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玫瑰
一个月后。
A市某私立医院。
林木寒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 顺便帮韩清肃整理了一下市场部他应该经手的项目,而韩大少爷本人躺在舒适的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在打游戏,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得兴致勃勃。
堪称噪音。
林木寒处理完了手上的文件, 喊人:“哥, 你过来确认一下, 我教你。”
韩清肃翻了个身继续打游戏:“市场部被九泉把着, 重要的业务到不了我手里,你看着办就行。”
林木寒虽然对自己一个人打两份工没什么异议,但对他哥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游戏上很有异议,道:“之前投的西城项目要开始了,你是韩氏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这段时间有很多会议和对接,到时候还要去现场,提前了解一下有好处。”
韩清肃手机一扔,拽起被子蒙住了头。
林木寒起身走到床边, 隔着被子戳他:“哥。”
韩清肃的手和腿从被子里伸出来, 像只四脚朝天的大王八:“来。”
林木寒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抱着亲了两口,问他:“车祸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施柠的前夫早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韩清肃道, “纪平的录像里从头到尾只出现了施柠的前夫,录音里喊得是老板,楚景元也很注意措辞, 只能当做辅助证据, 没办法直接定他的罪,韩家施压, 秦家也动用了不少关系,秦符知道万一楚景元出事,下一个就会轮到他。”
“那个杀你的人呢?”林木寒问。
“供出来了个无关紧要的人,说是记恨我抢了他男朋友,找人尾随我们进的纪平家……明显是被人推出来背锅的。”韩清肃嗤笑了一声,“秦符和楚景元现在估计只想尽快结案,生怕我们再继续查下去。”
林木寒道:“哥,沉住气。”
“放心吧,沉得住。”韩清肃打了个哈欠,“坐牢太便宜他们了。”
林木寒莫名听出了股森然的杀意,但等他抬起头,韩清肃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将脑袋往他颈窝里拱。
林木寒抵住他的脑门:“哥,你最近越来越爱撒娇了,到底是你住院还是我住院?”
韩清肃顿时大惊失色:“有吗?”
林木寒正色道:“有。”
“不信。”韩清肃抱着他动手动脚不老实,等把人撩拨出火,他又跟没事人一样起来,严肃道,“不行,你伤还没好利索,不能剧烈运动,我去上班了。”
徒留林木寒在病房里干瞪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木寒合理怀疑韩清肃是在报复。
等他洗完澡出来,林旭明刚好敲门。
“哥,你怎么来了?”林木寒有些诧异。
“不欢迎?”林旭明笑道。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怎么会,请进。”
“本来是想在芜城多照顾你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了A市。”林旭明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文件和电脑,坐在了沙发上,“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差不多了,本来想出院,但韩清肃让我多住段时间。”林木寒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了他面前。
“小寒,虽然我这样问有些不妥,但是你真的打算要和韩清肃结婚?”林旭明道。
林木寒笑道:“哥,这是我的私事。”
林旭明沉默了一瞬:“抱歉。”
气氛变得有些冷凝,林木寒喝了口水才道:“当年退学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但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哥,当时A大毕业已经是我认知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了,但这远远不够,只要我还是个普通人,就永远留不住韩清肃,他这种人……是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
韩清肃的性子,说得好听叫天性风流,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花心滥情,喜欢上一个人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同样分手也是,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偏偏他对每一任都非常用心,没有人可以成为例外。
他和他的初恋在B国相识,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结伴环游世界,爱得轰轰烈烈浪漫疯狂,两人门当户对双方父母支持,结果韩清肃转头就和对方分了手,拍拍屁股去找了下一任,那人是他的青梅竹马,俩人原本亲如兄弟,但他把人直接掰弯拐上了床,腻味之后很快又寻了新欢,对方直到现在都忘不了他……还有一任是他们在冒险中相识,当时两个人险些丧命,生死与共互相支撑,对方爱得难分难舍,结果韩清肃没过几个月就又没了兴趣,分手后对方颓丧度日至今没能走出来,而韩清肃花天酒地男朋友已经换了一沓……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楚景元的确是个人才,既能哄着韩清肃松口结婚,还能应付他周围那么多花花草草和对他念念不忘的前男友们。
现在韩清肃只是答应和他订婚而已,订了婚可以不结,结了也可以离,从韩清肃嘴里说出什么山盟海誓都是放屁。
何况不过是挨了一刀,就算他真为了救韩清肃死了,他痛哭流涕念念不忘一段时间,转头又能搂着新男友快活度日,他想要将韩清肃绑在身边,整垮韩氏只会是第一步。
“那你又何必对这种人不放手?”林旭明眉头皱得死紧。
林木寒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哥,看这种人彻底爱上一个人,不会觉得很有意思吗?”
何况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根本没有道德负担。
林旭明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爸妈都很担心你。”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
林旭明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了,起身道:“既然你恢复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
林木寒目送他离开,垂眸盯着手上的那枚戒指,神色难辨。
不过是被捅了一刀就能答应和人结婚?
真是个随便的人。
——
随便的人本人正在兴致勃勃地看婚房的设计图。
“我觉得还是在国内办比较好,爸妈刚过世,婚礼可以之后再补办,我们先去领证,你觉得怎么样?”韩清肃问他弟。
“不怎么样。”韩清然忍不住给他泼凉水,“哥,你和楚景元分手才多久,当时你喝得烂醉如泥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
“啊,我说过这种话?”韩清肃笑眯眯道,“肯定是你喝醉听错了。”
“哥,你冷静一点。”韩清然道,“林木寒的身份不简单。”
韩清肃转头和他对视两秒,眼里三分同情三分嘲讽。
韩清然瞬间炸了毛:“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只要被你选中打算结婚的肯定是个烂人!”
韩清肃眼底的同情又多了几分,轻飘飘道:“恼羞成怒。”
在外面高冷沉着的小韩总被他哥气得头顶直冒烟,恨不得抡起拳头和他哥干一架。
韩清肃把手里的平板一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的确得再考察一下,你说我要不要再去学个拳?这万一婚后起了冲突,他不得单手按着我揍,揍完还得给我锁地下室里去——嘶。”
韩清然:“……”
没救了。
韩清肃又躺在沙发上看文件,看了没有半个小时哈欠连天,韩清然正在看报表,忽然听他问:“西城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投进去的钱太多,万一赔了就血本无归。”韩清然眼睛都没从报表上挪开。
“没关系弟弟,真赔了哥带你去刷墙。”韩清肃双目无神,举起爪子在空气中晃了晃,“手好痒,不行,我快要抑制不住体内疯狂刷墙的力量了!”
韩清然抽了抽嘴角,正色道:“对了哥,前两天秦家的一个子公司被人收购了你知道吗?叫胜来地产,好像本部在芜城。”
“啊?”韩清肃一脸疑惑。
“算了。”韩清然又将目光移回了报表上,“晚上还去医院找林木寒?”
韩清肃的胳膊耷拉到了地毯上,有气无力道:“晚上和沈知重吃个饭?”
“为什么忽然和他吃饭?”韩清然皱眉。
韩清肃半死不活道:“没什么,忽然有点想他了。”
正在办公室开会的沈知重忽然背后一凉打了个喷嚏。
韩清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哥,容我提醒你一句,虽然林木寒不是个好人,但你还在和他谈着,而且沈知重是个直男,他既有名义上的未婚妻,还有个和他纠缠了十多年的姚芊,你要敢对他下手,林木寒后脚就能拿刀来捅你,沈知重还得往你身上补一刀。”
韩清肃啧了一声:“你想哪里去了,我和我家寒宝儿好着呢,谈生意懂不懂?”
韩清然小声道:“……那你还不如谈恋爱呢。”
“嘟囔什么呢?”韩清肃抄起文件就往他那边砸。
韩清然眼疾手快接住,没好气道:“你就谈吧,谁能谈得过你。”
韩清肃嘚瑟地冲他挑了挑眉。
——
林木寒出院的时候,是除夕的前一天。
外面下了大雪,林木寒站在窗户前打电话,神色看上去十分凝重,韩清肃从后面把人抱住,亲了亲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宝贝儿,回家了。”
林木寒道:“稍等。”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眉头越皱越紧,当着韩清肃的面他又不好发脾气,压着火匆匆交代了几句,才结束了这个电话。
韩清肃问:“谁啊,让你这么生气?”
“新来的,做事毛手毛脚。”林木寒笑了笑,“走吧。”
林木寒以为是要回公司旁的小公寓,但逐渐发现路边有些偏离,他看向旁边的韩清肃:“哥,我们这是往哪儿走?”
这也不是回韩清肃家的路。
韩清肃笑道:“当然是回家。”
他话音刚落,前面的司机便开口:“老板,到了。”
车子穿过了大门,入目便是一片占地广阔的湖泊,湖泊对面的山顶亮起了灯光,越过湖泊,车子穿过庭院和一大片草坪,停在了喷泉雕塑的前面。
雪下得越来越大,林木寒下车时,湖泊对面的山上放起了烟花,纷飞的大雪中,喷泉响起了音乐,对面的整栋房子一瞬间灯火通明,车子缓缓驶离,韩清肃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抱出了一大捧玫瑰,半跪在林木寒面前举起了手中的戒指盒,那张脸在灯光烟花与大雪中,帅得清晰而深刻。
雪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落在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间,盒子中的戒指做工有些粗糙,韩清肃见他目光落在上面,眼底满是笑意:“我亲手做的,全世界仅此一枚,试试?”
林木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韩清肃见他不说话,既不接花也不接戒指,挑眉笑道:“怎么,不喜欢我挑的婚房?”
他话没说完,就被林木寒一把薅住领子从地上拽起来吻了上去。
林木寒的吻过于凶狠粗暴,韩清肃被迫退后两步,险些被按进旁边的喷泉池里,又被林木寒按住后颈扯进了怀里,那一大捧玫瑰花因为两人粗暴的动作,花瓣落了满地,在雪地和水面上像溅出来的鲜血。
韩清肃趁着他喘息的空档,气息不稳地调笑:“我他妈精心准备的浪漫求婚,你能不能给点面子?”
林木寒拿过盒子中的戒指,将玫瑰花和造价不菲的盒子扔进了水里,冷声道:“花里胡哨,不喜欢。”
“啧。”韩清肃刚要说话,就被他扣住下巴狠狠稳住。
不管是表白还是求婚,韩清肃都经验丰富,但耗费这么多精力的还是第一次,房子还安排了华丽的乐队和浪漫的烛光晚餐,林木寒却不按套路来,拽着他按到了旁边的树上,强行分开他的膝盖就将他往死里亲。
“你能不能优雅一点?”韩清肃感觉被自己的衬衣扣子崩到了脸。
林木寒死死盯着他:“不能。”
韩清肃扣住他的手腕:“卧槽,到处都是人,你他妈冷静点儿,我安排了摄像……你伤口刚愈合,骨头还都没长好——林木寒!”
林木寒从阴影里抬起头来,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一口,哑声道:“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现在只想操死你。”
韩清肃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道:“林子里也有人,妈的。”
“你到底想求婚还是想暗杀?”林木寒舔了舔他的掌心。
韩清肃没好气道:“还不如暗杀。”
“回家。”林木寒拽了一下他的大衣,攥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啊?不是你等——我靠,你走慢点儿!”韩清肃被他用蛮力扯了个踉跄,房子里的管家和树林里藏着的摄像出来,疑惑地看向他,乐队的指挥不明所以地朝他摊了摊手,远处草坪上的直升机也摸不着头脑。
韩清肃糟心地摆了摆手,快走两步追上了林木寒:“林小寒。”
林木寒不认识这里的路,拽着他进了个漆黑的花园里,只有草丛里的几盏昏暗的小灯,他被冷风一吹终于冷静了下来,抬眼看着韩清肃,伸手将人抱住:“对不起哥,是我不好。”
“嗐,多大点事儿。”韩清肃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就是纳闷你怎么反应这么大,不喜欢玫瑰还是不喜欢人多?要是不喜欢这种风格的房子,我再另给你挑。”
林木寒紧紧抱住他,呼吸里都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冷意,过了许久才闷声道:“都不是,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韩清肃失笑,使劲揉了揉他的头,“是不是让那个杀手揍出心理阴影了?当心,这儿全是保镖,苍蝇都飞不进来。”
林木寒努力克制住呼吸,沉声道:“我怕你差不多已经快玩腻了。”
韩清肃脸上的笑容一滞:“什么?”
“哥,你再继续喜欢我吧。”林木寒死死将他勒在怀里,“我还有许多事情你不知道……别搞这些。”
十年前分手的前一天,韩清肃带他去了游乐园,那是他十八年的人生里过得最幸福最满足的一天,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画面,然后第二天他就遭到了生活的报应——早晨收到了韩清肃的分手短信,晚上就看见韩清肃搂着别的男人在车里吻得不分彼此。
韩清肃使劲搓了搓了他的后背:“靠,你别抖,不搞了不搞了,宝贝儿,深呼吸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木寒才终于将人松开。
韩清肃站在他面前掀开衬衫,果然在腰间看到了通红的指印给他看,牙疼道:“我觉得我的肾被你勒得位移了。”
林木寒坐在凉亭的美人靠上,冰凉的指尖落在了他温热的肌肤上轻轻抚摸,韩清肃被冰得倒吸了口凉气,不过他却没有躲开,抓住他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好点儿了吗?”
林木寒答非所问:“想做。”
韩清肃倒吸了口凉气:“在这儿?”
林木寒瞥了一眼花园里的小木屋,一把将人扛了起来,韩清肃还没来得及震惊,脑袋就朝了下,他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一个帅气大猛攻有朝一日会被人扛在肩膀上,刚要挣扎忽然想起了林木寒的伤,吼道:“傻逼吗你!骨头都还没长好,刀口刚他妈拆线!”
林木寒一脚踹开了木屋上了锁的门,把人摔在了屋子里的工具桌上,双手撑在了他腿边逼着人没法起身,问:“哥,这种戒指你给别人做过吗?”
韩清肃被他气笑了:“当然做过,历任男朋友人手一个,操。”
林木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俯身欺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个阴森的笑容:“那就是只有我有,哥,你真好。”
韩清肃想给他一拳。
冷风阵阵,将破损的门门吹得吱呀作响,窗外大雪纷飞,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下灼热的喘息声和怒骂声,墙上挂满了修理花园的工具,桌腿不堪重负摩擦着木地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哥,再搞这些,我就杀了你。”
“妈的……轻点儿!”
第42章 分手
这是韩清肃过得最记忆深刻的除夕。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 接过林木寒给他冲的热咖啡喝了一口,指了指旁边铺满了玫瑰花瓣的豪华大床,“这不比小木屋的破桌子强, 你他妈就非得在零下十来度的天折腾我。”
林木寒瞥了一眼那床上的花瓣, 面无表情道:“这招都快用烂了吧?”
韩清肃震惊地望着他:“寒寒, 你这就有点伤人心了吧?”
“对不起哥, 我……”林木寒坐在了他身边, “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一想到你也这样和楚景元求过婚,这样和别人表过白,我就一秒钟都无法忍受。”
“啊。”韩清肃又喝了口咖啡,一只脚踝搭在膝盖上,姿势放松地翘着二郎腿,“我没这样跟楚景元求过婚,当时是在度假区的酒店里,他问我要不要结婚。”
林木寒愣住。
“然后我就点了头。”韩清肃道, “那阵子我妈病情刚开始恶化……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 但我就想着真结婚也无所谓, 我妈对楚景元很满意。”
“只是因为这个?”林木寒问。
“各种因素加起来吧,那段时间很烦。”韩清肃靠在沙发靠背上, “我只知道我妈身体弱动不动就生病, 但没想到她得了绝症,他们从来没和我说过,韩清然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
他摩挲了一下杯子, 自嘲道:“可能是觉得我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总惹她生气。那天我正好在附近的酒吧通宵, 恰好第一个到的医院,在门外听见医生跟我爸说她的病情,整个人都是懵的。”
林木寒抬手,按了按他的大腿。
“挺混蛋的,我最后一个知道她病了,去年除夕,医生说还有两三年的时间。”韩清肃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杯子里的咖啡说,“我不知道和谁说,那么多朋友,还有楚景元,可就是说不出口。”
“我想着要不就稳定下来,给我妈一个交代,好歹让他们都能放心点儿。”韩清肃捏了捏杯子,转头看向林木寒,“然后他们就都走了。”
咖啡的香气缭绕在鼻腔,韩清肃低下头,看着咖啡杯有些愣神。
“哥,你没有做错什么。”林木寒捏了捏他的肩膀,“不用自责。”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某个人结婚。”韩清肃说,“我交往了这么多任男朋友,有特别喜欢的,也有逢场作戏凑合的,但说真的,我喜欢的不是人,是新鲜和刺激。”
“哥。”林木寒忽然沉下了声音,“别说了。”
韩清肃勾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咖啡味的吻:“宝贝儿,放轻松点儿。”
林木寒死死盯着他:“闭嘴。”
“不闭嘴。”韩清肃笑道,“昨晚你要是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今天上午就去领证了。”
“我答应了。”林木寒说。
“你答应了吗?”韩清肃盯着他的眼睛,笑道,“你连门口都没敢踏进来。”
林木寒沉默了良久,问:“那你是真心跟我求婚吗?”
这回换做韩清肃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林小寒,不要总这么较真。”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结婚,但无所谓对象是谁。”林木寒说。
韩清肃摸了摸鼻子:“还是可以有点所谓的。”
“有多少?”林木寒咬牙。
韩清肃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段距离,又缩小了大半:“这么多?”
“韩清肃。”林木寒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韩清肃笑着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无奈道:“是你非要问的,我向别人求婚,但凡换个人都不会这么刨根问底。”
他也纳闷,这么多人他和谁都能和平分手,唯独林木寒不行,宁可冒着大雨也得赶来问个明白再给他一拳,隔了这么多年都能念念不忘纠缠不清,他跟谁求婚表白都有十足的把握,昨晚上竟然破天荒地有点紧张——啊,还被拒绝了。
哪怕收了戒指,在韩大少眼里这和拒绝也没什么两样。
搞不明白。
不过也无所谓了。
“你想分手?”林木寒问。
“大过年的不太吉利。”韩清肃笑道,“要不过几天再说?”
“为什么?”林木寒目光平静地和他对视。
韩清肃沉默了半晌:“……合着我刚才白说了?这可是我第一回 跟人推心置腹,别人都没这个待遇。”
林木寒盯着桌子上的手机没说话。
难得一见,两人之间弥漫起一阵无法言喻的尴尬与死寂。
“好。”林木寒起身,“那就过几天再说。”
韩清肃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
林木寒拿起桌子上手机,走出了别墅。
韩清肃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杯子里的咖啡快要凉了,才端起来又喝了一口,苦得他直皱眉。
——
一直等到过了元宵节,韩清肃都没有再见到林木寒。
整整十五天。
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时间还停留在除夕前一晚。
“哥?哥!”韩清然敲了敲他的桌子。
“嗯?”韩清肃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他。
“我喊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想什么呢?”韩清然皱眉。
“从除夕到现在,林木寒一直没联系我。”韩清肃皱起眉,“啧。”
“好事。”韩清然喝了口汤,“他不来纠缠你最好。”
韩清肃放下了筷子,神色凝重道:“总觉得不太对。”
“有什么不太对的?我查到的资料显示,他应该是青森集团的人。”韩清然道,“就算他不是林肃,和青森也脱不了干系,接近你目的绝对不纯,幸好没给你过手什么重要的资料。”
韩清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不是哥,你怎么回事?”韩清然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舍不得吧?”
韩清肃想起林木寒离开时那个冷淡又失望的眼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有个屁舍不得。”
他早就察觉到这货有所图谋,不过是找个体面点的方式让人滚蛋而已。
韩清然道:“你最好是。”
韩清肃上下班都和韩清然一起,有保镖跟着,自然不会担心林木寒真发疯来给他捅了,但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林木寒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人。
韩清然道:“你想多了。”
韩清肃又觉得憋屈,要是林木寒真他妈干净利索拍拍屁股走了,那他在这儿思前想后算怎么回事?
“我肯定是工作太努力。”韩清肃想了好几天,终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我需要再谈一段健康阳光的恋爱。”
韩清然头也不抬道:“你要去酒吧找人谈恋爱,那注定阳光健康不起来。”
已经将衬衣扣子解到第三颗的大少爷不屑地看着他:“小垃圾,你懂个屁。”
“我有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家风严正,也已经和父母出柜,家世和我们差不多,家里赞同他找男朋友。”韩清然道,“要不要去见见?”
韩清肃下意识地拒绝:“不见。”
“不见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韩清然道,“要是成了,有注资。”
韩清肃低头系扣子:“联系方式。”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某个私密的高档餐厅。
对方三十岁,长相英俊,一身挺括的西装,戴着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
“你好,周正。”对方和韩清肃握手。
“你好,韩清肃。”韩清肃点了点头,坐在了他对面。
两个人客气地点了菜,周正的确和韩清然说得一样,十分保守且感情史非常干净,只谈过两段恋爱。
“……我和上一任男朋友谈了七年,分手是因为我想要结婚,他不想。”周正还算健谈,“我没有耐心等待他成长了,他的心似乎永远都定不下来,我是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最后我甚至无法确定他究竟还爱不爱我,是出于责任还是我们之间只剩了亲情……”
韩清肃微笑着听着,强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盯着餐桌上的花,莫名觉得这朵小黄花长得有点像林木寒。
‘你死定了,哥。’那朵小黄花阴森地盯着他。
‘你半个月都没有联系我,竟然还背着我偷偷跑出来相亲,我说和你分手了吗?!’小黄花尖叫。
‘你根本就不爱我,明知道我这么缺乏安全感,还非要故意用求婚来试探我!’小黄花叉着腰怒骂。
‘我要把你关进地下室里操死!让你永远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小黄花恶狠狠道,‘还没分手就出来拈花惹草,你这个不守男德的王八蛋!’
“卧槽!”韩清肃猛地回过神,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周正。
周正被他吓了一跳:“韩先生,你没事吧?”
韩清肃拿着餐刀指着那朵小黄花,幽幽道:“我觉得这朵花长得像我男朋友,他刚才在跟我说话。”
周正愣了愣:“韩先生有男朋友?”
韩清肃笑道:“不好意思啊,只是闹了点……小矛盾。”
“啊,没关系,理解的。”周正拿着餐巾擦了擦嘴,礼貌笑道,“我吃好了,您慢用。”
然后他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韩清肃顿时松了口气,拿着餐刀点了点那朵小黄花:“你看人家多讲究,吃完饭都知道擦嘴,你他妈吃完饭拿手抹,就是个脏脏包。”
小黄花被他戳得蔫头耷脑。
韩清肃啧了一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小黄花的照片,发给了林木寒。
【出来吃饭,这朵花长得像个人】
他等了一会儿,林木寒没有回消息,他挑起眉盯着屏幕,刚准备起身,手机里就弹出来了条消息。
他嗤笑一声,点开消息,却是韩清然发来的。
【哥,相亲怎么样?】
韩清肃嘴角的笑意微敛,低头打字:【黄了】
他起身,旁边的服务员过来带他出去,他低头盯着迟迟没有回应的消息,跟着人往前走。
操,他不会真被林木寒耍了吧?
真的只是和他玩玩?
啧,这样正好,那他也不用觉得愧疚了,反正林木寒也没当真。
韩清肃编辑了一句话,想要发出去,但很快又删了,把手机扔回了兜里。
去他妈的。
韩清肃抄着兜往前走,周围幽深的庭院光线越来越暗,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前面带路的服务员,警惕起来:“这路不太对吧?”
穿着黑色西装的服务员转过头,目光阴森地盯着他:“哥,你胆子真大啊。”
韩清肃心脏重重一跳,面前这张脸和刚才那朵小黄花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靠,怎么是你?”
林木寒皮笑肉不笑道:“我领着你走了一路你都没有发现,怎么,在忙着勾搭那个周正?”
“啊。”韩清肃盯着他的脸,半个多月没见,他怎么觉得林木寒这小子又帅了?
林木寒眯起眼睛,下颌线绷得死紧,怒极反笑:“水性杨花的骚货。”
韩清肃道:“你他妈说话注意点儿。”
林木寒猛地逼近了他一步,韩清肃抄着兜微微仰头才没被他亲上,挑眉道:“干嘛?强吻?”
他看起来还挺期待。
林木寒道:“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我解释个屁,你先一声不吭搞失踪,电话信息一个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哪儿去了。”韩清肃嗤笑,“林小花,你有点前男友的自觉行吗?”
林木寒掐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韩清肃刚开始是要反抗的,奈何爪子不听自己使唤,揽住林木寒的腰就将人按在了旁边的墙上,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他从没觉得接吻会是件这么疯狂和酣畅淋漓的事情,以至于最后两个人分开时,嘴唇都有些麻木,满嘴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
“前男友?”林木寒掐着他脖子的手没松。
韩清肃勾唇笑道:“前男友。”
林木寒使劲揉了一下他的嘴唇,冷笑道:“你想得美。”
韩清肃拿膝盖没好气地顶了他一下:“你他妈这半个月去哪儿了?”
“出了趟国。”林木寒顿了顿,“临时有事,手机没信号。”
“啧。”韩清肃懒洋洋地拍了拍他的脸,“青森还给你派外差?”
林木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否认:“嗯。”
韩清肃哼笑道:“你这级别好歹得是个副总吧?”
林木寒说:“还不够。”
“挖你来韩氏,干不干?”韩清肃捏住他的脸往外扯。
林木寒皱眉:“看情况。”
“算了,当媳妇也行。”韩清肃嚣张地看着他,“明天早上十点,A市民政局门口,爱来不来。”
林木寒眉头皱得更深了。
“滚蛋吧。”韩清肃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就走。
林木寒一把将人扯了回来,沉声道:“民政局八点半就能上班。”
“我他妈起不来!”韩清肃暴躁道。
林木寒道:“我叫你。”
“去你大爷的。”韩清肃骂骂咧咧。
林木寒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变得格外清晰,他拿出另一枚做工相仿的戒指,戴到了韩清肃的手上。
韩清肃愣了愣。
“哥,我不在乎。”林木寒抓住他的手落下一吻,“只要你是我的,其他都无所谓。”
韩清肃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林木寒退后了半步。
“卧槽,真就不在乎?”韩清肃震惊。
林木寒说:“外边冷,让你穿这么骚。”
“是有点少。”韩清肃揉了揉鼻子。
“骚。”林木寒道。
“这婚他妈的还能不能结了?”韩清肃暴躁道。
“结。”林木寒和他并肩往前走,将手递给他。
韩清肃要扣住,林木寒却一躲:“看手指,做戒指磨出来的水泡。”
“我靠,纯手工?”
“嗯?”
“你那戒指我用机器磨的。”
“……哥。”
“差不多,主要没想着你真能答应。”
“王八蛋。”
“爱你~”
第43章 领证
韩清然熬了个通宵, 刚结束工作,就看见他哥下楼时对着楼梯旁的镜子整理头发,而且韩清肃破天荒地穿了件十分挺括的白衬衣, 周身都散发着股快活的气息, 和昨天半死不活去相亲的状态判若两人。
“哥, 你真的和周正黄了?”韩清然顶着俩黑眼圈开口。
“黄了, 他人挺好, 就是太无聊了。”韩清肃哼着歌,将系到最上面的扣子解开,确定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之后,才优哉游哉地下楼。
韩清然看了一眼表:“这才七点半,你去哪儿?”
“寻欢作乐。”韩清肃冲他挑了挑眉,“给你领个嫂子回来。”
韩清然:“……”
他感觉他哥就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浑身都散发着求偶的气息,他有些不放心道:“哥,真没事?”
韩清肃已经走到了门口, 忽然转身严肃道:“差点忘了。”
然后又跑上了楼。
“忘什么了?”韩清然在楼下喊。
韩清肃欢快地声音从楼上传来:“小孩儿别管。”
通宵工作让韩清然有气无力:“哥, 只要别是林木寒, 你随便。”
韩清肃一阵风似得跑了下来,路过他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然, 哥哥爱你。”
韩清然登时一阵恶寒, 浑身寒毛直竖,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但韩清肃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艰难地往前走了两步, 一头栽进了沙发里,直接睡死了过去。
在梦里, 他还记挂着他精神不太正常的哥哥,追在韩清肃的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哥——千万!一定!不能!和林木寒结婚——知不知道?!’
他哥在梦里变成了只穿着西装的花孔雀,骚包地朝着前面送了个飞吻,和林木寒手牵手比了个爱心:‘记住了!和林木寒结婚!然然,哥哥爱你!’
睡梦中的韩清然绿着脸打了个哆嗦。
呕~
——
林木寒站在民政局门口时,觉得就这样和韩清肃领证很不合适。
糟糕的过去,互不坦诚的现在,搞砸的求婚,他目的不纯,韩清肃也未必能拿出多少真心,似是而非的分手和突然的和好,他是个烂人,韩清肃也不遑多让,结婚对他们而言可以放在嘴上说,却不适合真的做——
然后他就看见韩清肃远远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户口本。
去他妈的。
烂在一起最好。
他笑了笑,大步朝着韩清肃走了过去。
崭新出炉的结婚证被放在林木寒手上时,他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韩清肃在给工作人员发喜糖,笑容满面风度翩翩:“谢谢啊,辛苦了,吃糖。”
“祝你们百年好合。”工作人员开心地接过了糖,笑着对林木寒道,“你们真的很般配。”
林木寒有点愣神,嘴里就被塞进了颗糖。
“自己的喜气自己沾。”韩清肃冲他挑了挑眉。
平凡、普通的领证,前后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林木寒却疯魔般渴望了整整十年。
好像也没有特别激动。
林木寒咬了咬齿间的糖,和韩清肃一起走了出来:“吃饭了吗?”
“没吃。”韩清肃打了个哈欠,抄着兜懒洋洋地往前一趴趴在了他后背上,脑袋搭着他的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往他身上压,“简单吃点儿。”
“吃什么?”林木寒问。
“满汉全席吧。”韩清肃又打了个哈欠。
“哥,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林木寒转头看向他。
韩清肃皱眉道:“还行,就是睡得不太踏实,我靠,梦里你给我杀人碎尸,把我埋湖底去了,吓死了。”
林木寒道:“不至于。”
韩清肃低头研究手里的结婚证,不甚满意道:“我就说修一下吧,显得头很大。”
“你的头不大。”林木寒道。
“我是说你。”韩清肃戳了戳他的后脑勺,“林大头。”
林木寒:“……哥,咱俩头围差不多。”
“卧槽,你他妈果然是个变态,谁没事会量别人头围?”韩清肃震惊地看着他。
林木寒无奈道:“随便你怎么想。”
“听听。”韩清肃指着他,义正言辞道,“网上说得果然没错,男人一领证就会换上副丑恶的嘴脸,你终于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他话没说完,林木寒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他。
韩清肃愣住,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那只手在空中停滞了几秒,才慢慢落在了他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哥,真结婚了?”林木寒闷声问他。
“啊,真的。”韩清肃笑道,“新鲜出炉,我手指头上还有印泥呢。”
林木寒低低地骂了声脏话:“和做梦一样。”
韩清肃没说话。
“我做梦都不敢梦这样的。”林木寒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背骤然塌了下来。
韩清肃使劲抱了他一下:“真他妈没出息,我就敢梦。”
“操。”林木寒笑骂了一句,“你就非得杠这句。”
“毕竟我曾经是个语言艺术家。”韩清肃骄傲道,“A市青少年相声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神经病。”林木寒感受着他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声,咬牙道,“妈的,我以为你在闹着玩。”
“人生就是他妈的闹着玩,要么玩要么被玩,就像人,要么操要么被|操。”韩清肃语气深沉道,“卧槽,我觉得我可以攻读一下哲学学位。”
林木寒抬起头来,眼尾有些发红:“哥,太下流了,不合适。”
“哭了?”韩清肃抹了一下他的眼角。
林木寒有些抗拒地偏过头:“没有。”
韩清肃嘚瑟道:“没有就没有吧,男人,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流眼泪,只会让你流——唔。”
“扫黄大队就在隔壁。”林木寒叹了口气,“求你收了神通吧。”
韩清肃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刚结婚,有点激动。”
林木寒抓住他的手往前走:“感觉到了,你刚才的心跳够一百二。”
“没吃早饭低血糖吧?”韩清肃将信将疑。
“你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低血糖。”林木寒走在前面道。
“靠,你他妈给我收回这个形容。”韩清肃不满。
“为什么?”
“因为牛不帅。”
“……”
“当然,我没有歧视牛的意思,牛肉很好吃,牛是农民伯伯的好帮手,更是踏实肯干的代名词,但牛真的不帅。”
“哥,你是不是还没紧张完?”
“没有。”
“你一紧张,就会说这种垃圾话。”
“滚。”
——
新婚第一天,俩人坐在路边摊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就碗里一共有三个蛋谁应该吃两个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终以老板实在听不下去免费送了他们一个蛋而圆满告终。
“今天不想上班。”林木寒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未读信息,刚想按灭,转念一想又点开了青森的公司群。
“那就不上,你又不是老大。”韩清肃瘫在副驾上,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你说得对。”林木寒在群里发了个通知,然后关了机,“回家。”
“都没婚房。”韩清肃闭着眼睛哼唧,“我精心挑选的婚房你看不上,践踏我的真心,伤害我的肉体,我他妈大年初一感冒发烧到四十九度都没人照顾。”
“发烧到四十九度人就没了。”林木寒笑道。
韩清肃道:“死了拉倒,守寡吧你。”
“对不起,哥。”林木寒看着前面的红灯,沉声道,“当时如果我继续待在你身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韩清肃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谢谢啊。”
“不客气。”林木寒道,“应该的。”
“这是句反讽。”韩清肃困顿道,“翻译过来——傻逼你他妈敢动我试试。”
林木寒抓了一把他的头发:“哥,你不会真一晚上没睡吧?”
韩清肃又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含糊不清道:“一晚上哪够……我他妈是超人。”
林木寒把人从车里抱到了床上,出了一身的汗。
等他洗完澡出来,韩清肃已经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林木寒爬到床上,他就顺势搂住了林木寒的腰,长腿一抬就搭在了他的腿上。
林木寒亲了亲他的鼻尖:“哥,婚房我早就准备好了。”
韩清肃皱了皱眉,脑袋往他颈窝里凑,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
林木寒笑了笑,把手机扔进了床头柜里,搂住人就亲了上去。
韩清肃在汹涌的困意和疯狂的愉悦中感受着双重的刺激,最终困意在林木寒发疯似的冲击下烟消云散。
“林木寒你就是个畜生……”他咬牙掐住林木寒的脖子,恨不得把人给掐死,“老子要睡觉!”
“但你现在已经不困了。”林木寒攥住他的脚踝,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快乐你大爷!”韩清肃骂骂咧咧,然后骂声逐渐在汗水和喘息声里变了调。
然后他就被林木寒“详尽”、“细致”地介绍了婚房的每一个房间,连通的上下两户大平层,他在此之前从来没觉得区区六百平也能称得上大这个词。
他早上下楼梯有多么欢快,现在上楼梯就有多么艰难。
他就不该结这个婚。
听到这个论调的林木寒眼神陡然变得疯狂又危险。
韩清肃抓着人的头往旁边的扶手上一撞,却连带着一起冲破了自己最后的理智,他们在汗水和血腥味里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像两条要咬死对方的疯狗,又像无着无落只能拼命纠缠的浮草。
不管不顾,酣畅淋漓。
然后一起迎接死亡,一起坠落深渊。
“哥,新婚快乐。”
第44章 手段
婚后三天, 韩清肃都快忘了外边的太阳什么样。
林木寒就是个不知道累的畜生。
“你他妈真行。”他趴在床上控诉,“要是韩清然来给我收尸,肯定以为我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林木寒给他擦头发:“转过来。”
“我对这三个字都快应激了。”韩清肃翻了个身, 继续玩手机。
林木寒拿开他的手机:“累就睡一会儿。”
“不行, 睡着更危险。”韩清肃抓起手机戳他的脸, “真就一点儿脸都不要。”
林木寒给他擦干了头发, 抱住人狠狠吸了一口, 闷声道:“不想上班。”
“赶紧滚。”韩清肃胡乱地抓了抓他的头发。
林木寒目光一沉:“哥。”
“要我死你直说。”韩清肃半死不活地看着他。
林木寒笑了笑:“今天不做了。”
韩清肃哼笑了一声:“赶紧滚,不然青森要扣你工资。”
“哥,你怎么知道我是青森的人?”林木寒低头看着他。
“谁家还没点人脉和消息了。”韩清肃拍了拍他的肚子,“要么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要么就赶紧坦白从宽,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林木寒盯着他。
韩清肃挑眉。
“胜来地产被谁收购了?”林木寒问,“秦符手里那部分韩氏的股权被人买走了,你知道是谁吗?”
韩清肃和他对视了几秒,紧绷的气氛里, 两个人几乎同时亲了上来, 吻得难分难舍热情忘我。
“操……看见你就想亲。”韩清肃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宝贝儿,你真会勾引人。”
林木寒艰难地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才没继续下去:“哥,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韩清肃闭着眼睛指了指门。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叹了口气。
啊, 腰疼。
他不应该去刷墙,他应该去练杂技。
——
顾万青看着面前红色的小本子, 以及厚厚的红包,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他抬头,看向失踪了三天春风满面回归的林木寒。
林木寒说:“结婚证。”
“我知道这是结婚证。”顾万青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幽幽道,“这是你和谁的结婚证。”
“韩清肃。”林木寒说,“给你包的红包,感谢你对公司以及对我这段婚姻的付出,多亏了你。”
顾万青起身去扒拉旁边的落地窗。
“你干什么?”林木寒抽空发了个消息。
“我找窗户跳下去。”顾万青回过身来薅住他的领子平静道,“三天前你还声情并茂让我控制住你不要做杀人抛尸的坏事,抱着韩清肃的照片说这辈子都不会跟他结婚,你今天跟我说你和韩清肃领了证?”
林木寒说:“是,我一时冲动了。”
顾万青缓缓地抱住脑袋:“婚前财产协议签了吗?婚内财产怎么办?老费那边我们又该怎么交代?婚讯怎么公布?等你们离婚青森怎么分?林木寒……要不你杀了我吧。”
林木寒按住他的肩膀:“想骂就骂。”
顾万青深吸了一口气蓄力,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你个死恋爱脑!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没出息的老板!十年啊,整整十年,你他妈是一点儿都没忘啊,哎哟喂,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要报复人家,让人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要搞垮韩氏让他走投无路,结果呢,转头就开开心心和人手拉手领证去了,林木寒,我都不想说你了。”
“辛苦了。”林木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子不辛苦,老子命苦!”顾万青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晃,“我看看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过年我去I国,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林木寒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也和老费打好了招呼,其他公司就算了,但青森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当然得做好准备,还记得你之前签的那摞文件吗?”
顾万青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
“我在青森的股权暂时都转移到你的名下了。”林木寒道,“顾总。”
顾万青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卧槽。”
“活你干,钱你拿,我给你打工。”林木寒道。
顾万青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以防万一。”林木寒道,“当然,这份文件有一定期限,操作空间较大,总之你不用担心,公司归属权依旧在我。”
顾万青猛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直接送到牢里。”
“不至于。”林木寒说。
顾万青脸都绿了:“闭嘴吧祖宗。”
林木寒当然不会让他白干,在完全吞并韩氏后,他的一小部分股权会分给顾万青,他叫来了律师和法务,和老费远程视频,跟顾万青一起过了遍具体的内容。
视频中的老费道:“有一个问题,林,这件事情你告诉你的丈夫了吗?”
林木寒沉默了两秒:“没有。”
“你这样做不好,既然你真心喜欢他,和他结婚,就该坦诚相待,生意归生意,生活是生活,如果他也真心爱你,一定会理解这件事情的。”老费说。
林木寒抿紧了唇:“我会找机会和他坦白的。”
老费笑道:“那就好,欢迎你们一起来I国度蜜月。”
视频挂断,顾万青看向林木寒:“真坦白?”
林木寒道:“韩清肃手里还有百分之六的股权。”
“我们上次从韩清肃手里拿下了百分之十三,又从韩清然手里签了百分之五,外加上秦符的百分之二,和韩运手里的百分之二,楚景元手里的百分之五,现在一共是百分之二十七。”顾万青道,“韩清然很谨慎,沈知重手里的那百分之十压根谈不下来,只能去想办法去吞了秦符手里剩下的……西城项目现在稳步推进,我觉得难。”
“秦符名下的胜来地产年前被人收购了,连同韩氏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林木寒道,“现在他手里只剩下十五。”
顾万青愣住,“谁下手这么快?”
他们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对方消息捂得很严,我去I国这十多天,只查到了一家游戏公司,之前曾经和韩清肃国外的公司有过合作,但无法确定韩清肃和对方的关系以及他们掺和进来的用意。”林木寒道,“韩清肃在结婚前就把手里的股权转让给了韩清然,如果这二十到了韩清然手里,我们想拿回来就难了。”
顾万青道:“你怀疑是韩清肃?”
“如果是他,我们前面又注资又拉他进西城项目,现在又被釜底抽薪,那可真是丢大人了。”林木寒道。
顾万青道:“我还以为你出国真是借酒消愁去了。”
“一半一半,我得出去冷静冷静,顺便查一查这半路杀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林木寒道。
不然待在韩清肃身边,他怕自己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顾万青还是有些不信:“他要真有这手段,还至于让楚景元和秦符耍得团团转?”
“他很聪明,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懒得管。”林木寒道,“还记得之前我们查到的他名下的那几家公司吗?那些不是韩轩留下的,而是由他一手创办,具体盈利额高得吓人……楚景元和秦符压根不知道,韩氏能撑到现在,基本上全靠那笔钱。”
“这么赚钱,大少爷还真舍得卖?”顾万青道。
“他压根不在乎。”林木寒道,“他敢把全部身家都卖了给韩氏注资,身无分文就去芜城调查他父亲的车祸,明知道我和青森有关系也敢和我结婚,他不傻,反而明白得很。”
“他知道你和青森有关系?”顾万青打断他。
“嗯。”林木寒道,“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在他彻底反应过来之前拿下韩氏。”
“等等,我觉得不太对。”顾万青皱起眉,“假设啊,韩清肃真拿回了秦符手里的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而且秦符还和他爸车祸有关系,那咱们之前把秦符拽进西城项目纯属给他做了嫁衣裳,咱们还得继续逼死秦符,帮他替韩轩报仇,累死累活才拿百分之十五,你要没留这一手,到时候你俩一离婚他又能拿百分之七,运气好还能搞到点青森的股权——他这人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林木寒:“……”
“你行不行啊,差点让人连裤衩子都算计没了!”顾万青直拍桌子。
林木寒说:“只是推测。”
顾万青一言难尽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谁先抢下沈知重,谁就能先拿到百分之五十一。”林木寒说,“我亲自去谈,叫上魏小米。”
“魏小米是谁?”顾万青愣了一下。
“浇死发财树的那个实习生。”林木寒道。
顾万青说:“那你放心,咱们公司会浇死发财树的人才比比皆是。”
啊,真是好肮脏的商战。
——
魏小米敲了敲门:“林总,你找我。”
“这里没外人。”林木寒抬了抬下巴,“关门。”
魏小米两眼放光,扑上来就要抱他:“哥!”
顾万青吓了一跳:“哥?”
“我同母异父的妹妹,老费的亲闺女。”林木寒说。
“呜呜呜哥原来你还记得我,那天宴会好不容易看见你,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魏小米吸了吸鼻子,满脸感动。
“你那三分的语文试卷让我印象深刻,很难忘记。”林木寒道。
魏小米娇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哎呀!”
啪得一声听得顾万青肉疼,这闺女力气可真大。
“哥,自从我上了大学,就再也没见过你,你为什么不去看我和妈妈?妈妈总是念叨你。”魏小米问。
“没空。”林木寒道,“要赚钱。”
魏小米很不理解:“钱还需要赚吗?”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出去。”林木寒面无表情道。
“好啦好啦,亲爱的哥哥,很高兴你能认出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沈氏招前台需要一年的工作经验,等我在你这里实习满一年,就能去找我沈哥哥啦。”魏小米双手捧着脸,“到时候我就能天天看见他。”
顾万青疑惑地看向林木寒。
虽然他和老费很熟,但老费一直把这个小女儿保护得很好,魏小米基本没在公众场合露过面,更没有掺和生意上的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魏小米的身份。
“你和沈知重没有可能。”林木寒说,“他喜欢姚芊,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你算怎么回事?”
魏小米道:“可是沈哥哥好帅呀。”
林木寒道:“好好说话。”
魏小米立马不夹了,笑嘻嘻地看着他:“哥,我想睡他,一次也行。”
“爱莫能助。”林木寒道,“不过介绍给你认识可以。”
魏小米狐疑地盯着他:“真的?”
“但需要你帮我个忙。”
魏小米连连点头:“哥哥你说。”
“我要见姚芊。”
——
韩清肃进门打开灯,被沙发上坐着的韩清然吓了一跳:“卧槽,你怎么坐这儿?”
韩清然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这些文件是怎么回事?”
“哦,上回你喝醉了签的名字。”韩清肃将手里的外套一扔,扯开衬衣领子,露出了胸膛上大片深浅不一的淤青和紫红,锁骨上还有个嚣张的牙印,他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太困了,我回房间补觉。”
“韩清肃!”韩清然气得直呼他大名,在看到他身上那些痕迹时,感觉眼睛又瞎了一遍,“你到处去鬼混我不管,这么多钱和这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是你从谁那里拿到的?为什么把你名下所有的股权都给了我?韩清肃你给我站住!”
他气到了极点,站起身来一把薅住了韩清肃的领子,愤怒地质问他:“这些股权是秦符手上的,他对你做了什么?还是其他人?是一个还是一群?”
他虽然不喜交际,但对这些所谓圈子里的纨绔们有所了解,他哥在里边儿都能算得上洁身自好品德优良,有些人根本就是群毫无底线的下三滥,看不惯韩清肃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三天他动用了所有手段连韩清肃的影子都没找到,只发现了这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签了名按了手印的文件和巨额的财产,他一度以为韩清肃已经死在哪里了,但现在看他这幅精气耗干满身痕迹的模样,结合前因后果,他哥指不定在哪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卧槽?”韩清肃对他弟弟离谱的猜测感到震惊,举起手来示意投降,“和姓秦的有个屁的关系,就他那样的打包送到我床上我都没兴致,韩清然,你脑子里想点清白的东西。”
“你看起来很清白吗!”韩清然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
韩清肃还是头一回见他弟急成这样,道:“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清然大老爷。”
他低头开始掏兜,韩清然脑补了从套到录音录像再到血迹头发,甚至是把杀了人的刀,结果韩清肃掏遍了口袋也没找到。
“哎?”韩清肃疑惑地皱起了眉,转身跑到门口捡起外套开始继续掏兜。
韩清然:“……”
他哥说不定受的打击太大已经精神失常了,他要一个个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铛铛!”韩清肃掏出了一个小红本,开心地递到了他面前。
韩清然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机械地接过那个小红本打开,看到了韩清肃和林木寒穿着白衬衫挨着脑袋冲镜头微笑。
“这是……什么?”
“证据。”韩清肃理直气壮道。
韩清然翻来覆去地看了小红本好几遍,随手扔在了地上,有气无力道:“所以你只是去结婚了。”
韩清肃骄傲地点了点头。
韩清然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沙发,一头栽在了沙发里。
韩清肃捡起结婚证小心地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蹲在沙发边摸他的脑袋:“我手机淹死在了浴缸里,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是后来就忘了——刚结婚,干柴烈火的,弟弟你理解一下。”
韩清然拍开他的爪子:“哦。”
“那对于我和林木寒结婚,你有什么感想吗?”韩清肃期待地看着他。
韩清然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祝你们百年好合。”
韩清肃挑眉:“你不反对?”
“比我预想中的好太多了。”韩清然半死不活道,“韩清肃,你给我的东西一毛钱都别想拿回去,吃屎吧你。”
韩清肃拿着结婚证拍了拍他的脑袋,优哉游哉地上了楼:“不客气,我亲爱的弟弟。”
第45章 掉马
韩清肃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快黑了,他摸出手机,一连串属于林木寒的未读消息。
【哥, 想你了。】
【老婆, 在干嘛?】
【我在开会, 可能看不到你回的消息。】
过了十秒。
【哥, 怎么还不回我消息?】
【睡着了?】
【你睡吧, 这几天我有些过分,但是哥,我也不是故意的。】
【出来谈生意,菜不好吃。】
【哥,别睡了,你理理我。】
韩清肃看着下面一连串的语音和消息,嫌弃地皱起了眉。
嘶,这人好烦,黏黏糊糊的。
然后他一条一条点开听完, 对林木寒这一天的行程了如指掌, 甚至连青森集团门口换了两棵新的发财树又被实习生浇死都知道。
合理推测青森要玩。
他原本准备直接给林木寒打视频, 但想了想,爬起来进浴室飞快地洗了个澡, 然后换了身舒适休闲又不乏帅气的衣服, 哼着歌下了楼。
“去哪儿?”坐在客厅看文件的韩清然喊住他。
韩清肃又被他吓了一跳:“靠,家里是没书房吗,你非得在这儿干活?”
“你也知道活都是我干的。”韩清然满是怨气地盯着他, 肉眼可见地沧桑了许多。
“没关系的弟弟, 活虽然是你干,但是钱也是你拿。”韩清肃潇洒道, “加油。”
韩清然木着脸道:“为什么要结婚?”
韩清肃道:“爸妈不让我睡他俩中间,我只好自己造一个躺进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清然皱眉,“哥,我在认真问你话。”
“就你这样的还能考上A大。”韩清肃啧啧了两声,“当然是因为爱情啊,走了,我去接我老婆下班。”
韩清然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哥的意思叫爱情是婚姻的坟墓。
他忍无可忍,抓起文件就朝着门口砸了过去,怒道:“我不同意这桩婚事!你们给我离婚!哥!”
他哥已经开着辆超跑招摇过市,停在了青森集团的写字楼前。
大红色的车身和耀眼的车标,还有车前带着墨镜嚣张肆意的大帅哥,成了青森门口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惹得旁边的路人频频回头。
韩清肃拿起手机给林木寒打电话。
电话秒接。
“哥?”林木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嗯,下班没?”韩清肃问。
“还没,在开会。”林木寒说,“饿了?等会儿我回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韩清肃懒洋洋道:“等你做饭我早饿死了,我在你公司楼下。”
林木寒的声音抖了一下:“青森?”
“不然呢?”韩清肃笑眯眯道,“我倒是想把你挖去韩氏,你又不乐意。我——”
“清肃?”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韩清肃掀起眼皮,就对上了楚景元有些惊讶的目光,他的嘴角瞬间压平,笑意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对林木寒道:“没事,等你开完会。”
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你怎么来这里了?”楚景元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刚下班,几个和他一起走的同事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毕竟韩清肃的长相和那辆跑车实在太过显眼。
韩清肃哼笑了一声:“有事?”
楚景元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之前晚宴的事,是我冲动了,抱歉,我不该那样说你。”
韩清肃没说话。
楚景元抿了抿唇:“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的事情很过分,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韩清肃忽然冲他笑了一下。
楚景元愣了愣,才发现他看的不是自己,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让一让。”
林木寒越过他走到韩清肃面前,韩清肃笑着冲他张开了胳膊,林木寒顺势揽住他的腰,被韩清肃亲了一下。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林木寒摸了摸他的手。
“没多久。”韩清肃扯了一下他的领带,“这身真帅。”
林木寒道:“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平时不这样穿,哥,好点了吗?”
“还行吧。”韩清肃捏了捏他的腰,给他打开车门,“上车,今晚出去吃。”
林木寒坐上去前,冷冷的瞥了一眼还在愣神的楚景元。
韩清肃给他关上车门,楚景元忽然出声喊住他:“清肃,我知道你在查老韩总车祸的事情,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林木寒倏然眯起了眼睛。
韩清肃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我忙着哄我老婆,现在没空,以后再说吧。”
楚景元脸色微变:“老婆?”
“不祝我新婚快乐吗?”韩清肃笑道,“虽然你的祝福应该也值不了多少钱,是吧老婆?”
“赶紧开车,肚子饿了。”林木寒面无表情道。
韩清肃抬手潇洒地朝着楚景元一挥,一脚油门踩下去,带着林木寒扬长而去,徒留楚景元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
刺骨的寒风糊了满脸,林木寒转头盯着他,韩清肃悄悄升起了顶棚,在林木寒强烈的注视下忍不住开口道:“你也知道我们家快要破产了,买不起新车,刚结婚总要挑个喜庆点儿的,车库里只有这一辆是大红色。”
林木寒:“……我问车了?”
韩清肃道:“我忘了楚景元也在青森上班。”
他啧了一声:“你们老板简直有病,招他来也不怕把青森搞破产。”
青森老板本人坐在他的副驾上,赞同地点了点头。
韩清肃开着车爪子也不是很老实,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伸手往他大腿上摸了一把。
“楚景元说他有线索,你不问问真的没关系吗?”林木寒道。
“呵。”韩清肃嗤笑一声,“你这就不懂了吧林小宝同学,他这种招数无非就是勾着我去和他见面,一来二去用点手段就滚到床上去,偶尔透露点无关紧要的消息,再卖卖惨,哎,我再心一软,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林木寒看着他:“也没蠢到家。”
“你老公聪明着呢。”韩清肃嘚瑟道,“勾引人的手段我见得多了,这种段位小意思,关键得看人,懂不懂?”
林木寒挑眉。
“比如说要是你,喊声老公躺床上趴好就行。”韩清肃没忍住又摸了把他的腰,“哪怕你只是冷着脸坐这儿,都能让我兴致盎然。”
林木寒:“……”
虽然知道这王八蛋纯属在调戏人,但架不住说得人爱听,哪怕被调戏都很高兴,刚才那点不快突然就消失了。
“想得真美。”他拎开韩清肃的爪子,“专心开车。”
韩清肃笑道:“帅哥,想吃什么?”
“爆炒韩清肃,油煎韩清肃,生腌韩清肃。”林木寒面无表情道。
韩清肃吹了个口哨,轻佻道:“哇,听起来就色香味俱全。”
林木寒道:“你谦虚一点。”
“实力不允许。”韩清肃笑得十分张狂。
——
吃完饭从车上下来时,韩清肃不爽地抱怨了一句:“可惜这车空间太小。”
林木寒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韩清肃勾住他的脖子,搂着人往楼上走:“宝贝儿,你什么打算?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
“暂时保密吧。”林木寒道,“韩氏如今正是困难的时候,何况青森和韩氏还是竞争关系,公布婚讯对双方都不太合适。”
“还是你比较深谋远虑。”韩清肃很好说话。
“不过哥,最近西城项目好像出了点问题,所有投资方的资金都被套进去了,一时半刻恐怕缓不过来。”林木寒状若无意道,“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把韩氏的本金先替出来。”
韩清肃震惊道:“你这么厉害吗?”
林木寒道:“我在集团内部有些关系。”
“啊。”韩清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再看看吧,反正你不要婚礼,我手上也就不急着用钱,赔就赔了,无所谓。”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好,我都听你的。”
韩清肃闻言道:“那帮我把青森搞过来?”
林木寒沉默了两秒:“哥?”
“哈哈,开个玩笑。”韩清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工作挣钱养家就行了。”
再继续谈下去这个话题就有点危险了,林木寒道:“哥,我们结婚的事情你和韩清然说了吗?”
“当然。”韩清肃道。
“那他怎么说?”林木寒有点担心,毕竟他多少还是了解韩清然的为人,估计是不会同意的。
‘我不同意这桩婚事!你们给我离婚!哥!’韩清然暴躁的怒吼声在脑海中响起。
韩清肃果断跳过这一幕,脸上扬起了个十分灿烂地笑容:“他对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诚心诚意地祝福我们百年好合。”
林木寒将信将疑:“真的?”
韩清肃点头:“千真万确。”
“那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林木寒说,“毕竟我和清然之前也算朋友,现在又是一家人了,有些误会还是解开比较好。”
韩清肃:“……”
“哥?”林木寒见他没说话,一边解扣子一边看向他,“是哪里不方便吗?”
韩清肃戳了戳他结实漂亮的腹肌,哼笑道:“也没什么不方便,总该轮到我了吧?”
每天只能看着解解馋吃不到人,这简直就像林木寒天天拿着羽毛挠他的心脏,偏偏他还抓不住。
林木寒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抬手勾住了他的领子迫使人低下了头,问:“哥,真这么想?”
韩清肃咬了咬他的锁骨:“也就是我让着你,尊重你,不然我早动手了。”
林木寒歪头亲了亲他的耳朵,笑道:“是又来了兴致吧?抓心挠肺想把人睡到手,不然说什么都不甘心,所以就算真结婚也无所谓,就喜欢征服别人时那一瞬间的刺激感……你为了睡到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韩清肃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他:“林寒寒,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林木寒面无表情道:“不然呢,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为了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我他妈——”韩清肃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下,莫名有点生气,“你脑子有病吧,我要真是为了这种事,出去随便找个人都比你强。”
林木寒道:“你都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很伤人吗?”韩清肃皱起眉,“我喜欢你才想睡你,这明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你他妈非得搞得我目的不纯一样,太侮辱人了。”
林木寒抿紧了唇:“对不起,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他妈分明就是这个意思。”韩清肃被他气得笑出了声,“我都跟你结婚了,你还怀疑我目的不纯,行,是我上赶着求你结婚。”
他转身就要走,被林木寒一把拽住。
“滚蛋!”他没好气地把人甩开,嘭得一声关上了门。
林木寒追了出来,但只是一前一后的功夫,电梯就已经下去了。
韩清肃觉得这架简直吵得莫名其妙。
他转着手里的打火机,想抽根烟,但又没什么兴致,电话适时响了起来,对面的人道:“查出来了,方便吗?”
“算了,电话里也说不明白,我去找你。”韩清肃道。
“吵架了?”对方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妈的,也不是。”韩清肃道,“等着。”
说到底他气得根本不是床上这点事儿,而是在此之前林木寒关于西城项目那句隐晦的试探,但他早就知道林木寒接近自己目的不纯,结婚估计也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反正韩清肃也无所谓,但真结了婚,被林木寒这么一试探就是他妈的很不痛快。
他隐约觉得不太妙。
——
韩清肃进院子的时候,王滇正在门前扫雪:“来了?”
“大晚上在外边儿扫什么雪。”韩清肃看了一眼旁边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
“出来透透气。”王滇将扫帚一放,摘了手套带着他进门,“听说你结婚了?”
“只是领了证。”韩清肃在门口警惕地站了几秒,“姓梁的呢?”
“心血来潮非要去看极光,还要带着余则天和白高阳,开飞机走了。”王滇道,“根本拦不住。”
“靠,上次他开那飞机差点把我和我家寒宝儿直接送走。”韩清肃脸有点发绿,“我坐了三十多年飞机第一次晕机。”
王滇无奈道:“还行,我第一次坐差点直接从飞机上跳下去,感觉生还的几率还能大一点。”
“操。”韩清肃骂骂咧咧,“你弟和你完全不像。”
“真不是我弟。”王滇叹气。
“克隆人还不如是你弟呢。”韩清肃挑眉,“道德和伦理,你总得舍弃一样吧王总?”
王滇:“……我跟你说不明白。”
韩清肃善解人意地点头:“理解。”
王滇是他的初中同学,他俩势均力敌,一个年级第一省级三好学生模范代表,一个年级倒数第一市级重点批评对象,俩人同桌三年,一起逃课打架吃零食,王滇直接保送重点高中,他惨遭滑铁卢塞钱进了同一所学校,结果刚入学就因为打架被人捅了一刀差点归西,从而惨遭流放去了国外,从此兄弟二人就失去了联系。
再见面是他在国外的公司有项业务需要和一个游戏公司对接,结果这小子装不认识,后来几经波折韩清肃才发现那个和王滇长得一模一样的姓梁的是他弟弟,没想到多年不见对方的道德水平直线下降,他早就觉得这小子不太正常,幸好当年没下手……
“需要给你点时间做一下心理准备吗?”王滇笑得温和又礼貌。
韩清肃道:“你笑得真像个衣冠禽兽。”
王滇谦虚道:“过奖。”
韩清肃皱起眉:“你说我今天专门去他公司接人下班,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过是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他就非要吵架,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和他结婚。”王滇道,“我和你说过,最好再等一等。”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再不结婚就不礼貌了。”韩清肃叹了口气,“也许是我没有给足他安全感,我也有问题,你说呢?”
“我这里不是婚姻咨询处。”王滇道。
“你好歹都结婚这么多年了。”韩清肃说,“总该有点经验。”
王滇沉默了一瞬:“我的经验不太适合普通人。”
韩清肃点头:“也对,毕竟血浓于水,就算真撕破脸,过年回家还得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王滇:“……你开心就好。”
韩清肃道:“你认识姚芊吗?沈知重太难搞。”
“为什么不直接拿走秦符剩下的?”王滇问。
“青森那边下手更快,何况我还想送他进去。”韩清肃仰头盯着天花板,“算了,你把查到的资料给我吧,我抽空看,我和林木寒还没有办婚礼呢。”
王滇把文件袋递给他:“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开口。”
“你已经帮得够多了。”韩清肃笑了笑,“冒昧问一句,为什么?”
王滇语气平静道:“当年要不是你突然冲出来又挨了一刀,我可能已经把那些人全杀了。”
韩清肃:“……真的?”
王滇笑道:“当然是假的。”
韩清肃被他笑得后背发凉,使劲搓了搓胳膊,起身就走:“靠,你这房子待得我冷飕飕的,走了,不用送。”
王滇道:“多少节制一点。”
韩清肃大惊:“你这都能看出来?”
“学过看相算命。”王滇笑道。
“我还学过杂技和刷墙呢。”韩清肃拿着文件袋挥了挥,“装修房子记得找我啊,给你打九折。”
——
文件袋被扔在了副驾上。
韩清肃咬着烟,刚做好心理建设要打开,电话忽然就响了起来,他盯着来电提示看了几秒,才按了接通键。
“哥。”林木寒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两个小时没见你就换号码了?”韩清肃笑道。
“没,用我号码怕你不接。”林木寒说。
韩清肃啧了一声:“那你可真聪明。”
“哥,我害怕。”林木寒没说他到底害怕什么,但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韩清肃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垂着眼睛那副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心底顿时一团。
“你他妈徒手夺枪的时候也没见你怕。”韩清肃踩下了油门,手机一扔连同了车上的蓝牙。
“哥。”林木寒又喊了他一声,立体环绕的声音让他勾起了嘴角。
“挂了。”韩清肃说。
“哥,别挂。”林木寒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韩清肃嗤笑了一声:“哟,你不搞定位器了?我还以为你多大能耐呢。”
“你不喜欢,我就没再装过。”林木寒低声道,“哥,我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回去吧,赶紧滚回楼上去,在下边儿也不嫌——卧槽!”
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林木寒一愣:“哥?韩清肃!韩清肃!”
韩清肃脑袋是懵的,压根听不见手机里林木寒的喊叫声,周围模糊的灯光沾染着血色,让他只感到了眩晕,那辆突然冲出来的卡车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车里司机朦胧的身影变得凶神恶煞,韩清肃后背倏然一凉,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对方应该是想再次撞过来。
会死。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去拿旁边的手机,意识仿佛在时间里被无限延长撕扯,他有点后悔今天和林木寒吵架,其实不过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积攒出来的情绪,不然的话他们今晚做完应该会窝在床上说些垃圾话再睡过去,也后悔刚才为什么没看王滇给他的那份资料,起码死前应该死个明白,当然最后悔的还是死前都没睡到林木寒——
轰!
大货车再次碾压了过来。
手机彻底没有了信号,林木寒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
两个小时后。
A市某私立医院。
林木寒攥着手机冲进了医院大门,寒冬腊月,身上灰色的衬衣被汗湿透了一大片,他脸色苍白,头发也跑得凌乱,嘴唇毫无血色,直接跑进了指定的病房里。
韩清肃人模人样地坐在病床上,左额头上贴了一小块纱布,手上贴着两个创可贴,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来啦?”
“哥!”林木寒冲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遭,声音还在止不住地发抖,“你没事吧?伤哪里了?腿呢?”
“哎哎,腿好好的,在这儿呢。”韩清肃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笑道,“没事儿,就是稍微有点脑震荡,手蹭破了点儿皮。”
林木寒白着脸看着他,之前电话里的动静完全不像他说得这么轻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清肃道:“当时在郊外,我正常往前走,对方一下子冲过来给我撞出去老远,翻了个个儿又翻回来,撞路灯杆上了,眼看他就要再撞上来,我一想这哪行啊,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然后我解开安全带,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旁边正好一条绿化带,后边儿在修什么管道还是什么玩意儿,我给掉他们排水的沟里去了,再醒过来就被人捞医院里来了。”
旁边的警察道:“是附近路过的车辆报了警,夜间巡逻的工人发现了他。”
林木寒胡乱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全都扑在了韩清肃身上:“那肇事司机呢?”
“跑了,不过周围都有监控,早晚能抓住。”韩清肃动了动脖子,“放心吧,真没事儿。”
那警察道:“但凡换个人,估计都撞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可能就……”
林木寒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韩清肃捏了捏林木寒的手心,笑道:“放心好了,我命大。”
林木寒转过身瞪着他,韩清肃刚想再安慰安慰他,就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那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勒吐。
韩清肃停在半空中的手落在了林木寒的后背上,紧绷的精神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放松了,他缓缓松了口气:“操……吓死我了。”
他抓了抓林木寒的头发,热烘烘地里边儿全是汗,他拍了拍人:“轻点勒,想吐。”
林木寒稍稍松了点力道。
“怎么来的?”韩清肃问。
“让朋友送来的。”林木寒说,“我开不了车,怕出事。”
“还挺惜命的。”韩清肃笑了笑。
林木寒懊恼道:“我该派人跟着你的。”
韩清肃挑眉:“你不是说天天都有人跟我后边儿偷拍么?”
“骗你的。”林木寒坐在床边,闭了闭眼睛依旧觉得惊魂未定,“操,谁他妈没事派人跟踪你,每次你换男朋友我才会调查。”
韩清肃眯起眼睛:“嘴里没一句实话。”
“你好骗。”林木寒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再也不敢和你吵架了。”
“啧,也不是全因为吵架,我出去找个朋友,他住郊外很偏,我又是一个人,估摸着是让他们逮住机会了。”韩清肃给他分析,“不怪你,别多想。”
“什么朋友?”林木寒抬起头来,“非得大晚上开车去找他?”
韩清肃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道:“啊,他老婆跑了,我寻思着我俩能有点共同话题。”
林木寒:“你俩能有什么共同话题?我又不会跑。”
韩清肃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承认你是我老婆了吧。”
林木寒:“……”
虽然韩清肃这次车祸有惊无险,但着实吓得不轻,林木寒趁人睡着,门外安排了好几个保镖,才和顾万青一起去警局看了当时的监控。
林木寒刚走,睡着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韩清肃拿着刚换的新手机,接到了韩清然的电话:“哥,没找到姚芊,而且……”
“什么?”
“我刚得到消息,今天中午,沈知重和青森签了股权转让协议。”
韩清肃目光陡然一沉。
还是晚了一步。
警局。
韩清肃真的是在那辆卡车撞上来的前一秒,连滚带爬滚出来的,而且正正好好滚进了灌木丛里不见了人影,那个司机还跳下车来找人,结果正好路过一辆大客车停了下来报警,又有巡逻的工人听见动静过来,他这才跑了——如果没有这些巧合,韩清肃被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大少爷真的是福大命大。”顾万青看着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凡少一步他都活不下来。”
林木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韩清然估计还不知道这事儿,我去打声招呼。”顾万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最好冷静一点,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林木寒道:“西城项目直接斩了吧,不做了。”
顾万青愣住:“现在?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本来也没打算要这个项目赚钱,直接斩了虽然会损失一部分,但只要收了秦符剩下的股权,我们就没有亏钱。”林木寒道,“而且沈知重那边今天已经谈下来了,现在直接开始走流程。”
顾万青看了他一眼:“好,我这就去办。”
——
林木寒回到病房的时候,韩清肃刚醒,见他进来伸了个懒腰:“回来了?”
“嗯,警察已经开始通缉了。”林木寒道,“不过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就像上一次纪平家那个人一样,最后可能根本查不到真正的主谋头上。”
韩清肃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只要不是你就行。”
林木寒皱起眉:“哥,你什么意思?”
韩清肃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个皱巴巴的文件袋,扔到了他怀里,笑道:“或者我该喊你——林肃?”
林木寒拿着文件的手骤然一紧。
第46章 对峙
“哥, 你别开玩笑了。”林木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捏着文件的指腹微微发白。
韩清肃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肚子也开始拧着疼, 尤其是睡了两个小时之后, 对峙归对峙, 大少爷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 不客气道:“去给我倒杯水。”
林木寒把文件袋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去厨房给他接了杯温水,他盯着水杯里翻滚的气泡,看着水逐渐漫过杯口,眼神逐渐沉冷阴郁。
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杯子外的水珠,端着杯子朝着病床走了过去,心跳声透过了血管,混着温和的热度隔着玻璃传到了指腹。
韩清肃抬眼,就瞥见了他皮鞋上溅到的水渍。
“哥。”林木寒拿了个枕头垫在了他的背后, 将水递到了他嘴边。
韩清肃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小半杯水:“止疼药。”
“你这种情况很轻微, 医生不建议你吃止疼药。”林木寒语气微顿,“吃药对胃也不好。”
“呵, 我他妈结婚三天就发现被骗婚, 还差点被压成肉饼,我情况轻微?我止得是疼吗?吃药能弥补你给我带来的伤害吗?”韩清肃目光凉凉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林木寒,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木寒把水杯放在柜子上,哑声道:“哥, 不是骗婚,我爱你才会和你结婚。”
“骗骗别人行,别真把自己给骗了。”韩清肃觉得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受了严重的情伤,“亏我临死前还想着见你。”
林木寒握住他的手,下颌紧绷:“哥,我可以解释。”
“行,你说,我听着。”韩清肃点了点头。
林木寒愣了一下。
韩清肃抽出手来,戳了戳他的心口:“你他妈压根就没打算解释,有本事现场编个三千字的小作文给我,别说我没给你解释的机会。”
林木寒抓住他贴着创可贴的手,语气平静道:“是,我想要韩氏集团,与其落在别人手里,不如是我。”
韩清肃缓缓眯起了眼睛。
“我要韩氏,也要你。”林木寒道。
韩清肃啧了一声:“你是真他妈想得美啊。”
“哥,韩氏本来就已经撑不下去了,与其便宜了秦符和楚景元,为什么不给我呢?你看,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韩氏被青森收购,情况远比现在要好,清然依旧能当韩氏的总裁,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这本来就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情。”林木寒紧紧攥住他的手,“哥,我可以对你发誓,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
韩清肃笑道:“别乱发誓,一般能用到发誓的基本都是承诺不了的事情,这样做的十有八九都是渣男。”
林木寒死死盯着他沉默。
韩清肃问:“那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用林肃的身份接近我呢?”
林木寒心底一沉。
“因为林肃才是导致韩氏集团破产的幕后推手。”韩清肃笑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当时韩氏分公司的业务出了点问题,需要一些手续上的变更吗?当时和韩氏合作的公司就是青森,各种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才牵扯到了股权拆分的问题,之后才是秦符和楚景元终于发现了韩氏的漏洞,给了韩氏致命一击……林总,我现在特别想知道,秦符和楚景元做的这个局里,你究竟是推手,还是主谋?”
林木寒冷声道:“哥,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更不会伤害你,这是我的底线。”
“所以把韩氏搞到破产可以,是吧?”韩清肃说。
林木寒默认了这句话。
三年前,秦符和楚景元就勾搭在了一起,秦符让楚景元勾引韩清肃做局,很快韩清肃就和楚景元谈起了恋爱,林木寒当时只是例行调查了一下楚景元的背景,却发现了他和秦符有所勾结,连秦符背后的秦氏集团都在推波助澜,这是场以韩清肃为突破口,针对整个韩氏计划缜密的阴谋。
林木寒第一反应是提醒韩清肃,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目前以青森的实力很难吞下整个韩氏,他反而可以利用秦符和秦氏集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最后的那个赢家。
他不过是推波助澜顺势而为,算不上主谋,充其量……算一个隐形的帮凶。
可那又怎么样,韩氏这么庞大的利益在前,他没有理由放弃,何况韩氏一旦破产,韩清肃便彻底失去了肆意妄为的依仗,他就可以永远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了,这对他而言完全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就算是现在面对韩清肃的质问,他依旧找不出能让自己后悔的理由。
“哥,我没想到秦符和楚景元会对韩叔叔下手。”林木寒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韩清肃点了点头:“我知道。”
林木寒道:“那我们——”
“但知道归知道。”韩清肃打断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眼底仿佛没有了任何情绪,“你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程度上,客观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不是你的本意,但这都是事实。但是小寒,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你真的不知情,而且这些事情本质上来说,属于生意场的竞争,我也开过公司,理解有时候是不需要那么光明磊落的,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我也可能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林木寒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哥,我想过告诉你,但是我……”
“害怕。”韩清肃点头表示理解,“是我以前做的事情太混蛋,伤害了你,所以你在我身上从来找不到安全感,对你来说,我是个不合格的恋人,这不怪你。”
林木寒说:“不是的,这和你没关系。”
“归根结底是我自作自受,我认了。”韩清肃笑了笑,往后面的床头上一靠,姿势放松道,“但是我希望你也能理解一下我,从个人的感情出发,我没法原谅你这种做法。”
林木寒脸色苍白地盯着他:“韩清肃,你要离婚吗?”
韩清肃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吧,我们都冷静一下,一个月后再谈这件事情。”
“在这期间就不要再见面了。”
林木寒缓缓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哥,我不同意。”
胃里开始翻滚绞痛,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沉,韩清肃闭上眼睛皱起了眉:“林木寒,别把事情搞得太难看,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能有多好看。”林木寒抬手抚上他汗津津的后颈,俯身在他头顶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声音缱绻轻柔,“哥,我们已经结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你以为我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吗?我其实还挺期待的……当年我爱你爱得发疯,你让我去死我都愿意,我都已经计划好我们的未来了,但你转头就喜欢上了别人,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
“我觉得恶心,非常地、恶心。”林木寒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将他抱进了怀里,“当时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我恨不得拽着你一起下地狱。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爱我的人,但你又把这份爱收回去了,给了别人。凭什么?哥,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
他的呼吸微微颤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我真的很失望,为什么你发现真相后还这么冷静?为什么不揍我?为什么歇斯底里地质问我指责我?还假惺惺地、装模作样地理解我?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
韩清肃有气无力地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吐又吐不出来,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听见他的疑问,艰难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他妈是个正常人吧,理解不太了你们变态的爽点。”
林木寒冷不丁被他噎了一下,险些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卧槽,你往水里加了什么……”韩清肃眼前一片五颜六色模糊的旋转色块,“我还是个病人,药加多了会死的……我想吐,你快叫医生来给我洗胃……生命可贵啊林总,我虽然难杀,但是会难受……不如我们先放下个人恩怨,我要死了……救命……”
林木寒彻底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把他扶起来,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和满头冷汗,抬手就拍下了呼叫铃,拧眉道:“我只是在水里给你加了半片止疼药。”
韩清肃靠在床头捂着肚子:“你家止疼药……还能放大疼痛?啊——疼死了!林木寒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快他妈叫医生!”
林木寒猛地冲出了病房,突然回头道:“哥,你别想跑,外面都是我的人。”
“我操你大爷!”韩清肃崩溃又虚弱地怒吼,“叫医生!”
很快诊断结果就出来了。
急性阑尾炎。
大少爷没过多久就被推进了手术室,麻醉昏迷之前还没忘冲林木寒竖了个中指。
韩清肃本来早上就能出院,结果突发急性阑尾炎,等到可以手术的时候正赶上专家来上班,都不知道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林总,飞机都准备好了,您和夫人什么时候到?”电话那边的人道。
被迫冷静下来的林木寒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取消行程,他正在手术。”
对方愣了一下:“您动手了?”
林木寒沉默了两秒:“急性阑尾炎。”
对面:“……哦。”
林木寒挂断了电话,直接把人绑出国的计划应该是暂时行不通了,他只能再做其他打算。
操。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地下室太潮湿,把人关进去刀口恢复起来肯定很麻烦,关在医院更不现实,现在收购韩氏他又没时间天天盯着人,说不准韩清肃什么时候就跑了,说不定还会直接起诉离婚。
想都别想。
他垂下眼睛。
顾万青听完他的要求,诡异地沉默了片刻:“老大,倒也不是不行,咱有这个实力,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阑尾炎手术中间还有微创两个字,我当时三天就出院了,一个星期后陪你出差你把我当驴使唤。所以我合理判断,大少爷现在压根不需要顶级的医疗团队看护,而且真诚建议你最好不要在法律的边缘试探,你把人一关,到时候大少爷起诉离婚一离一个准。”
林木寒:“……”
“听我的兄弟,跪他床前抽自己俩大嘴巴子,比搞这些管用。”顾万青说完,直接扣断了电话。
林木寒看着从手术室推出来的韩清肃,目光又冷了几分。
对别人可能管用,韩清肃肯定不会吃这套。
既然如此,还是把人锁起来最安全。
最好连腿一起打断。
反正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47章 电影
韩清肃醒来的时候, 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看见用钢筋浇筑的窗户和四个墙角明目张胆的摄像头后变成了现实,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纯白的墙面看着莫名地压抑。
医生和护士在他醒来几分钟后, 推门进来, 给他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每一个都严严实实戴着口罩, 神情严肃,如果不是他还没有失忆,肯定会以为自己参加了什么重大的医疗项目。
“林木寒呢?”他问医生。
对方是个眉深鼻高的外国人,应该是没听懂他的话,韩清肃又换了英语问了一遍,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韩清肃叹了口气,问他自己可不可以吃东西。
对方看了一眼摄像头,耳机里得到允许后,才用流利的中文回答他:“不好意思韩先生, 您暂时不能进食。”
韩清肃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对方很有礼貌。
韩清肃酝酿了一分钟,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 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医疗箱抡到了旁边的仪器上,周围响起了尖叫声, 韩清肃捂住肚子上的刀口, 嗷得一嗓子喊了出来,旁边有人在扶他,有人去看仪器, 还有人在汇报情况。
韩清肃被按回了床上, 刚才的医生赶紧给他检查伤口,韩清肃倒吸了口凉气, 对他礼貌一笑:“抱歉啊,我这人一饿就容易脾气暴躁。”
医生:“……”
一群人给他处理好伤口也没敢走,直到半个小时后林木寒西装革履匆忙推门进来,他们才陆续离开。
林木寒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哥,为什么突然生气?”
韩清肃指了指旁边那个窗户:“看它不顺眼。”
林木寒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怕有人再来害你。”
“哦,我还以为你限制我人身自由呢。”韩清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林木寒笑道:“不会的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让保镖跟着保护你,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韩清肃看了一眼他那条银灰色的领带:“今天又有什么重要会议?”
林木寒坐在了床边:“今天和清然做了一些公事上的交接,他这段时间太累,我想让他休息一下,他也同意了,如果他想回来,青森随时欢迎。”
韩清肃啧了一声。
“哦对,他还问起你,我告诉他你身体不太舒服,等再过几天,我们一起在家里吃顿饭吧,我下厨。”林木寒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虽然青森和韩氏交接,但清然依旧是韩氏的大股东,何况咱们都是一家人,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韩清肃挑眉:“威胁我?”
“哥,没有的事。”林木寒抓住他的手亲了亲,“清然也同意了。”
“废话,我他妈在你手里,他不同意也得同意。”韩清肃纳闷道,“我他妈这几年是不是鬼遮眼了,怎么净在垃圾堆里找男人呢?”
“可能因为你就是个垃圾吧。”林木寒叹了口气。
韩清肃:“……操。”
他又好气又好笑,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干了他的血条,他手也懒得抽出来,哼唧了一声:“疼死了。”
“你抡箱子的时候可没觉得疼。”林木寒正听着下属汇报方案,抽空摸鱼看病房的视频,差点被韩清肃那一抡吓得心脏骤停。
“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我手术醒过来,孤零零一个人,铁窗铁床就差条铁锁链了,呼啦啦进来群和变态科学家一样的家伙,我他妈吓都吓死了。”大少爷很不满意,“往常这种情况,睁眼就得是我爸妈和韩清然围过来嘘寒问暖,正是心里最脆弱的时候懂不懂?”
“不懂,我生病第一次有人陪是那次你出国回来。”林木寒道,“我下次注意。”
韩清肃一言难尽:“这种事还是别有下次了。”
“哥,你冷静好了吗?”林木寒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嘴角,声音温柔道,“你要是执意离婚,我会让你这辈子都躺在这里出不去。”
韩清肃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小白鼠关笼子里死得最快了,你他妈忙着商战,有空殉情吗?”
林木寒沉默了一瞬:“哥,我是认真的。”
韩清肃能屈能伸:“不离也行,但有个条件。”
“你说。”林木寒给他拽了拽病号服的领子。
韩清肃说:“你把那窗户给我拆了。”
林木寒道:“只是这个?”
“昂。”韩清肃屈起一条腿,拿膝盖撞了撞他,“林总,放心好了,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铤而走险,养病是需要好心情的。”
林木寒目光阴冷地盯着他。
“每天来看我两趟,每次不能少于一个小时,不忙的话晚上陪我睡觉,对了,你要不给我手机,多下几部电影,这么好的白墙不装个投影仪多可惜?”韩清肃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大爷似的提要求,“养病期间,谢绝吵架和阴阳怪气,严禁谈论生意上的事情,不能把公司里的事情带进病房,以及我每天都要出去透气,哪怕只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也行,你不放心可以陪着——其他的想起来再补充。”
林木寒没应声。
韩清肃见他神色紧绷,用屈起的那条腿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笑眯眯道:“宝贝儿,给个面子呗。”
林木寒死死盯着他:“韩清肃,你最好别想着逃跑。”
韩清肃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哪能啊,我已经被关出经验来了,你难道了忘了芜城惊魂七四十九天?”
林木寒不再说话,陪着他坐了一会儿,手机就开始不停地震动,韩清肃嫌烦,指了指门口示意他滚出去接。
林木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出门接通了电话。
韩清肃打了个哈欠,听着门外林木寒刻意压低的声音,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月后。
韩清肃已经完全康复,能吃能喝能睡,还能拽着林木寒早上在院子里围着湖跑上两圈。
“你不是不喜欢这房子吗,怎么还又回来住了?”韩清肃问。
林木寒道:“你买给我的,不要是傻子。”
韩清肃转了转脖子,大口呼吸着林子里的新鲜空气:“林总,你这怨气很大啊。”
林木寒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韩清肃,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恨我吗?为什么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
这一个月韩清肃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除了在医院对峙的那一晚上,他整个人都平静得不像话,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还能和从前一样插科打诨说些垃圾话,对青森吞并韩氏的事情只字不提,哪怕林木寒现在对他十分冷淡,他看起来依旧……很快乐。
林木寒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非得我要死要活质问你跟你打一架?”韩清肃靠在了湖边的围栏上,被晨风吹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凡事都得讲个时机,要是当时他没遇到车祸,肯定上来就给林木寒一拳,可惜那时候脑袋是懵的,后边儿好几次都想揍人,但手术的伤口还没长好,不宜动怒,而且林木寒这变态玩意儿是来真的,他还不一定能打过,而且也实在没必要将场面闹得太难看。
林木寒嗤笑道:“归根结底是不在乎吧?要不是楚景元和你爸的车祸有关,你都不一定生气,说不准再碰见还能笑着打招呼。”
韩清肃没说话,吹了会儿风道:“走吧,回去吃早饭。”
林木寒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看着韩清肃慢悠悠往回走的背影,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韩清肃头都没回,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房子里,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餐,门口几个保镖人高马大,像杵在那里的门神,不止门口,外面的院子里,林子里,甚至山上都有人,韩清肃瞥见过他们的徽章,是很出名的一个安保公司,林木寒这小子的确是财力雄厚。
不过一想到每天烧得这些钱都是韩氏的,大少爷顿时也没那么感慨了。
吃完了早饭,韩清肃溜达到楼下的影院去看电影,文艺片看得他昏昏欲睡,不过男主角长得有点像林木寒,看起来干净又纯情,爱得也挺缠绵悱恻,不过要真是林木寒,估计文艺片就得变成道德与法。
他当然知道林木寒想要什么,不过是想让他在被欺骗后愤怒崩溃,以此来证明他爱过自己,韩清肃踩着前面的沙发靠背,灌了口啤酒。
可他偏不,他表现得越平静,林木寒就越失望,这种偏执的神经病,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会放手,他才不会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为难自己,更何况生意上的事情胜败都是常事,棋差一招输了而已,他反正已经尽力了,实在不行就领着韩清然去刷墙,还能吃腊肉。
韩清肃打了个哈欠,伸手往沙发底下掏啊掏,掏出来了个落了灰的手机,拿起旁边的毯子往脑袋上一蒙,在摄像头底下明目张胆地玩开了手机。
这种刺激感不亚于当年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打游戏。
打了两局游戏,他才登上了自己的号,挨个看了看这一个月谁给自己发的信息,事实证明还是他亲爱的弟弟韩清然最在意他,九十九条未读消息,后边儿已经从破口大骂变成了哭唧唧。
他点开了最后一条,韩清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还带着点哭腔:“哥,你还活着吗?”
韩清肃笑了笑,发了条语音过去:“放心吧,活着呢,今晚上一块儿吃个饭。”
韩清然的视频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
韩清肃接通,小声道:“干嘛?”
韩清然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他看着黑漆漆的屏幕,听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哥,你在哪里?是在什么偷渡的船上吗?”
“看电影呢。”韩清肃换了个姿势瘫着,“之前阑尾炎动了个小手术,一直住在苍山别墅这儿,放心吧,没事儿。”
“哥,林木寒——”
“知道,小事儿。”韩清肃打了个哈欠,“反正你现在持股比例也不少,甭急着和青森争,西城的项目一完蛋,秦家肯定元气大伤,你也趁火打劫去啊。”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在韩氏了。”韩清然道,“哥,对不起,是我没能力。”
“卧槽,你都这么牛逼了还没能力,是不想让我活了吗?”韩清肃表示震惊,“换我来,韩氏都挺不过这个年。”
韩清然哭笑不得:“哥,你真没事?”
“没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韩清肃说,“你去找个叫黄初的律师,老妈生前有部分遗产是交给他托管的,我记得应该是有几家小公司,对了,胜来地产知道吗?”
韩清然点了点头:“秦符的。”
“屁,你的,资料都在老爸书房的保险柜里,应该还有百分之三秦家的股份,我朋友手里还有一部分,你也休息了,收拾收拾,我觉得现在啃秦家正好,努把力,哥未来的幸福生活全靠你了。”韩清肃语重心长道。
韩清然有点懵:“啊?”
“赶紧的吧,趁热打铁,要是真遇到搞不定的人,就说青森集团的林肃是你亲嫂子。”韩清肃道,“想搞钱就别要脸。”
韩清然怒道:“你还没和他离婚?!”
“这是重点吗?”韩清肃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关系处得好,青森也有你一半。”
说完,韩清肃潇洒地挂断了电话,徒留韩清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韩清肃掀开毯子,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然后又缩回脑袋,抱着手机点点点,电影里的枪炮声彻底将他的声音掩盖。
一个小时后,新闻上的头版头条就从青森集团并购韩氏变成了青森集团总裁林肃与韩氏集团大少韩清肃甜蜜隐婚,青森的股价开始大幅度波动,青森集团不得已开始紧急公关。
电影终于放到了最高潮的部分,男女主角在狂风骤雨中热烈接吻,凄美的音乐声环绕在了影院周围。
“拖住青森?”
“啊,秦氏家大业大,看韩清然的本事吧。”韩清肃懒洋洋道,“大不了你们对半分嘛,他三你七也行,起码得保个大差不差的家底。”
“闹成这样还不离婚?”对方问。
“离不了,一提就炸,我还想活着。”韩清肃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挂了。”
“对了,那张照片你看过没?”
“靠,新闻上的照片多了去了,我只看头版头条自己的帅照。”韩清肃道。
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长相清纯可人的小姑娘亲昵地挽着林木寒的胳膊,两个人挨得很近,林木寒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手覆在她的头上,这照片位置找得十分巧妙,乍一看像个错位的接吻照。
“你不是说林木寒爱你爱得要死要活吗,怎么个情况?他不是弯的?”
韩清肃缓缓地皱起了眉,盯着林木寒那张温柔又清俊的脸,和电影里的男主角诡异地重合在了一起。
“操……”他直起身子,把照片放大,眉头越拧越深。
林木寒都没对他露出过这么温柔似水的表情,林木寒本来不是弯的,是他给硬人掰折了,但他妈的他们都结婚了,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我正愁着没借口离呢。”韩清肃嗤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一直被他压在心里的那股火噌得一下就冒了上来,他压低了声音道,“他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妈的,他又不是真属乌龟王八蛋的,总不能每次都被绿吧?
而且这个人还是林木寒。
韩清肃莫名地有些暴躁,他一把扯开蒙在脑袋上的毯子,家庭影院里的灯光几乎同一时刻亮起。
电影里的女主角被迫和男主角分离,在男人悲痛的呼喊声里,韩清肃对上了门口林木寒冷冽的目光。
“哥,你在和谁说话?”
韩清肃拿着手机直接把照片怼到他脸上,冷声道:“你他妈先告诉我这女的是谁?”
林木寒愣了一下,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愤怒和冷漠,心底顿时升腾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他扯了扯嘴角:“哥,这不重要。”
韩清肃笑了一声,转身放下手机,回身一拳头就重重地砸在了林木寒的脸上,林木寒没料到他突然动手,被揍得懵了一瞬,下一秒就被韩清肃一脚踹在腿弯,抓住头发按在了地上,周围的椅子空间狭窄,韩清肃把人别在空隙间,林木寒试着动了一下,竟然被他绞得死紧。
“这很重要。”韩清肃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人仰起头来,贴在他耳边道,“我他妈戴一次绿帽子就够够的了,林木寒,我给你脸了?”
林木寒兴奋地笑出了声:“哥,你又不喜欢我,我吞了韩氏你也不在乎,我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他妈忍你不是一次两次了。”韩清肃脸色一沉,薅住他的直接把人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我不喜欢你我跟你上床让你操!我不喜欢你我他妈跟你求婚!我不喜欢你我被你单方面冷战半个月上赶着跟你领证!林木寒,你他妈脸真大啊,我不喜欢你——我操你大爷我他妈不喜欢你!”
“我他妈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连句服软的话都不说,被你搞破产了我还好吃好喝哄着你陪着你,我是犯贱是吧?!!”韩清肃一拳头砸在了他脸上,“说了不信,非得自己琢磨,我他妈就该操死你!”
林木寒结结实实挨了几拳没懵,反倒被他这几句话彻底砸得懵在了原地。
韩清肃还想再给他一拳,却猝不及防看见他通红的眼和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眼泪。
他暴躁地骂了一声,扣住人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整整一个月,林木寒甚至都没跟他好好接过吻,更别提上床了,每天就用阴沉森冷的目光盯着他,好在韩清肃早就下定决心要离婚——他妈的无性婚姻简直就是噩梦。
但架不住林木寒实在……太合他的胃口,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两个人撕扯着滚在了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按灭了影院里的灯,林木寒疯了一样亲着他,胡乱地解着他的扣子,韩清肃把人压在了椅子上,在黑暗中感受着林木寒炙热的呼吸,扣住了他的手腕:“我来。”
“不。”林木寒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你就滚。”韩清肃的膝盖抵在了他的大腿内侧,狠狠一别,“我他妈都快想疯了,你当个人吧。”
林木寒掐住了他的脖子,声音有些不稳:“你想都别想,你要是达到目的,肯定就会腻——”
“我他妈腻不了!”韩清肃没好气地咬了他一口,“当年也没腻……根本就没操够……”
哪怕林木寒的手越收越紧,他还在不断地靠近,和林木寒耳鬓厮磨,恬不知耻地说着些荤话,扣在他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松。
“林木寒,别他妈装傻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韩清肃低头亲他的肩膀,手掌顺势就滑到了下面,放缓了语气道,“与其你疑神疑鬼,死活想不明白我到底会不会再丢下你,不如试一试,反正我也跑不了,不就是想知道我心里有没有你吗?”
林木寒冷声道:“照片里的人是我妹妹。”
“不重要。”韩清肃嗤笑道,“我他妈现在要睡你。”
林木寒吃痛,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你做梦——”
“试一试。”韩清肃转头亲他的手腕,声音陡然温柔了下来,仿佛蛊惑人心的恶魔,“万一这都是真的呢?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相信我一次。”
温柔的吻落在了他泛红的眼角,韩清肃动作很轻,也很温柔,他将人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林木寒,我能爱你一次,就能爱你两次。”
林木寒咬紧了牙关。
“我能爱你两次,就有办法一直爱你。”韩清肃吻他的肩膀,“你要是不相信,那就给我时间让我证明,大不了你就把我杀了,你们变态不是都很擅长这个吗?”
林木寒的声音有些不稳,他死死盯着韩清肃:“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韩清肃笑了笑,抹掉了他额头上的血:“都行,就当床上的情趣了。”
屏幕上的电影终于到了尾声,男主角终于在迟暮之年找到了女主,对方却已经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塚,悲怆的曲调中,黑掉的幕布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林木寒的声音被他强硬地咽了回去,韩清肃觉得要不是他体格好,至少会被林木寒勒断骨头。
“妈的,十年都没点长进,还是死鱼一条。”韩清肃没好气地往他后腰上拍了一巴掌,“喊老公。”
林木寒看上去和十年前一样,依旧想杀了他。
不过这表情和之前想操他的时候也有些莫名地神似,时隔多年,韩清肃终于恍然大悟接近了真相,这小子可能是想先*后*,可谓十分地歹毒。
韩清肃心情顿时大好。
…………
第48章 报警
虽然林木寒看起来像要杀人, 但韩清肃还是幸运地保下了一条狗命。
他自以为十分体贴地照顾林木寒的自尊心,同时也是想矜持地克制一下,打算和人分开洗澡, 结果就被林木寒薅住领子粗暴地拽进了卫生间。
林总身上的西装还算完整, 只是皱了许多, 深色的西装上沾染了不少可疑的脏东西, 毕竟浴室和地下影院还有段距离, 一路上碰到了几个保镖和管家,韩清肃跟在人后边儿,觉得能被林木寒拳头上的青筋抽两个嘴巴子。
在水流声和蒸腾的雾气间,林木寒目光阴郁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露出了大片胸膛,韩清肃不太喜欢在人身上留下痕迹,但这次大概是回味无穷,给人留了几个牙印和吻痕。
这不紧不慢的动作看得韩清肃喉咙发紧, 他清了清嗓子:“我帮你?”
林木寒把外套扔到了地上, 语气冰冷:“感觉怎么样?”
韩清肃挑眉:“还不错。”
他说着, 忍不住就想上手,往林木寒劲瘦的腰间摸了一把, 顺势就把人压在了浴室的墙上:“继续?”
林木寒额头上的血混着水淌在脸上, 他扯了扯嘴角:“你是真不挑。”
韩清肃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刚才有点激动,你应该能理解,宝贝儿, 你是真带劲儿。”
林木寒抓了抓他湿漉漉的头发, 低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腻?继续一次,还是两次?三个月也就顶破天了, 韩清肃,我真想杀了你。”
韩清肃亲了亲他的嘴角,回味道:“刚才差一点就爽死了,你再接再厉。”
林木寒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推进了浴缸里。
韩清肃差点被水呛到,浮上来的瞬间被林木寒抓住头发压在了身下,林木寒结实的腹肌在湿透的衬衫中若隐若现,还能看到之前被捅的那道伤疤,西裤因为他半跪的姿势彻底打湿,半敞着的拉链湮没在水中,那张清俊的脸上情欲未褪,目光却死寂阴沉,随着他拽起韩清肃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看上去极具爆发力。
韩清肃觉得他一拳过来能直接把自己爆头。
大少爷两条胳膊搭在浴缸边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漂亮性感的身体,戏谑地吹个口哨:“老婆,你他妈帅呆了。”
林木寒抓住他的头发就亲了上去。
——
吃饱喝足的大少爷心情非常愉悦。
“手机是怎么回事?”林木寒换了身家居服,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韩清肃非要挤过去挨着他一起坐,闻言道:“啊,我正看着电影,突然发现椅子下边儿有个手机,我就随便拿起来看看。”
林木寒道:“我们结婚的新闻也是随便看看?青森刚吞并韩氏,这时候放出婚讯,对我们都不好。”
韩清肃啧了一声:“所以你们就放出了‘恋爱照’,怎么着,我他妈是拿不出手?还得让你妹跟你做戏,林总,你既然做就大胆点,找你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真去外边儿找个人。”
“你在吃醋。”林木寒终于反应了过来,糟糕的心情终于上扬了一些。
韩清肃抬手胡乱地揉了把他的头发,哼笑道:“开心了?”
林木寒声音冷了下来:“不管你再想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青森不会停手,我也不会让你再和韩氏有任何瓜葛,你这辈子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就够了。”
韩清肃正色道:“万一我天赋异禀翻盘了呢?”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林木寒道。
“那你之前还死活不在下边儿呢。”韩清肃揶揄道,“话还是不要说得太过绝对。”
林木寒转过头来神情阴郁地盯着他。
韩清肃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把人扑倒在沙发里:“不说这些,我们谈谈私事。”
林木寒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腰,又顺势将人搂住,冷着脸道:“什么私事?”
“我和韩清然说好今晚一块儿吃饭。”韩清肃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木寒搭在他腰间的手骤然一紧。
“你不想去?”韩清肃叹了口气,“也行吧,主要他觉得我可能已经被你折磨得不成人样了,我想给你去证明一下清白,毕竟你是他嫂子。”
林木寒:“……你不用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可我们已经和好了。”韩清肃皱眉。
林木寒愣住:“什么和——”
“哦,你还想离婚。”韩清肃点了点头,“也行,带上结婚证明天就离。”
林木寒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
韩清肃倒打一耙:“你不想离婚一个月连嘴都不亲?床也不上?给我关这儿阴阳怪气冷脸相对,我他妈还不如直接出家当和尚。”
“是你说要冷静。”林木寒皱眉,“简直颠倒黑白。”
“呵,你这又囚禁又监控的,还拿韩清然的人身安全威胁我,我敢不冷静?”韩清肃撇嘴。
“哥,我已经很克制了。”林木寒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
“终于喊哥了?不是一口一个‘韩清肃我要杀了你’的时候了?”韩清肃戳他的脑袋。
林木寒抓住他的手,语气阴沉道:“就算你现在是装的,最好一直装下去,我怕我会做得更过分。”
“对,我他妈都是装的。”韩清肃气得笑出了声,“林小寒,你真是油盐不进。”
林木寒咬了他的脖子一口,在上面留下了个显眼刺目的吻痕。
韩清肃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听话,换衣服去吃饭。”
——
韩清然在订好的房间里,如坐针毡。
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哥逃离林木寒的魔掌,就算林木寒背后有青森和费尔伦又如何,这里是法治社会,他就不信林木寒能只手通天。
他哥那么爱自由的一个人,说不定结婚也是被林木寒逼的,他查过许多资料,像林木寒这种极度缺爱的人心理很容易发生扭曲,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韩清肃说不定被折磨得不像样子了——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一个月前他哥脚步虚浮满身吻痕地回来……一定是林木寒强迫他哥!
就算韩清肃在感情的事上非常混蛋,玩弄了林木寒的感情,但是退一万步来说,林木寒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更何况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非要把人关起来,要不是他哥还有点脑子,说不定已经被林木寒绑到国外再也回不来了,哪里还有机会和他求救?
韩清然正胡思乱想,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他猛地起身,就看见韩清肃春光满面精神焕发地走了进来,和他想象中的颓丧虚弱完全不沾边。
韩清肃看见他潇洒又帅气地张开了胳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弟弟,你是不是瘦了?”
韩清然打量了他一圈,确认人没少胳膊少腿之后,和他身后的林木寒对上了视线。
林木寒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韩总,又见面了。”
韩清然抬手握住,皮笑肉不笑道:“林总真人不露相,把我和我哥骗得团团转,还哄着他和你结婚,佩服。”
“结婚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他要是不同意,我就算跪下来求他都不可能。”林木寒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两个人剑拔弩张,韩清肃转身一边搂住一个,让他俩松开手:“行了啊,握个手意思意思得了,赶紧点菜吃饭,饿死了。”
“哥,林总是不给你饭吃吗?”韩清然问。
“他能吃能喝,胖了五斤。”林木寒道,“弟弟不用担心。”
韩清然冷声道:“当不起林总这声弟弟。”
“无妨,法律承认了就行。”林木寒扣住韩清肃的手,“哥,坐这边。”
韩清然转头去看韩清肃,结果韩清肃正笑吟吟地看着林木寒,还不老实地往人的腰上摸了一把,爪子上的婚戒很难让人忽视……韩清然眼睛疼。
“一家人吃饭就吃饭,别谈公事。”韩清肃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摸着林木寒的大腿,人模人样道,“都轻松点儿。”
“哥,你在苍山住得习惯吗?什么时候回家?”韩清然问。
林木寒放下了筷子。
韩清肃道:“还行吧,等过几天我就和小寒回家住段时间,结婚的事情我还没和爸妈说,到时候等你嫂子有空,我们一块儿去扫个墓。”
话音落下,饭桌上一片死寂。
韩清然是不可置信,以为韩清肃被林木寒彻底控制了,林木寒则是将信将疑,以为韩清肃能屈能伸做到了这种地步,只有韩清肃像没事人一样,开开心心地吃着饭,抽空敲了敲桌子:“虽然我长得帅,但也不能顶饱,都别看了,吃饭。”
这顿饭能吃下去的只有一个人。
中途林木寒出去接了个电话,只剩下兄弟二人,韩清然万分不解:“哥?”
韩清肃示意他冷静,指了指自己的衣领,又点了点耳朵,示意他说话悠着点。
韩清然眼睛瞬间就冒出火来:“你还说没事?!”
“只是他个人的一点小爱好。”韩清肃道,“无伤大雅。”
韩清然道:“马上和他离婚,跟我回家。”
“啧,离什么离?揍你啊。”韩清肃不赞同道,“我俩好着呢。”
他刚哄着人尝了尝,正在兴头上,更何况林木寒从头到尾都没真的对他怎么样,充其量就打打嘴炮,这么有自制力的变态放在变态界那都得是优秀模范代表。
韩清然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被他控制一辈子?”
韩清肃对他无事自己的提醒表示不满,韩清然直接扔了筷子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哥,警察就在外面,我也带了保镖过来,今晚我绝对不会让他把你带走。”
他摸到了韩清肃领子上的窃听器,摔到地上踩得粉碎,韩清肃都没来得及拦,抬头就看见林木寒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保镖从隔间里冲了出来挡在了韩清肃和韩清然面前,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林木寒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卧槽,不是,误会!林木寒你别动手!”韩清肃顿觉不妙,转头瞪了韩清然一眼,“你也别瞎掺和!”
他说完就想过去,结果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住了去路,韩清然斩钉截铁道:“哥,你肯定是被他洗脑了,等心理治疗一段时间你清醒过来就好了。”
“我靠。”韩清肃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想象力真牛逼,他三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我被他洗脑?!”
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警察对林木寒道:“林先生,你涉嫌非法拘禁他人,剥夺韩清肃先生人身自由,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林木寒隔着保镖和韩清肃对上了视线,语气平静到吓人:“哥,这就是你的计划?”
韩清肃甚至听出了一丝绝望。
“我操……”他一把甩开拽着自己的韩清然,越过保镖到了林木寒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对警察道,“警察同志,不好意思误会了,他是我对象,我们是合法的婚姻关系,没有什么囚禁,闹着玩而已。”
警察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误会我们会根据事实来判定,请你们配合调查。”
“哥,回来。”韩清然喊他。
韩清肃死死抓住林木寒冷到刺骨的手,转身指着他:“我他妈早晚揍你一顿。”
“都带走。”警察大手一挥,把几个人都带到了警车上。
韩清肃被迫和林木寒分开,分开前他使劲捏了一下林木寒的掌心,低声道:“我没想到清然会报警,都是误会,我来想办法。”
林木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就腻了?”
韩清肃看他红了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带着陌生又酸涩的疼,他咬了咬牙,笑了一声:“没,正新鲜着呢。”
林木寒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第49章 证明
“哥!韩清肃!”韩清然把人拦在了门口, “你冷静一点!”
韩清肃正色道:“这件事情就是个误会,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误会?他把你关起来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是误会,还是他往你身上装窃听器在你房间安摄像头是误会?”韩清然冷声道, “还是你觉得青森彻底吞并了韩氏是误会?”
韩清肃沉默了一瞬:“他偶尔是有些极端, 但本性不坏。”
“偶尔?”韩清然被他的措辞气笑了, “要不是今天晚上他放你出来, 你还打算被他关一辈子吗?韩清肃,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从他出现在芜城就是为了接近你吞并韩氏,要不是你结婚前把股权都转给了我,他早就把韩氏拿到手了,如果不是西城项目腰斩,你被拖在里边,至于迟迟和沈知重谈不下来吗?你别傻了,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步步为营算计得都是你, 现在青森吞了韩氏, 你和他又有婚姻关系, 你还不是任他宰割?”
“是我自己要进西城项目。”韩清肃道。
“是他先把秦符拽进去的,你为了给爸报仇才不管不顾也要加入, 他早就知道秦符和爸爸的车祸有关系, 你根本就是落进了他设下的圈套里!”韩清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看看你现在还剩什么?韩氏的股权全都在我这里,国外的公司全卖了, 名下的资产全变卖投进了韩氏, 现在也都进了青森的口袋,连婚都和他结了, 心甘情愿被他囚禁控制,甚至现在还不遗余力地维护他想救他出来。韩清肃,你醒一醒,楚景元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恋爱是非谈不可吗?!”
韩清肃被他吼得往后仰了仰脑袋,摸了摸鼻子无奈道:“韩清然,你是得了狂犬病吗?”
韩清然被他气得生生噎在原地,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生意上的事情归生意,有来有往有输有赢很正常,韩氏的确无力回天,咱俩都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当然,公司破产我要负一部分责任,毕竟楚景元是我带进公司的。但我觉得吧,这个事儿得客观论证,现在咱们的股权虽然没超过百分之五十,但也接近了,不算真正破产,靠吃分红也挺好,而且我相信你有能力东山再起。”
他顿了顿,才说:“再者,我和林木寒的问题主要是感情上的事情,你不能这么粗暴地把两者混为一谈,他虽然事先知道秦符和楚景元别有用心,但那时候说实话人家也和咱没什么关系,分手都快十年了,也没义务提醒我们。我生气主要是因为我俩已经结婚了,结果他一直瞒着我他是林肃,他是我老婆,我当然会把他之前的账一并算了,气头上肯定想离婚,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感情上的事情很难算明白,你也理解不了。”
韩清然皱起了眉。
“只一点,他从来都没做出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反而还救了我好几次,这一年我最难受最混乱的时候,是他陪着我熬过来的。”韩清肃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林木寒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要是真想关住我,今天晚上就不会来吃这顿饭。”
韩清然鲜少看到他哥这么严肃正经的表情,他有些将信将疑:“难道这十年你一直都没能忘了他?”
韩清肃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倒也不是,之前在芜城碰见他,我连他名字都没想起来。”
韩清然眉头皱得更深,不解道:“那你当年被迫出柜为什么要和他立刻分手?”
韩清肃比他还要不解:“卧槽,人家A大高材生,还是搞物理的,那可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你觉得老爸给钱送人出国那么简单吗?他拿了钱基本就回不来了,我总不能让人家谈个恋爱把大好前程都给葬送了吧?”
韩清然道:“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我他妈和他谈三个月就情根深种非他不可了?”韩清肃说。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非他不可?”韩清然咬牙。
韩清肃摸了摸鼻子,然后理直气壮道:“毕竟是你哥情史上唯一一次遗憾,没谈够,现在再补回来呗。”
“那也不至于和他结婚。”韩清然语气阴沉道。
韩清肃按住他的肩膀,心平气和道:“我就只想跟他领证又能怎么办?待他身边我就是觉得特别安心,一觉能睡到大天亮,吃什么都觉得香,看见他就开心。”
韩清然愣了愣:“你不失眠了?”
“早好了。”韩清肃骄傲道,“胃病也好了,没看出来我都胖了十多斤吗?”
和一年前相比,他哥的确是容光焕发了不少,也没那股半死不活的劲儿了,但是——
“以后对你嫂子客气点儿。”韩清肃指着他的鼻子一本正经道,“人长得帅不说,还他妈会功夫,家大业大头脑聪明,而且他对你多好,你都这样了他都没动手揍你,要是让你搅黄了,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老婆?”
要不是知道林木寒是什么德行,韩清然险些真被他忽悠信了。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还想和他鬼混?!”韩清然咬牙切齿。
韩清肃不置可否,抄着兜潇洒地进了门,韩清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拦住他,快走两步想把人拽住,却又迟疑了两秒。
就这两秒,韩清肃已经蹿得不见了人影。
——
问询结束得很快。
顾万青看见林木寒从警局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木寒坐进了车里:“有话就说。”
“你让我说的啊。”顾万青离他远了一点,“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提前就打好了招呼,你今晚指定得在里边过夜了,我说什么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年韩清肃能甩你一次就能甩你第二次,你指望他能定下心来,还不如去买彩票。”
林木寒沉默不语。
“老大,这都十年了,再说你们这也算再续前缘,了却了你当年的执念,韩氏也到手了,差不多放下行了,世上好男人多的是。”顾万青苦口婆心地劝他,“人家韩大少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他这种人就不会真爱上别人,咱还是踏踏实实搞钱算了。”
林木寒道:“人不在警局了?”
“两个小时前,他回了趟苍山别墅,跟着他的人传来消息,他和韩清然现在在机场,目的地是B国。”顾万青看了眼表,“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会起飞,从这里过去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机场人太多了,我们不好动手,而且你刚从警局放出来,最好别轻举妄动。”
路灯的光线交错而过,昏暗的车内,林木寒的眼神变得有些恐怖。
顾万青告诫道:“就算现在油门踩到底我们赶不上,现飞都来不及,你冷静一点。”
“你说得对,他不会爱我,我也不需要他爱我。”林木寒的声音里透着股执拗而平静的恨意,“我只要他待在我身边,就算死也要死在我面前。”
“他跑不了。”
顾万青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不得已打了个圆场:“也有可能,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林木寒自嘲地笑了一声,“没什么误会,他只是腻了。”
垃圾就是垃圾,怎么能因为包装得好看就觉得他是个好东西了呢?
他喃喃道:“我还是对他太好了。”
顾万青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刚从局子里出来,别冲动。”
林木寒垂下眸子,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至于。”
顾万青感觉头都大了一圈,不放心道:“要不今晚去我那儿?”
林木寒拒绝了他的提议:“回郊外的别墅。”
与此同时。
警局。
韩清肃喘着气把结婚证和一沓证明材料交到了警察手里,这两个半小时,他先是赶回苍山在那几千平的房子里找到了林木寒藏起来的结婚证,回来的路上顺道送韩清然去机场让他出去避避风头,然后打了十几通电话,在一个小时之内搞齐了所有证明林木寒无罪的材料,然后满心期待来警局领人回家。
那警察愣了愣:“林木寒已经走了。”
“走了?”韩清肃疑惑,“不是说今晚出不来吗?”
“这我也不清楚。”对方含糊其辞。
韩清肃瞬间就明白了,估计是顾万青那边的人运作的,他当然也能动用关系,但问题在于人是韩清然送进来的,关系是韩轩留下的,韩氏又刚破产,他要是这样搞两头不讨好,而且还有更安全一劳永逸的办法,他当然是选择后者。
只是他没想到顾万青动作这么麻利。
“好,辛苦警察同志了。”韩清肃道。
对方拿过了他手里的材料,对他道:“明天就能撤案,以后尽量不要把家庭矛盾放大,个人爱好还是要在法律道德允许的范围内,你们这样不仅浪费公共资源,在一定程度上还会给社会造成负面影响……”
“好的警察同志,我们一定好好反思。”韩清肃干笑了两声,匆匆离开了警局。
他拨通了林木寒的号码,结果无人接听,信息也没人回,他想了一遭,直接开车去了郊外的那栋小别墅。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应该大差不差。
别墅的窗户一片漆黑。
韩清肃又打了遍电话,还是没人接,指纹开了门锁,拿着手机走了进去,就看见桌子上不停闪烁震动的手机,猛地松了口气。
一楼没人,地下室也一片冷清,他抬脚上了二楼,其他房门都敞开着,只有一间卧室房门紧闭。
“林木寒?”他谨慎地喊了一声,拧开了门把手,皮鞋踩在地毯上只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门打开,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黑暗中,正对着门的墙角里有一点猩红,韩清肃适应了几秒,才看见林木寒坐在地上,靠着墙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林木寒。”韩清肃没开灯,只是喊了他一声。
角落里的人浑身僵了一下,继而骂了句脏话。
林木寒头一次知道抽烟也能抽出幻觉。
“我开灯了啊。”韩清肃看不清他的表情,问了他一声,然后打开了屋里的灯。
刺眼的光线让两个人同时眯了眯眼睛。
韩清肃看向林木寒,他身上还是出门时穿的衣服,皮鞋旁是数不清的烟头,他头发有点乱,眼神冷漠又疲惫,抬头看向他时,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恐怖。
像一头随时都能咬断他喉咙的野兽。
“刚才我回苍山拿结婚证和证明材料了,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中途送韩清然去了机场,他有生意得去趟B国。”韩清肃道,“和他一块儿去机场是为了拿东西。”
林木寒抽了口烟,问他:“拿什么东西?”
韩清肃走到了他面前蹲下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烟,按在了地板上拧灭,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了块玉牌,额首镂雕着夔龙纹,后面雕刻着许多福字,他把玉牌戴到林木寒的脖子上,低声道:“那胸针的确不是什么传家宝,这个才是,据说是我们家老祖宗传了几百年,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爸给了我,一直被我放在国外,原本是打算空运过来明天正好——”
他看了一眼表,笑道:“今天早上给你的,前边儿什么都没有,后边儿刻着百福,意思是平安无事,福运满满,别嫌俗啊,我能拿出手的就这么点儿东西了。”
“林木寒,今天是第一百天。”
林木寒目光微顿。
久远又清晰的记忆缓缓涌现。
在十年前,应该是他们分手的前一天,空荡又热闹的游乐园里,夜空中烟花绽放,欢快的音乐声中,只有他和韩清肃两个人。
“哥,今天是我们恋爱的第九十九天。”他期待地看着韩清肃,“明天就是第一百天。”
韩清肃笑了笑:“想要什么礼物?”
林木寒想了想,笑道:“你自己想吧,反正我已经准备好了。”
韩清肃抬头看烟花,故作苦恼:“第一百天啊,这么快,我都没注意。”
林木寒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烟花:“哥,像做梦一样。”
韩清肃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出息,这才哪儿到哪儿。”
林木寒疯玩了一整天,累得眼皮发沉,他搂住韩清肃的腰:“哥,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也要永远陪着我。”
韩清肃枕着胳膊,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应该是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回了兜里。
林木寒有些记不清他有没有说话,只是心满意足地抱着人低声道:“哥,我要最特别的礼物,最好能让我记住一辈子,永远都忘不掉……”
如果放在以前,他是打死都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可被爱的人总是会贪得无厌,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韩清肃一定可以做到。
韩清肃在他眼里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完美的人,韩清肃会满足会包容他的一切,韩清肃可以做到他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是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安心和幸福,他可以为了韩清肃交出自己的一切。
“好。”韩清肃亲了亲他的额头,“困就睡吧。”
——的确是终生难忘的礼物,第二天他孤身一人躺在酒店,睁眼就看见了手机里的分手短信。
而现在韩清肃就在他面前,凑上来亲了亲他的额头:“林木寒,现在补上了。”
林木寒孤身一人走了整整十年,终于从第九十九天走到了第一百天,拿到了韩清肃承诺的礼物。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枚玉牌,又点了根烟:“你其实不用回来,就算你去了B国,我也有办法找到你。”
“唔。”韩清肃被烟呛了一口,“这不是有风险吗?要是跑了再被你抓回来,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你再给我整上出虐身虐心的生死之恋,我命再硬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林木寒掀起眼皮冷冷地盯着他。
韩清肃指了指自己的嘴:“韩清然干这事儿我的确不知情,我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咱俩这囚禁纯属私人爱好。我给你分析一下,我要是真想把你送进局子里,咱压根不用去吃饭,能让你在公司就直接被人带走,顺便再找上一群记者曝光你,哇,青森股价绝对大跳水,我们再趁机操作一番,说不定就能翻身了。”
林木寒轻嗤了一声。
韩清肃戳了戳他的手背:“林总,感觉好点儿了吗?要不哥抱抱?”
他张开胳膊,满脸期待地望着林木寒。
林木寒吐了他一脸烟雾:“这么着急送韩清然走,怕我对他下手?”
韩清肃糟心道:“说实话,我很难确定是怕你对他下手还是他对你下手,你俩都挺闹腾的。”
林木寒垂下眼睛:“你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韩清肃的胳膊僵在半空,他等了两秒,伸手戳了戳林木寒的肩膀,笑眯眯道:“先抱一个呗,胳膊都酸了。”
林木寒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人压在了身下,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在了他的咽喉处,韩清肃颈间的皮肤被锋利的金属划破,林木寒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底是死死压抑住的疯狂和怒意:“我让你出去,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想找死?”
韩清肃挑了挑眉。
“我想杀你你觉得是在开玩笑?”林木寒冷声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喜欢男人,也不会退学,我可以按部就班当个普通人,而不是像个疯子一样没日没夜地想着一个垃圾,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只是为了得到你,报复你,知道我操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他低头凑近韩清肃,语气阴沉道:“像你这种没有底线的人,活该被**,就算真的杀了你,你都给不出一点真心,我觉得非常恶心,你恶心,我更恶心,最好一起死在床上,烂在泥里,谁都别想好过。”
韩清肃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林木寒手里的刀缓缓下滑,抵在了他的心口:“哥,还是一起死吧。”
“那你让我说两句遗言。”韩清肃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林木寒抬眼看向他。
韩清肃严肃道:“做的时候你他妈明明就很爽,要是真觉得恶心,你能硬?”
林木寒:“……”
“还有啊,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非常喜欢你了,你脖子上都挂着我家祖传的玉牌了,这说明你报复我的大业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韩清肃叹了口气,“要不你再坚持坚持呢?万一我真爱上你了,你再把我狠狠甩了,肯定比杀了我更爽。”
林木寒死死盯着他,因为精神极度紧绷,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让他看上去森然可怖。
韩清肃缓缓地抬起胳膊把人搂住,道:“要是你实在忍不住想杀我,那我申请一下临终关怀。”
林木寒的眼珠不自然地转动了一下,然后被人捧住了脸,动作温柔地亲了上来,连呼吸都带着股暖意。
“对不起,我应该守在门外等着你。”韩清肃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但你他妈把结婚证藏地板底下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找了整整一个小时。”
林木寒紧绷地肩背不自觉地开始放松,冷声道:“你找结婚证干什么?”
韩清肃捏住抵在自己心脏上的刀,随手扔到了床底,没好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脸上露出了一个轻佻又戏谑的笑:
“向警察叔叔证明我爱你。”
第50章 补觉
窗户被打开, 冷风吹散了房间里呛人的烟味。
林木寒穿得单薄,靠在墙上紧盯着韩清肃的一举一动,他有些想不明白韩清肃这样做的动机, 是害怕他杀了韩清然, 还是想夺回韩氏?又或者, 只是单纯地想追求刺激?
都有可能。
至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 林木寒一个字都不信。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块玉牌, 就算把传家宝给他了又如何,用这么一块牌子就想换取他的信任,韩清肃未免想得太美了。而且韩清然手里还有那么多股权,他必须赶尽杀绝,不能留给韩清肃任何翻盘的机会,他必须——
“走,出去,这里太他妈呛人了。”韩清肃抓住他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啧, 这身烟味, 你抽烟还是烟抽你?铁肺也经不起这么造。”
林木寒被他拽着下了楼,推进了浴室, 他转身想走, 结果被林木寒一把扣住了手腕。
林木寒不说话,目光阴沉又冷漠,抓着他手腕的手青筋暴起, 疼得韩清肃倒吸了口凉气:“嘶, 一起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林木寒没有松手, 声音冷淡道:“我会公开否认我们的婚姻关系,现在青森刚吞并韩氏,我不会让青森的股价出现大幅度的波动。”
韩清肃点了点头:“理解。”
“婚讯是你找人放出去的,昨天酒店外有狗仔偷拍,包括我们上警车的照片,也是你找来的人?”林木寒问。
“韩清然找的,你别冤枉我。”韩清肃立马澄清道,“我刚才只是举了个例子,那这样只能说明我们兄弟两个心有灵犀,我可没有,别瞎说。”
林木寒轻嗤了一声:“你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不怕我对付韩清然?”
“所以才把他赶紧送出去,省得你俩打起来。”韩清肃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臂,“松手,疼死我了。”
林木寒不仅没松,反而加重了力道,直接把人从门外扯了进来,抽出腰带将他的胳膊捆在了背后:“韩清肃,你是不是还没认清现在的形势?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管你到底因为什么回来,落在我手里就别想再跑,我之前还是对你太好了。”
韩清肃坐在马桶盖上,两条大长腿岔开舒服地往后一靠,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来吧宝贝儿,尽情地折磨我。”
林木寒:“……”
韩清肃笑吟吟地看着他:“需要我来点反抗的情绪吗?或者加点宁死不屈的台词?”
他抬起脚,皮鞋暧昧又下流地踩住林木寒的脚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人,这幅浑身竖起尖刺的冷漠模样简直勾得他心痒难耐,哪怕被五花大绑都不耽误他调戏人:“你自己动?还是我牺牲一下教你一回?”
林木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无留恋地进了旁边的浴室。
很快水流声传来,雾气在空间中弥漫,磨砂质感的玻璃隔断只能让韩清肃看到林木寒一道模糊的人影,不知道林木寒怎么绑的,他挣了挣皮带,一点多余的空隙都没有。
大少爷忧愁地叹了口气:“林寒寒,胳膊疼。”
林木寒没有理他。
“真的很疼啊寒宝儿,我感觉手腕都被你捏碎了。”韩清肃拖着长腔,懒洋洋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好歹是青森的老总,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判我死刑,草民冤枉啊老婆——老婆——老婆——”
“闭嘴。”林木寒冷声道,“再喊把你的舌头割了。”
韩清肃开心道:“割了怎么亲你?怎么给你*?虽然我技术不好,但我勤奋好学,我觉得我的技术有了质得飞跃。”
林木寒又不说话了。
韩清肃戏谑道:“宝宝,你是硬了吗?”
林木寒快速地冲了个澡,出来抓起旁边的毛巾就要塞进他的嘴里,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韩清肃夹杂着点诧异的目光。
“你要不让我说话,还不如杀了我。”韩清肃用膝盖轻轻地撞了撞他的腿,声音忽然低落下来,“我不太喜欢这样被绑着,小时候我被人绑架过,有点阴影。”
林木寒愣了一下。
韩清肃直起身子凑上来,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肚子,闷声道:“老婆,别这样,求求你了。”
林木寒冷笑道:“你不喜欢就对了,你越不喜欢,我就越要折磨你。”
他抓住韩清肃的头发迫使人仰起头来,却看见韩清肃的嘴唇隐隐有点发白,他迟疑了两秒,把人拽起来解开了绑在他背后的皮带。
解开的瞬间,就被韩清肃一把抱进了怀里。
浴室里还有些潮湿,韩清肃的呼吸炙热又滚烫,他使劲搓了搓林木寒的后背,含糊不清道:“操,你他妈还不如直接弄死我。”
林木寒应该是想把人推开的,毕竟韩清肃的话没几句能信的,但韩清肃抱得他很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几个小时前听到韩清肃去机场的那种空落又无措的愤怒像被一大团棉花包裹,终于沉甸甸地落到了实处。
不是幻觉。
他应该没疯。
林木寒迟疑地抬起手,揽住了韩清肃的腰,哑声道:“弄死你也行。”
韩清肃亲了亲他还带着水珠的肩膀,鼻梁擦过他的耳垂:“还是死在床上比较适合我,纵欲过度精尽人亡,比较符合我一世英名。”
林木寒道:“再说成语我就把你塞进马桶冲下去。”
韩清肃笑了一声:“缓过来了吗?”
林木寒沉默了许久:“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韩清肃捧住他的脸,认真又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只是因为你太爱我了,看,你洗澡都不舍得把牌牌摘下来。”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林木寒戾气未退。
韩清肃稀罕地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凑上去亲了他一口:“不生气了,饭也没吃两口,我给你做早餐。”
林木寒皱眉道:“你?”
“怎么着,我好歹煎过俩鸡蛋。”韩清肃带着他往外走,“我爸妈都没能吃上我做的饭,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半个小时后,林木寒换了身衣服,坐在餐桌前看着盘子里糊了一半的鸡蛋,还有烤得梆硬的面包片,以及冒着热气的牛奶,沉默地拿起叉子戳了戳那个蛋。
韩清肃一脸骄傲地看着他。
“你管这叫做饭。”林木寒说。
韩清肃仰了仰下巴:“尝尝。”
林木寒叉了一块煎蛋放进了嘴里,他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面包砖头:“还行。”
韩清肃挑眉。
“就是盐粒硌得牙疼。”林木寒叉起了一块蛋塞到了他嘴里,韩清肃瞬间被齁得痛苦面具,端起滚烫的牛奶就往嘴里倒。
“等——”林木寒还没来得及阻止,韩清肃就直接把牛奶喷了出来:“卧槽烫死了!”
林木寒:“……”
韩清肃吸着凉气,烫得鼻子嘴唇都红了一大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林木寒咬了咬牙,还是给他倒了杯温水。
大少爷瞬间就不疼了,得寸进尺地缠着他要早饭吃,甚至还想点个甜品,被林木寒无情地拒绝后,只能勉强吃了一顿美味的早餐。
吃饱喝足,他就拽着人上了床:“今天周六,睡一天补觉。”
“公司加班。”林木寒被他压着进被子里时,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打算把韩清肃绑起来关进地下室,再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跪在地上求饶——而不是吃饱喝足之后抱着他补觉,想到这里他冷下声音,“韩清肃,你——”
“加什么班,明天再说。”韩清肃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又搓了搓他的后背,把人圈进了自己怀里,“放松睡觉。”
林木寒不想放松,更不想睡觉,但周围都是韩清肃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地开始松懈,他沉声道:“你说被绑架过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韩清肃混不在意道,“逗你玩的,不这样你怎么给我松绑?”
林木寒睁开眼睛盯着他。
“……啧。”韩清肃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按进了自己怀里,“都他妈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我五岁还是六岁来着,一群傻逼绑了我让我爸妈交赎金,我又哭又闹,他们就把我绑起来堵住嘴,拿棍子抽我,还有人踹我脑袋,我觉得后来我数学只能考十分就是被那个傻逼踹的。”
林木寒缓缓皱起了眉:“然后呢?”
“那会儿我妈怀着我弟,差点急得流产,我爸准备了赎金也报了警,但不知道怎么被发现了,然后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搞了辆殡仪车,把我和一死了的老大爷一块儿塞冰棺里往外跑,我想推开那大爷,胳膊被绑在背后死活挣不开,那大爷眼没合上卧槽,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一路。”韩清肃忍不住把他抱紧了点,“操,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瘆人,你猜猜我最后得救了吗?”
林木寒抽了抽嘴角。
韩清肃笑道:“结果那车半路爆胎侧翻,我和老大爷滚了出来,眼看我就要撞到石头上,大爷给我挡了一下,后来那几个绑匪想撕票,警察叔叔神兵天降,挟持着我的那个傻逼被一枪爆头,和大爷躺在了一块儿,警察叔叔真是帅呆了。”
林木寒问:“你被绑走了多久?”
“五六天吧,也可能是七八天?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一直被绑着,吓惨了,后边儿三年我睡觉都得睡我爸妈中间才不会做噩梦,韩清然刚出生只能和阿姨睡。”韩清肃笑了笑,“要不是我老霸占着我妈,说不定我还能再多个弟弟妹妹。”
林木寒对上了他戏谑的目光:“伤得很重?”
“还行吧,有老大爷护体,而且小孩儿骨头本来就没长好,恢复起来很快。”韩清肃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而且我爸妈一直坚持让我看心理医生,要不是你吓唬我,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想起这事来了。”
林木寒沉默下来。
“我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不怪你。”韩清肃把腿搭在他的腿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咱俩玩玩还是挺刺激的,你那杀气腾腾的样子真他妈帅啊,比那群傻逼养眼多了。”
他抓起林木寒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整个人都靠了上来,把人重新抱进了怀里,低声道:“当时说离婚是在气话,没真想离,而且是你先冷着我不搭理人,我他妈暗示那么多次你都装没看见,搁谁谁不气?我告诉你,这事你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林木寒没有声音。
“心虚了?说不出话来了?那时候你吃早饭我勾你脚你都没反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多么清心寡欲……”韩清肃声音越来越小,稍稍往后一撤低头看怀里的人,林木寒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眉宇间还残留着骇人的煞气。
他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把林木寒紧皱的眉压平,小声嘟囔道:“就这样还当杀手,你们变态的门槛真低。”
然后他凑上去亲了亲,心满意足地抱着人睡了过去。
黑暗中,林木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韩清肃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了过来,均匀的呼吸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可闻,他盯着韩清肃熟睡的脸,脑海中想象着他被绑起来任人宰割的样子,被他折磨得痛不欲生,跪在地上摇尾乞怜,最好失去意识只认识他,只能依赖着他,对他唯命是从不敢反抗……他缓缓皱起了眉,所有虚构的画面全都被嚣张肆意笑着的韩清肃覆盖,摇尾乞怜变成了花言巧语,唯命是从变成了阳奉阴违——甚至就在刚才,他还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一份美味又营养的早餐。
林木寒难得有些烦躁,他竟然想象不出来韩清肃的惨状。
过了良久,他抬手摸上了韩清肃的脸,死死盯着人,像是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不想离婚?你不害怕吗?”
他当然没指望睡着的韩清肃会回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熟睡的人闭着眼睛道:“因为还没腻。一点儿都不害怕。”
林木寒僵在了原地:“你没睡?”
“你和那老大爷功力相当,我倒是想睡。”韩清肃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林总,做个爱呗。”
林木寒森冷的目光在黑暗中逐渐变了味道:“你别后悔。”
韩清肃嚣张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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