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次日一早, 初伊上午十点才起床,这是她周末正常的作息。
可是杨隐舟已经不在家了,在手机里给她留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加班, 傍晚回来陪你吃晚饭。】
初伊无奈回了个【好】。
她下楼从冰箱里拿出食物解决完早餐,想到昨晚还没画完的那幅素描画,走进画室把剩下的部分收尾,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初伊在厨房煮了碗粥,随便对付了一下, 觉得在家很无聊, 便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在不远处逛了逛。
大概四点四十分的时候,杨隐舟跟她说:【快下班了, 五点回去接你。】
初伊在地图上导航了一下, 查了下距离, 发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杨隐舟的单位不过才2公里,一个地铁站就到了。
她想了下说:【我在附近的南康庙呢, 不如我直接坐地铁过去找你?】
就差2公里的距离,回家等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还很折腾。
杨隐舟问:【你在那做什么?】
初伊:【我听说附近开了家书院,过去逛了一下,结果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我想买的东西。】
杨隐舟:【逛完了?】
初伊:【刚逛完。】
杨隐舟:【要不你再逛一会儿,我等下过去接你?】
她竟然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案,也不是不行:【可以啊, 我去买杯喝的,你来了跟我说。】
初伊放下手机, 去附近的商圈走了走,看见一家品牌连锁的咖啡店, 直接走进去点了两杯,跟服务员说一杯拿在手上,另一杯打包带走。
她点完单在附近等了一会儿。
有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走了进来,因打闹不小心撞了初伊一下,其中一人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初伊摆手说:“没事。”
道歉那人长得很高,穿着黑色的外套和牛仔裤,利落干净的黑短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丝毫没有给他那张脸减分,还是那么有少年感,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那个明朗干净的少年。
初伊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了他来,他跟她道完歉,低头认真地看她几眼才确定是她。
少年轻轻一笑,跟她打了声招呼:“初伊,好久不见。”
初伊看着他,也说了声:“好久不见。”
少年身旁的同伴问他:“徐骅,你朋友啊?”
徐骅挠了挠头,心里头既高兴又很不好意思地说:“对,大学同学,同一届的,不过不是同一个专业。”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社团呗。”
徐骅没搭理他那两个伙伴,让他们过去点单,随便帮他点一杯,自个儿丝毫未动还站在初伊面前跟她叙旧,笑了笑问:“毕业几年,一直都没见过你,之前校庆你也没回来。现在你在哪儿工作啊?”
初伊解释说:“去年校庆本来是想去的,但是学校临时有点事没去成。”
“学校?”徐骅问,“你……考研了?我看你平时不发朋友圈,其他同学在朋友圈里多少都能看到点动态,你是一点都看不到,所以我很好奇。”
“不是,我在一家高中当美术老师。”
“哦。”徐骅了然地说,“美术老师,挺好的。哪家高中啊?不会是应抚一中吧?”
初伊点头说:“就是那家。”
“这么巧。”徐骅有些高兴道,“我家就在那附近,就隔一条巷子,我表姐还是里面的英语老师。你毕业后一直在那里工作吗?我竟然一次都没见过你。”
“对,我在那里工作了三年了。”
徐骅说:“挺好的,当老师挺适合你的。哦,我现在在大厂里搬砖呢。”
初伊知道搬砖只是个开玩笑的说法,她仔细地问:“搬什么砖?”
“害,能搬啥?游戏大厂,程序员,天天写程序。”
别人都说当了程序员的人,不用几年头发就会变稀疏,到了四十岁还会秃头,初伊看他头发挺多的,脸嘛还跟以前那样很年轻很有少年感,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初伊笑了下,很现实地说:“那工资应该挺高的。”
“也就那样。”
初伊的咖啡做好了,徐骅看见她拿了两杯,关心地问:“你跟朋友一起啊?准备去哪儿逛?”
初伊点咖啡前给杨隐舟发去了定位,现在他已经到了,初伊看见他把电话打了过来,当着徐骅的面接通,喂了一声:“好,我也好了,我现在出去。”
徐骅见她有事,便没打扰她,跟她说:“再见,有机会再聊。”礼貌地帮她拉开了咖啡店的门,让她出去。
初伊说了声谢谢,出去看见杨隐舟的车就停在路边,目的明确地往前走,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走了之后,徐骅的两名同伴八卦地探出头去看了两眼,看见她上了一辆价格不便宜的迈巴赫,唏嘘地感叹道,“骅哥,这女的谁啊?真只是你大学同学吗?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舔一个人,不会是你老相好吧?”
徐骅也看见了那辆迈巴赫,只是站在侧边,离得太远,完全看不清车里的人,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他有些烦躁道:“我倒想她是我老相好,可惜大学表白了两次,都没成功。还老相好,老相好个屁!”
“表白两次都没成功?”那人忍不住笑,“那你还舔?看着就对你没兴趣!你猜刚那辆车,车里的人是她的谁?她家很有钱吗?”
“我怎么知道!”徐骅回想了下说,“她跟我说过,她妈妈已经去世了,跟亲爸后妈还有一个弟弟住在一起,看她平时用的东西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怎么说?”
“大学的时候一台手机用了快四年,都卡得不行了才换。”
“那应该不是有钱人。”
“但有时候又会看见她用很贵的东西,我也搞不懂。”
“具体呢?”
“几千块的鞋子,上千一件的衣服,还有五位数的单车。”
“你认真的?这样的人手机会用四年?手机才多少钱啊?”那人斗胆猜测,“她不会是……被包养了吧?”
徐骅不愿相信,又无法去解释这些事情,他只能说,“别乱说,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骅哥,我说你可别再自欺欺人了。就这种女的还让你舔了几年,你没看见外面那辆迈巴赫吗?你写程序写十年也买不起啊,我说你好歹也是个计算机系的系草,随便招招手多少女人上赶着跟你谈,大好青春耗在她身上,你眼不是一般的瞎。她除了漂亮点还有啥?”
徐骅却说:“我喜欢她,不完全是因为她漂亮。跟你说不通,你别管了。”——
初伊上车以后,把打包带来的咖啡递给杨隐舟,跟他说:“看你平时挺喜欢喝咖啡的,给你买了杯过来,这家的咖啡我大学的时候就在喝了,在我们大学城还有一家分店呢。你要不要试试?”
杨隐舟看着她手上的那一杯,乐意道:“拿来尝尝?”
“你要尝我的吗?”
初伊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不太确定地问一遍,听见他嗯了一声,才把咖啡递过去给他喝了一口。
她小声问:“怎么样?”
“还不错。”杨隐舟踩下油门,想到刚看见的一幕,随口问,“刚里面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
初伊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而后意识到咖啡店的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也就是说杨隐舟在路边是完全可以看见里面发生的一切的,那自然也看见了她在里面跟徐骅闲聊叙旧。
她语气自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他:“遇见了个老同学。”
杨隐舟问:“什么老同学?”
“大学同学。”
“你们美术学院的?”
“不是。”初伊说,“他是计算机的,大二的时候我参加社团认识的。今天刚好碰见就聊了几句,不过还挺巧的……”
“挺巧?”
“他说他表姐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
“是挺巧。”
到了吃饭的地点,初伊下车跟在杨隐舟身后上楼,见他一直沉默不说话,总觉得他有点问题,于是主动地拉他的手,进了电梯之后问:“你吃醋了吗?”
杨隐舟低头,语气认真地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跟我说?”
初伊被他看得心虚,不到三秒就缴械投降:“是,他大学的时候追过我,我不说只是不想让你多想,毕竟也就见这一次面,以后不出意外都没机会见到了,没必要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隔这么远,他都能看出来跟她聊天的男生以前追过她吗?
初伊觉得他这观察能力太可怕了!有这么明显吗?
徐骅刚跟她聊天的时候还挺自然的呀!
杨隐舟有点想笑,把她拉进怀里,手臂渐渐收紧:“是你笨,吓一吓就把实话全说出来了。”
“你……!”
初伊一把推开他,面红耳赤的,一脸被骗过后的恼羞成怒,盯着他说,“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跟你说实话了。”
“生气了?”杨隐舟捏她的脸,笑了笑说,“我还想知道你这么容易逗的人,怎么他都追不到你啊?为什么看不上他,嗯?”
“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他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杨隐舟明知故问,“那你喜欢哪一类?”
初伊想了一下,刻意气他,“斯文败类。”
话音落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位女生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眼带好奇地看着他们,一会儿看看初伊,一会儿又看看杨隐舟,低头憋笑着走进去。
原本只有两人的电梯间多了两位女生进来,他们马上停止了吵闹。
到了指定的楼层,为了掩饰尴尬,杨隐舟手臂伸长揽着初伊的肩膀,咳嗽过后低低地喊:“走了,夫人。”
下一秒,气定神闲地走出去。
背后俩女生盯着他们养眼的背影,很是客观地评价道:“确实斯文败类,长得好帅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第32章
杨隐舟带她来吃饭的饭店是之前跟她提过的九尧园, 他说里面的烤鸭很好吃,让初伊过来尝尝。
到了指定的包间走进去,初伊便把烤鸭点上, 她胃口不大,吃得不多,只点了半只,紧接着又点了两道这里的招牌菜。
放下菜单以后,她接过杨隐舟给她倒来的茶水, 轻抿一口:“你确定, 你刚刚真的没吃醋?”
杨隐舟反问她:“我这年龄还会吃醋?”
“你什么年龄?”初伊没懂地问, “吃醋跟年龄没有关系的。七八十岁的老头看见自己的老婆子在公园里被搭讪了,还会吃醋地说几句, 这跟年龄有关系吗?”
“行。”杨隐舟迁就她说, “吃醋就吃醋, 那我问你……你们刚刚在那聊了多久?”
“没多久,就两杯咖啡的制作时间, 差不多三四分钟吧。”
“聊了什么?”
“互相说了一下工作之类的话题,还有说到去年校庆我没回去的事儿。”
“为什么没回去?”
“那当然是学校有事啊, 我本来都跟我几个舍友约好了一起回去聚聚的,结果那天临时有事被喊回学校开会去了,害我鸽了别人。”
“他以前怎么追你的?”
这一个问题,初伊没有像之前几个那样爽快地给出回答,而是刻意卖了下关子, 托着下巴,反问他:“这才是你真正关心想问的问题吧?”
杨隐舟也跟着她笑, 不管他是否跟她心里想得一样都给出她相应的反应,压着声问:“说不说?”
“说。”初伊说, “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大概。我加入社团后的一个月,社团里的师兄师姐们组织我们这些刚加入社团的新成员去了附近的烧烤摊里烧烤团建,那天晚上他坐到了我的旁边,时不时找我搭话,结束后我们就正式加上了联系方式。”
“加上微信之后,他每天都会来找我聊天,他这个人情商挺高的还挺幽默,那时候我们聊得还可以,后来……”
杨隐舟问,“一起吃饭了?”
初伊弱弱地点头,“吃了。”
“看电影了?”
“看了。”她还补充道,“看了两次,第一次是他请我的,第二次我觉得不好意思把他请了回来。他给我表白了两次,第一次表白得实在太快了,在我们私下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表白了。那时候我总觉得太快了,以为我不喜欢他只是因为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在他表白第二次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对他没那种意思。”
徐骅大学的时候对初伊真的挺好的,好到什么程度呢?几乎整个美术学院的人都知道有个计算机系的大帅哥在追她,哪怕她拒绝了他的表白,他也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埋怨,只要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如今初伊仔细回想,为什么徐骅这样做她都没有喜欢上他呢?可能是因为她身边有个杨隐舟吧,有一个人一直跟他比较,却始终都比不上他,也是他拔高了她对喜欢的人的标准,无形中拉高了她的眼光,最后只能栽进他的怀里。
仿佛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从他们见面的第一眼就注定了他们是往后人生彼此最重要的伴侣。
初伊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如果杨隐舟交了女朋友,按部就班地跟他心爱的人恋爱、求婚、订婚、领证,那她肯定是要淡出他的生活,与他拉开距离的,那以后他们是不是就不怎么会有交集了。
这念头一出,她觉得十分可怕,失去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心如刀割的过程,就像他提前出国后的那几天,初伊真的难受死了。
这家饭店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菜就全端上来了,还都是热乎乎的。
杨隐舟把最好吃的部分夹到她的碗里,没给自己留多少,初伊见状把两块夹回去说:“你不要这样,你也要吃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吃烤鸭,你把七八块最好吃的夹给我,那以后我们吃烤鸭你只夹给我三块或者五块,我会不会难过呢?”
女生的心思细腻敏感,杨隐舟是知道的,至少对初伊的性子还算是了解的,但很少见她把这种顾虑说出来。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毫不担心道,“你怎么知道以后我只会给你三块或者五块呢?还是说,我以前吃饭的时候也跟你吃过烤鸭,夹给你的块数大于八块,那我再夹两块。”
“不要。”初伊跟他开玩笑的,端起碗阻拦着不让他夹,“我打个比方而已,我吃不下那么多。我只是刚刚随便想了一下,想到我们没结婚的话,我可能还挺惨的……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还挺惨的?”杨隐舟完全无法跟上她的脑回路,诚心请教地问,“为什么?说来我听听。”
“是很惨啊!”初伊看他一眼,很认真地跟他分析,“从小到大我爸爸一直对我不怎么好,对我来说最好的人是你、杨妈妈还有亦森,如果我们没结婚,那我跟你们三个人的关系都会变淡。你是肯定要结婚的,哪怕不是跟我,也会跟另外一个女生结婚,那你结婚了,我总要避嫌吧?而且……”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还把我桃花给挡了,我估计会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说不定这时候还单身呢。”
“我把你桃花给挡了?”杨隐舟好笑地问,“你跟那计算机的没成,难不成还因为我?”
初伊很好意思地伸出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有那么一点点原因。”
杨隐舟拧了下眉,“这你还赖我身上,我是不是有点太冤了?”
初伊肯定地说,“一点都不冤,就得赖你。”
“初伊,你越来越学坏了!”杨隐舟刮她鼻尖,笑了笑。他知道初伊从小缺母爱,原生家庭也不好,喜欢胡思乱想,他也找到了对症下药的方法,把她拉到腿上坐着,给足她安全感,在她耳边说,“好了,别瞎想了,夫人。我们这不是结婚了么?以后不会只给你夹五块烤鸭的,我保证,嗯?”
初伊果真被哄得不要不要的,起开坐回自己位上说,“我发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你这外交官当得还挺专业的。”
吃完晚饭,他们一起回了家。
周日,杨隐舟不加班,在家陪了初伊一天,还给她做了午饭,虽然厨艺有待进步,但心是好的,也还算能吃。
睡了个午觉过后,初伊想起一件事,跑进书房拿一幅画出来给他看,是除夕那天他们遇见的卖棉花糖的老伯伯。
杨隐舟看着有些许触动,仔细多看了两眼:“什么时候画完的?”
“大概两周前吧。”初伊说,“本来那个时候就想给你看看了,但是那会儿我们吵架了,现在才想起来。”
杨隐舟想到一件事问她:“一一,你有没有想过,把你那些画全都扫描进电脑里保存?”
“当然。”初伊说,“我有想过,但是工程量太大了,一直没时间去弄,而且我觉得还是纸质原画稿更有意义。”
杨隐舟跟她说,“你学美术的,你应该清楚,纸质画稿是没法保存太久的。你画了那么多关于妈妈的画,你不想以后老了的时候,还能很好地很清晰地看着这些画吗?我可以帮你。”
初伊有些动摇地说:“你要帮我?你有时间吗?”
“能花多少时间?”杨隐舟说,“你把它们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帮你弄好。”
初伊很是怀疑地问,“你不会是故意想偷看我的画吧?”
杨隐舟完全拿她没办法,“那你把画我的那些全藏起来,行不行?我先帮你把其他的弄好。”
“你……不用说的这么直白,我也没怎么画过你。”
杨隐舟一眼看穿她在撒谎,上前去捏了捏她的脸说,“夫人,画自己先生呢,没必要这么不好意思。哪个画家没画过自己喜欢的人,嗯?”
初伊懒得理他,先把妈妈的那部分还有一些路人写生,以及一些她认为有意义的画交给他:“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杨隐舟有成套的设备,他把画拿进书房里,打电话问了下跟这方面有接触的柯佺一些问题。
周一,柯佺在单位食堂里碰见他,端着饭盘坐过去说:“杨副,你昨天问我的问题,我问过我舅舅了。”
杨隐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怎么样?”
“他说比赛收稿日期已经截止了,评选也都到了第二轮,突然递交上去可以是可以,但是潜规则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杨隐舟笑着说:“递上去就行,不需要潜规则。”
“那就好办了啊,对嫂子这么自信呢?”柯佺推了推眼镜说,“没问题,你给我那两张画,我已经传给我舅舅了,他会办好的。不过说真的,画得还挺好的,画里的人是嫂子外公和妈妈?”
“一张是她妈妈,另一张只是个有过几面之交的老伯。”
“哦,原来是这样。她妈妈还挺漂亮啊,难怪生下来的闺女也这么好看。”柯佺很有信心地说,“放心吧,嫂子这画功我觉得拿奖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头,等着好消息吧。”
杨隐舟: “谢了,晚上请你吃饭。”
第33章
杨隐舟解决完午饭, 离开食堂,拿出手机,本想直接跟初伊说这件事, 想了想又改变了想法,打算让她自己发现,给她个惊喜。
于是,原本要发给她的信息,变成了:【今晚请同事聚餐, 晚饭可能要你自己解决一下。】
初伊收到他信息时, 正好也在学校食堂里刚吃完午饭, 回到办公室以后回复他:【没问题。正好今天我同事生日,我得去捧个场, 可能会晚点回家。】
杨隐舟:【在哪儿?】
初伊:【还不清楚, 到时候再跟你说吧。】
学校教师的午休一般都在各自的教师公寓里, 但也有任务比较重需要临时加班或不想回公寓的教师会在午饭后返回办公室。
初伊还有点工作没做完,想着回去赶一下, 没想到今天办公室里的人还挺多。
学生都在寝室里休息,教学楼空荡荡的, 她们站在饮水机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初伊见许吱也在,走过去接水时顺口问一句:“你知道赵静韵今晚生日聚会在哪儿办吗?”
许吱耸了耸肩,跟她说:“不清楚,她说下午会在群上发定位,离得不远, 我们打个车就能到,到时候还能给我们报销车费。管她呢, 等她发了定位再说。”
初伊问不到具体的答案,哦了一声, 想着只好等今晚到那边再跟杨隐舟说了。
她准备离开,听见身旁一个叫王晗的女老师说,“她这次生日会办得挺大的,听说在一个酒店里摆了席请大家吃饭,应该花不少钱吧。”
许吱:“我都听说了,她请了学校大半的老师,凡是跟她工作上有点接触的都请了,可不是嘛!”
有人开玩笑道,“为啥啊?去年也没见她办这么大,只是去ktv吃个蛋糕唱唱歌就结束了,今年突然这么大方,不会是中彩票了吧?”
许吱嘘一声说:“我是听人说的,不保真。据说是因为今年她交了个男朋友,做烟草生意的富二代,对她很舍得花钱,特别大手笔,这才给她办了个生日会。”
“烟草生意富二代,男朋友?长什么样?你们有见过吗?”
一同闲聊的几人都摇了摇头:“没见过,初伊老公倒是见过好几次来接她下班?有初伊老公这么有钱吗?”
初伊只是个偷听八卦的透明人,突然被一个问题问到了身上,她猛地摇头说:“他没你们想象中那么有钱,可别乱说。”
许吱搭她的肩膀,给她打圆场道:“体制内再有钱,能有钱到哪儿去?当官的能跟做生意的比?咱一一的破电脑用了三年还在用呢,也没见她老公给她换一个。”说着,她瞪初伊一眼,“我说你家副司长怎么回事?也不懂给你换个新电脑!”
初伊边说着“我的电脑也没你说得那么破”边离开了战场,决定不趟浑水不再听八卦,认真做自己剩下的工作。
晚上,初伊跟同办公室两个女老师一起打车去酒店参加赵静韵的生日会,没成想还能在这碰到熟人。
她跟许吱一起走进去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好,看见在里面忙前忙后招呼客人的徐骅时愣了下,不自觉地吐出一句:“怎么这么巧。”
许吱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蛋糕来吃,听见问:“什么这么巧?”
“没什么,就是……”初伊凑到她耳边掩嘴跟她说,“看到了我的大学同学,前天才见一面,现在又见到了。”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谁啊?谁啊?”
初伊没敢伸手去指,只眼神往徐骅的方向看暗示了下许吱,许吱一看感叹道:“我靠,这么帅!这不会就是赵静韵那富二代男朋友吧?”
初伊怕她乱说话被人听见,忙捂住她的嘴说:“你别乱说,他不是富二代。那天他跟我说,他表姐是我们学校的语文老师,我猜他说的就是赵静韵。”
“哦,表弟啊!”许吱虚惊一场,“差点误会了,我寻思不至于吧,这男的看上去这么年轻怎么会看上……不是,我也不是说赵静韵有多差,就是……不太搭,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初伊把另一个蛋糕推到她面前,汗颜道:“吃这么多都堵不上你的嘴。”
许多人陆陆续续落了座,一桌坐八个人,一共请了十几桌,花销还挺大的。
跟许吱坐一起的都是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她们是差不多时间来到这的,刚到酒店时她们去了下洗手间比初伊坐下晚了几分钟。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感叹排场,就看见今晚的主人公穿着公主裙戴着皇冠拎着酒杯来到她们面前说:“姐妹们,不用客气,桌上的东西随便吃,尽量多吃点。菜等会儿会上,饿了的话先垫垫肚子,不够可以问服务员加的。”
王晗调侃道,“这么隆重的生日会我真第一次见,刚进门的时候还以为小赵要订婚了。小赵,恭喜啊,争取早日完成人生大事?”
赵静韵脸红红地摆手:“说什么呢?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
话音刚落,初伊看见徐骅拿着一瓶红酒走了过来,眼睛看着她问:“多了一瓶红酒,要吗?”
他问出来的话分明是对着一整桌人说的,眼睛却只盯着初伊,被许吱看出来些许猫腻,自然地接过说:“要要要,有帅哥送酒,怎么能拒绝!喝吗,一一?”
初伊说:“我喝不了这么多,一点点就好。”
赵静韵给她们介绍:“这是我表弟,大厂程序员,小帅哥一枚!今天把他拉过来也是为了完成我舅舅给我的任务,你们有没有什么单身未婚的姐妹可以给他介绍介绍啊?”
徐骅看着初伊为难道,“表姐,不是说好了只是为了应付任务不提这事吗?我今天过来只当给你帮个忙,捧个场!”
“怎么能不提呢?”赵静韵说,“这不是顺便说到了提一嘴嘛,又没什么的!你一大男人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今晚来的人这么多,你又长得这么帅,晚上回去估计一堆人问我你的联系方式,等着吧。”
王晗像真听进了心里去,多问了几句:“你表弟今年几岁啊?”
“二十六。”赵静韵这才想起来,指了指自家表弟,又指了指初伊,“哦对,你跟初伊是一个大学毕业的,还是同一届呢,不过不是同一个专业的。那计算机学院和美术学院近吗?你们大学的时候……”
她正想问你们大学的时候见过吗,未等她问出口,徐骅打断她说:“我们认识。”
赵静韵没想到地说:“这么巧啊!怎么认识的?”
徐骅:“社团,不过好几年没联系了。”
“原来是一一大学同学啊。”王晗说,“那你可算来对我们桌了,我们这一桌人虽然全都有伴不单身,但介绍女孩子对我们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包在我身上,晚上回去我就给你表姐推个合适的女孩儿给你认识认识。”
“行,说话算数啊!”赵静韵听见有人在喊她,跟她们说,“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随后离开了这儿。
徐骅一脸有问题想问又碍于太多人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样子,看初伊低下了头在玩手机,一眼没看他,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也尴尬地离开了。
人都落座之后,正前方的舞台灯光暗下,再次亮起时赵静韵和她的男朋友站在台上拿着话筒跟他们打招呼,离得太远,初伊没法看清台上的男人长什么样子,但看身高竟然比穿高跟鞋的赵静韵还矮了一点点。
可从他谈吐能看出来是个性格不错的人,还十分开得起玩笑,愿意以自损的方式来赞美自己的恋人,难怪赵静韵能这么喜欢他。
他们按照生日的经典流程吹蜡烛、切蛋糕,再向所有人敬香槟后,台下的人纷纷干起饭来,又开始了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对赵静韵和她男朋友的评价。
初伊默默吃着饭,只想着吃完快点离开,边吃边跟杨隐舟说:【我大概九点就能结束,你呢?】
杨隐舟:【差不多。】
杨隐舟:【我来接你吧。】
初伊:【方便吗?太远的话就不用了,我跟许吱一起打车回去吧,两人打车花不了多少钱。】
杨隐舟:【方便。】
初伊:【哦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
杨隐舟:【什么?】
初伊:【我今晚又碰见徐骅了。】
杨隐舟:【哪个徐骅?】
初伊:【就那个计算机的。】
杨隐舟:【……】
杨隐舟:【都碰上了你还想着不让我来接你?】
初伊皱了下眉说:【我跟他又没什么,只是觉得需要这么跟你报备一声才告诉你。今晚正巧是他表姐的生日会,所以他也来了而已,而且来的人多,碰见了我们也没怎么说话。】
杨隐舟:【行。】
初伊:【我走的时候跟你说。】
初伊吃完饭,坐在位上跟人聊了一会儿,见人散得差不多了,跟杨隐舟说一声,上个洗手间便离开。
她走到楼下,找了个好停车的位置等杨隐舟过来。
很不凑巧,刚在那儿站了不到两分钟,徐骅抽着烟从对面的便利店里出来,看见她立马把烟按灭扔进垃圾桶里,手上拿着瓶矿泉水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问:“等人?”
初伊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想到那天下午的那辆迈巴赫,又想到刚她同事说的那句“都有伴不单身”,多嘴问了一句:“等谁?”
初伊对上他的视线,坦然又干脆地说:“我先生。”
他听见后面两字,表情似有一丝皲裂,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以为她会说男朋友之类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先生。
徐骅不可置信地问:“你结婚了?”
初伊低头看了下手机说:“嗯,结婚了。”
“什么时候结的?”
“三年前。”
“什么时候?日期、时间?”
初伊很不喜欢他这种提问的方式,让她有种做错了事情被审问的错觉,她脾气上来想反问他“这跟你有关系吗”,可又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七月十八日。”
这够清楚了吧!
“毕业后一个月的时间,你就结婚了?”徐骅深吸了口气,突然笑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初伊看他一眼说,“徐骅,我们三年没见了,而且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我结没结婚,跟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你不应该这样质问我。”
“可你那时候分明说你没有男朋友……”徐骅始终无法相信地说,“别跟我说,你谈了一个月就闪婚了,这还是你吗,初伊?”
初伊没法跟他解释她跟杨隐舟的事儿,她那会儿也确实说了她没有男朋友,毕竟她无法预料后面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我们不过是同学关系,你对我不了解很正常,或许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难不成你真跟他们说的那样……被包养了吗?”初伊的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徐骅,他干脆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果断地问,“他给你钱,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很快乐了是吗?因为他有钱,所以你一毕业就迫不及待跟他结婚了是吗?我追了你三年,你都看不上,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显得我那三年做的事情很像个笑话!”
“你在说什么?我被谁包养了?”
初伊说的那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只是想打消他对她美好的想象,告诉他让她别再喜欢她了,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是在背后这么想她的。
“包养”二字对女性来说,是一种贩卖□□的行为,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初伊气得喉咙发抖,肚子里装满了委屈,正要说一些回怼他的话,杨隐舟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一道清冷又不乏威慑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追她了,大四那年我们就在一起了。因为我职业的特殊性,是我……让她不要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毕业后我向她求了婚,我们顺理成章地领证成了夫妻并一起生活了三年,这样的解释合理么?”
徐骅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人,一席笔挺的暗色西装搭配着款式简约的领带,腕上还戴着名贵的腕表,身形颀长,长身而立地站在他面前,只开口说了几句话,身上的稳健气质和成熟魅力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太太被造谣包养,他情绪稳定得没说一句脏话,更没动手打他,而是用他那双仿佛能杀/死人的眼睛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跟他解释,与他急躁得忍不住撕破脸去质问的态度相比有种降维打击的碾压感。
徐骅听他说完开始有些没底,而且他本身也不想把初伊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刚刚那番话大部分只是他的气话罢了。他看向杨隐舟,语气尽量平和冷静地问:“你是什么职业?你有多特殊?”
他这话问出口,杨隐舟揶揄得唇角弯了几分,平生第一次如此自恋地在私人场合将自己工作时需要递交给合作方的名片拿出来,递给他所谓的情敌一张,问:“够特殊吗?”
徐骅瞧见上面“副司长”三个字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你是……”
杨隐舟的表情变得愈发冷漠,抬手将初伊揽到身边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和我太太的关系,我管不着,没有证据构不成起诉的标准,也不能出手打人,但我跟她是合法夫妻的事实已经成立,还请这位先生以后麻烦注意一点,不要当面骚扰我的太太,尤其是当着我的面。”
他看向初伊,蹭了蹭她委屈得耷下来的嘴角说,“因为我会心疼,心疼的次数多了……我不介意冒着停职的风险来给你上一课。”
第34章
二十六岁左右的年纪, 当着曾经喜欢的人的面被损了面子,徐骅没敢再看初伊一眼,转身就走。
然而刚走几步就被喊住, “回来。”
杨隐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语气虽是一贯的冷静如常,却不难听出里面带了几丝薄怒,开口便是对一个男人尊严和底线的挑战,“是男人, 你就回来给她道个歉。”
刚已经跟他解释清楚, 也算是给过他教训了, 初伊扯了扯杨隐舟的袖子说:“……不用了。”
徐骅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已经没有再跟他做朋友的打算了, 过了今晚他们便是陌生人, 既是陌生人, 道不道歉也不重要了。
杨隐舟没听初伊的话,下颌紧绷, 怒气压了又压,坚持他原有的态度, 看着已经走了十几米又内心过意不去折返回来的徐骅,认认真真地给初伊道过歉后,才放他离开。
初伊少见杨隐舟如此生气的模样,没敢忤逆他的意思,被动地接受了徐骅的道歉。
徐骅走后, 她也被他拉着手往车子的方向走。
今晚闹得很不愉快,气氛十分压抑。
杨隐舟的车停在不远处, 上了车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初伊缓过神来说:“谢谢你, 帮我解释刚刚的事情。”
若不是杨隐舟及时赶到,初伊想以她运转得慢腾腾的脑子估计都没法在这么快速的时间里去解释通刚刚的事儿,说不定以后还会任他在背后乱嚼舌根。
杨隐舟没说话,视线一直凝在她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伊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过去抱抱他,脸埋在他的胸膛,安静待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你在心疼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见他眉头还拧着,她抿唇冲他笑了笑,伸出手去把他的眉头抚平,又用手指在他脸颊上戳了戳,告诉他说,“一开始我确实是很生气的,气到我手都握成拳头了,但现在已经不气了,真的!因为你的出现,我反而感到很开心,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谢谢你,隐舟哥。当时听到声音,我就知道是你来了,从小到大有你在好像没人能真的欺负我!”
似是她这段话起了效果,让他的气消了大半,杨隐舟摸了摸她的头,仍很计较地问:“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这么议论你?”
初伊摇头说:“没有啊,我今天是第一次听说。”她靠在他怀里,没撒谎,软着声说,“我的专业是美术,班里接触的基本都是女生,可能我平时性格还不错吧,我跟她们相处得都挺好的,没有今晚这种情况。”
“真的?”杨隐舟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去看着她,反复确认地问,“跟我说实话。”
“真的,骗你做什么?”初伊皱了下鼻子,很认真地跟他说,“我女生缘一直都很好,你也不是不知道。”
杨隐舟唇角轻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确认她没有因他当年经常送她礼物这件事受到过同样的伤害后,他的愧疚感减轻了少许,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亲了亲她,下命令式的语气说:“以后别跟他有联系了。”
初伊坐直身子,很听话地打开手机,将徐骅拉进了黑名单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就把他拉黑。”
拉黑完删除了好友,为了让杨隐舟放心,她还专门把手机拿过去给他看一眼。
杨隐舟帮她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边离开边问她:“晚上吃席吃饱了吗?还想不想去吃点什么?”
“吃饱了,你别说这生日会上的饭菜还挺实在挺好吃的,而且摆得真的很像吃席,有同事还调侃说是不是她的订婚宴呢。”初伊看他一眼,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杨隐舟:“嗯。”
为了缓解气氛,初伊正想放点音乐来听听,突然手机响了下,收到了许吱发给她的信息,给她发了张照片来问她:【怎么回事?我看到有人说目击到十五分钟前你和赵静韵的表弟还有杨隐舟在路边吵架?】
许吱发来的照片是酒店侧面的一条马路上围了许多人,有一辆救护车停在中间,场面混乱,太多人围观她看不清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初伊不明所以地问:【这谁出事了?】
许吱:【赵静韵的表弟啊,让车给撞了,喊了救护车来。】
初伊的心抖了一抖,担心发生什么大事故,急切地问:【啊?他让车撞了?伤势严重吗?不会死了吧?】
许吱:【没死没死,据说问题不大,我也不是很清楚。】
许吱:【我就是听人说他被车撞之前好像跟你和一个穿西装的很高的男人在吵架,她们说的那个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杨隐舟吧?你们真跟他吵架了?】
初伊偷偷去看正专心开车的杨隐舟一眼,为了不让他徒增烦恼,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打字回复许吱:【是,但我觉得那不是吵架。】
许吱:【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就是来问问你,有点担心赵静韵来找你们的麻烦。】
初伊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吱,许吱看她描述完说:【我这火眼金睛,他果然对你有意思,不过没想到你俩缘分这么深。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他不对理亏在先啊,咋了,被人家老公听见说了几句就受打击成这样不想活了?不至于吧,二十六岁心灵这么脆弱,跟玻璃一样一碰就碎,这还是男人么?】
没有谁会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除了被逼到绝境无法自救的人,显然徐骅并不属于后者。
初伊说:【寻思不至于,估计是不小心被撞的。我没法去打听,你帮我打听一下他伤得怎么样了?要是不算很严重,我就不告诉杨隐舟了,他工作挺忙的,没必要为这些事伤神。】
许吱:【行,我去关心一下。】
初伊回到家,在客厅里待了会儿就上楼去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杨隐舟给她吹头发的时候正好收到许吱发来的信息。
许吱告诉她,徐骅还真是不小心被撞的,当时的监控显示他一个人在路边喝完一瓶矿泉水,将矿泉水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过后踹了垃圾桶一脚,紧接着不看路不走斑马线地横穿马路,被从另一边开过来接人的出租车给撞了。
幸好,那辆出租车打算在附近接人,车速不快,所以没发生较大的交通事故,就是骨折了而已。
初伊点开看完许吱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监控录像掩嘴笑出了声,缺德且发自内心地笑了一阵。
许吱:【你说他这人也是够霉的,刚做了坏事,报应就来了,都不带让他歇一下喘口气就被撞折了腿,够我笑一整年。不说了,帮你吃了一晚上的瓜,我得洗澡睡觉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初伊:【晚安,明天见。】
杨隐舟见初伊一直循环播放着一个模糊得看不清脸的短视频笑得肩膀一颤一颤,手指插进她的发间给她梳理了下长发问:“怎么了,笑这么开心?”
没造成特别大的交通事故,初伊本不想告诉杨隐舟,但无奈这个徐骅在路边气急败坏地踹垃圾桶然后被车撞的视频实在是太好笑了,给人一种大快人心的快感,她将手机举高了点让杨隐舟也能看清楚。
初伊从头开始播放给他看,笑着说:“我发现我这个人是有点坏心眼在的,看到欺负我的人被车撞骨折了,竟然会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杨隐舟脸色平静地看完,将她的手机抽掉,脸上无半点笑意,直直看着她说:“所以,你就盯着他看了十几遍?”
初伊眼睛咕噜地看他一眼,心想他怎么知道她看了十几遍,他刚数了吗?
不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重点在这吗?
初伊反问:“不好笑吗?”
杨隐舟把吹风机放下,一步步朝她逼近。
初伊感受到危险在朝她靠近,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被他逼至墙角,无奈把手撑在他的胸膛,好似明白了他不高兴的原因,妥协地说:“我错了,我不看了,真的不看了。”
杨隐舟看着她,脸色稍稍有所缓和道:“不要把注意力分给他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他的事了,嗯?”
初伊这一次是真的听他话,不停地点头答应他,踮起脚尖,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亲了他一口,很乖地说:“嗯,我听你的,不提了,真的不提了,再提我就任你处置。”还揉了揉他的脸,“笑一个好不好,杨隐舟。”
杨隐舟对她的撒娇十分受用,有些无奈地笑,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抱到床上放下,整个人也跟着欺/压了上来。
男人的上半身倾压在她的胸口,靠得很近很近,初伊瞪大眼看着他,瞬间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以为他下一步应该是打算要跟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毕竟她刚惹了他生气,他要是真想做她大概也是允许的,结果他只是低头将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舌头伸进来略显霸道地亲了她一会儿就放开了她,给她盖上被子让她睡觉去了。
初伊顿觉没劲儿,意料之外地发现她对于与他做那种事情还挺期待的,甚至有时候会幻想杨隐舟这样的人做那种事情时会是什么样子,会跟情/欲片里的男主角一样喘吗?
初伊只是轻轻一想,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将杨隐舟跟喘这个字眼绑定在一起时,她顿觉人设都崩塌了,但又觉得这样的他很反差,是她目前还没见过的,也是只有她有机会去见的模样。
这独属于她的禁欲感,让初伊一时欲望上了头,在杨隐舟洗漱完熄了灯也上床睡觉后,她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他的肩膀,很小声很小声地跟他商量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东西了?”
第35章
杨隐舟听她问出这句话, 突然侧过身来,在黑夜中盯着她的眼睛,笑问:“准备什么?”
“就是那种东西啊。”
“哪种东西?”
“嗯……”初伊说不出口, 她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个……那个……避……避……”
他紧追着问:“避什么?”
初伊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你说清楚点,我准备错了怎么办?”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初伊发现了他在耍她,生气地瞪他一眼:“杨隐舟!你知道的, 你还问我。反正你自己看着办, 你不准备, 我是不会配合你的!”
“还配合我?”杨隐舟伸手将她勾了过来,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仅隔着睡衣紧紧地黏在一起, 他逗她说, “我准备了,你就配合我, 是不是?”
初伊没法贴这么近去回答他的问题,无论是他们正讨论着的话题, 还是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太过暧昧了,再这么下去完全有可能今晚就擦枪走火。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告诉他说:“看心情,你准备好了再说吧!”忽然,感到腰间一痒, 是杨隐舟的手伸了过来,她止不住地往后缩, 警告他,“啊……别碰我!流氓!”
“害羞什么?碰你一下就喊, 这还打算配合我,拿什么配合,嗯?”
“你还没准备呢!你这是犯规!”
“嗯,就是犯规。”
“耍流氓啊这是……”
一来二去的对话间,他的手不知不觉地钻进了她的睡衣下摆,初伊身子颤得厉害,软了腰,轻轻推了推他,虚晃了几下没有真的把他推开,更没有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被他占了近五分钟的便宜,初伊受不了地整理好被他提上去的衣摆,抓住他作乱的手说,“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别再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杨隐舟咬了下她的唇,以示对她中止他“流氓”行径的惩罚,果真放过了她,让她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睡觉——
第二天上班,许吱又八卦地跟初伊谈起昨晚的事情,她已经兴趣寥寥,没说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中午在食堂吃饭,初伊鞋子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许吱扶她起来后,很是认真地跟她说:“你最近水逆吧?怎么这么多倒霉事啊?又是被造谣包养,又是摔跤的!我劝你去庙里找个大师给你驱驱邪,不然后面估计还有一堆霉事等着你受。”
“你别咒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初伊无法理解一个上过大学的语文老师为何会如此迷信,不屑道,“还找大师驱邪,我上哪儿找大师去啊?”
“附近那庙里不就有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还能给你看看事业,很灵的!”
初伊看着她,关心地问:“你最近经济困难,搞副业去了?突然给我推销大师,拉单子拉到我身上了?连我的钱你都骗?”
“不是。”许吱百口莫辩,“我搞什么副业啊?我推什么销啊?我这是诚心给你介绍,别好心没好报!”
初伊完全不信道:“那是真大师吗?那不过是穿着大师衣服弄虚作假的打工人,就是专门来骗你这些迷信的人的钱的。”
许吱提醒她:“你别不信!到时候求着我给你介绍!”
初伊懒得理她,拿着课本上课去了。
上完课,她把课本随手放在办公桌上,去上了个洗手间,刚走出来就被火急火燎赶来的许吱逮住:“一一,你有空吗?”
初伊看她满头大汗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有的。今天的课都上完了,怎么了?”
“走吧,边走边说。”许吱很是着急,边往办公室走边跟她说,“是这样的,大家都没空,我得找你帮个忙,我们班有个女同学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昨天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她父亲打电话过来给她请了病假,我批准了,但是刚才她父亲又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她昨晚没有回家,问我她在学校什么情况。”
回到办公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初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说,“怎么回事?她不是请假了吗?”
“对啊。”许吱感觉一时跟她说不清楚,只能长话短说,“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啊,更奇怪的是明明是一个电话打来的,电话也跟档案上记录的她爸爸电话一致,打来的人呢都说是她爸爸,竟然两个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她爸爸跟我说可能是他在睡觉的时候,手机被偷偷拿走,找了个男的假扮他的声音打电话给我请了假,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生病,他也不知道她这两天请假了。你能懂这其中的意思吗?”
初伊听完直呼厉害:“现在的学生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你也觉得很牛是吧?问题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出事了!”许吱跟她说,“她一个走读不住校的学生,昨天一天没上学,也没有回家,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完全失联了。”
“那你报警了吗?这种情况是不是要报警啊?万一出什么事呢?”
“根本不用我们报警,她爸已经报警了。”许吱心慌慌道,“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不安,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我想出去找找,你陪陪我,好不好?”
“行,没问题。”
许吱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这是她第一次当班主任,班主任群上每天都会分享班上调皮学生的趣事儿,当然也会聊到这些学生平时都喜欢去附近的哪些网吧、KTV之类的娱乐场所。
初伊陪许吱去了好几家网吧都没找到那位叫陆琪的女同学,最后是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民警打电话告诉她们说找到了,她跟两名年纪相仿已经辍学的男生在一家可能涉嫌非法经营的电竞主题酒店里被找到。
那酒店离她们目前所在位置不远,打个车五分钟就能到,许吱想了下,还是决定去一趟。
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是反骨最容易误入歧途了,陆琪还是单亲家庭,从小只跟着爸爸生活,男人对青春期叛逆女孩儿的同理心天然地没有女人有优势,许吱担心她因此应激走歪路,所以决定去看一眼。
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跟初伊说:“一一,时间不早了,天快黑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一眼也回去了。”
许吱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
初伊想了下说:“我陪你去吧。”跟杨隐舟说她今晚有事后,便陪许吱去了一趟,来到酒店门口一眼看见有辆警车停在那儿。
大堂有一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在跟前台的工作人员谈话,对这家任意允许未成年入住的电竞主题酒店进行盘查。
许吱见状,上前表明身份,问他其他人在几楼。
上到指定的楼层,初伊跟在许吱身后慢悠悠地走过去,这家酒店的装潢很老旧,走廊上没有灯,黑得几乎看不清路,所幸前面某个房间的门口大敞,有一束光从里面照了出来,让昏暗的行廊多了一丝光亮。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便能清晰地听见父亲对女儿严厉的教导和女儿哭得泣不成声的声音交织糅杂在一起,回响在走廊里,听着特别渗人。
酒店入住的基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听见动静有人开门从别的房间探出脑袋来凑热闹。
初伊见状,进了房间以后轻轻地把门给关上了。
她站在玄关处,看见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两个社会男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墙角看着这场闹剧,陆琪跪坐在地上哭,陆剑诚站在她面前不停地训斥,还有一名止不住摇头叹气的民警。
一切的一切,都混乱不已。
初伊认识了许吱很多年,一直觉得她是个大大咧咧喜欢开玩笑还有点不靠谱的女孩儿,这一学年是她第一次申请当班主任,当时同办公室的老师还笑话她,别把班里的学生教坏了。
初伊没想到今天能看到她如此勇敢的一面,她不顾一切地上前蹲在陆琪面前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陆剑诚不耐烦地啧了声,叉腰指着她说:“你谁啊?”
许吱告诉他:“我是她的班主任。陆先生,您先消消气,我们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再教育也不迟!”
“你就是她的班主任是吧?”陆剑诚对她丝毫没有尊重道,“就是你让她请了假是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许吱看向他,声音发颤地说,“陆琪的爸爸,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很生气,但是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陆剑诚冲着她喊,口水都要喷出来了,“都这样了,还需要知道来龙去脉吗?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谁啊你,还在这教育我?你是她老师,不是我老师,怎么教育她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没有,明白?”
民警见状,上前提醒一句:“注意一下,不要发生争吵。”
许吱看见陆琪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坚持地说,“可是教育孩子不是这么教育的,你不应该在事情没完全了解之前就上来打她。”
“打不打她是我的事,把她打死也跟你这臭娘们没关系。”
“哎哎……说什么呢?”民警上前警告了他一下,“当我不存在是吧?”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吱,收敛了下态度,仍是一脸无所谓的语气对她说,“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作为老师有很大的责任,你放心我会向学校投诉你的。还有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亲生父亲,我怎么教育她是我的事,你无权干涉。看你还年轻,估计也没有孩子,不懂我们做父母的良苦用心,我不跟你计较,麻烦你让开。”
许吱点头说:“你是她的父亲没错,但我也是为了你的女儿好,她今年高二,已经17岁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除了让她感到羞耻和讨厌你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能让我单独跟她谈谈么?”
陆剑诚听后,越发觉得好笑地笑出了声,撸起袖子说:“感到羞耻?你觉得她这样的人还会有羞耻心吗?她跟两个男的来到这里已经把我的脸给丢尽了,跟她妈一样丢人现眼,真不愧是婊/子生下来的孩子。”
一直没说话的陆琪突然猩红了眼瞪着他说:“你才丢人现眼,你说谁丢人现眼?你说谁婊/子呢?你才是婊/子!”
民警出去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楼下的同事找他有事,没听见刚刚的对话,回来说了他几句:“注意用词啊!我觉得老师说得没错,你好好想想,孩子我们帮你找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内部解决一下,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有事到下面来找我。”
民警离开后把房间门给打开了,女孩儿对着他爸不停地反击:“你凭什么骂我妈,你以为你是谁啊?看看你这样子,活该我妈跟别人跑,我妈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跟别人跑了理都不带理你!”
被骂烦了,男人掏了掏耳朵说:“你还替她说话呢,那她跑的时候怎么没带上你啊?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你他妈只惦记那娘们是吧?胳膊肘往外拐……”
许吱听不下去地说:“好了,别吵了,让我跟她说两句。”
“行,我倒要看看你跟她能不能谈出花来。”说着,他斜她一眼,提了下裤头转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撒尿去了。
进去关上门以后,刚巧站在洗手间旁的初伊听见里面传来两声吐痰声,内心作呕了一下,神经放松的一刹那,她看见被许吱扶起坐在椅子上的陆琪,趁她爸不在,突然如一阵风迅速朝她跑来,擦过她的肩膀,直冲门外而去。
许吱反应过来后大喊:“初伊,抓住她!”
初伊哪能反应那么快,只抓到她的衣角,还是让她给跑掉了,于是二话不说地跟着追了出去。
第36章
陆琪聪明地不坐电梯, 从三楼两个台阶两个台阶地跨,很快就跨到了一楼大堂,又飞快地避开靠在前台跟人谈话的民警从门口冲了出去。
初伊作为追得离她最近的人, 刚到一楼便跟民警说:“帮帮忙,她又跑了。”
民警压根不清楚什么情况,转过身来问:“什么又跑了?”
初伊指了指落地窗外还在狂奔的女孩儿说:“她,陆琪!”
“卧槽!!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性格太野了吧!!!”
情况紧急,民警只是感叹了两句, 就动作迅速地拔腿往外追。
初伊一直盯着陆琪的动向, 她跑出去给民警指了下路, 告诉他们往这边走了,便没跟着追下去。
毕竟她不常运动, 以她的速度, 根本不可能追上一个体育很好的小姑娘。
许吱后脚跟着追出来, 在一家烧烤店旁找到初伊,弯腰喘了口气问:“怎么样?跑哪去了?”
“那边, 警察已经追过去了。放心吧,她肯定跑不过警察的。”
“都怪我!”许吱自责得眼泪要落下来, 控制不住地啜泣,“都怪我没看好她,她爸爸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就让她给跑了。一一,你说……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初伊拍了拍她的背,尽可能地安慰她:“不会出事的, 别吓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她会跑啊是不是?”
“这就是我的错, 我感觉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话音刚落,陆琪爸爸追出来, 气得推了许吱一下。男女力量悬殊,况且还是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许吱没有防备,被推得脚跟不稳差点儿摔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儿?看个人都看不好!”
初伊扶稳她,抬起头有些生气地对他说:“你干什么?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吗?凭什么出手推人啊?”
男人不耐烦又充满挑衅地又推了一下,这一次推的是初伊,昂起下巴说:“就推怎么了?我说你们女的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娇气?凶巴巴的,凶给谁看,啊?”
初伊刚一直站在房间门口没有说话,跟透明人没区别,没人会注意到她,这会儿眼睛红红一脸倔强地站在许吱身侧看着他,男人才发现她的存在。
他仔细盯着她白嫩的小脸看了会儿,发现她的眼睛真是格外的水灵和无辜,穿着蓝色的衬衫和紧身牛仔裤,衬衫下摆扎进牛仔裤里,因为天气燥热,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凭着身高优势隐约能看见里面浅浅的沟壑。
哭了一阵缓过来的许吱发现了他看初伊的眼神不一般,初伊在学校所有教职工里一直都是最漂亮最受欢迎的那一个,加上她性格好,待人和善,身材也不错,刚入职的时候许多男老师旁敲侧击地来问过她初伊的联系方式,也经常有人来她们办公室窜门向她示好。
后来是初伊觉得很烦,告诉他们她早就结婚了,这些追求者才渐渐消失。即便如此,有时同事聚餐初伊不在,他们谈到了相亲的话题,那些人还会拿初伊来举例子问:有没有初伊那么漂亮?有没有初伊那种类型的女孩儿,让她们介绍一个来。
因此,许吱在发现陆琪爸爸盯着初伊看时,第一时间并不觉得奇怪,只当跟学校里的男老师那样对她一见钟情了。
然而下一秒,当她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紧锁在初伊身上的某个部位后,她开始有了警惕,动作迅速地帮初伊把领口往上提了提,语气镇定道:“陆琪爸爸,让陆琪跑了是我的问题,这件事我向你赔礼道歉,警察已经过去追了,相信她也跑不远,不如我们先回去坐着等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等把她追回来再说?”
说完,她转身对初伊说:“一一,你先回去,这么晚再不走,家里人该担心了。”
孰料,男人压根没听她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初伊看,揶揄地笑,还摸了摸初伊的脸:“这是琪琪的哪个老师?怎么从来没见过,教英语的,还是教历史的啊?”
初伊嫌恶地退后两步。
许吱把她护在身后,语气严肃道:“她只是我的朋友,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请你自重!”
“我自重?”男人听见这句不乐意了,步步紧逼地推她,将她推得一直往后退,“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自重了?你说啊,你什么意思?我哪不自重了?是你把我女儿教成这样,让她跑了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让我自重!我自重你妈自重!”
说完,他一把推开她,许吱被推得往旁边摔了一跤。
初伊扶起她问:“许吱,你有没有事?我们走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回学校再说。”
许吱抓着她的手,往周围看去一眼,这电竞酒店的位置很隐秘,门口在一个路面凹凸不平的小巷里,这边经营了一家烧烤店,有两个男的坐在一旁吃烧烤,刚才他们看过来了但眼神很冷漠没有搭理,烧烤店老板看上去也是个不想惹事的,除此之外这边没有别人了,这里偏僻得路人都难以经过。
“快走,一一。”许吱没再过多思考,毫不犹豫地拉着初伊往大马路的方向跑。
发现她们要跑,男人三两步追了上去,目标明确地抓住了跑在后面的初伊,初伊被抓住手腕狠狠摔了一跤,身上的挎包掉在了地上,下意识伸手想去打他挣开他,可越挣扎他就抓得越紧。
初伊的手感觉都要被他扭断了,吃痛地啊了一声,眼泪疼得冒了出来:“许吱,好痛……救我……”
天黑了,周围安静无声,更衬得男人的笑声可怖渗人,他放肆地笑:“跑什么?臭娘们,事情还没解决,我让你们跑了吗?”
许吱返回去拿身上的包打他,用脚去踹他,用尽一切办法把初伊拉开:“你放开她,她不是老师,你疯了吗?你快放开她,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冲我来啊!”
初伊哭得眼泪掉下来,不停地摇头求他放开她,饶过她,听见他说:“不是老师?那更有意思了!我问你,你不是老师,那你是做什么的?长得还挺漂亮……身材这么好……吃什么怎么能保养成这样?”
“……”
“啊?说话,问你呢!哑巴了?”
“……”
初伊被他另一只手捏住了下颌,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发出一点呜呜声。
他好笑地说,“你看我人怎么样?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看你穿这么寒酸,几百块一双穿了就烂的鞋直接扔了算了,不如跟我,每天给你零花钱,保你天天有lv香奈儿换着穿,考虑考虑呗?”
许吱刚去找人帮忙,奈何那两个男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胆子还小得不行,只敢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气得她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还是男的吗?没看见有女生被欺负了吗?求求你们别看了,帮帮忙,行不行!”
没人帮忙,许吱只能靠自己尽量确保初伊不要出事,瞧见陆剑诚要把初伊往更深的小巷子里带,她即刻上前抓住他,抱住他的腿,试图将他绊倒,死活要把他拦下来。
陆剑诚被她弄烦了,把她一脚踹在地上,又狠狠地补了几脚,好在让初伊找到了机会逃跑。
他见即将到手的猎物跑了,反应快速地转身去追。
在这勉强能喘息的空隙里,许吱神经紧绷一点没歇着,拿出手机报了警,接着看到初伊掉的包就在眼前,她又拿过来手一边发抖一边翻出里面的手机,用初伊的生日打开了锁屏,想到杨隐舟的单位就在附近,给杨隐舟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还没接通时,许吱见初伊又被抓到了,拿着手机过去帮忙,威胁他道:“陆剑诚,我跟你说这里是有摄像头的,我已经报警了,公安局离这不远,你赶紧把她放了,她老公是外交部的副司长,是体制内的人,你要是不怕死你就继续。”
男人一点不信,张狂道:“什么狗屁司长,我还说我爸是公安局局长呢,放你娘的狗屁!滚一边去!”
杨隐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没接电话,警察也还没来,许吱急得打转。
就在初伊再次即将被拽走时,刚被许吱骂的两个男人,有一个终于看不下去地走过来帮了忙,初伊在他的帮助下挣开了男人的桎梏跑掉,但又被男人拽回来混乱中踹了一脚,站不稳倒在地上撞翻了旁边的烧烤架,里面的炭火滚出来,微末的火星溅入了她的眼睛。
此刻正在饭局上应酬的杨隐舟趁大家伙都在闲聊,走出去接通了初伊打来的电话,以为她是来催他回家的,接通后立马说:“我马上结……”
话还没说完,便被初伊的哭声打断。
她在那一头哭得喘不上气来地说,“许吱,我的眼睛好痛……救救我……”
杨隐舟听得心揪在了一起,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哭得如此难受。
第37章
许吱给杨隐舟打了那通电话后, 还没接通初伊的眼睛就被烫伤了,刚追过去的民警也跑了回来看见这一幕控制住了陆剑诚。
民警帮忙打了120,送初伊去了医院, 告诉许吱陆琪已经被他们找到,目前在警车上安然无恙。
今晚的闹剧终于落幕,她累得身心俱疲,还要跟警察回局里做笔录。
许吱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初伊的手机一直在她手上,以为已经自动挂断的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通话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
刚一切太过混乱, 她没顾得上, 这会儿才想起来,于是很不好意思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好, 我是许吱, 初伊的手机在我这, 我忘记放回她包里了,不好意思。还有今晚的事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吱也很难过,她也不过是才刚毕业三年的女生, 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
电话那头的杨隐舟语气冷静地跟她说:“你先别哭,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先告诉我她是不是被送去了淮北路那边的市第二医院。”
“是的是的。”许吱忙点头说,“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把手机送过去。”
“不用了。”杨隐舟声音如常道, “手机你先拿着,医院那边我去看着就行, 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可是……”
“有我在,她暂时用不到手机, 你明天再来看她吧。”
“好吧,实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许吱无奈挂了电话。
初伊出了这么大的事,杨隐舟对她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丝毫的责怪,还体谅她的处境让她回去休息,她反而更觉得不好意思,回家后内疚得一整晚没睡着。
到了医院,小陈去帮杨隐舟打听了下,以最快的速度帮他找到了夫人的位置。
杨隐舟推开病房门看到初伊时,她正穿着今早出门穿得那套衣服,脏兮兮的,被纱布包着眼睛坐在床上,下巴抵着膝盖,手捏着被子发呆,安安静静地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连有人进了病房都没察觉。
他刚踏进去两步,才看了她几眼就被护士喊出去问:“请问是病人家属吗?”
他点头:“是。”
“医生有事找赶紧过去一趟。”护士跟他交代完,就推着车进去给初伊打针了。
等杨隐舟回来,初伊已经被挂上了水,垫着枕头躺在床上休息。
昼夜温差大,晚上转凉,怕她着凉,他小心翼翼地想抬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放进被子里,却被她应激地躲开,生气地说:“能不能别碰我?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我自己来。”
杨隐舟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心疼得眼眶发紧,看见她的手腕有大片的淤青,很轻地触摸了一下,低声说:“别怕,是我。”
初伊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就不反抗了,吸了吸鼻子,委屈劲儿上来忍不住想哭,纱布隐约可见被打湿了一点点。
杨隐舟想起医生嘱咐,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别哭了,对恢复不好。”
初伊根本停不下来,手下意识地想去揉眼睛,肩膀轻颤地问: “你怎么才来?我都在这待好久了。”
路上塞车耽误了点时间,杨隐舟没解释,只跟她说:“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的错。”
“我以为他们没通知你,刚问护士说你到了,但我一直等都没见你来找我。”
杨隐舟告诉她:“刚去跟医生聊了几句。”
“哦。”初伊看不见,却很依赖地伸手去摸他的手,摸他的衣服,摸他的脸,然后起身去抱他。
杨隐舟任由她摆布,倾身以一种对腰伤害极大的姿势让她抱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背脊问:“眼睛还疼不疼?”
初伊不知道他维持这样的姿势有多难受,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说:“不疼了,我什么时候能好?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会不会一直好不了了啊?”
“不会。”杨隐舟一点不怕脏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说,“别自己吓自己,你以后还要画画呢,嗯?医生说一个星期就好了。”
初伊撇了撇嘴说:“还要一个星期啊,什么都看不见,那我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要做什么?”杨隐舟说,“别想太多,有我在。”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小陈拿着大包小包进来,挠了挠头说,“先生,我不知道夫人要不要住院啥的,买了些生活用品,你看能不能用到?”
杨隐舟指了指前方,“放在那柜子上吧。”
“好,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
杨隐舟扶她躺下,起身打算去拿条毛巾来给她擦手,然后给她上药,然而刚起身又被初伊抓住问:“你要去哪儿?”
杨隐舟无奈地笑:“拿条毛巾给你擦擦手,很快过来。”
初伊这才放他离开,“哦,还以为你有事要走呢。”
果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杨隐舟拿着一条打湿过的毛巾过来,坐下认真地给她擦干净手腕,将医生开过来的药膏拿过来,给她上药。
点滴还没打完,有杨隐舟在,初伊神经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累得睡过去了。
杨隐舟在医院多待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两个警察。
警察在来之前已经通过气,知道这次出事的两位女性中有一位是外交部某副司的夫人,看见来开门的人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气质不凡,很快就火眼金睛地看出来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上头所说的外交部某副司了。
他们客气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请问,您是初伊女士的家属是吗?方便让我们进去了解一下情况,做个简单的询问吗?”
杨隐舟把他们拦住,语气淡漠道:“明天再来吧。或者说,你们可以把你们了解到的情况跟我这个家属谈一谈,越详细越好。”
副司长都开这个金口了,加上他还是受害者的丈夫,自然是有这个知情权的,他们不敢怠慢,好声好气道:“行,我们在哪儿谈呢?”
杨隐舟关上门,直接了当地说:“我跟你们去一趟。”
“去哪儿?”
“公安局。”
临走前,杨隐舟把自己的私人手机留在了初伊的病房,放在了她的手边,工作用的手机带在身上,跟护士交代有什么事情打他电话,干脆地开车去了趟公安局——
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事情发生的地点上基本都是居民楼,据说是有人在楼上拍摄到了相关的一幕发布上网,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包括对初伊和许吱的评价,包括施暴者陆琪爸爸,还有那两个一开始袖手旁观的男人,网上议论纷纷。
【这个地方一直都很乱的,旁边那个酒店里面一堆辍学的未成年人,还有各种社会青年,每次经过都乱糟糟的,根本没人管!】
【什么情况啊?】
【听人说是大婆打小三,男的被发现抓奸,把自己老婆打了,一直被抓着的那个就是他老婆吧?啧啧啧……】
【我说热评能不能别造谣啊!这种没有证据的“听人说”都能点赞上千,点赞的人是什么心理啊?这俩女孩都这么年轻漂亮,犯得着为了一个杀人犯似的男人要死要活吗?也就你们男人会臆想,天天臆想两个女人为你们挣得头破血流!】
【旁边俩男的好怂啊,看到快出事了才出手,这他妈还是男的吗?两个人还怕一个,怂成这样,尤其是从头至尾没帮过忙的那个,真的绝了,谁跟这男的在一起,我看不起谁!】
【我是视频里某个从头到尾没出手帮过忙的男人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是前女友,谢谢拍摄视频的人让我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
……
网络上各种说法都有,没人知道这件事具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隔了好久才有一个账号叫“我吱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网友上来发布了几张手肘膝盖受伤的真实照片,陈述完全部的事实。
底下评论——
【我靠!竟然是老师!!!!】
【旁边那家酒店早就该查了,多少未成年人是在里面学坏的!】
【难怪那小女生要跑,这样的爸爸换我我也跑啊!】
【没事就好,学校给加加奖金吧,太不容易了!很少有这样负责任的老师!】——
杨隐舟来公安局这件事,惊动了上头的人,大晚上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紧赶慢赶地跑来局里加班,好生伺候着。
杨隐舟听说完完整的事情经过,看完监控里所有的录像,朝坐在一旁抱着书包安静等候的陆琪看去一眼,紧接着问:“陆剑诚在哪里?”
“这边,这边,您跟我来……”有人给他指路,来到一个审讯室,打开门看见里面的人慢悠悠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反应,杨隐舟三两步走进去直接踹了他一脚。
他原本坐在椅子上,被踹得连同椅子一起倒地,疼得哎呦了一声,胸口被一双黑色的皮鞋死死地踩住,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干嘛……你他妈是什么人……啊……”
容不得他反应,杨隐舟对着他那张看着就作呕的脸直接挥了一拳,那人疼得哇哇叫,手被拷着一点反抗不得:“啊啊……我靠……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还能打人吗……到底有没有王法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大哥……”
陆琪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亲耳听着自己爸爸被揍发出来的惨叫声,竟然一点心疼都没有。
局里人拉开了杨隐舟,劝他说:“杨副,真的别打了,再打就坏事了。”
他才恰到好处地收了手,气不过最后还踹了他两脚,这才整理了下西装走出去,临走前他往红肿着眼睛直直看着他的陆琪说:“给这孩子安排个酒店,正经点的,钱找我报销。”
第38章
杨隐舟出去一趟花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回到医院后初伊已经打完点滴,在护士的帮忙下换了衣服躺上床睡觉了。
杨隐舟见病房内的灯关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以为她早已睡着,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初伊听见动静:“你回来了?”
他目光柔和地朝她看去一眼,走过去坐下,在她刚打完针针孔还很明显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问:“怎么知道是我?”
初伊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知道, 我猜的。”
她反握住他的手, 因为看不见, 所以更想抓住他,用触觉去感知他的存在, “你的手机……我让护士放柜子里了。”
杨隐舟把手机拿出来, 先自己收好, “嗯。”
初伊又问:“我的手机呢?”
杨隐舟问她:“你要手机做什么?”
“我只是想打给许吱,问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她没跟我来医院,肯定是被警察带走了, 这会儿也不知道回去没有。”
杨隐舟整理了下她颊边稍有些凌乱的碎发,低声道:“放心,我让她先回家了。你的手机在她那,明天她就给你送过来。”
初伊啊了声问:“我的手机怎么会在她那?你见到她了吗?刚刚见的?你去找警察了呀?”
杨隐舟耐心给她解释,“她给我打了电话。”
“哦。”
两人安静了会儿, 初伊听到杨隐舟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似乎是去倒了杯水喝, 还问她:“口不口渴?”
她摇头说:“不。现在几点了?”
“一点多吧。”
初伊撇了撇嘴,有些难过道:“你明天要上班,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挺安全的,还有护士巡房,有什么事情我喊一声就行,你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杨隐舟告诉她:“你要是困了你就睡,我不走。”
初伊听见这句话,内心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她确实不是很想他离开,有他在感觉一切都很安全,她睡得也踏实,但同时又很担心杨隐舟,他那么高,在这里怎么睡啊,搭个小床过来翻个身都困难,明天要上班,肯定会没精神很累的。
她不确定地问:“你真不走啊?”
杨隐舟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倾身在她耳畔:“你说实话,想不想我走?”
初伊被他突然而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咧起嘴笑道:“不想。”
杨隐舟说她:“口是心非。”
说得初伊怪不好意思的,但好在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原有的尴尬缓解了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初伊一点儿困意都没有,杨隐舟把椅子扯近在她床边坐了会儿,每隔两分钟她就伸手过去摸他一下,确保他还在。
有时候摸到的是他的膝盖,有时候摸到的是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有时候摸到的是他的手肘。
有一次因为他往后靠了靠,初伊摸不到他,以为他走了,往前大力地探了下,不小心打掉了他的手机。
许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小动作让他有些无奈,等她再次作乱时,手被他给抓住了,初伊挣不开,不解地问:“抓我干什么?”
漆黑的病房里,男人的声音低哑地传来,带了丝宠溺和无奈:“玩够了没有?还不睡?”
“我没有玩。”初伊解释说,“我就是怕你走。”
他一字一句地向她保证,“我说了我不走,等你睡了,我也就去睡了。”
“你说的。那我第二天睁眼,你也要在。”
“嗯,我保证。”
说完,初伊还真把手伸进被子里,老实睡觉去了。
杨隐舟起来帮她掖好被子,找医院里的人弄了张小床在旁边,稍微眯了会儿。
早上七点多,杨隐舟刚起来没多久,许吱就拿着早餐跑来了医院,走进病房看见他俩挤在洗手间里,初伊站在盥洗台旁刷牙,杨隐舟站在她身后看着,给她递毛巾。
画面和谐又安逸。
等她刷完牙出来,许吱已经将带来的早点全部摊开摆放在桌面上,过了一晚上,依旧是有些愧疚不安地对他们说:“过来先吃点早餐吧。”
初伊听见许吱的声音,问杨隐舟:“是不是许吱来了?”
杨隐舟点头,“是。”他扶她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对送来早餐的许吱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许吱拿了个小碗,给初伊勺了点粥,放在她跟前说,“来,这是一一你最喜欢吃的皮蛋粥了。你是自己吃,还是需要喂你一下?”
杨隐舟拿勺子递到她手上,十分了解她道:“让她自己吃吧。”
初伊拿着勺子,另一只手在杨隐舟的引导下摸到了碗,也点头说:“我不用喂,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许吱:“行,那你小心一点。”
杨隐舟在旁边看着她,用纸巾给她擦嘴,剥了个鸡蛋,掰开三四块,一小块一小块地送进她嘴里。
初伊边吃边问:“你昨晚几点回去的?”
许吱告诉她说:“我去做了笔录,在附近的诊所处理了下伤口就回家了。”
因为看不见,初伊关心地问:“你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你人没事就好。”许吱想到昨晚的事仍有些后怕,感觉又要哭出来,“昨晚我都要吓死了,对不起,一一,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拉你过去的,如果你没跟我过去,你一点事都不会有。”
初伊想了下,笑着跟她说:“你没必要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我们都不是神仙,没法预料事情最后的走向是什么。同样身为受害者的你其实没必要自责的,我没有怪过你,这件事里面坏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剑诚,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许吱抽纸巾擤了下鼻子说,“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我不拉你去,你什么事都不会有。你要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要是真自责啊。”初伊笑她,“那我就罚你这学期每天都去健身锻炼身体吧,争取以后一拳打倒一个!”
转移到别的话题,许吱瞬间来了劲儿,“你别说,我昨晚想了很多,我还真打算去报个跆拳道课,练练怎么打人。”
“你来真的啊?我怕你坚持不到几天就不去上课了。”
“当然是真的啊,我可是下定了决心的,你别小看我!”
护士走进去看见问:“你们在吃早餐?还有多久?等下要去做个检查。”
许吱说:“我们快吃完了,十分钟以内。”
护士:“行。”
杨隐舟早上要上班,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就上班去了。
初伊早上检查了下身体,是杨隐舟顺便给她报的全身检查,许吱全程陪着她,去拍片时也是她推着去的。
中午吃完饭睡个午觉,警察过来找她聊了一会儿,到了傍晚杨隐舟就下班过来了。
初伊待在病房里无聊地听歌,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护士,直到那人把东西放下,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她才意识到是杨隐舟,摸了下他的脸问:“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杨隐舟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这儿没有家里舒服,这床太硬了,睡觉时外面也很吵,总感觉睡得不踏实。”
“那我们回去睡。”
“回去睡?意思是不住院了?”初伊不敢相信地问,“可以吗?”
“可以。”
她的眼睛不算严重,其他地方除了手腕一点儿事没有,让她住院只是私心想让她在这多检查一下身体而已。
初伊已经闷得不行,站起身来说:“那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杨隐舟怕她摔倒,扶了她一下:“先别着急,等我去办个出院手续,再收拾一下东西。”
“好,我等你回来。”
初伊安静地坐回床上等,杨隐舟手续办得很快,不过二十分钟就有护士推着轮椅过来了。
杨隐舟办好手续后,把初伊扶到轮椅上,推着她出去,小陈拿着大包小包跟在身后一起去了停车场。
到家后,初伊完全是被杨隐舟抱进去的,被他轻轻地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摸到熟悉的抱枕,闻到熟悉的味道,找回熟悉的感觉,心跟着安定了不少。
初伊感叹了声:“还是家里好啊。”
杨隐舟蹲在她脚边,帮她把鞋脱了,听见她说:“下午的时候,警察来医院找我了,他们说那个陆剑诚是有案底的,之前也有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受过伤。而且他是个有狂躁症的人,还没离婚的时候喜欢家暴妻子,离婚后女儿就成了他的出气筒,难怪那天陆琪看上去那么怕他,趁他上洗手间的时候还找机会跑掉。我们这次的事儿能关住他吗?能关多久呀?他这人死性不改,我有点害怕……”
听见这名字,杨隐舟的眼神冷了下来,视线投向别处,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别提他了,这件事先让它过去,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初伊迟疑道:“你来处理?”
“嗯。”杨隐舟笃定道,“相信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好。”初伊一直都很相信他,只不过她不确定杨隐舟会不会因她而选择去走一些捷径或者歪路,担心地说,“但你得跟我保证,你不能有事啊。”
“想哪儿去了?”杨隐舟无奈地揉她脑袋,“就他干过那些事儿,还不需要我怎么弄他,至少能在里面待个十几年出不来。”
第39章
初伊这情况没法出去吃饭, 不能吃辛辣生冷的东西,杨隐舟打开冰箱思考了一下:“我给你做饭?”
“你确定,你要做饭吗?”
初伊对他的厨艺表示怀疑, 他的手艺做面条还可以,炒菜实在是有点太为难。
“嫌弃啊?”杨隐舟很好商量道,“点外卖也行,你想吃什么?”
初伊想了下说,“还是吃你做吧, 我不嫌弃。我记得冰箱里有两条黄瓜, 有几个番茄, 还有鸡蛋,你就做个西红柿炒鸡蛋算了。”
“就吃这一个菜?这么看不起我?”
“没有, 我没有看不起你。”初伊忙解释说, “是因为我中午吃得有点饱了, 不是很饿,你要是有什么想吃, 你可以自己再准备,但我不一定能吃得下。”
“行。”
杨隐舟做饭前, 打开电视的某个音乐频道,随便放点背景音乐出来让初伊听着解闷,转身便进了厨房。
初伊在沙发上坐着无聊,躺下眯了会儿,睡梦中仿佛跌进了一个全是羽毛的地方, 被毛茸茸的东西盖着,温暖又舒服, 醒来才发现是杨隐舟拿了条毛毯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初伊感觉她睡了很久,起来闻到饭菜飘香的味道, 不止是番茄炒蛋的味儿。
她用鼻子嗅了嗅,不确定地问:“杨隐舟,你好了吗?我怎么闻到了鱼的味道?你煮鱼了呀?”
杨隐舟来把她抱过去,让她在饭桌旁好好坐着,饭已经给她盛好了,里面也夹了青菜、番茄鸡蛋,还有鱼,刺全挑了出来,鱼肉给她打乱混在饭里。
弄得跟炒饭差不多,这样更方便她勺起来吃。
初伊吃出来有鱼,意外又惊喜道:“看来我睡得挺久的,你都有时间出去买鱼回来做。”
“怎么样?”杨隐舟问。
“厨艺进步了啊,是不是偷偷看教学视频了?”
“临时抱佛脚算不算?”
“那你吸收知识的速度还挺快。”商业吹捧完,初伊开始认真吃饭。
饭后,杨隐舟收拾碗筷去洗碗,初伊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发呆,突然想去洗澡,发现这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
她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洗啊?
昨晚在医院,打完针后夜已经很深了,没有带衣服,她是没怎么认真洗的,只是在护士的帮助下擦了下身子就算了。
医院里的护士,同样是女性,虽为陌生人,但没什么好害羞的。
可杨隐舟不一样,在家里能帮她的似乎只有他了。
初伊越想越觉得荒唐,她的眼睛至少还有五天才能好,这样会不会太尴尬了点儿!?
可她总不能五天都不洗澡吧!?
初伊心绪大乱,紧张不已,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杨隐舟就收拾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了,出来第一句话便问:“很无聊?时间不算早了,要不要去洗澡睡觉?”
初伊本能害羞加抗拒地摇头说:“等……等一下吧,我还不困。”
“行。”
杨隐舟没看出来她有任何异常,担心他进书房之后初伊有事喊不到他,干脆把电脑搬到了客厅的茶几上,陪她坐着处理一下残杂的工作。
杨隐舟工作时整个人都很沉默,基本不说话,为了不干扰他,客厅里的电视关了,空荡的室内只有他敲键盘发出来的啪啪声在耳边回响。
他越敲初伊就越困,催眠效果一级好。
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后,他看出了她愈发压不住的困意,摸了摸她的头问:“洗个澡上床躺着不好吗?”
初伊实在撑不下去了,只能点头,她问出关键性的问题:“我怎么洗啊?”
杨隐舟放下手中的事情,看着她:“你想怎么洗?”
初伊弱弱地说:“我自己洗?”
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她还没高兴个两秒,杨隐舟附带了个条件,“我在旁边看着。”
初伊:“你你你……你……”
虽然是好心,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初伊痛斥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很像个流氓。而且,有双眼睛看着,我不好意思洗……”
这跟小黄片里站在男主人公面前自摸有什么区别?
初伊思想龌龊了下,止不住地舔了舔唇,拒绝了这个方案:“不行,我洗不了。”
杨隐舟手肘撑在桌上,歪着头饶有趣味地欣赏她丰富的表情,只是可惜看不见她灵动的眼睛,他好笑地问:“那你说……你怎么样才好意思洗?前提是……”
初伊:“是什么?”
杨隐舟:“必须在我视野范围内。”
不是换一种说法就显得文雅的,初伊在心里悄悄吐槽,放弃挣扎地说:“那……还是……你……帮我洗吧!”
她快速补充道,“我是因为不想摔倒,免得眼睛好了又缺胳膊少腿的才让你帮我的。毕竟我看不见,自己洗还是有点麻烦。”
绝对不是因为其他理由!
“我懂。”杨隐舟表示理解地应了声,上前来抱起她。
被他抱上楼的途中,初伊的心一直在抖,痛骂陆剑诚无数遍,害她不公平地要被杨隐舟看光光吃豆腐,她却完全看不见他的。
杨隐舟将她轻轻放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去给她拿衣服,见她耷拉着嘴角,笑问:“这么委屈?”
“对啊。”初伊是一个对闺房秘事有些害羞,但一旦敞开来说就什么都敢说的人,她直接道,“这很不公平啊!”
聪明如杨隐舟很快就明白了她说这句话的意思,顿了下,嗓音带点低哑,倾身问:“那怎么……才能让你觉得公平?”
初伊支吾了一阵,想不出结果。
他问,“不如,我也让你占占便宜?这样你心里能平衡点了么?”
说着他抓住她的手,似有往某处带的意思,还没碰到那儿,初伊已感觉手心发烫,立马缩回来说:“你想得美,我这样做……爽的是你。”
别以为她什么都不懂!
杨隐舟听见这句敛唇笑了笑,心有所动地低头亲了亲她:“什么时候变这么机灵了?”
初伊昂起下巴,没跟他开玩笑地说:“我困了,你还是赶紧给我洗澡吧。还有我警告你,我这几天是病人,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在你心里,也不至于饥渴到这种程度吧。”杨隐舟起身去给她找衣服,这样说。
“谁知道呢!”
初伊晃着腿在沙发上坐,杨隐舟帮她找了条睡裙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把她抱进浴室里,“衣服你自己脱,还是让我帮你?”
初伊咬了下唇,坚持道:“我自己来。”
她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衫和牛仔裤,衬衫扣子解开就可以了,脱掉很简单,就是牛仔裤会有些麻烦。
简简单单的几个扣子,初伊像解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慢吞吞地,手还带点抖,如茧蛹般一点点地剥开,在他面前破茧成蝶。
成蝶的那一刻,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小声说:“好了。”
很快便有温热的水打在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带点薄茧的修长的手,顺着水流滑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初伊高中的时候,好奇过杨隐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那时候她很好奇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亲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
她的脸被蒸得白里透红,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牙齿紧咬着下唇,羞耻得快哭了。
终于在一阵尴尬中洗完了澡,被他用浴巾包裹着抱出去以后,沾上床初伊就用被子盖着自己。
杨隐舟给她递过去睡裙,初伊快速穿上,没意识到杨隐舟让她穿的是一件格外宽松半遮半掩的款。
他走过去帮她把绑起来的头发放下,让它轻轻垂落肩头,低眸下垂,瞧见精致锁骨下的满园春色,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舌头伸进去滚烫、热烈地吻了好一阵才松开。
初伊被他咬疼了,伸手抹了抹唇角,轻轻喘了口气,听见他说,“真不知道是折磨你,还是折磨我。”
说完他连衣服都没拿,就进浴室去了。
经过这一遭,初伊的困意已然减轻大半,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发生的事儿,根本睡不着。
杨隐舟今晚洗得比以往都要久一些,出来以后随便找条裤子套上,直接上了床。
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情,初伊对肢体接触已没那么害羞和抗拒,她睡得懵懵地,感受到杨隐舟上了床干脆地抱上去,贴着他来睡。
男人脸上闪过无奈,没推开她,任由她舒服地抱着,却没敢对她再做别的事情,压着声说:“你这是打算一晚都不让我睡啊?”
初伊在被子里哼了声说:“嗯,这是对你的惩罚。”——
昨晚杨隐舟是怎么睡着的,初伊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抱上他以后没多久就睡过去了,还睡得很香。
早上,杨隐舟去上班时她还没起床,但能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早餐放在旁边的柜子,直接拿起来吃,牙膏已经挤好在洗手台上,刷牙的时候小心点。”
她哦了一声,他就去上班了。
过了一个小时,初伊才起床,靠自己慢吞吞地挪到浴室刷完牙,吃了早餐。
九点多时,杨隐舟工作空闲之余打了个电话回来,确保她没事,跟她聊几句就挂了。
过后,初伊接了个顾明生打过来的电话,大概是看了网上发布的视频,作为亲生父亲来表示下他的关心,知道她除了眼睛之外没大碍后就挂了。
甚至连假惺惺地说一句来看看她都没有,生怕她会同意他过来耽误他时间似的。
快到中午时,左佩芸来到家里看她,关心地问她要不要回老宅住一段时间,最起码在老宅她可以一直照顾她。
初伊想了想拒绝了她的好意,理由是杨隐舟要上班,肯定不会陪她回老宅去的,说实话她不太想和他分开。
左佩芸既开心又担心道:“能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好啊,我这个当妈的是开心得不得了,但是隐舟这孩子平时没怎么照顾过人,他不怎么会照顾你吧?”
初伊摇头,为杨隐舟平反说:“没有,他可会照顾人了,他昨晚还给我做饭吃了。”
左佩芸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他会做饭?怕不是叫外卖来糊弄你?”
“不是外卖。”初伊相信他,很肯定地说,“就是他做的,虽然没有外面做得那么好吃,但也还行,而且厨艺在一点一点地进步,已经很满足了。”
“那我就放心了。”
左佩芸给初伊做了午饭吃,下午又没闲着帮他们打扫了下卫生,快到傍晚时煲了个汤,还打算给他们做晚饭。
杨隐舟下班回来,手上拿了一堆从菜市场买的新鲜食材,看见他妈愣了下:“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啊?”左佩芸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你爸在网上看到视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打算瞒着我一直不说啊?”
杨隐舟将菜放进厨房,看了眼锅上煮的东西道:“又没发生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没发生什么大事,那一一不是出事了吗?你就不能告诉我一声,让我来关心一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在外国的时候就一声不吭,死在外头都没人知道!”
杨隐舟被她念烦了,“知道了。”
母子俩都是犟脾气,左佩芸知道杨隐舟从小就是个出了事报喜不报忧的闷骚性子,说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已经懒得管,反正他也改不过来。
她直接呛他道:“反正你记着,下次你出事别跟我说,我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别告诉我。但一一出事,你不说,每次来我都说你两句,说到你烦为止。”
初伊坐在客厅里听见他们在吵,大喊了一声:“杨隐舟回来了吗?”
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现在对他已经很少喊隐舟哥了,都是喊杨隐舟。
左佩芸:“回来了,准备吃饭。”
杨隐舟惹了她生气,把买回来的菜放进冰箱后,主动去把厨房里的菜端出去,米饭和汤都盛出来,再把初伊抱过去吃饭。
有家长在,一顿饭吃得很严肃,初伊不清楚他们俩刚刚在吵什么。
她打心眼里对左佩芸是很尊重的,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长,于是咬着勺子,手肘捅了捅杨隐舟的胳膊问:“你是不是惹妈生气了?”
初伊不知道杨隐舟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说:“没有,就随便说了会儿话。”
左佩芸也是个心思细腻又敏感的,看到初伊眼睛看不见,只是听到点声就如此关心她,忍不住湿了眼眶,边吃饭边说:“我就说吧,还是生女儿好,生了俩儿子,一个顶一个没用,没一个跟我交心的。”
初伊说:“哪有,你都不知道,你下个月不是要生日了吗?他前阵子还跟我商量,要买什么生日礼物给你呢!”说完,她又捅了捅杨隐舟,示意他说话。
杨隐舟有所反应道:“打算给你买个按摩椅。”
左佩芸看他一眼,嫌弃地说:“买那种东西干什么?买来在家里也是干放着还碍地方,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去店里按一两个小时都比这划算,你们多回来看看我就不错了,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忙工作。还有,岁数不小了,有些事情我不催你们,你们也该机灵点,是时候去准备准备提上日程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初伊噎了一下,没敢再吱声。
吃完饭,杨隐舟在里面洗碗,左佩芸还没回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初伊谈心,聊得还是那件事:“一一,你说实话,你心里头具体是怎么想的?打算什么时候跟隐舟要个孩子啊?”
“妈。”初伊说,“我没想那么多,可能会再过一两年吧。”
“再过一两年啊?”左佩芸算了下时间,也能接受地道,“行吧,你还年轻,没这种想法也正常,妈能体谅你,二十七八岁的时候确实合适,就这么说定了啊。”
“啊?这就……说定了?”
左佩芸走后,初伊发现她好像闯祸了。
杨隐舟出来看见她愁眉苦脸的,坐过去问:“怎么了?一脸不高兴。”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呀?”初伊挠了挠头,跟他说,“刚妈问我跟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我说可能会再过一两年吧。我说的是可能,只是应付她一下,但她好像当真了。”
杨隐舟勾了下唇,无所谓道:“当真就当真了呗。”
初伊问:“嗯?你真打算一两年后要孩子啊?”
其实她有点摸不准杨隐舟的意思,干脆地问他,“你想要孩子吗?”
“你想要吗?”杨隐舟说,“这句话应该问你自己,你想要我们就要。”
“我不想要呢?”
“那就不要了。”
所以,决定权在她那儿。
初伊认真思考道,“想的,就是害怕。”
“那就两年后再说吧。”杨隐舟摸她的长发,低声道,“夫人,咱们正事都没办呢。”
话音刚落,初伊被他抱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第40章
经过昨晚, 初伊对杨隐舟帮她洗澡这件事已经有所脱敏,脱衣服的速度比昨晚快了很多,泡沫打在她身上, 她也会自己用手去搓。
只有在手不小心碰到他时,才会有那么一点紧张。
杨隐舟帮她洗澡,一开始是挺老实的,会认认真真地给她抹沐浴露,又给她干净利落地冲掉, 但今晚, 初伊发现他真是越洗越不老实。
指腹来来去去停留的位置都差不多, 还害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几声嘤咛,大家都是成年人, 初伊哪会不懂杨隐舟的心思。
她稍稍警告了下:“你能不能认真点!”
男人没回话, 动作依旧没停。
初伊面色涨红, 整个人娇艳欲滴的,终于忍受不住, 忍无可忍地说,“杨隐舟, 够了!你这是在给我洗澡,还是……你再这样下去,忍不住我是不会管你的!”
他却抓着她的手说,“已经忍不住了,怎么办?”
初伊说, “那你就自己解决啊,还能怎么办?是你自找的, 跟我没关系!不过,在这之前, 你得先把我抱出去!”
反正昨晚他也是那样解决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初伊说完,正想拿条毛巾来把自己擦干,还没伸出手,就被他勾着腰揽到身前,碰撞并紧贴住他的身体。
他靠在盥洗台前,上半身因她撞了上来有了惯性而稍稍往后倾,某处却因背后紧贴台边,没法后撤,肆意又张狂地顶着她。
“你……”初伊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一阵羞耻中推攘他,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
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他陷入情/迷的气息,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确实能理解他的感受。
她声音弱了几许,被他拥在怀里,走向妥协地问:“那不然,能怎么办?”
他笑了下,上半身压下去,下巴轻轻抵在她肩头,并不为难她说:“帮帮我就好。”
话音刚落,她还没点头答应,初伊的手就被他扣着伸向了从没去过的地方。
像走进了滚烫、灼热的熔岩之地,让她全身控制不住地升温发烫,双颊红得仿佛喝了好几杯的烈酒。待到熔岩爆发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人都被蒸熟了,手早已不属于她自己。
杨隐舟盯着她这副样子,无声地勾了勾唇,低下头奖赏般地亲了她半响才松开:“一一,你脸好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跟白天反差有多大……”
初伊皱起眉,不想听他说:“……你别说了。再说,下次就不帮你弄了。”
“……行。”
杨隐舟把衣服脱了,帮她冲干净后,把她抱出去才回来收拾残局——
初伊因工伤休假了一周的时间,接下来几天其实都跟今天差不多,白天还好好的,一到晚上某副司长就像变了个人,一晚接着一晚愈发对她肆无忌惮。
最离谱的一天是周六,初伊昨晚已经帮他弄了三次了,到了早上他又把她折腾醒。
对此,他解释说是自然的生理现象。
初伊才不管他自不自然,生不生理的,大周末的还没睡醒就被他弄醒,想了想还是很生气,忍不住跟他掰扯说:“那你以前是怎么忍住的?你前三十几年不都忍得好好的吗?”
他还很有道理地说:“忍得好好的,就不代表那不难受,嗯?一时忍不住就……”
初伊跪在床上,叉腰控诉他:“就把我拽起来了?你平时的自制力哪儿去了?你自制力有这么差吗?你就是故意的!”
杨隐舟笑:“时间还早,你现在可以继续睡。”
“你完事了,我当然能继续睡了,你倒是爽了,问题是我还睡得着吗?”初伊趴下去咬他,隔着被子对他各种打,“你真烦人,杨隐舟!你赔我这美好的周末!”
“行,赔你!”男人对她耐心地哄,在床上陪着她闹,搂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又开始了各种占便宜,亲得她喘不过气来。
初伊对他拳打脚踢地说:“唔……有你这么赔的吗?不行……别弄我!你这好色的老男人!”
“谁老男人?”男人抓住她的手问。
初伊开玩笑,大胆地说:“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啊!”
“嫌弃我?”
“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你大我八岁,那你就是比我老,我喊你老男人一点问题没有。”初伊撅起嘴,很有道理地说,“你就仗着你年纪大,还比我有劲儿,天天欺负我,我说错了吗?”
杨隐舟想了下:“确实没说错。”
“是吧,你也承认了,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看时间不早了,他没再跟她闹,快速下床找条裤子穿上,又转身去捏她的脸,饶有兴味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不能让你给污蔑了。”
初伊盖上被子,把自己从头盖到了脚,十分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能乱来啊,等下我们还要去医院呢!”
“现在?还早。”杨隐舟倾身凑到她耳边,接近耳语道,“但今晚你肯定跑不掉。”
初伊听见躺在床上装死,不搭理他。
他拍了拍她:“喂?起床了,约了十点去医院复诊。还不起,不想拆纱布,眼睛不想看东西了,是不是?”
初伊撇着嘴,手捏着被子,很是委屈地说:“我要是能看了,你就不会放过我了。”
杨隐舟扶额,无奈地笑,继续恐吓她道:“你看不看得见,我都不会放过你,去不去?”
“没人性啊!”初伊嘴上骂着他,身体却很实诚,张开手来让他抱。
这几天,杨隐舟虽然老让她帮他做那种事情,实际上他们依旧是很纯洁的夫妻关系,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但几天下来,他们几乎把各种边缘行为都做尽了。
有一次,初伊已经同意他去做了,他心里似乎有些执念,进去了一点点又自控力极强地退了出来,跟她说:“眼睛好了再做吧。”
初伊无奈,只能遂他意。
其实她更想杨隐舟那天晚上彻底做下去,毕竟那时候她眼睛没好,有正当的理由可以不去看他,这样去经历第一次就不会太过尴尬和羞耻。
可他偏要她看着他来做,她实在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癖好?
杨隐舟把她抱进浴室刷完牙,吃完早餐换了身衣服,就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了下说:“恢复得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以后要多加注意,眼睛很脆弱的,经不住老是这样折腾。”
“知道了,谢谢医生。”
纱布拆开,初伊睁开眼首先看见的人是杨隐舟,他穿着一件休闲简单的衬衫和长裤站在她面前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瞧见她眼珠子转了转向上抬起对上他的视线,才稍稍放心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
初伊看他竟有种陌生的感觉,尤其是想起她看不见的这几天所发生的那些事儿,没几秒就害羞得垂下了头。
医生注意到她的状态,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上前来担心地问:“怎么了?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初伊眨了眨眼,站起身来说:“没有,就是突然能看见了,有点不适应。”
“没事就好。”医生见惯不怪道,“放心吧,慢慢适应就好了,很正常,每个重新看见的病人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过程。”
初伊点头说:“我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应该就好了。”
“行,那慢走啊。”
走出去的一路,是杨隐舟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的,周末放假街上人很多,他们不着急回去,在附近逛了逛。
主要目的是让初伊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尤其是绿化带,让眼球放松一下,对刚康复的眼睛有好处。
初伊边走边跟他说:“说实话,刚刚纱布拆下来的那一刻,还挺紧张的。”
杨隐舟问:“紧张什么?”
“担心会出现意外啊,害怕我以后都看不见了。”初伊抿了抿唇,实话跟他说,“虽然这几天我表现得都很轻松乐观的样子,但那是因为我知道,我这样只会持续不到一周的时间,可是如果告诉我一辈子都会这样,我估计会受不了。”
杨隐舟:“医生说了会好的。”
初伊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低声说:“但是我会乱想啊,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以后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没想过。”
杨隐舟这样说,但初伊看他表情总觉得他在撒谎,完全不像是没想过的样子。
她失落地哦一声,回复他:“那你还挺乐观自信的。”
杨隐舟瞥她一眼,沉声道:“事情没发生就不要吓自己,发生了再想解决办法也不迟。”
“那要真出了意外,你会怎么样?会跟我离婚吗?”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杨隐舟敲了敲她脑门,警告道,“以后不许提这两个字。出了意外这个医生治不好就找别的医生治呗,全中国那么多眼科专家,怕什么?实在不行,我带你出国。”
“那要是都治不好呢?”
“这样也不是没法生活,有我在,有什么好害怕的?从你八岁来到院里,我们认识开始,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初伊有被他感动到,大街上不怕招来瞩目的眼光,张开手抱住他,踮起脚主动地亲了亲他说:“好,我再也不说那两个字了。”——
中午,杨隐舟带她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家。
到家后,初伊一秒没歇,赶紧打开电脑去准备下周上课要用到的课件。
一周没上班,积压了很多工作没完成。
快到傍晚时,许吱打电话来关心地问:“一一,你今天去拆纱布感觉怎么样啊?眼睛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初伊盯着刚做完的枯燥的课件,开玩笑地说,“我跟你说,那医生是真牛啊!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我近视治好了一点呢,我发现我看东西都看得更清楚了。”
许吱在电话里笑她:“你就吹吧你,还给你治近视,近视哪那么容易治啊!”
“是真的,不信就算了。”初伊看见杨隐舟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歪着头边看他边说,“反正啊,我现在在马路上看别的车的车牌,隔着五六十米,远远的都能看清楚,以前都是糊在一块的,完全看不清。”
“行行行,是就再好不过了。要真是这么神啊,我当然是替你高兴啦!”许吱直入正题地说,“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你,我现在在你家附近这边,今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呀?我请你和杨隐舟一起,算是来庆祝一下你眼睛好了,还有给你们赔礼道歉一下。我跟我男朋友在一块呢,你要不嫌弃的话,等下我们就买菜上你家去,他来做饭。他做饭可好吃了,大厨级别,人家还在炊事班待过呢,保证让你们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你男朋友?就那个相亲认识的兵哥哥啊?他来我们家做饭?”初伊刻意把话说出来,让身旁的杨隐舟也听见,眼神朝他看过去相当于问他意见。
许吱商量着说:“你们要有事或不愿意被打扰就算了,等你上班我再单独请你吃,我都可以。”
初伊捂着话筒,小声问了下杨隐舟,杨隐舟十分尊重她意见道,“你喜欢,看你心情。”
初伊不想抚许吱的好意,便跟她说,“我们没事,你们来吧。不过说好了你俩来做饭,我们可真的一点都不会。”
“行,没问题,就我俩来做。等着啊。”
挂了电话,初伊赶紧下楼收拾了下客厅,想起来问杨隐舟:“你刚进来找我是有事吗?”
杨隐舟帮忙把客厅里的杂物收拾了下,摇头说:“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
初伊聪明道:“是问我吃饭的事儿?”
“嗯。”杨隐舟说,“还想问你,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初伊笑,“下次吧,有的是机会。”
紧急打扫了下一楼客厅和厨房,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许吱和她男朋友一起买完菜来到了她家门口。
初伊去开门,果然看到了跟许吱当时描述一模一样的长得有点小帅高高瘦瘦的寸头兵哥哥。
穿衣打扮上倒没她说得那么土,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和长裤,配着运动鞋,挺年轻,挺有少年感的,除了皮肤黑了点之外,没什么致命的缺点。整个人一看就是经常锻炼很精神,还十分的有性张力。
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许吱上头跟他在一起,到现在都还处在热恋期没分手。
作为家里的主人,初伊穿着拖鞋客气地请他们进来:“别客气,先换个鞋进来坐会儿吧。”
许吱进来随便参观了两眼,以前杨隐舟没回国的时候,只有初伊一个人住,那会儿她把这当成了初伊的单身公寓三天两头跑过来玩,隔了这么久来一趟发现变了很多。
她四处张望地评价道:“你这房子越来越多东西了,越来越有男人味了!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充斥了整个屋子,看来婚后生活挺幸福啊,一一。”
有其他男人在,初伊不好意思地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男朋友还在这呢,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收敛点!”
许铖挠了挠头,不是很在意地说:“没事,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她平时在我面前也这样,习惯了!”
许吱挽着许铖的手,亲密地对她说:“听到没有,习惯了。”
初伊一脸“你就秀吧”的眼神撇过去,正式面对许铖,看着他说:“我叫初伊,你喊我名字就好,你呢?你叫什么,怎么称呼啊?”
男人说话很有力量,一股军人味:“我叫许铖,你喊我什么都行,我随意。”
初伊点头,念了下他的名字:“许铖,我记住了。”
聊了这么久,许吱才发现杨隐舟不在:“你老公呢?不在家啊?大周末又加班去了?”
“他刚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估计要一个小时左右才回来,不用管他。”初伊带他们去厨房,“厨房在这边,里面的东西你们随便用,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了,还有……需要打下手吗?”
许吱走进厨房看一眼,看见许铖已经把菜拿进来,开始着手准备晚餐,她把初伊推出去说:“打什么下手啊,不用你打下手,这顿饭呢是我们请你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负责吃就可以了。”
“行,那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就先去看电影啦。”
初伊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着ipad找了一部评分还不错的电影来看,没看几分钟,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声,不用想都知道是杨隐舟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过去找他,看见他在玄关处换鞋,手上还拿着一袋东西。
厚厚的塑料袋里似乎还有东西在活蹦乱跳,初伊不知道是什么,走过去问:“你不是有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买了东西?买了什么啊?”
杨隐舟拉开袋子口给她看一眼,里面竟然是几只大闸蟹,还有虾。
初伊没想到地问:“你去了菜市场啊?”
他提进去说,“顺路。”
初伊对他表示夸赞道:“没想到我们副司长还挺有人情味的,一开始同意让许吱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不自在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杨隐舟侧眸去看她问,“我为什么会不自在?”
“因为那都是我的朋友啊!你跟许吱又没怎么接触过,更别说她男朋友了,两个人你都不认识,不自在很正常。”
“你这是在怀疑一个外交官的社交能力?”
“好了。”初伊受不了地说,“又让你炫耀到你的专业能力了是吧?把东西拿进去吧。”
拿进去后,许吱受宠若惊道:“杨老板,你也太……客气了吧!我们这这……这怎么受得起啊?”
初伊白她一眼,泼冷水道:“别演了,就几只螃蟹,你还谈上受不受得起了?”
许铖看见杨隐舟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跟他打了声招呼,两人聊了几句,双方都很健谈。
初伊想起刚看了一点还没看完的电影,走出去接着看完,完全没注意到杨隐舟在厨房里一直待着没出来。
这四个人里,反而是她成了最不熟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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