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不会使用搜索引擎,网上都能检索到的东西,何需她家秋秋大忙人特地转发一遍。
再怎么样,郝晴也没傻到拿出一张人家着正装的公式照给她爸看,说这是她未婚妻。她爸一定以为她在发癫,把网上某位知名人士的照片存下来当梦女。
虽然心下吐槽连连,但郝晴还是打开了那条官网链接。
于恒秋还挺细心,点进去并非首页,而是直接弹出了锐宁资本管理团队介绍。
哇——
郝晴对风投行业了解甚少,一点没想到锐宁资本的管理团队这么年轻化,还都是俊男美女来的。
就说照片位于于恒秋下方的这位华东区高级合伙人林依槿,真真真好看呐!
长相大气,明艳动人,而眼角那一枚泪痣,又为她凭添了清冷之质,完全长在了郝晴的心巴上。
当然啦,她是很护犊子的一个人。其他人帅则帅矣,美则美矣,郝晴还是认为但凡于恒秋能再长几斤肉,颜值仍然可以吊打群雄。
……
天幕的阴影,羽翼一般覆盖在熟睡了的世界上,万籁俱寂,万物休止。冬日的凌晨,静谧得足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吃撑了的缘故,郝晴没能在平时入睡的时间成功进入梦乡。
闲躺着也实在硌骨头,她索性坐起身,在手机上查询那些专门的看护病院的费用标准。
根据地段、医疗设施、护工素质、病人病况等等纬度,郝晴综合盘算了一下将自己母亲转去一所中高档的护理院大概需要每月3-5万元的支出。
她的月薪是足够负担的,这让郝晴稍稍安心一些。
或许以后她能在母亲跟前尽孝的时间少了,但有失有得吧,她做出这个决定便意味着母亲可以获取更好的医疗资源。
思考这个,顾虑那个,时间悄悄从指缝间溜走,以至于当郝晴终于困乏地倒头睡下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每天晨跑促成的生物钟也因为过分晚睡而稍微失效了。
郝晴再一睁眼,迷迷瞪瞪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早上7点多了。
换作平时要没什么事的话,这个点再翻身睡个回笼觉也没问题,但她这个上午安排了紧凑的行程,只能强拖着疲累的身子爬起来。
半阖着的窗帘,挡不住流泻的晨光,温煦而平缓,看来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多少能驱散一些心头的迷惘。
卧室的房门正对着沙发,此时已经敞开了。
一边叠被子,郝晴一边佩服于恒秋,怎么当老板的比打工人还勤奋,刚过七点就上班去了。
等郝晴匆忙洗漱完,换上洗净并烘干了的昨天穿来的衣服下楼时,王阿姨正在一楼客厅看电视上的情感调解节目。
“小郝早呀,你要出门啦?”
“对的,回家一趟。”
“早饭我做好了,在餐厅里,你吃点再走吧。正好我有东西拿给你,是小姐吩咐的。”
“那麻烦您了。”
郝晴嘴上答应下来,但毕竟还是赶时间,她去餐厅飞速啃完一只白煮蛋,又拣了块面包片叼在嘴里,也算不辜负王阿姨的心意了。
“你们年轻人啊,每天就顾着忙,忙得团团转把身体搞坏。”王阿姨从她后方走来,见她并不打算坐下来定定心心吃早餐,难免有些嗔怪。
郝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真有事,明天开始我每天都陪您一起用早饭。”
王阿姨听乐了,她把两份精巧包装的蓝色礼盒拎给郝晴。
“这什么呀?”郝晴举起其中一盒,上面写的居然还不是英文,看着像是德文,让她束手无策。
王阿姨解释道:“小姐说是保健品,降糖降脂的,帮助老年人提高身体免疫力。”
“啊,所以……秋秋这是特意为我父母准备的?”
“谁说不是呢。”
郝晴神色微妙地咂了咂嘴。
这人昨天不是还言辞凿凿关她什么事吗?
但该尽的礼数,她明明都考虑在内了呢。
可惜有些事情她并未来得及向对方说明,这份厚礼只能暂受冷落了。
“王阿姨,这两盒保健品您先放起来吧。我会把秋秋的心意带给他们,只是他们现在大概是顾不上保养身体的。”
王阿姨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她贴心没有多问。
在玄关口换好鞋,郝晴接过王阿姨用保鲜袋装好的两片面包,忽然想起来地问道:“对了,王阿姨。我换下来的睡衣,就放在三楼沙发上,因为是丝绸面料的,好像不能直接丢进洗衣机吧?要是洗坏了,我可赔不起。”
“哦,关于那个啊……”王阿姨捂着嘴笑起来,“小姐今早也关照过了,这套睡衣就送你了。”
某种不好的猜测霎时袭上心头,郝晴心有不甘地嗫嚅:“她不会是嫌弃我穿过吧?”
虽然人家是金贵的大小姐,不想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也很合理。
但她昨晚明明已经虔诚洗过澡,浑身上下搓洗得没有一丝污垢,洁白得都能和浴室瓷砖交相辉映。
在这种情况下,借穿几个小时她的睡衣,也还会被嫌脏吗……
谁知王阿姨给出一个她意想之外的理由:“小姐说,早上路过你那里,看到你睡觉流口水了,滴在她的睡衣上。”
郝晴石化:“哈???”
……
直到坐在出租车上入定,反复回想了好多次后,郝晴才终于确定下来——恶劣的于大小姐一定又在捉弄她了!
她根本就没有流口水!
否则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嘴角下巴怎么会干干爽爽没有一点黏滞感!
这人大概是看不惯自己比她晚起,所以存心给她找不痛快。殊不知她昨晚翻来覆去,失眠到四点,现在还闹头疼呢。
想通了这点,郝晴不必再为自己出洋相的事而懊恼,那么先姑且将于恒秋的事情抛诸脑后。
回家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简单收拾打包,当然不能忘了重中之重的户口簿,郝晴拖着行李箱紧赶慢赶抵达了苏州市立医院,她的母亲李月岚已在这里观察治疗了将近一个月。
踏入乱哄哄的八人病房,即使是工作日,其他床位也有前来探病的亲戚。你一言我一语,从早到晚都没个消停。
她和父亲郝雷轮流陪护的这一个月间,可谓身心俱疲。当然两相比较,心之疲又是远远胜于身之疲的。
也不知……妈妈这次是否能够再度难关……
“小晴来了啊,你这是?”郝雷正欠着屁股给妻子调输液的速度,侧目望见了风尘仆仆的女儿,还有立在她身后的行李箱,“和小对她们出去旅游吗?”
老郝口中的“小对”是郝晴的闺蜜之一。郝晴没想到在家里需要用钱又需要用人的节骨眼上,父亲猜测她出去旅游时的口气是那么四平八稳。
他不会生气吗?
抛下病重的母亲而自己跑出去潇洒什么的……
郝晴眼里的光仿若灰烬般沉沉落下,其实这和她接下来想做的事,没有多大分别。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抬眸郑重地与郝雷对视:“不是的爸,我昨晚说的重要的事,一会儿我们出去说。”
郝雷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下。恍然间,他察觉到这段时间对女儿的关注太少,以至于她像是刚刚遭遇了人生最大的难题,而他却一无所知。
靠墙根的病床上,李月岚了无声息地躺着,唯有气流顺着鼻吸管的鼓动可以让人稍稍获取一些心安。长期卧床导致她面部苍白浮肿,左半边的手和腿自从第一次中风之后便一直机械地扭曲着,在薄被下隆起不自然的角度。
是的,这已经是她母亲第二次中风了,约莫发生在半年前,不仅加重了她的肢体偏瘫,经历了一场昏迷的她更是因为一定程度的大脑损伤,基本被医生宣判了此生将永远与病床为伴。
这次,郝雷不得不辞去学校里的职务,即使他明明距离退休只差六年了。年级主任很遗憾地告诉他,没能为他争取下来内退资格。
“没事,”他拍拍对方的肩,“社保也交够了,以后的日子我可以专心照顾小月,挺好的。”
他甚至隐约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十年前李月岚第一次中风后,他没有停下脚步,一心挂念着工作,挂念着一届届的毕业班学生。他醒悟得太晚,以至于疏忽了对太太的照料。
而如今,李月岚的病况比头次严重许多,郝雷是做好勇挑重担的准备的,可千小心万小心妻子还是因病毒感染,引发了肺积水。
住院的一个月里,积水抽了又涨,涨了又抽,各项检查都做过了,原因尚且不明。
要不怎么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呢……
她母亲42岁之后的人生是悲剧与悲剧叠加的总和。
郝晴想要打破这样的困局,她一步一步走向病床,伸出手指轻轻抚摸母亲交错着细纹的额头。
尔后,她俯身附在李月岚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妈,我要结婚了。你放心,秋秋她挺好的,我也会多照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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