第 121 章
邢越去世蓝学习了一学期。
也许是看到了邢越的能力, 世蓝给他提供了更好的学习方向,就是到专业院校去深造,但那必须放弃现在的生活, 而邢越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
邵承听说这个事的时候,感慨邢越太过于随意, 去深造是好事, 他以后又不走传媒的路子,要想在世蓝做出成绩,就得去深造,两个人默默商量了一会, 谁也没说服谁。
邢越的想法很简单,院校不是决定他能力上限的关键,他即使从传媒毕业也不耽误在世蓝的工作,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短短一学期就让分部负责人对他很是认可,提供深造机会就是证明。
而邵承呢, 他认为邢越不走传媒这条路, 选择所学和未来工作蓝图有关, 深造对他就很有必要, 他既然下定决心在世蓝里拼,往相关专业靠近对他提升能力是好事。
两个人各有说辞, 闹了半天,谁也没动摇心思。
“在哪儿都一样,”邢越说:“出国深造要两年, 一天我都不想跟你分开, 我不会去的。”
“这关乎你的未来,是分不分开的问题吗?”邵承恨铁不成钢, “别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可以让步,这一件就是不行,毕业院校的影响很大,你只做一个小职员那你从哪儿毕业都没人关心,但你要往上走的,这个时候就拼这些了,甭管你做的多好,到时候身后找茬的人比比皆是,深造回来的更能堵住别人的嘴。”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堵住别人的嘴?我自己有我自己的计划,能力不是更重要吗?一定要跑这趟国外才行吗?”
“不是国外不国外的问题,你自己也说了,这个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人家看到了你的能力,给你提供机会,如果你不去,你就是在打人家的脸,你现在只是学习阶段邢越,你需要这些机会成就自己,向公司表明态度。”
“其他机会我会抓住的,这个不行,”邢越说:“你跟我从北京回来,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最后我却要把你自己留在湘江,我跑去国外深造去了,开什么玩笑。”
“我不在乎,在理想面前这些不算什么,一年两年三年我都可以等,分别而已又不是没有过,你没有我之前怎么过的?你就把这两年当做认识我之前,忘了我这个人,好好地专心地去给我学习,你还要给我更好的生活呢,你都不愿意耐下性子去提供能力你怎么给我?”
“这跟我给你更好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跟我提升能力也没有关系,我不需要更好的学校来提升自己,社会就是一所大学,世蓝有精英,高材生,我会跟着他们耐心地学,直至完全掌握未来业务。”
“没错,你有这个能力,我也知道你能做到,但是毕业院校是你以后的一张王牌,你第一张就要打出让别人闭嘴的牌,将来竞争的时候才有优势,才能说服众人……”
“我不会过去的,你不要白费口舌。”
“邢越!”邵承火大地吼了一声,两个人的争执吓到了客厅里的猫,邢越一直是理智的,是最能看清楚一件事本质的,邵承说的这些他不是不懂,而他明明懂,却偏偏不愿意这么做。
两个人谁也不让步,这件事没有定论,邵承在他身上看到了执拗,他对邢越处理这件事的结果很不满,一时又无法说服他,他就看着他犯清醒的糊涂,犯将来会后悔的糊涂,恼火到想用一盆水浇醒他,对视的目光是坚决的,最终邵承只有摔门而出。
以叫停这场纷争。
等他走了以后,邢越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房间里的窗帘飘动中,在地板上投出落寞的身影。
邵承不知道去哪儿,出门以后,顺着街道走,冬季悄然来临,他在湘江待了许久,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和邢越待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他们每天都过得很有期待感,都说热恋是有期限的,这么久过去,新鲜感还没散,每天都像热恋似的,狂热地爱着彼此的一切。
在初次碰面的时候,谁也没想过那么不对付的两个人,会成为彼此未来的动力,没有彼此的日子寡淡无味,针锋也好,拥抱也好,有了对方以后,日子精彩纷呈了起来,平淡的琐事也能被两人经营出花儿来,靠的就是那一份心动。
邵承来到了邢越曾带他来过的公园,静静地坐在湖水边,那条长椅横在湖边,白天有许多人,恰逢今天是周末,大家都出来散了心。
他出来的草率,什么也没拿,就只有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湖边的热闹。
有一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小孩在不远处的沙子上,手里拿着塑料铲子,两个人过家家,女孩看起来应该是姐姐,他们卖力地建造着沙子城堡,邵承就这么看着,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其实说到底,他也不想分离。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从北京来到湘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想跟邢越分开吗?邢越不同意出国深造是好事,他应该支持,他有这份心是好的,他也不想跟自己分开这样多好,但人生又不是只有热恋这一件事。
邵承谈过的前两段恋爱,从来也没有不能离开对方的感觉,也没这么纠结过,现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心底不乐意邢越离开,又不愿意他真的留下。
邵承在湖边坐了会,他安静地靠着椅子,邢越在不远处看了会,这才提步走过去,手里提着一件外衣,披在邵承肩膀上,问:“冷不冷?”
邵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
现在是严冬腊月,天气预报说两天后有雪,都期待着,不知道会不会下。
邵承握着肩膀上的衣服,没应邢越的话,他盯着眼前的湖面,感受冷冽的风掀起他的刘海。
他的发型又回来了。
剪来剪去,最后都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你想我去深造,是为了我不留遗憾,我都明白,”邢越绕过来,坐在邵承身侧,低声说:“但是承承,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短短几天我都受不了,两年,你叫我怎么挨?我是可以跟你通视频电话,也可以飞回来看你,可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地见,这变化太大了,我把你从北京带来的,我不可能就这样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你这次怎么劝我,我都不会去的,你生气吧,打我吧,我不会同意的。”
邵承听着,想着,内心里翻转着无数想法,毕业季面临同样问题的情侣很多,一个要留守原地,一个要去别的城市摸爬滚打,往往是分手的下场,但他们不会,他们明知两年后他们还会在一起,也不愿意有这两年的分离。
邢越有后遗症,有一次分手危机后的应激反应,他不想跟邵承之间有任何分崩离析的隐患。
邵承也能感受到他从北京回来后的小心翼翼,有时候汇报工作做得很过头,路上遇见一个人,同事给了一瓶水,都要向他报备清楚情况,恨不得把他所有的人际关系都跟邵承交代明白了,有一次更可笑,他师父汪清打了视频电话过来,三分钟的视频电话,他接完就跟邵承转述了情况,并澄清跟自己师父没有其他暧昧。
他这个记性是长过头了。
他是真的怕两人再有误会,再有因为他的默不作声产生的危机,他尽力维护这段感情,不让它出现一分一毫的偏差。
但这本就是不对的。
“就算我再怎么劝你,你也拿定主意不会去了,是吗?”邵承问出心如明镜的问题。
“是,”邢越没有任何隐瞒,“至少现在我做不到这么潇洒,如果这个机会出现在两年后,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现在,不行。”
分手危机发生在今年,距离现在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十足的安全感,邵承对他已经十分坦诚,这份安全感的缺失是邢越自己造成的,是他担惊受怕回来后会被影响,会有改变,他就是为了自己产生的动力,世蓝要他为了工作离开,怎么可能呢。
“为一个人绊住脚步,你又怎么能成大事?”邵承扭头看他,“你没听过这句话吗?所有过来人都告诉我们成大事者要什么都能舍弃,有牵绊怎么往前走?谈个恋爱把自己的未来都排到后面去了,将来说给人家听,看谁不笑话你?”
“那他们就尽管笑话,嘲笑我吧,我能掉块肉吗?再说,你说成大事的人什么都要舍弃,我可不认同这个观点,未来很重要,身边陪伴你的人也很重要,排名在每个人心里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重感情,有些人重事业,哪有什么谁对谁错?你让我去,好,如果我去了两年后回来物是人非,我们的关系也因为距离产生了影响,你要叫我怎么释怀?直接杜绝这种隐患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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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国深造的机会你错过了就没有了,你现在年龄正好,遇上了贵人愿意提拔你你就应该抓住……”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有哪一点我不明白?但是承承我希望你往自私的方面想一想,跟我分开你舒服吗?”
短短几天都思之如狂,整整两年,七百多个日夜怎么过,想着都残忍,他们怎么就把这段恋爱谈得这么狂热,这么不可分离呢,现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好事。
“你心底也不想我去,”邢越心知肚明:“可是你能控制住自己,你会周全考虑,我不一样,跟你牵扯的事情我就一根筋,承承,咱们不搞这些分离不是当初你跟我从北京回来我们就默认的吗?不是出国深造我才能站得稳脚跟,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是清楚的,说我自负也行,一句话,没有这两年的深造我一样可以爬上去,你是怕我将来竞争会被人拿着这个说事,可专业不对口的人多了去了,这不算什么。”
邵承见说不动,也不浪费争执的口舌,只点他一句:“我希望你想清楚,不留把柄是最好的。”
“我从来也没迷茫过,这个事通知下来的时候我就有答案了,你就把我当个没你不行的恋爱脑,别委屈自己要把我给哄出去,咱们俩不分开,我一样能爬进总部里。”邢越总是这样自信,往前这么说可能会有些自负,但世蓝这种机会都给了他,说明他在世蓝学习这段时间真是被赏识了,被发现了。
“这样好不好,”邵承沉思一会,另辟蹊径,“我跟你一起去。”
这也是一种方法,而且是两全其美的方法,邵承刚才坐下来就已经想到这个了,现在看邢越铁了心,没得商量,他才提起这个念头。
“你跟我一起?”邢越向他确定。
“那怎么办呢,你这么恋爱脑,我又不想叫你犯蠢,那咱们就一起去。”
“可是你父亲……”
“我家人那边你就别忧虑了,”邵承长叹一口气,他拉了拉外衣,靠着椅子看波光粼粼的湖面,“我还有哪个国家没逛过?出国跟家常便饭似的,现在我在湘江跟出国有什么区别吗?想回去都是一趟飞机的事,我们家在外面也有人,出国带着我,可比你自己方便多了,至少哪儿好玩,周末怎么消遣,我能给你点建议。”
邵承握住邢越的手,两人大大方方的,也没什么遮挡,他手上还是那块浪琴,低头看了眼时间,邵承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搞分离那一套,我的确也不想,但不要平白无故浪费这样的机会,两年时间,我陪着你,你答应我,学成归来,给我更好的生活。”
邢越笑了:“当然。”
邵承丢开人,站起来,往湖边走去,邢越也默默地跟着,他们俩就这样商定了这件事。
那剩下的时光就是告别了。
学校那边是邢越搞定的。
很多人听说邢越要出国,去什么专业学院,都来跟他打招呼,恋恋不舍的周慕沈俊文在吃饭的时候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邢越说
周慕问:“邵承也去?”
邵承道:“有什么意见?”
周慕不大明白:“越哥去深造,你去干什么?”
“他离不开我。”邵承大言不惭,周慕那个表情很是好看,一伙人在桌子前笑。
没多久,王瑶在食堂碰见邢越,她一靠过来,一群人肉眼可见的紧张,邵承早就见过这个传奇般的女A,面上看起来就不好惹,有alpha身上那种说不清楚的劲儿,王瑶走过来对邢越道:“会长,听说你要走了,跟你说点事。”
学校里大伙见到邢越还是叫会长,习惯了,改不掉。
邢越站起来,两人到一边去谈。
周慕戳着米饭观察着二人,桌子底下踢了踢邵承的裤腿,“你不去听着?”
邵承顺着看过去,两个人保持距离地聊着什么,邢越插着口袋,点着头,他不明所以:“他们说话我去听什么?”
周慕道:“我一直听说王瑶对越哥有心思来着,你不知道?”
“不知道,”邵承看着王瑶落落大方的,“别乱揣测人家。”
“不是我乱揣测,待会越哥回来你问问,肯定有这事,他俩在你还没进学校就有这种传闻了。”
邵承看向沈俊文。
沈俊文对他点头:“我也听过,但不确定是真的。”
“是也无所谓。”邵承道。
回去的路上,邵承还真问了邢越这件事。
“你听谁说的?”
“周慕,有没有?”
邢越说:“没有,我跟王瑶之间清清白白的,人家有女朋友,隔壁院的。”
“哦。”邵承了然,这事就这么翻篇了,他也没问邢越王瑶找他干什么,大概就是些告别的话,都在学生会当差的,今天除了王瑶,学生会一些面熟的脸都来跟邢越聊了两句。
几天后,世蓝那边也有了消息,说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动身,还有三个跟邢越一起的伙伴,也是些脱颖而出的人才,一共四个人,加上邵承五个,但邵承去国外的费用不算在他们之中。
他只是去陪学的。
说起来可笑,要是叫同行的人知道,邢越这么大个人还需要人陪学,不知道背地里怎么取笑他呢,邵承自己都觉得这事奇葩,他竟然就这么跟着邢越去国外了,就这么商定了,以前在外头待得够够的非要回国读书,现在又自告奋勇地跟小爹说他要去纽约上学。
“因为什么,合理理由。”沈相旬不好糊弄,邵承扯七扯八了许久,最后才把邢越的事说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会,沈相旬道了声,“跟我想的差不多。”
忽然这么个决定丢出来,八成跟他那爱的死去活来的男朋友有关。
这事没多久邵总也知道了,他没说什么,就问他在纽约的住宿等琐事安排好了没有,邵承说:“没,爸,打电话就求您这个事的,您能不能给我办华尔街周边的住宿,然后学校安排这方面都行,我学什么都成,您看着办,越哥那边不需要,他们公司会搞好的。”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邵总的生意做到了全球各地去,哪儿都有能用得着的人,安排邵承在哪儿读书是邵总手底下最熟悉的业务,哪儿都有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邵总开口,没有办不成的事。
邵承答应他两个父亲,这是他最后一次转学了,他会在外面安安分分地读书毕业回国工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转校,信誓旦旦。
邵总挂掉电话前说了句:“有空坐下来写一本自己的转学自传,瞧瞧你几页纸能写完。”
邵承笑着糊弄过去,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寒假期间,他们也没有闲着,因为要去国外,这边的事儿就得处理完,房子,猫,关系,还有乱七八糟的琐事。
肖牧他们这些小有成就的酒吧老板请他们吃了顿饭,比较正式,都来了,饭桌上哥俩好的话也没说太多,都祝福两个人长长久久,散伙饭气氛跟喜宴似的,问两人将来怎么办,什么规划。
“你叫他娶我。”邵承喝大了,开心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了,“邢越不娶我,都对不起我。”
那群好事者呜哇起哄,还给邵承敬酒,邢越这次是没拦住,大家都高兴,他不想扫兴,没阻止邵承喝,就弄成现在这喝大了的样子。
他还没见过邵承喝醉的模样呢,醉醺醺的小脸,嘴里娶不娶他的话都往桌面上摆,特别可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看的移不开眼。
陈墨起哄道:“越哥必须得娶邵承,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朋友去,是不是?咱们给邵承撑腰,越哥以后发达了不娶邵承在座的大家第一个不愿意。”
邢越听着,笑着,他两条胳膊撑在桌子上,目光落在邵承红扑扑的脸颊,凝视了许久许久。
“越哥,我跟你说,你遇见邵承以后一整个开了挂,说句不好听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我们都跟着沾喜气,我们几个有今天那是邵承给的,咱们都记着,人家跟着你往外面跑,您以后升官发财了一定不能辜负人家,而且邵承长这么帅上哪找是不是?大家说呢?”
一阵的附和。
“喝大了吧你,”邢越终于将目光从邵承脸上收了回来,他的手却落了上去,盖在邵承的后颈,掐着他的脖子,拎着一杯酒说,“他对我有多重要还需要你们提醒?”
说完一饮而尽。
最后一伙人有哭有笑地,这次醉了好几个人,醉话连篇,说什么的都有,分别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是落寞的情绪,又是邢越安排一伙人的撤离,散伙饭是这群赚了钱的老板请的,没让邢越再掏钱,大家说将来等他发达再去宰回这一笔。
“梦阳住在他男朋友那儿,待会回去了你把他送到屋里,他喝的也不少,稍微看一会。”邢越对尚还在清醒中的肖牧说。
肖牧道:“知道了,放心吧,你带邵承回去吧,不送你们了。”
邢越点点头。
目送一伙人上车离去,邢越才走回餐厅里,他把趴在桌子上的邵承提起来,往怀里带,邵承都快要睡着了,被这么晃了起来,怨恨道:“你能不能温柔点?”
邢越摸他的脸颊,扑面的酒精味,他捧着邵承的脸问:“还认得我谁?”
邵承睁着眼说:“我只是喝多了又不是脑子瓦特了。”
邢越笑笑,弯腰说:“上来。”
邵承趴了上去。
被背着出了餐厅。
邢越没有打车,他就沿路一直走,路过的人群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背着醉了的人一步步走得稳当,邵承一开始没说话,半路的时候迷迷糊糊嚷着心事,贴着邢越的耳朵,控诉他的不好。
“……还有,每次都很用力,每次,都不管我死活……我是人又不是玩具,你总说控制不住,我一直想在上面呢不也委屈着给你弄了,还不疼我……”
“我错了。”邢越应他。
“还有你那猫,为什么要丢进来叫它看?你就是故意戏弄我,邢越,你不安好心……”
“邢越坏不坏?”
“天底下,没人比他混蛋。”邵承抬着手,趴在邢越背上说他的坏话。
而抓到醉鬼机会的邢越,又怎么舍得不调侃他两句,“那承承为什么还要陪他一起出国呢?”
邵承扣紧手臂,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丢出一句:“……我爱他呀。”
小醉鬼晕乎乎的,什么防备也没有,话一套就出来,表现得也比平时热情,邢越一路上问他,他也不厌其烦地回答,套了许许多多平日里想听的真心话,多是围着“喜欢”的话题。
那天晚上,邵承很早就睡着了。
邢越守在床边,久久没有入睡。
他在阳台点了一根烟,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房子也变卖了,期限在他们离开之前,破釜沉舟,不留余地。这儿发生太多的不幸,这个破旧的老小区,承载着他幸福的童年,也拖拽着他进入成年后的地狱。
有人说,你对什么有期待,你为什么而高兴,你就会被什么所伤,妹妹父母接二连三出事那几年,他简直找不到地方安放自己的灵魂,他行尸走肉,一滴眼泪也没在人前掉过,被邻居亲戚吐槽狼心狗肺。
有多少人向他抛出过橄榄枝,领养顶级谁会不同意呢,亲戚也好,朋友也罢,谁的手他也没扶,他自己默默处理了事发之后的一切,继续读书,上学,住在这儿,每天死人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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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态从上大学以后才好转了些。
他抱着为父亲正名的目的逼着自己向上爬,去接触把他视为玩物的阶层,在别人恋爱玩乐的年纪,心跟死了一样毫无波澜,对一切事都感到厌倦无趣,直到去北京找路子却失败,不得不返回湘江的飞机上,他碰见了让他心动的人,让他对生活颇有期待的人。
他跟邵承的开始很简单,一路都靠着他的穷追猛打,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生来就是爱他的,就好像自己行尸走肉的这几年,就是在等着他,等着碰见他,然后被唤起生活的热情,去疯狂爱他。
电视剧里的情节发生在现实中,这份狂热不减的爱恋谁也道不明是因为什么,他愿意为他破釜沉舟,抛弃所有不堪,迈入另一个环境,试图往更好的阶梯攀登。
这儿该翻修了,就像他的心,从破旧的电梯开始,老小区被动工只是迟早的问题,这次不由着别人驱使,他自己把长大的家交了出去。
将父母的合照塞进行李箱里,邢越坐在阳台抽烟,看着周遭熟悉的环境,他第一次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想把这里深深刻在脑海,又想把这里彻底遗忘,不是遗忘成长的画面,而是这路上醉生梦死的几年。
一根烟抽完,他也回顾完了这一路的磕磕绊绊,从北京飞回来的飞机上,从那儿开始,他的记忆片段就上了色彩一般,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愉悦。
“邢越,我要喝水……”里面的人低声唤着,邢越丢开烟,面带微笑走进屋里,并一把拉上了窗帘,去给他的小醉鬼倒水。
他满足现在的日子,也不再奢望其他-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新的一年到来,新的启程也开始。
两人提着行李箱准点来到机场。
同行的还有三人,两男一女,他们碰了面,得知邵承是邢越的男朋友,都瞪大了眼睛说:“你男朋友哪儿的?好帅。”
邢越掐着邵承的脖颈,得意洋洋地说:“帅吧,我从北京拐来的。”
邵承拨开他的手,不多时飞行播报响起,一伙人排队登机。
日头有些大,邵承拿着胳膊挡脸,回头跟邢越说:“KK出发了没有?”
邢越看了眼手腕说:“半小时,它有专业托运,不用担心它。”
“我才不担心它,”邵承回过头,“色猫一个。”
邢越在他后面笑,邵承提着他的手腕看,表盘记录着时间的流逝,看着这块浪琴,邢越忽然道:“回来的时候去趟秦皇岛吧。”
邵承抬起脸,不明白道:“为什么?”
“还愿。”邢越说:“还我一年前在秦皇岛的庙里,求你留在我身边的愿。”
日光打在邢越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庞上,他目光真挚,眼含爱意,满眼柔情随风起,能将人溺毙其中。
“不去。”邵承丢开他的手,“保佑你的人是我,不是神。”
他抬步往前走,温柔的话融进暖风里,邢越明知故问,磁性的嗓音在背后期待地响起:“嗯?”
邵承踩着阶梯登上飞机,在靠近机舱的时候,他目光犀利地回过头,风范地应:“因为我比神爱你。”
赤条条,坦荡荡。
拽的要死,跟初见面一样。
嘈杂的人声里,他们惊天动地。
邢越站在人群里看他,半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扣住邵承的腰,推他进入机舱里,“是,我拜你就成。”
飞机顺利起飞,在天地间翱翔。
飞往纽约的旅途艰辛又漫长,但这次两颗心都很平静。
传说热恋期只有短短三个月,但无法容忍分离的他们,无论去哪儿都想一起,不管有多麻烦,多劳神,多琐碎。
因为他们都喜欢挑战,都喜欢赌,都愿意孤注一掷,谈一场永不停歇的热恋。
他们是不肯就范的年轻人。
也是星火燎原,不落世俗的野心家。
【正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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