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康熙二十六年如期而至。
这一年的第一道正式圣旨, 就是扩充水军的建制,除福建水师外,在广州府附近拟建新的广府水师,暂由施琅兼任提督。
“谁都能去, 我怎么就不能试一试了?”鄂伦岱满脸的不理解, 和佟国纲僵持着。
“你的火候不到, 就是去那边,你连个牛录也难混上!”
佟国纲只觉得他脑子一热,让他学习水军的技能是想着多条路不错, 但是如今去那边显然不如留下来,这样的不知道审时度势, 对自己的水平盲目的样子, 他怎么敢放出去?
再怎么不好他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玛!你是我亲阿玛吗?我难道不比那些临时去学的强?如今在旗的可都想着考一考呢!”鄂伦岱急道。
“你强在哪里?你上过战场见过血吗?那不是小儿过家家!是真的要出战的, 你没听过你妹妹说吗?南边的海上到处都是图谋利益的西洋人。”佟国纲缓了一口气,“再者,你媳妇眼看着就要生了,你这时候跑出去?”
“……”提到这里鄂伦岱就气弱了,他的福晋是个再温柔不过的性子, 万一他出去了,福晋伤心了哭出什么事怎么办?
“也罢……多好的机会……”
虽说不是很情愿,但他还是同意了。
解决了这一个,佟国纲灌了一口茶, 喝到,“把那一个给我叫过来!”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阿玛——”法海很快就到了。
“你又是怎么回事?官学多好的机会, 你不去考?”
要知道佟珍瑶很早就有暗示,法海和夸岱在这些新学上的底子, 到底是比其他人强些的,至于学了新学之后是否只走新学的路子,这倒是没有明言,到底还年轻,多学点东西是好事。
“儿子虽说能学,却实在不是那个料子,并不如一些天资卓绝者,倒是于举业上胜算更大。”
法海的老师很欣赏他,甚至直言他可以下场试试,唯一欠缺的就是阅历,所以法海也深知自己的优势,就算外面对新的官学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没有去参与,只是专心打磨自己的文章。
“你这——”
佟国纲不知道怎么说,他毕竟不是个文官,科举什么的玩意他也没经历过啊,日常写折子他也是养了个文书的,这样的水平要他发表什么看法,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想,专心读你的书去。”
…………
“一手新学资料!天工院考题直出!”
“传教士译本——卖译本了!有什么不如有课本!”
“某伴读笔记,详实记录宫内新学课程,欲购从速,卖完即止!”
书铺里,伙计卖力的吆喝着,身侧是拥挤上来的客人,捏着钱袋拿着银票就往里头去,然后半点不耽误的前去会账。
“让一让让一让——我先来的!”
“先结我的账!这里抱着一堆呢~没眼色吗!”
“拿不住不如给我!这本笔记我还没有呢!”
书铺里一派热火朝天。
待走出去还有没等到的,围着这些人试图说服,“买这么多才一个月看得完吗?”
“这里头肯定有重复!我家大人理藩院的,要不这译本就卖给我吧。”
“老兄,我家管领是阿哥的哈哈珠子,你只要把书匀给我,咱们一起去讨教,保管比这么看有用!”
“考试怎么了?咱们也不定就是对手!我才打听到的消息,这新学也是分科目的,有什么什么……物理!化学!数学!”
“对对对!我也是今天才打听到的!这些都是分科录取的,所以未必咱们家就是对手!”
这些人热切的议论着新官学考试的意向。
规则是才出来的,首先要求已经初步实字,然后十岁以上才允许报考,然后就是考试科目,鉴于第一次招生,允许报名全科进行考试,最后是录取,会把答卷和参考答案贴出,以示公正。
只能说任何一个年代,望子成龙都是有的,即便不清楚这个新学究竟如何,他们看见有手艺的匠人,能琢磨火器的戴梓,还有神秘的天工院,都被皇上看在眼里,就不耽误他们认为这个路子有前途,可以让原本不成器的子弟一试。
在这样热切的氛围里,陈康和每日神色如常的去天工院打卡上班,这么久了,他终于接到了任务,虽然是农具的研究,那个什么脱粒机尚且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只是被形容为给一个棒子上的米脱粒的东西,但他也打算好好完成。
他并不知道这种作物是什么,只是听闻朝廷在尝试种植新作物,直到他领到一小口袋金黄的粟米和一个干巴巴的棒子。
“这是皇上赏你们的!说你们研究是走在前沿,这些东西就给你们尝尝新鲜,记住了,这个叫御米!”
前来传旨的太监拿腔拿调,并不正眼去瞧这些人,任他是什么研究者,如今也就是个笔帖式,和他宫里伺候的有什么相干?要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感念万岁爷的恩德,哪里就要他走这一趟了!
这东西才多少呢~就佟格格去年进上的那些,留了种压根不够分的,这些人能吃上一口,怎么不算是沐浴天恩了?还要他提点才肯感念恩德,那这觉悟就不大行,将来怕是也混不上去!
“谢皇上赏赐!”
陈康和是兴奋了,但是兴奋的方向不对,这多好啊!他可算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了!研究起来也有个影了!
至于吃?他也不做饭啊,这玩意给他了也是交给家里料理,再金贵他现在也不知道这种新粮金贵在哪儿啊!就是去年那会儿听说了一耳朵,说是哪个大官家的格格种了新粮食献上,产量还挺好,再多他就不知道了。
他的同事凑了过来,“这玩意看着还挺好看的,那面我闻着还有点香甜味,应该能好吃,听说在找地方种了,官府的种子是弄不到了,听说这玩意海外也有,你家不是福建的有船吗?能不能弄点来,这两年应该也好卖。”
“外头来的?我怎么听说是西南那边找的?”陈康和诧异。
“西南那边也是外头来的!他们也吃米面,什么时候有这东西了?也就是他们山地多,收成少,什么都敢试试,才种了这些。”
陈康和略一想,这也合理,其实他们福建也是山地多的,说不准这东西也能有用,只是他家搭的船已经出去了,现在说也来不及了,倒不知道下一趟怎么样。
“先把手上的事做了吧,好不容易有点活,我今年不想只领补贴了。”
天工院有一个很朴素的道理——多劳多得,随着陈康和对京城一点一点熟悉,他的花销也开始大了,又不想办事了还拿家里的钱,就只好在工作上下力气。
“说起补贴,还是那个蒸汽机的补贴最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能破解了,这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呢!”
陈康和听着同事的抱怨,劝慰道,“领事不都说了,火候不到。”
————
“还想糊弄他老子,火候不到家!”
佟国纲打完一套拳,对着身边人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数就有些老了,在家里打量能满足谁?这小子也就能糊弄他媳妇!他妹子怕是都说服不了!”
“老爷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那长随捧道。
“嗤~”佟国纲摇头,“叫他在家歇着还不好吗?能在家里舒服的日子得珍惜着过,别哪天老子不顺眼给他踢出去了。”
长随不敢接这话,这家迟早是大少爷的,他往哪儿去?也就是父子间说着玩,他真接这话就是傻了!
“老爷——”门房攥着衣摆就往里跑,“皇上急召!”
佟国纲瞬间精神起来,看吧,他想歇歇还没空呢!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
“去套马来!”
急召就不必穿官服了,随便套件能见人的出门就是了。
他一面出门一面打听,听到今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顿时就有些急,既不是公务,那就只能是私事了,若是赐婚旨意,又不必急召,莫不是他闺女出什么事了吧?他就这一个闺女啊!
到了乾清宫,太监早被招呼了,直接就引了他进去。
殿里人倒是全乎,皇帝太子他闺女都在,还有两个像是后头伺候的嬷嬷,就是康熙的脸色颇为难看,他心下立刻紧了紧。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起吧。”康熙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你家里的事可记得清楚?”
佟国纲怔了一下,“皇上您是问哪方面的事?”
“朕记得她是康熙二十一年回来的,那一年你为了此时处理了家里的奴才,还为此上本请罪,这事的始末可还记得?”
“奴才记得清清楚楚!”佟国纲不敢慢待,但是这件事闹得挺紧张的,他也的确是清楚的。
“好,那朕问你,当初你们家假养了十年的那个女孩子,是叫什么?出身哪家?生辰年月可还记得?”康熙的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奴才家里给她取名婉月,是康熙十一年腊月二十二生的,那仆妇就是借着小年知道的这个孩子,她的生父是一个姓乌苏的旗内人。”
佟国纲心提了起来,无端提起这个孩子,是为什么?不应该是在乌苏家陪伴她的生母吗?
“胤礽,你可听到了!康熙十一年腊月生的——”康熙话语中的怒气更明显了几分。
第六十二章
佟国纲实在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对着君主他都不知道该作何表现,只好悄悄看了一眼闺女,但是这一看他发现闺女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佟珍瑶注意到了佟国纲的关切,摇了摇头, “阿玛, 我没事的。”
就是遇到了一些比较让人无语的事。
说起来是两天前了, 她看着天气暖和点,就往承乾宫去了一趟,但是佟贵妃去了慈宁宫, 她便往花园里去了,远远的看着有人, 她正准备走, 谁知道就叫人喊住了……
“站住!”
一个身穿绣袍, 头上簪着花簪的少女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得意。
“佟格格见了我怎么不行礼就跑啊?”
佟珍瑶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谁啊?这宫里的妃嫔们她都认了个脸熟,再者康熙也有些论资排辈的意思,这么年轻的一张脸, 也不会是什么高位妃嫔啊。
至于为什么不猜是哪个尊贵的格格——
这打扮还不明显吗!未婚的格格不会做这个打扮!
“这位……怎么称呼?素日里怎么没见过这位主子?”
“佟格格没见识也是应该的,成日里读书知道什么事?怕是都要读傻了~这选秀都一年了,还没个赐婚,怕不是皇上早给你忘了~”
这人眼神轻佻, 做作的端出了一副可惜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嘲讽她?
佟珍瑶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 更是莫名其妙,所以这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副和她结过仇的样子?
“所以这位是说不出来自己是谁吗?”意识到来着不善,佟珍瑶抱着隔壁看回去。
“我们主儿是永和宫的庶妃!”一个比少女看着还稚嫩的宫女急急忙忙出来说了一句,被她的主子瞪了一眼。
佟珍瑶眼神很微妙,永和宫的庶妃?德妃管不出这样的人!章佳氏在她手里就听话得很,就算生了十三阿哥也没怎么样,只不过是阿哥被按惯例抱到了承乾宫。
她见过到承乾宫请安的章佳氏,人温柔和气得很,这种张扬跋扈的,居然也是永和宫的?怎么没被德妃收拾清楚?
殊不知德妃也有自己的打算。
早在得知她手底下出了个爬床的宫女时,她眼里就没这个人了。
更不要说这个爬床的宫女没多久还封了庶妃,拿着答应的份例回到了永和宫,她只觉得恶心厌恶,有这样高杆的手段,不长久呆在御前,偏偏要往她宫里转,指不定什么算计等着呢!
“这丫头怎么敢!真是打量咱们主子好性呢!”她身边的大宫女急道。
德妃放下手捂,平静的看向她,“都别搭理她,随手给她指个人去伺候,任她做什么,咱们前头的都不许说什么!”
“这丫头猖狂得很!往日里伏低做小叫姐姐的,这才来一天,就摆起主子架子了!她一个庶妃,也敢来要娘娘的热水!”宫女继续愤愤不平道。
她身边稳重些的那个宫女拉她的袖子,“快别提这些了!主子不是说了,给她个人伺候,往后再怎么也是找不到我们头上要东西的。”
“都知道了?不管她怎么样,都不要说她,还有,跟章佳庶妃打个招呼,也别叫她被这等人气着了。”德妃闭上眼睛,留下这句吩咐。
反正她还想积积德,看看能不能生个阿哥,这种脏手的事,她是不会自己做的,猖狂?得意?张狂些好啊,不张狂,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有人替她处理了。
有了德妃的态度,婉月在永和宫是无人敢招惹,她成功翻身做主子这件事,已经足够让她自得,有没有被一宫主位教做人,她的警惕心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
所以她才自信心膨胀,能够在花园看到佟珍瑶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拦人。
“哦~~庶妃啊?”佟珍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好年轻的庶妃啊,这几年康熙的后宫基本也遵循了十六岁原则,很少有这么像卡着年龄的庶妃了,这是遇到了真有几分喜欢的?
“给庶妃请安。”
佟珍瑶端着笑容,客气的请完安,转身就要走。
“我让你走了吗!”
谁知道这人又把她叫住了。
佟珍瑶扭回身子,“庶妃还有事?没事的话我要……”
婉月粗暴的打断她的话,手往下一指,眉眼里竟是不耐烦,“没事就不能叫你?你——给我把鞋子擦了!”
跟着佟珍瑶的莺儿睁大了眼睛,好一个庶妃啊!宫里什么时候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庶妃了?她们格格也是能得罪的?就是皇上也舍不得动格格一个手指头呢!
“你什么眼力见!自家主子的鞋脏了也不知道吗!”莺儿对着这个庶妃的宫女就斥道。
这宫女慌慌忙忙准备跪下,正掏出了帕子准备擦,一把就被婉月拉了起来,怒瞪道,“叫你了吗!”
佟珍瑶脸上的笑意落下来了,合着真是针对她啊?这是个什么来路?客气客气她还当真了?
“难不成这位庶妃是叫我?宫里的奴才们伺候不了庶妃吗?那庶妃很该求一求德妃娘娘换个人使唤,再不然,报给皇贵妃也是行的,怎么就要为难起外人呢?”
“外人?”婉月嗤笑了一声,绕着佟珍瑶走了几步,上下打量,“哪个外人能在宫里有佟格格这样自在?也就是哄哄不懂事的人,只怕格格迟早会入宫吧?”
佟珍瑶隐蔽的翻了个白眼,冷眼看过去,“所以这又关庶妃什么事呢?”
庶妃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她在嘲讽这些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庶妃管。
婉月当然是听懂了,这样直白的嘲讽也让她难堪,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一直会是个庶妃,但是也不想被人戳着低微这一点骂。
她费尽心机爬上龙床,难道是为了做个庶妃?那些荣华富贵,她早晚有一天会得到!她不允许自己过得比佟家人差!
但是眼前的这个让她跌进泥里的罪魁祸首,却大喇喇的在嘲讽她的身份,这让她怎么忍得住,当时抬起手掌就扇了过去。
“住手!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带着些沙哑的少年声传来,佟珍瑶闪身躲过了忽如其来的巴掌,但是这个庶妃不依不饶,扯住了她的衣襟,她还是脸上挨了一下。
胤礽怒气冲冲的小跑过来,“都说了住手没听见吗!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宫里动手!”
婉月毫不示弱,即便被太子身边的人拉扯开了,也甩开了束缚,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梗着脖子看向太子。
“论起来我可是太子的庶母!太子便是这么不懂礼吗?”
胤礽气笑了,他就没见过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的妃嫔,别管是哪个妃子,哪有敢当众落他脸面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倒是有胆子!
“你是孤哪一号的庶母?是个人都要算孤的庶母,摆母亲的架子,那孤这个太子还做什么!拉下去——”
“你敢!我是皇上的女人,轮不到你处置!”婉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胤礽摆摆手,不想再说话,最近变声期他根本不想多言。
他身边的人顿时毫不犹豫的把人拖走了,还不忘贴心的堵上了嘴。
“呜呜呜~”
婉月被拖走,还不断的往佟珍瑶这边挣扎,眼神很是怨毒,看得佟珍瑶有些怔住。
“伤着了?你就老实被她打?”
“啊?”听着胤礽不是很好声好气的询问,佟珍瑶回过神,“我就是觉得,她好像认识我,但我不认识她。”
“你确定?”胤礽皱起了眉,就佟珍瑶的交际圈子,和她的姊妹基本是重叠的,这个庶妃一看就不是选进来的,大概是宫女出身,她能认识这样的人?“是不是什么时候申斥过的宫女?”
佟珍瑶看着他,表情很无奈,以为谁都和您太子殿下一样吗?
“我什么时候申斥过宫女?再者到我们这里伺候的宫女,也不能再调回后宫了。”
不然影响不好,容易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那这人是怎么回事?”胤礽生出了疑心,这一看就很蹊跷,好好的一个庶妃寻起佟家格格的晦气了,这是连皇贵妃的面子都不给啊。
“不知道啊,我刚才就是在想这个,总觉得仔细想想,她还是有几分脸熟,可是实在想不起来。”佟珍瑶抬手按了一下脸,有点被指甲刮到了,但好歹没破皮,只是肿起了檩子有点疼。
“孤叫人去查。”
当然也不只是太子,佟佳氏知道之后也派了人手去查,不多时档案就递上来了,看到那个小时候在佟家养大的信息,两边都震惊了。
太子很直接的把资料扔在了康熙面前,嫌弃他的品味。
“就是一时消遣,生这么大气做什么?你不是都处置了——”
“那这个身份也不妥,是谁不行?”
身份能有什么问题?
康熙拿起资料,很快就变了脸色,“谁给她的胆子!着人审讯!她背后有无人指使!”
既然是被换到佟家,她的年纪就应该和佟珍瑶差不多,那岂不是根本就没有十六岁!这纸上出身康熙十年又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背后捣鬼!这要是传出去,只会叫人嘲讽他自己定下的法条也不遵守,平添攻讦之处!
结果当然是没有谁指示,只是她不想过苦日子了,至于年岁,那也是她一开始多了个心眼谎报的,就怕和佟家联系上。
一想到被这么个小姑娘算计了,康熙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因此传了佟珍瑶前来问话,但是佟珍瑶回来就没怎么和她见过,也是刚得知了婉月的身份,所以康熙又传了佟国纲询问。
得知这个过程,佟国纲脸色也不好了,那几年他可没亏待啊!好心放她回去享母女天伦,还赏了银子,这还优待出错了,给自己闺女招来这么个麻烦。
“瑶瑶你没事吧?”
佟珍瑶缓缓摇头,“就是碰了一下,已经没痕迹了,现在问题是怎么处置她。”
“汗阿玛——”太子站出来。
第六十三章
“如今真相已经大白, 一则乌苏氏年岁说谎,二则行为又有狂悖之嫌,恐怕不好只羁押在后宫,还请汗阿玛给个决断。”
这也是康熙所想, 以谎言蒙蔽他这个皇帝, 又对着太子行为悖逆, 毫无尊重,他是断断不会留下此人在后宫。
“罪人乌苏氏,一则行为悖逆, 冒犯太子,二则谎报年岁, 欺上瞒下, 其罪不可悯, 着杖二十,发往辛者库为奴!秘密着办!”
佟珍瑶静静听着,心里叹了口气,倒不是说同情什么的,毕竟以现有的情势来看, 就算没有被太子当场发现,这件事只要发生了佟贵妃和后宫其余人都会关注,她们的恩怨还是会被翻出来,根子上她对皇帝的欺瞒, 就足以宣判她的结局了。
虽然这里康熙把对太子的冒犯放在前面,显得好像招惹太子更让他恼怒,但这也不过是加一层罪而已。
而佟婉月选择这么做, 也不过是受不了生活上的落差,以及看不到出路, 但凡她有自己努力立身的认知,也就不会急于摆脱做宫女的处境,更不会短视到做了个庶妃就猖狂。
要知道庶妃和庶妃也是有差别的,有的庶妃是地位底下,有的却是没有正式册封的意思,她这种做法不过是笑话罢了。
佟珍瑶在这里散发思绪,那头康熙处理完这一桩,又看向堂中的父女俩,不是嘲讽说没有赐婚,给她忘了吗?这就让那贱人发往辛者库之前听到赐婚的消息。
“既然今日都在,朕就趁机添点喜气,下旨给你们赐婚,忘了这件委屈的事吧。”
……
“朕之皇子爱新觉罗胤褆人品贵重,怀质抱真,文武并举,今已至弱冠,当配婚姻。兹有一等公佟国纲之女,毓秀名门,柔嘉成性,素有懿德,今已及笄之年,故朕下旨钦定为阿哥胤褆之嫡福晋,年满后择吉日大婚。”
“臣,领旨谢恩!”佟国纲利落的叩首,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就佟国纲出宫到家这点时间,皇上定下了大阿哥福晋这件事已经传遍了。
明珠的脸上难得失态,怪不得大阿哥不怎么搭理他呢!原来背后早就有人暗中支持了。皇上怎么就放心让大阿哥娶佟家的女儿呢?这算是什么事?难道就一点都不介意母家和大阿哥拧成一股力量?
索额图也皱着一张脸,十分的不理解,这亲事对大阿哥太有利了,但皇上近来对太子也一如往昔啊,应该不会想着敲打他们太子身边的人吧?
其余当班的大臣只做不知道,口中道几句恭喜也就是了,根本不想掺和这等事,大阿哥成年了又如何?如今皇上身体强健,还拉得动大弓,后宫仍然频繁的有孩子出生,远远不到忧虑皇子继承的份上,再说不还是有太子么?目前也没听说太子有什么劣迹。
……
除了前朝,消息很快也传遍了六宫。
佟佳氏知道,内心狠狠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可算是等到今天了,两个孩子感情也不错,好歹知根知底的,是一桩好事。
那头的惠妃还在和宫里的庶妃玩牌消遣,听说这个消息,顿时被庶妃们笑着到了恭喜,她这一瞬间才想到,儿子之前想要求娶的福晋是谁,这个身份若不是他主动去求,的确是很难指给他做福晋的。
“只是佟格格的性子也厉害,娘娘往后恐怕难做啊~”一个庶妃挂着笑道。
卫氏看了两眼,见惠妃没有说话,就自己开了口,“是说最近几天那件事吧?乌苏庶妃本就不该在宫里行凶,就是教训宫女,哪有打脸的,怪不得佟格格。”
“是啊~”惠妃拉着卫氏起身,让她替自己位置,“那有什么不好相处,佟格格我们也是常见的,多伶俐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
反正儿子喜欢,她们母子本就没有亲近到那份上,这一个起码不会挑拨得她们关系更差,难道不比那些不知底细的好?
“去库房里挑两匹鲜亮的料子,再把我那翡翠的头面和耳坠子挑两个出来送去,我记得她喜欢带彩的料子。”
那有心挑拨的庶妃见此,只得悻悻收了声音。
卫氏还道,“娘娘也帮我捎带一份去,平日里她也没少照顾胤禩……”
……
书堂。
“有的人可算是等来这一天了~”三格格撞了一下佟珍瑶的胳膊,挤眉弄眼的一副怪样子。
“就是,大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咱们耳根子也能清净些!”三阿哥胤祉跟着姐姐道。
胤禛默默挪远了半步,对着佟珍瑶,沉稳的道了一句,“恭喜。”
“这时候大哥怎么不在呢~真是可惜——”三格格看向佟珍瑶,笑得揶揄,“是吧嫂子?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
佟珍瑶表示她真的扛不住啊,可算是知道大格格之前的心情了,就算是再怎么社牛的人也实在是支撑不起这种场景啊!
“你们先聊,我去承乾宫了!”
说完她拽着莺儿就走了,留下一群人在背后各自议论。
胤禛淡然的迈开步子,也往内宫的方向去了,任谁也不会拦着他进承乾宫的门。
但等他真正迈进了正堂,就万分的后悔这个决定。
“……是我失察,没有管束好宫里人,娘娘怎么处置都是应该的。”
往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德妃,现下端正着态度,一脸歉意的为之前永和宫庶妃打了佟珍瑶脸的事在告罪。
胤禛瞬时间有些僵硬,他是真没想到会撞上德妃,这种生母养母共处一堂的场景,对有些人是双份的高兴,但对他只有尴尬。
因宫人通报,他只听到这一句,里面就停下了叫他进去,他强撑着礼貌的请了安。
“给额娘请安,给德额娘请安。”
德妃表现得并无异色,脸色平常的招呼了一声,“四阿哥来请安了?”
佟佳氏转动眸子打量了两眼,也十分和气的开口,“他估计是因为才下的赐婚圣旨来的,至于乌苏庶妃的事情,是她自己失了常,并不是你这个主位的错,不必为此有负担,往后看紧门户就是了。”
德妃本也没有太在意,她早想到那个庶妃会得罪人,只是没想到她如此与众不同的对皇贵妃的妹妹下手,更没想到她会被太子撞个正着,得罪谁不好,偏偏还牵扯上太子。
被带走只是轻的,恐怕很快这宫里也就没有这号人了,也不知道皇上如何秘密处置的,一个伺候她的六阿哥不尽心的贱婢,还妄想图富贵,要不是为孩子积德,早就给收拾了。
至于皇贵妃这里,早就知道她精神短,这么一个新搬来的庶妃闹出事,只能是她失察,不会有更大的罪责了,她担下来也不会有事,最多损一点面子,被宜妃几个酸几句。
“多谢皇贵妃仁慈。”德妃往前欠了欠身子,又看向佟珍瑶,“给佟格格道一句恭喜了!”
佟珍瑶刚给胤禛选了个地方按着坐下,这头就得端出笑脸应付德妃,“多谢您惦记~”
这还不算完,佟佳氏甚至特地打了招呼,留她晚上同住,又把她带去请安,说是“给老祖宗他们看看”,摆明了要共享这个乐子。
“好好好——”太后拉着佟珍瑶的手,笑得慈祥,“好孩子!可算是落在咱们家了~”
老太太平时亲近的人就那么些,佟珍瑶几个跟着格格们常来请安,又总带些有趣的玩意和故事什么的来,两方相处得很不错。
所以太后是真为这事高兴,她对外面的事没什么见地,不像太皇太后早有预料,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很平淡,她听说之后是实打实的惊喜了一会儿。
“转眼我连孙媳妇都要有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我还恍惚记得离开草原嫁进京城的时候,一转眼竟然这么久啦~”
佟珍瑶斟酌了一下了,没有开口劝慰,老太太并没有伤感,相反她是很豁达的,这句话也就是一句感慨。
谁知老太太又看她,“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你们给的那些好玩的,我可都攒着呢~到时候都留给他。”
啊?
佟珍瑶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有些面红耳赤,按照历史,您的长孙还是太子生吧,这才定下婚约就到了谈论下一代,有点过于超前了吧,再说下去她真的怕漏出什么虎狼之词啊!
但她这个反应却让长辈们都以为是害羞了,“瞧瞧~瞧瞧——平时多大方的一个人,这还羞上了,定了婚事就是不一样了,回头也把保清这小子叫来看看。”
“啊————”
佟珍瑶扑到榻上捶被子,趁着佟贵妃去洗漱,小声的呐喊,她就这么被看了一天热闹啊!就这么有意思吗!
“呼~”
莺儿很有眼色的给她脱了鞋子外衣,叫她能够躺到榻上,她顺势一滚仰面躺下,拽出压着的被子,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她就这么订婚了?
两辈子下来,她真的快结婚了?
她干什么了?怎么就订婚了?下一步是干什么?结婚?也不对,应该是先回家备婚吧……
————
清早。
她刚收拾好心情,就遇上了来请安的胤禟。
胤禟看到她眼睛就是一亮,过来就抱住了她的胳膊,“姐姐要成婚了?”
佟珍瑶以为这又是打趣的那一出,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行!”
胤禟鼓起嘴,不高兴道,“我要娶姐姐!”
“噗——”莺儿忍不住笑了。
佟佳氏也听见了,跟着一起笑,“你瞧瞧你惹的情债~”
佟珍瑶一脸无奈看着胤禟,虽然你能喜欢我很高兴,但是小朋友不要混淆概念啊!
“小九,不可以娶姐姐!”
“那大哥为什么可以!”胤禟摆出一张生气的脸,非常不理解。
第六十四章
“他大哥就是可以!改明儿叫他改叫大嫂。”
胤褆对胤禟的事情发表了如上的看法。
佟珍瑶看过去, 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幼稚两个字,“你怎么不跟他说赐婚的是姐夫呢?”
“也不是不行。”胤褆拿起手里的簪子比了比,一看就没有动用脑子去思考,“这个还是差了点意思, 要是这玛瑙再亮些就更好了。”
佟珍瑶看着紧张的店小二, 拿过来轻轻放下, “这是玛瑙——”
你要它亮是不是太为难玛瑙了?
“那个鹤衔枝的拿来看看,还有男子的腰佩,取几个好的来看看。”
“怎么还看腰佩, 我不用,今天给你买。”胤褆下意识就是拒绝, 今天是想着来添点首饰的, 没想过收未婚妻的东西啊。
佟珍瑶低头看东西, 随口反驳,“这耽误吗?可别跟我比钱,我买得起,不给你买,那就给家里买好了——”
“好啊~那个比目的给我。”
忽的一道声音插进来,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不对,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两人中间的鄂伦岱,看着胤褆的表情一脸谴责。
“大、大哥?你怎么在这?”佟珍瑶一僵。
和未婚夫约会逛街被亲哥撞见,这是不是有点尴尬了。
胤褆刚要开口训斥, 忽然就听得佟珍瑶喊大哥,顿时那股气就烟消云散了。
“大哥好。”
鄂伦岱一脸怨气,“别叫我大哥, 谁是你大哥!行啊~好悠闲啊佟珍瑶,现在休息家也不回了是吧?完全不想想你哥哥们的水深火热。”
哥哥, 们?佟珍瑶眼神微妙,他是不是不知道二哥法海是准备考科举,而不是准备去新官学啊?而且二哥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几个都包起来。”佟珍瑶扭头指示伙计,又眼神示意莺儿拿着银票留下,转脸把两人带了出去。
“哥哥你安心歇一阵子不好吗?难不成对上值有什么感情了?叫你想谋个一等侍卫什么的?”佟珍瑶停顿了一下,还是透露了一点,“只要你愿意,在南边有好位置给你,我肯定给你争取到。”
鄂伦岱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又迅速绷起来,“我不是说这个!你怎么回事?光天化日的,就跟这小……这家伙公然同行了?”
“难道要偷偷摸摸的?”佟珍瑶疑惑,反正宫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也没谁拦着啊,这不就是可以?试探底线她很擅长的。
“哼~”当着胤褆的面,鄂伦岱不好说得不好听,只好暗自生气。
“说起来哥哥今天出来是?给嫂子带什么吗?”
佟珍瑶试图转开话题,谁知道他脸色瞬间变了,孩子刚出生不久他就给福晋嫌弃了,打发他出来买些有的没的。
“你们呢?就出来买点首饰?”
“不是啊~我准备去巴雅拉家。”这也是早就打算好的,所以这次才打了招呼不回家。
鄂伦岱斟酌了半天,知道巴雅拉家在妹妹那里颇有分量,还是没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早点回宫去。”
然后他就转头走了,当然和老父亲告状是免不了的。
佟珍瑶还在说,“哥哥成亲生子之后,真的稳重多了。”
胤褆觉得很是微妙,这个大舅子似乎是不太能和他合得来啊,分明也是一个混不吝的。
“走吧,去找点礼物,去我养父家。”
佟珍瑶接过莺儿递回来的荷包,安排着下面的行程。
因为这次提前招呼过,巴雅拉家早有准备,她们到了门前布尔察氏就出来迎接了。
“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来,家里又不缺什么,做什么一副做客的样子~”
布尔察氏赶忙接过东西,一边接一边轻轻埋怨。
胤褆也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拿东西,当场就接了过去,“我来拿吧。”
布尔察氏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受控,慌慌忙忙道,“折煞了!折煞我了,怎么好叫大阿哥拿这些!”
“好了额娘,快进去吧~再说两句左邻右舍都该知道了!”佟珍瑶把她往门里带。
刚一进去,她就看看门帘动了动,一个脑袋缩了回去,对此她只做不知道。
布尔察氏缓过来,紧忙招手叫了仆妇,“快把叶克书叫来。”
那里面就是雅利奇了?
“叶克书最近做什么呢?”
“他啊~学是学不好了,最近跟着一个他认识的朋友练武呢,我想着多少算是上进,也就不想管他了。”布尔察氏摇了摇头,带着人走进厅堂里。
佟珍瑶和胤褆很自然的找地方坐下了,继续着寒暄,“我也难得出来,只是想着总要叫额娘见见女婿的,还是过来叨扰了。”
布尔察氏这才看了胤褆两眼,“阿哥器宇轩昂,自是没得说的好亲事,何况你们又有青梅竹马的缘分,往后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就好了。”
佟珍瑶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又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不会因为什么皇室阿哥有滤镜。
“雅利奇呢?方才好像恍惚看到她一眼。”
布尔察氏回头看了一眼隔断后头,“可能是来了生人害羞。”
生人……
佟珍瑶有些恍惚,这个妹妹小时候她没少抱着哄,但是年长月久的,她来得少了,已经生疏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如今都做些什么?总在家里也不好,倒不像咱们满人的风格了。”
“也不总在家里,我听说有个闺学在招学生,就想着叫她去试试,如今还没正式开班,但是女先生说她可以先读一年,往后再看要不要拜先生。”
这就是两层意思了,一个是正经的师徒,一个就是老师和学生,女子受教育的毕竟少,先做学生再看着收徒弟是对的。
只不过女先生……恍惚是谁提过一嘴来着。
“说起来我也是听说主事的先生和佟家有关系,才放心她去的。”布尔察氏又补充了一句。
佟家?!
佟珍瑶想了一圈,也只能想到堂妹,佟馨兰的确是请过女先生,也合作出了启蒙书的,但是办女学,这胆子就大多了,是她能办出来的事吗?
“额娘——”门帘晃动,一个人影闪进来,“是姐姐来了吗?”
佟珍瑶抬眼一瞧,也有些惊讶,叶克书今年才十岁吧?窜这么大个子了?这骨架还真是随了阿克墩啊!
这几年她本就来得少,加上叶克书也有自己的书要读,因此总有错过,上次见到已经是两年前了,所以本来在她心里还是个小孩子的叶克书,此刻形象大刷新真的让她惊到了,就现在这个子,等他成年了又是一个壮汉啊!
“叶克书?”
“姐姐——”叶克书顿了顿,又道,“大阿哥。”
两人都给了反应,叫他入座再说话。
和叶克书对话,主要讲话的就不是佟珍瑶了,胤褆已经很自然的开始盘问了。
“你是哪年生的?往后准备往哪个方向去?”
“回大阿哥,我是康熙十五年生人,将来我必是要从军的!”
看着叶克书拍胸脯的豪情壮志,胤褆也没有嘲笑,道了一声好,“你这个体格一看就是行伍里的料子,想进哪个营?”
“哪个营都好!只要能历练,有仗打!”
胤褆这次是真的对他另眼相看了,难得现在还有如此有斗志的,如今八旗子弟,更偏向于安享富贵。
“行!有什么问题,找姐夫就是!”
佟珍瑶的眼神瞬间飞过去了,姐什么夫?你现在什么身份不知道吗?就在这乱说?
……
告别了巴雅拉家,两人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各种情绪开始冷却,开始了更为四人的话题。
“婚事定下了,下一步你要做什么?现在你也该知道了,出京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京城的风波也是不能避免的。”
第一批选上的水军刚刚离京,这些人不乏带家属的,但最多就是把妻子带上,若有长辈和年幼的孩子,仍然是留在京城的。
胤褆双手一叉垫在脑后,“就是说不想参与那些麻烦事,对太子不满他们倒是自己想办法!还是外面好,天高皇帝远啊~”
佟珍瑶默默分析了一下他目前的感受,他和太子的不合更像是个人层面的合不来,这事由来已久,但并不代表他对太子作为太子的身份有什么不满,想要把他拉下来。
“疯了才想着做太子……又不是谁都那么喜欢读书,还要跟着汗阿玛学着批折子,有这个闲空不如蹴鞠玩玩,好歹松散松散。”
嗯……就是卷不来,功课的增加耗费了更多的精力,他已经完全不想着把太子卷过去了,至于胜负欲,那可能是有的,但是在一次次考试无情的分数面前,他也开始麻木了。
这倒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为了卷的,除非能在卷里得到乐趣,她为什么远离太子也是觉得这很危险,十几岁的少年胤礽能卷出乐子,二十多三十多的可就未必了。
但是康熙又是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亲爹,在加入了政治方面的课程之后,胤礽给出的答案能不能叫他满意,这就很存疑了。
“所以还是出路少了,限制多了,还是得有更多出路啊!”
这里的出路指的是正经职业,而不是一些被划为下九流勉强谋生的行当,旗人的选择,乃至天下人的选择,都是不多的。再想想现代的职业分工,佟珍瑶真的觉得远远不够。
胤褆一下子弹起来坐直,“你干什么?又要折腾什么?你可悠着点啊!咱们出去也没那么着急!”
看他紧张的样子,佟珍瑶在心里无语,她倒是想直接变革,还想直接把女人解放出后宅,但是想想就不可能啊!现在的变动就够大清消化一阵子了,就说牛痘种痘法,也不敢说大清全境都知道,急是急不来的,她只能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去推一推。
第六十五章
钦天监卜得吉日, 康熙亲定,大阿哥胤褆婚事于次年二月,并正式命胤褆为兵部行走,观摩兵部事务。
十月, 佟珍瑶彻底结束了宫中读书的生涯, 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 回家备嫁。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毫无波澜的一个过渡时期,谁料十一月时,她听闻宫中消息, 太皇太后病重,六宫妃嫔已经轮流侍疾, 她顿时觉得不好。
太皇太后的年寿, 似乎就在这附近了, 除非这几年的医药研究,刚好能对症,要不然太皇太后的寿命可能无法得到延长。
她能想到这一点,与祖母感情深厚的康熙自然也不会忽略。
然而所有的太医会诊之后,他只得到一个老病的答案, 其余的症状他们倒是敢治,但是太皇太后本身年纪大了,很多药受不住,只能更保守温和的治疗, 可这又不能治本,归根结底就是老病。
康熙瞬间失力靠在龙椅上,祖母七十五岁, 的确算是高寿了,只是祖母牵着他的谆谆教导, 仿佛还在昨日,怎么这么快祖母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连续几日,康熙每每下朝都要去慈宁宫探望,然而太皇太后的状态始终没有好转,每日清醒的时间也短了,康熙的表情一日比一日沉重,甚至有一天忍不住发落了一个庶妃。
胤礽有些不忍,建议道,“要不问问佟格格后世有什么办法?”
康熙直觉不妥,这种时候额外召见,太引人瞩目了。
然而两天后,佟珍瑶还是收到了宫中急召,虽然表面上是佟佳氏的传召,但只要长了脑子,就应该知道佟佳氏不会在太皇太后病重,需要侍疾的时候,传召家人。
弄明白了这一点,即使她还赖在温暖的被窝,也还是一骨碌就爬起来入宫了。
多日不见,康熙和佟贵妃都憔悴了一些,请过安后康熙推给她一份脉案。
“今日找你来,只有一个问题,后世对此可有救治之法?”
佟珍瑶拿起脉案,粗略的看看了症状,不是很确定的问,“太医们的结论是什么?”
“老病。”
佟珍瑶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康熙说的不是什么症状,是年老后身体器官无可避免的衰退。
“老病无药可医啊,后世认为人的身体器官如同零件,即便是有人损耗多有人损耗少,也总有不能工作的一天,可以注意保养,但是一旦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是没有办法补救的。”
康熙沉默着,踱步许久。
也是,那只是未来,并不是什么无上仙界,就算她真说出来什么办法,在这个时候又能否实现呢?明明知道有法子救祖母,却力不能及,岂不是更痛苦?
或者,用另一种方法?冲喜?既然她身上有特殊之处,是否有别人不能及的福气,能够叫祖母沾一沾?
“你的婚事——”康熙开了口又犹豫,“你是否愿意为太皇太后祈福?”
婚事?佟珍瑶突然明悟,康熙这是现实的手段不管用,已经开始诉诸虚无缥缈的玄学了。
“皇上可否听我一言?”
康熙的目光变冷,笼罩在她低垂的脑袋上,“你说说看。”
“既然事关太皇太后,何不让她老人家自行决断?若她想要见到重孙辈的喜事,总归婚事是定下的,是早是晚,我并无异议,可倘若太皇太后想要更安静、更安稳的渡过这段日子,我们也该考虑她的想法,毕竟她老人家操劳一辈子了。”
最后的时光还是凭她的心意过比较好吧?
其实太皇太后对她们这个年纪的,像是大格格什么的,就是寻常对后辈的感觉,她在乎的儿子孙子,一个走了很多年了,一个正在为她的疾病忧心,除此之外大约就是惦记她的女儿和身边人,所以她觉得太皇太后根本就不会因为一个重孙的婚事,振奋起精神,焕发生命力之类的。
再者她说太皇太后操劳一生也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了,按照老人家的心意去过一段轻松的日子,有什么不对?
康熙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祖母会有什么安排,倘若只是寻常疾病,可以救治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各种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何不顺着祖母的心意来呢?
“你且回去吧。”
佟珍瑶退出殿内,在宫道上遥遥回首看了一眼宫内的檐角,叹了一口气,太皇太后,马上就要变成孝庄皇太后了吧?她的去世对于康熙来说是个打击,也意味着将来康熙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无人可以再劝慰了。
……
当康熙觉得你的意见说得对,他是很容易采纳的。
当天他就去了慈宁宫,握着太皇太后开始消瘦的手,试探着询问,“玛嬷可要办件喜事冲一冲?”
“不必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别折腾他们小孩子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主子——”
宫女端来了药,服侍太皇太后喝下,她缓了一会儿,又看着康熙说,“不过胤褆的婚期也不远了,要是到时候有个万一,也不要耽误他们。”
康熙沉默着点头应允。
“玛嬷还有什么想安排的?是否令淑慧姑母来陪伴?”
太皇太后此刻也很坦然,没有什么推辞,“那就叫她来吧,倒是你那些妃嫔们,不用这样成日在这里,劳师动众的做什么?我身边的这些是照顾惯了的,要是有心,每日来问安就是了。”
“听玛嬷的。”康熙一一顺从。
可就是这样,也没能阻止太皇太后生命的流逝。
淑慧长公主寡居后常来京城居住,是以人到得很快,大大宽慰了太皇太后,这是她四个孩子里唯一在世的一个了,有她陪伴太皇太后真心实意的笑意多了很多。
可就算是这样,她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衰弱下去,太医的药方日日斟酌也没有效用,康熙再一次寻求起精神寄托,带着大臣亲自往天坛祷告上苍,愿意换取祖母的寿命。
但康熙衣不解带侍奉,称非要紧事,勿得奏闻三十余日后,他的祖母仍然走向了生命的终结。
十二月二十五日,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崩逝与慈宁宫,临终前交待,太宗山陵奉安已久,不可为我轻动。
最终康熙答允安葬太皇太后于孝陵。
之后便是停灵举哀,康熙再伤心,丧礼都是要往隆重了办的,一时间内外命妇皆前往哭灵。
佟珍瑶只被赐了婚,并且只拿宗女的待遇,没有实际身份,所以身上并无诰封,被遗留在家中。
她便日常帮忙安排饮食,料理日常事务,毕竟舒穆禄氏年纪也大了,哭灵这样辛苦的事情也对身体有损,她怕舒穆禄氏有个好歹,就在家里安排一些温补的东西外加按摩。
不过还没等哭灵的人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佟佳氏就从宫里递出了一个紧要的消息,说是太皇太后生前说不愿意耽误小辈婚事,但是她觉得这个时间不妥。
“哈——”佟珍瑶重重的吸入一口气吐出,闭上了眼睛。
这当然是不妥,只怕是太皇太后也没预料到她的丧期,实在是隔得太近了,现在康熙恐怕是顾不上这样的小事,只有她们主动推迟了。
“云香,铺纸笔,帮我去祖母那里讨本经书来。”
就算是她们主动推辞太皇太后的体贴,为了太皇太后的孝期着想,但是这事必须以低姿态去做,绝对不能让人觉得是服了太皇太后的意思。
点灯熬油的熬了几天,佟珍瑶拿着手抄的经书,还有一份围绕孝道的信,交到了佟佳氏手里,至于胤褆那边,她并没有多说,守孝这种事情,还不至于被他扔到脑后,她提了自然就不会有反对。
事实也与她预料的不差,她递上信件以孝道为由请求推迟婚期后,胤褆也借口守孝要求把婚期推后,康熙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他都没有犹豫就允准了,就能看出他的真实偏向。
她说这是后辈应守之孝这句话传开,京城对她的风评倒是略有提高,过去是这个格格挺能折腾的,现在是虽然胡闹了些,到底还是个品行不错的。
只是这种还没回暖的日子,办丧礼本就费劲,男男女女的也只是在嘴里说一回,并不以为有什么事。
连觉罗氏也觉得松了口气,这再操劳到二月,她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有儿媳帮忙也不行啊!
只有舒穆禄氏听说后,满脸的疼惜,“好孩子,就当这是好事多磨,我们再留你一年。”
“我没事的玛嬷,难得住在家里,我怎么舍得走,正好安安静静过些日子。”佟珍瑶反而出言宽慰,她是真不在意早不早晚不晚的。
就是告诉她康熙突然改主意叫她出家去祈福,婚事撤销,她也只会惋惜一阵子,就这么接受,毕竟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不能奢求太多。
“好好~咱们祖孙两相处也少,正好你来我这里。”
舒穆禄氏的心疼还有一则是抄经,为了表示对太皇太后的敬重,这孩子推迟婚事时,还答允了要为太皇太后抄一年经,这多闷的活计啊,哪有年轻姑娘去做的。
但佟珍瑶无所谓这些,只要不引起康熙的芥蒂,抄点经算什么,又不是抄血经要她天天割手指头,拿这个能够平稳度过康熙伤神的时间,这就是好事。
佟珍瑶收敛了情绪,和舒穆禄氏说话,“那我可要偏了玛嬷的好东西了~不留给哥哥们。”
谁知道这样的时光也没过多久,她忽然就听到了令人错愕的消息。
“格格,老夫人殁了。”
佟珍瑶手上的笔忽然落在桌面上,溅起的笔墨污了衣服的门襟。
第六十六章
“怎么会呢?”
昨日她才给舒穆禄氏请安, 亲自端了一碗燕窝喂给了祖母,祖母还笑着打趣说她会体贴长辈,这以后的生活不用她发愁了。
这才一个晚上过去……
“老夫人是喜丧,睡梦里过世的, 是丹嬷嬷今儿发现老夫人迟迟未醒, 这才发现老夫人殁了。”云香垂着头道。
于是参加完太皇太后的丧礼后不久, 佟家也挂了白办起了丧事。
佟珍瑶这次是真的结结实实的在灵前哭了几天,之后就阖家闭门一起守了孝。
这一年守孝兴许不是什么坏事。
没多久,佟珍瑶就听到佟国纲告诉他们, 明珠被弹劾去职,朝上很是有一波动荡。
因此佟珍瑶觉得佟家人能躲开风波是一件幸事, 她们家可不只有佟国纲这样的纯皇党, 还有佟国维这样一心想着更进一步的投机派, 在这种康熙明显情绪不高,容忍力下降的时候,还是别凑上去了。
近来日日守孝抄经,她也冷静也很多,过往她能博得康熙的信任, 未必不是因为她年纪小,但实际上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套了个年幼的壳子,将来再这么行事, 才是要出问题。
所以她的内心指向也很明显,离开京城到南边去,绝对能比生活在康熙眼皮子底下自由, 这就很好理解她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逐海波的梦想,却偏偏对海上有向往了。
当然这不是说她要松手, 再也不干涉任何事了,你不争就会有别人去争,她不喜欢这个生存状态,当然是要自己出力去改变的,难不成把机会让给别人吗?再愚蠢的人都知道不能把命运寄托在别人手上,人家是不会为你的利益付出的,如果有获益,只能说某个方面利益是一致的。
所以对康熙递“梦境所得”的资料她不会停止,康熙能有落后亡国的危险感,也能从这里借鉴成功的脉络,不管他从什么利益出发,只要他知道了,总是能往更有利的方向改变的。
这也是几百年后的东西比近几十年的剧透好的缘故,近几十年康熙是能活到的,一个不好好容易招致他的反感,比如太子的事,点到即止就行了,不要说什么太子的性向问题,偷窥御帐的行径,这种东西说多了,康熙对太子还不知道有什么感情上的变化,对她肯定是立刻就反感了。
“所以还是得往后找啊……”
这几年都说了些什么?
一则是明面上的故事,除了那些和良种相关的,其他的倒是不要紧,没有什么大的信息。
另一面就是她秘密传递的小论文了,基本都是在画未来各种方向的饼。
目前路已经在修了,最近的大工程是从京城往江南的官道,这一路上信息传递不易,虽然漕运什么的才是主要的通道,但是都漕运了……这上面难道问题少吗?能有传递消息更稳定的陆路,康熙为什么不要?
另一方面就是理工科的建设,虽然康熙并没有这个概念,但是不妨碍他看到这里面的好处,无论是羊毛的清洗,还是火器的改进,或者是正在缓慢推进的蒸汽机,都是这方面的变化。
至于医学,这个就不用她插手了,中医辅以科技的手段、科学的态度,这种高端活已经不是她能指点的了,最多是嘴了一下大蒜素,青霉素的制取要求太苛刻了,直接被她放弃,也许医学更有进步的时候,她会提一下这个。
再就是新作物的问题,不管是哪个统治者都拒绝不了更多粮食,所以这方面的探索是肯定会持续的,但是在农学方面,她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先进经验可说,上辈子生在城镇里,距离土地最近的事农家乐,也没有熬到什么国人血脉觉醒就出了意外,因此毫无种植经验。
不过梳理到这里,佟珍瑶发现了不对,她好像没有说过新大陆的事!
她只说是洋人从海外弄来的,根本就没提到过是哪个海外!现在的地图那也非常的有限,要说就应该把各个地方的优势给说出来,如果地盘扩大不足以说服人,那她也可以迷信一下,说隔壁新大陆诞生了一个未来占据第一的国家,龙气可能在那边。
反正这事她有生之年应该是戳不破的,就现在来看,她最期待的海上角逐,只是刚拉开了一个序幕而已,施琅管理的水军还在努力的扩建,而贸易方面,目前航船都没进入过印度洋,民众参与更是才两年,规模上不值一提。
所以等到能腾出手经略新大陆,那得什么时候了?
这么一看她的推动还是很有限的,即使现在京城人的发型变了,冬天的衣裳也多了新选择,还有了爱清洁的习惯,但也仅仅是外表上的不同,不管是出海淘金还是还是科研发明,他们都只是做故事听,只能期待之后能量变产生质变吧~
这么一看其实她对八旗的上层并没有多少改变,唯一干系比较大的,还是五年前就弄出来的表格,现在康熙也会要求他们在奏折附上。
这当官的日子也过得太好了……
佟珍瑶的心里涌上一丝恶意,得让他们被迫害一下!
什么KPI,计划表,末位淘汰,这不得安排一下!
一瞬间佟珍瑶就知道她应该写什么递上去,更 多资源都在腾 讯群四二而咡五九宜四柒在这个时期和康熙保持联系了,首先是说一下新大陆,展望一下未来,接着就是对朝廷大员报以希望,他们不努力,我们怎么又余力扩大大清的影响力?
就是蒙古也可以带上嘛~南边的那块大陆上,可是有好草场的,多适合放牧啊!随着人丁孳生,王公们也会对怎么安排孩子而烦恼吧?这时候一块超大的牧区出现,是不是刚好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而蒙人尚武的性子,又能很好的作为屏障,收住那块大陆上的利益,这就是双赢啊!
如果还能拿下其他土地,也可以把宗室皇亲封出去嘛~封藩王不是自古以来的吗?都远在海外了,也不担心分疆裂土了,实在是担心,也可以遥封,继续在京城建王府啊~
未来的大将军王,不就很适合这个路子吗?二十四个儿子呢,家里留几个也够了,就算把胤褆这个长子分出去,好像也找不到什么问题,起码她们两都能乐意。
最近大概是船队回来了,胤褆送来了不少的干海货和明珠,这些海货因为现在刁钻的分类,没有被当成荤腥,这几天还改善了一下佟家的孝期饮食。
至于明珠嘛~这家伙嫌南珠不好,一盒子都给她了,她都担心这个缺心眼的有没有给惠妃留点……
“格格!门外有一个女子求见,说是……是您的门下人!”云香一脸迷惑的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考。
“门下人?”这个词她都没听过,这能是谁啊?“说别的没有?”
云香想了想,“她自称是江氏!听着倒像个汉人!”
江……
佟珍瑶明白过来,当初那群孩子指着钱塘江发誓,说他们只当是这条江养大的,无名无姓,便以此为姓。
但是她们不应该好好的在经营印坊的生意吗?就算是联系,她们也从未上过门,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的确是我的人,请她进来吧。”
“给主子请安。”
进来的是头发全盘起梳了妇人发式的芒芒,佟珍瑶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你——”
芒芒眨了一下眼睛,“这样方便~老大你都没有嫁出去呢,我急什么。”
那没事了,佟珍瑶又坐下了,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坐着说吧,着急跑来什么事?别主子奴才的了,我可从来没把你们当奴才啊~”
芒芒撑着脸,“其实倒不是我们的事,是一个常来往的客人,他住得也近,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最近不是海船回来了一批嘛~他家里福建的靠海,也去跑海了,遇到些事情,他说最好是能往朝廷上头反应,原本我也不想理的——”
“但他既然说和海外有关,我想着老大你不是很关注这些吗?又正好是个特能接近朝廷中心的贵人,我就想着来一趟,反正你守孝在家也无聊嘛~”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佟珍瑶哭笑不得,这居然还有她守孝无聊的考虑。
“不用谢~”芒芒作怪的一笑,“那个陈书生说想问问,咱们的人在海外的地盘,咱们是个什么章程?”
“等等!什么叫咱们的人在海外的地盘?”
“哎呀~你不要急嘛老大!就是字面上说的啊,我们的人弄到了海外的地盘,要是有事朝廷管不管啊?”
这就是问题啊!怎么弄到的海外地盘,这涉及外交和一些管理上的问题吧!自己家里都没弄明白呢!看看西南看看北边,这就要思考海外的问题了?
不过发生了,肯定不能不管,现在划下道后面的人才能有依据的在海外行动,也别说不管,西边的那些成天海上跑,也没见放弃管理这边的事情啊!有本国人在那就是能管。
“这事我能揽下给报上去,甚至直接送到皇帝手上,但是这事情你得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第六十七章
“这说来也还挺有故事……”
陈家搭上这么个事, 投进去了小半身家,不敢轻忽,就派了个族人带着人上了船,这人排行第五, 就被人叫陈五。
这陈五上了船就憋得慌, 觉得很是无聊, 所以船停在吕宋时,他就没忍住四处逛,然后意外在这里结识了一个会讲闽语的人, 一番交流之后,他终于弄清楚了这不是同乡, 而是早年下南洋打拼的那些人的后代。
这些人在当地已经有了自己的聚居地, 也很热情的邀请了陈五去家中做客, 在了解完各种细节后,陈五萌生了在这里置地的想法,用来存放货物和补给,也可以种点地,虽然这里的米不好吃, 但耐不住主人家说一年起码能收两茬,勤快点能收三茬啊!
就算不种主粮,弄点水果什么的也是好的啊~这样船来回过吕宋还能补给上,补给线大大缩短, 也能多载一些货物,节省一点船上的空间,再者有了落脚处, 往后他们家要想自己做这个生意也容易。
大约是国人对土地的热情,福建多山, 这些人就算出身还不错,家里的地也不多,见了这样都没什么人争抢的土地,哪里能按捺心中的激动。
船队的人听陈五一说,当时就拍板了,通过当地华人的路子,买下了几块地,并且留下一些跟上船的伙计,就地建房,买种子种地种果子,打理好这份意外得来的产业。
没想到等船开回来时,那些伙计少了人还受了伤,地里也烧得什么都没有,几人连连询问情况。
“东主——这岛上的官不守信!”
“是啊是啊~明明是卖给我们的地,我们好心好意按着这边劳力的价格,雇了人种地,转头这些人就把我们买的种子都给煮了吃了!”
“然后他们还跑了!我们就去他们村里理论,谁知道那些人就把我们打出来了,他的腿就是那时候断的!”
“出了事报官也是应该的吧?咱们又不是这里的土人,结果这里的官面上答应了,根本就不理会,那些人又来把咱们的东西抢了!阿生就是那时候被他们抢走的!”
“五爷!救救洋仔,他昨儿都吐血了,虽然黄先生找来了他们的大夫,可还是不顶用啊!”
他们口中的华人黄先生匆匆赶来,带了最新的讯息,“是港口那边的洋人,他们去找了人,就我们打听的,应该是不想让你们清国的人介入这里,你们的人似乎这几年让他们在这边的生意受了影响,所以这些洋人一致觉得可以让你们吃了教训,能把你们赶出这里最好。”
“娘的——”船长摸了摸剃得溜光的脑袋,“这事就叫我们遇见了?”
其余几人也面面相觑,这事吧,确实是叫人憋屈,土人能在这就算了,反正是土人,洋人也在这站住脚了,就他们被挤兑是吧?买地的钱也付了,雇人也是按规矩来,报官更是无可挑剔,这就是不把他们当回事吧!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认了?”
“认什么认!多大点事,扛过去!”船长咬了咬嘴里的叶子,一口吐出来,“这是好事啊!那些红毛鬼霸着咱们家门口的海,现在被打得影响生意了,只能捏我们来出气了,这不就是说,咱们的生意做得——”
“也是啊——”有人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说他们没办法,只能出这种招数?”
“就是啊~咱们是来跑海的!种地有得种就种,没得种就算啊!”
陈五觉得他们有点跑偏了,“那现在这里也是要解决的啊!这是我们花钱买的地!人都伤成这样了!”
“我们呆不久的,总要先跟船回去,是留人还是不留人呢?留下再被这么欺负怎么办?现在是皮外伤断个腿,等我们走了,他们就是把人打死,我们也没办法啊!”总不能靠黄先生他们保吧?看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
“不留人咱们这地不是白买了?没人经营的荒地有什么用?想想办法啊!哪有解决不了的事!”陈五道。
船长看他,“行了!你有什么办法就说!我们兄弟配合就是!”
“那拿点好货出来,那个西洋的镜子给我,我去找官船上的套套交情,今天停泊的船我也看了,刚好有我认识的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船长还是犹豫,“你找他们做什么?说是官船,也不过是上头揽财的,又不是那些水军,还能吓一下那些洋人。”
“对付洋人干什么?能对付土人就行了啊!他们有防身的家伙的。”陈五不再纠缠,转身就往船那边走,“那镜子我拿了啊!”
这伙子人就等着陈五带了官船上的人下来,这些人还真有带□□的,就算没有□□,也有带了擦得雪亮的大刀的,这一伙人的体格子都和南人不一样,看着人高马大的,就这么问了方向,带着家伙事往土人的村落去了。
也不过是三个时辰,这些人就又拖又拽的回来了,除了包袱里的东西,还捆了不少俘虏,虽然阿生的确没救回来,已经被这些畜生杀害了。
那里头站出一个人来,隔着老远就对着陈五说话。
“兄弟——够意思吧!这不就有奴隶种地的了!”
这群福建子的队伍陷入了沉默,这实在是太有满人的作风了,但是这是不落在自己身上,怎么就这么爽呢?
“辛苦了辛苦了——”船长一脸笑的迎上去,“今儿可得好好犒劳兄弟!可惜这里也没什么东西,不然咱们可得好好喝两口!”
“这就不用了,我们的船明天就走了,别耽误正事。”那里头扛着□□的领头站出来,“我就问问,你们这地怎么来的?”
“买啊!只要是土人没占上的地,买来容易得很,不过他们不讲信用,我怕他们回头就不认了。”
“不认?”由得他不认吗?他们讲的规矩就是占上的地就是自己的!“这个不怕,肯卖就行,怪不得洋人在这里圈块地,还来挣我们的钱,确实是能方便。”
陈五拦他们,“这些土人分不清好歹,和洋人一起来对付我们,咱们也不常来,先别冒这个险,买了也是白放着,再说了我们带出来钱都换成货了,在这里买地花什么?不合算!你们要有什么,先用我们这块地,回头准备好了再来不是正好?”
那几个旗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太麻烦了,有什么下趟再说吧,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地也没多值,就是图个方便。
“行~那就先
殪崋
回去了,这破地方太热了!”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大清的船都知道有这么一块地可以歇息了,陈五牵头买下的这块地倒是保下了。
但是官船那边的主事,没觉得买海外的地有什么要交代的,就一直没有往上报。
陈五把消息带回了陈家,一家人交流了一阵,都觉得不妥,这只是个权宜之计,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想要捣什么乱容易得很,那话怎么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也算不得强龙。
要是投入更多的人手,他们的伙计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白白在岛上被害这谁也承受不起。
“不过这也是机遇,没人种的荒地,还离港口不远,咱们家要是能站稳脚跟,就更上一层了。”这可是能产粮食的啊!哪能遇到一点事就放弃。
但是这事到底怎么解决呢?他们漂在外面,出了事朝廷到底管不管?怎么管?是苛责还是给他们撑腰?
陈家的管家带着问题随船到了京城,果不其然,他没有发现京城关注这个,毕竟是小打小闹,管事的不愿意上报也是常理。
但管家还是想找找门路,这是个机会啊!错过了这个时机,前面的铺垫不就白费了?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家里已经在天工院做事的少爷,都没有搭上足够上层的门路,能联系的人只会说这事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他的着急上火也被陈康和看在眼里,所以就有了芒芒看见他愁眉苦脸这一节。
此刻他并不清楚,这件事的转机已经出现了。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办,你让他们把事情多过过脑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这倒是个大事,南洋的经略现在可以布局,那为什么不参与呢?
难道大清要的是很过分的东西吗?不过是大清人的人身权和财产权罢了,就算是这两个权力的具体概念还没有,也不妨碍康熙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啊!
能够把手伸进南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反正现阶段又不需要打下来统治,一年三熟这个条件够有诱惑力吗?
再说这是水军扩大势力范围的好机会啊!护航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不是光明正大能够动手了吗?
出海的要道都在东南亚啊!如果想走远一点,首选肯定是南边的那块大陆,而不是北边绕圈子去新大陆吧?所以把交通要道控制住有问题吗?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再加上民众自发的开拓南洋,这才能够把控住南洋的事实动态,遏制住洋人扩张的速度。
佟珍瑶飞快写好了信,列明情况,然后看着莺儿忽然顿住,“我这找谁递啊!”
第六十八章
经过缜密的思考, 佟珍瑶选择了让鄂伦岱去找胤褆,由胤褆直接把信件递给康熙,这样可以最快捷并且不引起怀疑的,跳过中间的步骤, 直接交到决策人手里。
鄂伦岱被叫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 给准妹夫递信, 他怎么都不觉不乐意。
“正事,哥要是不信可以拆开看看。”佟珍瑶放软了眼神,语带祈求。
鄂伦岱转过了头, 一把抽过信,“我、我看什么!你都说了正事, 谁要看你们的信!等着吧——”
虽然比较莫名, 但是胤褆收到哈哈珠子的消息, 下意识反应就是有正事,毕竟这家伙自从开始守孝,哪里给他递过一片纸,能让鄂伦岱来找人,一听不是什么私事, 佟珍瑶的特殊他也是知道的,这耽搁下去就是耽搁汗阿玛的事。
两个人见了面也不怎么寒暄,只把信交接了就各自离开。
胤褆拆了没有写任何东西的信封,就见到里面还套了一层信封, 上书——皇上敬启,瞬间觉得他真是料事如神,当即就塞进了袖子里匆匆忙忙往乾清宫赶。
“给大阿哥搬个椅子来——”
康熙见他递完了信没有要走的意思, 并没有表示什么,只自己看完了信。
“南洋……”
皱了皱眉, 康熙又左右一看,“太子呢?今儿怎么没过来?”
待太子匆匆赶来,康熙才把信给了两个儿子,“你们看看,我们这步棋该怎么走?”
胤褆心里一阵澎湃,他也能参与这样秘密的事了吗?
待他激动过后,却发现手抓了个空,因为这短暂的一点耽误,太子已经毫不谦让的拿起了信,只好等着太子看完放下一张,他才能开始看。
才看了几行,胤褆就忍不住了,“一年三熟!汗阿玛,这块地咱们得要!”
康熙看着他大儿子,表情微微有些苦恼,他怎么就教不好这个儿子?有说不要么?这样的不沉稳,眼看着快成家的人了。
“大哥看完再说吧。”胤礽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
信里说的可不只有好处,虽然有一年三熟这样的好事,但也有土人凶蛮和洋人勾结的障碍,加上佟格格补充的当地容易因炎热产生的疾病和体力流失,以及洋人对于南海的觊觎,这件事就很值得商榷了。
“经略自然是要经略的,我们的国土上尚且有挨饿受冻的百姓,这样的天然粮仓,没有放过的道理。”康熙先定下了基调,“只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南洋距离甚远,明明是船队里广为流传的事情,至今日,也没有任何人报上,想要控制住南洋,是很要花费力气的。”
胤礽皱起了眉,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地方离京城越远,就越难以掌控,云贵以及两广之地,到如今也不是很受控,南洋就更远了。
但是信里还提到了到其他海域的通道,不拿住南洋,他们的船将来就难以走出去了,想想将来那些洋人的行径,他毫不怀疑洋人会把大清封锁在这一片海域,慢慢蚕食其中利益。
所以这南洋的势力,他们必须插一手,可如今实在是分不开精力去操持,要怎么处置才能合宜?
胤褆就没想那么多了,“咱们有水军啊!自己人在外面被欺负了,这还不算开战的理由吗?打啊汗阿玛!臣愿意做这个先锋,替汗阿玛在南洋开路——”
康熙锐利的眼神扫过去,其实这才是你想要的吧?不要以为你小子和佟家的天天讨论海船海事没人知道了!
不过看到他那清澈见底,完全看不见什么盘算的眼睛,康熙就泄了气,这还说什么?
但是仔细想想,这话倒是没有问题,不失为一个介入的好借口。
“水军另说,咱们的百姓在南洋毕竟势单力孤,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他们屠戮百姓,我们就是去千次万次,这南洋的土地上,还是没有我们的人,你又要怎么办?”
胤礽斟酌道,“汗阿玛,几十人百人势单力孤,若是千人万人呢?既然儿臣听了一年三熟之地,仍不免失态,其他人听了焉能不动心?如今民间的造船也初见成效,将来海上的风帆只会更多,这粮食反哺本土,其实也不难。”
“孰人愿去?”康熙问道。
“肯定有人愿意啊!”胤褆理解完胤礽的思路,想也不想就说,“现在都能有船员在那里置地了,消息传开肯定有更多人愿意去,还用我们费心吗!”
康谢和胤礽对视了一眼,好像是他们想复杂了,这事的确是可以自发。
“倒也不错,只是布告百姓,就不能如此粗略了,南洋那边的情势不能忽略。”
“倒是应该见那陈家人一面,他们亲身经历,想必更清楚些。”胤礽道。
胤褆哪里愿意放过争取出京的机会,当即表现道,“不如交给儿子,儿臣一定给汗阿玛安排好!”
康熙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那就由你安排个妥当的机会见一面吧。”
……
没几日,朝臣就听说天工院研究的东西有进展了,大阿哥又请了皇上去看,各怀心思之余,倒也没有过多关注。
天工院的陈五慌乱着,这几日他真觉着如在梦中,上京以后他四处搭关系都屡屡受挫,自家这侄儿怎么做到的?这就上达天听了?走的是什么门路啊?
“好侄儿~你就告诉叔叔吧!叔叔绝对守口如瓶!”
陈康和也是一脸懵,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门路啊!只能说这京城卧虎藏龙,他不过是找了个左近的印坊印些资料,谁知道这印坊还能联系到大人物啊!
“侄儿实在是不知道啊!五叔你还是想着面圣该说什么吧。”
“这还要你说!”他在南洋都经历了什么来着?好像也就是做做生意买买地,再和同行的拉拉关系?这能说什么啊!
没等他纠结清楚,前头已经说皇上到了,他侄儿已经弃他而去,去汇报研究进度了。
屋内。
“也就是说如今钢铁的质量已不成问题了,你们在琢磨更有密封性的东西?”康熙看着眼前的试验成果,“倒是听闻南洋有一物,汁液乳白,凝结后比杜仲胶更好用些,你们可有谁对南洋熟悉啊?”
众人一起看向陈康和,他家里就是跑南洋生意的,论熟悉谁能比过他。
“上前来回话。”康熙顺着看过去。
“臣陈康和,叩见陛下。”陈康和已经被私底下补了面圣的礼仪,此刻倒是激动多过慌张。
“你因何对南洋有所了解啊?”
“臣出身福建,家中无地族人只好行商过活,又因地近南洋,开海后便有族人出海做了海商,近日恰有族人来访,寻访此物,恐怕臣的族亲更能胜任。”陈康和按说好的讲了出来,这里的同事并不知道那些底细,只能由他来引出。
“哦?仔细说来——”
以此为铺垫,很理所应当,得知了他的族亲刚好如今,康熙提出了召见。
耳房内。
陈五忐忑的行了大礼。
“吕宋之事朕已知晓,你不必多说,且把你所见南洋的形势,各处都有什么势力一一道来。”
“是。小民随船往南而行,先至……”
外头等候的胤褆思绪开始飞远,南洋离京城多远啊,总不会再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争端了吧?今天这个大臣是想拉拢,明天那个是想挑动他对太子不满的,他们互相看不顺眼,那也是他们兄弟的事,这些人想的是什么东西?
幸好他未来福晋也没有这方面的野望,要不这日子得多难过,家里家外都没个消停,也不知道明年什么时候的婚期,都大半年没见到人了!
“走吧~大阿哥看什么呢?”康熙跨出门,背着手看他。
了解完南洋的局势,康熙的心定了下来,现在插手正是最好的时机。
那些洋人也做出了好的示范,不必去宣布对南洋的统治,一切都是商人和百姓的自发行为,他们要做的只是护卫大清国人的安全,任洋人怎么说,这事也不存在问题。
至于什么人去?
那自然还是从旗人开始,只要旗人去了,观望的百姓会萌生出想法。
不过现在么,也是时候整顿整顿船队了,此次回航,这些奴才只报喜讯,交待赚了多少银子,半点不提自身见闻,这差事未免当得太容易了,打量他不知道这些人中饱私囊,夹带货物为自己牟利!
这后面的事佟珍瑶就不知道了,她只听说康熙下令以后不增派官船行商,各家有能力的自行参与。
反正佟家也不怎么缺钱,他们听一听也就过去了,倒不如自家事要紧——
宫里传了旨意来,钦天监算了孝期后的吉日来,新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和大格格前后脚的功夫。
于是觉罗氏不免紧张起来,难得拘着佟珍瑶让她料理家务做针线,连白氏都给叫了出来,一起给她补新娘课程。
这时候佟珍瑶唯有无语望天,额娘哎!亲娘啊!
你们是不是忘了宫里早就知道她什么德性了,有必要装这一下子吗?还“以后当家做主了就好了”,她是能委屈自己的人吗?再说佟贵妃还在宫里呢!她的后台也够硬了。
“听说汉人还自己绣嫁衣,要不你也绣两针?”
“额娘~~”佟珍瑶看着她,“我出嫁肯定是穿吉服啊,内务府都来问过尺寸了。”
觉罗氏才恍然明白过来,“啊?瞧我!把这个给忘了——”
“额娘你是不是紧张啊?”紧张嫁女吗?但是结婚的是她本人哎!
第六十九章
康熙二十八年二月二十六。
距离佟家嫁女还有十天, 大格格给佟珍瑶捎来了礼物,顺便为不能出席她的婚礼道歉,并且再次重提了承包她以后的牛肉。
佟珍瑶看得有些惆怅,她们这些同学就各奔东西了啊, 大格格出嫁了, 她也快要结婚了, 三格格定亲估计也不远了……
“格格你怎么还在这?快去试试吉服,再不抓紧些,要不就来不及修改了。”云香抱着香瓶路过, 催促了一句。
佟珍瑶的惆怅顿时消散,这结婚, 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啊!
今天家里就开始装嫁妆了, 她这个无所事事的待嫁娘居然还被安排了事情。
成婚的吉服被特旨使用郡王的仪制, 但是她并没有多少高兴,因为这年头的吉服是石青色啊!庄重是庄重了,但她一个二八少女要那么庄重干什么!
而且这种吉服总不会完全贴身,差一点尺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重要的是披挂的那些不出问题吧?反正她也不是寻常的婚宴, 轿子会直接抬进宫里去,谁还会在乎她究竟状态如何?
不过被安排了那就去,佟珍瑶已经学会了这个道理,家里最紧张的绝对不是她, 不管是觉罗氏还是佟国纲,看起来都比她紧张多了。
觉罗氏反复的找她去传授作为主妇的经验,时不时假设一个受委屈的场景, 明明她自己也没受这些苦,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担心。
佟国纲就更是了, 看到她就念叨,怎么就要出嫁了呢?我才养了几年女儿?胤褆那小子靠不靠谱?要不还是养闺女一辈子吧……
以至于她这当事人被衬得极为冷静。
“妹妹,你看这个喜不喜欢?”
刚试完衣服,大嫂已经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三彩雕成的鸳鸯。
佟珍瑶又是一阵推拒,“大嫂你自己留着,我不缺这些,到时候添妆你随便给个钗子就是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鄂伦岱能取到这样温柔的媳妇,是祖宗保佑,家里只有她喜欢翡翠,这东西一看就是为了她专门买的,鄂伦岱又没分家出去,一个月才几个钱啊!嫂子肯定是动了自己的小金库了。
“你就拿着吧!我和你大哥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不疼你疼谁啊~也就是这一次了,再往后也没有呢!”
不行,鄂伦岱的差事还是早点给他安排了吧,不能老让嫂子支撑家里啊!佟珍瑶暗暗决定。
“姐姐——”
门外又传来佟馨兰的声音,她抱着画具过来,“姐姐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给你画幅画吧!”
……
一连六七日,佟珍瑶的住处都很热闹,远的近的亲戚不说,就连相处不多的瓜尔佳格格也送来了添妆,她每天收礼整理,差点就要忘了婚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芒芒来了,因为认下了门下人的身份,她的到来没有被人阻拦,所以才能把她诡异的礼物送到佟珍瑶面前。
看着一揽子画轴书册,佟珍瑶的谢已经要出口了,“难为你找——”
然后一展开画轴就看到了非常日式的男女打架场面。
啪——
佟珍瑶把画轴扔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老大你别不好意思啊!那一卷应该是倭国的,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么些不同的,你要是不喜欢,不如看看别的?”
等会儿?佟珍瑶的目光落在其他的书画上,这意思是这里都是?
她不信邪的拿起了一本册子,果然,还是辣眼睛,中式的也没好哪里去,这些男人真的很伤眼睛。
佟珍瑶深吸一口气,“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但这些还是不必了,我觉得我并不需要这种指导,麻烦你带回去。”
“别啊~老大!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可费力了,你不看带着那谁看嘛~都要成婚了,肯定用得上!”芒芒扯着她的袖子,睁着大眼睛看她。
佟珍瑶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是真不需要啊!
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会是出嫁前夜的事情,白氏或者觉罗氏扭扭捏捏的带着一本画册,来嘱咐几句,然后她装模作样的脸红一下,就能蒙混过关。
真的是万万没想到芒芒会给她来这么一下啊!
“不用,我们真不用!”佟珍瑶挣扎道。
“我不管!反正我都带来了,绝对不带回去!你就塞嫁妆里吧!你不要留给你将来的女儿啊!”
想得可真远啊……
佟珍瑶没有办法,只能收下,转头就让莺儿给她塞到嫁妆的最里层。
时间就这么滑到了三月初六。
一大早佟珍瑶就被拽了起来,按在梳妆台打扮。
“别别别——真不用开脸!拔脸上的汗毛只是管一时而已……啊~”
“不行!现在不能上妆!脸上的毛孔会堵塞啊!额娘——”
“这冠真的好重,能不能现在不戴啊?嬷嬷——我的头皮!”
折腾了一通之后,佟珍瑶也累了,只是默默期待时间快点过去,她宁愿现在进宫去和熟人聊天,也不要在这里全副武装的受累啊!
看着镜子里瞬间成熟了好几岁的脸,佟珍瑶只觉得是折磨的,她还没有这么着急,但是偏偏这时候的审美就喜欢这样,她也是没有办法。
佟家嫁女,在中午摆了席面,外面锣鼓喧天,戏台咿呀,但是佟珍瑶只得到了一点水果,还是有莺儿打掩护,背着那些全福人啃的。
时近黄昏,终于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说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几个夫人打量着新娘子,见她岿然不动,一派淡然,俨然大家之风,不禁有些敬佩,这类累世的大族就是不一样。
只有莺儿知道点什么,格格大约是在省力气,两顿都没让她正经吃饭了,能端着这副表情,已经是看在大喜日子的份上了,要她再有什么多余的表现那就不能了。
于此同时前头更热闹了,胤褆一身蟒袍,在内大臣、散佚大臣等人陪同,以及侍卫护军的护卫下,到了佟家门口,和迎接的佟国纲觉罗氏碰上了。
一番吉祥话之后,两方进入正堂,胤褆先拜,然后又有君臣之分,佟国纲与觉罗氏再答三拜,这段礼节就做完了。
接下来就是进入正题,把要迎接的福晋请出。
听到有人来请,佟珍瑶的内心也不可抑制的激动了一瞬,总算是来了,当即搭着莺儿的手起了身。
到了正堂,她人未至,就先听到了热闹的起哄,不过这完全没有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的视线已经粘在了胤褆身上,这家伙一年不见,个子好像又蹿了点,穿着这身蟒袍确实叫人眼前一亮,本来过于出众的五官,在这种沉稳大气的衣服配合下,也显得比往日更为成熟了。
“咳嗯~”觉罗氏捏起帕子,轻声提醒,你们小夫妻什么时候不能互相欣赏,现在给我体面点。
佟珍瑶回过神来,走到两人面前跪下行礼,“父亲。母亲。”
佟国纲倒是很舍不得,但是同样舍不得女儿多贵,略叮嘱两句就没说话了,觉罗氏也是一样,按照常例说了几句话,就叫了起。
鄂伦岱和法海兄弟三个,这时表情不是很好的从旁边出来,准备把妹妹背出门,虽然这个并不是一定有的惯例,但是皇室的婚礼已经够不讲道理了!他们都没能为难一下新女婿,这时候不彰显一下存在感给妹妹撑腰,那他们岂不是毫无作用?
“哥你行不行……”佟珍瑶担忧道,今天这一身不轻啊~
“小看谁呢!”鄂伦岱咬牙切齿,真、真有点重量啊!妹妹看着挺轻的啊!
不管怎么说,佟珍瑶还是平安进了轿子,莺儿替她整理了衣装,轿帘就放下了,她顿时也生出了一丝怅然,就这么离开佟家了?
“起轿——”
轿子晃晃悠悠走了许久,终于被放到了地上。
咻咻咻三箭后,轿帘被掀开,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佟珍瑶尽量扶稳了,端着脑袋钻出了轿子,和胤褆并肩走进了阿哥所的院子里。
观礼的人里也并没有起哄的,因为康熙颇有兴致的跑来观礼受拜了,这场婚礼的基调既没有那么轻松活泼。
胤褆倒是没有在乎这个,他现在一心为身边的新娘子紧张,平日里从来不穿高底鞋的,今日走路可得稳当着。
康熙看着胤褆紧张的样子,心里一阵的得意,还是他眼光好啊,这红线牵得多好。
“好~好!佳儿佳妇!”
礼官布置好两张垫子,两人站定,叩拜下去。
康熙一脸和煦的叫了起。
佟珍瑶习惯性的谢了一句,“谢皇上!”
康熙脸立刻绷了起来,“还叫皇上?那礼就不给你们了。”
胤褆接着扶人的功夫,小声说了一句,“叫汗阿玛啊!”
“汗、汗阿玛!”
佟珍瑶的脸这会儿是真红了,怎么还能忘了改口这回事啊!
好在康熙也只是凑个趣,没有再调侃什么,反而拿出了一个红封,“听闻民间有改口费的说法,呐~不白让你喊一句。”
佟珍瑶拿了红封又谢了一次,这里就没她的事了,转到了正房去坐着等前面应酬。
“哟~嫂子脸这么红。”三格格嘻嘻笑道。
“热的不成吗~”佟珍瑶看向她,就你撺掇着五格格六格格来的是吧!
三格格搬了个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这不是怕嫂子孤单,来陪嫂子嘛~”
“……”
佟珍瑶是真不知道怎么说她了,只能反击回去,“真是好妹妹!等你将来成婚,嫂子疼你!”
“小五小六,你们看她——”
几个人嬉闹着,等到了前面结束,胤褆跑来赶人,“你们几个还要在我的新房待多久!”
“好好好~不打扰大哥大嫂洞房花烛了!”
三个格格离开,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一丝尴尬。
“你……你今天挺好看的。”胤褆干巴巴的开口。
“打扮快两个时辰呢~”佟珍瑶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对面的人,好想有点脸红?喝了酒还是害羞啊?“你今天也好看!”
“是吗……”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啊!
“有吃的吗?”
“啊?”
“有吃的吗?我好饿~一天了,我都没吃两口东西。”佟珍瑶重复。
“来人——”胤褆扬声道,“送点吃的来。”
看着胤褆紧张的样子,佟珍瑶忽然就笑了,好像结婚这事也没有想的那么麻烦。
“这冠好重,帮我拆一下。”
“好。”胤褆手都搭到冠上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合衾酒是不是没喝?”
佟珍瑶瞬间坐得端正,“那快喝了吧,要不再结个发?”
反正现在的男士发量可以这么折腾。
胤褆一想到结发的意思,也迅速答应了。
两人一通操作,终于走完了流程,卸下了重担,重新清爽起来,只有来送餐的胤褆奶嬷嬷欲言又止。
但是胤褆直接把人都赶了出去,奶嬷嬷深知这位阿哥的性子,只能自己在外面担忧。
哗啦——
佟珍瑶扫开了床上的一堆障碍,这简直是一张豌豆公主睡了会死的床,红枣花生桂圆干,这种对人类繁衍的朴素期待是好的,但实际上只会增加新人做清理的负担。
“好累啊……”佟珍瑶扑在床上。
胤褆站在一边犹豫了又犹豫,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好?
佟珍瑶转头看他,“你不累吗?那你自己努力吧,我真的好累,一早就被挖起来了。”
话音未落她就捂嘴打了个哈欠。
“你……”胤褆领悟了她的意思,瞬间脸色爆红,这是怎么能说出来的?果然比虎狼之词,他根本比不过吗?
“我怎么了?快做决定!”佟珍瑶脑子都开始迷糊了。
胤褆一屁股坐在床边,想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甚至被哈欠传染得自己都有些困了,想想这一天他也不是不累啊!
最后只好咬牙切齿的扯过被子躺下,“睡觉!你给我等着!”
第七十章
次日, 顶着嬷嬷一脸的担忧,两人互相检查了穿着,就往乾清宫拜见去了。
“儿子/儿媳给汗阿玛请安。”
“精神不错。”康熙点评道,“梁九功, 把东西拿上来——”
梁九功领着几个太监捧着托盘过来, 上面放着一些首饰和契书。
“既然成家了, 就得自己过生活,如今暂且腾不出空给你们出宫开府,不过你们也该自己经营起来了。”康熙看着二人, 又问,“听说你们以前常常讨论海事, 都说些什么?”
两人默契的一个对视, 说怎么跑路到外面放飞自我, 这能交待吗?
“就是有些兴趣,这陆上的开拓这么多年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海上倒是个新鲜事。”
佟珍瑶率先开口,这话题她来说问题也不大。
“有些什么新鲜的?”康熙想到了最近着手处理的南洋事,之前倒是一直没能仔细问过。
“这本身就很新鲜啊, 风浪、作物、动物,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都很有意思~”
康熙心中一动,“风土人情?这南边有什么特殊的?”
“不知恩义, 难以教化吧。”佟珍瑶想,“那些土人的概念是很野蛮的,许多地方都是一副蛮荒的做派, 因为那边物产丰足,不容易饿死, 他们也没有什么追求,所以才会叫西洋人那么轻易的占了便宜。”
“其实安南的等地的反复反叛,也能体现出那边的思想,安南还不像那些岛国,不过丛高林深的,瘴气和虫患颇多,城池外的地方也近乎野蛮,可以一而视之。”
“既如此,我们的人若是在南洋遭遇瘴气虫患,可有应对之法?”康熙瞬间想到了开发的难度。
“西南地区气候接近,倒不如问问那里的人,若是能给出大量粮米,想来他们也是愿意交换的。”
土人和汉人在那边争的无非是资源,现在给他们吃饱饭还能存粮的机会,总是能够和缓的谈一谈,至于米粮从哪儿来,这就不必说了。
“别的还罢了,如今的炮火,在船上还是容易被潮气影响,时有不灵,也不知道戴梓那边什么时候能琢磨出更好的。”
面对康熙的这个问题,佟珍瑶选择了闭嘴,武器的制造方面她向来是不插嘴的,再怎么做梦,梦到这个也有点太过了,不符合她流于表面的梦境感。
好在康熙也没有指望她说出什么。
“胤褆,你几次请求往水军去,这其中辛苦你可知道?你也听见了,火炮并不能作为依仗,说不得还得真刀真枪的搏杀。”
“臣愿往!”胤褆毫不迟疑的应了,甚至很自然的把角色从儿子切换成了臣子。
康熙看向佟珍瑶,你呢?
“年轻人就该多做点事嘛~年轻都不辛苦,老了还能动吗?”
“哎~”康熙摇头,沆瀣一气啊!这就一个口径了?
这时梁九功凑了过来,“皇上,惠妃娘娘差人问呢。”
三人这才意识到这是婚后的请安,理论上不应该谈得这么多,后面还有太后和惠妃要拜会。
“罢了~不多说了,你们可有什么不习惯?”
佟珍瑶转了转脑子,“汗阿玛!我们住的地方是不是小了点,以前在宫里读书,我们还各自一个住处呢~现在都挤在头所,实在是有些腾挪不开。”
“怎么?想要宅子?方才是谁夫唱妇随的说想要到南方历练?要宅子你们就住得上了?等你们出宫开府,必不会叫你们委屈。”康熙没忍住内涵了一句。
“谢汗阿玛!那就等汗阿玛赏的大宅子了!”
佟珍瑶利索的谢恩,想把事情坐实,看得一旁的胤褆目瞪口呆,原来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
出了乾清宫,两人就往后头去见太后。
太后见了连声叫好,亲热的拉着佟珍瑶的手,撸下一个镯子戴上。
“瞧瞧~可算是有孙媳妇陪我了!”
佟珍瑶哄着老太太又说了点宫外的见闻,和和气气的结束了这一场。
这之后就是重头戏了,理论上她们应该拜见皇后,但是如今后位空缺,虽说皇贵妃也管理后宫,但毕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这种事情上就显得比较灵活。
但是惠妃也不是得罪人的,她一早就安排了,叫他们直接往承乾宫去,她和皇贵妃都在那边等着。
可为什么说这是重头戏呢?
概因她们统一了,那些小阿哥格格们也就统一了,所以这一趟,他们能把人见个齐。
“额娘请喝茶。”佟珍瑶带着别扭,连敬了两杯茶。
所以这都是什么破习惯,明明那是她的堂姐,现在都得改口了,这一下就差辈了啊!
“好~”惠妃没有任何迟疑的接过了茶杯,抿了一口放下,又拿出一根嵌宝的簪子,给她簪上,“这是当年太皇太后赏的,现在我年纪大了,胤褆也成婚了,你拿着戴。”
“谢额娘。”佟珍瑶道了谢,终于起身,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准备面对那些熟悉的祖宗们。
“二弟。”佟珍瑶招了招手,莺儿送上包好的书册。
太子点了点头,努力克制住嘴边的笑,“大嫂。”
“三弟。”同样的是一套书册,只不过给胤祉的更偏文学。
“大嫂。”胤祉一向脾气是不错的。
佟珍瑶看向胤禛严肃的脸色,忽然恶向胆边生,“小四不高兴吗?”
胤禛的表情裂了,酝酿了一会,“姐姐你和姐夫高兴就行。”
胤褆瞪他,你小子怎么回事?
“噗~”佟佳氏忍不住了,“好了你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冤家了,到今日还不放过么?”
惠妃也带上了笑意,“这样无妨,管它是嫂子还是姐夫,总是一家人。”
佟珍瑶送了胤禛一套精致的小弓,可以说是十分的关心了,但胤禛明显不是很喜欢。
“五弟。”对着胤祺,佟珍瑶和善了很多,拿上了一把精致的西洋刀。
“多谢大嫂。”胤祺显然很高兴没有收到书本。
“七弟。”佟珍瑶掏出了一个蹴鞠球和一本记录了赛事的画册。
胤祐虽然腿脚不是很灵活,但对蹴鞠明显有偏爱,加上他比较喜欢画画,佟珍瑶斟酌之下就给出了这份礼物,试图拉拉关系,看他以后能不能画个运动番给她供稿。
胤祐显然有些意外,虽然他也在承乾宫被养大,但是并没有四哥和佟格格那么熟悉,也不如八弟讨喜,更比不上九弟莫名的被佟格格偏爱,这份礼物却完全是按他的喜好来的。
“多谢大嫂!”他谢得真心实意。
“八弟——”佟珍瑶直接掏出了一个红封,里面是一家粮店的一成股。
“多谢嫂嫂记挂。”胤禩以为是担心他手头窘迫。
实际上佟珍瑶只是在盘清思绪的过程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想起八阿哥的财政上很有问题,所以想提前培养他的理财能力。
同样的礼物送给胤禟意义就不同了,她只想让胤禟早点觉醒天赋,以后一起对着洋人大杀四方。
不过胤禟就没那么配合了,他黑亮的眼睛很快蓄起水雾,“姐姐你不要成亲!”
胤褆的表情更不善了,想起了之前那一出,“九弟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我不!”胤禟表情十分倔强。
“胤禟!不要胡闹!”胤禛皱着眉训了一句。
然而完全不管用,佟珍瑶叹了口气,只好把胤禟抱起来哄,孩子才多大啊!
“你别惯着他!”胤褆看着这小子,觉得分外碍眼。
佟佳氏见状,也参与了进来,“小九,之前怎么说的?姐姐成婚了也还是你姐姐,不要闹脾气,看看姐姐都送你什么了?”
“可是……”胤禟靠在佟珍瑶怀里抽泣,“我不能叫姐姐了啊!”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佟佳氏偏爱胤禛,宜妃忙着照看身体弱的十一,在其他人那里他都不是受到偏爱的那个,只有佟珍瑶一如既往的喜欢他,什么新玩具新零食,都是先往他这里送,时间久了他自然就能察觉到这种偏爱。
“可以的。”胤禩开了口,“既可以是嫂子,也可以是姐姐。”
胤禟这才慢慢收了声。
佟珍瑶给他擦干眼泪,继续送礼。
给十阿哥的是一副拿黑曜石和白贝雕的西洋棋,佟珍瑶衷心的希望孩子能长长脑子,毕竟钮祜禄贵妃就这一个儿子,别再乱淌浑水了。
十一阿哥不出意外的没有到,再往后的十二阿哥在苏麻喇姑那里,年纪也还小,她就都准备了长命锁送去,除了十一阿哥那里多了一份各色糖果,也算是对这个从小就要喝药的孩子的一点同情吧。
格格那边就更容易了,三格格五格格六格格都算她的同学,喜欢什么她很清楚,所以也能送得投其所好,其他的小格格也是长命锁加玩具。
“看看,多妥帖的孩子,娘娘家里怎么养出来的。”惠妃和佟佳氏叙话。
惠妃本身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见到佟珍瑶对九阿哥的善待,只觉得更投缘了,儿媳妇嘛~人好才是真的好,其他的都是虚的,难不成真指望人家把你当亲娘伺候?
话说回来,自己亲生的儿子也就那个水准,还是别奢求太多了。
佟珍瑶对于惠妃的仁慈也是松了一口气,别人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无事发生,奶嬷嬷肯定会报给惠妃,惠妃对此没有任何言语,就已经很好了。
投桃报李,佟珍瑶立刻给惠妃进献了新的连环画——
在走马灯的灵感基础上做出的动画。
画纸很长很费功夫,为了清晰还奢侈的采用了牛角拓出的双层灯罩,中间用来卡画纸。
做这东西才让她想起,这几年居然都没有对穿越必备外挂玻璃下手,不过现在她也没心思搞发明创造,得赶着收拾收拾行李,往南边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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