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被她吻了吗？
郝晴眉间蹙起一道深壑，这人明明已经尽力在克制呕吐的声音了，但落在郝晴耳里还是那么响彻。
她忍不住将手放到于恒秋的后背上，纵然于事无补，她还是一下一下轻抚着对方骨骼分明的背脊，聊做慰藉。
大约五六分钟后，于恒秋滞缓地抬起头，接过秦叔准备的纸巾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她今天没有进过食，因而这会儿只是吐出一些胃液。这样也好，不至于弄得太过狼狈。
“您没事吧？”郝晴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但问题的源头好像就是她，于是只敢弱弱关心一句。
于恒秋没有理会她，嗓音哑了几度地对秦叔说：“其他人散了吧，我先回书房，你处理完这里把43号带来见我。”
“好的，小姐。”秦叔停顿了片刻，又不放心地问道，“要不要请杨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我心里有数，不必叫她。”于恒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来，郝晴的手在她后背滑落。
目送于恒秋步履摇晃地离开，郝晴内心很是忐忑，大小姐单独叫她进去不会是要追责吧？
……
直到被秦叔领上楼梯，郝晴还在那儿魂不守舍地盘算自己的身价到底够不够赔。
秦叔怕她绊到，好心出言提醒：“郝小姐，这栋老宅楼梯有些老化了，您最好扶着扶手。”
“啊……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了。”郝晴摸摸后脑勺，这才留意到拾级而上时那“吱哟吱哟”的声响。
于家真是底蕴深厚呢……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郝晴从秦叔口中得知于恒秋的书房在三楼，稍后秦叔只将她领到门口就会退下。
除了挂心于大小姐的身体……
郝晴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受打击”四个字。
只是亲了下嘴，就害得对方吐出来这种事，让一向自认卫生习惯不错的郝晴情何以堪！
她明明是没有口臭的！
至少……至少在今天之前，从未听周围的人有过这样的抱怨！
但是吧……会不会是家人和朋友护着她的面子不好意思开口呢？
越想越不对劲，于是郝晴只得自行验证，她举起手掌，冲着自己掌心哈了一口气。
哇！
好清新的橘子味！
一点儿不难闻呀！
“那个，郝小姐……”走在她前面的秦叔等在三楼的阶梯转角，见她越走越慢，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秒钟变三变，最后甚至闻起了自己的口气，便好笑地出声唤她。
“又让您看笑话了。”郝晴一步跨两阶地迅速来到秦叔身边，语气里带点晚辈对长辈的撒娇。
秦叔摇摇头：“这没什么的，您估计是误会了。我们小姐她对橘子过敏，我刚才靠近您的时候也闻到了，您好像吃过什么含有橘子的食品。”
郝晴豁然开朗，她原本是出于好心吃的橘子味薄荷糖，没想到最后反而变成了害于恒秋吐得掏心掏肺的元凶。
多亏秦叔为她释了惑。
闯祸的人必须有所觉悟。
于是，当郝晴独自踏入书房时，她没再扭扭捏捏，而是诚恳地低头向于恒秋道歉：“抱歉，于小姐，我不知道您对橘子过敏，否则我绝不会那样子来亲您。您现在好些了吗？”
坐在窗边的于恒秋，没有打开书房里光亮度高的吸顶灯，只是拧了一盏穷工极巧的玉雕小台灯。
这让她此时此刻的神情融于窗外的夜色之中，叫人看不分明。
少时，她一边从身前书桌的桌兜里抽出一份文件，一边对杵在门边的郝晴和缓开口：“过来坐吧。”
在行动前，郝晴习惯性地用余光左右打量了两秒，书房的格局宽阔，但由于书柜和书桌上堆着连刀片都插不进去的书山，一下子将可用面积缩减了不少。
于恒秋耐心等郝晴坐到她的对面，才终于像是想起来了回答她刚才的提问：“我没事了。其实这种事情你也没必要表现得如此介怀，我又没告诉过你，你怎么会知道呢？”
郝晴瘪了瘪嘴，总觉得这人说话七弯八绕的，她明明是真的心怀愧疚，为啥经于大小姐一说倒好像是特意演给她看的。
虽然这样不大礼貌，但郝晴还是由着心意问了出来：“那是当然，没有谁会比您本人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先前我凑近您的时候，您应该就闻到了橘子味吧，怎么不阻止呢？”
对于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郝晴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很难对他们产生好感。
两人现下面对面坐着，相隔一臂的距离，借着昏暗的灯光，郝晴终于可以看清于恒秋此刻略显无辜的表情。
“毕竟只是橘子味的糖果，用了什么香精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你这个薄荷糖买得挺正宗的，里面可能含有橘子汁。”于恒秋无所谓地耸耸肩，仿佛当真不在意这个失误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
郝晴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但不管怎么说，不用她赔偿，那是最好的结果。
殊不知，还有更好的结果等着她——
于恒秋将刚才取出的那份文件顺着桌面推给郝晴，上面赫然印着四个大字“婚前协议”。
诶？？？
婚前协议？？？
那不就意味着她……
她从浩浩汤汤的100人中脱颖而出了！
郝晴强行克制住那股喷涌而出的欣喜，然而她这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模样，老狐狸早就尽收眼底。
“恭喜你，我已经决定好了，让你成为我的结婚对象。”于恒秋将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拄着自己的下巴，望向郝晴的目光怎么说呢……
没有感同身受的快乐，有的大概只有几分漠然的同情吧。
和她结婚的人，注定能得到一些东西，但也会因此失去一些东西。
当然，当下的郝晴是顾不上那些的，好在她也没有完全被喜悦冲昏头脑，翻开这份略显单薄的婚前协议，她从头至尾认真地审视了一遍。
看完之后，郝晴简直大受震撼。
怎么会这样呢？
全篇没有任何一条严苛的条款，甚至可以说宽松得可怕，即使是有约束性质的内容也是对双方一视同仁的。
这份协议当真是出自面前这位阴晴不定，看起来就像是以作弄伴侣为乐的大小姐的吗？
郝晴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怀疑对方，还是怀疑自己了。
协议大致可以分成三个板块。
首先，协议对婚姻存续期做出了要求，期限必须达到一年以上，到期后两方可以协商是否继续婚姻，且到期后有任何一方坚持解约，另一方必须配合结束这段婚姻关系。好聚好散，不做纠缠，这正合郝晴心意。
其次，婚姻存续期内甲方每月向乙方支付10万元的薪资，其中不包含其他家庭开支，相当于给郝晴本人的“辛苦费”。根据乙方表现，甲方可视情况调整这部分月薪。另外，这段婚姻关系解除之日，甲方将一次性赠予乙方1000万元。这么一大笔“分手费”，光是瞅一眼这数字，就足够惊心动魄了。
最后是对婚姻忠诚度的约束，双方在婚姻存续期内皆不能发生出轨，包括□□和精神上的。谁提出，谁举证。针对违约一方所需提供的赔偿金额，也考虑到了郝晴本人的经济情况，做了详细注解。
真是难以置信呢！
通读全文，郝晴无数次想要从这份婚前协议中抠出暗藏的陷阱，但事实上于恒秋真的一点心眼都没往里安。
“于小姐，这里面是忘记写了吗？婚前都不需要做财产公证吗？”郝晴倒不是有多实诚，只是富人和穷人的结合，最先考虑的不就是财产分割方面的问题么。
她能想到的，于恒秋一定比她更早想到。
于恒秋挑了挑眉，浑不在意地说：“无妨，做不做个人财产公证对我来说真没所谓。你若是不想拿那1000万，而是想和我平分财产，那就走司法途径慢慢解决吧。属于婚前我个人的部分都是可以追踪溯源的，只不过事前不立一份依据，事后操作起来麻烦一些，反正再麻烦也麻烦不到我头上，届时会由我的法务团队来处理。”
妈耶！
郝晴听了汗津津的，这大概就是资本的力量。
是她多虑了，人家走一步算三步，早就留好后手了，谅她这一穷二白的破皮猴子翻不出大小姐的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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