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余桃, 你介意再添双碗筷吗?”
温嘉玉看着明显朝她走来的晏词,张了张嘴,这么对余桃说。
余桃有点慌:“不会是你堂哥吧。”
虽然夏夏堂哥在学校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戴着口罩也遮不住人很帅,很高。
可那种压迫性的气场, 始终让她感觉怕怕的。
但总归来者是客。
“没”
余桃颤巍巍顺着温嘉玉的视线看去, 表情一愣,随即轻快回答, “没问题!”
这个不吓人!
不仅不吓人, 长得也太养眼了吧!
真不知道夏夏是什么帅哥吸磁器,好像身边朋友亲戚,一个接一个都是美少年。
晏词在围栏的水池旁, 拿喷头冲干净雨鞋底部的黄泥之后, 走了过来,笑眯眯对余桃道谢:“那就麻烦了。”
“走吧, 我家就在前面。”
余桃在前面带路, 温嘉玉跟晏词并排走在她身后。
清洗过的雨鞋踩在柏油路面, 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配上少年斜挑的眼尾和慵懒神色, 很像落水猫咪湿哒哒地在地上踩爪印。
温嘉玉低头瞧了会, 晏词穿的那双塑料高筒雨鞋,鞋面硬挺, 看着就舒适感不佳。
她没忍住小声问:“你怎么穿这个?”
“还有前面那幅打扮,在干嘛呀这是?”
晏词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用这种偷偷摸摸的语气,见状, 也跟着弯腰,小声:“工作, 考量一下现场。”
“是你要在这建度假村?”温嘉玉直接就问了出来。
晏词看她一眼,既然她有朋友在这里,那知道这个项目也不奇怪,他默默点头:“是的,你怎么也来了?”
“跟着家堂哥一家,来带我泡温泉。”温嘉玉不想他多问家里人,转移话题,“顺便来看同学,我在学校的好朋友,余桃,2班的,这次月考第二名。”
“她说西峪镇的农家菜很好吃。”
晏词突然笑得可爱:“有听说。”
温嘉玉瞬间觉得,他可能是为了吃到地道的农家菜才跑来一起的,想了想又问:“邹明轩也来了?”
“嗯,不管他,让他吃盒饭。”
温嘉玉这下确定晏词就是为了蹭饭的,她幸灾乐祸:“对,让他吃盒饭!”
结果,两人的小算盘的都打歪了。
“啊,不好意思啊夏夏!”
余桃羞愧地看着父母留下的字条,“我爸妈说那边施工团队的厨房煤气用完了,新的还没运到,今天盒饭不够,他们装了点菜送过去。”
“剩下的是留给我们吃的。”
看着桌面明显是二人份的菜色,三人小小沉默。
晏词:“那我”
他穿着笨重的雨鞋,一路走来有些累,微微喘着气,不过想想还是不麻烦别人了。
“你坐着吧,别过去了。”说实话,余桃怕他半途晕倒,“那边厨房有点远,我怕你走不动。”
她拘谨地拉了张凳子给晏词坐,撸起袖子,“我重新炒两个菜,很快。”
“正好有我爸今天山上新挖的笋,很鲜。”
“夏夏,你能帮我把油麦菜洗一下吗?”
面对温嘉玉,余桃的态度就自然多了,她眨眨眼:“你要是想露一手也没关系,我给你打下手。”
温嘉玉脑门闪过三个大大的问号。
救命,会做饭是特招生统一的才艺吗?
为什么余桃一副认定她炒菜很好吃的样子!
“我,我先洗菜。”温嘉玉走到菜篮边,满脑子开始搜索,有什么菜谱是简易好学,又有大神风范的。
余桃切姜蒜的空隙,回眸看了一眼,愣住:“额夏夏你洗的是莴笋叶,不是油麦菜。”
“哦我懂了,你想炒莴笋叶是吗?”余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行,你先来。”
温嘉玉瞳孔地震,什么她先来,她根本不会啊!
她下意识想转头求助晏词,可突然想到,她跟晏词也没袒露身份。
她在余桃晏词两个人的眼中,都是学习、厨艺万能的苏夏!
“我来就我来。”温嘉玉一咬牙,怎么说在厨房看江行下厨也看了N次,步骤她是会的。
热油,放姜蒜爆炒,然后下菜叶,下调料,炒炒炒,江行说过叶子菜熟得很快!
对,关火。
温嘉玉内心小人被油滋声吓得跳脚,表面硬生生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最后,在余桃期盼转为震撼的眼神下
——端出了一盘半生的莴笋叶。
“这个是不是应该再炒一下?”晏词好心提醒。
他休息了一会,现在气息已经恢复均匀。
余桃张嘴正想附和,就听到温嘉玉信誓旦旦的两个字:
“不用。”
“这就是我的炒法。”她叉着腰,很骄傲,大有一副谁敢质疑,谁就有问题的气势。
余桃默默将话咽了回去:“那我炒一个”
“不用。”温嘉玉抬手一扬,又是这两个字。
她制止了余桃,将手中菜铲递给晏词,“老板你来,秀一个!”
她刚刚成功炒出人生第一盘菜,现在有点飘飘然,想跟晏词这个高手一较高下。
晏词看着她眼里的期盼,又低头看看菜勺,顿了顿,问:“想吃什么?”
“随便弄个你拿手的。”温嘉玉很快又反口,“算了,别太复杂,要跟我这种难度差不多。”
“炒鸡蛋?”她试探,“怎么样?”
她是青菜小炒,他万一爆个高难度的山珍海味,她岂不是在起跑线就输了。
“我试试。”晏词从容起身,朝厨台走去。
余桃不太放心,压低声音问:“这能行吗,夏夏,我怕他把我家厨房炸了”
这人的气质和长相,看起来就像温斯特里的豪门少爷,她可不信他会炒菜。
“放心。”温嘉玉对晏词很有信心,“等着吃大餐吧。”
这可是玛丽苏文的男主,他都能上工地了,他还不会炒个菜?
晏词修长的指骨敲了两个鸡蛋,搅拌蛋液,看起来很有大神风范的样子。
同样热锅下油。
油烟中,温嘉玉瞧着绮丽少年气定神闲的眉眼,越发笃定:稳,有得吃了。
晏词的水平八成跟江行有得一拼。
几分钟过后,余桃忍不住了。
“你们两个!”
她箭步冲上去,从晏词手中抢过菜铲,关火,打开抽烟机。
然后倒出锅中焦糊糊的一坨,清洗锅底,开始自己忙活。
温嘉玉瞪大眼睛,望着新鲜出炉的黑色炒鸡蛋,还是不信:“老板,你是不是没发挥好?要不”
“没有要不!”余桃百忙之中抽空瞪了一眼过来,“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坐着,等会就开饭!”
温嘉玉乖乖噤声,晏词端着黑鸡蛋乖乖坐回位置。
“你怎么把鸡蛋炒成这样了?”温嘉玉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小声问。
晏词眸光看向她半生的莴笋叶,悄悄回答:“我怕不熟。”
温嘉玉震惊:“所以你也不会炒菜?”
“我没说过我会。”晏词疑惑,“只说了试试。”
温嘉玉更震惊了:“你不会那你答应我干嘛?”
他又不是特招生的人设!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自信,但我看你好像很希望我秀一个,”晏词回答得很坦然,“作为老板,不忍心拒绝。”
温嘉玉看着自己炒的莴笋叶,和晏词炒的黑鸡蛋,又偷偷瞄了眼真正在炒菜的余桃,羞愧捂脸:“老板,下次咱不会,还是直说吧。”
余桃家本来就不富裕了,他们两个好像在雪上加霜。
“不行。”没想到晏词拒绝了。
少年秾艳白皙的脸上,露出了温嘉玉熟悉的勾人笑容,他弯起眼眸,一本正经地说:“在任何风险未知的情况下,不露怯是一个老板的基本素养。”
温嘉玉服气。
就属你歪理多。
没过多久,余桃端了两盘色香味俱全的小笋炒肉和红烧茄子。
加上之前留下的菜,三人正式开饭。
吃饭期间,余桃无意中提起,说西峪镇现在房价一直在涨,他们家准备过段时间把房子卖了,去淮京市里的郊区付个首付。
“说不定下次夏夏来我家,我们就已经在淮京啦。”余桃笑嘻嘻的,言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先换郊区,等我以后大学毕业工作了,努努力让爸妈住进市区。”
“而且还有月考奖学金,攒起来”余桃想到夏夏错失的第一名,连忙打住,“抱歉夏夏,下次我们努力补回来!”
她这次能保持第二名,夏夏那份复习资料起了很大作用。
结果她考好了,夏夏掉出了前十。
“道什么歉,第一名又没规定是我的,你考得好是你的实力。”温嘉玉不是真苏夏,急于摆脱第一的虚名。
她话锋一转,眼神热烈,“不过余桃同学,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加油,不能骄躁,不能气馁。”
余桃大为感动:“我会的!”
温嘉玉:“争取下次超过祁亦斯,拿到第一名!”
余桃一口饭差点从嘴里喷出来,这难度有点高
“不太建议近期卖房。”
晏词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余桃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温嘉玉反应快,帮她问道:“老板,展开讲讲。”
晏词吃饭一向安静,不爱说话,都是别人问话他才回答。
今天主动开口,应该会有实质性的内容。
晏词看了眼明显被他浪费掉的两个黑鸡蛋,吃掉一口鲜美笋粒后,慢吞吞地说:“你家这片区域,最迟不出半年,拆迁文件就会下来。”
少年面色平静地道出一个惊天大消息:“如果不着急,可以等拆迁。”
“什么?!”
余桃瞪大眼睛,震惊得筷子险些掉落。
温嘉玉不太懂拆迁对一个普通家庭意味着什么,看余桃的表情,连忙帮她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老板具体一点!”
“淮京有规划要在西峪镇通地铁。”晏词简言意骇,“文件已经在审批中。”
他看着求知欲旺盛的温嘉玉,又笑,上翘的眼尾如黑金绚烂的蝶振翅而飞,“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度假村建这里,光凭一个小温泉么?”
对投资赚钱一事,他有绝对的自信
——这是温嘉玉从这个笑容中品出来的。
“而且度假村工程没那么快竣工,带动的房价涨幅其实很低。”晏词看向余桃,“你们家完全可以等一等。”
“确认拆迁之后,建议不要拿安置房,拿赔偿款,如果是半年左右的话”晏词思索片刻,报出一个楼盘名字,“这个新楼盘是你们家庭经济范围内的最优选择。”
“开发商口碑好,地段和物业都不错,朝向和户型你们自己斟酌。”
余桃还没全盘消化这些大消息,她兴奋又惶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半年这是真的吗?我不知道爸妈会不会听我的。”
买房可是人生大事,她只是个高中生,顶多就是学习成绩好点。
而且对面的少年明显也是同龄人,能信吗?
要信吗?
晏词指了指餐桌上无人问津的,他和温嘉玉炒的两盘菜,微笑说:“我只是给出建议,如何选择是你们的——”
“自由!”
温嘉玉都学会抢答了。
“余桃,我觉得可以听听。”她眼神晶晶亮,悄悄凑到余桃耳边,“他是晏词,就我们学校那个晏词,消息肯定准确。”
“咳咳咳。”余桃这下被实实在在震撼到了。
她当然有在温斯特听过晏词的大名,晏家的二少爷,只是一直未见其人。
她有觉得这个蹭饭的少年像豪门少爷,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一开始夏夏叫老板,她还以为是夏夏校外兼职认识的。
想到自己前面居然凶了顶级豪门的少爷,余桃觉得自己实在太大胆了。
可晏词好像没生气,脾气看起来也挺好,余桃脑子混乱,一时不知道是要先说谢谢,还是先说对不起。
万万没想到,边上有个比她更大胆的,直接资本家头上拔毛。
温嘉玉在说完悄悄话后,又凑到晏词那边,捅了捅他的胳膊肘,熟稔地帮余桃争取福利。
“老板,你刚刚说的楼盘是不是你的?有没有离市中心近一点的?”
“你就当我想买,给个员工福利价呗。”
晏词慢条斯理夹菜:“你还欠我工资。”
“”温嘉玉语塞,“别啊,我又不会跑,还是不是自己人了?”
她把呆愣石化中的余桃也搬来,“你看看余桃,月考第二名呢,多么优秀的新员工!”
“啊我,这这这”余桃语无伦次,不知所措,“夏夏这”
“金钱诚可贵,人才价更高!”温嘉玉舌灿莲花,“我把我未来的工资,还有余桃的介绍费,拿来换新房子的折扣,怎么样?”
到底不是大事,晏词重新报了一个新的楼盘,“不能再多了。”
温嘉玉在网上搜了搜,这个在建楼盘地段已经很接近市中心,对余桃来说确实不错了。
她连忙把截图给余桃发去,又问晏词:“那我们去买的时候,怎么要折扣?”
“找邹明轩,我会知会他。”
“你先告诉我几折,别到时候余桃付不起。”
晏词慢悠悠喝了口汤,“会控制在他们家能接受的范围内。”
温嘉玉满意了:“说好的,不许赖账!”
就算晏词赖账也没事,大不了她贴钱帮余桃买了。
不过温嘉玉觉得,晏词会说到做到。
余桃看着兴高采烈继续吃饭的二人,继续呆愣。
这是梦吧?
不然上一秒她怎么还在憧憬搬进淮京市的郊区,下一秒,她就离房价天壤之别的市区这么近了?
饭后,婉拒了余桃的护送,温嘉玉跟晏词一同沿着来路回去。
“老板,我说真的。”温嘉玉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要不要考虑一下,让余桃大学毕业后为你工作?”
“嗯?看她。”晏词疑惑,“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并没有把面前温嘉玉说余桃介绍费的事当真。
温嘉玉想了想,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只是觉得,跟在你身边工作应该会很好?”
她原本想到的第一个词,是幸福。
但想想,应该没有工作是幸福的,于是改成了很好。
在食堂那刻,余桃冲出来挡在她面前起,温嘉玉就把余桃当自己人了。
她清楚自己的德行,不想吃苦,以后肯定是请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自然也就没想把余桃拉到身边,耽误学霸前程。
温嘉玉之前一直想的是,等余桃大学毕业后,可以引荐她去江家。
不过江行工作上太严厉了,现在看来,晏词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今天是温嘉玉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原来他们这些人手中轻易泄露的一点信息,或者微不足道的一点财富,余桃也好,真正的苏夏也罢,原来会对普通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她会为江行给她的零花钱开心一个下午,而余桃一家,或许可以因为省去连她零花钱一半不到的换房首付,幸福好几年。
温嘉玉不觉得天生拥有财富可耻,她们家的财富也是祖祖辈辈累积下来的,她只是忽然觉得,晏词这人很奇特。
“和平街也是你的吧?”温嘉玉笑着问。
“你知道了?”晏词稍显诧异,很快大方承认,“嗯,是我的。”
温嘉玉是在月考前的周末知道的,那个周末去和平街帮江行买伪装的男装,顺便去女装店铺,把那个黑色中古包给买了。
说来也巧,那天下午店里不忙,扫码付款的时候,黎明月多看了眼付款头像,说有些眼熟,认出了她的绿泡泡。
如果不是这个巧合,她可能不会知道商铺群的黎铁锤,就是和平街女装管理员的私人账号。
更不会想起,黎明月正经说话的声音,就是兑奖处的官方女声。
晏词放任黎明月加她,从未想过隐瞒,但如果不是这个巧合,她或许要隔很久很久才能知道。
也或许她以后不会再去女装店买衣服,就此错过这个和平街小秘密。
像电影末尾的彩蛋,无意发现会叫人惊喜,觉得有趣。
没有发现,那电影就一如既往,平平无奇地散场。
“和平街真的赚钱吗?”温嘉玉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怎么会投资那边?”
如果说度假村项目是单纯赚钱,和平街简直是做慈善。
这感觉很不像晏词,她觉得想赚钱的话,他应该投资和平街边上新开的恒顺商场才对。
“秘密。”晏词轻轻眨眼,“护工小姐,你好像一直在问问题。”
“这么好奇的话,我可以透露一点——”
疏影斜漏的侧光中,少年长睫影影绰绰,冶艳笑意异常惑人,“核心机密是需要升职到一定级别,才会开放的。”
温嘉玉看得一时发愣。
“好喔,老板。”她舔了舔唇,压下心底欢雀的跃跃欲试,“我知道了。”
如果是余桃站在这里,她或许会惶惶不安,觉得晏词在敲打她,可能已经开始想怎么道歉。
可站在这里的是温嘉玉。
她精准地理解了晏词这句话的含义。
他在邀请她。
第42章
“苏夏, 来,我带你去参观会长办公室。”
学生会大楼内,许飞宇热情洋溢地走在温嘉玉前面带路。
长假结束回校的第一天, 温嘉玉就当面约见了楚之安,表明想竞争会长助理的助手岗位。
没想到异常顺利, 楚之安直接就答应了, 没有温嘉玉想象中激烈的竞争与面试。
“这个岗位是临时设置,只是协助许飞宇, 不需要很隆重的招聘, 我觉得你已经足够胜任。”
楚之安是这样告诉她的。
既然如此,大腿都伸到眼前了,哪有不抱的道理。
温嘉玉在校外APP上拒绝卷姐姐后, 欣然地在楚之安面前, 以苏夏的身份成功应聘上岗。
眼下,就是确认入职后, 楚之安还要跟校董会开会, 便先让许飞宇带她熟悉学生会的工作环境。
楚之安作为学生会长, 在走廊尽头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十分宽敞, 推门而入有沉雅的木质香味。
入眼是两排跟墙并高的红木书架, 摆满了书籍和各种荣誉奖杯,书架前, 成品字形摆了三张办公桌。
许飞宇介绍:“这是会长的私人书架,有很多典藏,你有想看的尽管借阅, 会长不会说什么,别在工作时间看就行。”
“最大的办公桌是会长的, 另外两张,左边是我的,右边是新添置给你的。”他笑着说,“其实你没来之前,我跟会长大部分时间都在纪律部的办公室。”
“不过最近准备联合运动会,事情确实有点多,找会长的人也多,纪律部那边不方便再添工位,以后我们大部分时间应该会待在这儿。”
许飞宇又指了指书架后侧,“我们这离公共区域远,办公室内就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茶水室。”
他带着温嘉玉走过去。
温嘉玉疑惑望着紧挨茶水室,隐在书架后方、贴墙而靠的两个大衣柜。
许飞宇见状,挠头解释:“哦对,还有这两个衣柜。”
“会长经常临时要参加各种会议,有时还有校外宴会、竞赛之类的,偶尔有匆忙到来不及回宿舍的情况,所以办公室里放了一些会长的正装和私服。”
“衣柜这块我来打理就好了,不用你负责。”许飞宇怕她一个女生不好意思,主动揽活。
毕竟实际上楚之安只用了一个衣柜,另一个空着也是浪费,他图方便,挂了几件他自己的外套以防突然降温。
“好的。”温嘉玉点头。
她发现许飞宇干起正事来,倒也没那么不靠谱。
从会长办公室出来,许飞宇又带她大致参观了学生会各个部门的办公室。
从最里面的财务部,一路参观过去,途经策划部、文艺部、宣传部等等,最后,最外围也是最大的一间办公室,是纪律部的。
纪律部人员众多,事务好像也最繁忙,办公室内灯光敞亮。
见秦晚虞和卷舒都在,温嘉玉笑盈盈地跟两人打招呼。
“卷舒学姐,晚虞学姐,你们这么早就到学校啦!”
今天只是回校日,实际明早才正式上课,而学生会的各个部门办公室已经待了不少人,果然很卷。
“是啊,假期前后才是我们最忙的。”秦晚虞笑了笑说,“学妹要来纪律部?正好我们小组还缺人。”
“不来!”许飞宇抢在温嘉玉面前说。
“你那哪儿缺人了姑奶奶,行行好别跟我抢。”他双手合十,对秦晚虞摆出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我最近忙得要飞起,苏夏是来给我当助手的。”
正开口也准备跟温嘉玉打招呼的卷舒,明显一愣,朝许飞宇看去:“夏夏给你当助手?”
许飞宇的助手,也就是会长助理的助手?
会长什么时候要给许飞宇招助手了,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对啊。”许飞宇捂着胸口做感动状,“会长还是体恤我的,知道我辛苦,让苏夏来帮我。好感动,宛如心中淌过热流,我对会长的爱”
“呕。”秦晚虞毫不留情地骂道,“会长不在这,收收吧你。”
两人的打闹让气氛活跃不少,温嘉玉瞧着卷舒一直没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小步挪过去,“卷姐姐,你还好吧?”
她知道卷姐姐原本是想推“龙安一枝花”当许飞宇的助理,结果被“苏夏”抢先了。
在卷姐姐心里,一枝花的地位可能还是比她这个校内的苏夏重一点,所以卷姐姐才看起来有些错愕和失落。
“假期过得怎么样?”温嘉玉装作不知道内情地跟卷舒闲扯。
她想,反正两个都是她,卷姐姐以后知道肯定也会觉得欣慰的。
“啊,假期还好。”卷舒回神,笑容有些勉强,“恭喜啊夏夏,以后就是学生会的同事了。”
怪不得听说会长办公室添置了新的办公桌,她看到纪律部的闲聊群里,说许飞宇搬了个全新的粉色主机进去,原本还不大确信。
“没没,”温嘉玉压低声音,她可不想卷姐姐对她抱太大希望,“我就是联合运动会帮一阵子。”
谁一开始不是这么说呢。
卷舒闻言,心绪依旧复杂,那个不同于别人的粉色主机,很难不让她介怀。
她努力使面上笑容真切几分,“那也好好加油,别偷懒。”
“卷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加油的。”
呜呜,温嘉玉内心小人哭泣,表面微笑地乖乖应下。
她也很想偷懒,可在楚之安好感破50前,她只能好好干。
温嘉玉觉得按照会长大人公私分明的性格,她想获得好感度,正确的道路,应该就是要工作表现突出。
对,就像卷姐姐这样!
考虑到今天只是熟悉环境,明天她才正式报道,参观完毕,许飞宇就放她先行离开,回宿舍整理箱子了。
到了晚间去上晚自习。
温嘉玉发现整个一班教室内,只有她跟祁亦斯两个人。
少年的银色耳机挂在颈边,视线从她走进教室那刻就一直追随,不加掩饰。
随着她的落座,少年整个身子也从前桌,转了过来。
想起出宿舍楼前,无意瞥见张妙妙蹲守前台幸灾乐祸的嘴脸,温嘉玉懒得拐弯抹角:“祁亦斯,你又发什么癫?”
“还是假期里受什么刺激了?”
“你真不知道?”祁亦斯仔细揣摩她的神情。
她要知道什么啊!
温嘉玉收拾着各科作业,没好气:“有话直说,别磨磨唧唧的。”
“好。”祁亦斯指节在她桌面轻敲了两下,“你跟江行什么关系?”
清冽如玉的嗓音好似掷地有声,在空谷回荡。
空气静了一瞬。
温嘉玉停下手中动作,“你说,什么?”
少女一改方才的散漫与不耐,乌色眸光清冷沉寂,“什么江行,我不认识。”
“苏夏,别玩花招。”祁亦斯沉声,“你知道,我知道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温嘉玉的心思一瞬间绕了几道弯。
祁亦斯还叫她苏夏,说明只知道江行,还没查到她的身份。
估计就是放假那天,江行打电话说断掉跟祁家的业务,被发现的。
“他都敢直接来学校了,你还有什么好帮他隐瞒的。”
祁亦斯的冷哼,也确实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的身份还安全,温嘉玉稳住心态:“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祁亦斯嗤笑出声,“哦不对,应该问江行。江家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转告他,我奉陪到底。”
祁亦斯说完,又用轻蔑的眼神看向温嘉玉,“所以,祁亦然那个傻子那边,你也不用费力接触了。”
“有病!”
温嘉玉直接回了这两个字。
“祁亦斯,”她实在忍不住,“你放一百个心,江行对你没兴趣,对你们祁家更没兴趣,放假那天完全是你自己作的。”
“不要再被害妄想症了,ok?”
温嘉玉说完,突然想起江爸爸说有业务要拓展到淮京这边,也不知道会不会跟祁家对上。
管他呢,反正话都放出去了。
祁亦斯只当她不是核心人员,不知道内幕,冷哼了声,警告道:“苏夏,你最好听我的,这不是你能掺和进来的事。”
便将头转了回去。
温嘉玉无语,决定不搭理他。
不一会儿,一班的同学像得到了释令般,从各处陆续走进教室,默契闭口不言。
温嘉玉以为晚自习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只是她着实没想到,第二天在得知她当上会长助理的助手后,祁亦斯又癫了一个层次。
/
早自习,会长办公室。
“祁亦斯,你到这里来干嘛?”温嘉玉有些抓狂。
这会儿楚之安跟许飞宇正在会议室开会,怕她刚来跟不上节奏,先放她在办公室熟悉每日要做的基本工作。
学生会成员是有特权不上早自习的,而且很多工作也是在早自习期间完成。
只是,为什么她才坐在电脑前不到十分钟,祁亦斯这个癫公就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了!
“苏夏,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招惹别人。”祁亦斯一字一句,明显带着愠怒,“祁亦然那个傻子也就算了,现在又进学生会,惦记上楚之安这个烂好人了?”
“江行到底想做什么?”祁亦斯俯身逼近她,蓝眸沁着冰冷的寒意,“江家难道也想对楚家下手?”
“你神经啊!”温嘉玉也来了气,一巴掌拍在桌面,撑起身子跟俯身的少年对视,“江行招你惹你了?”
“别老是把自己的想法盖在别人身上,什么江家要对楚家下手,我看是你嫉妒江行跟会长吧!一个比你帅,一个比你温柔受欢迎!”
祁亦斯险些被气笑,他直起身,拽过女生纤细的手腕,“那好,为了证明江行不是要对付楚家,你现在就跟我走,离开会长办公室。”
“凭什么?”温嘉玉实实在在动怒了,“我是会长亲自面试过的,你说走就走?你家住海边管这么宽?”
她使劲回扯,想挣脱祁亦斯的桎梏,发现根本拽不动祁亦斯的手,于是又伸脚去踹。
“祁亦斯你放开!别发癫!”
祁亦斯轻巧避开,又拽过她另一只手扣在一起,长臂高举,逼迫温嘉玉从办公座位上离开。
而后再放下,像押送不情不愿的犯人一般,拉着她往门口走。
见祁亦斯是真的想要把她拽出学生会大楼,温嘉玉急了,故技重施一口咬在少年小臂上。
祁亦斯吃痛闷哼,拖拽的动作停了下来。
温嘉玉抬眸用力瞪他:“放开!”
可她刚一松嘴,祁亦斯这厮又即刻发力拖她走。
温嘉玉气得跺脚,也发了狠重新咬下去,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会长办公室门后,忽地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逼近。
“你感觉苏夏还适应吗?”
隐约听到的一句。
一如既往温和清润的声音,是楚之安在问许飞宇她的适应情况。
温嘉玉美目瞪得圆圆,立刻松了嘴,低声威胁:“祁亦斯,你也不想会长看到你这样子吧?”
她突然福至心灵,猜想到祁亦斯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暴躁。
原著里,祁亦斯一直把楚之安当成自己的榜样,是比对亲哥祁亦然更加郑重的,一种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虽然祁亦斯性格变异了,但今天的表现看,他对楚之安的这种感情应该没变。
祁亦斯脸色很臭地瞥了眼小臂上少女整齐深刻的牙印。
该死!
印记可以遮,但他确实不想让楚之安那个烂好人知道他在这。
温嘉玉见祁亦斯果然松了力道,连忙反拖着人,拉着祁亦斯疾步往书架后面走。
绝对不能让楚之安看到她和祁亦斯这个样子!
乖学生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好感度还要不要了!
绝对,不能!
温嘉玉的第一反应是去卫生间,可又怕万一有人要上厕所。
同理,茶水室也不行。
翻窗的话,这里可不是一楼,而且来不及了。
“咦,苏夏怎么把门关上了?”
脚步声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前,许飞宇的大嗓门听得一清二楚。
他开会前交代过苏夏。
一般里面有人值班且没在谈事的情况下,会长办公室的大门都要打开,方便其他部门的人错开汇报。
温嘉玉瞄到跟书架相同材质的超大红木衣柜,来不及多想,直接拉开柜门,把祁亦斯推了进去:“别出声!”
她正欲将衣柜门关上,却是手腕一紧。
祁亦斯把她也一起拉了进去!
“咔嚓。”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许飞宇跟楚之安走进办公室。
“苏夏?”
看着助手办公桌的空座,许飞宇下意识叫唤。
“奇怪,人呢?我们去开会前还在这的。”
楚之安手指了指书架,“会不会在后面。”
许飞宇:“我去看看。”
逼仄的衣柜空间内,浅淡的松柏清香萦绕在鼻尖,秀丽的陈雅,很好闻。
跟那天脸贴在楚之安胸膛,闻到的他身上衣服香味如出一辙。
或者说,本就是同源,因为这就是楚之安的衣柜。
听许飞宇的脚步声好像在朝书架走来寻人,温嘉玉一颗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书架后面,就是他们藏身的衣柜!
她心脏砰砰狂跳,脑中天人交战,是赌一把从口袋掏出喷剂,喷晕祁亦斯在许飞宇没走到衣柜前冲出去,还是跟祁亦斯一起躲起来。
到底哪种被发现的后果更严重些。
“苏夏。”
清冽的气息逼近,温嘉玉好像被一座透彻雪山圈在怀里,祁亦斯用掌心捂住她的唇鼻,缓缓在她耳畔威胁,“你也不想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对吧?”
“苏夏,你在泡咖啡吗?”
一步两步,许飞宇的脚步愈来愈近,声音也越发清晰。
“听话。”
少年骨节分明的另一只手,贴裹她的手背,薄凉的掌心温度和肌理纹路一同覆盖,沿着指尖缝隙,轻轻剥开她仍旧抵着柜门的双掌。
眼下情况,力气比不过,喷晕冲出去很有可能失败,温嘉玉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思考,放弃抵抗。
衣柜半边微敞的门,悄无声息地慢慢闭合。与此同时,许飞宇走到了茶水间门前。
“奇怪,茶水间怎么也没人。”
柜内两人轻屏缠绕的呼吸中,许飞宇的声音仅仅相隔一层红木板,近在咫尺,满是困惑。
“可能临时有事,等她自己回来吧。”
楚之安这时也走了过来,淡然地说。
许飞宇:“我打个电话看看。”
昨天带她参观完毕后,许飞宇跟她交换过联系方式,温嘉玉连忙用气音小声说:“松开我,手机没静音。”
手机一旦震动起来,距离这么近,在衣柜内肯定会被听到。
祁亦斯依言松开手,温嘉玉从校服口袋摸出手机。
调完静音的下一秒,来电显示就跳出“许飞宇”三个字。
温嘉玉不明显地呼了一口气。
救命,她本来只是在办公,事情的发展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都怪祁亦斯!
温嘉玉艰难扭过头,在手机屏幕微亮的灯光中,用力瞪着同样艰难躬身的祁亦斯。
衣柜外,许飞宇等了一会儿,电话还是没人接听,他有些坐不住了:“会长,我去外面找找,别不是迷路了。”
怎么说苏夏现在算是他的助手,昨天也是他带人参观的,真要迷路,他也有责任。
况且,虽然会长任凭他怎么问都不说出一枝花是谁,但毕竟跟在楚之安身边这么久,从会长大人在某些细枝末节处的特殊对待看,许飞宇有八成的把握猜测,苏夏就是龙安一枝花。
既然会长要把苏夏放到身边,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学生会人多眼杂,总不好落人口舌。
楚之安点头应允:“好。”
温嘉玉和祁亦斯听到有脚步声离开,应该是许飞宇出了会长办公室,随后,楚之安的脚步也远去,像是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只能祈祷在许飞宇回来前,楚之安什么时候也被人叫出去,然后两人再趁机从衣柜出去了。
“发消息给祁亦然。”祁亦斯忽然说,“让他过来把楚之安支走。”
对啊,温嘉玉眼睛一亮。
她边发消息边回嘴:“呵,叫我发,你怎么不发?”
“我可不是听你命令,我是在解决困境。”
“”祁亦斯懒得回应,也没办法回应。
不然他要怎么说?
谎话他不屑,实话实说那傻子听她的,不听他的?
不可能,那会让她美死。
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衣柜空间就这么点大,好在他们足够幸运,躲藏的正好是挂外套和大衣的半边,否则以祁亦斯的身高,就算低头也不一定能藏的进来。
只是藏是能藏了,依然勉强。
祁亦斯的后背严丝合缝地抵在衣柜内壁,同时不得不屈膝,低头。
加上他作死把温嘉玉也拉了进来,为了顺利关门,她的后背也不得不贴紧他的胸膛。
从侧面看,简直就像祁亦斯把她紧紧圈在怀里。
如此亲密的距离,让两个人都极为不适应。
衣柜门关闭后,祁亦斯迅速收回手,但也仅仅只能不让手挨着,姿势无法改变。
他无法抬头,少女乌黑的发丝总是避无可避地拂过鼻尖,柔软,甜美又熟悉。
淡雅的玫瑰香味萦绕不去。
她好像很钟爱这款洗发水,每逢她从他座位边经过,祁亦斯都能嗅到这股极淡的玫瑰花香。
此时更馥郁。
昏暗的环境像极了教室内眼睛被蒙住的感触,那时她的发梢也曾拂扫他的鼻尖。
她还
祁亦斯喉结滚动,第一次不是因为恶心、抵触而产生的反酸吞咽。
而是某种干渴。
他开口,声音有些暗哑:“苏夏,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温嘉玉先是莫名其妙,觉得他有病,接着蓦地一惊。
她的洗护用品就算装特招生也没换,那个牌子死贵死贵的,难不成祁亦斯发现
下一秒,温嘉玉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臭。”祁亦斯说,“离我远点。”
温嘉玉脑中闪过一道惊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说她选的洗发水臭???
他是嗅觉反人类还是审美退化成猿人,居然敢质疑她的品味???
“臭死你!”
温嘉玉坚决不让祁亦斯好过,她拿后脑勺朝祁亦斯的脸上拱去。
敢说她洗发水臭,偏就要让他闻到窒息。
祁亦斯没想到说出的话,达成了反效果,不由低斥:“够了,想让楚之安听到动静么?”
如果不是他把她拉进来,她会是这样的境地?
“烦死了,都怪你!”
温嘉玉听了更来气,小嘴叭叭用气声咒骂,“祁亦斯我是不是跟你八字犯冲,你以后离我有多远滚多远!”
她的楚之安好感度啊,可别还没开始攻略就夭折了!
祁亦斯皱眉:“能不能闭嘴?”
“不能!”
温嘉玉现在确认祁亦斯也不想被发现,笃定他不能把她怎么样,有种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有恃无恐。
“灾星,狗东西,讨厌鬼,死唔唔唔!”
“安静。”祁亦斯神情不耐,再次伸手捂住她的嘴。
这次捂得很紧,特别注意留了鼻子让她呼吸,温嘉玉美眸喷火,想踹人,但是现在不能发出动静。
于是她抬起脚尖,轻轻搭在少年限量版运动鞋的鞋面,然后无声发力,重重碾压。
因为姿势和空间的限制,发力点不对,祁亦斯其实并没有觉得很痛。
只是烦。
或许是这个封闭的空间太狭窄,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祁亦斯发现,她总喜欢跟他对着干。
他让她把头发挪远,她偏要靠近。
他让她别打祁亦然的主意,假期里祁亦然依旧拿手机跟她聊得火热。
他让她别掺和江家跟其他家族的事,她还是为了江行接近楚之安。
唯一一次顺着他,听他话,是在前面放开抵着衣柜的手。
但那依旧是为了不让楚之安发现。
为了江行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可以如此委屈求全?
还是祁亦斯想起楚之安数次对苏夏的帮助,还是她其实是真心想留在楚之安身边?
温嘉玉在这时悄悄伸出一指,轻抵在衣柜门上,小心地推开一道细细的缝。
她被捂得觉得有些闷,想换些新鲜空气进来,顺便更清楚地听听外面动静。
光华曳泻的瞬间,习惯了黑暗的祁亦斯,被刺痛得微眯起眼。
他仿佛能看到空气里飞扬的颗粒粉尘,和光晕之中,少女白皙脸颊上青春可爱的细小绒毛。
她从来不曾对他柔软过。
他们永远争锋相对。
祁亦斯脑中某处看不见的弦,在这道突兀光线的侵入下,似乎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倏地,断了。
祁亦斯的手掌倏然松开,不再捂嘴。
温嘉玉见状,正想将踩他鞋面的左脚挪开,却发现祁亦斯的手掌只是松开,并没有离开。
他抚上了她的脖颈,感受过几下脉搏的温热跳动后,顺着颈部一路向下,停留在衣领处。
温嘉玉瞳孔震颤,由疑惑不解转换成茫茫然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少年长指屈起,解开了她校服白色衬衫领口最高处,扣合的那颗纽扣。
微光处,隐约可见少女弧度优美的锁骨轮廓,祁亦斯很快挪开眼。
“你说,楚之安看到我们这样,会怎么想?”
温热呼吸落在耳畔,少年声音饱含恶意。
“如果我对他说你勾引我,你觉得他会相信你,还是信我?”
温嘉玉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从没想过会从祁亦斯口中听到这种话。
还有他已经不能用发癫来概括的行为。
“啪——”
清脆,又无比响亮。
在脑海中的愤怒开始熊熊燃烧之前,温嘉玉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她扬起手臂,狠狠地扇了祁亦斯一巴掌。
“什么声音?”
衣柜外,楚之安起身朝这边走来。
第43章
楚之安第一时间把办公室的门关好。
“会长, 我”
温嘉玉想要抢在祁亦斯开口污蔑她之前,先一步解释。
祁亦斯紧随她身后走出衣柜,叫出了楚之安许久未曾听闻的称呼:“之安哥。”
“你给我闭嘴!”
温嘉玉扭头怒斥, 实在震惊他的厚脸皮,居然真的要攀会长的亲戚。
因为过于愤怒, 少女呼吸加重, 胸口起伏不定,脸颊也攀升起鲜活的红。
然而这层红晕, 被祁亦斯的下一句话带偏成了不同的含义。
“是我强迫她的。”祁亦斯说。
迎面对上楚之安微蹙的目光, 祁亦斯神情泰然:“你应该听说我的病有好转,所以想找个女人试试。”
“祁亦斯你是不是有毒!”
温嘉玉是真的暴躁、抓狂,她不明白祁亦斯为什么非要让楚之安误会, 非要把话题往轻挑的方面带!
本来第一颗扣子而已,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扣到最顶上。
为了追求舒适度,不在学生会工作的大部分温斯特普通女学生, 都不系最顶上的那颗纽扣, 有时还会开到第二颗。
属于正常合理的穿衣范围, 她完全可以糊弄过去,糊弄完楚之安, 再私下找祁亦斯算账!
可眼下祁亦斯这么一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像在衣柜里威胁她的那样, 说是她勾引他,但他这么说完, 整体的性质还是没变,现在在楚之安眼里这颗扣子肯定完全变味了!
[518快看看,这事影不影响好感度。]
温嘉玉在心里哀嚎, 嘴巴不忘发声解释:“会长,别听他”
她的发言被浅淡的松柏清香打断。
是楚之安打开衣柜, 取出一件干净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别怕。”楚之安轻声说。
温润坚定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一定程度舒缓了温嘉玉的焦躁与不安。
他将她护在身后,跟祁亦斯隔开一定的安全距离。
“小斯,我对你感到很失望。”
大概这就是榜样的力量,楚之安简简单单一句话,杀伤力堪比巨型核武器,温嘉玉清楚地看到祁亦斯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她脑中响起518欢快的声音:[涨了哦!]
[具体数值我不能说,但是涨了哦,两个都涨了!]
涨了就行,听到这个消息温嘉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松口气,紧接着又朝518发去三个问号。
温嘉玉:[???]
两个?
包括祁亦斯?
救命,她是真的不懂祁亦斯的脑回路。
不过没关系,涨好感度不影响他依旧是个傻(哔)!
温嘉玉躲在楚之安身后,飞快把校服衬衫的纽扣系好,顺带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然后退后一小步,在楚之安看不到的位置,缓缓朝侧方伸出右手。
站在祁亦斯的方向,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楚之安身后的少女,挑衅似的,对他比了一个中指。
简直跟监控视频里看到的江行动作一模一样。
这种默契,或者说她骨子里被江行浸染,影响的气息,再次令他感到烦躁。
可现在明明已经出了衣柜,空间不再狭窄压抑,空气流通,呼吸顺畅。
他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堵。
“会长。”
温嘉玉比完中指后,迅速换上一副乖巧表情,轻轻扯了一下楚之安的袖子,在他转身后将解下的外套递还,略带不安地小声说:“会长,今天发生的事能不能不要宣扬出去?”
楚之安一愣:“你不希望”
“对!”温嘉玉飞快接话,“我不希望同学们看到公告。”
她轻咬下唇,“会长就当没看见,我也当做没发生过,我不跟祁亦斯计较,也希望会长不要惩罚他,行吗?”
毕竟以祁亦斯在温斯特的名气,学生会的处罚公告出来,就算隐去她不提她的名字,仅仅是非桃色的、逐字严谨的处罚公告,也足以引发温斯特学生们的讨论。
祁亦斯身上关注度太高的话,会很影响她私下报仇。
楚之安也考虑到了她担忧的隐私问题,眸光复杂地从她手中接过外套,“好,我答应你。我先送你去医务室还是你想先回教室?”
“许飞宇这边我会说你身体不舒服,跟我请过假了。”
“那就,先去医务室吧。”温嘉玉本来想说教室,但想了想,楚之安既然帮她称病,那做戏做全套好了,去医务室待待,“会长没事,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去。”
“我送你。”楚之安坚持。
“好吧。”
反正以楚会长人美心善的美名,送个学生去医务室应该没什么问题,温嘉玉也就不再推脱。
只是两人刚打开办公室大门,视线就被陡然出现的闪耀金色占据。
“之安哥!我”
祁亦然灿烂的笑容停在脸上,瞳孔里呆呆地印着两个人影,“夏夏?”
不是夏夏说她上班快迟到,让他来会长办公室,先把之安哥带走拖延一下吗?
什么情况,是夏夏赶上了,还是已经迟到被抓包了?
见温嘉玉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开心,祁亦然清澈的蓝眸闪过一抹懊恼,耸拉下脑袋,“对不起啊夏夏。”
肯定是他来晚了!
温嘉玉扶额,她都忘了自己有发信息叫祁亦然过来这事。
很快她又扬起笑脸,对楚之安说:“会长,让祁亦然陪我去医务室吧,您留下来。”
她的眼神朝书架后瞄,暗示意味明显。
不行。
楚之安心里这么说。
“好。”
实际上,他开口是这么回答的。
尽管很想在这种时刻陪在她身边,可一边是她在校外APP内提过有好感的祁亦然,比起他,她可能更需要心动男生的陪伴。
另一方面,也确实需要有个人留下来主持大局。
理智战胜冲动,楚之安选择留下。
“亦然,苏夏身体不舒服,麻烦你陪她去一趟医务室。”
祁亦然一听身体不舒服这几个字,立刻抬头,紧张地伸手要扶温嘉玉:“怎么了夏夏,哪里不舒服?走,我们现在就去医务室!”
“”温嘉玉心累。
算了,毁灭吧,就这样吧。
她也懒得再解释了,任由祁亦然扶着,虚弱道:“走吧。”
“但是不要多问我一句话。”她在祁亦然嘴巴张开前,先行警告。
“噢。”祁亦然委屈巴巴地闭嘴。
他其实想解释一下,他收到信息马上就跑来了,没有偷懒,只是学生会大楼确实离高一部有点远。
“祁亦然,回来。”
书架后,隐形许久的祁亦斯走了出来。
宛如一个人形灾难制造机,走到哪,把轰炸战场带到哪儿。
祁亦然瞪大眼睛:“你怎么也在?”
所以刚刚夏夏是跟祁亦斯一起在会长办公室?
但怎么之安哥也在,脱敏治疗被之安哥看到了?
不对不对,祁亦然又甩甩头,现在早自习时间,祁亦斯不至于不分时间,而且之安哥不会说谎。
温嘉玉见他发愣,不动声色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走。”
“哦哦。”祁亦然如梦初醒,想问怎么回事,又想起夏夏不让他多话。
于是,在祁亦斯警告的眼神下,祁亦然金发脑袋甩了甩,带着满腹疑惑转过身,不带一点犹豫地迈步离开,送温嘉玉去医务室。
像自家从小养到大的金毛,屁颠屁颠跑去冲别人摇尾巴,祁亦斯简直要被气笑。
这傻子陷得还不轻。
“祁亦斯,我们谈谈。”
楚之安再次阖上会长办公室的门。
这是祁亦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楚之安叫全名。
烂好人第一次对他真正生气,居然也是为了苏夏,这个认知让祁亦斯真实笑出声。
明明当年,在察觉到可能是他亲手把祁烨那个渣爹送进疗养院时,楚之安都没有对他生气。
“好,谈。”祁亦斯冷声,“让我听听苏夏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
另一边,祁亦然把温嘉玉送到了VIP医务室。
“咦,晏词哥不在,值班老师也不在?”
望着空无一人的VIP医务室,祁亦然挠了挠脑袋,“我去楼下把普通医务室的老师请上来,夏夏你等我。”
“不用了。”温嘉玉猜想晏词可能在五楼的备用医务室开会,随便想了个理由支开祁亦然,“我就是例假疼,躺躺就好,不需要叫老师,你也快回去早自习吧。”
祁亦然没想到身体不舒服,是这种不舒服,白皙脸蛋红了红,连忙点头:“噢噢好的。”
“那”他瞥到晏词床柜上的保温杯,灵光一闪,“那我去给你买个保温杯喝热水!你先躺着好好休息!”
温嘉玉拒绝地话来不及说出口,少年已经风风火火跑出门。
末了,又折回,帮她把门带上,接着就真的一溜烟跑不见了。
温嘉玉提醒自己,跟傻子讲道理,或者跟傻子较真劲就输了。
她选择放过自己,在晏词床位的隔壁,也就是她之前睡过的那张床上,躺了下来,盖上被子。
这一早上的,心已经很累了,那就让身体好好休息一下吧,小憩个20分钟,早自习结束再回教室。
还得跟班主任说要换个位置。
不想再看到祁亦斯那个神经病的后脑勺了,温嘉玉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
不过她没想到,一觉醒来,风云变天,温斯特的论坛炸了。
不是学生会关于祁亦斯的处罚公告。
温嘉玉刷着校内论坛,楚之安遵守了承诺,并没有任何学生会的处罚,也没有任何关于藏身衣柜的事流出。
让论坛爆炸沸腾的,是一个跟藏身衣柜差不多的劲爆八卦
——好好脾气的祁家大少爷祁亦然,公然在校内把双胞胎亲弟弟祁亦斯,给打了!
最新一条的帖子称,两人现在就在她楼下的普通医务室内上药。
温嘉玉:“?”
她果然看不懂这对双胞胎。
虽然不知道祁亦然那个大金毛为什么发脾气,但该说不说
打得好!
[恭喜宿主!]
518轻快的电子音响起,还在她脑海中放了个小烟花庆祝,[现在已经有三个男主的好感度达到50,我们的阶段性小目标完成啦,你可以专心准备联合运动会了哦!]
温嘉玉愣愣的:[50了?]
她睡了一觉的功夫,就完成了?
[对啊。]518也跟着惊叹,[在你睡觉时候发生的,我就没叫醒你。]
[现在只要熬过联合运动会,我们就可以避免炮灰命运了!]
它怕温嘉玉放松警惕,最后补充说:[不过联合运动会,真苏夏也会出场,我们还是要谨慎,当天必须注意,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换了身份!]
嗯???
先不管什么联合运动会,温嘉玉仔细回味着518说的话。
结合今天各种事件的时间点,尽管很匪夷所思,很惊悚,但系统说的三个好感度合格的男主,好像是楚之安、祁亦然,和祁亦斯?
好家伙,最后那个完全脱离了她的预计,温嘉玉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空荡荡的床位,晏词专属床位。
他的毛绒毯子和卡通眼罩整齐叠好,摆在床面上,无声宣告那床是他的。
温嘉玉托着下巴思索,这黑心老板到底有没有把她当自己人了,居然还没50!
说曹操,曹操到。
走廊外出现了绮丽少年慵懒的身姿,手中还拿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杯。
“你醒了?”
晏词轻轻推开门,发现温嘉玉用一种很困惑的眼神,乌黑圆润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
他有些莫名,不过先把手中保温杯递了过去,“祁亦然让我转交给你的。我刚开会完,发现VIP的值班老师被楼下借走了。”
温嘉玉懂了:“VIP的值班老师是你的人。”
“不是很明显吗。”晏词笑着说,走回他的床头柜,拿起保温杯准备润润嗓。
“那我呢,”温嘉玉下意识就问,“我是你的人吗?”
“咳、咳咳。”晏词不知道是被可乐呛到了,还是被她的话呛到,过分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清艳的红晕。
温嘉玉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涨红了脸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自己人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吗,应该”
不对!
她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有可能晏词本来没多想,她这么一解释反而多想了。
“你等等,什么都别想,先把我之前的话都忘掉。”温嘉玉大窘,捂住脸起身告辞,“那个老板,我去楼下看看祁亦然。”
她没注意到晏词停止咳嗽后,白得通透的耳廓逐渐变粉,像娇嫩的含羞草被戳中后轻轻蜷缩。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在温嘉玉走到门口时,晏词叫住了她,修长如玉的指尖向下,指了指脚底地板,意指楼下普通医务室的祁家兄弟。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温嘉玉觉得可以理解为:如果不需要他帮忙,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告知他始末。
她缓缓将手从脸颊挪下一点,露出好奇的一双眼睛,眨了眨,问:“免费的?还是员工折扣?”
唔,晏词想起了她的可乐钥匙扣,弯起眼眸:“可以有一次免费机会。”
“真的?”温嘉玉眼睛亮了亮,意外之喜让她有些开心,神态也恢复自然。
脸也不捂了,她欢快地打了个响指,拒绝得很果断:“这次不用,给我记账上留着!”
区区一个祁亦斯而已,怎么能浪费掉晏词这尊大佛,当然是留着万一发生紧急情况啦。
“走咯老板,明天上班时候见!”
温嘉玉美滋滋地挥手,帮晏词关好VIP医务室的房门,带着她的粉色保温杯离开。
第44章
“嗨, 苏夏同学。”
不是很想嗨,温嘉玉停笔,抬眸看向来人:“贺佳同学, 有事吗?”
跟班主任于丽提过后,她如愿换到了第一组的靠窗位置, 好消息是离祁亦斯远远的, 不用再看他后脑勺。
坏消息是这位置靠走廊,远离了祁亦斯是没错, 架不住其他讨厌的人出现在走廊, 晃悠到她面前。
现在的贺佳就算一个。
从前也没见贺佳主动上三楼,都是张妙妙偶尔带着林雨洁去一楼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温嘉玉的错觉,好像自从她换到这个位置后, 三楼走廊就开始多了贺佳的身影。
小动作搞得她烦不胜烦。
一会儿给她递礼盒, 说是代替张妙妙道歉,她没收, 于是就变成时不时来找她搭话。
每次也不多说, 闲扯两句就走,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她们关系多好呢——看呀,五班的贺佳上三楼都不找张妙妙玩了, 只跟苏夏讲话。
温嘉玉心里发笑, 第一次有认同祁亦斯的地方:世界上确实需要降噪耳机这种东西。
“没有打扰到你吧,我就是想问问, 联合运动会你报名吗?”贺佳轻声细语地道出今日的闲聊话题,“还是学生会要忙后勤,不能参加?”
“当然报名。”温嘉玉见她提的是联合运动会, 难得提起兴致回答她,“会长很民主, 鼓励我们踊跃报名。”
当然,她会在联合运动会开始的前一周主动辞去学生会工作这件事,是不会对贺佳说的。
温嘉玉倒要看看,贺佳这个原著里的反派女配,想在联合运动会这种大场合作哪门子妖。
“苏夏同学想好参加什么项目了吗?”贺佳柔声问。
“马术,射击。”
温嘉玉回答得毫无负担,原著里苏夏参加的也是这两个项目。
“好可惜。”贺佳笑笑,“我报名的是游泳,本来还想万一碰上的话,正好跟苏夏同学一较高下。”
温嘉玉没答话,贺佳又问:“苏夏同学喜欢游泳吗?”
“没兴趣。”温嘉玉冷冷说。
“是吗,好可惜。”贺佳意味深长地说,“游泳其实很好玩的,好像听说苏夏同学从不去上游泳课,不知道”
她一连用了两个好可惜,又一再提及她讨厌的游泳,温嘉玉开始有些不耐烦,出声赶人前,忽听到卷舒叫她,贺佳的发言戛然而止。
“夏夏。”
卷舒从窗户塞进一个文件夹递给她,对边上站着的贺佳说:“抱歉同学,我们要谈点事,请你避让一下。”
贺佳认出卷舒是学生会的成员,点点头,又对温嘉玉笑了笑便离开。
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
温嘉玉露出笑脸:“卷姐姐。”
感谢卷姐姐又一次救她于反派女配的茶言茶语中。
卷舒避开她的视线,看着那沓文件,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夏夏,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能帮到卷姐姐我很开心。”温嘉玉一口应承,“明天午休的时候你过来拿就行。”
“好。”
看到温嘉玉二话不说打开文件夹,熟练地开始对纪律部需要整理的打分考勤表进行规整,卷舒心绪一时复杂。
她为什么还能坚持,为什么还不走。
只要她从会长身边离开,她们就能恢复从前了。
卷舒嘴唇微张,终究没说什么,抱着今日的打分表下去二楼。
早自习铃声响起。
今天因为贺佳跟苏夏搭话,她在远处等待的功夫耽误了点时间,在楼梯处,恰巧碰见前往一班打分的秦晚虞。
卷舒脚步顿了顿,像平常般打招呼,扬起笑脸:“早。”
“早。” 秦晚虞笑了笑,随口问,“你今天不是二楼打分吗?”
“是啊。”卷舒说,“三楼跑习惯,下意识就上来了,现在正好下去。”
秦晚虞摇头:“你啊就是劳碌命,老把自己弄那么忙,别太累了。”
临近联合运动会,纪律部本来就够忙了,每个人都恨不得分出三头六臂,秦晚虞实在不明白卷舒哪里来的精力,还主动大量揽活干。
实在太拼了。
联合运动会,作为温斯特跟龙安市礼德学院历年来的传统,校方对这种同级别贵族学院之间的较量异常重视。
特别是礼德去年那个超帅超有范儿的冷酷新生,实力强劲包揽了众多奖项的金牌,让温斯特最后以惨痛的金牌数量输给了礼德,对校董会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今年的联合运动会,轮到温斯特在淮京主场举办,校董会要求务必办得漂漂亮亮。
不仅拨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还给予学生会最大限度的权限,让学生自主创新,办出青春风采,争取让礼德那边的老古板们眼前一亮。
办得好,学生会的成员能得到大量学分。
不仅如此,校董会还大大上调了运动会获奖的学分额度,以此调动学生们报名参加的积极性。
是以这段时间,温斯特校内人人都围绕着联合运动会的话题。
秦晚虞其实觉得,卷舒在这个时间点还要揽一些纪律部琐碎的小活,是不明智的,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联合运动会才对。
可她跟卷舒仅仅只是工作同事,充其量算泛泛之交。
想着或许卷舒有自己的考量,秦晚虞本身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便没提。
两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各自分开工作。
“哈喽,秦学姐。”
秦晚虞在一班走廊外,碰到小跑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温嘉玉。
“啊啊我快迟到了,希望会长还没在办公室!”
少女口中嚷嚷着,怀里抱有印着联合运动会字样的文件夹,兵荒马乱中带着青春少女独有的活泼气息,“学姐拜拜,打分顺利哦!”
“好。”秦晚虞笑眯眯地说。
自从苏夏学妹当了会长助理的助手后,她和许飞宇两个轮番迟到的情形经常上演,已经成为学生会大楼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个经常落文件,时不时需要往教室或者宿舍回跑。
而许飞宇为了在助手面前保持形象,也不把早餐带到办公室吃了,经常在路过纪律部时,赶时间一口把包子往嘴里塞。
众人只能感慨,得亏会长善良,没在会长办公室内设考勤,要不然这两人估计得倒贴学分。
不过也仅仅只是感慨,真要跟许飞宇或者苏夏换职位,很多人还是不一定愿意的。
能拿的学分差不多,各部门只要专注自己的岗位即可,会长办公室的工作可就繁杂多了,除非是许飞宇那种准备一直跟着楚之安的,否则,没人想让自己更累。
秦晚虞也是如此。
她深耕纪律部,计划是毕业前能当上部长最好,再不济混个副部长。
以后到了大学,温斯特学生会的履历放出去,无论是想加入什么学生组织,她都能在如鱼得水。
这是秦晚虞对自己的规划。
她惯例会在打分时,走进教室巡视一圈。
走到一班教室走廊的靠窗空座,她知道那是苏夏的座位。
无意瞥见从桌肚内露出的蓝色文件一角,像是匆匆塞进去,或者往外掏出时不小心漏拿的。
秦晚虞估计是学妹又粗心,把文件落下了。
想到苏夏应该还没走远,秦晚虞直接拿起文件夹准备给人送过去。
刚拿起来,档案名上熟悉的“纪律部”三个字让她愣了一下。
她没忍住翻了翻,表情凝重。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昨天在纪律部办公室内,卷舒主动说要整理的高二部考勤打分表。
忆起楼梯处卷舒的身影,以及近期苏夏眼睑下方淡淡的黑眼圈,秦晚虞脑中连起一根清晰明了的线。
如果卷舒大量揽去又完美完成的琐碎工作,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呢?
如果苏夏学妹不是经常落下文件,而是忙着两份工作,偶尔不小心带错了文件呢?
如此种种,考虑到苏夏还报名参加了运动会,怕她精力透支,不爱多管闲事的秦晚虞将文件重新塞回桌肚后,还是给学妹委婉地发去了消息提醒。
秦晚虞:[转发公众号链接:一个人的精力应该如何分配]
秦晚虞:[转发公众号链接:你是自己的最高优先级]
苏夏没有回复,不过秦晚虞觉得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因为往后几天,苏夏看她的眼神明显带了些闪躲。
“秦学姐好!”
又一次秦晚虞到一班的打分日,温嘉玉照例地跟她打招呼。
她今天背了帆布袋,把卷姐姐给她的文件夹也装进去了,不会再落到教室被秦学姐看到。
“好。”秦晚虞微笑颔首。
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过了,她们既然周瑜黄盖,再多的事她不会管。
“那我先去学生会大楼啦。”温嘉玉舒了口气,笑盈盈地说。
秦晚虞首次发消息提醒她那天,她吓了一跳,更多的是怕秦晚虞去纪律部告卷姐姐的状,好在秦晚虞并没有那样做。
过后也没再发过消息。
温嘉玉知道秦晚虞是善意提醒,她也明白她说的道理。
最近连轴转确实好累,白天要上课、要忙助手的工作,午休时要抽空去马场和射击室练习,晚上要做作业。
回到宿舍后才有空整理卷姐姐让她帮忙整理的文件,不知不觉就熬到深夜,第二天还要早起,真的感觉身体被掏空。
若是别人,温嘉玉肯定以自己的睡眠质量优先,可谁让拜托她帮忙的人是卷姐姐呢。
是对她那么好的卷姐姐。
温嘉玉有时候为了卷舒,都会忍不住对人美心善的楚之安产生怨念,会长大人属实分工不均,纪律部的工作量也太大了吧!
卷姐姐天天这么忙,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温嘉玉想着在她辞职前,能帮一点是一点,等她辞职后不再是学生会的成员,也就不好再帮卷姐姐整理文件了。
走到拐角,迈下楼梯之前,温嘉玉想了想,还是叫住秦晚虞:“秦学姐,谢谢你。”
“还有拜托,帮我保密哦。”少女乖乖地,小小地恳求着。
秦晚虞点头:“好。”
到底世上没有能完全守住的秘密。
今天午休时间有个三人小会,温嘉玉索性不去马场练习,午饭过后就来到了会长办公室等待。
楚之安跟许飞宇还没来,她便拿从帆布袋里拿出卷舒给的纪律部文件夹,想趁着午休时候整理完,这样晚上她能早点睡觉。
只是没想到实在太困,整理到一半就眼皮打架,没忍住趴在办公桌上眯了眯。
楚之安刚走进办公室,看见的就是少女恬静美好的睡颜,以及纤长睫毛下方的淡青。
他默默关闭手机的闹钟响铃,从衣柜内取出一件干净的外套,脚步轻缓朝女生走去。
将外套披在少女肩上时,记忆力绝佳的会长大人瞥到少女臂弯枕着的,是不属于她工作范围的文件资料。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询问,在得知这些文件是纪律部卷舒主动接手的工作后,楚之安微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夏为什么会毫无怨言地帮她分担。
那一刻,胸腔忽地柔软。
得知真相的悔意酿成涩,微酸腐蚀过的心房皮表,攀爬着不可名状的塌陷。
他无法再隐瞒,也无法忍受有人占据他的名义,肆意挥霍她的好。
“苏夏。”
温嘉玉被自己的闹钟吵醒,听到有人在叫她,揉了揉惺忪睡眼问:“怎么了?”
待发现眼前的人是楚之安,她蹭一下站起来,耸拉着半阖的眼,完全是下意识地试图拉过桌面的其他文件,去遮挡卷舒那份。
“会长你什么来了?许飞宇呢,我们现在开会吗?”
“不急,你困的话再睡一会。”楚之安温和地说,“或者明天再开也可以。”
“不用,就今天吧。”
温嘉玉想着她都在办公室了,明天还要去马场呢。
“苏夏,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楚之安神情平静,只当没看见她藏文件的小动作,“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告诉你,其实我是就卷点怎么了。”
“我知道啊。”温嘉玉睡意还没清醒,脑子迷迷糊糊的。
她当然知道他卷啊,楚之安卷不是整个学生会公认的事实么。
整个学生会就属他这个会长最卷,只是没想到会长混熟后私下也挺不谦虚的哈。
楚之安顿了顿,心中被她脸上的小表情逗笑,知道她没听进去。
“嘉嘉。”他叫她的小名,“我指的是论坛昵称,比如你的ID是龙安一枝花。”
这个晴天霹雳,把温嘉玉香醇的瞌睡虫劈了个外焦里嫩,楚之安怎么会知道她这个昵称?
温嘉玉感觉脑子有些宕机:“会长?”
楚之安看着她逐渐清醒的眼眸,认真重复,“校外APP,我的ID是就卷点怎么了。”
一丝羞耻意味的红晕袭上耳尖,从容雅致的会长大人轻叹一声,无奈又温柔地告知:“也就是你经常称呼的‘卷姐姐’。”
“咔嚓”
温嘉玉脑中线路绷断,彻底宕机。
第45章
翌日午休。
卷舒同往常一般, 去高一1班的教室取文件。
没想到位置上坐着人。
卷舒惊讶:“夏夏今天没去马场练习吗?”
平时苏夏整理好的文件都是放在座位抽屉,她自行来取。
“嗯。”温嘉玉亲手将最后一次整理完的文件夹递给卷舒。
卷舒微笑接过:“谢谢夏夏,辛苦了。”
“是挺辛苦的。”温嘉玉直视她的眼睛, “卷舒学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分担工作。”
“以后学姐的工作, 就需要学姐自己独立完成了。”
称呼细节的转变和少女平淡的态度, 让卷舒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她很快又笑了笑,表示理解:“好。确实运动会比较重要, 好好准备比赛项目, 争取拿下金牌。”
卷舒回答得那么快,说明在她心里,明确地清楚运动会比这些工作重要。
她是在认同这种观点的情况下如此对待她, 温嘉玉不可避免地感到失望。
“金牌我一定会拿下的。”她说, “学姐,以后接适当的工作量吧, 一人份的。”
她在发现认错人后, 去纪律部核实过, 纪律部忙归忙,但工作大部分都是在成员时间安排内可以接受的忙碌。
卷舒以前虽然也卷, 但都是量力而行, 最近超量的工作,明显就是为了她接的。
卷舒的笑容淡下来:“你都知道了。”
“我只是不明白。”温嘉玉疑惑地说。
就算卷舒不是卷姐姐, 可她在食堂出面帮过她是真的,减少厕所惩罚那会帮她是真的,一起逛和平街也是真的。
当然, 她现在压榨她是真的,对她生出恶意也是真的。
温嘉玉只是不明白, 怎么会变成这样。
卷舒短暂的沉默过后,摇头说:“你不需要明白。”
就算她说出来,她也不会懂。
从苏夏自信说出金牌她一定会拿下的时候,卷舒就有种深刻的认知,她们不是一路人。
就算同为特招生,苏夏也永远无法共情她对楚之安的仰望,因为她能很轻易站在楚之安身边。
她天生耀眼,怎么会懂的石缝里青苔的感受。
“最近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苏夏。”卷舒最后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我先走了,运动会好好加油。”
“我过几天会退出学生会。”
身后少女清晰的声音,让卷舒一怔。
苏夏退出学生会,意味着远离楚之安,意味着她这段时间不惜自毁口碑想到达成的目的,达成了。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温嘉玉说完,看见卷舒的背影愣在原地。
可能有话想说,也可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安静地带着文件夹走出了教室。
温嘉玉对着她远去的身影,很轻说了声:“再见。”
她站在原地,打开为数不多的绿泡泡列表,点进备注“卷姐姐”的好友资料。
温嘉玉看了两秒,点击删除好友。
退出界面,温嘉玉发现有个跟她头像、昵称一模一样的人要添加她为好友。
温嘉玉第一反应是诈骗。
随后喉头一噎,想起来这应该是被她遗忘好久的真苏夏。
迅速通过好友,她习惯用真名备注别人,想到不能直接把苏夏的名字打上去,便把真苏夏的备注改成“女主”。
就算别人无意看到她手机,也认不出名字。
对面拘谨地发来一条消息:你好苏夏,请问现在方便吗?
温嘉玉看着真苏夏顶着自己的头像叫她苏夏,感觉好怪异,得亏她不是用自拍做头像。
有一说一,在换身份这方面,真苏夏的职业素养挺不错的,细节方面比自己严谨。
无所谓了,她在温斯特这么久也没被人发现,她也很厉害的!
嘉嘉美少女:有空,我们直接语音,或者视频吧?
关于联合运动会,要谈的细节太多了,这一部分当初温嘉玉特地标在百万合同里,要求苏夏配合她。
苏夏欣然答应:好啊好啊,稍等,我去拿耳机。
温嘉玉也拿出耳机。
连通视频,对面全副武装的女生摘下墨镜,谨慎地说:“口罩我就不摘了,我现在在天台接视频,防止有人突然出现。”
温嘉玉沉默片刻,道:“辛苦了。”
一直戴着口罩上课也不容易。
温斯特没人认识苏夏,她可以真人出镜。
龙安就不一样了,虽然她在龙安的初中同学都很塑料,但偶尔也有几个会约逛街,那几个女生高中肯定也在礼德上学。
开学初,江行简单粗暴地跟礼德老师表示,“温嘉玉”假期脸部受伤,不想见人,要戴一学年的口罩墨镜。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江温两家的面子校董会肯定要给,也就任由苏夏这么打扮了。
塑料同学那边,苏夏只要表现得高冷不理人,没人敢主动找她搭话、触温大小姐的霉头。
没错,温嘉玉现在在礼德,已经被传毁容了
还是江行有意引导的结果,不然也没人敢这么传。
毁容后性情大变谁都不理,孤僻不说话,嗯,很合理。
好在苏夏看起来性格挺活泼的,没有真的变孤僻,她嘿嘿笑了两声:“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他们家给得实在太多啦!
最最重要的是,苏夏郑重道:“很感谢大小姐能给我这个机会,特别特别是我奶奶的事!”
“其实很早就想亲口道谢了,不过大少爷让我谨慎,换完联系方式后最好隔一个月再联系。”苏夏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一直等到现在才来加好友。”
这事江行早跟她提过,温嘉玉觉得没什么,大方地摆摆手,把话题拉回来:“没事,我知道,先说联合运动会。”
两人视频了差不多20分钟。
午休时间结束,教室内陆续来人,温嘉玉掐断视频通话,表示晚上再继续。
到了晚上,晚自习下课。
回到宿舍,温嘉玉先给江行打电话。
“哥,我今天跟苏夏加好友了。”温嘉玉开门见山,“运动会她必须得跟我一样报名马术和射击。”
“报。”江行说,“这两个又不影响戴口罩。”
“射击还好可以不用管,但是她马术不行。”温嘉玉担忧,“哥你能不能——”
“你想我教她?”江行语气危险。
“怎么可能。”温嘉玉觉得他脑子秀逗了,她怎么可能让他亲自教苏夏,“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我给她找一个靠谱的速成班。”
她可没忘记原著里,女主的马被人动了手脚,险些出意外的情节。
就算系统说可以把原著完全当成另一本小说,温嘉玉依然觉得得未雨绸缪,防一防。
而且苏夏现在是在龙安当她,她的马术水平在龙安女生中可是名列前茅,苏夏太菜的话也装不像啊,会露馅的。
“要尽快,等她学成后你稍微帮我看一下合不合格就成。”温嘉玉安排道,“可以不用多出色,重点是自保方面和突发状况的应对。”
“那行。”江行拖着磁性的嗓音回复,“差点以为你皮痒了。”
温嘉玉:???
“你才皮痒了!” 她怒道。
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笑嘻嘻:“我全天下最帅气多金温柔体贴的哥哥,你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对吧。那先这样哦,我要给苏夏打电话了。拜拜,晚安。”
江行:“”
他已经排在苏夏后面了?
算了,女的。
/
第二天午休。
温嘉玉在马场练习的时候,突发奇想,她也可以给苏夏录点教学视频。
她的马术是江行教的,四舍五入也算半个江行,不说能当老师,起码应该会有速成班老师没注意到的地方。
苏夏是第一名的学霸,学习能力那么强,多看几个视频肯定OK。
说干就干。
温嘉玉准备叫余桃过来帮她拍视频,想到宿舍离马上太远了,于是发消息给附近射击场的祁亦然,问他有没有空。
不一会儿,身姿颀长的金发少年匆匆跑来。
“夏夏!”
祁亦然眼神晶晶亮,鼻尖冒着细汗,手臂扬起挥舞间,指骨关节处依稀残留淡淡硝烟味。
“成绩怎么样?”温嘉玉下马,随口关心。
“我觉得还行,没出过八环。”祁亦然挠头, “射击不是我的强项,我还报名了长跑。”
“主要是听说礼德去年的高一有个全靶王,我想着今年不知道能不能碰上,较量一下是不是真那么神。”
是真的,温嘉玉心说。
她忘了江行具体参加过什么项目,但肯定有射击和马术这两项,她好言规劝:“我觉得别跟这种高手碰了,想拿金牌还是换别的项目吧。”
祁亦然雄心壮志:“男子汉大丈夫,有挑战才有动力!”
看他这心态应该不会被打击到,温嘉玉也就放心了,“好,那先帮我录视频。”
熟了之后,温嘉玉发现,在温斯特里其实跟祁亦然待一块是最放松的。
因为他听话,温嘉玉可以不用费心费力地伪装,直接凶也没关系。
比如眼下,祁亦然白皙脸蛋上红润的嘴唇微张,似乎想问她为什么要拍视频,温嘉玉一个眼神瞪过去,他就乖乖闭嘴了,老实接过手机。
温嘉玉表示满意,大致告诉祁亦然要怎么拍,主要是注意细节。
说了会,发现祁亦然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温嘉玉伸手晃了晃:“祁亦然?听明白了吗?”
“啊,我在!”祁亦然立刻把注意力从女生卷翘的睫毛收回,“我会好好拍的,放心夏夏。”
“我发现你有点不对劲。”温嘉玉狐疑地看他。
少女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随着思考的动作轻眨,眨得祁亦然心如擂鼓,扑通扑通不受控制。
难道夏夏知道了?祁亦斯那个混蛋跟她说了?
祁亦然瓷白的脸颊升温,浮起红晕,紧张到开始结巴:“什,什么不对劲,没有啊。”
“你最近好像在躲我?”温嘉玉琢磨着。
她回忆起来好像那天双子互殴,她去医务室看过祁亦然后,祁亦然有好一阵子没出现在她眼前了。
这段期间忙得要死没注意,今天突然把事情安排好,闲暇下来才琢磨出味儿来,温嘉玉警觉:“是不是祁亦斯跟你说什么了?”
谁知道那个神经病背后怎么编排她!
一想到祁亦斯在真正卷姐姐面前说的胡话,温嘉玉就气鼓鼓的:“我跟你说,他纯纯污蔑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搞得她最近也在躲楚之安,真是烦死祁亦斯了!
祁亦然愣了一会,情况好像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他还以为夏夏要说复合攻略的事,要把他当成祁亦斯说的那种很坏很坏的人这么看来夏夏还不知道。
“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祁亦然灵机一动附和道,“万一他要找你说什么,夏夏你千万别信!”
“我才不会跟他讲话。”温嘉玉不屑轻哼。
衣柜之仇,运动会过后再报。
“抓紧时间好朋友,我的视频就靠你了。”温嘉玉利落地重新翻身上马,“晚上请你吃食堂!”
听到夏夏说请吃饭,祁亦然心里冒了蜜一样甜滋滋。
他知道一楼特招生不要钱,夏夏的请客其实很敷衍,但是这样可以光明正大跟她同桌吃饭,不用怕她嫌他烦,也
也不用再给自己洗脑,找夏夏一起吃饭是为了撮合攻略。
那天他买完保温杯,祁亦斯在医务室楼前截住他。
“这么喜欢给苏夏当狗?”
祁亦斯当时这么嘲他,祁亦然一下就怒了,觉得自己一片好心才是喂了狗。
他立刻甩出撮合攻略给祁亦斯看:“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复合!”
“复合?”祁亦斯神色微妙。
他捏起攻略,直接拉到最后,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嗤笑道:“先不说我和苏夏需不需要复合,祁亦然你看清楚,这不是什么狗屁撮合攻略,这是撬墙角攻略!”
那个点赞最高的攻略文章最后写着:
从普通朋友升级成可以信赖的亲密朋友后,如果做到这里这一步,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竞争能力,下一步当然就是——让心动女生彻底踹掉弟弟,自己上位啦!
祁亦然望着“踹掉弟弟”“自己上位”这几个字怔怔发呆,耳边再也听不清祁亦斯后面说什么。
直到祁亦斯说夏夏居心叵测、目的不纯,祁家和楚家两边勾搭的时候,祁亦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手比脑子快,没忍住一拳揍了上去。
祁亦斯把他说坏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把夏夏说成坏女人,还搭上之安哥。
他才是居心叵测、目的不纯呢!
“既然你这么甘之如饴,就不要扯上我当借口,恶不恶心。”
医务室内,夏夏走后,因为祁亦斯这句话,他躲了夏夏好几天。
因为他发现,被祁亦斯戳破后他好像确实挺喜欢那个攻略的。
他怕夏夏也觉得他恶心。
可是今天夏夏主动发消息过来,祁亦然发现自己无法克制开心。
就是很想见到她啊,他能怎么办。
祁亦然小小低落了一下,耸拉脑袋,继续举着手机拍视频。
视频画面中,马场是一望无际的绿,美丽大方的少女驾驭白色马儿踏蹄奔驰,健马飞驰愈发快速,稳稳越过障碍物。
白金色优雅的马术制服,勾勒出少女绝佳比例的身形,让她看起来像是位天生的贵族。
勇往无前的气势,更使她耀眼得如同烈阳。
特招生又怎么样,夏夏这么优秀,家里肯定不会不同意的,祁亦然心中忽地冒出这个念头。
可怕的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止不住。
祁亦然想,前面夏夏说过她跟祁亦斯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没有关系的话,他喜欢夏夏就不是撬墙角。
不是撬墙角,那他、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夏夏!
祁亦然蓦地想起攻略的最后几句,脑中自动补充。
现在他跟夏夏已经是好朋友了,夏夏身边也没有其他亲密的异性朋友。
之安哥和晏词哥都是夏夏的上司,不算;祁亦斯的话,夏夏明显讨厌他。
祁亦然排除了一圈,发现自己的上位率最高,身后的毛绒大尾巴简直要翘上天。
祁亦然自动屏蔽祁亦斯的连环夺命call,以及让他控制心跳的威胁信息,撒欢着朝温嘉玉跑去。
“夏夏!刚刚跨栏好帅,我们再多拍点视频吧!”
他才不要控制呢,气死祁亦斯!
“我看看,拍成什么样了?”温嘉玉气喘吁吁地摘下头盔。
接过手机查看视频,看完后踮起脚尖,一巴掌盖在祁亦然头上,“我是让你拍教程,不是给我录自拍视频啊笨蛋!”
“可是你没念教程啊”祁亦然委屈巴巴地说,“而且你随便拍拍都好看,这个视频发朋友圈肯定也一大堆点赞的。”
哦,温嘉玉想起来自己一上马就嗨了,跑了几圈后把教学的事给忘了彻底。
既然这傻子误会她是为了发朋友圈,那就这样吧。
“算你有眼光。”温大小姐准备补偿那一巴掌,“走,请你去小卖部喝饮料。”
顿了顿,补充:“不能太贵。”
祁亦然桃花点水,立刻屁颠屁颠:“夏夏,我还会剪辑,要不要给你把视频剪剪?”
温嘉玉耳朵动了动,祁亦然朋友圈的自拍确实质感挺高的,也很会找角度,不难看出经常自恋。
她勉强应道:“行吧。”
嗯,她也不是想要一大堆点赞,就是觉得视频拍了不用太可惜。
当晚,温嘉玉泡完脚,翘着脚丫趴在床上数赞。
发现点赞栏里少了关键分组的两个头像后,当即发消息轰炸过去。
第46章
月底, 备受瞩目的两校联合运动会,轰轰烈烈展开。
龙安前往淮京的机票、高铁票分批次一售而光,高速上私家车排成长龙, 礼德学院全体师生举校前往淮京。
这种年度盛况,在去年温斯特全校去往龙安参加运动会时也曾发生。
只不过温嘉玉当时还是弱小可怜的初中生, 没升入礼德高中, 无法切实地感受联合运动会的热烈激昂。
听到周围同学激动地讨论江行拿下一个又一个的金牌,她也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江行那么优秀, 拿金牌不是很正常的么,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今年可就大大不同了。
今年她可是温斯特的学生,也就是礼德对手学院的学生。
想到她跟江行在运动会上可是作为对手参加比赛,温嘉玉居然有种暗戳戳的小兴奋。
即便男女项目基本都是分开, 也不影响她诡异的开心。
“这就是你们密谋了那么久, 想出来的策略?”
江行睨着温嘉玉脸上的黑色口罩,一脸嫌弃。
“你就说像不像吧!”温嘉玉双手叉腰, 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不过仍然谨慎, “趁着还有点时间,哪里不够像我再改改。”
她边上, 站着同样戴黑口罩的真苏夏。
眼下是运动会开幕式, 两个学校本该充当颜值门面的巡场领队校花,均因“脸部受伤”早早换了人选。
没人注意到, 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两校校花会躲在僻静无人的角落一隅,偷偷会面,边上还跟着本届运动会人气最高的选手, 龙安礼德,江行。
江行听了温嘉玉的话, 垂眸打量。
两人的身形体量差不多,温嘉玉比苏夏略高些,但在发型修剪得一模一样、服装款式颜色也尽量靠拢后,单从背影来说,百分之九十叫人分辨不出。
而正面,黑色口罩遮住大半脸颊,脸部上庭的区别,同样在公主切齐刘海的作用下变得模糊。
除非是江行这种从小一起长大,对温嘉玉气息熟悉至极的人,能一眼看出区别,否则,大部分人的第一眼应该都会认错。
他中肯评价:“可以了,确实很像。”
“那就好。”江行都说像,那肯定是过关了,温嘉玉美滋滋地摆手,“好了哥,你们快回礼德那边吧,迟点见!”
江行皱眉,伸手轻轻勾了一下少女颊畔的口罩,“不嫌闷?”
原以为交换身份这档事不过是嘉嘉一时兴起,没想到是花了真心思。
恭敬杵在一旁的苏夏,丝毫没有被江行这句话影响心态,产生诸如“我戴口罩上课两个月了也没见大少爷关心过一句”之类的想法。
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打工人,此时更是献宝一样地表示:“大少爷放心,这口罩是我精心挑选、试戴比对过的,透气性最好的一款。”
“对啊,我也只戴几天,哥你就放心吧。”温嘉玉眉眼弯弯,“下午拜托你的事,可千万别忘。”
江行屈指在她脑门弹了一下,“尽操心别人,知道了。”
居然一直拜托他,说什么万一马术比赛的时候苏夏出意外,一定要去救她。
江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的什么鬼点子,只能没好气道:“比赛结束再找你算账。”
“嘿嘿,走了走了,等会射击场见。”温嘉玉捂着脑门,没空计较,对两人交代,“我先出去,你们隔五分钟再出。”
“夏夏!”
隔得老远,就听见祁亦然的嗓门,温嘉玉来不及多待,匆忙跑了出去,“来了!”
夏夏?
那个金毛怎么还黏着?
江行“啧”了一声,视线随着少女的背影一同远去,狭长眼眸危险眯起。
/
上午开幕式结束,第一项比赛就是刺激的男子射击。
祁亦然终于见识到了礼德去年的全靶王,也就是礼德今年高二在读的江家大少爷,江行。
接近一米九的压迫性身高,不知为何让祁亦然想到了夏夏那个高个子堂哥。
江行给他的感觉跟堂哥好像,特别是看他时冷冷的、略带敌意的眼神。
只是江行腕上戴的表,以及举手投足间傲人的矜贵气息,让祁亦然得以将他们完全区分开。
江行今天穿着是他们班级统一的运动服,黑白色的学院风,衣领处打着斯文的领带。
礼德向来喜欢文雅知性的风格,各班班服也是如此。
但人可是一点都不斯文啊,祁亦然心想。
两人距离越是接近,江行目光中冷然危险的敌意,就越是犹如实质地洞穿在他身上,盯得祁亦然后背发凉。
战术!
这一定是江行的战术,想要在气场上先击溃他!
祁亦然稳定心神,朝观战席望去。
看到戴黑口罩的少女坐在中央处的最佳观战位上,怀里抱着写有“温斯特”的应援牌,正朝这边挥手示意,祁亦然没来由咧嘴傻笑。
夏夏在看着呢,他可千万不能出糗。
一转头,祁亦然发现边上江行脸色更臭了。
男子射击比赛开始。
选手走到各自位置检查枪械和弹药,检查完毕,一切准备就绪。
三种不同的枪械,三种不同距离的靶距,在裁判的口哨声中,各个选手戴上耳机,举械瞄准。
“砰——砰砰!”
第一声枪响冲上云霄的那刻,仿佛是一种号令,观众席内两校的学生顷刻沸腾。
“温斯特、温斯特!”
“礼德、礼德!”
观众席左右两侧,两边学校的口号响亮又整齐。
加油呐喊的声音此起彼伏,默契有序地错开,在气势上又紧紧追逐,争锋相对。
无论哪一边,都不愿意比对面更小声。
温嘉玉带着余桃坐在中央观战席,十分庆幸她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会的成员,可以任由祁亦然带她走这个便利后门。
不然她要是坐在温斯特区域,可能会忍不住受氛围影响,把嗓子喊劈叉。
每个项目的观众席,都根据最佳观战的位置设立了中央处,这个中央区可以说是两校学生唯一和平共处的位置。
因为能被邀请坐在此处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拥有顶级阶层的背景。
他们或许会为了学校荣誉下场比赛,在赛场上同样用尽全力,但不会跟普通学生一样,在观众席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呐喊。
如果说开幕式原定的校花领队,是两校的颜值较量,能增加运动会的八卦讨论度。
那么中央区域坐着的学生,才是两校之间真正的门面较量,他们代表着两校此刻的权力巅峰,以及未来广阔的人脉。
这种清晰彰显阶级差异的存在,明显不是出自楚之安学生会的手笔,是温斯特校董会强硬要求设计的。
礼德学院的老古板们一边鄙夷温斯特俗侩的作风,表示他们从来不搞这一套,一边欣然入座。
确实要找个安静又舒适看比赛的地方,太难得了。
是以除了部分学生外,还有两校校董会的领导,也坐在此处观看比赛。
场下学生在激烈比拼,观众席的两校领导也不甘示弱,谈笑间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内涵功力听得温嘉玉是佩服不已。
射击比赛不如球类比赛和越野马术那样耗时长,从选手入场到比赛结束,统共只用了三十分钟。
裁判统计结果,江行毫无意外拿了第一名,带着金牌跟祁亦然同道回到中央观众席。
礼德学生的位置在内侧,温斯特学生的靠近围栏入口,温嘉玉看到江行进入后径直朝她走来。
“厉害啊,礼德校草。”
俊美无俦的少年走至身前时,温嘉玉俏着眉眼低笑。
江行并未搭话,只是唇角一勾。
按照她所谓的“不能表现出两人熟识”的要求,就此从她身边经过,去坐到礼德学生的位置区。
“夏夏。”后到的祁亦然一屁股坐在了少女右边的空座,耸拉着脑袋,将手中铜牌递给温嘉玉,“我没用,只拿了第三名。”
“也很厉害了。”温嘉玉安慰他,“明天不是还有长跑嘛,长跑拿个第一名!”
她说完,起身脱下外套,交给左边的余桃保管,伸展腰肢,“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搂个金牌回来摸摸!”
下一场就是女子射击比赛。
场务人员在底下打扫赛场的功夫,温嘉玉活动完毕,跟礼德那边的真苏夏隔空对视一眼,两人相继走出中央观战席,前往赛场。
“那个礼德的校花,怎么看起来像在模仿夏夏。”祁亦然跟余桃小声吐槽,“真讨厌,她就不能有自己的穿衣风格吗!”
“”中央席的学生余桃可不敢讨厌,“都是班服,巧合而已。”
祁亦然不听:“那还有发型呢,她就是看夏夏好看,特地模仿!”
余桃心累:“公主切现在在女生当中很流行的”
“我不管,反正夏夏才是最美校花。”祁亦然惋惜地说,“可惜之安哥不知道为什么把竞选墙关了,礼德学生也进不来我们论坛,不然真想把夏夏的照片甩出去堵他们的嘴。”
今年两个校花都脸部有伤,戴了口罩,两校学生就最美校花的归属问题,在大眼仔这种公众软件吵得不可开交。
神奇的是吵归吵,两边都没法拿出照片去堵对面的嘴,一边被江行下了死命令,一边被楚之安的学生会限制着。
最美校花这个余桃百分百同意,她举双手赞成:“没错!”
虽然不知道礼德校花长什么样,但夏夏肯定是最美的!
隔了几个空座的后排,祁亦斯冷眼瞧着两人的迷弟迷妹样,嘴角扯出一抹不屑。
上一场男子射击,因为最后是礼德拿了金牌,观众席左侧的礼德学生区域明显气氛高涨,对比起来,右侧温斯特的学生区域显得有些低迷。
这种情况,在女子射击比赛结束,得到了巨大的反转。
“温斯特、温斯特!”
响亮整齐的口号声中,掺杂几成难以自抑的“苏夏nb!”,就连中央观众席的祁亦然也忍不住抱着应援牌跳起来:“啊啊啊夏夏最棒!”
“”祁亦斯觉得丢脸,脸色很臭地走到祁亦然座位后面,伸脚踹椅背,“安静!”
“小孩子太激动,方董见谅。”
温斯特校董没有制止,笑容满面地对一脸菜色的礼德校董说。
“呵呵。”礼德校董端起茶盏优雅品茗,“射击比赛确实精彩,下午的越野马术想必更加精彩。”
温斯特校董的笑容微僵,去年江家那位参加的项目他还记忆犹新:射击、马术、箭术、击剑、短跑
统统拿了第一名。
听说今年,被江行一手带出来的温家大小姐也报名了马术,方老头这是在讽刺他要损失两金!
没关系,温斯特校董看了眼手中的参赛名单,刚刚为他争光的苏夏也有报名马术!
温嘉玉从赛场回到中央观众席,还未走近,就感受到了温斯特校董热切的、给予厚重的目光。
温嘉玉:“?”
她一头雾水地回以礼貌微笑,推开围栏。
入眼就是一双优越的大长腿。
江行环臂倚在入口处,眉梢轻挑,酿出笑意:“厉害啊,温斯特校花。”
温嘉玉得意地晃了晃脖颈挂的金牌,小声:“彼此彼此。”
然后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
祁亦然狗一样嗅着味儿跑来,紧张兮兮:“夏夏,他跟你说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温嘉玉一巴掌盖过去,“什么跟我说什么,人家在门口接他妹。”
“噢!”
温江两家的关系他略有耳闻,祁亦然捂着脑门点点头。
猛地又反应过来,“不对,我听到他叫你温斯特校花了。你都戴口罩呢他还叫你校花,明显是对你注意很久图谋不轨!”
“而且而且,”祁亦然的声音委屈下来,眼神湿漉漉的,“你还对他晃金牌”
他都没有第一眼看到夏夏的金牌!
温嘉玉稍稍惊讶,抬眼看祁亦然,傻子今天观察力这么敏锐?
不过再敏锐,祁亦然也还是很好糊弄。
温嘉玉指了指自己班服胸标处的选手勋章:“拜托,我名字标这呢,他当然知道我是校花。”
“他就是想看看男生的金牌跟女生的金牌有什么不同而已。”
“有什么不同?”祁亦然很快被带偏。
温嘉玉耸肩:“没有不同啊,所以我不是晃了一下就回来了么。”
祁亦然却被勾起了兴致,他趁着温嘉玉去找余桃拿外套的功夫,偷偷发消息。
傻子:你下午越野马术赢个金牌给我看看,我就不计前嫌跟你和好。
傻子:当然,前提是你不可以再针对夏夏!
祁亦斯看到双胞胎哥哥的这两条消息,半个字都没回,面无表情地按黑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
上午的开幕式和射击比赛结束,就到了午饭时间。
运动会暂告一段落,学生们有序离场,前往食堂进食,补充体力。
联合运动会期间,食堂二楼留给了领导和两校的教师,两校学生统一在一楼窗口排队。
温嘉玉还以为要排很久的队,结果两边学校的学生主动开辟了两条参赛人员专用窗口,让下午有参加比赛的学生优先打餐。
“苏夏加油!”
“苏夏下午加油!”
温嘉玉被一个个笑脸相迎的温斯特学生拱到了第一位打餐,她隔壁窗口,是同样拿了第一的江行。
“谢啦。”温嘉玉没客气,打了餐就走,“你们也加油!”
她还不知道现在校内论坛全飘的是关于她的帖子,祁亦然和余桃怕影响她下午比赛,也没告诉她。
[特招生怎么了,我实名宣布苏夏就是我女神!]
[啊啊啊苏夏拿枪的样子也太帅了吧!]
尽管只是占了运动会开始第一天的高热度,往后几天苏夏的名字就会被别人的名字给顶下去,可有些不甘依旧在发酵。
排队的学生中,有人刷着论坛,指尖隐忍得用力泛白。
下午有两项比赛,越野马术和箭术。
第一天安排的项目少,且都在场外、时间错开,学生们可以很好地围观全程。
再往后的几天,各类大大小小的项目在一定程度上,会有时间重叠的冲突。
而且有些室内比赛场地小,无法完全容纳两个学校的全体师生,届时,学生们可以自行选择去哪个项目点观看比赛。
越野马术作为联合运动会的重头戏,没人会想错过。
在下午一点的男子越野马术比赛开始前,观众席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温嘉玉和余桃照例被祁亦然带到中央观战席。
男子比赛临近尾声的时候,中央观众席的围栏门被人轻轻推开。
祁亦然惊喜:“之安哥,你也来看比赛吗?”
早上他劝之安哥来这看的时候,之安哥不听,还说在班级座位席就好。
要他说,班级座位席哪有这里看得舒服,视野清晰又近!
楚之安抱着沓文件,目光微微落在浑身紧绷的温嘉玉身上,错开,温润地笑笑:“找校董谈点事。”
“噢噢。”祁亦然不疑有他,盛情邀请,“来都来了,谈完直接在这看得了,下一场夏夏比赛呢!”
温嘉玉脸颊涨红地掐了他一下,这傻狗,不知道她最近在躲卷姐姐吗!
“等会再看。”楚之安含笑从他们身边经过,坐到校董边上,将手中文件递了过去。
没一会儿,温嘉玉收到了私信消息。
楚之安:比赛加油。
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她厚着脸皮拜托卷姐姐帮她撤掉校花照片,楚之安没问原因,二话不说答应了。
温嘉玉回了个卖萌表情包,收起手机,忽地闻到一阵香甜气息,似有所感地朝入口望去。
果然看到邹明轩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手捧保温杯的绮丽少年。
邹明轩手上赫然提着两桶爆米花,还有好几袋可乐、果汁等饮料。
温嘉玉瞠目,晏词搁这是电影院呢这么惬意?
“晏词哥?你怎么也来了?”
惊讶的不止她一人,祁亦然也瞪大眼睛。
不过他关注的重点显然跟温佳玉不同,祁亦然关切询问:“身体怎么样,吃得消吗?”
晏词哥不能吹风,一吹风就容易生病,这是祁亦然几年相处下来,脑中形成的固定认知。
“最近好很多,医生建议适当户外活动。”晏词弯着眼眸回答。
没有点赞都要消息轰炸他不关心员工,不看比赛的话,要闹的。
他对后方的楚之安和校董招了招手,打过招呼,然后带着邹明轩坐到温嘉玉他们的后排。
邹明轩将爆米花和饮料分给众人。
温嘉玉拿起单独给她准备青提柠檬水,吸了一口,翘着嘴角转过头轻哼一声,表示:算你识相。
晏词举起保温杯,对她做了一个碰杯的手势。
祁亦然脑中雷达突突作响,跟着温嘉玉转头:“晏词哥,你是为了看夏夏比赛吗?”
“对啊。”晏词笑眯眯,“我很关心员工的。”
“哦,也对!”
差点忘了夏夏还是晏词哥的护工,祁亦然又安心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没过多久,男子越野马术比赛结束。
第一个回到中央观众席的,不是拿了第一名的江行,而是旋风一样,脸色黑如锅底的银牌获得者,祁家二少爷祁亦斯。
见到温斯特区域多出的几个人,祁亦斯脸色更黑了,一言不发坐在中间处的无人位置。
江行捏着金牌,慢悠悠回到中央观战席。
眸光在看到温嘉玉身后位置的晏词时,顿了顿,没说什么,回到礼德学生区。
接下来就是女子越野马术比赛。
温嘉玉和礼德区域的苏夏一同起身。
两个身姿如此相近的少女,相继走去中央观众席,去往比赛场地。
苏夏的次序正好在温嘉玉前一位,比她先出发10分钟出发。
温嘉玉在后方,只要跑得足够快,可以追上苏夏,观察她的情况。
口哨声响,比赛开始!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第一位选手出发了,隔了十分钟,是第二位选手,然后是“礼德温嘉玉”。
苏夏回头跟温嘉玉对视一眼,策马出发。
十分后,温嘉玉在裁判的示意下,踩蹬持缰,驭马疾驰。
跨越第一个障碍物,第二个障碍物到了水池障碍物,前方动静依旧正常。
看来没有意外发生,温嘉玉逐渐心无旁骛,专注比赛本身。
然而就在跑到半圈途经中央观众台时,温嘉玉倏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尖叫。
是苏夏!
她迅速扯起缰绳要朝前加速,忽地,眼尖发现缰绳末端不知何时被人割到了底部。
随着比赛开始使用次数的增加,只要她再用力拉扯几次,很有可能就会断掉!
温嘉玉当即朝距离最近的中央观众席大喊:“马有问题!”
隔着口罩和距离,少女声音模糊不清。
“夏夏说的什么?”余桃紧张念叨,“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麻麻油问题?”祁亦然仔细分析后得意地说,“麻油问题就是没有问题的意思,夏夏在跟我们玩梗呢!”
他帮夏夏录过视频,对夏夏的马术很有信心。
坐在后排的晏词豁然起身:“是马有问题!”
“什么?!”
祁亦然即刻从座位上一蹦而起。
还没来得及冲出中央观战席,只觉眼前一花,有三个人影早已风驰电掣冲了出去。
吓得两个校董茶也不喝了,茫然起身。
第47章
温嘉玉朝观众台喊完后就将目光挪回, 无暇顾及祁亦然他们是否听到。
她不会天真到要把自己的安危全部寄托在遥远的观众席上。
温嘉玉努力深呼吸,低伏在马背上保持平衡,在不扯断缰绳的条件下, 尽量将重心往另一侧调整。
这种情况,温嘉玉断然不会再作死去跨障碍物, 前方的苏夏也是如此。
两人均绕开了障碍物, 试图降低马速。
然而裁判和后方的选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哨和后方马蹄声接近, 又让原本逐渐平稳的马儿被刺激得再次扬蹄!
温嘉玉咬紧牙关, 无奈只能扯紧缰绳勒马。
手中骤然一松,绳断了!
温嘉玉的心也蓦地一沉。
极度紧张的时刻,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几欲破开胸膛, 身体发热, 脑中却是冷得清醒,不断检索该怎么应对才能将落马的伤害降到最低。
就在她感觉支撑不住, 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 突然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
“嘉嘉, 抓紧我。”
沉稳,强势, 令人安心, 一如他结实臂膀传来的热度。
是江行来了。
这个认知让温嘉玉紧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安全感爆棚,一只手紧紧攥住江行后背的衣服布料, 将自己全身心地托付给他。
少年长臂从她的肩膀环到腰处,找准时机即刻发力,手臂青筋性感隆起, 像脉络分明的青色山丘,漂亮又力量感磅礴。
江行稳稳地将她揽至自己马背的身前位置, 坐好。
“没事了。”
磁性暗哑的嗓音响在头顶上方,温嘉玉缩在他怀里低低“嗯”一声。
她脸的一侧贴在他胸膛,聆听到少年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且快速。
温嘉玉发现,不止是江行的心跳远不如他表现出得那么淡定,她也是此刻才惊觉自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而中央观战席,晏词在看到有三个人冲出后,将已经往前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就算上马也没办法救人。
晏词理智地拿起手机给VIP医务室打电话,安排救援工作。
前面座位祁亦然也猛地反应过来,旋风一样冲出观众席奔赴马场。
晏词鸦黑的长睫忽地低垂,喃喃出声:“是不是应该办个健身卡,锻炼锻炼身体?”
听这语气是来真的,邹明轩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早说让晏词锻炼,他和黎明月怎么劝都不听,今天吃错药自己想开了?
站在中央观战席,借助广阔的视野,确认江行顺利接过温嘉玉后,晏词收拢好心中小小的低迷,对邹明轩说:“走吧,去监控室。”
/
场下。
江行换回双手持缰,将少女牢牢圈在怀里,控制马儿停下。
温嘉玉回过神,紧张道:“哥,苏夏呢!”
“放心,没事。”江行到底没忍住,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下巴往前抬,“有人去救。”
绝口不提他跑来时刻意引导另外两人,前面那个女孩才是“温斯特苏夏”的事。
而前方,祁亦斯将人揽到身前就立刻察觉不对劲。
是水果清香,不是玫瑰香味!
其实真苏夏的洗发水味道并不难闻,还可以说是很清新,但在下马后,祁亦斯看到后方朝他们跑来的少女身影,听到温嘉玉熟悉的声音。
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刚刚救的是另一个人。
他救的是礼德温嘉玉,不是苏夏!
忆起方才情急下他抓住过少女的手臂,那种肌肤毫无阻隔的温热触感。
想到这人不是苏夏,祁亦斯顿时喉中泛酸,面色发白。
“苏温嘉玉!”
温嘉玉第一时间跑到真苏夏面前,拉起她的胳膊检查,“怎么样有没有事,哪里受伤了?”
该死,就算这个计划是真苏夏同意后她才实施的,可下午比赛开始前她明明以选手的身份检查过马匹了,怎么会还是出了问题,而且是两匹马出问题!
“我,我没事。”真苏夏缓过劲来,在其他人赶到现场前迅速跟大小姐交换信息,“我那匹马是突然不受控制,有个障碍物差点没越过去,吓了一跳,好在我调整方向直接不跨了。”
“本来准备让马慢慢停下,谁知道他突然把我截了过去。”真苏夏一头雾水地指了指祁亦斯,然后愣住,“那个大小姐好像他比较有事。”
温嘉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同样被祁亦斯不顾形象蹲在地上大吐特吐的动作,以及脆弱苍白的唇色震惊到。
不会吧,苏夏可是真女主啊!
而且祁亦斯之前不是挺能忍的么?这会的压制力这么低?
“别看别看,不关你的事。”温嘉玉按着真苏夏的肩膀安慰,“他有病,是真的心理疾病那种。不能跟女生肢体接触,全校都知道的,一接触就这样!”
“你就当他是有恐女症,反正情况差不多!”
温嘉玉之所以好心帮祁亦斯解释,不是为了帮他助攻追女主,而是怕真苏夏觉得是她的问题导致祁亦斯呕吐,产生不必要的自我怀疑。
毕竟祁亦斯这种夸张的情况,确实少见,不知情的女孩很容易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哦哦,好。”真苏夏迟疑地说,“他好像是发现认错没什么!放心大小姐,我不会在意的!”
祁亦斯是发现认错人才开始呕吐这件事,在江行高挑的身影走来时,真苏夏识趣闭嘴。
她懂,有些事情大小姐不必知道。
同样,她跟大小姐今天这个危险的计划,她也按照大小姐的意愿,没有告知大少爷。
“有没有受伤?”
楚之安第三个赶到现场,翻身下马,走到温嘉玉面前。
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可温润茶眸只担心地看她一人。
江行长腿一迈,挡在两人中间,屈指轻指前方,眉色疏懒:“楚会长,受伤的人在那。”
“夏夏!”
身后,祁亦然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温嘉玉在祁亦然下马的那瞬,侧身一步,手指祁亦斯,在大金毛开口前先一步说:“我没受伤,你弟好像不行了。”
“祁亦斯?!”
到底是亲弟弟,祁亦然扒拉温嘉玉的手确认一圈后,疾步跑到祁亦斯身边,熟练地从口袋掏出药瓶,塞药到他嘴里。
女子越野马术比赛在几个少爷抢马追出去救人后,就已经被叫停。
场地外围,穿着白大褂的医务室老师正带着急救小队赶来,还有裁判、各段主任、校领导等人相继赶来。
四面环绕的观众席骚动不已,各个班级的教师、学生会成员和场务人员都在维持秩序。
比赛开场前还碧蓝如洗的天空也好似昏暗了几分,在喧嚣中酿出一股风雨欲来的阴沉。
/
温斯特最高级别会议室。
两拨人分侧而坐。
礼德的方校董和江行坐在长形会议桌左侧,温斯特校董、楚之安和祁亦然坐在右侧。
江行坐在这,天经地义。
龙安谁不知道温江两家的关系,今天差点出事的两个女生里,有一个可是温家大小姐,那可是江行当眼珠子护着的人。
而楚之安作为温斯特学生会会长,也理应出现在这里。
只有祁亦然,是厚着脸皮以自己弟弟救人受伤为理由,挤进门的。
他们落座没多久,在医务室检查无恙后的温嘉玉、苏夏、祁亦斯三人,也以当事人的身份被请进了会议室。
就算校董不请,江行也会找理由请,他知道温嘉玉会想听处理结果。
“胡校董,今天马场这事,温斯特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礼德校董率先发话。
“这是肯定的,方董放心,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我们校方绝对”
“意外?”江行毫不留情地打断,“缰绳都断了的意外?”
温斯特胡校董即刻改口:“不排除有人为的可能,江同学放心,我们的安保人员已经在彻查此事。”
“要查多久?”礼德校董摇头叹息,步步紧逼,“老胡啊,你得给个期限吧?要不然拖着拖着,难不成你是想糊弄过去?我看要不直接请警察好了。”
请个屁警察,又没人受伤,警察来了温斯特的面子往哪搁!
这是在联合运动会的当口,在温斯特学校内出了事,礼德当然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方老头这个阴险狡诈的!
“两天!”温斯特校董咬牙,联合运动会必须正常举行,不能让外界知道发生了什么,拖延两天已经是极限了,“最迟两”
“不用。”
紧闭的会议室门被推开,光线倾泻而入,面容秾艳的少年站在背光处,在温斯特校董眼里宛若恩赐希望的神明。
晏词说:“人我已经带来了。”
他抬手示意,门外保安便将人押了进来。
两男两女,男生温嘉玉不认识,两名女生可是老熟人了:贺佳和辛妍玲。
“贺佳,学习委员?”祁亦然清澈蓝眸透出强烈的不可思议,“你们怎么会在这?!难道”
辛妍玲没想到祁亦然也会在这,身影僵了僵,进门前赴死的凛然飞快转为颓败,低下头狠狠掐着掌心。
贺佳拉过她的手,宽慰地拍了拍,好像要传递某种力量。
如此姐妹情深的戏码差点把温嘉玉看笑。
看到贺佳,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就知道贺佳作为反派女配,不可能那么安分,不在运动会搞事。
她之所以选择自己检查马匹问题,而不是告诉江行让他严防死守,一是想知道原著剧情里导致她炮灰的情节还会不会再现;
二是万一这个炮灰剧情不可逆,依旧会出现,那么她想知道原著里未查明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换句话说,她想知道原著里是谁让她无端背了黑锅。
是谁导致的女主马匹出问题,害得原来的小说里她被四个男主针对然后炮灰。
原著的男主们固然傻叉,但要说最让温嘉玉恨得牙痒痒的,还是那个栽赃她之后逍遥法外的始作俑者。
她甘愿冒险也非得把人揪出来不可!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些人!
只是,原著里只有女主苏夏的马被动了手脚,而如今现实里,是龙安温嘉玉和温斯特苏夏的马匹都被动过手脚,两人都险些出意外。
温嘉玉的目光在两名男生和两名女生之间来回穿梭,所以,现实变成了两批人?
哪批会是原著中害她的呢?
“说说吧。”晏词按照长桌顺序,在温嘉玉左手边的空位坐下,对着四人说,“你们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否则不会出现在这里。”
“能把你们带到这,说明监控我已经看完了。”
晏词没有笑,跟平时相比显得尤为冷清的腔调,虽也温和,但不知怎的让人心底发怵。
他静静看着站立的四人,友好提问:“你们是自己直接说,还是需要先狡辩,然后我再让邹明轩复述场景?”
“怎么会这样!”面对这样的晏词,其中一个男生先绷不住了,他痛苦地抓着头发质问边上同伙,“你不是说监控死角,没人会查得到我们吗!”
早知道这么快会被抓到,他才不会信了赵育的鬼话,说什么这样可以讨好江行,拿下跟江家的合作云云。
“靠!”赵育恨铁不成钢地跳起来,“他一炸你就说啊,你是不是sb!”
见事情败露,他又狠狠瞪向边上的贺佳等人,“是不是你们两个告的密,就只有你们两个看到我们在马棚!”
两名女生皆不理他。
最后,赵育把目光投向江行。
江行的俊眉皱起时,温嘉玉心中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大少爷,我们错了!”
果然,温嘉玉预感成真,两个男生哭天喊地地求饶,“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给马注射了延时的迷药,想让温斯特校花不用跑那么快,好、好让礼德”
“好让礼德得第一名?”江行气笑了。
说好听点是让礼德得第一,说难听点,就是他们为了讨好他,不惜用这种脏手段让温家大小姐赢得马术第一。
整个龙安都知道,讨了温嘉玉开心,就是讨他开心。
温嘉玉也没想到原著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实在无语至极!
江行迈着长腿走至二人身前,青筋暴起的手腕随手扯过一人的头发,逼迫他仰视,“谁给你们的狗胆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打着我江家的名义,嗯?”
就算他们不知道嘉嘉跟苏夏互换身份,害错了人,以嘉嘉的马术实力,需要搞小动作?需要他们这种人所谓的帮忙?
瞧不起谁!
“大少爷我错了!”
直面江行眼底的狠戾,被拽起头发的也就是第一个绷不住的男生,竟然直接吓哭了,他哆嗦着唇,双腿直打颤,“我,我再也不敢了赵育说那个药剂量很小,不会出事的”
“赵育是吧,赵家的。”江行扭头看向边上同样腿打颤的赵育,嫌弃松开手,不再看被吓哭的怂货。
赵育咽了口唾沫,识相回答:“他是王家的,王顺定。”
江行“嗯”一声:“记住了。”
“大少——”
赵育知道这声“记住”,可不是轻易放过的意思,江行是表示回到龙安再找两家算账,他张口还想讨饶,被江行凌厉的视线吓得激灵收声。
他还不想死更惨。
“不对。”
后方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温嘉玉从座位上站起身,反驳:“你们说是给我的马下药,实际上被下药的是‘温嘉玉’的马,我的马是因为缰绳被割断才出了意外。”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剂量小不会出事,结合真苏夏说的只是失控一下,那么情况远远没有缰绳断裂那么严重。
割断缰绳,看样子是真的很想她出事啊!
他们是为了逃避责任,还是有所隐瞒?
江行冷眼斜睨赵育:“说实话。”
“真的是实话,我们确实只”赵育猛然间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顾不得江行就在边上,对着贺佳和辛妍玲大吼,“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故意的!”
“大少爷,是她们!”他怒红了眼,猛地又转头对江行解释,“我和王顺定是借了您的名义进去检查马匹没错,但两个校花的马匹颜色和序号都太接近了,我们进去前这两人还在门口有意无意地提醒说不要看错序号!”
“我们出来后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没有再看到其他人,肯定是她们两个躲起来然后趁机偷换了序号!我们没有想害大小姐!”
这话江行是信的,他对赵王两家隐约是有印象,一直想找江家的医药合作。
既然如此,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嘉嘉下手。
两名女生沉默着,不争辩,不解释,等于默认。
真相大白,江行锐利的目光扫过贺佳,他没有对女生动手的习惯,于是回到位置坐下,看向温斯特校董:“您说,该怎么处理?”
江行的意思,是让温斯特校董亲自处理两名女生。
然而温斯特校董看是看明白了江行的威胁,却会错了意。
此刻在温斯特校董的眼里,江行是龙安江家的大少爷没错,但温嘉玉,现在可是特招生苏夏。
加上方才两名男生一口一个“大少爷”地喊江行,温斯特校董以为江行刚刚所表现出的愤怒,只是做给淮京这边温斯特众人看的场面功夫。
而他所说的“处理”,更是要保他们,保住江家的颜面!
一边是早上刚刚给他争光的自家学生,另一边是龙安不能得罪的大家族江家。
温斯特校董左右为难。
琢磨了几十秒,想着反正苏夏也没有受伤,即便再优秀,终究也只是个没有背景的特招生,他可以运动会过后好好补偿她,先把江家这位应付了再说。
温斯特校董觑了眼温嘉玉沉静美丽的面庞,开口:“那就”
只那心虚的一瞥,温斯特校董刚蹦出两个字,晏词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他叫住他:“胡董。”
温斯特校董的处理决策堪堪卡在喉间,不明白这尊大佛有何指教。
他在礼德校董诧异狐疑的眼神下,就此停嘴,也不觉得丢脸,等待少年先发言的姿态可以说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恭敬。
这绝对不是对待外界所谓晏家花瓶该有的态度。
江行坐在晏词对立面,狭长眼眸微眯,就见少年过分苍白但极具美感的手缓缓牵住了身侧少女。
指缝交叠。
温嘉玉眼睫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却是没有挣脱。
她知道这个一肚子歪招的老板肯定有他的打算。
晏词笑着向校董展示两人十指紧扣的动作,上翘的眼尾漾出缱绻生动的情意。
“胡董,看清楚,这是我的人。”
不是可以随便欺负、任意拿捏的阿猫阿狗,这是他的人。
话音落下,温斯特校董倒吸一口冷气。
晏词对面,江行隐在会议桌下的手腕青筋,再次绷紧。
第48章
祁亦斯豁然抬头。
这位进来后一句话未说的祁家二少爷, 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发生转变。
他寒眸凝视晏词。
“晏词哥什么意思?!”
比起话少的双胞胎弟弟,祁亦然显然直接多了,他噌的站起来, 张口就问。
金发少年一脸的不可思议,睁圆了眼朝两人紧扣的手看去, 又扭头呆滞地回望楚之安, “之安哥,刚刚晏词哥说的你听见了吗?什么他的人?”
晏词哥为什么要说夏夏是他的人, 为什么要牵夏夏的手?是他想的那种人吗?!
楚之安虽有疑惑, 但依旧温和地拉着祁亦然,示意他淡定,“亦然, 先坐下。”
他能看出来阿词是在帮嘉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实际上,如果温斯特校董的决策真的有失偏颇, 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他坐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此类事情的发生。
礼德校董觑着江行阴沉下来的脸色, 心知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 使劲朝温斯特校董使眼色。
意思是拿乔也该意思意思,差不多得了, 赶紧弄正事。
他跟温斯特校董一样, 也觉得江行方才的怒意,是对自己人的怒其不争, 该保的还是得保。
礼德跟温斯特两个贵族学院,从创校伊始斗到至今,礼德虽自诩清高文雅, 瞧不起温斯特的虚荣功利,可方校董心知肚明, 骨子里大家都是一路人。
他跟老胡也就是个户籍所在地的区别,两人户籍地换一换,说不定今天的温斯特校董就是他了。
胡老头不是傻子,他应该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决策。
然而让礼德校董瞠目结舌的是,方才明明还跟他“一路人”的温斯特校董,在晏词表态后转眼就叛变了,竟表现出一副正义凛然的道骨仙风。
“我校对这种行为,绝不姑息!”
“必须严惩不贷!”
温斯特校董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会议室内。
“我认为如此残害同学的恶劣行径,已经完全不符合我校学生应有素质与美德,有必要开除两名女同学的学籍。”
温斯特校董铿锵有力完毕,把皮球踢了回去,“方校董,你觉得呢?”
礼德校董:???
他把温斯特两名女生开了,不就是逼他把两个礼德的男生也开了?
这不是让他去得罪江行吗!
造孽的,是让胡老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让他把事情闹更大啊!
“这这”
礼德校董犹犹豫豫,“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
主要是不“这”不行,他此刻没法装哑巴,对面五双眼睛盯着呢。
虽说淮京豪门多,楚家、祁家、晏家各个不容小觑,可到底楚祁两家没发话,对面特招生就一个晏家撑着。
胡老头在淮京没错,他又不在淮京,他的老家可是龙安啊!
胡老头吃错药没事,他可不愿意为了一个特招生、一个晏家而得罪江家。
礼德校董捋清思路,再次开口就顺畅多了。
“我觉得胡校董你那边开除是对的,割断缰绳可是蓄意谋害,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他话锋一转,“但我校这边的两个学生吧,行为确实不对,惩罚必须要有,不过犯错程度可没你们温斯”
话未说完,礼德校董身躯一震。
会议桌下,少年遒劲有力地一脚踹在他椅子上。
“礼德百年校规被你吃了?”
江行声音很淡,气压极低。
礼德校董瞬间改口:“我们这边的两名学生,也必须开除!”
这个决定让场内的诸多人惊讶不已,包括礼德校董本身。
没想到江行是真的要严惩的意思。
温嘉玉也跟着众人,配合地眼眸流露诧异。
实际她心里,比谁都门儿清。
江家人那么好的口碑,都是实实在在做实事出来的,不是靠其他家族伪善的美名堆砌而成。
江爸爸刚从事医药那会,家里那么广阔的人脉背景都没用,是后面实打实自己干出了水准,才有资格跟军部接洽,成为特供。
江家人自己尚且如此,江行又怎么瞧得上赵王这两人不入流的马屁。
岂止是瞧不上,这种行为她和江行从小见得太多,已经打心底厌恶,也就养成了他们无论在家里怎么样,在学校都会表现出很高冷的性格。
当然,江行是真高冷,她是假高冷。
但只有表现得不容易接近,别人知道你很难讨好,才能大大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以,他们也不爱在同龄人当中交朋友,不然她也不会去校外APP认识卷姐姐。
他们那个圈层,阿谀奉承的人多、捧你敬你的大有人在,但若拿一颗真心去交朋友,是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的。
温嘉玉悄悄对江行眨眼睛,劝他别那么生气。
虽说这种事情很久没发生了,但始终无法杜绝,为了这种人气坏身体不值得。
在温斯特校董说开除贺佳、辛妍玲那会,温嘉玉就明白了晏词的用意,已经松开手。
此时看着她的小动作,江行郁气去掉不少,没笑,回给她一个等会要你好看的眼神。
温嘉玉很快吐了一下舌头,摆明了要装没看到。
“还没完,先别开心。”
晏词摩挲着似有余温残留的掌心,忽然低声说。
“什么?”温嘉玉愣了愣,晏词的位置左边没有,只有右边她一个。
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
不用晏词解释,很快有人站出来给了她答案。
“校董,搞错了。”一直垂着头的辛妍玲,忽地往前迈了一步,抬起头,“要开除也是开除我一个人,跟贺佳无关。”
温斯特校董:“什么意思?”
温嘉玉蓦地心底一沉。
“佳佳一直在劝我,让我不要做傻事。”
辛妍玲没看校董,目光明晃晃落在晏词身后的温嘉玉身上,笑容中淬着毒液,“晏少爷如果看过监控视频,应该能证明佳佳的清白吧?”
“她说的是真的?”温嘉玉看向晏词。
晏词轻轻颔首。
“从头到尾,缰绳是我一个人割的。”辛妍玲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是我没有听佳佳的劝,被嫉妒蒙蔽做错了傻事,开除我我认了,但是你们不能开除佳佳。”
“她一直在想要不要跟校方坦白,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晏词少爷带到了会议室。前面她一直不说话,也是作为朋友想帮我一起承担。但同样作为朋友,我不能让她受我牵连,希望校董不要开除佳佳,重新处理!”
辛妍玲一番姐妹情深的话说完,贺佳便接过话头,柔声说:“我也有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话毕,不再多言。
只静静站着,形象却仿佛突然拔高了。
她能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一个在道德和友情间万分纠结的好女孩罢了。
温嘉玉无声哂笑。
所以啊,这就是为什么礼德男生说的监控死角不管用的道理。
不能让监控拍完全、拍清楚的话,现在贺佳拿什么理由开脱?
不愧是反派女配,有点道行,礼德两个男的碰上她,算他们倒霉。
不然还真成原著里无法查明原因的意外了,温嘉玉滑稽地想。
也是,贺佳如果没点道行,她这么大张旗鼓地搞这一遭,岂不是浪费。
隔着一个辛妍玲,温嘉玉跟贺佳的眼神在空气中对上。
贺佳对她投以诚挚的歉意,口型在说:“抱歉。”
抱歉什么?
抱歉没有真的伤害到她,还是抱歉她又脱身了呢?
温嘉玉眼眸弯弯,回以微笑。
贺佳她确实应该感到抱歉,但不是在这里。
她会给她搭建一个更大,更完美的舞台。
这时,会长助理许飞宇送来了监控的拷贝视频。
众人看完监控视频,发现实事果然如辛妍玲所说的那样,贺佳全程在旁劝阻,没有参与割缰绳和调换马匹的事。
校董很快更正了对贺佳的处理结果:不予开除,但记大过和扣学分免不了。
“辛妍玲,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夏夏!”
看完视频,好不容易等到校董说完处理结果,祁亦然终于忍不住,气愤地起身质问,“你知不知道,比赛时候缰绳如果断了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如果夏夏落马,轻则骨折,重则半身不遂,你,你怎么能这样!就算夏夏成绩比你好你也!”
在场所有人,只有祁亦然还觉得辛妍玲是不知道后果才这样做,他白皙脸蛋气得涨红,想骂人,又不知道对一个女孩子应该怎么骂。
偏偏又是他,最能刺激到辛妍玲。
“我知道。”辛妍玲红了眼眶,语气发狠,“我怎么不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就是讨厌苏夏!我就是想要她出意外,瘫痪毁容都可以!”
辛妍玲不顾贺佳的阻止,一改往常表现出的文静柔弱,言语间有种歇斯底里的不甘。
“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吸引到你的注意力,我跟你同班三年,你在初三时才记住我名字!她呢,开学才几个月你就亲密叫她夏夏?凭什么!”
“我呸,这种绿茶唔唔”
邹明轩早已在晏词的示意下,一脸嫌弃地捂住辛妍玲的嘴,堵住她即将谩骂温嘉玉的脏话。
祁亦然一时怔然。
辛妍玲什么意思,她是因为他才对夏夏下手?
如果今天夏夏受伤的话,岂不是也因为他?
脑补到夏夏受伤后的情景,祁亦然精致脸蛋一下失了血色,变得煞白。
“祁亦然!”
相隔一个位置,温嘉玉皱眉喊了他一声。
坐在两人中间的祁亦斯,面无表情朝祁亦然椅子踹了脚。
而祁亦然身边,楚之安轻轻拍着他的背拉他坐下:“亦然,不是你的问题。”
楚之安朝温嘉玉润和看一眼,示意她放心,“苏夏也好好的,没有出事。”
对对,夏夏没出事祁亦然怔怔地,慢慢回神。
对面的礼德区,可不管温斯特这边的兄友弟恭。
江行修长手指不耐地桌面轻敲两下,沉声开口:“她既然清楚行为后果,又亲口承认是蓄意伤害,人也已经开除出温斯特。胡校董,现在可以叫警察了么?”
温斯特校董吓得整个人一激灵,怎么又要叫警察啊!
他怎么感觉这个江家大少爷,好像是给他们温斯特的苏夏出头?
温斯特校董想想又不对,这校花戴着口罩呢不可能一见钟情啊,而且人家温家大小姐还在边上!
肯定是因为刚才他逼礼德那边开除他的跟班,江行蓄意报复,想把事情闹大来着!
“可以是可以。”温斯特校董好商好量地说,“要不这样,等运动会结束以后再”
“哈哈哈哈哈叫啊!”
辛妍玲突然双臂合力,一把扯下邹明轩捂嘴的手掌,笑得癫狂又得意。
“玲玲!”
贺佳面色大变,想要阻止已来不及,辛妍玲大笑着将自己最大的依仗全盘托出:“警察来了我也不怕,我有精神疾病的证明哈哈哈哈。”
空气寂静。
谁都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神展开,或者说她们留了这一手。
忽地,江行笑了。
“有没有,检查过才算。”
纵使温嘉玉看了十几年,对江行这张帅脸熟到不能再熟,也不得不承认,平时不常笑的人忽地这么粲然一笑,真是招人。
江行抬手一勾,不知何时立在门外的于助理,即刻带着两名黑衣保镖入内,将辛妍玲押走。
“想来淮京的医疗水平还是比不过我们龙安。”江行惬意环臂,长腿轻松撑地,“胡董,人我就先带走了,江家会提供专业的医疗检测。”
“有病,我愿意无偿帮她治疗。没病,您把证据留好,警方会用得着。”
“好说好说,一定!”
见江行要把人移到龙安,温斯特校董笑容满面,一口应承。
移交龙安那边的话,淮京这边学校肯定不会受影响,起码联合运动会期间应该影响不到了。
而且看江行的态度,到时候证据还是不是交给淮京警方都不一定。
那样更好,最好这个导火索永远不要回淮京了!
温斯特校董简直恨死辛妍玲,后续家长那边他还得跟进处理,烦!
贺佳望着再次闭合的会议室大门,面如死灰。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玲玲没沉住气,让江行有了正当的拿人理由。
否则,以江家的祖训,江行就算再愤怒,她们只要运作得当,最后都能安全。
现在转到龙安,龙安可是温江两家的主战场,铜墙铁壁,玲玲恐怕
贺佳几乎要克制不住心底怨恨。
目光在温斯特区域戴着黑口罩的少女身上停留一秒,很快移开。
短短一瞥,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有人垂眸思索,有人洞悉冷然。
“你知道她没事,还把她带过来。”会议桌底,温嘉玉悄摸摸伸手,戳了一下晏词侧腰,“晦气。”
还不过瘾,又戳一下:“我看见她就觉得晦气!”
少年的长睫回过神般轻轻翕动,晏词抬眸,一脸无辜:“怕你不知道,带来给你提个醒。”
“好吧。”温嘉玉想想也是,晏词并不清楚她跟贺佳之间的龃龉,能这么帮她也很不错了,即刻又笑着改口夸,“老板想得真周到,给你点赞。”
“现在知道了。”晏词一语双关。
不容温嘉玉多想,漂亮少年翘起眼尾,同往常般言笑晏晏地叮嘱:“我的自己人,以后对她注意点。”
“好的,自己人。”温嘉玉没觉得这个变化过后的称呼有什么不对,重重点头,“肯定的。”
贺佳可是原著里的大反派女配,也确实有点本事,她当然会小心!
处理结果既然已经出来,那针对此次马术比赛意外的会议,也可以结束了。
两个校董又说了些场面话,特别安抚和慰问温嘉玉、苏夏两名差点出意外的学生过后,便起身率先离开。
联合运动会被暂停,他们还赶着去安排接下来如何恢复的事宜。
楚之安叫来了学生会成员,将两名礼德男生跟贺佳带走。
学生会会长一起身,其他温斯特的学生也跟着一并离开。
温嘉玉跟着人潮下了一层楼梯,余光瞥到上方真苏夏只身下楼的身影。
温嘉玉心念一动,像有只小蚂蚁在痒痒地爬。
“会长学长,我套手上的皮筋好像落在会议室了。”她胡乱扯了个借口跟众人交代,匆匆跑上楼,“我去拿一下,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好。”楚之安笑笑说。
“夏——”祁亦然下意识想跟上去,想起方才辛妍玲的话,又耸拉下脑袋,闭嘴。
晏词跟祁亦斯对少女的行为心知肚明,祁亦斯冷冷开口:“交易。”
现在想起来要查‘苏夏’了?
晏词仍旧一副笑眯眯,对利益来者不拒的和善模样,说出的却是:“不接。”
“条件你——”祁亦斯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接?”
“呵。”这个吸血鬼怎么可能拒绝交易,祁亦斯百分百确定,晏词跟苏夏牵手时深情款款的表情是演的。
他加码:“报酬可以是上次的两倍。”
“说了,不接。”
晏词回给他一个后脑勺,慢悠悠晃到前排。
祁亦斯面无表情地凝视晏词最后站定的位置。
他吃准了他不会在楚之安面前提这些,特地走去跟楚之安并列。
居然不是讨价,是真的不接。
/
温嘉玉三步并作两步地爬楼,中途还跟真苏夏打了声招呼。
气喘吁吁跑回校董会议室,果然看到倚在门口的俊美少年。
“哥。”
“过来。”江行冲她招手,看到她这副累到的样子又好笑,“算了别动。”
他跨着长腿很快走到温嘉玉面前,嫌弃地勾掉她黏在脸上的口罩,“现在没人,也不嫌闷。”
“哎呀哥!”温嘉玉做贼似的先捂住脸,左右瞄了瞄,确认没人后,才慢慢将手挪下,“好吧,先摘一下下透透气。”
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又掏出一个新口罩,“正好等会换这个。”
“还生气呢?”温嘉玉觑着江行冷峻的眉眼,不知道他是还气那两个礼德学生,还是发现了她跟真苏夏冒险的计划,气她不顾自己安危。
后者的话显然更危险,趁着江行还没开口训人,温嘉玉仰起乖巧面庞,眨巴眨巴眼,用软糯的声音先错为敬:“哥,我错了。”
她比了个茄子的手势发誓:“真的,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也知道错了?”
江行眉梢轻轻一挑,过后又恢复成人前高冷的模样。
他轻巧地避开温嘉玉伸过来想要扒拉他的魔爪,扣住女生手腕,将人往卫生间方向带,皱眉:“先去洗手,洗完再说。”
温嘉玉:???
什么鬼,她要出汗也是在脸上啊,洗什么手?
第49章
恒温透明的水流细细洒下。
少女纤长手指沁在水中, 好似玉兰盛开,纯净洁白得近乎美好。
温嘉玉胡乱用清水洗了两下,觉得可以交差了, 正欲转头,身后熟悉的气息靠近。
江行的手掌覆了上来。
温嘉玉心头一跳:“哥”
江行抿着唇, 不说话, 将她的手从水流中拉出,挤了洗手液涂上去。
从掌心到指骨关节, 细致到每根指缝, 都被他捏在宽大的手中揉搓,打出绵密的洗手液泡沫,再重新拉入水流中清洗。
清理指缝时, 他的五指会扣入她的指尖, 跟会议室里晏词演戏的动作很像,又不相同, 江行的指腹会碾过她的细缝。
类似摩挲般的清洗, 让温嘉玉无端脸颊发烫。
会不会太亲密了点?
她有点想抽开, 可江行姿态强势,明显还在气头上, 而且小时候江行也经常给她洗手, 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
温嘉玉迷迷糊糊地想,再小一点, 她有时候赖床差点迟到,保姆不敢叫她,是江行把拽她起来, 那时候睡眼惺忪,连脸都是江行帮她洗的
后来长大了, 初潮过后她开始有了美少女的偶像包袱,觉得身为一个大美女,让任何人包括爸妈哥哥看到眼屎,都是一件很掉格的事情,这才开始自发地不赖床。
自然也就再没出现过江行抓她起床上学、帮她洗脸的事。
猛地忆起这种糗事,感觉好丢脸,温嘉玉决定不再去想。
校董会专用楼层洗手液的香味跟学生教学楼的不同,是高雅的白茶清香,还挺好闻。
温嘉玉怒着鼻子嗅了嗅,努力压制心中的羞耻感,余光悄悄上瞥。
少年突起的喉结跟他的下颌线一样清晰、锋利,有种刀刃银光的冷感,偏偏江行身上还有种无法掌控的野性。
两种反差糅合,形成了一种格外的欲。
在青春期动不动就长身体的鼓噪氛围中,江行在人堆里,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本身。
越是难以接近,越是引人着迷。
温嘉玉自觉此刻连她这个妹妹,都被江行这种慢条斯理的洗手大法搓红了脸,脑中生出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更何况龙安那些女生。
她忽然就理解了以前学校女生对江行前仆后继的追求。
“哥,你后来收到的情书怎么处理的?”温嘉玉舔舔唇,好奇地问。
她指的是她转交情书业务失败后的事。
其实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会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
有些问题也是神奇,不想还好,一旦想起来,不问的话温嘉玉就感觉心里挠痒痒。
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反正这是江行,想问就问,江行肯定会给她回答。
然而温嘉玉没想到江行的关注点跟她不一样。
“这学校有人给你写情书?”江行皱眉。
温嘉玉一愣:“没有啊。”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准备收到情书以后用?”
江行语气很凉,温嘉玉被他的话带偏了重点,对啊,她可是堂堂校花,温斯特里怎么没人给她写情书?
哦对,她还占个特招生的身份,难道就因为这个?
温嘉玉仔细回忆着原著里有没有女主收到情书的情节,忽地,面上微凉,是江行洗净手,朝她脸上弹了两下水珠:“回神。”
温嘉玉:?
她有点不相信这种幼稚的举动居然是江行能够做出来的事。
“还真在想?”江行又弹了两下,“要不要帮你洗洗脸清醒一下?”
“才不要!”
一提洗脸,温嘉玉方才压下的羞耻感又跑了上来,偏偏江行好整以暇地笑她:“小时候又不是没帮你洗过。”
“江行!闭嘴!”温嘉玉怒气冲冲地也朝他脸弹水珠。
她更过分,直接两只手弹,手上的水珠弹完还嫌不够,又偷偷重新将手打湿:“哥,你低头过来,我有事告诉你。”
“我会信你?”江行理都不理,走到一旁去取擦手纸,先将自己的手擦干,再帮温嘉玉也取了两张。
偷袭计划失败,温嘉玉老老实实擦手。
“嘉嘉,要不要回龙安?”
江行忽然低声问。
知道这一声问得有些晚,也预想过某些嘉嘉会在淮京碰到的事。
可江行今天,还是感觉自己后悔了。
温嘉玉擦手的动作微顿,她就知道,江行留在会议室门口是有话跟她说。
“哥,我跟苏夏的合同是一年呢。”
江行不说话,高挑身影逆在明暝分际的光线里,温嘉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温嘉玉知道一个合同堵不住他,毁约的代价和补偿对他们来说轻如鸿毛,只好又道:“哥,你答应过我的,我在淮京还有事。”
良久,江行轻叹:“好。”
她想做的事,他一直都会支持。
纵使他生出过几分悔意。
/
联合运动会第二天的项目如期举行。
不过在礼德两名男生跟辛妍玲的退学公告发出后,运动会的竞赛性质被冲淡了很多,加上人气选手江行、温嘉玉、苏夏相继退赛,学生们的注意力都被勾到了八卦上。
赛场上,选手英姿勃发;赛场下,观众手中的八卦群讨论得如火如荼。
今年大概是唯一一届,学生会对金牌归属漠不关心的联合运动会了。
因为江行这个拿分王后面几天没有参赛,温斯特的金牌数量明显好看很多,恢复了以前的风采,跟礼德你来我往,竞相角逐。
最后两校竟然打出了平分的大圆满结局,温斯特在银牌数量上占有微弱优势,不过鉴于运动会第一天的意外事件,校方有意低调,就此忽略。
不然按照以往两校相争的风格,必定要大肆宣扬一番。
而温嘉玉在联合运动会过后的第二周,也收到了她在温斯特的第一封情书,或者说,是第一桌情书。
满满当当的彩色信封纸塞满了她的抽屉,还有一两封抽屉塞不下的,掉在座椅上。
温嘉玉心中得意,看来温斯特的人也不瞎,上一周可能是运动会刚结束,大家还比较矜持。
她没怎么好奇内容,第一件事是拍照。
然后点开好友列表,选了几个人群发:怎么办,好像突然火了,好烦恼哦。
江大魔王:
江大魔王:扔了。
晏词:需要纸张处理业务?还是代回笔?
晏词:九折。
祁亦然:这个我有经验!
祁亦然:夏夏你拿的时候小心点,抽屉里说不定还有礼物。
温嘉玉:“”
这些人的回答怎么没一个看顺眼的?
还有,祁亦然收情书的经验都比她多?
温嘉玉有些忿忿不平,又好奇地低头往桌肚瞧,慢慢地掏,看看是不是真有礼物。
忽地,感觉有阴影盖在头顶上方。
“温嘉玉。”冷冽如玉的少年声音。
祁亦斯像在确认什么,语气听着又很笃定。
温嘉玉只眼睫轻颤一瞬,就很快镇定。
“神经,你叫谁?”温嘉玉抬眸瞄一眼,不搭理祁亦斯,继续掏情书。
祁亦斯看着那一大堆掏不完的情书,蹙起眉:“别装了,你肯定不是苏夏,不然江行不会放着‘礼德温嘉玉’不管,对你这么上心。”
“江行对我上心?”温嘉玉装作大言不惭地说,“万一他是喜欢我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
祁亦斯的回答让温嘉玉险些呛到,她有些不耐烦了:“祁亦斯你是不是有病,一下说我是江行派来害你的,害祁家跟会长的,一下又说江行喜欢我。”
“电视剧观众都没你这么能脑补,”她翻了个白眼,“我问你,按照你说的我帮江行‘勾搭’祁亦然跟会长,江行如果喜欢我,会让我做这种事?”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祁亦斯眯着眼问,“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江行在联合运动会上对苏夏表现出的在意,实在是跟他之前派苏夏进温斯特的行为太矛盾。
祁亦斯其实不确定眼前的苏夏到底是谁,他在试探。
“我们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告诉你?”温嘉玉对他实在无语,“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这么闲盯着我?”
祁亦斯冷漠:“不能。”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把温嘉玉气笑了:“你对我这么‘上心’,难不成也喜欢我?”
祁亦斯被噎得顿了一下,嘴角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弄:“收了几封情书而已,膨胀成这样了?”
“不要转移话题。”他冷冷地说,“我听说龙安的温嘉玉跟你一样,从来不上游泳课,既然你不是她,那证明一下。”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的游泳课上我要见到你,否则,我会把你的身份告诉所有人。”
祁亦斯说完,就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戴上耳机与世隔绝。
温嘉玉气得牙痒痒。
要不是518说正文的时间线没完结,好感度最好别掉下去,她现在已经一拳盖到祁亦斯脸上了。
现在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跟真苏夏换身份的事。
不就是游泳课么,温嘉玉查了下课表,发现今天又是跟五班一起在室内游泳馆,琢磨着可以拉祁亦然来把这讨厌鬼拖一拖。
然而天不遂人愿。
温嘉玉给祁亦然发完消息的下午,祁亦然就因为午休期间打篮球,把腿给崴了。
崴脚小狗自然不能再参加游泳课,温嘉玉只好放弃让他拖走祁亦斯的念头。
只是进水里泡一下的话,把泳池想象成浴缸,自己应该能坚持,温嘉玉决定尝试一下。
下午最后一节,游泳课。
温嘉玉换好泳装,磨磨蹭蹭地走出更衣室,去到一班队列。
点名时教练特别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惊讶这个第一节 课后就不曾出现在游泳馆的学生,今天终于来上课了。
不过教练没说什么,点完名就让大家自由练习。
开学至今,课程的教学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主要还是靠练习,如果有竞赛需求或者有意向往这方向发展的同学,可以在自由练习期间单独请教练指导。
温嘉玉当然不在这种学生的行列。
她走到祁亦斯靠着的躺椅前,面露不虞:“睁大狗眼看清楚,我来上游泳课了!”
凭什么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衣柜的仇她都还没报呢!
“只是上课,又不是下水。”祁亦斯不屑地抬眼看她,“你当我是祁亦然那个傻子么?”
温嘉玉深呼吸一口气,忍住拿喷剂糊他脸再把他丢进垃圾桶的冲动,说:“下就下!我下你也得下!”
祁亦斯眉头一皱,他单纯觉得泳池很脏,“行,你先。”
温嘉玉再次深呼吸,然后面向泳池,从扶梯处一点一点往下挪。
水刚漫过腰身,温嘉玉就看到五班那边,有个女生在朝这边走来。
贺佳换回了校内统一的黑色连体泳衣,没有了白色独特泳衣的衬托,人也好似变得不那么显眼了,直到她走进一班区域,温嘉玉才彻底确认是贺佳。
此时泳池的水已经漫到她胸口处,一看到贺佳这张脸,温嘉玉脑中闪过的细碎画面就让她无法催眠这里是浴缸,不是泳池。
水中飘然的浮力变得压抑、阻塞、窒息,心跳声仿佛也被无尽的泳池水阻隔,闷在胸腔里。
她感觉自己开始头疼,莫名就不想让贺佳看到自己入水的画面。
“哗啦——”
水面晃动,温嘉玉从扶梯上岸。
她顾不得一身水迹还湿湿嗒嗒地往下滴,没好气地想踹祁亦斯:“我下过了,你赶紧!”
少女笔直光洁的长腿,白得近乎发光,带着水迹晃人眼。
祁亦斯后退一步避开,眸光跟着偏移,不让自己去看少女姣好的身形,“我要的是游泳,不是下水。”
边上贺佳踌躇开口:“苏夏,我”
“烦死了!”温嘉玉暴躁打断,竖起食指,恨恨地指着祁亦斯鼻子骂,“随你便,老娘不干了!”
爱告状就告状,想她下水,还是在贺佳面前下水,没门!
温嘉玉骂骂咧咧地要往更衣室走,手腕忽地被拽住,祁亦斯脸色阴沉:“游不游?”
“不游!”温嘉玉呵斥,“放开!”
她对他总是这样!
祁亦斯看她这副模样就心中窝火,不仅没放,反而俯下身逼得更紧,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贴上温嘉玉的鼻尖。
祁亦斯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逼问她:“是不是江行让你游,你就游?”
温嘉玉“哈”地笑出声:“江行从来不会逼我游泳。”
她错开他的鼻尖,凑得更近,带着玫瑰香味的温热湿气靠近祁亦斯耳畔。
“祁亦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跟江行比?”
“你以为你是谁?”
少女一改往日的争锋相对,笑意盈盈的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刃,锋利到仿佛能割断神经。
祁亦斯脑中响起“嗡”的一声铮鸣,他得承认,他成功被挑衅到了。
“确实,我跟他没什么好比的。”
他跟江行确实不一样,江行不会逼她游泳,他会逼。
祁亦斯面无表情猛地一推,然后松手。
“啊!”
泳池溅起巨大的水花,惊得在旁练习的学生纷纷躲远,四下逃窜,个别女生下意识发出尖叫。
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水花最中间的少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恐惧的尖叫和求饶,又控制不住被呛出声。
海藻般微卷的长发飘浮在水面,逐渐被打湿,漆黑的发丝攀爬少女愈发苍白的美丽脸颊,娇嫩的唇被她自己咬得殷红,像摄人心魄的海妖。
温嘉玉在水里没有挣扎,依旧死死盯着他,祁亦斯起初觉得没什么。
渐渐的,察觉有些不对劲。
直到看到她彻底沉下去之前,隔着湿发看他的无尽厌恶的眼神中,竟浮现出一丝全新的情绪。
像是恨?
祁亦斯脑中一片空白,她会恨他?
他猛地意识到,苏夏不会游泳!
浑身血液倒流,祁亦斯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要彻底地消失在他生命里。
这种心悸的感觉在将少女救上来后,依旧没有消除,祁亦斯双手颤抖地做溺水急救。
“苏夏,苏夏?”
温嘉玉呛出几口水,睁开漆黑双眸。
待咳嗽平稳恢复力气后,第一件事就是扬起手腕,狠狠给了祁亦斯一巴掌。
整个游泳场馆鸦雀无声。
从温嘉玉落水到祁亦斯救人,两个班级的人早起围了过来。
明知道是祁亦斯不对,可此时看到一个特招生竟然敢扇祁家二少爷的巴掌,还是心神一震,不少人心底更为温嘉玉倒吸一口冷气。
谁不知道祁亦斯是温斯特这些少爷里脾气最差的啊,当初茹家的二女儿可是只碰了一下手就被勒令退学!
苏夏就算运动会一战成名又怎样,敢扇祁亦斯巴掌,最后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死!
然而让众人心神更震,震惊到乃至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祁亦斯只是静静看了少女两眼,确认她真的无恙后,缓缓开口:
“对不起。”
针落可闻的死寂中,场内每一个人都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这三个字。
这是温嘉玉第一次听到祁亦斯的道歉。
这个恶劣的少年终于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可她又凭什么要原谅?
回答他的,是温嘉玉又一个巴掌:“滚!”
第50章
贺佳是在联合运动会结束以后, 才发现不对劲的。
运动会结束,学校需要连着两周补齐缺失的课程,周末不得放假。
所以在结束的头两天, 温斯特没安排晚自习,大开校门, 方便本市的学生晚上回家补齐用品, 或者跟父母小聚。
以往周末,贺佳只要回到家中, 贺哲彦必定不再加班, 准时回家,而方雪柳也必定准备了父女俩爱吃的家常菜。
但是这周,不仅是爸爸忙到忘了发消息告诉她没时间来接, 贺佳在自己打车回家后, 进门时还恰巧撞见准备外出的贺哲彦。
“爸!”
贺佳率先叫住行色匆忙的男人。
贺哲彦躬着身,正在穿鞋, 注意力显然不集中, 都没发现她这个女儿站在门口。
“佳佳?”贺哲彦抬头怔了怔, “你怎么回家了,没在上课?”
“爸, 今天运动会结束学校晚上放假, 我有在家庭群发消息的。”
贺佳往屋内瞧,本该亮着温馨灯光、飘着饭菜香味的餐桌区域, 阴沉昏暗,像许久无人打扫的角落,仿佛布满灰尘。
并未开灯, 显然没有准备晚餐。
这不是方雪柳的风格,从温玺润身边抢回贺哲彦后, 她一直力求在贺哲彦面前打造“家”的感觉。
贺佳有种不好的预感:“爸,你要出门?不在家吃晚饭么,还有妈呢?”
“公司有事,来不及在家吃了。”贺哲彦摸了一下她的头,“爸爸现在要赶去公司,晚饭你自己叫外卖?或者跟同学一起去外面吃,你妈妈感冒了在卧室休息,你等会帮她叫点清淡的粥吧。”
“爸,公司怎么了?”贺佳脱口而出,“是不是因为江行?”
贺哲彦神情微变:“佳佳,你怎么知道江行?”
他想到了什么,“那个叫苏夏的女同学,我让你送的道歉礼盒送了吗?有没有跟她好好相处?还是运动会期间发生了什么?”
这些话问出来,贺佳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果然是江行因为联合运动会的事,针对他们家了!
他在校内表现得太淡定,会议室里的怒气也好似只针对辛妍玲。
对她则是完全漠视的态度,几乎让贺佳产生江行没有认出她的错觉。
现在看来,他不仅认出了她,还已经将她这个幕后黑手在心中判刑。
他甚至不屑对付她,直接找上贺哲彦。
贺佳不知道贺家公司现在是什么状况,在她的印象里江行有江家祖训的限制,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想了想,把辛妍玲割‘苏夏’马绳的事说了出来:“爸,我是在会议室看到江行的,还有嘉嘉。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出我,也没有去打招呼。”
“至于苏夏,我有听你的话,去跟她交朋友,所以才一直跟着玲玲劝她不要做傻事。”贺佳咬了咬唇,“可能是江行认出了我,不太理智地把玲玲的错,一并归在了我身上。”
贺佳惭愧地低下头,眸中蓄起泪花:“是我连累了爸爸。”
贺哲彦闻言,沉默良久。
他不曾怀疑贺佳话语的真实性,小时候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没人会怀疑自己的女儿。
贺哲彦叹了口气:“这不怪你,佳佳。江行就算因为迁怒才对付贺家,也是因为爸爸有错在先。”
“这是爸爸应受的惩罚,公司如果实在保不下来,爸爸也会尽快安排好让你出国。”
贺佳心神一震,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保不下来?
爸爸能力那么出色,他们贺家虽然称不上豪门,可条件在淮京,也比大部分人好得多,不然她凭什么当四人姐妹团里的老大?
现在爸爸的意思是,公司要破产了?
所有的情仇纠葛,在赖以生存的根基将要被人连根拔起时,简直不堪一提。
“怎么会这样?”贺佳是真的急了,“江行怎么会这样?江家不是有祖训吗!当年我当年他们误会我把嘉嘉推下泳池的时候,都很讲道理,没有这样的!”
明明那时候温嘉玉是真的掉进水里,情况比现在恶劣多了,这次运动会她又没有真的受伤!
贺哲彦顿了顿,安抚地擦掉女儿脸颊的眼泪:“佳佳,当年是当年。”
当年江行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现在的少年,已经是运筹帷幄、手握实权的半个江家主人了。
他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他原来一直活在江家的掌控里。
公司的几个高份额股东、重要合作伙伴甚至部分高管,居然都是江行的人!
在不违反祖训的情况下,江行依然有能力,也有耐心慢慢布局,在他身边织下天罗地网,只要他稍不安分,猎人就会即刻收网。
如今江行没有立刻把路堵死,大概就是为了欣赏他的苟延残喘吧。
任他苦苦挣扎,在他筋疲力尽之后,再给出致命一击。
贺哲彦能理解江行的意思,是觉得以他们对嘉嘉的伤害,即刻毙命太便宜他们了。
贺哲彦眸光悠远,又是一声叹息:“佳佳,人是会变的。”
他站在门口处,眼神不着痕迹地投向卧室,似怅然,似感慨。
没有人会一成不变,就像少年会变成凶兽。
就像单纯美好的初恋女友,也趁他醉酒低迷时,在明知他已婚的情况下,诱导他做出荒唐的事,更在事后偷偷躲起来生子。
就像他曾经以为他会爱温玺润一辈子,可他也无法否认,在得知温玺润只是因戏生情不是真的爱他后,他跟方雪柳那一夜里未尝没有报复的快感。
他的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无瑕,可最对不起的,还是两个孩子。
更讽刺的是两个孩子的生日还那么接近,他竟然不知道当时玺润已经怀孕!
贺哲彦痛苦地闭上眼睛,缓了几秒,让自己从回忆中抽离。
几秒过后,他睁开眼,抬手看了看表,整装出发:“佳佳,爸爸没时间要出门了,海外那边有个口碑很好的公司主动表示对爸爸公司有兴趣,这个会议很重要,爸爸不能迟到。”
他最后转头叮嘱:“你好好吃饭,好好上学,放心,只要有一丝希望爸爸都不会放弃的。”
他有仔细打理一番着装,可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眼底还有明显的乌青,一看就是熬了几个大夜,或者干脆通宵。
精神的奕奕遮不住身体的疲惫。
贺佳第一次发现,原来爸爸这座大山也会倒。
原来他们那些人,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轻易碾压他们。
那她这些年又在骄傲什么呢?
从温嘉玉那里把爸爸抢来,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温嘉玉就算没有贺哲彦,也依旧是公主,她有温家,有江家,有江行撑腰,她拿什么跟她比?
贺佳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温嘉玉时的情景。
是她九岁那年,方雪柳数次割腕相逼,贺哲彦没有办法,只好正式带她上门,跟温玺润谈离婚的事。
那是她第一次去龙安,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玉砌雕栏的大家宅院。
不过跟外表庄严沉肃的氛围不同,温家老宅因为养着温嘉玉这个娇娇女,俨然是个儿童游乐场,不仅有茶话厅,还有花房。
她去的那天,游泳池刚刚竣工。
温嘉玉穿着精致昂贵的蓬蓬公主裙,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在巡视她未来一段时间的兴趣活动场所。
见到她的第一眼,并没有往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方向想,而是对她说:“你是保姆的女儿吗?”
“你先别过来哦,这是我的泳池,等我学会游泳以后再分你玩。”
温嘉玉认真地强调那个泳池的归属权,她是泳池主人,她要第一个游。
而贺佳的第一感觉是,温嘉玉觉得她脏,怕她脏了她的泳池。
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
“不是哦。”贺佳也学着她说话,“我是贺哲彦的女儿。”
“我还知道贺哲彦也是你爸爸。”贺佳对着她笑,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这个小公主果然同她想的一样气急败坏:“不可能!”
但她的急性子大大出乎贺佳预料。
温嘉玉狠狠地瞪她一眼,跺着脚,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大厅跑:“我这就去找爸爸问清楚!”
在家里,妈妈总是告诉她,要听话要乖巧,这样爸爸才会喜欢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不要说,心思要藏深一点。
如果温嘉玉跑去告状,爸爸就会发现她其实知道自己是私生女这件事,这样的话爸爸对她的爱就会大打折扣,说不定就不离婚了!
贺佳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绝对不能让温嘉玉离开这里!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泳池水面,想起温嘉玉前面的羞辱,恶从心起,抓住了小公主的手腕
那是她第一次做坏事,慌乱地,害怕地,看着泳池内挣扎动静的慢慢变小,直到再也没有声音。
她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恐惧的尽头好像是平静。
她还是个小孩,这里有没有其他人,温嘉玉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她不会游泳,又被吓到了,无法救人很正常。
对,这样就很好,温嘉玉是自己掉下去的,最好也不用上来了。
可是她忘了,公主身边永远有骑士的存在!
“扑通——”
她甚至不知道江行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如何将温嘉玉救上来的。
她只记得江行浑身湿透抱着昏迷的温嘉玉时,狭长凤眸对她投来的一瞥。
冷得剜骨,像看死人。
不!
他们贺家明明相安无事了那么多年!
她足够幸运,那个新砌的泳池区域还没来得及装监控,而且当年温嘉玉被救回来,在她抵死不认的情况下哭闹乱发一通脾气后,没过几天就连续高烧。
高烧过后,忽然就失忆了。
在她的记忆里,爸爸早就死了,妈妈再婚多年,医生称这是创伤过后的应激性失忆,她选择性忘记了一些不美好的记忆,再自动植入了自己想要呈现的剧本进去。
她那么开开心心地当着贺哲彦的面喊别人爸爸,喊江行哥哥,除了爸爸惨白了脸,其他人全部顺着她。
而且都是地位那么尊贵的人,按照方雪柳的说法,那些人不知道比爸爸档次高多少倍,简直让贺佳嫉妒。
他们一家四口不是很幸福么!
这些年她一直偷偷留意龙安的情况,但是温江两家把温嘉玉保护得太好,她无法在网上搜寻关于温嘉玉的信息。
隐约知道温江两家七年来,始终密不可分,可见温嘉玉的新家庭始终圆满幸福。
贺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那个勾勾手指就能得到最高档的,恶心的公主。
直到她在温斯特看到‘苏夏’。
跟爸爸前妻相似的长相、腰间红痣、怕水。
贺佳本来只是怀疑,一直不确定。
直到在联合运动会上,看到江行第一个去救‘苏夏’而不是礼德那个女生时,她就确定,‘苏夏’才是真正的温嘉玉。
既然温家对外宣称爸爸死了,把爸爸让给了她,温嘉玉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淮京破坏她的幸福?!
贺佳是不甘心的。
可虽然不明白温嘉玉来淮京的目的,可眼下家里这种情况不允许她任性。
贺佳不是傻子,她很快做出一个决定。
/
温嘉玉在贺佳锲而不舍的邀请下,终于答应跟她聊一聊。
她不知道贺佳最近抽的什么风,每天雷打不动给她送零食、送甜品,被拒绝也不恼。
终于被烦得不行,温嘉玉在不需要打工的周三下午,看到窗户边再次晃到她眼前的贺佳,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贺佳手中提着蛋糕盒,神情微顿,想着过犹不及,不能直接将人惹恼,于是放低姿态:“苏夏同学,我想跟你谈一谈。”
“或者说,温嘉玉同学?”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果然见温嘉玉神情一凛,收敛起不耐:“谈什么?”
贺佳:“这里不方便,我们约个时间地点怎么样?”
即便做了道歉的打算,贺佳仍不愿意被其他同学看见,更不想曾经私生女的身份被宣扬出去。
温嘉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扬眉:“可以,但是时间和地点我来定。”
贺佳毫不犹豫:“好。”
周五放学,温斯特户外泳池。
温斯特是有户外泳池的,而且入冬之前都会保持整洁,供部分喜爱户外的学生娱乐。
“说吧,要跟我谈什么?”温嘉玉双手环臂站在泳池边上,“这里够宽敞,而且周五放学,没人会来偷听。”
“我以为你选这里是想把我推下去。”贺佳很浅笑了一下。
温嘉玉蹙眉:“你什么意思?”
“嘉嘉,你应该想起来了。”贺佳平静地陈述,“就算之前没有想起来,我猜,在祁亦斯把你推水里的时候,应该多多少少想起来了一些,不然你不会露出那种眼神。”
“哦?”温嘉玉来了兴致,“什么眼神?”
贺佳没有接茬,她当然不会说温嘉玉在沉水之前看祁亦斯的眼神,跟她溺水过后第一次在医院醒来,看到自己也在病房里,还躲在贺哲彦身后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种藏不住的,昭然若揭的恨意。
贺佳首先要表明态度:“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今天无论是你想推回来也好,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言辞恳切,“我想郑重为小时候对你做的错事,道歉。”
贺佳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虚假,她是真的希望温嘉玉对她做些什么撒气。
她仔细想过,依照江家如今的行事作风,她在学校对温嘉玉搞马场那些小动作,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要江行现在能放过贺家公司,她愿意承受一时的屈辱。
只要公司不倒,她就还算有点小背景,等她以后跨越了阶层,她再把这份屈辱讨回来也不迟。
方雪柳就是这么跨越阶级的,如果不是足够能隐忍,她一个高中肄业的酒吧推销员,现在怎么能嫁给贺哲彦住进淮京市区。
作为方雪柳的女儿,贺佳觉得自己同样能屈能伸。
她的起点更高,以后会比方雪柳跳得更远。
“错事?”温嘉玉表示自己很有兴趣,“你倒是先说说,你小时候对我做了什么错事?”
她掰着手指头数:“具体的时间、地点,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来,仔细说说。”
“我”贺佳有些厌烦她的故作姿态,又只能忍着,忽地警觉,“你是不是要录音?想交给警察,还是想交给爸爸?”
“你既然要道歉,又这么没诚意,这就没意思了。”温嘉玉耸耸肩,“浪费了我绝美的放学十分钟,没事的话,恕不奉陪。”
她转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贺佳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忽然有些迟疑,“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你还记得吗,你落水之后应激性失忆了。”
为什么她提到爸爸两个字她还会这么淡定?
如果温嘉玉没想起来的话,她大可以不必上赶着承认罪行,只要爸爸熬过这一关,再转移资产
温嘉玉看到不远处准时赴约,正朝泳池这边走来的少年,唇角一勾。
泳池监控正常使用,舞台搭建完成,灯光投影准备就绪,观众也即将到场。
演员还有什么理由不准备就绪呢?
“我不记得了。”少女的呢喃融化进秋风中,“也没有想起来。”
温嘉玉转过头,背对监控,忽地对贺佳笑靥如花。
比春天还明媚的笑容一下晃了贺佳的眼,她突然预感不对。
可是已经来不及,温嘉玉反拽她的手腕,佯装拉扯。
像对镜演习过千万遍一般,温嘉玉找准角度,在贺佳惊悚错愕的眼神中,把自己推入了水面。
——为什么要问她有没有想起来?
——她可是从始至终,都没忘记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