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许吱来喊她吃饭, 初伊转过身才发现杨隐舟一直待在厨房里没出来,走过去帮忙端菜,好笑地问:“你刚在里面做什么?看人家许铖厨艺这么好, 偷师啊?”
许铖听见,把大盘香喷喷的大闸蟹拿出来说:“这怎么能叫偷师呢?舟哥学费都交了,喏,就在我手上,交了学费学什么不行啊?”
舟哥喊得这么亲热, 初伊很好奇杨隐舟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许吱男朋友混这么熟的。
许吱做饭时不小心被酱油弄脏了衣服, 初伊问她要不要上楼去换一件她的。
许吱没客气, 走进衣帽间只剩下她们两个,许吱跟她说:“你家杨副司长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说实话我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 会以为他是一个很高冷不爱搭理人的人, 没想到这么接地气啊,跟许铖聊得都停不下来。”
初伊找了件宽松休闲点的短袖递给许吱:“他们聊什么啊?”
“可多东西聊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那么多话题。”许吱毫不避嫌地当着初伊的面将脏衣服脱下,换上初伊给她的, 边换边说,“一个当兵的,一个从政的,其实都差不多,聊他俩各自单位的事儿。杨隐舟还让他教了做饭, 等下你可以尝尝,桌上有道菜是他做的。”
初伊惊喜道, “还真学做饭了?哪道啊?”
“不告诉你,你猜猜。”
换好了衣服, 许吱将脏衣服拿出去,找个袋子先装起来,等走的时候再提走。
初伊跟她一起走下去,边走边说:“其实他这个人吧,本身也不算特别高冷。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去找他,因为我不想回家,去找他的理由都挺无厘头的,但是他每次都会给我回应,从来不会不耐烦,更不会赶我走。”
“那是因为是你啊。”许吱说,“再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儿,你小时候长得那么可爱那么乖,你来我家我也不会赶你走的!”
初伊看她一眼,被说得噎住了,竟然想不出反驳她的话:“话都让你说完了,反正他就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
许吱冲她挑眉,很懂地道:“我看出来了,你不用跟我解释。其实从之前你受伤这件事我就看出来了,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还很有教养的人,这样的男人挺少见的。”
“在聊什么?快来吃饭,再不来菜都凉了!”
许铖在饭桌旁倒酒,看她们下个楼梯磨磨蹭蹭的,喊了她们一声。
许吱听见,加快脚步走过去:“来了,来了!杨隐舟呢?人家一一老公都没来呢,你着什么急啊?菜哪有那么快凉,现在又不是大冬天的!再说了,有些菜凉了或许还更好吃!”
许铖给许吱、自己和杨隐舟都倒了点酒,剩下一个杯子准备倒给初伊时,他礼貌地问了句:“初伊,喝酒吗?”
初伊平时很少喝酒,看他们都喝,不想扫兴。
许铖见她在迟疑,晃了晃手中还剩一半的酒瓶:“度数不高,挺好喝的。”
初伊想了想,还是决定喝一点点:“你给我倒一点点就好。”
“没问题。”
许吱走过去坐下,看着他倒:“够了够了,这太多了,你手抖啊?这还是一点点吗?这是你们男人的一点点吧?一一酒量不好,要是醉了,小心杨老板揍你!”
许铖很有眼色地将已经倒多了的酒杯拿起来,往杨隐舟那一杯倒过去说:“那给杨老板倒一点,行了吧?杨老板应酬达人,酒量估计比太平洋的水还深,喝这一杯就跟白开水似的,你信不信?”
许吱笑他:“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这样说,那万一人家酒量不怎么样,喝醉了多尴尬啊?”
“我才不信。”许铖拍马屁地说,“你见过哪个需要经常去应酬的人酒量差的,那一看就是很行的样子,我看人的眼光就没出错过!”
“你就吹吧你!”
他俩年龄差不多,他们三个包括初伊,对杨隐舟这种三十多岁的人来说其实就跟小屁孩一样,倒个酒都倒得五花八门的,还唱了出小品。
初伊看着他们笑,突然被问一句,“一一,你认识杨隐舟这么久,有看他醉过吗?”
问到这个问题,中途上了个洗手间去的杨隐舟刚好从里面出来,初伊转身去看他一眼,想了下说:“好像有一次。”
“就一次啊?”许吱直呼牛逼道,“那看来酒量是真不错!”
初伊没说,那一次她其实也不太好判断他到底是不是醉了,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杨隐舟坐下,几人正式开饭,他低声问她:“在聊什么?”
初伊说:“在聊你的酒量和太平洋的水,到底哪一个深,你觉得呢?”
男人觉得荒唐,对此评价了句,“什么乱七八糟的。”随后,看见初伊跟前的一小杯酒问,“你要喝酒?”
“嗯。”初伊捧起来抿一小口,粗略尝了一下,“不想扫大家的兴,就喝一点点,不行吗?”
他低声笑:“你喝得习惯?”
刚喝完,初伊就皱起了眉,“确实不太习惯,怎么感觉味道有点怪啊?”她不信邪地再喝了一小口,还是觉得很怪,把杯子放在桌面决定不再碰它,小声说,“感觉不太合我的口味。”
她吐槽完,话音刚落,杨隐舟点了点自己的杯子,对她说:“倒过来。”
初伊迟疑地问,“我喝过了,你确定要喝吗?其实刚已经倒了一点在你这了,你喝这么多会不会醉啊?”
“倒吧。”杨隐舟没废话地跟她说,“我去给你拿瓶酸奶过来。”
男人起身进了厨房,初伊听他话,当着许吱和许铖的面将酒全倒在杨隐舟的杯子里,他的杯子满得快溢出来了。
许吱狗粮吃得也快溢出来了,受不了地说:“我以为我跟许铖平时腻腻歪歪的已经够恶心了,你们……你们我真的受不了了!!但又想到这是在你家,又不好意思让你收敛点,行吧,你们就秀吧,不用管我们死活!!”
许铖并不意外地将菜夹许吱碗里,试图堵住她的嘴:“快吃你的饭吧!”
许吱:“哦。”
杨隐舟帮初伊把酸奶拿过来,打开了盖子才给她。
初伊每道菜都夹来吃了点儿,发现了一道卖相跟其他菜都有些格格不入的土豆焖鸭。
她夹起一块鸭肉问:“这是你做的吗?”
杨隐舟笑:“谁告诉你,我做了菜的?”
许吱邀功道:“我,我说的!”
杨隐舟问初伊:“味道怎么样?”
初伊很认真地给他点评:“虽然卖相一般,但是是好吃的,进步大得不是一点两点,不愧是有大厨指导的人。”
许铖大口大口地吃米饭:“那是杨老板有天赋,我可不敢当。”
饭吃了一半,许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看他俩如今感情这么好,干脆又直接地问:“一一,我记得你和杨隐舟结婚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吧?你们有补办的打算吗?”
谈到这个问题,初伊才猛地想起他们确实是缺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没办,但是他俩真正交心也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杨隐舟回国还不到半年,除了周末有空之外平时都在忙工作,一时忙忘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初伊老实说:“不清楚,我们……还没商量过呢。”
“哦。”许吱是看他俩感情好才问的,听到说他俩还没商量过,瞬间感觉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忙找补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慢慢商量也不迟。而且现在其实很多年轻人结婚都不办婚礼的,毕竟上班已经够累了,办婚礼要准备的东西那么多,他们不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最近特流行那种旅行结婚,你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出去玩一段时间,就当是补蜜月了。”
“旅行结婚?”初伊感兴趣道,“听着有点意思,刚好我也好久没旅游过了。”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杨隐舟。
杨隐舟问:“所以就不办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办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我想办就办的。”许吱不算是外人,初伊不担心她取笑她,坦白地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啊?”
杨隐舟缄默了半响说:“晚上再跟你谈这件事。”
初伊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吃完饭,杨隐舟有事进了书房,许吱收拾碗筷,在厨房里洗碗,初伊也在里面帮忙打扫。
许吱想到刚刚的事情,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一一。我感觉我刚才好像说错话了,我不知道你们没谈过婚礼的事情。”
初伊叹了口气,坦白跟她说,“我们确实没谈过。你要不提的话,可能得过段时间才想起这个问题,但这问题迟早要谈的,提前一下也挺好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办婚礼吗?虽然你们现在感情是挺好的,但我总觉得你俩缺了点儿什么,过去的三年你可是一直在国内等着他的,就补个婚礼而已,难不成他还不愿意啊?”
“我当然是想办的啊。”初伊皱了皱眉道,“他应该不会不愿意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其他别的想法。老实说,我觉得他这个人心思挺难猜的,有些事情他也不会跟我说,总是把我当小孩儿。”
“你是想说,他闷骚啊?”
“算是吧。”
“他比你年纪大,把你当小孩儿很正常啊。”许吱说,“这我有经验,我之前谈过一个比我大了七岁的男朋友,对付这种男人呢,很简单的。表面上你就遂他意好了,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想法,不用不好意思,直接撒娇地说出来,他们基本上都会答应的,并且很吃这一套。他刚不是跟你说了,今晚跟你谈婚礼的事吗?你就好好跟他说,把自己想要的全说出来,不要不好意思,不要有所保留,他会满足你的。”
初伊指了指自己,有些荒谬道:“你让我撒娇啊?我学不来。”
“你还用学吗?”许吱捏她圆圆的脸蛋,“你笑着跟他说说话,就是撒娇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自己自由发挥,好好跟他谈吧,周一见。”
将许铖和许吱送出门,初伊想到许吱跟她说的话,进厨房去把水果拿出来,切了几块西瓜,再剥个橘子放在果盘里摆好,走上二楼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杨隐舟正在电脑前看资料,只开了盏台灯,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过分的好看。
初伊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看到他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不过来?”
她猛地回神,将果盘端过去放在桌上问:“吃不吃水果?”
杨隐舟拉她的手,将她拽到大腿上坐着,动作十分娴熟且自然。
初伊刚坐下去就闭了上眼,按照以往的习惯来说,这时杨隐舟会低头亲她一下。
这一次迟迟不见他有动作,初伊疑惑地睁开眼来,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角向上勾起,有种看她做戏的意思:“这么肯定我会亲你?”
她气得斜他一眼,起身要走:“不亲算了。”
知道她生气,他将她紧紧锁在怀中,压下去,含着她柔软的唇,感受她的身子在他怀里颤动,亲够了才松开,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过去喂给她吃。
初伊边吃西瓜边跟他说:“我是切给你吃的,我还喂上我了。”
他说,“这西瓜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你不喜欢吃吗?”
初伊想起来,好像确实没怎么看他吃过西瓜,平时看他吃的比较多的水果是橘子和梨。
杨隐舟回答,“一般。”
于是,初伊伸手拿一瓣橘子塞到他嘴里说,“那吃这个吧,我刚吃了一块很甜。”
“是吗?”他调笑道,“难怪刚尝出了点橘子的味道。”
“你……”初伊受不了地说,“你别这样。”
没再跟他开玩笑,她直入正题道,“你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说晚上要跟我谈婚礼的事情吗?不如现在说?你想办婚礼吗?”
初伊的手挂在他脖子上,摩挲着他颈后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地问,“你给我说实话吧,这不是小事,要是办的话准备起来起码得半年,我们可以商量着来。”
他没说他是否想办,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办是一定要办的。”
初伊怔了怔,有点懵地看着他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你想什么时候办?想怎么办?跟我说说。”
“我还没怎么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初伊又吃了块西瓜,跟他娓娓道来地说,“一定要办的话,我想在明年春天的时候,在海边,因为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
杨隐舟觉得有趣,“说来听听。”
“在梦里,长大后的我会穿着白色的婚纱,跟我喜欢的人在海边办一个很浪漫的婚礼,地上铺满了各种香槟色的玫瑰,其实……”初伊越说越小声,还难免有些伤感和遗憾,“这个梦妈妈也在,是妈妈牵着我的手跟我一起走过红毯的。”
杨隐舟想起来道,“你是不是画过一幅画,关于这个的?”
初伊点头说:“是啊,那幅画就是我梦见的那段时间画的。”
她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放下来,抓着他的手把玩他修长的手指,看着他带点不好意思地说:“杨隐舟,我是一个很俗的人,别人会幻想的事情,我也会想。”
他嗯了一声,等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初伊迟疑了两秒,慢吞吞地说,“我们结婚了三年半,你躲了我三年的时间,从我知道要跟你结婚的那天开始算,到我们领证不过也才十几天。领证前,你都没来跟我说过几句话,那几天我胆战心惊的,以为你不想见我,讨厌我,躲着我,所以我也没有去找你。”
他紧接着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初伊眼眶红了几许,问他:“你说我们结婚是不是结得还挺草率的?现在我们说好了,明年春天就办婚礼,今年春天才刚到呢,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你能不能……”
铺垫了一堆,把自己想要的说出来前,初伊还是有点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能不能在这之前向我求个婚啊?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其实我也不想……那么随便地就嫁人的。”
初伊还没说完,咬着唇道,“妈妈还在的时候跟我说过,以后初伊是不能学她的,一定会有个很爱很爱我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遇到什么阻碍都不会抛下我,会很珍视很隆重地来向她提亲,会向我求婚,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来娶我。如果那个人随随便便地就让我嫁给他,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是,她已经死了。
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她。
初伊说出那一大段话后,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她把自己最想要的说出来了。
其实她还挺贪心的,但是想要的好像也不多,她不追求杨隐舟给她的婚礼有多盛大,她想要的只是像初萤月所说的那样有个正式的过程,有个不随便的过程。
因为她在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让她失望了,现在她只是想把这份失败补偿回来。
杨隐舟听完沉默了许久,初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他表情少见他这副模样,比起在思考,她觉得他更多的是在自责和羞愧,还有难以察觉的心疼。
初伊说,“这其实并不怪你,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我们都是被逼的人。”
而且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他自责的,只是告诉他,她想要这些的缘由。
杨隐舟看着她,近距离与她对视,借着月光清楚地看见她充满渴望的眼神,刮了刮她的鼻子,低低笑起来道:“你不说,我都会给你的。”
初伊晃了晃腿,视线跌进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瞳眸里,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男人抵她的额头,笑着问:“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
初伊鲜少听他说这样的情话,好笑地回应说:“我不要星星,星星给我一点用都没有,也就拿来看着观赏而已。我想要的只有这么多。”
“全听你的。”
话音落地,初伊被杨隐舟打横抱了起来,他走出了书房,目的明确地往卧室而去。
初伊感到不妙,想到时间不早了,某人早上说过今晚不会放过她的话。
她心中警铃大作:“你要干什么?要抱我去哪儿啊?”
杨隐舟压低了声,不要脸道,“还能干什么?夫人,夜已深了,咱们的正事也该办了,嗯?”
初伊自知逃不掉,只能拖延时间,刚被他放下,脚一沾地就跑进浴室关门说:“你别急啊,先洗澡。”
奈何,浴室门被他卡住,留了半个身子大小的门缝死活关不上。
他喉结滚了滚,低声说:“我帮你。”
“不要!”
初伊坚决拒绝,她眼睛已经能看到了,一起洗不就什么都看见了吗?多尴尬啊!
“我眼睛已经好了,自己可以洗,不用你帮我。杨隐舟,你在想什么,我可都一清二楚,把你那些好色的小心思收一收!”
“怎么就好色了?”杨隐舟还是把门卡着不让她关上,跟她讲道理地说,“我馋自家太太的身体,也叫好色?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不近女色啊?一一,我也是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人,你……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初伊脸红红的,跟他辩论道,“再说了,我没不让你好色啊,你就不能别这么急,稍稍收敛一下吗?你让我先洗完澡,行不行?”
“行,那你先洗。”
男人妥协地收回了拦门的那只手,初伊很轻松地就把门给关上了,轻松到以至于她觉得有什么阴谋。
担心他偷偷摸摸地进来吓她,初伊反锁了门,脱了衣服,打开淋浴的花洒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
洗完后,她才猛地意识到刚进来太急,没拿衣服,不管是内/衣、内/裤,还是睡衣、睡裙,一件都没拿,而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放在洗衣篓里被打湿了,脏兮兮的她不可能再穿上,这就意味着她现在出去必须要挂真空。
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初伊无语了一瞬,庆幸浴室里还有一条没怎么用过的浴巾,强行绕了一圈把自己包裹住,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掐紧胸前最容易脱落的开口,悄咪咪地拉开门探了个脑袋出去。
她刚把视线扫向卧室,抬眸对上男人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整个人呆住了。
他头发半干,上衣没穿,肩膀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靠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盯着浴室门来恭候着她。
明显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落入初伊的眼中,她都没心思去欣赏,迷惑地问:“你洗了?什么时候洗的,在楼下洗的?”
“嗯。”杨隐舟一副“你怎么这么慢”的表情看着她,瞧了眼墙上的壁钟,脸上闪过无奈地说,“不至于洗半小时吧?我都等了你好一阵了。”
“你还真是……”
初伊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有这么急吗,就几分钟的时间都等不及,在她洗澡的中途还下楼去下面的洗手间给自己也洗了个。
有些颠覆她对他的认知!
“过来。”
杨隐舟勾了勾手指,手上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蕾丝花边的玩意儿,这东西还是粉色的,在他青筋明显的手上捏着显得格外的色/情和反差。
初伊认命地走过去问,“这是什么?”
“穿上。”
杨隐舟把东西给她,她拿在手上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这是你买的吗?”
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揽到身前,没半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你让我准备的吗?”
初伊欲哭无泪道,“我没让你准备这个啊!”
到底谁让他准备情/趣内/衣了!还是这种这么羞耻的款儿!
“我让你准备的分明是套……”她无语得脑子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准备这个了?”
想到杨隐舟平时这么正经的人竟然在网上精心挑选这种东西,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说话间,男人已将她身上浴巾脱落,掐着她的细腰,嗓音低哑地说,“放心,都准备了。”
“不要穿这个。”初伊双手交叉抱紧自己,防守住最后的底线,软声哀求他,“反正最后都是要脱的,穿了也没用……不要……杨隐舟,别让我穿这个……”
少女极致的撒娇也没让男人停止手中的动作,最后还是被他软磨硬泡地穿上了,又在漫长的厮磨中剥开,一步步攻破她那脆弱的防线,让她彻底属于了自己。
第42章
轻柔的月色透过窗纱照进屋子里, 室内仿佛被镀了一层白金,墙壁上透出模糊的光影,起伏间隐约能看到女人娇羞的一面。
男人呼吸粗重起伏, 掐着她的腰,低低地发出了声轻喘,才俯下身餍足地吻上她布满汗珠的额头。
缠绵了一夜,初伊几乎一宿没睡。
以前她从未见识过开荤男人的可怕,今晚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第二天清晨接近中午才醒来, 下床刷牙时感觉某处在隐隐发疼, 她走到镜子前, 看着胸前消不去的红痕,皱起眉, 忽然庆幸今天是周日。
男人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 双手环在她的腰间缓缓收紧, 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原本高冷的边牧变得格外粘人,初伊无奈地指了指胸前的某处, 算账般的语气问:“满意了?”
杨隐舟知她在嘲讽调侃,低头亲了亲她, 顺着毛说:“记住了,下次一定,下手轻一点。”
初伊接着吐槽,“还有,你买的衣服质量太差了, 才一个晚上就破得不能穿了……以后不许买了。”
“为什么?”杨隐舟抬起她的下巴说,“我看挺合适的啊。”
“哪合适了?”初伊嫌弃道, “太小了,我不喜欢, 根本不是我的码数!也不是我的风格!”
“哦。”杨隐舟低笑,意会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买小了?那我下次买大一点的。”
“杨隐舟,这不是大小的问题!”免得被他绕进去,初伊懒得跟他掰扯,直接警告道,“真的,别买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初伊周一返校工作,来办公室里关心她的人很多,老师同学都给她送了礼物,办公桌上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零食饮料还有女生喜欢的小物件。
同办公室的女老师来问她和许吱,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初伊爽快答应,没拒绝。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才想起来跟杨隐舟说一声,于是打开微信告诉他:【今晚我跟同事聚餐去!】
过了半小时,杨隐舟回复:【快结束说一声,我去接你。】
初伊:【好。】
可能人在遭遇过一些严重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威胁和伤害之后,都会产生应激,这叫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简称PTSD。
初伊深刻地意识到她现在PTSD很严重,她开始害怕晚上一个人在马路上走了。
因此,杨隐舟发信息说要来接她时,她没半点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即便他不说,她也会去问“能不能来接她一下”,只有他在,她才会感到心安。
傍晚下了班,几个同事一起去附近下馆子,他们找了家川渝火锅店吃火锅,有男有女,点了一大桌的菜。
男同事对许吱说:“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别再两个女老师一起去了。喊我们,别把我们男同志当摆设啊!”
许吱:“知道了。有了这次的教训啊,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莽莽撞撞地冲过去了。”
王晗把牛肉倒进麻辣锅里,嗐了一声:“谁能想到呢?老师帮忙去找学生,本身是一件好事,谁知碰到个这样的家长。陆琪也挺惨的,最近她上课总是看着窗外发呆,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去批评她,只能在课间问问她的近况,给她开导开导。”
许吱颇为自责道:“以前不清楚她家庭情况的时候,总觉得她是一个很容易跟着学坏,对学习毫不上心的人。如今设身处地地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父亲,换成是我估计也对学习提不起兴趣。”
王晗不懂地问:“话说,她妈哪儿去了?怎么离婚的时候没把她带走啊?”
“不清楚。”许吱摇头叹气道,“估计是抚养权争不到吧,这男的挺有钱的。而且听陆琪说,她妈妈在的时候经常被她爸爸打,摊上这样的男人,肯定是跑得越快越好啊,哪儿还顾得上孩子。”
初伊听着也跟着叹了口气,咬了下筷子,关心地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王晗:“你问谁?陆琪,还是她妈?”
初伊:“陆琪。”
许吱转头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吗?你家副司长没跟你说啊?”
“跟我说什么?”初伊一头雾水,实话跟他们说,“那天回到家以后,我们就简单聊了几句陆剑诚的事儿,他让我别再提这件事后,我们就没谈过了。”
王晗双手捧脸,羡慕地看她一眼:“不谈是对的,担心你总是想起来那件事会害怕、心慌。一一,你老公对你是真的好!”
反正只是关于陆琪的事,而且她家老公还做好事了。
许吱帮了杨隐舟一个大忙,将他的大好事公之于众:“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啊,你家副司长啊,简直是个大好人。陆琪跟我说,你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去了趟公安局,在审讯室里把陆剑诚揍了一顿,然后还拜托那里的人给她安排了学校附近的酒店住。那酒店可不便宜,一晚上少说都要六七百呢,后来是她不好意思一直住下去才回家的,杨副司长把她那几天的开销全给报销了。”
初伊听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许吱说,“陆琪回学校后,我找她聊了一会儿,她实话跟我说的。她还说,她没脸见你,让我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其实,这孩子本性一点都不坏,就是被她爸管得太叛逆了,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跟她爸作对,她要是生在一个好点的家庭,估计也是个性格乖巧的女孩儿。”
几人边聊边吃,话题不断,一顿火锅吃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
初伊走出广场,看见杨隐舟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她。
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抱住他,抱到反而是他不好意思了才仰起头说:“杨隐舟,你真好!”
杨隐舟知她性格不大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热,觉得甚是反常地揉了揉她脑袋问:“怎么了?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是啊。”初伊对他点头,顺从道,“你真好!”
杨隐舟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初伊刻意不告诉他,他们说好了不再谈那件事:“就是很好的意思啊,字面意思,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莫名其妙来跟我说这么一句话,把我当傻子?”杨隐舟问,“是不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
“没有,你想太多了。”初伊含糊道,“我只是看到你来接我了,大晚上的不好打车,天又这么黑,觉得有人接的感觉很好而已,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我们别站着了,回家吧。”
初伊不想说,杨隐舟也没再逼她,看她表情似乎也猜出了大概,于是心有灵犀地都选择避而不谈,跟她一起去了停车场,开车带她回了家。
到家后,时间不算晚,按照平时的作息,初伊一般会在客厅的沙发上磨蹭到九点多或十点才去洗澡睡觉。
今晚才八点多,她走进客厅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被杨隐舟逮进了二楼的浴室洗澡,她欲哭无泪地说:“才几点啊?杨隐舟,你让我喘口气不行吗?”
对此,男人给出的回答是,明天是工作日,早点做完早点睡。
做是一定要做的,睡眠也最好不要影响。
他语气正经,听着一点都不像是在耍流氓,说的却是下流的话。
初伊终究是没逃出他的魔爪,与他共浴一场,这一次他甚至都等不到洗完去床上做,掐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让她坐在盥洗台上面对着他。
初伊羞耻得欲合上双腿,却被他强硬地掰开,在她的注视下倾身低头。
意识到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初伊无法接受地说:“杨隐舟,你别……我不想你这样……我不需要……”
男人却不顾她反对,执意低下了头,平日高傲凌人的杨隐舟终是屈膝在了她的身下,于无人打扰的夜晚,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事后,初伊被折腾得绵软无力,被他抱进卧室躺在床上,此刻的样子美得像雪地里盛开的鲜艳的花,无需扭捏作态,就这么躺着,再次惊艳了男人的眼。
在他压上来后,初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刻意气他说:“杨隐舟,在我读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两三个男生追我,还有别的年级的人来问我联系方式,那时候我都没搭理他们,那时候你刚参加工作,我看见你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去上班,跟还只能穿校服的我站在一起格格不入。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你喜欢的女人会是什么样,什么类型的女人会吸引到你,反正应该不会是我这种还没成年的小豆芽吧?后来结了婚,你碰都没碰我就出了国,我心里挺郁闷的……”
这几天,通过与他的密切接触,初伊已经对他某些方面的癖好了如指掌。
他似乎对她的身体很满意,有时候她进书房找他说几句话,都会忍不住把她拉到腿上坐,将手伸进去摸几下才让她离开,而现在她躺在他面前,他只看一眼便受不了。
在这件事上,让初伊有了一种能掌控他且处于上位的感觉。
她双臂收紧,把他拉近,凑到耳边小声问:“你现在知道我并不是完全被逼迫才跟你结婚的,甚至三年都没向你提出离婚,会不会很后悔当时那样对我?”
如果他来问一下她的意见,再去决定是否提前出国。
他们便多了三年的时间相处,每年放寒暑假,她都可以出国去陪他一阵,一年里他们至少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是可以和普通夫妻那样黏在一起的。
她问的这句话,果然对他起了效果,低下头,惩罚似的含着她的唇咬了一阵,舌头伸进去吮得她舌尖发麻,求饶了才放过她。
初伊嗔他一眼,还敢说,“我现在问你,要是时间能重来,三年前你会来问我吗?”
他低头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吻了两下,哑着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会。”
初伊开心地笑起来,奖赏般地亲了亲他,热情地给予回应,澡又白洗了。
第43章
眼睛好了的初伊为了不让杨妈妈担心, 周末跟杨隐舟一起回了趟老宅。
顾淼知道她回来专程跑过来看她:“姐,你眼睛没事了吧?”
初伊说:“早没事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快到饭点顾淼还没走, 左佩芸问他今晚要不要在这吃饭,他爽快答应下来:“好啊,谢谢杨阿姨。刚好我妈今晚有事不在家,我正准备回去吃泡面呢!”
“不用谢,把这当自己家就行。”左佩芸说, “小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泡面不健康, 老是吃泡面不好。你妈哪儿去了?”
顾淼进厨房帮忙说,“不知道她, 她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 有时候晚上十二点还没回来, 我没敢问。”
“这么忙啊!”
左佩芸对梅月华的事不是很关心,只是随便问问。杨家虽跟顾家交好, 但左佩芸一直都对这个梅月华喜欢不上来,尤其知道她以前怎么对初伊后, 对她更是心生厌恶。
饭桌上,左佩芸听说了他们明年春天要补办婚礼的事儿,闲来无事跟他们唠叨了几句:“想要办婚礼呢,选址要尽快,婚礼的准备周期很长, 在哪儿办这几个月就要定下来了。还有现在的人都比较忙,大家都有工作, 请假不容易,请帖也要早些准备,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能帮到我们都会帮。”
顾淼吃着米饭,抬起头问:“姐和姐夫要办婚礼了?”
“是啊。”左佩芸叹了声气说,“回国半年了,事情基本都安定下来了,也该办了。刚结婚那会儿,隐舟出国出得急,一群人对咱家的事指指点点的,多上点心,把婚礼办好了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晚上本来是要在老宅住一晚再回去的,无奈杨隐舟接了个电话被通知明天要回单位加个班,大晚上的初伊又跟他一起回了市区。
第二天,杨隐舟七点多就起床上班去了。
初伊起来后自己弄了早餐来吃,坐在饭桌旁打开ipad看了会最近新出的纪录片,看得入迷门铃响了都没听见。
等她看困了,准备去睡个回笼觉时,听见门铃又响了起来。
以为是邻居或者物业公司的人来找她有事,初伊走去玄关处打开猫眼看了下,瞧见的竟是个打扮精致化着淡妆的长发女人,看她样子也不像是混进小区上门来推销产品之类的人物。
她犹疑着打开了门。
来人看见来开门的是她,并不意外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唇角上扬,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打招呼:“你好,我叫宋予,是与杨隐舟一起在德国共事过的同事。”
初伊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好像是第一次杨隐舟的同事来家里,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涂着红色的美甲,踩着六公分的高跟鞋,与初伊刚起床穿着睡衣,素面朝天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不知这人前来目的是什么,但本着教养和礼貌,也友好地跟她打了声招呼:“你好,你叫我初伊就可以了,我是杨隐舟的太太。”
“我知道。”她简单利落地问道,“今天周末,他在家吗?”
“不在。”
初伊挠了挠头,疑惑地想,能知道杨隐舟具体住址的同事应该是很亲近的才对啊,她来之前没打电话跟他说一声,不知道他今天不在家在单位加班吗?
“哦。”她语气难掩失望地问,“他今天是有事出去了吗?”
“嗯。”初伊抿了抿唇,干脆直接地问,“你亲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不算特别重要的事儿。”那人捋了捋颊边的碎发,低声说,“我昨天刚回国,他有一些东西忘在德国,忘记带回来了,我正好回国就帮他捎了回来。刚好今天约了朋友在这附近吃饭,想着顺路就把它带上,亲自过来一趟拿给他。”
“原来是这样。”初伊表示理解地点了下头,视线扫向她手上的东西问,“是这个吗?”
宋予看了眼里面,有些抱歉地问:“能进去说吗?脚……走得有点酸了,在你这休息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初伊从没见过她,也没听杨隐舟提起过,单凭她的一面之词难以判断她所说的话的真假,她犹豫了下。
那人为了让她放心,拿出今天刚好带在身上的证件给她看:“你不相信我?我没骗你,我真是他同事,你看我也是外交部的。”
初伊看到证件确信了几分,打开门,点头说,“那你进来吧,这里有鞋可以换。”
“谢谢。”
女人把高跟鞋脱了,赤脚踩在地上,弯腰朝鞋柜看去一眼,看见两双男士拖鞋放在最顶上,拿了其中一双来穿上。
初伊瞧见,不好意思道:“你穿这双吧。你拿那双是杨隐舟的,他脚大,你应该……不合穿。”
“哦,不好意思。”女人尴尬地笑,“我顺手随便拿的。”
“没事。”
进来后,初伊把门关上,招呼她在沙发坐下,随后去给她倒了杯茶。
宋予穿着不带跟的平底拖鞋,看上去还是很高,比初伊高了两三厘米。
打扮也是偏白领知性的风格,穿着收腰的小西装,头发浅棕色直直地垂落在肩头,与随意扎着丸子头的初伊对比简直是两种画风。
初伊去沏茶的功夫,宋予朝屋内四处看了几眼,能明显看到杨隐舟在这生活的痕迹,崭新的咖啡机,茶几上的几份财经杂志和报纸,以及一本外交人人手都有一本的书。
她拿起那本书,翻开看了几页,看到男人在书里做的笔记。
初伊把茶水拿过来,客气地说:“喝口水吧。杨隐舟他今天早上七点多就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估摸着要等到傍晚。”
“没事,我不等他。”那人不在意道,“我就进来坐坐,等会儿就走了。”
初伊指了指桌上的袋子,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这袋子里的东西是他的吗?”
“对。”
“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
初伊好奇打开去看一眼,发现纸袋子里装的只是几本书,还有一个深蓝色的锦盒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没把锦盒拿出来看,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听见宋予问她:“我能参观一下你们的房子吗?”
担心她误会,她给她解释说,“在国内我很少见这种复式的布局,国外见得比较多,刚回国我也有买房的打算,想参考一下。”
“可以啊。”初伊问,“你打算在哪儿买?”
“附近?”宋予侧着脑袋问她,“我接下来要在国内工作,这边离我工作的地方挺近的,这个地段怎么样?”
初伊实话跟她说,“这个地段除了贵,没什么缺点。这个小区基本都是复式,但是早在几年前就售空了,现在想买只能买二手的。我对近几年的新楼盘不太了解,现在还有哪个新开的楼盘有复式,你可能得自己打听一下。”
宋予推开其中一道房门,发现是个画室,朝里面看了几眼:“你这……一楼没有卧室吗?你是学美术的啊?这是你画画的地方?”
“对。”初伊把画室的灯打开,轻声开口道,“这是我的画室。卧室在二楼,我们这房子不算大,房间不是很多,本来是有个次卧的,杨隐舟回来后就改成书房了。”
女人勾唇,反复确定地问,“所以,你们只有一个卧室?”
“对。”
“那客人或亲戚来了怎么办?”
“目前,没有这个困扰。”
“好吧。”宋予手指了指上方,请求道,“我能上去看一眼吗?”
上面是卧室、衣帽间,还有杨隐舟的书房,都是比较私人的地方。
初伊本想拒绝,但又想到她是女人,看一眼好像也没什么。
她想了想,点头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宋予走上去,卧室门没关,刚上到二楼直直朝里面看去一眼,便能看到早晨被她弄乱还没整理的被褥,沙发上杨隐舟出门前换下来的裤子,还有床头柜上那一盒但凡是个有经验的成年人都能分辨出来的东西。
初伊只觉得尴尬,挠了挠头说:“不好意思啊,我人有点懒,平时不怎么爱收拾。”
宋予笑了笑,却听出了言外之意:都是杨隐舟在收拾。
初伊看见她在笑,却感觉她脸上展露出了一丝苦味,脸色莫名地有点黑,随后问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你们的婚纱照呢?怎么没看到?”
初伊说:“我们还没拍婚纱照。”
“哦,抱歉。”宋予又重新笑起来,“我就是平时看他这个人挺正经的,有点好奇他婚纱照里是什么样子。”
初伊跟她说,“最近在考虑补拍了。”
“他回国快半年了吧?”
初伊感觉她在暗指什么,奈何找不出证据,双眼眨了眨,无辜地看着她问:“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随口一说。东西我带到了,你记得跟他说一声,谢谢你的茶水,我先走了。”
初伊本来对她印象还挺好的,因她最后两句话瞬间没了好感,不知是她太过小气还是怎么了。她这突然上门来一趟,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
把客人送出了门,初伊躺在床上,回笼觉压根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跟杨隐舟说一声,一肚子的怨气,删删改改了很多话,最后觉得还是得情绪稳定一点。
许吱告诉过她,面对男人要学会撒娇和适当地诉苦。
她纠结良久,给杨隐舟发:【刚有你的同事来了家里。】
杨隐舟这会儿一点不忙,回复她很快:【谁?】
初伊:【一个叫宋予的人,给你送来了东西,说是你留在德国忘记拿回来的。】
初伊:【她真是你同事吗?还挺少见你的同事来家里的,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把我吓了一跳。】
杨隐舟:【是,你等会儿。】
初伊不懂他要做什么,静静等了一会儿。
这边刚走出小区的宋予上了车,抬眸透过车窗再看一眼楼上,正要踩下油门离开,叮的一声,收到了杨隐舟的信息——
【谁让你上我家去的?】
宋予看了一眼,嘴角扬了扬,随便发了个表情过去糊弄,就开车离开了。
初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等了十多分钟才收到杨隐舟的回复,他问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初伊看着杨隐舟发来的这句话,暗想到了很多层意思,他跟那个女的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吗?
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他家的具体住址,而这个所谓在德国一起共事过的女同事却可以精准地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家里来?
初伊自诩是一个对待感情还算有自信,从不会疑神疑鬼的人,尤其在她的老公是她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的基本上,她对杨隐舟基本是百分百信任的。
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很少去考究其中的真假。
此刻,初伊有种不妙的预感。
杨隐舟跟这个女同事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而更让初伊生气的是他们应该是在德国的时候变得亲近的,那三年的时间里她和杨隐舟虽不怎么联系对方,但也是实打实的夫妻关系,很难不让她介怀。
初伊尽量让自己别慌,稳定好情绪后打字回复他:【没说什么,大致参观了下我们家的布局,看了眼卧室,说她也想买个类似布局的房子。】
杨隐舟:【就这些?】
初伊:【不然呢?哦对,她还问了我们的婚纱照,说想看看你婚纱照里是什么样子。】
初伊忍不住问他:【你们很熟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杨隐舟:【不熟,普通同事。】
初伊:【普通同事?】
一个在德国一起共事过的拥有他国内具体家庭住址的普通同事?
把她当傻子吗?
初伊越问越觉得有猫腻,字都不想打了,发了条语音过去说:“杨隐舟,你最好别骗我!”
杨隐舟:【?】
听出她在生气,本想回家再好好跟她解释的杨隐舟立马拨了个电话过来。
初伊晾了他半分钟才接通,甚是别扭地“喂”一声:“你不是在工作吗?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事。”杨隐舟说,“一一,我没骗你,真是普通同事,你是不是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男人并不蠢,一个陌生女人突然跑到家里来,她作为妻子会胡思乱想很正常。让他们夫妻因此闹矛盾,也正是宋予的目的。
初伊确实很生气,毫不掩饰,实话实说:“那天我陪你去生日会,有人说你在德国怎么洁身自好,我还傻傻地当真了。你实话跟我说,你和这个叫宋予的是不是在德国的时候看对眼过?然后,暗中好了一段时间?”
“你别瞎想行吗?真没有!”杨隐舟有苦难言道,“我在德国没跟任何人好过,我跟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交接完工作后我们就没联系过了。”
“那她怎么知道我们家在哪儿?不是你告诉她的?是你让她把东西拿过来的吧?”
杨隐舟叹了口气,沉静几秒后,耐心跟她解释:“我没跟她说过我们家在哪儿,我确实有东西忘在了德国,我让另一个同事帮我寄回来的。至于地址,我告诉的是拜托帮忙的那位同事,不是她。”
“真的?”初伊半信半疑道,“你没有骗我?”她较真道,“那你让别的同事给你寄回来的证据给我看看,这个不会没有吧?”
“等着。”
挂了电话,初伊还真收到了杨隐舟发来的聊天截图,聊天内容所显示的时间就在刚才,杨隐舟让她等会儿的那几分钟里。
对方似乎是个德国人,对话全是德文,初伊看不懂,上网去翻译了一下,才明白其中所表达的意思。
大致内容是杨隐舟发了一句话过去质问他,东西怎么是宋予送到他家里来了?
对面的人说,我告诉她的,不用谢,你们在国内见上面了?
杨隐舟骂了句脏话过去,能看出来他非常的生气,并告诉他:我有妻子,请不要做这种令人误会的行为。
那人问他,你和你的妻子还没离婚啊?在德国的时候,出了车祸都没来看你一眼,倒是宋予小姐一直在关心你,我只是在给你们创造机会。
初伊看到这一句便没往下去看了,因为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杨隐舟,原来是宋予单方面在向他示好。
她在微信上问他:【你在德国出过车祸。】
杨隐舟:【小车祸。】
初伊:【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杨隐舟:【不严重,两天就出院了。】
初伊见他不想说,追问下去大概也是没有结果。实则她完全不信小车祸这种说辞,心里有点难过,肚子里的那股郁气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甚。
初伊:【你出了车祸,都没来告诉我,妈也不知道吧?】
初伊:【你真够厉害的!】
发完这两句话,初伊就关掉微信,把手机熄屏放在了一旁,任他回过来什么都没再搭理。
这一次,她是真生气了!
杨隐舟今天下班下得格外早,下午五点不到就驱车赶了回来。
初伊午觉还没醒,被他吵醒了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将被子盖过脑袋继续睡。
杨隐舟见状没再打扰她,下楼去下了个面。
等初伊醒来,她闻到了楼下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喷喷的味道,脸上有点不情愿,身体却很实诚地坐在了餐桌旁,等着他把面条端上来。
初伊看着面前这碗配料丰富还有鲜鱼片的面条,咽了咽唾沫,真不知道他又从哪儿偷师来的厨艺进步这么大。
在动筷之前,她出声问:“这是做给我的?”
杨隐舟觉得她生气微微鼓起来的脸蛋很可爱,伸手过去捏了下说:“不然呢,咱家又没养猫。”
“油嘴滑舌。”初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斜他一眼,低头吃起面来,还很有骨气地说,“我还没原谅你呢,包括宋予这件事,我只是肚子饿了,吃完再跟你辩论。”
“行。”他不急道,“你慢慢吃,担心鱼刺。”
“还有,”初伊边吃边说,“我知道你是外交官没错,但你别用工作上的那套谈判技巧来打哈哈地糊弄我!”
杨隐舟觉得好笑地问:“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了?”
“我说有,你就有。”
他脸上闪过无奈,“一一,咱得讲道理。”
初伊吃完擦了擦嘴,走过去到他身边仔细地去看他的脸,脖子,手臂,手背,手心,连同手指间的缝都没放过,每一处都用心地观察。
看完这些,没发现她想找的东西,还要去解他的衬衫纽扣看里面。
在她解开第一颗扣子,准备去解第二颗的时候,杨隐舟抓住她的手,实在不解地问:“做什么?”
初伊挣开他的手,坐在他腿上,动作没停地说:“你现在嘴里没几句实话,我要自己去看。”
“自己去看?”杨隐舟大概猜到了什么,觉得好笑地问,“所以,你在看什么?”
“你出过车祸,动了手术基本上都会有疤痕的,你让我找找哪里有。或者,你直接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看。”
说完,初伊把他的衬衫纽扣全解了,倒三角的身材,腹肌全暴露在她眼前。
她把他上衣脱了,仔细去看他后背,没发现所谓的疤痕,于是去看他前胸腹部,疤痕没找到,反倒是她越看越不好意思。
杨隐舟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任她摆布,似乎还挺享受这种被爱人注视的感觉。
初伊找遍了上半身都没发现,双手自然而然地来到他腰间的皮带上,不到两秒,她随便一按,啪的一声轻响,暗扣就被她打开了。
她抬眸去看他的眼,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摸在皮带上的那只嫩白的手。
初伊把皮带抽出来,将裤子拉链上的那颗扣子解开,瞧见他隐没在裤下的人鱼线和深黑色内裤的边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地看他一眼。
杨隐舟见她迟迟未有下一步,勾唇笑了笑问:“怎么不往下看了?”
第44章
“算了。”初伊站起来, 很是泄气道,“你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珍惜,出了事没想过要来告诉我, 我还关心你做什么?妈那天说得对,你就是死在外头也没人知道,你最好什么都不说!”
杨隐舟知她在心疼,没再跟她开玩笑,语气轻缓道:“我真没事, 只是手被压到了骨折而已。”
初伊看着他, 眼睛眨了眨:“真的只是手骨折了吗?那你的同事怎么形容得那么严重?还怪我不来看你?”
杨隐舟:“那是因为骨折的是右手, 我生活上确实是有些不方便,所以那段时间拜托了他一阵, 明白?”
“真的?”
“真的。”杨隐舟见她眼眶红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因几句话因他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还能心疼得流眼泪, 心有所动地摸了摸她的脸,“傻瓜, 哭什么?都告诉你只是手骨折了还哭?你要不相信,把我裤子扒了, 也仔细地看?”
听他还在说这些下流的话,初伊看着就烦,伸手去打他:“谁要看你了,不要脸!给我看都不看!”
她转身要走,杨隐舟抓着她的手, 把她拽了回来,指了指刚被她解开的裤子, 歪了下头问,“把我裤头都扒了, 现在说我不要脸?”
初伊被他扣着坐在他的腿上,听他说,“一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嗯?”
“我……”初伊推了推他的肩膀说,“刚刚那是在关心你,所以……才扒你的裤子。”
“现在呢?”
“现在不想关心了,不行吗?”
“为什么,嗯?”
杨隐舟说着,把她抱了起来,初伊拼命挣扎,两人一同摔进一旁的沙发里。
初伊没好气地说,“因为你不值得,你根本不想要我的关心。”
“那是以前。”
“现在也一样。”初伊就是要气他,见他压了上来,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边推开他边往后靠,“你要干嘛!这是在客厅里,你别这样,杨隐舟!”
初伊今天一天都没出门,还穿着早上起来的那套睡衣。她刚把他西装裤头的那颗纽扣给解了,拉链还没拉下来,不算宽大刚刚合适的裤子依然坚/挺地挂在他的胯上,只有平角内裤的边漏了出来。
初伊知他来了反应,大概率逃不掉,委婉地请求说:“你别……换个地方……我们去楼上……行不行……唔……”
男人还是没听她的,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一意孤行,而初伊在他面前又是个没原则的,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
结束后,被他抱上楼去洗澡,泡沫打在身上,初伊手心挤了点儿抹在男人的肩上搓了搓,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儿,好奇地问:“杨隐舟,那个宋予在德国的时候,是不是追过你啊?”
他掐了掐她的腰,以此来暗示他的不满:“非要在这时候提她?”
初伊吃痛地躲了躲,撇了下嘴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她今天看了我们的房间,好像看到了你昨晚放在柜子上没用完的东西,然后脸有点黑,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杨隐舟垂眸看她,手从她的后背游到前胸,很有意思地问,“咱们在那张床上少说也做过十来次了,这你还给外人看,我倒没发现你原来这么……”
初伊眉心一跳,撇清干净地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了?她这突然上门的,我又不清楚今天有客人,当然不会去关门或者收拾啊。她说她想买房,参考下格局嘛,你也知道我不太会拒绝人,是她非要看的,而且还是你的同事,我不好拒绝。你少在这里说我!”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一看就是急了,恨不得跳起来贴脸反驳他。
他点点头,轻笑一声说:“行,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别理,没有我在,我不会让同事单独上门。随便什么人都能开门,万一是个男的怎么办?”
“男的,我连门都不会开。就因为她是个女的,H漫画男喘女喘广播剧都在Q群把衣48一6九6③我才让她进来的。”洗完澡,初伊擦干身子,想起来说,“你给我看的聊天记录,我发现你的同事对我误解很深啊,都怪你,你必须得跟他解释一下,还有……”
男人一一满足她:“等下解释,还有什么?”
“那三年我们没怎么联系是没错,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婆,你是个已婚男人,这种教你婚外情出轨的同事……”
男人聪明道:“解释完,不会联系了。”
初伊开心地笑起来,从浴室里出来,随便找了条睡裙套上,亲眼看着杨隐舟跟那位德国的同事解释了一番,才松口说:“那就暂时原谅你吧。”
杨隐舟下楼打扫洗碗,收拾残局。
初伊跟个小尾巴似的站在身后,从冰箱里拿了个橘子来吃:“你跟我说说,你在德国都发生过什么呗?我发现我错过了你的很多事情,对于那三年的事一概不知。”
杨隐舟侧头瞥她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除了工作,你平时一般都做什么?”初伊问,“跟现在差不多吗?”
“偶尔跟同事聚餐。”
“还有呢?没有其他活动?”
“有。爬山,打球。”
“打什么球?”初伊十分好奇,说来惭愧,她对他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篮球,网球。这两个算是比较擅长。”
“你会打网球啊?没看出来。”初伊把剩下的几瓣橘子塞进嘴里,咽下去后说,“我发现你擅长的运动都挺帅的,都很招异性……喜欢。如果我们年纪差不多就好了,上同一所大学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看你打篮球或打网球了?哦不对,你大学是在国外读的,我还是看不了。”
“你想看啊?”杨隐舟这样问。
初伊走到他面前,点头说,“想啊,但是估计没什么机会了。你都三十好几了,现在让你去跟小年轻一起打篮球,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你了?不过你接近一米九,有身高优势在,体力虽然不行,但在身高上倒是可以欺负一下别人。”
她勾着他的脖子,开玩笑道,“你不如去我们学校,去球场上问问我们高二高三的学生,能不能让你加入一起打打?他们不嫌弃你的话,你倒是可以试试看到底谁更厉害!”
说完,初伊想象到那画面,已经忍不住去笑了。
杨隐舟脸上闪过无奈:“我要输了怎么办?你不怕在学校被人笑话?”
“他们敢?”初伊说,“那也没办法啊,毕竟是你输了嘛!但是你要真想去比的话,我可以给你走关系,跟他们说你年纪大了,让他们让让你,让你别输得太难看。”
杨隐舟被她这样说,一点儿不生气,牵了牵唇角,认真地跟她说,“下半年单位里可能会有场篮球赛。”
初伊突然兴奋得感觉要跳起来:“真的吗?”
她很少见杨隐舟参加这样的比赛,感觉他个人是不大感兴趣的,撒娇地晃了晃他的手,“你去报名,好不好?家属应该可以观赛吧,我想看……杨隐舟,你去报名……好不好……”
他似有顾虑道:“我去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初伊问,“因为你是领导,担心他们不敢对你全力以赴啊?”
“嗯。”
“可是,赛场上是没有上下级之分的。”初伊歪了歪头,恳求说,“你去试试吧,什么时候报名?”
“五月份。”
“那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杨隐舟看她几秒,低头去亲她,哑着嗓子说,“看你表现。”——
睡前,初伊想起宋予今天送来的东西里面还包括有一个锦盒,杨隐舟从回家到现在都没去看那袋东西,因此他根本不知道。
她找过去拿出来打开看一眼,发现锦盒里装着的竟然是一支钢笔。
初伊拿着钢笔端详了几眼,打开笔盖瞧了瞧,发现这还是没用过的。
女人的直觉让她认为这不是杨隐舟的东西,更像是那个叫宋予的女人送他的礼物。
初伊脸黑了下,走进书房问他:“这是你的?”
杨隐舟抬起头问:“哪找来的?”
“你没印象?”初伊拿过去给他说,“这不是你在忘在德国的东西吗?”
杨隐舟听她问出这句话,总算意识到了什么,没再看那支钢笔,随手放在桌面上:“放回去吧,等她上班,我还给她。”
初伊缓缓睁大眼睛,无奈道:“她还要跟你一起上班啊?别告诉我,你们在单位每天都能见面?”
杨隐舟跟她说,我国的外交官所有岗位都是要驻外的,外交人员均须在国内外岗位间轮换工作。言外之意是,他以后也可能会随时被派到国外,这是每个外交人员的义务。
初伊懂了,宋予和他都不过是岗位上的正常轮换,因为杨隐舟提前出国了半年,所以也比她早回来了半年。不然,他们应当是同一批被调回来的。
杨隐舟把她拉到腿上坐,唇角勾起来说:“我跟她只是在同一栋办公楼里办公,她的工作出外勤比较多,并不会经常待在京北。”
初伊有些酸地瞪他一眼:“你还真了解啊!”
对此,他坦荡分明道:“我只是在跟你陈述事实,不想对你撒谎。我了解的这些,也只不过是因为我是她的领导,她所负责的内容也是我要去把关负责的,明白?”
初伊了然地哦一声:“原来你是她的领导啊?难怪她会喜欢你……”
初伊虽没喜欢过别人,但对女生爱慕的小心思还是略懂一二的,慕强是大多数女人的天性。
杨隐舟可不是一般的强,初伊不是外交部的人,也能猜到内部跟他衔级差不多的男性,不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多半也是个年过半百或膝下已有孙儿的爷爷辈了。
而杨隐舟才三十五不到,平时又注重对身材的管理,条件在同龄男性中可谓是上上等,与他共事久了日久生情很正常。尤其是在听说他跟国内的妻子关系不合,两人又几乎没联系的时候,道德感不强的人压不住体内的躁动,自然就产生了趁虚而入的心思。
初伊也是能理解的,在杨隐舟出国的三年里,她也是有被男人追过的,不过没当回事罢了。
“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关心。”杨隐舟黑眸深沉,极为认真,一字一句地跟她说,“放心,把东西还回去后,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我不会跟她有任何的联系。”
初伊是相信他的,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还是想说:“杨隐舟,我很喜欢你,只喜欢你。从小到大,我接触过的那么多人里面,要问我最信任的人是谁,那个人肯定是你。我这个人吧,虽然没有那么聪明,但也不算太笨,别人骗我一次两次可能发现不了,但总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轻易地打破我对你的信任可以吗?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算是第一次谈恋爱,如果你真的骗了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被我发现了,我也是可以转身走掉,再也不理你的。”
这段话,是表白,同样也是警告。
她明晰地告诉他底线在哪里,能给他的机会仅有一次。未来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时间那么长,他们可能会吵架,会厌倦对方,但她不希望他们之间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结束退场。
杨隐舟眉尾上扬,对她说出这段话表示欣赏,看她的眼神坚定了几许,笑了声说:“放心,我不会。在别人眼里怎么样,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但我眼里,这个世界上……”
“……”
“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第45章
周一上班, 杨隐舟在食堂里解决午餐,碰巧被柯佺和汪景胜看见,端着饭盘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汪景胜喝了口汤说:“稀客啊老大, 今天怎么有空来食堂了?”
杨隐舟看他一眼,吃饭速度丝毫没减:“随便吃点。”
柯佺想起杨隐舟前阵子交代的事儿,顺便告知他一下进度:“嫂子比赛的事儿,听我舅舅说已经顺利进入到第三轮了。只要过了第三轮就有奖,至于是什么奖, 还得看终评, 大概年中会有结果。”
杨隐舟跟他道了声谢, 不懂地问:“结果一般怎么通知?”
“有电话、短信通知到本人,还有公示, 结果公布后一个月会有个美术展, 今年在哪里办, 据说还没定下来。”
汪景胜听不懂地问:“什么比赛?什么美术展?你和老大在合计些什么,这又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这你都听不懂。”柯佺看傻子似的眼神去看他,推了推眼镜说, “嫂子不是美院的吗?她画的画参加比赛,比赛评上了奖就会被展示到美术展上,懂吗?”
“嫂子参赛?”汪景胜边捋边问,“所以是你舅舅帮的忙?”
“对,跟老大都这么熟了, 举手之劳而已。”
汪景胜哇了声,没想到地说:“没看出来啊, 柯佺你家背景这么屌,你舅舅这么厉害啊?”
柯佺看着他, 皱起眉道:“我舅舅是美术协会的副主席,那比赛已经过了截稿期了,只是帮忙递个参赛稿上去而已,又没有什么。我又不是搞美术的,我就一外交部的小科员,他再牛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也挺牛的,起码是个副主席。”
“什么副主席啊?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两个女同事拿着饭坐了过来,其中一位坐在汪景胜的左边,另一位坐在了杨隐舟的一侧。
柯佺少见有这么大胆的女同事敢直接坐到副司长的身边吃饭,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宋予,扶了下眼镜,对新同事表示关心道:“你好,你是今天才到岗的吗?请问怎么称呼?”
宋予歪了下头,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才到岗?难不成之前在这里上班的人,你都脸熟啊?”
“不是。”柯佺解释说,“我今天早上正好看见你去报到。”
“原来是这样,我叫宋予。”宋予扬了扬眉,落落大方道,“前三年一直在德国,刚回国没几天,还请多多关照。”
“宋予?”汪景胜看着她,使劲儿回忆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宋予问:“你入职几年了?”
汪景胜朝她比了个数字五。
宋予不意外道:“我比你早一年,你来的时候我刚好就在经济司,可能我们还真见过。”
随后,她朝身旁一直不说话连看都不看她的杨隐舟瞥去一眼,低声感叹道,“经济司我三年没回来了,没想到曾经的副司长换了人,也不知道升职去了哪儿,现在的副司长这么接地气,还会来食堂吃饭啊?”
杨隐舟就坐在她的左边,起初汪景胜以为她新来的不清楚对面这位是副司长,以为只是普通的男同事看着有几分姿色才如此大胆地坐过来,原来她是知道的,他直呼有意思!
既然知道这位是副司长,不跟他打招呼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么一句话,再蠢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柯佺见没人回应她,多少有几分尴尬,哈哈笑了两声说:“还好吧,老大也就偶尔来一次,今天估计是心血来潮,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你们慢慢吃。”
杨隐舟吃完起身离开,依旧是没给宋予一个正眼,整理了下西装大步迈出了食堂。
从食堂回办公楼有一段小路,那条路不常有人走。
宋予追出来,在他身后说:“对不起,那天去你家没提前跟你打招呼,吓到了你太太,是我的问题。”
杨隐舟脚步没停下,当她不存在地继续往前走。
宋予快步走到他面前,把他拦住说:“但我不是有意的,那天我真的在附近约了人,我以为周末你会在家,所以就亲自拿过去了。”
小路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走的距离,她站在中间拦住了去路,男人被迫停下脚步去看她。
宋予抬眸同他对视了一眼,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半年不见,如今他升官当了副司,人却跟她当年在德国第一次见他时一点没变,鼻梁高挺,五官如刀刻般精致无可挑剔,漆黑的寒眸看着能让人结冰,还是那么高冷、话少又无情。
那时候他虽衔级比她高,但没有高多少,他们偶尔还能像朋友那样相处。
三年过去,宋予没想到他们如今的地位竟如此悬殊。他的办公室接近高层,那是她未经允许无法踏足的区域,若不是今日碰巧在食堂碰见他,以后估计除了大型会议,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一次。
宋予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还没恭喜你当上副司呢!杨隐舟,你还挺牛的!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走到你想要的位置,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原来你知道我是副司,”男人突然开口,冷笑着来了这么一句,“知道我是你的上级啊?”
宋予皮笑肉不笑地跟他说:“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用用这样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她虽喜欢他,但也有自己的骄傲。曾经几乎同级别的人成了自己的领导,哪怕那个是她喜欢的人,她也会有不爽和抬不起头,更何况他现在在拿他的身份压她。
杨隐舟唇角虚勾,眼神愈发冰冷,语含警告道:“既然知道,麻烦跟别人学一学,看看别人是怎么对我的。既然已经来报到正式上班,除了工作上的接触,麻烦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更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不然,我不介意把你通报下去。”
言外之意,到了这别把自己当成特殊,对他大呼小叫,她不过是他偶尔工作需要正常对接的下属罢了。
“你说什么?你要通报我?”宋予惊得回不过神,太阳穴突突地跳,指着自己问,“拿我杀鸡儆猴,批评错误,整理歪风邪气,让人引以为戒是吗?通报理由是什么?骚扰副司长?你好大的谱啊,杨隐舟!你有本事去通报啊?”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以为我不敢,下次大可试试?”
杨隐舟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多说,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从另一条路回了办公室。
宋予没想到他能这么绝情,被“通报”这字眼气得跺脚,盯着他背影骂,“当官了不起啊,臭男人!真这么清廉自守,那我送你好几万的钢笔怎么不还给我?还通报批评,那我还能告你受贿呢,就你会拿职务压人?”——
宋予回到工位上正常上班,整个下午想到杨隐舟说的那几句话就气得胸口疼,几个小时过去效率低得什么工作都没完成,接近下班时间,才开始紧赶慢赶。
手机铃响了,低头看见有人在工作群上@她都没空搭理。
直到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还有人在茶水间小声议论,她才察觉不对地打开手机去看一眼信息。
没仔细看文字,宋予第一时间看见了她送给杨隐舟的那支钢笔被拍照发到了群上:【@宋予,这是你的东西吗?来失物招领处拿一下,谢谢!】
宋予拿着手机感觉手在发抖,不用想都知道是杨隐舟托人放过去的,为什么那里的人知道这是她的东西,肯定也是杨隐舟说的。
群里没一会儿就出现了阴阳怪气——
【哎呦,给副司长送小礼物的人见多了,怎么还有人上班第一天就送啊?】
【什么心思,当人看不出来。[抠鼻][抠鼻]】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人上赶着当小三啊?】
【不好意思,可能新来的人不太懂我们这的规矩,给大家科普一下啊。】
【咱们副司长呢,虽然长得帅,欣赏他的人不少,但是英年早婚,不管是男的女的,也不管想干嘛,送礼他都是不要的,哪怕只是一颗糖果也不要,别问为什么不要,就是这么绝情!】
【但架不住有人执意要送啊,副司长总不能扔了吧?扔了肯定会有人说,他肯定自己藏起来了,所以一般他不要的东西,都会让人给他送我们这当成失物让人来拿回。新来的小姐妹,不要大惊小怪,以后好好工作,别再搞这种小动作就行了!】
宋予气得捏着手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机给掰断,她退出群聊,找到杨隐舟的微信,打了句话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绝情?我们在德国的几年算什么?连朋友都不是吗?】
到了下班时间,杨隐舟才回复她:【从你去我家挑衅我太太开始,我们就不是。】
宋予气得哭了,难过得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连打字的手都在颤抖:【我哪有挑衅她!】
换来的却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杨隐舟把她拉黑了。
她拎着包跑去停车场找他,想跟他解释清楚,却晚了一步,正好看见他开着车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宋予坐回自己车上,握着方向盘哭得不能自已,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在德国的一个晚上,那是他们关系变差的开始。
中国除夕夜,他们跟同样在德国驻外的同事一起出去吃了顿晚饭。
晚上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夜晚女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杨隐舟见许多人都喝醉了,便问她:“需不需要陪你走一段?”
那时,她以为这句话是邀请,耐不住欣喜地点了头。
回去的路上,杨隐舟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拿着手机每隔一分钟就低头去看一眼,似乎在等一个人的信息。
宋予刻意走慢了几步,与他并肩而行,侧眸去偷看。
杨隐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她很轻易地看见了他点开的对话框,是一个备注叫“一一”的女人,大概是他在国内的妻子。
只一页聊天记录,竟包含了一个月的信息。
1月17日
一一:【东西收到了,谢谢!】
杨隐舟:【嗯。】
1月24日
一一:【妈问你春节回来吗?】
杨隐舟:【不回。】
2月12日春节,也就是今天晚上。
杨隐舟在凌晨一点十五分的时候给她发【新年快乐,一一。】,此刻接近凌晨三点,对面还没回复他的信息。
宋予猜他刚不停地看,是在期待她的回复吧?女人的直觉很准,她察觉到男人对他的妻子是有不舍和思念在的,常常看见他在球场打完球,坐在一旁发呆,眼睛看着对面场上教对方打网球的情侣笑,她想他应该是很羡慕的。
宋予问过他:“这么久没回去,不想家吗?一直待在这,不孤独吗?”
杨隐舟在清吧里喝了杯酒冲她笑,“有点。”
宋予:“那为什么不回去?你明明有机会可以回去,还能在国内多待几天。”
他却说,“没必要。”
宋予搞不懂他,他看上去很想他的妻子却不回国,也从不在他们面前跟她打过电话,但却会在某些特定的节日专门去女生喜欢的专柜店里逛,给她买各种昂贵的礼物。
宋予跟一个德国同事讨论过这件事,那人说杨隐舟就是个舔狗,人家不搭理她,他还总是屁颠屁颠地给人寄好东西,从没见她往这边寄过。还说他脑子被驴踢了,这种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车祸都不来看一眼!瞧他这舔狗样,他猜等他回国,那女的随便勾一勾手指,他就又舔上去了。
许是他说的这段话刺激到了她,许是她受够了这种猜来猜去,被一个人左右情绪牵动起伏的日子,那天晚上杨隐舟将她送到住所附近,还有大概两百米的距离,瞧见前面已经是热闹的街道,停下脚步跟她说:“前面的路应该没问题,你自己走吧,到了记得在群上说一声。”
说完,不等她说声谢谢转身就走。
宋予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他,脸靠在他的后背,紧张得嗓子都在抖,带着女人青涩的告白,“杨隐舟,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你也对我有点意思的,是不是?”
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把她掰开,她十指相扣地环着他的腰,他手上还拿着手机,让他掰得有些许艰难。
他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无奈地分开她后,又被她黏了上来,“宋予,你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脑子没坏吧?我已经结婚了,我对你根本没有那种……”
“我知道你结婚了。”宋予截断他的话,不想听他说下去,猩红的眼看着他,执意地说,“但你两年没回国了,你两年没见过你老婆了,这跟离婚有什么区别?你们关系一点都不好,她连你的信息都不回,等你回了国你们不也是要离婚的吗?你对我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对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一下我呢?你何必守着这丧偶的婚姻来坚持自己的清白,说不定……”
宋予知道他是一个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道德感都很强的人,为了说服他放下这些包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你老婆在国内都已经跟别人混在一起了?她为什么不理你,你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愿意去想?”
说完这段话,杨隐舟干脆地推开了她,力气大得让她撞在了旁边的树上,手肘被磨出了血,自知心急说错了话,她忙道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对你有意思的错觉?是因为今晚我送你回家吗?”男人脸上闪过无奈的冷笑,鼻息间尽是清寒的气息,瞧着她的眼神愈发冷冽,“那我向你道歉,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做了,从始至终我跟你只是同事关系,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没有任何意思。”
清冷的月色照下,衬得他的脸庞格外孤寂,提起他的妻子脸上总会出现少见的柔情,或许是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的,“我跟我太太确实两年没见过面了,但也改不了我已婚的事实,你对介入别人的婚姻感兴趣,但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猜忌她。她是我太太,她理不理我,对我如何,跟你没关系,我都没这么想过她,你凭什么?”
那天,杨隐舟就这么走了。
从此对她除了工作上的联系,没再跟她说过一句额外的话,信息也是爱搭不理,只有谈到工作才会回复。
后来,是她正式向他道歉,跟他说那天晚上是因为喝醉了才胡言乱语说那样的话,他的态度才稍稍有所缓和,接下来也只是跟她同普通同事那样相处。
这一次,她好像又碰到他的底线了。
宋予靠着方向盘,自嘲地笑,他果然一回国就像个舔狗似的,那女的勾勾手指,他就舔了上去。
第46章
经过这茬儿, 宋予颜面扫地。
她已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只想替自己解释清楚,每天提早下班在停车场等, 终于在一周后等到了杨隐舟,拿着包不顾形象地追上去说:“杨隐舟,你现在怎么看我都没关系,但你不能污蔑我去你家挑衅你太太。没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 平白去受这样的委屈?我不知道你太太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但事实是我根本就没有挑衅她。”
杨隐舟停下脚步, 眼神没飘过去一眼,寡声开口:“你在这等着我, 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对。”宋予虽狼狈, 但也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刻意强调道,“之所以跟你说这些, 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缠着你。你放心, 从此以后你也只是我的上级,我们之间不存在其他的关系。”
杨隐舟点点头,虚浮地笑道,“行,我知道了。”
没想到他如此简洁又爽快地给出她回复, 宋予再看他一眼,正准备走, 却见他侧了侧眸,终于看向她, 语含嘲讽道,“我相信你说的,你没有语言挑衅她,但你来到我家,看见她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去我家的目的是什么,你也应该很清楚,不用我说出来吧?”
“我,我没有!”宋予无从反驳,支吾了半天,却只能说出我没有三个字,外加一句无力的解释,“你凭什么这么想我?”
一个人最丢脸的时刻,不是被人骂、被人打,而是心里头那些肮脏的思想被人不加掩饰地纰漏出来,如同照妖镜般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得不承认,在看见他太太的那一刻,心中有不屑,有比较,有看不起的,她打扮精致地来到他家,还挑一个周末早晨的时间上门是为了什么,她确实一清二楚,没法去否认这一切。
“记住你说的话,以后除了工作需要,别来找我。”杨隐舟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上车离开了,空留宋予一人在原地尴尬——
连着几个周末都在加班,杨隐舟终于攒了好几天的假期可以去调休了,他跟初伊商量一起去附近找个地方,两个人静静待着度个假。
初伊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度假这个词,歪了下头,托腮捧着脸问:“原来你们经济司的加班狂魔杨副司长也会去度假的呀?好新奇啊!”
“怎么不会了?”杨隐舟看她调皮,伸手去捏她脸,“把我当原始人看?”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无趣,不像是喜欢度假旅游的样子。”初伊双手攀上他肩膀,好奇地问,“你以前休假的时候一般都会哪儿玩啊?别跟我说,跟同事去爬山?”
杨隐舟笑问,“你怎么知道?”
“真无趣啊!”她突然想到问,“你这一次不会想让我陪你去爬山吧?我不要,要是爬山的话,那还是算了。你找别人去玩吧,玩一趟回来我还得上班上课,人都得疯。”
杨隐舟低眉看她,一副老父亲担忧的眼神:“你身体这么差,运动一下怎么了?”
“我身体哪儿差了?我就是瘦而已,还是天生的。”初伊坚决拒绝,无法商量地说,“我不跟你去,我会死在山上的。哪有人跟老婆约会是去爬山的,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最后,男人妥协地问,“那去泡温泉?”
“这个好。”初伊瞬间没了意见,不停地点头,很是期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下周五,我来安排。”
“好。”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太阳不猛烈,也不会下雨,正是泡温泉的好时候。
周五早上,初伊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和一套泳衣,只带个小行李箱,跟杨隐舟启程去了附近还算有名的温泉度假区。
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开了五个小时的车才到目的地。
前往酒店办好入住,一起吃了午饭,再休息一会儿,初伊换上泳衣就走出来了。
她穿的是略性感的比基尼的款儿,去年买的只穿过一次,因为杨隐舟说在私汤里泡,周围没有别人,所以她把这套泳衣拿了过来。
一年不穿,初伊发现比刚买的时候似乎紧了些,这牌子的泳衣不太可能会缩水,只能是自己的问题。
她站在汤池边,捏了捏腹上的软肉,朝杨隐舟看去一眼,皱起眉道:“我好像胖了。”
私汤温泉池连着套房的客厅,男人坐在厅内抬眉看她,视线紧锁在她那不及一握的细腰上,胡说八道:“确实……肉多了不少?”
初伊斜他一眼,本意是想让他安慰自己,却见他附和上了她的意思,有些生气地问:“真的吗?你也觉得我胖了?有这么明显?”
“过来,让我看看具体哪儿胖了。”
男人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过去后,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拽到腿上。
初伊脚下打滑,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了过去。
杨隐舟还没换衣服,穿的还是早上出门的那套,腕上戴着金属制的手表。
摔过去时,初伊被他手表磕到腰间的肉,划出一道红痕,吃痛地喊了声。
杨隐舟低头去检查她被划到的地方,不带犹豫地把手表摘了随手一扔,拍了拍她,吐槽一句:“这么娇气!”
初伊瞪他一眼,低斥道:“你拍哪儿呢?光天化日之下的……”
随后,趴在他身上,又问他,“谁娇气了?你才娇气!”
“不是你是谁?”
杨隐舟搂着她的腰,让她老实待在怀里抱了会儿,竟然有些享受这样惬意的时刻,抱到她开始不老实了,嚷嚷着要走才放她离开,让她去温泉池里泡。
初伊走过去踢了踢池里的水,把腿放下去在池边坐了一会儿,慢慢地把整个身子泡进去后,舒服地仰起头去看杨隐舟。
男人看着她像一尾鱼一样在温泉池里游荡,静静地欣赏了几分钟。
初伊只当他是开车累了,不想动弹,没管他。可见他一直看着,她也有些放不开,于是嗔他一眼问:“你在磨叽什么呀,还不换衣服下来?”
听她催了,杨隐舟才有所动作,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了条黑色沙滩裤跳了下来,激起巨大的水花溅了初伊一脸。
初伊气得抹了把脸,弯腰伸手回了他一道:“你非要跳下来是不是?”
“抱歉。”
他嘴上说着抱歉,脸却不见半分歉意,于水中缓缓靠近她,环腰轻轻一拽。
初伊还未有所反应就被他拽得往后倒了下去,好在有杨隐舟在中间垫着,她只是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后背撞上墙壁闷哼了声,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的表情,拥着她靠在温泉池边休息,享受安宁的时刻。
初伊见他闭上了眼,在闭目养神,默契地没打扰他,安静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靠着他的胸膛,把手机拿过来玩。
刷朋友圈刷到无聊后,她低眸瞧见两人的脚在水中暧昧地靠在一起,杨隐舟的还比她长了一截。
她心血来潮地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想发到朋友圈上。
可是,文案却想不出来该写什么。
删了改,改了又删,只剩下一句简单的话:【今天晚上的夜空很美!】
她手指悬空在发送键上,胆小地迟迟不敢按下去,就在她犹豫不决准备退出返回的当口,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帮她按了。
图片成功发送了出去,初伊惊得回不过神,手机还被抢了,急得转身想把它夺回来,无语地看他一眼:“你干嘛!我没想发,把手机还给我,你好幼稚啊,杨隐舟!几岁了你,幼不幼稚啊?”
男人举高不让她拿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朋友圈点赞和评论炸开了锅,气得她踹他一脚:“不管,我发了你也要发,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丢脸。”
初伊没想到的是,杨隐舟同意了,稍微改了下她的句子,同样的照片发到了他的朋友圈上——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
如此暧昧的图片,配上这样一句话,他的微信很快也炸开了锅,杨隐舟让初伊任性地拿走他的手机去刷新点赞和评论,一条条认真地看下来。
他微信里的好友特别多,基本上工作需要的同事、客户都加上了,接近上千人。
朋友圈的点赞不到五分钟就破了三位数,评论更是精彩——
汪景胜:【我草,这……老大你干嘛,平时又不发朋友圈,突然发这些多冒昧啊!!】
汪景胜:【什么今晚月色很美,我看是今晚嫂子很美哈哈哈哈!你可真会秀!!】
柯佺:【老大这是手机被抢了吗?是不是本人啊哈哈哈?】
骆扬飞:【谁他妈刚休假第一天就撒狗粮啊?要不要点脸啊?本来想说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这些单身汉的感受,突然定睛一看是老大在秀,我的评价是多秀多发爱看嘿嘿!】
章思雨:【腿好看,指嫂子!杨副真好福气!!】
李思芩:【差点以为看错了,还真是杨副哈哈哈!有意思!祝99!!】
毛诗霖:【呦,朋友圈稀客,好暧昧哦!!9999!!!】
初伊有被这阵仗吓到,但又觉得情有可原,若她朋友圈里有这么一个平时严肃到无趣的人发这样一条朋友圈,她估计也会觉得惊喜地去点赞、评论和祝福一番。
她拿着手机转头去问杨隐舟:“你这样发,会不会影响不好啊?这好像是你的工作号?”
“能有什么影响?”杨隐舟瞥她一眼,不甚在意地说,“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是你,又怎么会有影响?哪怕是最高层的领导也是有夫人的,你没见过他们秀恩爱?”
初伊想了想,点头说:“有。”
第47章
初伊欣赏完他这边的盛况, 夺回自己的手机去看一眼评论,学校里跟她交好的老师以及曾经的大学、高中同学都点赞评论了。
许吱:【那谁拿着你的手机偷偷发的吧,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王晗:【我说你今天怎么请假去了, 还以为身体不舒服,原来是出去玩了,羡慕羡慕!!玩得开心啊!!】
徐一宁:【呦,好久不见啊初伊!咱们都三年多没见过了,你都有男人了!!什么时候有空约一下?】
曹妩:【这虽然是男人的腿吧, 但只是小腿就比你长这么多??你都一米六几了, 他这不得接近一米九啊??】
许吱回复曹妩:【目测应该是188以上, 我猜的!】
曹妩回复许吱:【天啊,这么高!?你见过?是不是长得很帅, 跟初伊站一起贼搭的那种?】
许吱回复曹妩:【那当然, 不然怎么能让我们一一喜欢成这样。你看, 都一年多没发朋友圈了,一发就发自己的男人。】
曹妩回复许吱:【哈哈哈哈哈或或看破不说破!】
初伊看她们在她的朋友圈下一来一回地聊, 不好意思地打断说:【你们够了,这么多共友呢, 赶紧私聊去!!别逼我跟你们绝交!!】
在温泉池里泡了快一个下午,皮肤都要泡皱了,初伊起来后简单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进卧室睡了会儿。
醒来时已接近晚上七点, 杨隐舟喊人把饭菜送上来,准备吃晚饭。
这边临海盛产海鲜, 做的菜全是各种鱼虾蟹,变着花样地弄, 不得不说还挺好吃的。
初伊胃口不大,吃一点就饱,剩下的基本是杨隐舟在解决。
晚上听说度假区里有节目,类似于水上喷泉烟花秀之类的,初伊喊杨隐舟出去看看,没想到他还挺讲究的,出门还得换身衣服,穿上鞋。
她见状跟他提议道:“大晚上的,还是在度假区里,没人会在意的,不如我们就这样下去吧?”
他穿着可作睡衣的休闲款T恤,一条带有松紧裤带的黑色长裤和拖鞋,而初伊只是穿着一条吊带短连衣裙和人字拖,两人的打扮舒适到了极致,完全是度假中的样子。
杨隐舟想了想,同意下来,但他还是回卧室给她拿了个薄外套,解释说:“晚上会冷。”
初伊依言穿上,拆穿他的心思:“你分明是因为别的理由,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我,现在这天气晚上能冷到哪儿去?”
他不置可否:“就你话多,走。”
初伊哼了他一声,拿着房卡出门,跟他一同走在清凉的绿荫道里,笑着说:“这里有点像大学里的生活区,小情侣聚集约会的地方。大学的时候,晚上在寝室里做作业累了,我会跟舍友们一起下来觅食,经过这种地方总会看见有人在搂搂抱抱的。”
“觅食?”杨隐舟对别人搂搂抱抱并不关心,低头问,“一般吃什么?”
“我吗?”初伊指了指自己说,“我天生脾胃不好,消化也不好,所以吃再多东西也不会胖到哪儿去,我都是看心情的。口渴了就买奶茶喝,饿了就买炒粉、炒面或者麻辣烫之类的,学校里的宵夜基本都是这些。不过,喝奶茶有时候会睡不着,后来我都是改喝西瓜汁了。”
这会儿正好走出了无人的小道,来到一条热闹的街,街边有卖各种东西的小摊贩。
初伊一眼看到前面有卖西瓜汁的,指了指说:“我想喝。”
杨隐舟朝她指的方向看一眼,去给她买了一杯过来。
初伊低头喝了一口,感叹道:“这里的东西还挺贵的,这价格我在学校都能买两杯了,但是好好喝,你也来一口?”
她把杯子抬高,吸管抵到杨隐舟面前,他稍稍低头就喝到了,只喝一口便推还给她,“有点甜。”
可能是因为里面加了椰汁,椰汁的甜味加上西瓜本身的,让他觉得甜度过高了。
初伊喝习惯了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倒觉得还好,冲他努了努嘴说:“正好,我自己独享。”
“没人跟你抢。”杨隐舟回了她这么一句。
他带她继续往前走,看见有卖烤肠的,见她嘴馋又给她买了,初伊想吃两根,他只给买了一根说:“吃太多不好。”
初伊又冲他努了努嘴:“你比顾明生更像我爸。”
杨隐舟捏了捏她吃着烤肠圆鼓鼓的脸:“这话可不兴说。”
两人来到水上烟花秀的看台区,表演已经进行了一半,工作日人很少,初伊站在最后面的台阶上轻轻踮起脚就能看见全部。
她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觉得还不够,把手机给杨隐舟说:“你帮我拍几张?”
“拍什么?拍你吗?”杨隐舟问。
她点头:“嗯,可以吗?”
“可以。”杨隐舟接过她的手机,却只是拿在了手上,把他的手机拿出来,打开相机往后退了两步给她拍,“站好。”
初伊不懂他的用意是什么,想着谁的手机拍不都一样,便没管他。
她弯唇笑了笑,挤出可爱的梨涡,侧过脸去看天上的烟花,又转过脸来看他,晚风轻抚她颊边的碎发,露出完美的侧颜,这一幕被杨隐舟很好地捕捉。
初伊拿他的手机来检查,发现拍得还挺好看,人和景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构图堪称完美,不由地质疑地问:“你学过摄影吗?还是给别人拍过照?”
“上学的时候,有个舍友对摄影很感兴趣,跟着学了点儿。”
“原来如此。”初伊说,“你发给我吧,我想收藏一下。”
回去的路上,初伊又嘴馋看见街边有卖冰粉的,让杨隐舟付钱给她买一碗。
他打开手机扫描付款的时候,初伊眼尖地看见他的手机屏保已经从风景照变成她的照片了,还是刚刚拍的其中一张。
初伊无奈地笑:“你怎么……这么快就设置了?你给我看一眼,我觉得这张不够好看!”
男人付完款,把手机递给她。
她在相册里精心挑选了自认为最好看的一张,重新帮他设置,又还给他说:“好了,这还差不多。”
他垂眸去看一眼,发出疑问:“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初伊较真地说,“刚那张照得我的脸有些轻微的变形,这张比较自然好看。你这样设置被你的下属或者同事看见了,我感觉他们会笑你的。”
杨隐舟抬眉问:“笑我做什么?”
初伊吃了口冰粉,眨了下眼睛,看着他说:“你都三十好几了,还跟第一次恋爱的小年轻似的,把自己女朋友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当然会笑你啊,这不太符合你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你说错了。”杨隐舟不给面子地反驳,“我是第一次恋爱没错,但这不是女朋友,这是我老婆。别老把自己当成女朋友,嗯?”
初伊被他捏了下鼻子,抱着胳膊说:“我要是你女朋友,就不设置了吗?”
杨隐舟被她的脑回路弄得语塞:“这不是还没当女朋友就成老婆了吗?没给我这个机会,怎么设置?”
“这么说来,你是赚的。”初伊突然很好奇,“杨隐舟,如果我们不结婚,你说我们会喜欢上对方吗?”
“不好说。”他没有否认这个假设,又没说得太绝对,只是说,“凡事皆有可能。我这角度来假设,太不是人了,你不如问问自己没结婚,会不会喜欢上我?”
初伊总觉得被他下套的,她想要问的分明是他,怎么就变成她来回答呢。
她想了下说,“其实在你出国读书的那几年里,虽然也会回来,但是说实话经常见不到你,还挺想的……”
“想我啊?”男人凑近了问,“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怎么打啊?”初伊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我那会儿还在上学,而且时差不同,我怕打扰你。你那个时候对我大概是没什么想法的,万一烦了我怎么办?”
他肯定道,“我没这么变态。”
他读大学的时候,初伊才十几岁,还没有成年,怎么会有想法!?
初伊笑,刨根问底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想法的啊?是半年前,你从德国回来后吗?”
杨隐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但如果单纯让他回答是否是从德国回来后才对她有想法的,他摇头说:“不是。”
初伊吓了一跳,如一道闷雷响在了头顶,没想到地说:“不是?”
所以,是什么时候?
杨隐舟想大概是去了德国后一年左右吧,从他开始感到孤独,开始格外想她,开始期待她的信息,开始迫切地想回国去见她一面,见他名义上的妻子。
长时间的分别让他认清自己对某个人的依赖,原来是他没了她不行。
杨隐舟三年里唯一的一次回国,初伊以为他在躲着她,所以连见都不见她一面。实际上,那天他坐在车里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没有勇气推开车门把她喊住,跟她说几句话。
他没法跟她解释具体是哪一天的什么时候,只能肯定地说:“确实不是。”
初伊顺着他的思路,问下去:“那意思是你在德国的时候就已经……”
他没说话地默认了。
“……”初伊觉得很是荒唐,他们前一年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都在她手机里能完完整整地看到呢,这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是对她有意思的啊?
“你还挺能藏的。”初伊无语地说,“那你还等我提离婚做什么?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回来,陪我说说话,说你不想离吗?”
她越想越气,但如今回想起来又觉得很有意思。
那时候的他们都在刻意冷落彼此,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每次杨隐舟给她发信息,只要不是紧急的事儿,初伊都要等个半小时才给他回复,也恰恰因此让他看不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活活诠释了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48章
初伊望天感叹了一阵, 深刻反省了下自己,实诚道:“其实我也……挺不好的,那时候你给我发信息, 我总会晾你一阵,现在回头想想有什么必要呢?好像还挺幼稚的。”
而杨隐舟呢,除了上班时间,对她几乎都是秒回,没她这些扭扭捏捏的心思, 从来都是有事说事。
初伊记得有一天晚上,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 她在卧室里睡觉,突然被楼下传来的一阵巨响吵醒了。
女生一个人住在一间空荡的大房子里听见这样的响动难免会胡思乱想, 以为是有小偷之类的进了家里, 她害怕得锁上了卧室门, 不敢睡觉也不敢下楼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实在太害怕了, 撑不住给杨隐舟打了个跨国电话求助。杨隐舟秒接了,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 让她别乱走动,打电话让楼下小区里的安保上门查看,历经了一个多小时才解决。
如今仔细想来,杨隐舟虽背着她提前申请出了国,但在那三年里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初伊一直对他抱有期待,三年都没提离婚的原因。
男人压根不懂女人的小心思, 他问她:“为什么?”
初伊摇头说:“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什么,或许只是不想让你看出来, 我对你的依赖。”
她忽然喊他:“杨隐舟。”
“嗯?”
“现在认真想想,我发现……”初伊抬起头,很是较真地对他说,“你这个人挺矛盾的,你说你之所以提前出国是为了给我一个离婚的理由,让我重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那三年里对我又那么好呢?让我觉得特别割裂,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默了几秒,给出她意象不到的回答:“是这样没错,但在你提离婚之前,我依然你法律上的丈夫。你认为我对你的好,其实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甚至还远远不够,这很好吗?”
初伊愣了下,竟没法反驳他的话:“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也有点心思,是想借此让我知道你的好,不要去提离婚?”
杨隐舟总算知道她想问什么了,笑了笑道:“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我只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他承认道:“有,满意了?”
初伊笑着看他:“真的吗?没骗我?”
“没骗你。”他重复道,“真有。”
回到房间,初伊感觉头发有点油了,可能是因为今天出汗的缘故,跟杨隐舟说她想洗个头,正准备进浴室去洗。
他走过来问:“要不要我帮你?”
“啊?”她被惊到了。
哪怕是在理发店里,初伊也没让异性给她洗过头发,她认为头发虽然人人都能看见,但还算是挺私人的东西。
古人就有将男女的青丝剪下来交缠比作结发夫妻,男人的手指插进发间去帮她洗头,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很暧昧。
当杨隐舟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初伊既期待又担心:“你会吗?”
“试试。”
杨隐舟提两张椅子进浴室,随便搭建了一下,让初伊走过去坐下,稍稍仰起头。
他把她绑在头发上的头绳解了,长发洒落下来,落在他的手上,拿着花洒慢慢地打湿,再抹上洗发水,打出泡沫,整个过程还算熟练,为了不让她拉到头皮,动作缓慢又温柔。
初伊闭着眼静静地享受他所给予的服务,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在她睡意朦胧间,头发洗好了,也帮她吹干了,杨隐舟抱她上床,告诉她:“婚礼地址选好了,明天我们去看一眼?”
“选好了?这么快?”距离他们讨论婚礼的事情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他竟然效率高到这种程度,初伊睁开眼来,惊讶地看着他,“你定下来了?”
“没。”他不紧不慢地说,“先过去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们定下来,不喜欢就再找。”
次日中午,他们在度假区吃完午餐,还以为要在这儿待三天的初伊跟杨隐舟一起离开了,他们往海边而行,在一片美到极致的沙滩边停下。
初伊下车左右张望四处看了眼,看见了许多在这儿拍婚纱照的恋人,踩着松软的细沙,往前走几步远远看去,天海相接成一条直线,金色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闪一闪,海鸥在空中自然地飞翔,越过蔚蓝的海天交界消失在远方,梦幻得就跟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场景那样,确实是个举办婚礼的绝佳胜地。
杨隐舟把车停好,跟着走了过来问:“怎么样?”
初伊转过身来,满意地问他:“漂亮是漂亮,我很喜欢,但是这里可以举办婚礼吗?我看来这的都只是拍婚纱照而已,有人在这办过?”
他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点头说:“可以,提前两个月开始布置,你要喜欢,我们就定下来。没人在这里办过,我们是第一个。”
“真的吗?那就这吧。”初伊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找场地的?”
“大概半个月前。”
“我刚提你就找了啊?”初伊摸了摸鼻子,很是愧疚道,“我还以为你不怎么上心呢,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揽着她的腰,无声地弯了下唇角:“所以现在,知道我有多上心了?”
“嗯!”
晚上,他们在沙滩上吃烧烤,听路边驻唱的路人歌手唱歌,初伊靠在杨隐舟怀里感到十分的惬意。
夜深了,他们在附近找了家沿海酒店入住。
初伊拿衣服进去洗澡,刚洗两分钟便打开浴室门,探个脑袋出来有些为难地跟杨隐舟说:“我那个……生理期……来了。”
他看着她,也是懵了一下,直接问:“没带吗?”
“没有。”初伊难堪地摇头,解释道,“我一般都是下周……差不多月中的时候才来的,这次有点提早了,没想到。”
杨隐舟:“我帮你下去买?”
初伊小声问:“可以吗?其实叫外卖也行的,让外卖员直接送上来,我洗澡还得一阵呢。”
他摸了摸她探出来毛茸茸的脑袋说:“我去买吧,你先洗。”
“好。”
初伊刚洗完澡擦干身子,杨隐舟就回来了,他敲了敲门,把买来的卫生巾递给她,买的还是她平时常用的牌子。
他竟然记得一清二楚。
初伊换好了以后,将弄脏的裤子放进水里浸泡,打算待会儿再洗。
她小腹有点胀痛,靠在沙发上躺了会儿,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愈发强烈,不知不觉间被人抱上了床,盖上被子,小腹上还多了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暖水袋,让她感觉好受了很多,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天刚蒙蒙亮,初伊第一时间起床去换卫生巾,顺带检查有没有弄脏裤子,出来以后她看见套房的窗户上挂着她昨晚换下的脏衣服,杨隐舟帮她洗干净还晾起来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帮她洗生理期弄脏的裤子,以前都是她自己在洗手间里偷偷搓掉的。
这会儿时间还早,杨隐舟还在床上没起,初伊重新爬上床钻进他的怀里,男人顺势将她抱住,刚睡醒的哑音自她头顶低低传来,“醒这么早?”
初伊埋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小声说:“昨晚睡太早了,生物钟到了自然就醒了,你昨晚几点睡的?”
他闭着眼睛,低低哑哑地说:“你睡着没多久吧。”
“谢谢你,杨隐舟。”
初伊仰头去看他,毫不嫌弃地亲了亲他起了点儿胡渣的下巴,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睁开眼来,笑道:“不怕扎到自己?”
初伊把手摸上去,还摸上瘾地说:“还好吧,没那么扎。不过你这胡子长得挺快的,不才一个晚上吗,就长这么多了?你以前也是这么快的啊?”
杨隐舟抓着她的手,阻止她摸来摸去道:“以前比现在更快。”
初伊惊讶地哇了声,低下头又继续睡了,睡到接近十点才正式起床,换衣服下楼去吃早餐,到附近闲逛。
接下来两天,他们都在这边度过,结束周末初伊就要回学校上班了。
那天在海边确认婚礼场地的时候,初伊拍了很多照片,各种角度都有,那边的风景怎么看都很漂亮。
课间无聊时,她将这些照片递给许吱看,跟她说:“我们婚礼打算在这儿办,怎么样?”
许吱知道这个海湾港口,那是很著名的旅游胜地,也是许多人梦想中的婚纱照拍摄场地,办婚礼至今好像都没怎么听说过,“这里我大学的时候去过,真的很漂亮的,但是这里可以办婚礼吗?”
“可以的。”初伊不知道杨隐舟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说可以那一定是可以的,她猜测道,“可能是托了些熟人关系或者找了些别的渠道吧?具体我不清楚。”
“真羡慕啊!”许吱由衷地说,“一一,你知道我一直都不相信婚姻的,一直都觉得结婚不是一件好事,包括跟你认识以后,看到你老公在国外这么几年都不回来,也不闻不问的,我更是觉得结婚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像是给人上了一道枷锁,但是现在发现,结婚也不一定是坏事!那时候没想到你们会发展成这样……你运气真好啊,被逼着履行婚约,随便嫁就嫁了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初伊笑着纠正道,“但是我不是随便嫁的,如果不是他,我想我可能不会这么乖地履行这个婚约。我之所以答应结婚,是因为他是杨隐舟,我知道他会对我很好。”
第49章
初伊跟许吱提前预定了伴娘的位置, 说什么那天也要把时间留给她。
下班回到家,被杨隐舟告知他要出差一周。
一周而已,初伊没什么反应地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今晚。”杨隐舟觉得她这样子太过正常, 一点不像听闻他要出差的样子,更像是过了热恋期的老夫老妻,巴不得他离开一阵,他蹙起眉问,“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
“去哪儿?”
“广州。”
“这么远啊?”几乎跨了大半个中国, 初伊这才有了点反应, 但还是不多, 只是跟他说,“那边比这边气温高很多, 你不用带那么多衣服过去的, 那里早就是夏天了, 。”
男人也很冷淡地回应:“嗯。”
在家草草解决完晚饭,杨隐舟便进了卧室收拾行李, 不同于上一次出差,这次初伊也帮他整理了下, 换洗的衣服和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都放进去,把行李箱拉链拉起来后,他要离开一周的那种失落感渐渐传来。
初伊后知后觉地有些难过,看着他欲言又止地问:“要不要带点水果路上吃?”
杨隐舟本想说不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 可见时间还早,现也不急着出门, 他点了点头:“带点吧。”
初伊转身进厨房给他剥了两个橘子和切了两个雪梨放进盒子里装好递给他,杨隐舟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小陈已经在楼下停车场等,他走去玄关处换鞋,猛地被她砸进怀里,险些把他撞倒。
他看着怀里的人,弯唇一笑,抵在她耳边道:“怎么了?刚刚不还很镇定的吗?就出个差而已,这会儿就不想我走了?”
“不是不想你走。”初伊仰着头,眼睛直直看着他,倔强道,“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要是忘带了什么东西,记得让我捎过去。”
杨隐舟想起不久之前的事情,哑然失笑:“行,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亲下去,含着她的唇,舌头伸进去吮了许久,吮到她舌根发麻喘不上气来才放开。
这几天初伊来生理期,他们好久没这样接吻了,过得都挺清汤寡水的,眼看着她生理期还有两三天就结束,他竟然要出差去。
初伊略有些失望,将他送出了门,回到客厅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了会儿,看了会儿电视就准备洗澡上床睡觉去。
她洗完澡出来,看见杨隐舟给她发来信息,告知她已经上飞机准备起飞。
初伊回复了个【OK】的表情包便没打扰他,第二天醒来收到他说已经降落的信息,还附带了一张广州白云机场的照片。
时间显示是早上六点多,搭的是跨夜的航班。
初伊直呼好辛苦,猜他此刻肯定在酒店睡觉补眠。
因工作关系,他的手机一般不会设置成勿扰或静音模式,哪怕是在睡觉,有消息进来他也会让它发出轻响,避免遇到紧急的事别人找不到他。
初伊担心吵醒他,没给他回复。
中午时,又收到杨隐舟发来的信息问:【在干嘛?】
初伊正在食堂里吃饭,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说:【吃饭呢!】
杨隐舟:【你早上很忙?】
初伊:【没有啊,就上了两节课。】
杨隐舟:【哦。】
初伊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继续吃饭。
过了好久,见她没任何表示,他又发了一条过来:【一一,你现在……】
初伊:【我现在怎么了?】
初伊:【我刚吃完饭,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准备回去休息会儿。】
杨隐舟:【没什么,挺好的。】
初伊觉得杨隐舟怪怪的,具体哪儿怪又说不上来,接下来几天她都很忙,跟他聊天的机会不多,总是断断续续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几天下来,初伊感觉杨隐舟似乎对她有些不满,可能是因为她工作太忙冷落了他,也可能是两人好几天没见面让他有些不习惯。
周五下午,初伊处理完工作,颇有闲情逸致地坐在工位上搜索附近评价较好还没吃过的餐厅,正准备跟许吱约着去饱餐一顿,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被告知【您搭乘的航班3月24日20:54京北-广州已订购成功,可提前选座】。
初伊盯着莫名其妙就订购成功的航班信息,扶了扶额。
她截了个图,发给杨隐舟问:【你这次忘带了什么呀?我好一起帮你捎过去!】
杨隐舟不知是否在忙,隔了一会儿才回她:【把我太太带过来就行了。】
初伊拿他没脾气,打字说:【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帮我决定买好航班了?你现在都会先斩后奏了,杨隐舟!我要是有事不来,怎么办?】
退票可是有很大一笔手续费的!
杨隐舟:【不来就退了,不差这个钱。】
初伊感叹了声杨老板阔气,财大气粗,勉勉强强地说:【那我还是去吧,别浪费钱了。】
对面看破不说破道:【你还挺持家。】
晚上接近九点的航班,初伊完全有时间吃个饭回去再收拾行李,图方便她直接在学校食堂里解决,到家后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就打车去了机场。
到机场过了安检,她坐在候机大厅里又叹了口气,杨隐舟在国外的几年里,初伊平时放假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偶尔许吱会来找她玩。
她是个对旅行欲望不高的人,尤其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几年除了上次去了趟上海,她几乎没出过京北,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就往外跑了两趟,难不成以后杨隐舟每出差一个城市,她都要跟过去吗?
初伊托腮思考了一阵,跟他说道:【我感觉我有点吃亏。】
杨隐舟:【怎么了?】
初伊:【你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可是我不需要,每次都是我去找你,根本体验不到你来找我是什么感觉。】
杨隐舟:【总会体验到的。】
此刻的初伊压根不知道,杨隐舟在给她谋划着更远的未来,他不想她成为被婚姻折断羽翼的金丝雀、笼中鸟,想让她做一只令人羡慕的在天上翱翔的鹰。
上了飞机,初伊靠着椅背睡了一觉,到了那边已是凌晨深夜。
杨隐舟开车来机场接她,初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刚在飞机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又被吵醒,拿着行李走出来时人都是懵的,直到看见他站在落地大厅的出口处等她,她才稍稍清醒过来。
初伊走过去埋进他怀里静静待了会儿,缓过来后抬起头来看他,眨了下眼睛,调皮地说:“几天不见,怎么感觉有点陌生了。”
凌晨的机场虽然人不多,但也不少。
男人旁若无人地低头抬起她的脸来亲,低声道:“还陌生吗?”
初伊担心他又亲下来,有人看着实在是不好意思,只能捂着嘴使劲儿地摇头:“一点都不陌生。”
话落,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杨隐舟住的酒店离机场不远,开车四十多分钟就到,初伊上去打开行李箱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杨隐舟接了个电话靠着沙发背站在落地窗前闲谈。
不知在聊什么能聊这么久,初伊洗完出来他还没挂,于是穿着睡裙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眼前所看的珠江夜景,不停地盯着他看。
他边说话边与她对视,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握住她细软的手,像把玩小物件似的拿在手上玩。
初伊无意听他聊天内容,只随便听他说几句便猜到是在聊工作,因为他说的还有她根本听不懂的专业词汇,皱起眉,用嘴型跟他说话,对他控诉不满:“几点了,这么晚了还聊工作?”
男人不知有没看懂她的唇语,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来。
初伊被他吓了一跳,低低地发出尖叫声,好似被电话另一头的人听见,吓得她立马闭上了嘴,屏住呼吸。
那人在电话里训诫了他几句:“小杨,你这……咱好歹是体制内的人,出个差你就……唉……我老了,管不了你这些小年轻,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但你是我目前最看重的人,现在查得严,你小子最好收敛点,别给我惹祸上身,知道吗?”
杨隐舟盯着初伊无辜又水灵灵的眼睛,止不住地笑。
老司长不懂他笑什么,劝不动地道:“这问题很严肃,你别不当回事!多少人因为这断了仕途,没查到你身上就给我嘻嘻哈哈的,查到了你哭都哭不出来……”
“不是。”杨隐舟着实听不下去了,打断他说,“放心吧,是初伊。”
退休的老司长这才了然,为自己刚刚说的话道歉:“行了,你这小子不早说,尽看我笑话,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初伊好奇地问:“你跟谁打电话啊?怎么还说我的名字,他认识我吗?”
杨隐舟刮了刮她的鼻尖,轻声道:“已经退休的前司长,我刚进外交部的时候一个对我很照顾的老师,今天打电话向他请教了些问题,他刚查到资料来给我意见。改天介绍你认识,去找他喝茶?”
“好啊。”初伊表示十分乐意,忍不住又问,“所以,你刚刚笑什么?”
杨隐舟本不想跟她说,看她如此好奇,终是提了一嘴:“他不知道是你,训了我一顿,怕我被扫黄。”
“扫黄?”初伊头上仿佛飘过三条黑线。
第50章
“你这老师, 想象力可真丰富!”
初伊如此评价了句,忽然感到口渴,去倒了杯水喝, 用的是杨隐舟用过的杯子。
杨隐舟在去机场接她之前就已经洗过澡,这会儿看见她无所事事地跳上床,躺在床上玩手机,走过去二话不说地把她手机拿掉。
“干什么……”
初伊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他压着亲上了,十分克制又隐忍, 轻轻一吻后哑声问:“走了吗?”
“什么?”
“那个。”
初伊知道他想问什么, 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走”字刚说出口又转了话锋,拧着眉:“怎么说呢, 前两天是走了的, 但是……好像又没走干净。”
男人将她松开了些, 双手撑在她的双侧,触到他知识盲区地问:“没走干净?”
“对。”初伊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给他描述具体的情况,“就是我一般来五天左右就没了的, 前两天我以为它没了,按理说应该是没了的,但是今天早上我去洗手间发现又有了一点点,很奇怪。”
杨隐舟眉眼温软,情.欲消退, 迟疑地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初伊看他过分担心的表情,已经忍不住笑, 原来他知道女性生理期是跟个人状态和身体状况息息相关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歪了歪头说:“不用,我感觉没那么严重吧?没到需要去医院的程度啊。”
他还是不放心道:“等回京北,我带你去看看。睡吧。”
杨隐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颈侧贪恋地埋了会儿,含着唇又亲了亲她,没任何怨言地起开了,去把卧室的灯关掉,在另一侧上了床。
初伊看他失落又担心的模样,突然间觉得这玩笑开大了。
担心他明天知道真相后跟她生气,心里头愧疚几秒后,她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动过去,将他紧紧缠住,覆身而上,把他压在身下。
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姿势暧昧得出奇。
杨隐舟皱起了眉,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喉咙沙哑,闷着声儿说:“想做什么?乖,躺下去,好好睡觉。”
话落,杨隐舟还真把她弄下去了,顺带警告她老实点。
初伊跟他较劲似地又翻了上来,誓有一种今晚不把他折磨透不罢休的架势,眼见男人愈发地忍不住,她就控制不住地想笑。
经过一番周旋,她三番五次地恶意靠近,杨隐舟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按着她的腿,把手伸向她最隐秘的部位。
初伊啊了一声,感到一阵痒,下一秒便被他反被动为主动地压在了身下,逃无可逃。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笑,拿她没办法:“小骗子,专门看我笑话,是不是?”
见他要亲下来,初伊躲了躲说:“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被骗了,我只是想逗你一下而已。”
好几天没那个了,加上两人又几天没见面,杨隐舟索取得比之前都久了些,初伊体谅他憋得难受,刚又骗了他,对他百般依赖地回应。
这种含羞带怯又忍不住去迎合的模样最是勾人,看得男人分外眼红,情浓时在她身上泄了几次,折腾了半宿才睡觉。
第二天,本想着早起去喝个早茶的初伊当然是没能早起,醒了看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实在太累,连杨隐舟今天几点起床,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手机里有他前一个小时发来的信息:【起了吗?】
初伊洗漱完给他回复:【起了。本来今天想去尝尝广州的早茶,都怪你,现在都几点了!】
他跟她说:【明天我带你去,中午自己解决一下,我大概下午四点回去。】
初伊:【好。】
初伊第一次来广州,换身衣服出去逛了下这边的著名景点和商业街,街边吃了个午饭,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回去了。
等了大概半小时,杨隐舟也回来了。
他问她今天去了哪儿,初伊如实说:“广州塔那边转了转,我发现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还很便宜,等以后找个你不忙的时间,我们再来旅游一趟?”
“好。”
杨隐舟没拒绝,爽快地答应。
初伊没问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反正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多的是时间去规划。
晚上,杨隐舟带她去附近吃自助餐。
初伊问:“我明天飞机,你订好了吗?”
他不紧不慢道:“没。”
“干嘛不订啊?”初伊看他一眼,严肃地说,“我后天要上班的,没票了怎么办?你还是赶紧买了吧,要不我自己买也行,我上周已经请过假了,再请假不好。”
“别急,看看明天具体是什么安排。”
“你……”初伊小声问他,“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他胸有成竹道:“放心,不会让你回不去的。明天要是这边的事情全解决了,我就陪你回去。”
“你要跟我坐同一趟飞机回去?”
“嗯。”
“好吧。”
初伊明白他一直不订票的原因是什么了,这么远的路程一个人坐飞机挺无聊的,能一起回去的话,还是一起回去吧。
回酒店洗了澡出来,没事干,初伊见杨隐舟在看手机,似乎在微信上跟人聊天。
她没有窥屏看人隐私的习惯,也很相信杨隐舟这个人,走过去趴在他背上,下巴抵在他肩头说:“你昨晚那么晚睡,今天又早起,今晚早点休息吧。再这么熬,身体遭不住的。”
杨隐舟将手机放下,把她拉到身前,突然问她一个问题:“一一,你对以后有具体的规划吗?”
“具体的规划?”初伊没懂他问这是为什么,首先代入妻子的身份去说,“你想问的是……生孩子吗?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谈过了吗?不是说好了两年后再计划吗?”
难不成他现在就想要了?
杨隐舟摇头:“不是,跟我没关系,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初伊愣了下,短暂思考过后说:“为什么跟你没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有稳定的工作,已经结婚了,目前生活上没什么压力,我们的感情也很好啊,世界上大部分人不都是这样活的吗?”
杨隐舟不绕弯子,直接说:“你想读书吗?”
“读书?”初伊出乎意料道,“大学的时候有想过的,但是条件不允许,我觉得像我这样的情况,工作会比读研更好。”
“现在条件允许了呢?”杨隐舟试探地问,“想读吗?”
杨隐舟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澳洲那边学校的名字,还说已经帮她申请了,这学校初伊听过,名气非常大,是许多艺术生向往的留学之地。
想来,他一定是做了很多功课。
初伊有些许心动,但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安静消化了一会儿,咬唇问:“你什么时候帮我申请的?”
“两周前。”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初伊略有埋怨,实则更多的是惊喜,“我这样的,也能进去?还得考试之类的吧?”
“只要有代表作,其他条件可以适当放宽,视具体情况而定。”
“可我哪有代表作,怎么才算是代表作啊?”
“获奖作品。”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初伊皱起眉说,“我从小到大参加过的最大的美术比赛就是高中的黑板报评比,这要也算代表作的话,那对我来说还挺简单的。”
杨隐舟被她逗笑了会儿,直言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帮你提前准备了,这两天应该能收到通知。”
“嗯?你帮我准备什么啊?”初伊没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问他又不说,只是让她等消息。
关于留学读研的事儿,两人也只是谈到了这儿点到为止。
杨隐舟只告诉她,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读,读不读都没关系,跟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来。
初伊看他说这话的语气蛮认真的,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睡前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到困得不行睡过去了也没想明白。
次日,杨隐舟带初伊去喝早茶,结束后把她送回酒店,再去工作。
中午,初伊收到他发来信息说:【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四点的飞机,我们一起回去。】
没带多少东西过来,半小时的时间初伊就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了,连同杨隐舟的也收拾完毕。
杨隐舟工作结束赶回来一起吃个午饭,就去了机场。
办好了托运,过了安检,他们一同坐在候机室里时,初伊恍然发觉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坐飞机。
距离登机还有近一个小时,想到昨晚他跟她商量的事儿,初伊忍不住问:“你昨晚问我的问题,是很认真的,对吗?不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他担心她过于紧张,安抚道,“不用把这问题看得太过严肃,随心就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初伊手肘抵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略有发愁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出了国,我们就要有两年以上的时间不能待在同一个国家里。”
杨隐舟认为这并不是问题:“两年时间不长,再说我可以去找你,你也可以回来。”
“还有,”初伊说,“我们答应了妈,两年后要生宝宝的,我这去了读书,加上申请入学的时间,读完以后起码得三年后了。”
他好笑地问:“那你觉得是给她生孙子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
初伊毫无疑问地说:“当然是我啊!”
不是,什么叫给她生孙子,她怀孕生下来的不是他的孩子吗?
“你不喜欢孩子啊?”初伊这样问他。
他如实说:“跟你比,你最重要。这个,我们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初伊倒不是说有多喜欢小孩儿,可能是不圆满的原生家庭导致的,她特别想拥有一个与她血浓于水,凡事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对她很好很好的亲人。
或许这是杨隐舟无法理解的事儿。
初伊细想了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现在还年轻,以后有的时间:“行,那我好好想想。你说那个代表作品的事儿,你不会偷偷摸摸帮我参加了什么比赛吧?”
他还是不说,强行给她卖了个关子。
初伊无奈,没再问下去——
过了三天时间,初伊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跟许吱在食堂吃午饭时,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告知她在全国美展评选中过了第三轮,正在进入终评,最终评选结果将在官网公示。
初伊以为是诈骗短信,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结合前几天杨隐舟跟她说的话,惊讶得合不拢嘴,看着坐对面正吃饭的许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许吱见她这副模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干什么?今天的饭菜有好吃到这种程度,至于让你做出这样的表情?”
“不是。”初伊拍下她的手问,“你知道我们国家最权威的那个全国美展吗?”
许吱不是学美术的,对这些不算了解,不是很清楚地摇头说:“在网上刷到过一些优秀作品,大概知道一点吧,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这个评选五年一次,刚好今年就有。”初伊不敢相信地说,“我进终评了。”
“终评?”许吱是真不清楚,胡问一通,“你参加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啊?什么时候参加的?终评意味着你可能有奖吗?那不是很厉害?”
初伊心跳加快道:“这个评选的终评,跟别的不一样,意味着一定有奖。”
“我操!”许吱看她这表情就直觉不一般,好奇地问,“你用哪幅画参赛的,这么厉害,让我看看。”
初伊顿了下说:“我也不知道哪幅。”
许吱翻她一个白眼:“你逗我呢?你不会交稿交了一堆,哪张选上都不知道吧?这么权威的评选还能提交这么多的吗?真的假的?”
“这事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初伊压低了声,防止被人听见道,“不是我自己去参赛的,是杨隐舟帮我提交上去的,他前几天跟我说了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参加这个评选,感觉自己的水平还没到那种程度,谁知道还能拿奖。”
“我去!”许吱咬着筷子,有意思地笑,“这么玄乎,这玩意参加了还能本人不知道的啊?不得不说,你们……都挺有实力的。”她不是阴阳怪气,是实实在在地感叹,“一一,这样看来你在我们学校当美术老师挺屈才的。”
“说什么呢?”初伊心情总算平缓下来,继续吃饭说,“还好吧,我不这么觉得。”
“你都能拿奖了,证明你的水平确实挺高的,难道你就没想过去更好的地方吗?我大学的时候还想着读研留校呢,后来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才放弃的,人都是要一步步往上爬的嘛!”
对此,初伊没法作任何评价,毕竟许吱已经选择她自己的路了。
她想了下,继续说,“但是我也能理解你,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压力,单靠杨隐舟一个人就能支撑起全部的花销,你也不是物欲特别重的人,只是给自己赚点零花钱的话,现在的工作挺轻松自在的,薪水也不低,只是这样的生活相对来说会很无趣很枯燥。人就活一辈子,我觉得还是有意思点儿好。”
初伊这几天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哪条路是一定正确,一定必选的,只要随心而行,自己能接受就好。
后来,她登录官网查看了下后台系统,去看看杨隐舟帮她提交的作品具体是哪一幅画,里面显示竟然有两幅都进了终评。
一幅是那个卖棉花糖的老爷爷,另一幅是关于她妈妈的。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懂她。
初伊给初萤月画过很多画,最喜欢的有三张,这便是其中一张。
晚上,初伊洗完澡进书房喊正在看书的杨隐舟去睡觉,被他抱着在这从来没做过的地方欢爱了一场。
事毕,初伊筋疲力尽地抱着他的肩膀说:“我要是答应去留学了,我们就不能总是这样了,你舍得吗?”
杨隐舟坦白道:“自私一点的话,当然想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我去哪儿,你就跟去哪儿,但是我更希望……是我追着你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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