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策庄的居民不多，算上孩子们，大概一二十人，白术问了问他们的近况，得知一切还好时，没急着先开诊。
一路舟车劳顿，看诊又耗费精力，他需要先休息一晚。
亚尔斯倒是精神奕奕，他知白术疲惫，也不再跟着他，想叫他去好好睡一觉，拒绝老人家的陪同后自己在庄里逛了起来。
很快，他招摇的耳朵尾巴吸引来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小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瞧见陌生人身后一扫一扫的尾巴就把之前的愁苦抛在脑后，蹑手蹑脚的跟在人后面，眼睛都黏在那看上去手感就很好的大尾巴上面了。
他们那点跟踪技术，都不用听声音闻味道，灼热的视线都暴露了个彻底。
亚尔斯装作看那如帘瀑布时不经意回头，捕捉到连脑袋都没藏好的一排小鬼头，玩心忽起，脚下一转，也不用搭在山壁旁边的梯子，二两下就跃到上面去。缩在房后的几个脑袋探出来，只捉到一撮即将消失的尾巴尖。
他们你推我搡，兴致勃勃的跑过去，踩着梯子爬了上去。
结果放眼望去，除了稀疏的几颗竹子和旁边的屋舍，找不到半点灰色。
好奇的找了一圈，罗小妹摸着后脑勺道：“哎？人呢？明明看着上来的呀……”
身侧传来低沉的声音：“找我？”
“呜啊！”
小孩们悚然一惊，站在最边上的小六脚下打滑，身子一歪就要从崖边栽下去，吓得闭紧眼睛，紧接着脖领一紧，被一股力道拎了回来。
她惊惶的睁开眼，发现是他们跟踪的陌生人。
亚尔斯捏猫一样捏着女孩后衣领，把人提溜到远离崖边的地方，放手时顺便把被揪出一个小尖儿的衣服拍平。
吓了一跳的孩子们连忙围上来，见小六只是有些受惊，没伤到哪里，一双双眼睛透着崇拜，唰唰往亚尔斯身上粘。
“大哥哥，你好厉害啊！”
“嗯嗯，明明刚才还在罗小妹旁边，唰——的一下，就把小六救回来了！”
“这么厉害，哥哥你是冒险家吗？”
小六拍拍胸口，也凑上来：“大哥哥，你有神之眼吗？”
亚尔斯耐心的听着幼崽们七嘴八舌的提问，选择性回答：“不是冒险家，没有神之眼。”
“哦……”他们失落一瞬，热情又高涨起来，“那大哥哥，你的耳朵和我们不一样，还有尾巴，是戴上去的吗？”
“璃月港的衣服装饰都这样吗？”
“不是，天生的。”
罗小妹眨巴着眼，问道：“哥哥，请问，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尾巴吗？”
这孩子还怪有礼貌的。
亚尔斯也有礼貌的回答：“不可以。”
尾巴也不是谁都能摸的，七七是自家幼崽尚且只能摸摸尖端的毛，还是他喝了酒才肯，更何况这些别人家的幼崽。
幼崽们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不是冒险家，令人眼馋的大尾巴也给看不给摸，他们心中的期待一下子降到谷底。
好在，小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招猫逗狗的精力，和能够迅速回调的正面情绪。
一个男孩子邀请道：“哥哥，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正是之前发现白术的小星。
那时候距离有些远，白术和亚尔斯身高相仿，又走在前面，木桥上的高低差将他挡个严严实实，小孩子没看见他，并不知道他和白术是一伙儿的。
不然哪里会邀请他，都得离他远远的，生怕他用刚才的速度抓住他们，按在大夫面前喝苦药。
反正一个人也是看风景，陪一陪幼崽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亚尔斯颔首，总算给予了一句肯定词：“可以。”
留守在村庄里的孩子没什么新鲜游戏，大家能一起玩上的，就只有捉迷藏了。
他们原本还怕太幼稚，看上去不太好说话的亚尔斯会不同意，结果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不耻下问道：“怎么玩？”
孩子们：“……”
捉迷藏都没玩过吗？！
亚尔斯哪有和小伙伴欢欢笑笑玩游戏的童年，生存都是问题，他能把自己拉扯到这么大都够费劲了。再说，父母死后到来提瓦特前，他身边都见不到第一个人影。
他至今为止唯一称得上玩游戏的举动，是叠叠乐。
即，精准抛尸成一个完美的圆锥。
小孩子们的目光顿时变得同情起来，纷纷跟没有童年的亚尔斯讲解玩法。
听完之后，亚尔斯恍然大悟。
躲起来让人找，或者自己找躲起来的一群人——这他熟啊！
小星：“大哥哥，记住了吗？”
亚尔斯点头，眼中闪烁自信。
“上面能躲的地方太少了，我们下去吧。”小星探头，从上空在庄中划了一圈给亚尔斯看，那是他们经常玩捉迷藏的区域，“在那一片区域藏就好，不可以爬到山壁上哦，会被若心婆婆骂的。”
鉴于亚尔斯是这个游戏的初学者，小孩子们很善解人意的让他先当藏起来的一方，他们再包剪锤定胜负——毕竟找人的难度更大一些。
亚尔斯没吭声，等抓人的小六站到水车旁，对着瀑布捂起眼睛倒数时，众目睽睽之下，他嗖的一下，消失身影。
还没开始找躲藏处的小孩们：？？？
人呢，这么大只的一个人就没了！
亚尔斯蹲在房顶隐蔽的夹角，居高临下扫着下面懵逼的小崽子们。
不是他看不起谁，这种游戏，他玩了一辈子没输过。
一生要强的半兽人，和小孩玩捉迷藏都不放一滴水，小六爬上爬下把一圈伙伴们抓出来后，又找了整整二圈都没找到最后一个。
等到第四圈的时候，看得心痒的其他几人也跟着分散开搜索起来——胜负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就想知道这人藏哪去了！
整个捉迷藏范围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六七个小孩地毯式搜索，十多分钟就在水车旁碰头，全是一无所获。
东东狐疑道：“不会是出了圈藏起来了吧？”
就这么大地方，这都找不到人，出圈很有可能啊！
他们对视一眼，当下就要跑下山，并且合计好找到人后要狠狠控诉亚尔斯不守规则。
一枚石子落到他们中间，众人一愣，一齐抬头张望，就见遍寻不到的游戏初学者坐在一层小楼的房檐上，对他们挑眉。
小孩们费力仰头：“哇哦……”
亚尔斯甩着尾巴问：“认输吗？”
小孩们愣愣点头：“认输……”
“噗嗤。”
上下几人循声转头，白术笑着对捉迷藏赢家招手，对孩子们道：“若心婆婆说晚饭要好了，叫你们准备吃饭。”
小孩们看见他一缩脖，连连点头，拔腿就跑：“我们这就回去！”
还不忘记他们上天入地的新朋友：“大哥哥再见！”
亚尔斯从房顶一跃而下，轻巧的落在他身边。
长生乐的快缠不住白术了：“和小孩子玩捉迷藏还这么较真，真有你的！幼稚不幼稚啊？”
亚尔斯不以为意：“游戏就有胜负。”
他从来不当输家。
白术笑着摸了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半兽人的耳朵，手感比换毛前还好上几倍：“若心婆婆他们做了一大桌菜，我们回去吧。”
耳朵被摸的往旁边撇了一下，又立回来，最近白术偶尔也会摸一下，他都有点习惯了，条件反射在白术这里简直成了摆设。
亚尔斯短暂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又在饭菜香味中迅速放弃。
算了，耳朵而已，又不是尾巴……他想摸就摸吧。
反正现在也不怕掉毛了。
晚餐果然丰盛，人们在能将周边风景尽收眼底的大凉亭里立了两张桌，山珍野味齐全，香飘十里。轻策居民酿酒织布样样都会，取来的都是几位老饕自家酿的好酒，都知道白术喝不了，可这不是还带回来个朋友吗？
亚尔斯栽过一次跟头出过糗，此时看见他们要给自己倒酒，尾巴都僵了。
白术婉拒道：“抱歉，他喝不了酒，嗯……一杯倒的。”
出酒的老饕一脸可惜：“嗨呀，上好的青竹酒……小娃也没这个福分。”
若心婆婆笑着教育他：“别折腾小孩子了，去，你们自己喝去。白术，亚尔斯，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他们啦。”
老人们很有分寸，席间热闹，对他们的关心也不过分深问，见亚尔斯不爱说话，还以为他是内向，就体贴的叫他自己多加菜。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热闹到后来，有些怕白术的小孩子们也凑过来，缠着亚尔斯，想知道他捉迷藏时怎么一下就没影了的。
白术递给他们一包糖果，笑眯眯道：“亚尔斯哥哥是我的朋友，他每天吃我做的药膳，时间久了，自然就这么厉害了。”
小孩们抓着糖，听得一愣一愣的，扭头向亚尔斯求证：“真的吗？”
白术也温柔的看他。
“……”亚尔斯喝口水，莫名被他那一双金湖般的眼看得脸热，他很快压下去这热度，配合白术忽悠小孩，一本正经道，“真的。”
这下小孩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勇士。
天天吃那些药膳……
梦想成为冒险家的小星像要慷慨赴义，决绝的握拳道：“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我也要每天吃白术哥哥写的药膳！”
有了第一个，其他人自然也会动摇，不过片刻，这帮孩子就都坚定起来：“好，我们以后都吃！”
白术捧场道：“嗯，真厉害。”
亚尔斯眼观鼻鼻观心，感觉良心有那么一丝——
哦，他没有良心来着。
那没事了。
第32章 流浪的大地乐团……的乐器们
义诊于第二天开始。
说实话，这里面根本没亚尔斯这个护卫什么事。
轻策庄的老人们虽然上了年纪，对医师的嘱托完成得倒是一丝不苟，偶尔生病也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最近连个感冒人群都没出现过，白术大多是为他们把把脉，开些养生的方，顺道对孤寡老人嘘寒问暖。
亚尔斯既不能帮忙把脉，也和老人家聊不了天，木头人一样杵在后面，罚站到第三位的时候，对他十分好奇的孩子们摸了过来，小星猫着腰潜过来，从背后戳他的腰，还没碰到，亚尔斯就往旁边挪了两步。
“大哥，你是背后长眼睛了吗？”
……你是不是少叫一个字。
亚尔斯：“什么事？”
小星咧嘴一笑：“大哥，你要是不忙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
话音刚落，刚提起笔的白术头也不回，笑道：“亚尔斯，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就去陪陪他们吧。”
长生：“对啊，你在这站着都妨碍我晒太阳。”
亚尔斯懒得理它。
小星拽着他自顾自认的大哥的衣角：“大哥大哥，我们走吧！”
站在这里是有些无聊，轻策庄感知范围内也没有魔物，白术遇不到什么危险，逗逗小崽子也不是不行……亚尔斯没反抗他的力道，就这么被拽走了。
三分钟后，他后悔了。
一个六七岁的，因为实力认可你的孩子有多吵？
最多不过三只鸭子。
——但是，一群六七岁的孩子，抛去刚认识时的羞涩后，他们凑在一块的威力堪比唢呐配二胡，旁边还摆了一圈扩音器。
亚尔斯的耳朵快被吵报废了，他都快听不懂“大哥”两个字了！
他被簇拥在中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声音灌进灵敏的耳朵里，不等大脑处理一条信息，接踵而至的又是一串“大哥大哥”。
他太阳穴青筋直跳，顺手按住旁边蹦跶着最吵的那个脑袋，瞳孔都竖起来了。
“都闭嘴。”
唢呐和二胡们没感觉到危险，但也相当听话的噤了声。
亚尔斯侧耳倾听……
幻听中的“大哥大哥”依旧此起彼伏。
在他手底下的小星唢呐紧紧捂住嘴，浅浅吹出两个音：“大哥，有情况？”
亚尔斯忍着掉头回去的欲望，咬牙道：“别叫我大哥。”
他近一年都不想听见这两个字凑到一块。
小星慎重点头：“好的老大。”叫大哥的气势确实不太够。
其余的唢呐二胡如醍醐灌顶，气音哔哔啵啵，异口同声：“好的老大！”
唯二脱离乐器范围的小六和罗小妹左右看看，合群的点头：“好……好的，老大。”
亚尔斯：“……”
接触到别人家的崽子之后他发现，自家医庐里那只和他一样不怎么说话，真是太好了。
一群幼崽刚到他腰，身子骨都没长实，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他们天灵盖掀了堵嘴，暗自磨了磨牙，忍了。
第二吵的东东道：“老大，所以有什么发现？”
我发现你们好像流浪的大地乐团——里的乐器，算么？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梯田旁，亚尔斯正想开口，风中忽而给予他一分反馈，他眯起眼，精准感知一番后看着这群刚才叽叽喳喳说想出去当冒险家的小萝卜头们。
问：小孩子的精力太旺盛，自己带不来怎么办？
“你们刚才说，想当冒险家，对吗？”
答：找群陪练，让他们的目标转移。
众人齐刷刷点头，个别两个眼前一亮：老大这是准备教授他们武艺吗？！
亚尔斯缓缓道：“外出冒险，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十分考验你们的反应力和各类基础能力，其中最为凶险的就是遭遇魔物。”
剩下几个男生的眼睛也亮了。
亚尔斯指着河对面，最上方的那块梯田，道：“那边应该有一小群史莱姆，谁想去试试？”
几个男孩想也不想就举起爪子，女孩子想的更全面，小六犹豫道：“就算是史莱姆，我们也打不过的吧……”
罗小妹点点头，小声提醒热血上脑的同伴：“大家也没有武器。”
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
小星：“但是大哥一定有办法！”
东东纠正：“是老大。”
紧接着，他们就见老大腰间的宝石微微发亮，亚尔斯在空间器里扒拉一会儿，从他这宝石金币与破铜烂铁一色的空间里还真翻出来几柄没生锈的短刀，估摸着是当年手头没趁手东西随手摸的，用完就压箱底了。
他空间里卖不上钱的破烂基本都是这么攒的，还不少。
亚尔斯坚信，到了自己手里的，没价值也别想让他轻易丢出去。
算了算人头，还余出来一柄，他把短刀挨个发了，第一次拿到树枝以外武器的男生们无比兴奋，在空中比划起来，两个不准备去和魔物缠斗的女生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怕他们不知轻重划伤自己。
亚尔斯把他们领到梯田下面，风元素被得心应手的微操成一层薄膜覆盖在他们身上，令他们的轮廓都散发一层浅绿光芒，他一扬下巴：“你们去打，它们伤不到你们。”
对神之眼无比热衷的小六看着他们身上具象化的元素力，立马倒戈阵营：“亚尔斯哥哥，我也要去！”
如果她切身感受过元素力，是不是更容易能获得神之眼了呢？
有了神之眼，就有了钱……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
最后一把小短刀也有了归属。
罗小妹踟蹰片刻，还是不太想去打架，站在原地没动。
安全得到保证，一群孩子更兴奋了，提着武器就爬上梯田，几只岩史莱姆正岁月静好的游荡，乍见一群小萝卜头愣了一下，很快混战在一起。
孩子兴奋归兴奋，对魔物还是有些怕，直到发现这群史莱姆撞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全被那层元素膜卸去，只在衣服上留了个椭圆形的印记。
亚尔斯搓了搓手指，这是他自成年后第一次对元素力进行精细操作，之前这个世界的元素像和他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原本世界可以轻易做到的改变元素形态都需要他耗费不少精力，自从成年……
不，应该说，自从受到岩神的馈赠之后，那层隔阂就消失不见了。
留在身边的只剩下生性较为腼腆的罗小妹，亚尔斯拍拍她的头，问道：“你呢，想玩什么？”
还以为自己要和亚尔斯站着等同伴回来的罗小妹眼中失落一扫而空：“哎？亚尔斯哥哥，可以陪我玩吗？”
一群吵的心烦，一个自己还对付不了吗。
亚尔斯点头：“说吧。”
同伴们叮叮当当敲大型史莱姆硬壳的动静接连不断，罗小妹想了想，觉得不能离太远，不然有什么意外亚尔斯不好第一时间赶到，于是从口袋里翻出一条首尾相接的棉绳，两手撑开，羞赧一笑。
“那，我来教你翻花绳吧？”
中午亚尔斯和孩子们没有回来，白术与老人们都没有在意。
前者暂且不提，小孩子贪玩，也时常有结伴玩过头的时候，周围资源众多，他们早就在自己的小冒险中学会了怎么挖笋烤土豆，大人们并不担心。
等到傍晚，白术细致的收起医药箱和银针，夕阳拖着绮丽的橘色尾巴将天空晕染，大概是被孩子们拖着没法回来的亚尔斯终于姗姗归来。
后面还跟着一群精神亢奋的小萝卜头。
白术推推眼镜，试图看得更清楚些——错觉吗，亚尔斯似乎有些……麻木？
他本以为和孩子们去玩一趟，亚尔斯会像昨日一样，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点笑，眼底都透出新鲜的雀跃。
等看清亚尔斯身后的孩子们，白术眼皮不由得一跳。
除了一个女孩子，剩下不论性别，有一个算一个，身上的衣物满是灰尘，元素视野下，浅蓝明黄深蓝淡紫，左一块右一块拍在浅绿色的底上，能开一间染色铺。
亚尔斯是带着这群孩子去元素烘炉里打滚了吗？！
再等看见个别几个怀里的东西时，白术胸口一闷，险些压不住咳嗽。
失策了。
他后知后觉，亚尔斯是一名半兽人，狼族基因里的一些习性他也会有。
比如，和半大幼崽的玩耍模式，也可以是教导狩猎。
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看不见沾在衣服上的元素力，孩子满身灰的回来早就习惯了，又不是滚满了泥，老人们仍旧笑呵呵的，打趣他们有没有给亚尔斯添麻烦。
“爷爷，你快看！”小星兴高采烈的举起手中的玻璃瓶，果冻质感的凝胶一荡，“老大带我们去打史莱姆啦！这个是雷史莱姆掉的，这个是水史莱姆……”
他爷爷嚯的一声：“这么厉害啊！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老大给我们身上布下一层膜——叫什么来着？”
别的孩子大声回道：“老大说是屏障！”
小星：“反正就是伤不到我们！”
老人丝毫没觉出不对，继续乐呵呵的夸他们。
白术松了口气，做了防护措施就好，好歹没真把手无寸铁的孩子们丢到魔物堆里任由他们挣扎求生。
罗小妹眉眼弯弯：“亚尔斯哥哥还陪我玩了翻花绳……”
陪她玩了一个多小时翻花绳，莫名其妙把自己手绑起来无数遍的亚尔斯哥哥往白术旁边一坐，耳朵无精打采的耷拉下去。
“白术。”他闷闷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能把精力旺盛的亚尔斯溜成这副德行，也是少见。
白术摸着他的发尾，道：“两天后吧，洛叔今天钓鱼回来腰有些扭了，我再给他施一次针，配些膏药。”
亚尔斯的毛发都黯淡一层。
白术默了默，同情的转移话题：“你的头发长了不少，有些挡眼睛了。回璃月港后去剪一下？还是继续留着？”
是有些挡视线了，亚尔斯正要掏刀削一段下去，眼角蓦地扫过那绾起的绿色长发。
他放下手：“先留着吧。”
第33章 皆为私心
在轻策庄这个与世无争的山上村庄中，连续三晚，亚尔斯沾到枕头闭眼就睡，睡眠质量堪称当代年轻人之巅峰。
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时，亚尔斯手脚麻利，一件件看也不看就往空间器里丢，肉眼可见的迫不及待。
再见了，小崽子们！
小崽子们相当不舍：“老大你之后还会来吗？”
“亚尔斯哥哥，要想我们呀。”
“老大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呀，白、白术哥哥，再留下几天不行吗？”
一向避他如避虎的小孩子为了他们大哥，都狠下心来留他了，可惜他们大哥堪称铁石心肠，去意已决。
白术宽慰道：“等到明年我们还会来，这期间你们乖乖吃饭，出门时注意不要受伤。”
亚尔斯这几天帮忙带孩子，还看顾他们的安全，老人们都轻松不少，满面荣光的送过来两筐土特产——鲜笋、蔬果和琉璃百合，其实还有几块石珀，成色品相上乘，是贵重的宝石，被白术悄不做声的留在他们暂住的小院里。
下山走到来时的竹林小路，一路上连一滴史莱姆路过留下的凝珠都没看见。
干净过头了。
白术有些好笑的问他：“你带着他们走到这么远？”
一提到这事儿，亚尔斯眼神都透着一股子死寂。
自从他被这群半大小鬼们缠上后，每天出门都好像溜了一群的拆家犬，拉着他上蹿下跳的，嘴里还哔哔啵啵个没完没了。
为了消耗他们的精力，轻策庄方圆两里地的小型魔物都遭了大殃，上至在水边装成萝卜秧的骗骗花，下到岁月静好的史莱姆，最后的归宿都是冒险家小分队的玻璃瓶。
中途还有一只把自己团起来滚着赶路的幼岩龙蜥，好死不死迷路迷到亚尔斯眼前，这东西不是小孩能打过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还没来得及进行群殴，眼前一花，无辜的幼岩龙蜥的身躯倒在地上，魔物死亡后的灰烬中，两根骨片闪闪发亮。
希望它下辈子能自带导航系统。
轻策庄周边本来就没什么魔物，仅有的那点没多久就被尝到甜头的小分队打的差不多了，昨天实在找不到新的受害对象，又不能带着他们走出轻策范围，亚尔斯冥思苦想，在轻策西北方向的瀑布下，找到一处立于水潭中的高低不一的木桩。
回去时每个人的衣服都半湿不干，脸上齐刷刷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除了捞了一下午“不慎落水”的幼崽的亚尔斯，和站在他肩上被迫有难同当的松子。
哪怕有元素力隔离湖水，他也难受的饭都没吃，急匆匆回屋关紧门窗，主宠动作一致，疯狂甩毛。
但白术早就看透他了——真的不想和孩子们出去，亚尔斯有一万种方法摆脱他们，以他的能力，全轻策庄的人把地皮翻过来都不一定能找到他。
亚尔斯语带一丝苍凉：“这附近未来一年，应当都不会出现魔物了。”
长生万分同情：“一年后，我们就要回来义诊了。”
亚尔斯：“……”
长生几乎潸然泪下：“一年后，他们长大一岁，活力更胜如今。”
他今天一定要吃蛇羹，白术拦着也不好使。长生危险规避已臻化境，在他眼神变化的一瞬间，尾巴一甩，盘到白术的腰上，后者腰腹一凉，脸上笑容都险些没绷住，打了个寒颤。
亚尔斯一手抓了个空，反应力也不是摆设，手比脑快，另一只手向下抓去。
“呃……？”
肌肤相接的触感温热，手下肌肉猛地收缩一下，亚尔斯表情空白，一格一格的抬头，和白术对上视线。
一秒，两秒。
微凉的腰窝被自己掌心的热度同化，逐渐分不出彼此的体温，有无形的火焰从相接的地方燃起，吞噬细胞骨髓顺着神经向上攀爬。
认识以来，白术脸上几乎无时无刻不挂着的笑容如汤沃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惊愕，那双黄金竖瞳中翻涌起波澜，又真切的倒映出自己傻子一样的呆滞模样。
火焰愈演愈烈，席卷全身，掌下肌群无意识蠕动的触感如锤擂鼓，砸得亚尔斯猛然回过神，把不知道放了多半天的手抽回去。
这热度简直不知所谓，亚尔斯把那只作孽的手藏到背后，无意识的握着拳，像是要留住骤离后的余温，本人则毫无所觉，生怕白术感到被冒犯。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
他头脑全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话。
被评价为智珠在握、心眼忒多的白术不比他好多少，仔细看去，瞳孔都有些震动。
顺便一提，后一句评价出自往生堂七十七代堂主的真情相赠。
白术缓过神，把僵在背上的长生盘回脖子上，移开眼，发丝扬起时隐约可见微红的耳根。
“……无事。”
一路无话，长生回味自己干了一件如此惊天地的好事，亚尔斯还在头脑发热的神游，而白术……
一向能说会道的白术也不知如何开口。
哪怕心眼挖成蜂窝煤，说到底，白术也是个普通人。
他前二十年苦读医书，跟着师父和师姐辨草识药，丹炉也炸过，剂量也弄错过。接过师门与长生建立的千年契约后独自闯荡，年纪轻轻建立了如今声名斐然的不卜庐，不忍世间病痛苦楚，又立下决心寻求长生之法，数年过去，进度依旧停滞不前。
听上去像个大反派才会有的前半生经历。
按照话本的套路，他这种类型应该苦寻不得，最终失了智一样动用魔神遗恨之类的终极杀器来炼药，或者解封璃月国土下的哪个魔神想要研究，结果自食恶果什么的……白术和长生如此苦笑着调侃自己时，后者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就在他翻遍古籍一无所获时，亚尔斯出现了。
一个凭空出现，致命伤无比醒目的人……哪怕这人的心脏位置有异并未被贯穿，在他抢救时流的血也够一个成年男子反复去世三个来回了。
最开始白术进行抢救，是不能对一条生命的逝去袖手旁观。
随着抢救的进行，白术却发现对方体内有一股纯净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着生命力，强行令这具濒临死亡的躯体焕发新生。
只一瞬，白术就做好了决定，将这来路不明，能力不详的非人留在了医庐。
白术在他昏迷着自我修复的时候研究他的血液，在他苏醒后对伤口的恢复速度缄口不谈，在各种实验以及细致观察后，白术不得不遗憾的确认，亚尔斯的存活是一次奇迹。
大概是送他跨越世界的宝物在护佑着他，在他肉身彻底恢复后，白术再没检查出不对的地方。
接下来的走向，一般来说应该是亚尔斯当他的护卫，白术做他的医师，两人互不干扰，等亚尔斯什么时候彻底熟悉这个世界，他就可以离开，做他想做的事、过他想过的生活了。
但之前有说——白术也是个普通人。
一只面对世界满是冷漠抗拒，却逐渐在你面前卸下所有防备，你一句话，他什么都照做的孤狼……白术不知道别人会是什么感受。
亚尔斯同胡桃出门晚归那天，白术咀嚼着那份担忧，捏着一把松子心不在焉的找还没名字的团雀，等将自己包成一片漆黑的人回来时，他看着对方眼中的光彩，心中想法落定。
他想把亚尔斯留下来。
半兽人在石门那晚磕磕绊绊剖析自己时，说想不到白术能从他这得到什么。
白术当时笑意很深，蛇瞳在黑夜中，与亚尔斯盯准猎物时的目光相似。
我只要一样罢了。他在心里答，比如你。
但这想法转瞬即逝，他心有顾虑，于是行事时从未有表露心意的意思。
那晚已经试探到他想要的了。
在亚尔斯心中，白术是个特殊的存在。
白术抚摸着心口，皮肉下的器官跳动着，力道却如此疲惫。
他身体孱弱，人尽皆知，自古有云医者不自医——他又如何要去用这不知几年可活的生命，去担起两人份的未来呢？
白术自认，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将亚尔斯从层层包裹，密不透风的茧中剥开一道缝，令新鲜空气与力所能及的阳光透进去。
最多……所谓私心，就是他贪图的这段陪伴吧。
如那户口上的附页，如触及那双狼耳时的不躲不避，如这人越来越明亮的双眸。
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术仍然在求不得的路上，也因这些年的求不得，早已学会在其他事情上浅尝辄止的满足。
回味完自己助攻壮举的长生活动了一下脖子，正巧看见他卸下伪装后不断变换的神色。
它心中叹气，误打误撞助了攻后的成就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它这个搭档啊……
而在他们身后，半兽人垂着脑袋，拿出堪称绝技的触角探路的本事，离着起码六步远，脸上表情层层递进。
从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变化到——“咦，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的困惑。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又看看白术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第34章 此间神明……与祂的马甲
长生的苦闷无处诉说，亚尔斯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将毛线团一样的思绪捋出来一根线头。
他绕开马上要撞到的竹子，思索刚才的热意。
首先，细细感知身体状况后以反馈可以得知，这绝对不是自己生病了。
其次……
……白术的腰看着细，摸着倒很有韧劲，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露腰的打扮如此钟情，最近气温下降了点，他皮肤有些凉。
说起来，之前在无妄坡扛着白术被鬼追时，他也摸过他的腰，那时候却没有这种如火蔓延的感觉……因为场合不对吗？
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刚梳出来一个线头的毛线团被猛地一拉，收成更紧更乱的样子。
亚尔斯甩甩头，继续剥丝抽茧。
书上说总露脚腕对身体也不好，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放晴了这么久，之后总要来一段时间的大雨，白术这套衣服哪怕把披在肩上当装饰的外套穿好，看上去也不怎么暖和。
空间器里的金币还有不少，回去时顺路去换些摩拉，给白术做一套衣服吧。
唔，还有那堆宝石，都是从拍卖行里顺的高档货，白术那两根木簪灰扑扑的，正好再做一对。
说起簪子，最开始用筷子的璃月人究竟是怎么想出把两根木棍玩出花的呢，他手指不会打结吗……
他的思路转眼拐进十八弯的山路里去，和原本的方向背道而驰，并如脱缰野马，一路奔腾不复返。
出门坐的马车，回去也没靠双腿丈量土地，荻花洲的望舒客栈专为来往客旅提供服务，其中自然有往返璃月港的马车。
逐月节，原本是仙家典仪，随着时间逐渐成为象征璃月人追逐美好、庆贺秋季的节日，每年逐月节的主题都不一样，是由七星商议后指定，今年的主题便是灯火与月。
节日将近，距离主题公布也过了两天，璃月港内已经可见到贩卖的鱼龙灯笼的摊位，为了契合主题，还有各种圆月坠桂花的提灯，白日下未燃灯火，也能感受到节日的氛围，本就红灯悬挂的璃月港主干道一片喜庆。
亚尔斯凭本事一时将自己的思路带跑偏，又在车上逐渐回忆起那久留不散的余温触感，一路上心事复杂，直到港里还没把毛线团扯散开，与之相对的是不出半个小时就恢复过来的白术，笑容依旧从容。
路过一家正将刚设计好逐月节主题样衣挂起的成衣店时，亚尔斯脚步一顿。
店主挂着的那套样衣仿古时制式，又加以简略，月白的衣服上绣出青竹纹样，又用银色丝线在衣摆勾勒水月波纹，一旁的桌上放着应是配套的藏青色斗篷，兜帽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绒毛，布料上一轮弯月被折叠一半，半掩半露。
单看样衣，就知道肯定暖和。
而且好看，很适合白术。
走了两步发现旁边人没跟上，白术正要回首，亚尔斯转回脸上前，道：“你先回去，我有些事。”
白术只当他要去找两位友人，点头离去。
等他顺着回家的路拐入另一条道，亚尔斯才收回视线，没急着去成衣店，而是左顾右盼一番，走上对面的红木楼梯，准备去找换钱的地方。
好像是叫北国银行？
一刻钟后，他黑着脸从另一条街道的楼梯上走下来。
璃月阁楼之间的空间利用率简直令人发指。
这已经是亚尔斯第二次顺着四通八达的路在楼间穿梭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来了。
青天白日的，在港里还是要遵纪守法，不能随便在屋顶跳跃穿梭，不然会被千岩军逮去唠叨教育。
他模样怪显眼的，哪怕千岩军抓不到他，转眼就能去不卜庐守庐待狼，平白生事，不划算。
亚尔斯把粘在高处楼顶的视线撕下来。
这种说不定本地人都能绕晕的空间一般是亚尔斯最喜欢的构造，逃跑时简直如虎添翼，但架不住此时他的心境完全不同，谁能告诉他，北国银行到底怎么走？！
一道矜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阁下，可是在寻某处地方？”
瞌睡来了送枕头，亚尔斯看向声源。
出声的人站在路对面，应是正巧路过。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上提着一个造型精巧的笼子，里面一只鸟雀轻巧的蹦了两下，脆声鸣叫，落入亚尔斯耳中，则是婉转的一段曲声。
眼尾两条红痕的男人隔着笼子碰了碰画眉殷勤探来的喙，眉眼俊朗舒缓：“如若不嫌，钟某对璃月各路所通略知一一，可为阁下引路一番。”
“多谢，北国银行怎么走？”
男人颔首道：“正巧我也要前往此处，便一路同行，如何？”
他从准备上去的楼梯口走过来，带着人重新踏上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亚尔斯眉头缓缓拧起，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
只是一点点，但让他莫名有些在意。
这气息并非他衣物沾染上的，而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多年沉积的一种独特的气势。
亚尔斯跟着他上楼，看他胸有成竹的带他在错综楼梯间选择正确的路，看他衣摆上绣的龙鳞随着走动活过来一般摇曳……
啊。
他想起来了。
这气息，和融入到他体内的那团力量，本质上如出一辙。
沉稳，温和，又带着一丝金石的独特感。
狼族兽人认人通常不靠眼睛，他们五感敏锐，能够捕捉到所有生物独一无一的气息，这一点在生来亲和风元素的亚尔斯身上格外明显。
就算一米九的仇家打扮成大眼小萝莉，只要不是在香料罐子里把自己腌入味了，他就绝不可能认错。
一会要不要多换些钱呢，他刚才听见有个门窗紧关的屋子里有人在□□。
迷路时碰见第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就是救命恩人外加本国掌权者的亚尔斯僵着脸，如是考虑着。
什么时候到的北国银行，怎么走过来的，亚尔斯完全没记。
疑似在微服出访的岩神将他领进门，一手并掌示意他先来，亚尔斯回过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浪费时间去推拒，手中微芒一闪而逝，空荡荡的柜台上瞬间出现一堆金币。
最上面那枚在工作人员呆滞的视线下摇摇欲坠的颤了颤，滚落堆成圆锥状的金币山，发出清脆的响声。
“全部换成摩拉。”
在门口待客桌旁插科打诨的两个人眼中精光一闪，下意识去打量亚尔斯，触及一双冰冷竖瞳后俱是一僵，又看清他头顶的狼耳，立马收回视线，没一会儿就屏住呼吸，相继离开。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中见到对方眼中的忌惮。
那可不是什么肥羊，而是毫不伪装的恶狼。他们盗宝团早就流传开了这位的凶残事迹，再缺钱也不敢把注意打他头上。
不然下一个锒铛入狱的就是自己了。
北国银行的办事速度很快，没让两人等太久，就称量好足够的摩拉交付回来，亚尔斯接过钱袋，余光见身边人神色如常，便放心的收了起来。
大陆上所有的摩拉都是岩神的血肉所化，无论如何都欺瞒不过他。
一桩交易已了，钟离从怀中掏出一张票据，是他昨日为一名商人指点后的报酬，工作人员看着后头一串零，又是一震。
这年头土豪果然只会和土豪结伴做朋友吗？
看着钟离手中比刚才递给自己那个小了两圈的钱袋，亚尔斯有些疑惑。
换完货币后，两人又一同离开，在走向下一层楼梯的拐角处，亚尔斯小声将疑问道出：“你、呃，也要来换取摩拉吗？”
对神明直呼为“你”是不是不太礼貌？
但曾经对【神明】根深蒂固的芥蒂让亚尔斯一时之间也实在脱口不出“您”这个字，烫嘴的要死。
“嗯？”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钟离看着他，莞尔道，“你很敏锐。”
这时候应该怎么说……
“……多谢夸奖。”
他提着鸟笼，一只手背在身后，束起的长发扬起发尾，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不必拘谨，此身融于尘世，自要以‘人’的规矩来办事，我虽可以随意造用钱财，但这份力量若过分使用，也易使市场上的物价变化，难免导致许多不公。”
契约之神漫步在他的城邦中，神色温和的不像一位统领璃月数千年的帝王，也不像传说中一岩枪一个魔神的，带有无边杀伐之相的岩之魔神。
璃月的一砖一瓦他早已了熟于心，漫长的时间化去杀伐之气，铸造明君之相，又在这近二千七百年后圆润的收敛一身气势，外表与人类无异。
如今沧海桑田，他看着曾经孱弱的幼儿蹒跚学步，一步步踏至如今繁华的璃月港。
亚尔斯跟在他身后，酝酿片刻总算憋出来他想说的话：“之前的搭救……多谢您。”
“如果不是您，”他发现这个字真被说出来代指这位神明，也不是很难，“我大概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骤然发狂的袭击身边亲近的人后，在他们面前爆体而亡什么的……亚尔斯只要想起他曾站在这道岔路口前，喉咙都梗的难受。
钟离回头望他，笑了笑道：“你认为，璃月如何？”
这个问题亚尔斯思考过许多次，答案始终如一，他认真和钟离对视，发自肺腑的道出曾和白术说过的话：“这里很好，您……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钟离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他侧首，语气带着他特有的缓慢韵律：“看来你已经很好的融入了这里。”
“若你将璃月视于归处，这里自然会为你敞开……”钟离停下脚步，他的目的地到了。
戏社中有角儿正当开嗓，咿咿呀呀的声音亮而不尖。
钟离颔首道：“倒是该分别的时候了。”
亚尔斯抿了抿唇，生涩的学不出客套话，尊敬却是发自内心，“请慢走。”
“哦，对了。”岩之神踏入戏社前回眸，“我行走世间，如今化名钟离，待到他日相见，可莫叫错了。”
第35章 麻袋套僵尸
钟离，往生堂客卿，据说是胡桃爷爷去世前不知从哪请回堂里镇场子的。
此人来历不明，却博古通今，为人有礼，上知天文地理下晓民生百态，人生追求也与众不同到令人津津乐道。
听戏就要点最红的名伶，遛鸟则要买最名贵的画眉，看上的东西精准下手，过后有心人再一瞧，一块破破烂烂的石罐子都能摇身一变成为千年古董，石壳下面包的还是精美古韵的彩画。
亚尔斯花了好半天，才把好友口中那个时常没影、花销无度的“客卿钟离”和日理万机的岩神摩拉克斯重合到一起。
再一想当初那一沓账单下合计的一串零……
亚尔斯毫不犹豫的推翻当初的想法。
自己就是摩拉制造机，还是七神中最古老的存在，客卿花的摩拉多怎么了？
这叫有品味。
更何况人家还自己赚钱自己花，而不是贸然造币扰乱市场，或像原世界那些狗神一样肆意挥霍强行征收的子民的钱财。
他可是在凭实力奢靡！
云翰社里的好戏已经开场，亚尔斯终于自我说服，从精神上完美的彻底融入璃月人。
什么是璃月人？
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肤色模样，甚至不论种族来历——只要你厨帝君，你就是璃月人！
新鲜出炉的精神璃月人亚尔斯按照原来的计划，又拐回之前见到的成衣店。
显眼的样衣墙上已经挂了一排逐月节主题的衣服，等前一位商量订购的客人走后，店主殷勤的迎上来，亚尔斯指了指自己的目标。
相继在成衣店和明星斋订完单，亚尔斯换出来那十分具有分量的摩拉袋已经见了底。
他从空瘪的袋子里抖出最后两枚摩拉，首次体会到挥金如土后的满足和空虚感。
真要把他空间器里的积蓄变现，亚尔斯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方富豪。在他成长起来后，还会盯上他的家伙实力都不容小觑，就算本身弱小，也有能力雇佣强者来堵截他。
接着就是顺藤摸瓜的反杀，亚尔斯靠着这些人留下的小金库逐渐发家致富。
奈何闯出名头后，通缉令洋洋洒洒，给他捏造的各种事迹简直十恶不赦，人人避他如蛇蝎。要是被人认出他的身份，不出十分钟，整个城镇都门户紧闭，然后又是毫无新意的围追堵截，导致他后来哪怕洗劫到免疫许多伤害还能遮盖样貌的斗篷，也不习惯去城镇中留宿，简直有钱没处花。
久而久之，亚尔斯已经视金钱如粪土，再也找不回当年为了钱冒险去接黑榜任务的时候了。
他回到医庐，见到七七和自己打招呼时心中生出一丝欣慰，在僵尸茫然的表情中摸了摸她的头。
还是七七好，不吵不闹，平日里除了认药材就是和团雀玩，幼崽活动也只需要和他动刀舞剑。
堂里不见白术身影，大概又是去研读他的古书去了，这人在请仙典仪后又托人收了不少仙家奇闻，不管多离谱的野史也仔细翻看，亚尔斯有次拿错他放在柜台上的古书，只看了两页，就大为震撼。
后来才知道，那是收书的时候不小心掺进来的野史中的野史，被无数璃月史学家嗤之以鼻，完全当不得真。
想来也是，毕竟在魔神战争中有位仙家因为体型过于圆润，被魔兽吞下后差点活活噎死对方什么的……
也就千年前创作野史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才敢这么胡乱撰写。
不止额发，后面的头发也长了不少，亚尔斯洗去一身尘埃，半长头发披着有些碍事，他正准备去找白术问有没有发圈，一踏出门，蓦地闻到一缕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梅香。
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打开大门，和躲在门柱后面，手里拎着一个大麻袋的胡桃正对上眼。
门柱前不远处，他们家的僵尸正晒着月亮，一丝不苟的做着柔软体操。
亚尔斯：……？
胡桃眨巴两下眼，没想到大门会突然打开，她神情自然的把撑开一半的麻袋背到身后，灿烂一笑：“哦哦，亚尔斯你们回来啦？不是说去轻策庄义诊吗？怎么这么快？”
乍然听见她的声音，伸展运动做到一半的七七猛地回头，灵巧的窜到亚尔斯身后，一手拉着他后腰的衣料，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讨厌……”
“哎呀别这样啊，我可是很想和小七七当朋友的嘛~”胡桃弯腰去看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七七脑袋一缩，两人就这么围着亚尔斯转起圈来了。
亚尔斯眉头一跳，捉住胡桃藏都没地方藏的麻袋：“据我所知，你当初也没有套我麻袋。”
胡桃可不是那种和人交朋友前先套个麻袋，她逗容易一惊一乍的香菱时都很有分寸，看着大大咧咧，心中底线比常人都高不少，断不会随意开这种过分的玩笑。
七七见她被亚尔斯拉住，找准时机跑回庐里，绕过前堂没了身影。
胡桃遗憾的叹口气，抓着麻袋转过身：“你要是晚出来一点，我就得手啦。”
亚尔斯以自己的思维逻辑来揣测，用上套麻袋这种手法，无非是为了打人一顿的同时不被看到模样。
他问道：“七七……得罪你了？”
她和胡桃之前并不认识，性格也不容易得罪人，他们出去才几天啊，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的人居然结下梁子了？
七七莫不是迷路到往生堂，然后敕令失控，把他们堂口炸了？
“怎么会，七七这么可爱！”胡桃矢口否认，扯了扯，没把麻袋扯回来，只好认命放弃。
“倒也不是什么仇事，只是职责所在嘛。”她空出一只手指指自己，“毕竟你的好友，胡桃我——可是司职往生堂的堂主，见到一位罹难而亡又重返人间的僵尸，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嘛。”
上次胡桃来找亚尔斯，结果后者正处于昏迷中，她拉壮丁的算盘落空，和白术谈话时，却在柜台边瞄到一截画着符箓的黄纸。
上面半截的符箓看着有些眼熟，胡桃空闲下来时查了一下，几经对比，发现是控制僵尸所用的敕令。
她本以为是白术走上了歪门邪道，等他出去义诊时日日光临不卜庐，从阿桂口中旁敲侧击得知七七是一只能够自己给自己下敕令的僵尸。
在胡桃看来，僵尸这种存在，明明早已逝去，却又因各种原因被困于尘世，无法安眠，有违伦常不说，对僵尸自己来说，也是徒增苦难。
逝去之人自当入土为安，打那天起，胡桃就计划着如何亲手为七七送葬，只是不知道白术和亚尔斯何时回来，白术对长生的追求她窥探到几分，不一定会让她埋葬这位如今不见踪迹的僵尸，亚尔斯一向听白术的话，万一他来阻止自己……
她和亚尔斯并肩战斗过，自认哪怕在不下死手的情况下，自己也打不过能控制能输出的亚尔斯。
胡桃思来想去，决定今晚就动手。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看来今晚是没得玩喽，不如去找大咪二咪聊聊天。
果然，亚尔斯不太赞同她的做法：“有自己的意识，就不算死者了。”
在他看来，不管肉身是死是活，只要仍有意识，就算是“生命”。
胡桃又是一声叹息：“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啦……你今天刚回来吧？那还是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准备迎接之后的逐月节嘛。”
这大概是……放弃了？
亚尔斯犹豫的撒开手，看她三两下把半人高的麻袋卷起来，一折，绕到刚才藏身的柱子一侧，背出来一袋东西，挥手告别后，潇洒转身，打道回府。
里面具体有什么亚尔斯不得而知，但其中一样因为体积太大，袋子只能装下半个棍子，顶端在月光照耀下银亮银亮的。
赫然是一把铲子。
亚尔斯看出来了，对于埋葬七七一事，这人是认真的。
连工具都备齐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摸过来没被七七发现的……
亚尔斯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胡堂主心中有志，打定了主意要送七七一场免费葬礼。
她甚至连墓冢都预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一只小七七。
亚尔斯在逐月节前一天接到消息，去取定制好的衣服和饰品，不过半小时的时间，不卜庐旁边的山坡上，胡桃肩扛一个沉甸甸的麻袋，里面还在不断挣扎。
及时发现不对的白术追出来，嘴角抽搐的拦住她，两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麻袋底部被用力踢出来一条腿。
里面的人再接再厉，把腿收回去，拽着破漏处用力一撕，帽子都掉了的七七轻巧落地，慌里慌张的远离胡桃，往白术身后窜。
跟那晚躲亚尔斯身后的动作一模一样。
白术每次碰见胡桃，头疼的毛病都会席卷而来，可之前胡桃顶多在医庐门口发传单，推销业务，这次倒好，趁他们不注意，光天化日的来掳人了。
胡桃遗憾的啧了一声：“哎呀，失策了，应该找个质量再好些的麻袋。”
白术实在笑不出来，也不为难自己了，无奈道：“胡堂主，莫要开如此的玩笑。”
意外事件接踵而来，他心属实是有点累。
第36章 礼物
亚尔斯回去的路上正碰见又一次空手而归的胡桃，破了个大洞的麻袋早被她扔了，此时正准备去找人订购用料坚韧的新麻袋。
再找人托个关系，看能不能联系上混迹凡尘的烟绯大律师，给袋子加个仙法什么的，就算去套仙鸟都挣脱不开。
她在心里打着算盘，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亚尔斯，还是后者及时出声，免了她直直撞上这堵人墙。
胡桃回过神，有些心虚的笑笑：“哎呀，这是要回去？”
亚尔斯不知她干了什么好事，点点头，取出两个包装好的木盒，一大一小，小的是个方盒，大的也不过两个巴掌长，上面都刻着明星斋的标记。
他指了指大的那个：“我听说璃月的节日会赠送礼物，这是给你的。”
胡桃惊喜的欢呼一声：“居然是礼物？我能拆开看看吗？”
得到同意后，她打开木盒，一段栩栩如生的梅花枝躺在其中，几朵红梅缀在枝头，开得正艳。
她好奇的摸了摸，入手微凉，这才发现是一块异色宝石雕琢而成，明星斋的手艺奇好，乍一看去能够以假乱真。
胡桃啧啧有声的夸了好一会儿，又问道：“那另一个肯定不是给我的喽？要给香菱吗？”
“香菱的我刚送过去。这一个，麻烦你转交给……你们那位客卿。”
胡桃一手抱住两个盒子，侧头拍了拍耳朵，好像在倒水：“等等啊，我刚刚好像有点幻听……谁？”
“……”亚尔斯看她搞怪的动作，木然重复，“你们客卿，钟离。”
“我都好一阵没看见他的影子了，你们居然认识了？”胡桃简直奇了，“看样子，还成为了不错的朋友？啧啧……钟离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和你这么难搞的人交上了朋友，快赶得上堂主我了。”
亚尔斯一听她对钟离的评价态度，脑子都有点发轴，心说你要是知道他是谁，看你还调侃得出来不。
然后想了想胡桃的性格，发现她就算掀了钟离的马甲，照样该怎么侃怎么侃。
再说，以胡桃的敏锐，也不可能真就认为在往生堂挂职多年、时常相处的客卿是什么只是天资卓越的普通人。
她大概会往隐姓埋名的仙人的方向猜，饶是如此，不也对钟离态度依旧？
毕竟胡堂主就是这么不拘一格的奇女子。
亚尔斯解释道：“他之前救过我，这是感谢。”
“哦，这样啊……”
钟离的神之眼就挂在腰后，胡桃是知道他面对魔物有自保能力的，但救下亚尔斯……大概是用了某种仙法吧。
胡桃收下礼物，愉快道：“那就交给我吧，让本堂主想想，之后该回礼什么好呢？”
亚尔斯不自然的拒绝道：“回礼就算了。”
人类的人情往来总容易去衡量各自物品的价值，那块异色宝石雕琢而成的梅花枝虽然不是异世界的宝石，但在明星斋也售价不菲，往生堂的传单广告打了这么久，胡桃还是白天黑夜的在港里闲逛，估计是生意不行。
收入低迷，还要去准备相等价值的回礼，亚尔斯都怕她倾家荡产。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的心血来潮，也是对朋友的感谢。她们自己可能不知道，但对亚尔斯来说，“朋友”的存在弥足珍贵，和他如今的“家人”们同等重要。
胡桃鬼灵精一样，哪能看不出他担心的，笑眯眯道：“嗨呀，是节日礼物啦，放心吧，胡桃我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吗？”
还真不是。
亚尔斯放下心，与她分别。
然后被头疼的白术告了一状。
七七窝在他旁边，沾了土的帽子被拿去洗了一通，此时还在后面晾晒，她抱着松子，平板无波的语气中难得显露几分委屈。
“高温，假笑……讨厌。”
亚尔斯：“……”
胡桃深知亚尔斯对谎言零容忍的性格，她本身也不会做出毁诺的事，他仔细回想，总算发现了漏洞。
胡桃那晚，根本没说过她会收手不干。
白术一想到自己在发现七七不见后，翻遍不卜庐也不见人影，最后在仓库窗口看见背着麻袋上山的胡桃时的心情，低头喝了今日份的药，才勉强找回平常心。
“据我对胡堂主的了解。”自己开的药太苦了，他皱眉吃了两块蜜饯，继续道，“她大概不会轻易放弃。”
亚尔斯沉默，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之前怎么说的来着？
他的小伙伴……就是这么不拘一格的奇女子啊。
他拍拍七七的头，沉重道：“这些天先跟着我走吧。”
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往生堂和客卿一样神出鬼没的堂主掳走给烧了。
手下的脑袋动了动，七七从口袋里摸出笔记本，用娟秀的字体写下这条，化为敕令来命令自己。
这样就算忘了，她还是会遵从敕令行事。
亚尔斯倒不觉得胡桃盯上七七不放的做法不够朋友。
他们是友人，同时也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理念，私交是一回事，行使理念是另一回事，断不会混为一谈。
他瞳中锐意一闪而逝。
一个想埋，一个想保。
那就……各凭本事了。
事情勉强被解决一半，亚尔斯递给七七一只圆滚滚的金背团雀挂件，道：“礼物。”
七七摸了摸，盯着看了许久，低头系在腰侧。
甚至不用他去提醒，亚尔斯很满意。
松手后，挂件团雀落在它的原型旁边，松子歪着头打量它，探头啄了一下。
“啾，啾啾啾？？”朋友，你怎么这么硬？
笨鸟。
亚尔斯面无表情地在心底嘲讽。
连木头都认不出来。
木头是随处可见的却砂木，里面包裹的东西才是重点——可以抵挡诅咒与秽气的避厄石。
这东西不能雕，寻常的刀剑也伤不到它，亚尔斯干脆让人在外头包了一层却砂木料，刻成团雀的模样，又依照着松子的色调上了色。
结果这笨鸟以为这是真的团雀。
他嫌弃的塞过去一盒坚果仁。
“哎~~”长生忽然出声，夸张的叹气声九转十八弯，“连松子都有礼物，咱们两个却只能眼睁睁瞧着，看来是被遗忘了呢……”
白术含笑，配合的和它一唱一和：“嗯……原来是被遗忘了吗？”只是想先安抚一下受到惊吓的幼崽，就被这一对调侃的亚尔斯看了白术一眼，忽而生出点捉弄的心思。
每次对上白术都是他二话不说缴械投降，好像有些过于没用了。
亚尔斯道：“她们还是幼崽，你们已经成年了。”
长生顺着桌子游到七七身边，叛变的十分迅速：“实不相瞒，按照我们那边的算法，我也还小。”
自己先祖千年前就与它立下契约的白术笑而不语，看它睁着眼说瞎话。
长生别过头，理直气壮道：“我还小呢，给幼崽的礼物呢？”
之前被它拿未成年一事嘲笑好几天的亚尔斯闻言目光微凉，深深的看它一眼：“你还是幼崽？”
对狼的小心眼和报复心一无所知的长生一本正经的点头：“嗯嗯，对呢。”
这可是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他目光幽深，送给它一个睡觉用的软垫。
长生滑溜溜一条蛇，不适合带配饰，只好买了一个从枫丹进口来的高级绒枕，据说是枫丹科学院出品，躺上去无比舒适，噩梦不侵。
结果它卷着软垫，略有嫌弃：“就这？”
亚尔斯伸手要拽回来：“不要还我。”
“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还想拿回去？”长生一溜烟回到白术那边，挥着战利品，“哎呀，就剩白术没有了呢。”
白术看了一圈，微微挑眉。
亚尔斯正襟危坐，心里带着点期待。
会和长生一样说自己还是幼崽？还是会带着苦恼的笑哄他几句，让他开心后心甘情愿的交出礼物？
逐渐灼热的视线下，白术微微一笑，撑着脸，如他所愿做出略微苦恼的模样。
“可惜我已经成年许久，算不得幼崽了……罢了，这礼物看来是没我的份了。”
亚尔斯刚摇起来的尾巴倏地僵住，美好的期盼啪嚓一声，碎了满地。
就这？
你都不争取一下吗？！
想到空间器里躺着的三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亚尔斯挺直腰板，不死心的道：“明天可是逐月节……”
白术微微叹气：“是啊，庆祝美好的节日，大家都会赠送礼物呢……可惜收不到亚尔斯这份的了。”
他话音一转：“不过这两日都有不少人来不卜庐送些小礼品，应当也能弥补这份缺憾。”
亚尔斯快炸毛了。
那能一样吗？
虽然都是礼物没错……但是他送的可是……
可是什么？
亚尔斯心慌的攥紧拳，像是摸到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里面是他从未触碰过的世界，但既然从未触碰，又何谈打破玻璃去认清？
现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
白术站起身：“哎，还是略有失落……罢了，长生，我们回屋去吧，将软垫换一换，之前的睡了许久，也是时候该换了，还是亚尔斯有心。”
“等等！”亚尔斯提高声音叫住他，白术眼中满是笑意，哪有半点失落。
他早该认清现实的，自己哪里逗的起白术。
亚尔斯抿唇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斗篷与仿古服装分开装在两个盒子里，最上面摆着明星斋的木盒，白术意思意思惊讶了一下，接了过来。
“没想到竟然真的准备了我的，多谢亚尔斯了。”
亚尔斯：“……”
对方笑容是一贯的和煦，落在他眼里却尽数成了腹黑。
长生快笑得卷不住软垫，都没时间去逗弄他，怎么其他成员都给了一样，就白术有三份？
白术回屋放下礼盒，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亚尔斯坐在原处，怀疑人生。
他忽然有些怀念当初被他一句话吓得表情僵硬，缓过神时又喘错气，不住呛咳的好心大夫了。
第37章 善意背后
逐月佳节，亲人团聚，每逢这个日子，医庐也闲暇下来。
阿桂一大早收到亚尔斯的礼物，乐的合不拢嘴，忙不迭将带来的糕点分给他们，糕点是他娘做的，不是很甜，味道不逊于新月轩糕点厨子的手艺。
早上见到白术还是那身衣服导致的些许失落，都随着微甜的味道融化了。
阿桂自豪道：“我娘之前也是闻名的糕点师傅，后来觉得累了，就想待在家提前养老，才辞去新月轩的职。现在新月轩的糕点师傅还是我娘的徒弟呢。”
那就怪不得了。
门口进来一位信使，问道：“请问白术先生在吗？这里有一封信件需要签收。”
白术擦干净手，走过去收信，背过身时，脑后挽起半数发丝的簪子暴露眼前。
木色的簪子顶端镂空，镶嵌着青色的风石，乍一看去平平无奇，细细观察才能发现风石带着几丝颜色略深的青绿色，相连时勾出一条略有盘踞的曲线。
如同一条休憩的青蛇。
亚尔斯收回视线，又拿了一块日落果糕咬了一口，浅浅勾起嘴角。
不甜不腻，味道确实好极了。
七星定下的主题，官方自然也会举办相应的活动来为节日增色，港口早已清出一片空地，前两日搭建正欢的半成品如今已经建成真身，是一盏硕大的“灯笼”。
圆如皎月，托台如云，四周有高高低低的燕群灯盏环绕。
还没到晚上点灯，就足够惊艳人心。
立摊位的小贩们听从调度，热火朝天的搬着摊位，应节日氛围准备的装饰堆在箱子里，摆了半个码头，准备迎接晚上的人潮。
今日过节，阿桂被放了一天假，过来也是为了送礼物，家里人还等着他回去干活，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白术慢条斯理吃完两块糕点，拆开信封，抽出三张叠在一起的信纸，他看了一段开头，沉默两秒，接着一目十行的往下扫，眨眼看到第二张。
和他一起看信的长生无语：“哪来的话痨，一句‘逐月节快乐’能让他写出一页多纸？”
原本对其半点不关心的亚尔斯闻言看过去，有点好奇写信的人怎么做到的。
白术默然翻到第三张，视线停留许久，接着嘴角一抽。
怎么这副表情？
他察觉到亚尔斯的视线，转手将信递过去，无奈道：“是之前应酬时与你喝酒的那位。”
那晚上最后一桌人全在和他喝酒，亚尔斯也不知是哪个，他接过来一看，第一张纸确实废话连篇，围绕着璃月的节日写出了一篇小作文，他顿时惊为天人：这人璃月语活学活用的比他好多了。
人才啊。
第二张纸的主题也只有一个：白术先生的药方确实好用，在他们至冬十分畅销。
亚尔斯有点印象了。
那桌的至冬人只有一位，是最开始想让他替白术喝两杯的人，这人宴席前半程一直兴致缺缺，直到亚尔斯喝酒如灌水，席间最开心的也是他。
亚尔斯接触的至冬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被他捅了就是被他揍了，这一位……
怎么说呢，明明也是个商人，他比那个什么查耶维奇单纯多了。是个典型嗜酒如命的家伙，见识一番某人豪饮的架势，当场拍板和白术合作，都快喝到桌子底下了，还嘿嘿嘿的和白术夸他朋友真是一条好汉。
等看到第三页的小作文，亚尔斯总算明白白术为何是那副表情了。
那人洋洋洒洒，对那晚亚尔斯灌酒的身姿大肆称赞，还说从老家至冬运来一箱火水，大概下午送达，当作节日礼物，希冀未来有机会再到璃月，找亚尔斯不醉不归。
亚尔斯黑下脸：“……谁和他不醉不归。”
他一瞬间想把这张信纸撕了。
那晚桌上有多豪迈，亚尔斯醒酒后就有多后悔，甚至生出翻窗逃跑躲白术的心思，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碰这穿肠毒药。
还嫌醉酒后的自己不够白痴吗？
白术和长生显然也想起那晚他们看着亚尔斯灌酒时的心惊肉跳，前者眸子一弯：“其实少饮些酒没关系的，那晚你只是喝的太多了。”
而且醉酒后的亚尔斯，比平常还要可爱数倍。
“……不喝了。”亚尔斯用力将信纸折起来，力道大的柔软的纸张发出两声不堪重负的声音，差点被扯碎。
亚尔斯抬眸看向想要补齐因为当时白术太忙，没空嘲笑他的长生，幽幽道：“大人说话，幼崽没有发言权。”
长生：？
你昨天就在这等着我呢是吗？
厚脸皮装幼崽要礼物的长生喉中哽着一口气，想想那舒服的软枕和昨晚的好梦，哼了一声咽了下去。
看在礼物的份上。
把它噎回去的感觉让亚尔斯身心舒畅。
节日的氛围似乎没有影响到不卜庐，今日没人来看病，倒是格外清静。白术也难得闲下来，从置物柜里抽出一本书，慢悠悠的翻到后面继续看。
亚尔斯手上也捧着一本《岩游记》，这一套用词晦涩的“岩神游玩指南”他已经囫囵看到下册末尾了，两人坐在桌子旁，时不时捏一块糕点，七七和松子哒哒哒的在不远处玩闹，一时岁月静好。
一道自带热闹的声音打破庐内安详静谧的氛围，七七脑袋上不存在的天线蹭的竖起来，把自己藏在柜台后面。
“逐月节快乐——哎哎，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你别躲嘛。”埋人未遂的胡桃无辜的眨眼，转脸又笑起来，看向亚尔斯。
“你们今天有活动吗？没有的话，要不要跟我走一趟？就占用你一段时间。”她故弄玄虚道，“本堂主的回礼可是准备好了哦？怎么样，期待一下？”
亚尔斯还记得七七跟着他的敕令，正要拒绝，白术便道：“朋友相邀，今日又是节庆，那便去吧。”
“不必担心七七，敕令改上一下，叫她今日先跟着我就好。”
胡桃嘟囔：“都说了今天不会找她玩啦。”怎么防她如防贼一样的。
胡桃体贴璃月人不想在节假时候被添堵的心情，每逢节庆，往生堂都会消停几天，不到处贴传单，她见到人也不会去推销，也得亏这份分寸感，总务司百忙之中才没被对往生堂雪花般的投诉信淹没，大多数人见到她，虽然因她的工作多有避讳，也不至于敌视。
时间还早，这时候出门，怎么都赶得上晚饭，亚尔斯和胡桃离开，白术拦下跟着敕令行动，差点就追出去的七七，看她一笔一划将敕令在笔记本上修改一遍。
最后一个字落下，七七手上一顿，脚不受控制的乱走起来。
捡回七七后自学僵尸相关古书的白术了然，这是两条敕令冲突，卡机了。
自己给自己下敕令，看似自由，但也有些弊端，比如若是简单的命令还好，稍微复杂一些的，七七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乱转，白术教她认药材的时候见识过几次，解决方法也十分简单。
他蹲下身，从背后抱住七七，垂下眼帘。
“最喜欢七七了。”
十分孩子气的咒语，效果虽不是立竿见影，但多重复几次，差点把他拖走的七七慢慢的停了下来，冲突的敕令自动解除。
她缓慢的歪了歪头：“白……先生？”
青年的怀抱带着活物的暖意，声音中也满是温和，但七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迟钝，自然能听出他话里没太多真情实感。
他只当这是一句咒语，有需要的话，脱口上百次也可以。
不过没关系。
七七爬上座位，松子习惯性往她怀里一躺，白术给她开了一瓶喜爱的椰奶，她捧在手中，照例用冰元素冰镇一下。
白先生将她带回来或许别有用心，但他的善意并非作假，背后种种，她并不在乎。
七七孤独了太久，被封印之前，也以僵尸之身遭受许多另眼，哪怕她忘记了，也本能的珍惜这些善意。
“我听说了一些消息。”
胡桃背着手，一蹦一跳的下台阶，也不怕摔倒。
“什么？”亚尔斯瞄着她脚下，防止她一错脚滚下去，摔得头破血流。下到港口的台阶又高又陡，不卜庐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多余的工作还是不要有的好。
“七七应当是之前你们去采药时捡的吧？自从她被带回不卜庐，和白术合作的璃月商贾就开始注意收购记载偏门仙法的古书。”
少女回过头，跳到最后一节台阶上，意味深长。
“无数商贾开始运作……据我所知，白术的所求，可不小啊。”
亚尔斯平静的望着忙碌的小贩们，嘈杂的港口中，这一片的空间似乎被割裂开，静的能听清海鸥的鸣叫声。
他在胡桃的注视下垂下眸，轻声道：“我知道。”
占满一墙的书架中，光是仙神志异就足有小半数，后来跟着药材一起送来的古书，白术收取的时候也没背着亚尔斯。
一段相交的开始，不是命运使然，就是别有用心，在亚尔斯看来，他和白术的缘分，只能说两者皆有。
神之钥将他直接丢到不卜庐，他治好了伤后，随时都能离开，却对白术起了兴趣，这个主人家不畏惧他的医庐被他选为临时的落脚处。
白术对他的好心他看在眼里，但他不傻，也能看出最初的白术对他的态度和对七七的那份宽容一般无二，他对亚尔斯的某方面也有兴趣，于是顺水推舟将他留下。
后来白术的态度有所改变，并非是不好的方向，更像是……
解出他身上的秘密和自己所追求的不是一个东西，于是放下背后的深意，只余那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好心。
亚尔斯和七七在某方面来说是同一种人。
无所谓善心之后的图谋，只要这份心意是真实的，就足以吸引他们。
更何况，经历这么久的时间，亚尔斯和白术早已不是当初的互相图谋了。
“没关系。”他平静，又如此笃定，“白术从不会是一个恶人。”
以前，现在，乃至未来。
第38章 摇滚时间到！
“钟离收到你的礼物后挺满意的，可以呀，他那个家伙特别挑剔，虽然不会对别人的赠礼指手画脚，让他连声称赞的也是绝无仅有，我倒是想知道你送那个玉坠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胡桃点到为止，围绕在她身边的气场眨眼消散无踪。
什么来头……那玩意亚尔斯也是翻到才发现的，是之前和光明神厮杀时从他权杖上抠下来的一颗神石。
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把那东西顺手丢进空间器了。
正好，送给神明的礼物总不能寒碜，拿另一个神明那得来的战利品，再适合不过。
胡桃带着他走入繁忙的港口，在稍微偏一点的地方到达目的地。
这里圈出一块空地，中间摆着一个圆形步台，占地不大，穿着前卫的姑娘背对着他们，和她聊着天的香菱跳起来举起手挥了挥。
“亚尔斯，胡桃，在这里！”
陌生的少女也转头看过来，她的头发分在两侧扎起冲天辫，发圈上满是尖锐的铆钉，两手叉腰，笑容豪爽。
“你好，你就是亚尔斯吧？我叫辛焱，是个摇滚歌手！”
摇滚……歌手？
一个没听过的职业。
亚尔斯向她点头，算作招呼。
一共四个人，三个都是火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性格开朗又自来熟，辛焱早就听说了他的性格，对于他的略显冷淡并不在意。
“要不怎么说缘分真是奇妙呢。”胡桃道，“我昨个儿还在想要准备什么样的回礼，下午就见辛焱从马车上下来，啧啧，简直是上天的指引啊！”
“这不，我估计你也没听过她独树一帜的摇滚，正好她今天准备来港口演出，咱就请你来欣赏欣赏~”
香菱点头附和：“辛焱的摇滚很特别，听上去让人心潮澎湃的！”
辛焱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哎呀别这么夸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又看向亚尔斯，目光炯炯：“不过，摇滚确实是非常棒的音乐，小哥你要是能喜欢的话，可就太好了。”
被三位各有特点但同样火热的少女包围的亚尔斯挨个看看，迟疑道：“我之前没听过，不过，会尽力……欣赏的。”
璃月的曲子，他只在云翰社外听过那么一小段，好听是好听，但要是让亚尔斯坐到里头，他毫不怀疑自己听不到一半就能神游天外。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不要太牛嚼牡丹，浪费朋友的心意就不好了。
辛焱跳上步台，将背后的琴拿到手里，拨出两声鸣响，吸引到旁人的注意。
胡桃带着他们往后退了两步，将舞台旁的一段距离空出来。
“那么……摇滚时间到！”
下一秒，爆裂热情的高昂音浪在她指尖炸响！
亚尔斯还是见的世面少了。
听辛焱的摇滚，哪还有多余的意识去神游？
不同于戏曲与各类民俗小调，辛焱弹奏的乐器全无悠扬，满是恨不能把所有人细胞连同感官一起甩飞的激情，好在没有连通扩音装置，不然亚尔斯容易转头夺路而逃。
随着音浪，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也有些皱着眉头，难掩鄙夷的远离这如火般沸腾燃烧的简易舞台，辛焱浑不在意，身心投入到她的摇滚当中。
这是对传统的反叛，是燃烧的狂热，是吸引来神明视线的灿烂理想。
聚集而来的观众随着节奏律动，胡桃和香菱兴奋的挥手打着拍子，耳朵逐渐适应这“噪音”后，亚尔斯也逐渐投入到这场沸腾的演出中。
明明还是白天，拨动着琴弦的少女却恍如烈阳，源源不断的散发热度，闪闪发光。
一曲即将终了，辛焱用力拨弦，尾音的颤动中，四周凭空升腾起数道如同花火的炎柱！
“为——反抗高歌——！”
方才还嘈杂着口呼节拍的人们反而一静，亚尔斯从这场震撼的，别具一格的演出中回过神来，心生不妙，连忙抿起耳朵，还在上面覆盖厚厚的元素膜，用来隔音。
紧接着，寂静的观众浑身战栗，举起手欢呼。
“哦哦——！”
“太帅了——！”
“燃、燃起来了！”
“再来一个！！”
大多会被摇滚的节奏调动的，基本都是心怀叛逆的年轻人，他们毫不在意外界的目光，举起手不住呐喊，一部分声音甚至穿透元素力的防护灌入耳中，亚尔斯脑子一嗡，下意识就要远离噪音源，但他处在前排，后面早已人挤人的围起一圈。
从他们中间往外突破，和把自己丢进放着扩音器的鸭子堆里有什么不同？
唯一没有人的方向是临靠的海水，亚尔斯急速判断，终于找到保住耳膜的希望，来不及和胡桃香菱打招呼，他迅捷的越过正准备应邀再来一曲的辛焱，一脚踏上她身后的围栏，一跃而起，落到斜对面的码头上。
几个起落，人就没影了。
辛焱茫然的用视线追逐他慌不择路，差点撞翻小贩推车的背影：“这……这么受不了吗？”
虽然璃月能接受摇滚的确实是少数……但刚才她弹唱的时候观察过，根据胡桃的说法来判断，这位小哥明明听得很开心啊？
尾巴都在摇了！
胡桃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上前对辛焱摆摆手：“不是受不了啦。”
她指着后排仍在兴奋呐喊着的观众，幸灾乐祸的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他耳朵太灵，受不了那么多人的声音啦哈哈哈哈！”
辛焱：“啊。”
那没事了，不是因为不喜欢她的摇滚就行。
香菱比胡桃有良心多了，有些担忧：“刚才爆发的声音是有点大，亚尔斯耳朵没事吧，我们要不要去找他？”
胡桃摆摆手，对亚尔斯了解得很：“他肯定是跑回不卜庐啦，没事的，我刚看见他提前用元素护住耳朵了，估计也是一时被惊到，第一反应就是跑。”
香菱仍有些惴惴难安，胡桃干脆和辛焱打了招呼，和她一起去不卜庐找脚底抹油的亚尔斯。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见他被几人围着，七七小心伸手为他揉着耳朵，表情一片空白。
“璃月人的热情……我感受到了。”亚尔斯恍惚的捏着旁边白术身后垂落的衣袖。
看样子辛焱还要继续唱，观众若是以那种分贝持续下去，明天大概有好些人要来开护养嗓子的药。
白术看着追来的胡桃和香菱，得知他这是听完歌被观众喊得有些应激，顿时哭笑不得。
“……我没事。”七七见到胡桃就跑了，揉了这么一会儿，亚尔斯总算缓过来了，“麻烦转告辛焱，音乐很好听，谢谢你们的礼物。”
“得到你的肯定，辛焱一定会很高兴的。”胡桃笑着指了指香菱，“不过，那个是我的礼物，可不是香菱的。”
后者难掩羞赧的挠了挠脸颊，从腰包中取出两个木雕。
“我和锅巴只会做菜，本来想做一桌好菜请你去吃的，但胡桃说，我们每次聚在一起都是我在做菜，未免有些没新意。”
“我之前和师父练枪的时候，为了锻炼手的稳定性，也学习过雕刻木雕，喏，这个送给你们。白术先生，亚尔斯，逐月节快乐！”
木雕刻着两个小人，一个兽耳兽尾，面无表情抱臂而立，一个手持丹瓶，嘴角微勾肩上盘蛇。
特征抓的很好，一眼明了，五官还有几分神韵。
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的一份，白术接过来好声道了谢，从置物柜中抽出一本书：“手头没有别的，倒是这本书中记录了不少菜谱，想必你应该会喜欢。”
香菱当然喜欢！
她接过书，翻了两页就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眼神明亮：“谢谢白术先生！”
七七探出头，见她们还没走，忙不迭又藏回房间里，胡桃见状哼笑一声：“好啦，既然亚尔斯没事，我们也走啦~”
“二位慢走。”
“嗯嗯，白术先生、亚尔斯，再见！”
“哦对，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句。”出门前，胡桃回首一笑，“第一个节日要开心的过啊，两位，逐月节快乐——也代咱向七七道一声喽。”
七七听见转述，面瘫着脸，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快乐。
说来也怪，明明是个转头就忘的性子，她对胡桃的避而远之却刻在骨子里了一样，用她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胡桃身上的高温与死亡的气息太过明显，哪怕不记得对方想埋了自己，她也对胡桃十分不喜。
夜幕将临，快到了晚饭时间，亚尔斯除了鱼做什么都是勉强能吃的程度，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折磨白术的味蕾和胃，他在轻策庄那几天陪着罗小妹玩了三天，总算折腾明白了花绳怎么翻，等白术做饭的时候干脆翻出一根绳子，两端一系，教七七玩花绳。
结果两人在第三次换手卡了整整十分钟，七七鱼一样的记忆功不可没。
房门响动，却不是厨房的方向，白术从卧室走出来，理了理衣服下摆。
亚尔斯怔怔看着他，一个用力，棉绳应声而断。
他自己穿得随意，只要方便行动，套个麻袋在身上也无所谓，眼光倒不是一般的好，成衣店中一眼相中的衣服仿照璃月古饰，宽大袖摆的竹叶伸展，随着褶皱扬起飘落，这身衣服穿在白术身上，更衬得他风光霁月。
今日是个好天气，外头气温不低，白术就没穿那件斗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浅笑道：“如何？”
亚尔斯喉咙微痒，僵硬的点头。
“……好看。”
好看到偃旗息鼓了好几天的热度似乎又有卷土重来之势，让他的心跳都险些漏了一拍。
第39章 逐月佳节
即是过节，自然不能一直窝在家里。
白术换上新装，亚尔斯看看自己身上一成不变的佣兵装束，又打量一眼风光霁月的白大夫，思衬片刻，把白术不知多久前给他量身新买的璃月服饰换上了。
并非长衫，而是更贴合他穿着习惯的浅蓝色劲装，黑色的里衣十分贴身，整体看上去很素，光线一照，布料上却隐约反出浅白的云纹。
低调奢华有内涵，戾气早已散尽的亚尔斯穿着十分合适。
美中不足的是，这条璃月风的裤子和他那条腰带是真的不搭。
哪有人穿月白裤子，再去系一条暗红色系蓝宝石腰带的，长生惨不忍睹的闭上眼嚷嚷：“这裤子明明是合身的吧？你就不能抛弃这条破腰带？！”
太违和了，眼睛要瞎。
白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嗯……但是上面是空间器吧，这个不能取下来的？”
“咔哒”，那颗看似严丝合缝的空间石被掰了下来，被吐槽搭配的亚尔斯面无表情，抽了一根线把它绑成挂坠系在腰侧。
长生满意了：“这样看上去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人模狗样的亚尔斯顶着狼耳狼尾，眼神犀利，咬牙道：“书架上有学龄前教材，正适合你。”
免得你蛇嘴里吐不出人话来。
被搭档瞥了一眼，长生哼唧一声，悻悻道：“大过节的，今天我大发慈悲，让让你。”
七七也换了一身新衣服，同样的蓝色系，三人装戴整齐的站在一块，看上去还真像一家人。
亚尔斯打了个呼哨，松子嘴里叼着坚果扑腾出来，它被教育了好几次，总算长了记性，熟练地落在他肩膀上。
“要……去哪？”
白术拉起她的手，亚尔斯自觉牵起另一只，反手关好大门。
“去过节。”白术笑吟吟的，“港口会有许多小吃摊出来摆，商业街应当也热闹非凡，想先去哪里？”
这问话主打一个参与感，亚尔斯和七七都是随他走，一问一个都可以。
到头来还是要他自问自答：“那就商业街吧，港口离得近，逛完就能回来休息。”
说是港口离得更近，其实商业街也要不了多久的路。
不卜庐的位置看似偏僻，通往主要区域的路径却都大差不差，最远的也就是螭虎岩，但医庐建在美食街附近，未免太过吵闹，白术选址时将整个璃月港逛了三四遍，才选到这个风水宝地。
商业街两侧已是一溜彩灯锦旗，人潮熙攘，不少也穿着古制服饰，白术这一身顿时毫不违和。带着孩子的在玩具摊位前被拉着，寸步难行。
亚尔斯扫视过去，指着前面的游玩摊位问七七：“那个要不要？”
七七循着手指看过去，摊位前展示的奖品中，硕大的绿色胖鸟被放在最高的位置，两颗小黑豆的眼中竟然能看出几分冷漠。
七七用力点头：“要。”
他们隔得不远，摊主耳听八方，立时看过来：“哎呀，这位小哥要来试试吗？这可是我们家的大奖呢！”
摊位的游戏内容乏善可陈，一百摩拉二十个飞镖，站在红线外去扎破远处墙上绑的彩色气球，四十个绿气球能换来那只胖鸟玩偶。
规则很简单，亚尔斯听得认真，白术见他们感兴趣，不等他说，先交了三百摩拉。
“多了。”亚尔斯道，“两百就够。”
摊主钱还没拿到手，闻言一笑：“那就两百，没事，要是不够还可以再补。小哥对自己很自信嘛。”
墙板和红线之间总共才四米远，亚尔斯扫一眼后，闭着眼都能扎爆四十个绿气球。
不说亚尔斯，璃月习武之人不知凡几，他们大多也能做到。
不过这类人大多不是在修行就是在抽时间逛几个感兴趣的摊，哪有闲情逸致来这种多为情侣和带孩子的出没的地方玩。
他拎着装了飞镖的小桶去不算太长的队伍中排队，不过片刻就轮到他，排他前面的青年和伴侣两人撇了半天也没中几个，拿着参与奖有说有笑的离开。
摊主换好新的气球，亚尔斯拿出两只飞镖，一入手就发现重量不太对。
这飞镖有一面偏重，他看了眼满脸老实的摊主，颠了颠飞镖，手腕一抖甩出去。
“啪”！
绿色气球应声而爆。
镖无落空，随着目标命中的越来越多，摊主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坏了，刚出摊半小时，就倒霉碰上个手上有功夫的人。
三分钟后，七七抱着快赶上她高的，原价值两千摩拉的胖鸟，心满意足的跟在两人身后离开。
胖鸟太挡视线，时不时就会撞上两人的腿，白术蹲下身平视着七七，与她商量了一下，让亚尔斯将其收了起来，等回家再给她放在床头。
今年的主题既然是灯火与月，自然少不了各式的手提灯笼，各家为了揽客，灯盏样式花样频出，不过最多的，还是带有龙纹的灯盏。
“五百三十年前，岩王帝君他老人家可是夸过我家制灯的手艺的！”
摊位摆在他旁边的店主冷嗤：“五百三十年前夸的明明是我家！”
提着龙纹柱形灯笼的店主对他怒目而视：“当年帝君莅临时，我家祖宗才是制灯人！”
“当年我家祖宗才是店主！”
白术和亚尔斯默契的退后离开，把空间还给旁若无人争执起来的两人。
几秒后，看场子的官方人员和气的出现：“你们两个要是再像去年一样打起来，就把你们的执照撤销哦~”
逛了不到半条街，亚尔斯听了好几家的宣传都是“xxx年前，帝君曾夸过我家xxx”的句式，跟模板一样。
时间跨度还一个比一个远，连一千多年前的都有。
“他们这么宣传，岩王帝君知道吗？”
毕竟岩神是真的会微服私访的，这么虚假宣传，也不怕被本人听过去？
“长生种的生命长度不可估量，璃月港又历史悠久，帝君许多年前也钟爱于与民同乐。”白术解释道，“璃月大多店家都曾被帝君光顾过，这些宣传语也算是一种风俗了。”
亚尔斯有些微妙。
想想钟离那个满璃月闲逛，到处买东西的架势……好像形成这种风俗，也是件挺正常的事。
但是……
“三千年前……帝君还买了他家的东西？？”
店门口的招待羞赧一笑：“当年我们家是做成衣的，还有仙人来参考过版样呢，后来改行了嘛。”
亚尔斯看着店里的母婴用品，一言难尽。
三千多年的行业跨度确实够大。
长生小声道：“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要是有帝后，璃月早就传开了。”
也亏了摩拉克斯身边无数美女仙神，一直洁身自好，至今还是条孤寡老龙，市场上关于他的话本子才能如此百花齐放。
作者一披上马甲，真是什么都敢写，《帝君风流二三事》之流都不足为虑，甚至还有《帝君的落跑甜心》这等惊世骇俗之物。
红眼掐腰给命，不像岩王帝君，像出逃的有些头疾眼病的病人。
白术在万文集舍扫过一眼，顿时觉得眼镜上仿佛蒙了一层雾，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三人并排，亚尔斯比七七还像是小孩子的模样，动作幅度不大，眼睛却来回的转，不知不觉就融入到节日的气氛中去，装着五颜六色彩灯的摊铺看得他眼花缭乱。
逛到通往港口的街道时，他们被人叫住，定睛一看，正是阿山婆。
她身后正是挂满灯笼的木架，眼睛笑成一条缝：“白术先生，亚尔斯，你们也来玩啦？怎么没提灯笼啊，来看看这些，想要哪个，婆婆给你们点芯。”
阿山婆做了一辈子玩具，手艺精湛，灯笼上的图案也是她一笔笔画出来的，亚尔斯一晃眼，被其中一盏吸引了目光。
椭圆的灯笼上，两侧用不透色的暗色颜料绘着树木，中间一条溪流静静流淌，几只小虫飞舞，灯芯还未亮起，都如此精致。
阿山婆人老眼不花，立即将那盏灯取了下来，将其点燃，特殊的灯芯燃起蓝炎，将上面的图画照出幽幽月光。
画龙点睛大概就是如此，亮光一起，上面的场景顿时“活”了过来，月色皎皎，树林静谧，虫尾留出的颜料缝隙亮起微光。
白术并未多要：“多谢婆婆，逐月节快乐。”
亚尔斯也道了声节日快乐。
“哎哎，逐月节快乐，玩得开心啊。”
白术这身打扮更适合提着灯，亚尔斯让他试一试，当真如画中走出的谦谦君子般，可惜画卷刚铺好，他又把灯笼还了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今晚还没吃饭，不饿吗？”
亚尔斯感受一番，实话实说：“饿了。”
螭虎岩仿佛被整个搬到了港口，各式小吃的香味纠缠在一起，随着海风弥漫到远方。
正中那盏巨大灯笼明亮，真如天上圆月被拉下凡尘，环绕的燕群上面吊着细线，围绕着圆月旋转。
亚尔斯站在石阶上，一打眼就见到辛焱的舞台周围人满为患，摇滚乐肆意张扬，火光点点，前排蹦跶最欢的带着插了一截梅枝的乾坤帽，双马尾快甩到天上去。
旁边不远处，一个小吃摊同样人满为患，万民堂代表香菱小姐颠着锅，锅巴嘴里噗噗吐火。
配着辛焱用元素喷放的炎柱，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热火朝天。
亚尔斯吃过观众叫嚷声的苦，此时权当自己眼瞎，完全不想去和好友会和，拉着白术七七往另一个方向去觅食。
节日时的小吃价格都比平常翻了一番有余，亚尔斯完全不了解摩拉的具体购买力，饭量一如既往的能吃三人份，七七其实根本不需要吃饭，可能是罕见的被气氛感染，踟蹰半晌，要了一份凉面。
三个人吃出六个人的阵仗，白术付款时眼也不眨，店主把钱款一算，快一万的摩拉数让他乐的见牙不见眼。
他把客套话说的真情实意：“好吃您几位再来啊！”
长生感叹：“当真是无奸不商。”
港口的摊位玩的可比商业街多多了，唱歌跳舞耍杂技，一项项的目接不暇，七七也被吸引了视线，但她个子太矮，看不见人群中央的杂耍，亚尔斯就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两手掐着腋下，大多人抱猫的手法。
七七就这么维持着呆呆的表情，被他举过头顶，视野顿时开阔。
换做普通人，这种举法难受得很，七七身为僵尸，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还能伸手按着头顶符箓，免得被风吹跑。
亚尔斯臂膀有力，愣是维持这个姿势到她不想再看为止。
港口的人流比商业街还要多上许多，他们只逛了一会儿，就悠悠往回走，经过檐上都挂上装饰的回廊时，白术停住脚步。
这里视野开阔，下望港口一览无余，海面上映照着熙攘热闹的人间倒影，泛起层层波澜。
“璃月还有一项传统——每逢佳节，都会燃放烟花，庆祝圆满。”白术指着远处海上，亚尔斯凝眸看去，几艘船飘在海面上，中间都间隔一段距离。
下一秒，船上微不可见的燃起一瞬光亮，一道道耀眼彩光同时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炸出连片的斑斓色彩。
亚尔斯瞪大眼。
烟火接连不断，铺满夜色，皓月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以夜空为布，人类智慧凝聚成无形的手在上面绘上种种图案，绚烂无比。
白术噙着笑，回首看半兽人在烟花下斑斓的眉眼。
“白术——”亚尔斯忽而想起什么，眼中带笑，蓦然回首，“逐月节快乐。”
烟火漫天，他倏地撞入饱含情感的金色湖泊中，那人穿着他挑选的衣服，长身玉立，置身美景下，眼中却只倒出一人的影子。
他看着对方温柔的眼眉，心如擂鼓，声音大的盖过下方的欢声笑语。
困扰他多时的玻璃随着烟花炸开的声响一同碎裂，许久以来的异样情感汹涌流淌，踢踹着他的心脏。
那一瞬，野兽的本能在胸口叫嚣，亚尔斯福至心灵，听懂了它的话。
这人有第一次向他伸出的手，有第一次被他占据过的眼，有一颗捉摸不透，但饱含善良的心。
他在这人身边，得到了许多从未奢望过的东西。
而狼的欲望无止无休。
他看见那双薄唇轻启，笑着说：“亚尔斯，逐月节快乐。”
既然通过他得到了这么多。它说，为什么不干脆也将他占为己有呢？
第40章 恋爱秘籍第一条
“亚尔斯，逐月节快乐。”
亚尔斯盘坐在床上，捏住张嘴欲叫的鸟喙，双目无神的陷入沉思。
圆月与烟火下蠢蠢欲动的占有欲重新蛰伏下去，天亮之后，强烈的想要求偶的欲望降低，智商又重回大脑。
二十年头一次明白这叫动心，人，他肯定是要搞到手的。
同性伴侣在动物中很常见，人类最容易纠结的性别问题在他这里反而连概念都不曾有，遑论分其心神。
让他纠结的是……他完全没见过魔兽外的求偶过程啊！
对于人类来说，不管不顾撂倒就上，他绝对会被长生咬死的！
就算没被咬死，白术也肯定不会再用那种目光看着他了。
亚尔斯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如同一只流浪许久终于归群的孤狼，习惯了这个人时时陪伴在身边，习惯了不卜庐的一切，要是被赶出去……
他的尾巴低低压在散乱的被子上，浑身散发着被雨水淋透的潮湿感。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用力甩了甩头，亚尔斯努力刨着自己乏善可陈的过往，最终也没有找出类似“人类间的求偶步骤”的东西，包括万文集舍的话本……他看得最多的是《提瓦特游览指南》，上面的内容只能帮助他了解这个世界，外加描述了丘丘人的一百种循环利用方法、璃月仙人潜水计划等等。
嗯……那个作者有够奇思妙想的。
对了，万文集舍。
那的书类别包罗万象，肯定会有求偶指南的。
尾巴一下恢复活力，亚尔斯翻下床，又折回来，叠好被子后才离开。
“亚尔。”和只记住了白术的姓一样，七七也只能记得他名字的前两个字，“早。”
“早。”亚尔斯被白术的做法影响，和她交谈时也半蹲下身平视她的眼，叮嘱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保护好他们。”
七七点头，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一行字重复道：“医闹的，丢出去？”
见她把自己之前的话认真记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了，亚尔斯欣慰的揉了把她的头：“对。”
“七七，知道了。”
前堂此时除了七七没别人，亚尔斯也不去和白术打招呼——他暂时还不知道用什么心态去面对他，白术不在前堂，亚尔斯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相比起北国银行，同样在相连楼群中，但靠近外围的万文集舍要好找很多。
一般来讲，没人会在这个时间来书舍采购，亚尔斯上来时却见一青衫少年捧着书卷，读得如痴如醉。
他扫了一眼，没有在意，而是径直去书架旁找书，老板娘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暗自嘀咕。
除了那位书痴少爷，居然还有别人大清早来这挑书，真是稀奇。
“书痴少爷”本人也听见动静，本以为是醉心于此的同道中人，合书看去才发现对方连续越过数个书架，直奔……恋爱小说那一堆去了？
行秋默默转回头，继续研读书稿。
虽然恋爱小说和那人的形象十分违和……但谁没点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呢。
被盖章冷漠脸少女心的亚尔斯从标记着【畅销】的那一层中抽出一本封面粉嫩的书，看着封皮上的书名沉默一瞬，又换了一本。
亚尔斯：“……”
他默默把《与帝君虐恋情深后》也塞了回去。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某些璃月人是敬爱神明，还是爱整他们的神明。
岩神还是让这些人吃的太饱了。
吃一堑长一智，亚尔斯绕过畅销层，避开那些封面花里胡哨的奇怪小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他现状的书。
老板昨晚去港口玩的太晚，躺在椅子上已经快要睡着了，被他翻书的动静吵醒，略带不耐的走过来：“好了别翻了，再把书翻坏了……你要买哪本？我来找。”
行秋本来在安心读书，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置喙或过于关注他人与众不同的爱好，奈何某人不断抽书又迅速放回的唰唰声太过令人在意，闻言下意识竖起耳朵。
亚尔斯道声谢：“求……唔，指导追求人类的书。”
原来不是爱好，是有了心上人不知如何追求，想要学习的啊。
行秋早就不着痕迹的打量过他不加掩饰的非人部分，他之前有事回了一趟古华派，这两天才回来，还不知道在巷间流传许久八卦的亚尔斯。
但他饱读诗书，提瓦特非人物种那么多，这点早已不值得在意，也未对他的代指感到奇怪。
“这么模糊啊……”老板抽出一本书，揉了揉眼睛，“喏，这个作者写女性情感出名的，你回去多看几遍，研究透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女性情感……？
亚尔斯没接：“可我要追求的是男性。”
行秋翻页的手一顿。
老板猛地抬头，到嘴边的哈欠被吞了回去。
亚尔斯正有些疑惑她为何如此大的反应，就见她点点头，一下来了干劲：“行，等着，我去给你翻。”
她转头奔向角落的书架翻找，不见半点困倦。
嘿，压箱底的书总算有卖出去的机会了，回头还可以和小姐妹们书信交流一下，稻妻那边最近说很萌这个来着！
行秋若有所思的翻过手上这页。
对哦，还有这种方向……以后要不要化用一下拿去逗重云呢？他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他思虑片刻，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
还是算了，过后重云一定会举着大剑追着他满山野的跑，比起恶作剧，还是小命要紧。
老板找出来的书看上去积压有一段时间了，封面上有些灰尘，拍干净后依旧崭新，亚尔斯翻了翻，满意的将刚换出来的摩拉交出去。
不久后，行秋也打包走今日新上的连载，回家路上还碰见了许久未见的诗友。
也不能说碰见。
胡桃刚去七七面前打完卡，劝说其自愿被埋未果，老远就见行秋一边走一边翻书看，也不怕掉沟里。
古灵精怪的少女悄悄摸到他身后跟了好半天都没被发现，直到一只半透明的可爱幽灵从他书中穿出来，笑眯眯的做了个鬼脸。
心脏差点停摆的行秋：“……”
“胡桃！！”
“嘿嘿~”恶作剧成功，胡桃跳到他面前，“好久不见啦~”
许久未见的两个诗友路上相遇，一拍即合，转路到往生堂中庭，继续上次未对完的诗，尽兴过后，又闲谈起互相的近况。
胡桃的近况，除了作为目标的七七，值得重点说一说的也包括她的新友人。
“你说……他兽耳兽尾？”行秋迟疑问道。
“对啊~嗯？怎么这副表情……你见过他啦？”
没想到亚尔斯是胡桃的好友，行秋犹豫片刻，在她好奇的追问下把之前的事简单说了说，就见她笑容一僵。
“等等，你说……他寻了追求男性的书籍？”胡桃笑容缓缓消失，“还是人类？”
“呃。”行秋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弱声道，“是……”
男性人类……
以亚尔斯那个家伙的性格，算上他没来璃月港之前，他能认识几个人？
还在“人类”的范畴里。
除了那个心眼和蜂窝煤一样的家伙……总不可能是阿桂吧。胡桃沉痛的想，白术那人连她都看不穿，她满脸未涉情爱的挚友这是一动心就要挑战高危难度啊。
胡堂主还是高看了亚尔斯。
不说白术这种心思深的，就算来个傻白甜，亚尔斯手握十本恋爱秘籍，八个导师帮他制定计划，他都不一定能把人追到手。
他买书时欲盖弥彰的给书包了个封皮，挡住上面的标题，窝在椅子上光明正大研究二天，第四天清早，玉京台的琉璃百合被席卷一空。
恋爱秘籍要点一：作为主动方，要观察被动方喜爱的东西，并时不时送上礼物，制造惊喜。
白术……姑且是喜欢药材的吧？
亚尔斯心中惴惴，将一把琉璃百合散乱的放在柜台上，等白术起床，片刻后，又认真将其一一摆成排，揪去因为过于用力捏断的叶子。
白术出来时愣了一下：“这是……今日不到送药材的时候吧？”
亚尔斯紧张的清了清嗓：“是我去采的。”
琉璃百合还有不少，大清早去采这些？
白术心有疑惑，还是将其收了起来：“多谢，不过……这是从哪采的？”
见白术接受了礼物，细心的悉数被摘去不能入药的部分，归进药柜里，亚尔斯摇了摇尾巴，随口答道：“玉京台上有很多。”
他一顿，眼前一亮：“霓裳花……也能入药吧？”
那里还有好多丛霓裳花呢！
玉京台的……琉璃百合……？
白术只觉得手中断梗十分扎手，强颜欢笑道：“这就不必了，库存还足够。”
“……哦。”
玉京台，萍姥姥背着手慢悠悠的逛过来，却见生有一圈琉璃百合的草坪上光秃秃一片。
她环顾一周，发现附近不见半点蓝色，只余霓裳花丛随风摇曳。
萍姥姥不禁将心疼的视线投向旁边的月海亭。
甘雨那孩子……又操劳过度，加班到神志不清了？
连观赏用的琉璃百合都吃的这么干净？
“阿嚏——”
办公桌前，甘雨猛地清醒，重新投入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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