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殊打完裘桓神清气爽,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王明明来接他时,看他穿着高领针织衫,再看看二十多度的气温,默默把新买的手机连带着补好的手机卡递了过去。
孟临殊接过来打开,看到新手机通讯录里,已经输好了裘桓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手机振动一下,裘桓的消息提示发了过来,孟临殊当做没看到,随手就划了上去。
可裘桓像是知道他会装看不见似的,又连续发了几条过来,速度之快,孟临殊划都没来得及划,一不小心就点了进去。
孟临殊:……
旁边王明明和他说今天的行程:“待会儿去拍个访谈……你这次算是爆冷门,昨天晚上宋砚风和你发生冲突的事也被爆出去了,网上同情你的居多,待会儿访谈可以多说点,正好巩固一下你实力派的形象。晚上有个酒局……”
又一条新微信消息弹了进来。
裘桓:“今晚回家,老爷子说想你了。”
孟临殊打断王明明:“今晚不行,要回裘家。”
王明明“哦”了一声,余光瞟到了孟临殊的指尖,孟临殊的手指修长,色如白玉,指尖上一点齿痕,也清晰分明。
再联想到一大早,裘桓的助理就送来了和孟临殊旧手机同款的新手机,还有孟临殊遮的这么结结实实一点皮肤都不敢露在外面,王明明默默地为自己的心肝宝贝摇钱树掬了一把辛酸泪。
……这是昨天被裘总折腾成什么样子。
可王明明也知道,孟临殊和裘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并不是他这样的外人可以评判的,更何况,孟临殊是那种有什么事喜欢自己扛着的人,哪怕是好意关心,也可能只会让他压力更大。
王明明纠结再三,孟临殊倒是没事人一样下车去参加访谈。
这个访谈算是常青树,之前在电视黄金档,后来网络发达了,就改成了网络直播,人气一直居高不下。能上这个节目,王明明也是下了大工夫,才抢在金鼎第二天的时段。
孟临殊私下里是一个很寡言的人,如果没人和他搭话,他能整整一天一句话都不说,过去王明明刚给他当经纪人的时候一直很发愁,还想给他弄个醉心演技的社恐人设,免得他上节目的时候不说话挨骂。
可后来才发现,其实只是孟临殊懒得说话而已,有需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很健谈很稳重的人,又因为言之有物谈吐文雅,反倒圈了不少粉。
这次也是,主持人为了节目效果,是奔着把孟临殊塑造成一个网爆受害者的形象,希望他能上节目控诉一下和宋砚风的恩怨,最好能骂宋砚风两句,那收视率肯定爆,因此话里话外,都引着孟临殊往这个方向走。
主持人主持了这么多年,不少明星都着过他的道,莫名其妙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了节目后引起了不少风波,倒是节目一路长虹。
主持人本来没把孟临殊放在眼里,上来就给孟临殊挖了几个坑,可没想到孟临殊一个都没往里跳,轻描淡写就绕了过去。
耳返里,节目导演提示主持人:“问他的身世。”
这是备选方案,问出来肯定要得罪孟临殊,可再这么不温不火的,这一期节目一点爆点都没有了。主持人犹豫一下,笑盈盈问孟临殊:“听说昨晚的金鼎晚宴后台可是很热闹啊……”
孟临殊回答说:“是,昨晚是很热闹,金鼎今年的酒不错,都是谈主席从法国的酒庄割爱送来的,大家谁也没舍得走,都留下尝了尝。”
谁要听这个啊。
主持人真觉得这个孟临殊看起来清高自傲,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滑不留手,也不留情了,直接问道:“想不到临殊也对酒这么懂行。据我们了解,你之前一直在孤儿院里长大,十八岁之后考上大学才离开的?”
这话一出,外面一直看着的王明明立刻去找导演:“脚本里没有这些东西!”
导演和他打哈哈:“时间紧迫,也不是所有问题都写上去了。”
一般这种访谈节目,都会提前提供脚本,主持人问的问题,也不会偏离太多。可这次为了配合得奖造势,王明明临时谈下来,确实节目组给出的脚本就没有平常那么详细。
王明明冷笑一声:“玩这一手,你是打量着我们好欺负啊。”
导演耍无赖:“直播中呢,也不能打断啊。王哥,你也体谅体谅我们,有热度指标的嘛。”
-
牌桌上,裘桓一直漫不经心,出的牌一点章法都没有,让同桌的几个人想放水都放不了。
今天的牌局是陈崆组的,他家里是做医疗行业的,连锁医院一路开到国外,自己也念了医科,现在也是医疗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他小时候被长辈带着去裘桓家里做客,算是和裘桓从小一起长大的,看裘桓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说:“这是想谁呢?”
几个二世祖身边都簇拥着几个漂亮小姑娘小男孩,唯独裘桓身边干干净净,倒不是没人想往他旁边凑,可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冷硬的要命,有点眼色的都知道别上去讨嫌,倒显得他出淤泥而不染。
裘桓没说话,旁边的庄同洲叼着烟:“二爷这脸上,怎么被抓花了?”
裘桓脸上挂了伤,颧骨边的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圈子不大,就那么多人,外面分三六九等,里面还得分,裘桓是塔尖的人,二世祖们在外面耀武扬威,在他面前还得低头,虽然都是朋友,可私心里还是要捧着他,现在看他挨了打,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崆指使着身边的小姑娘说:“去,看看二少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牌都打成这样。”
小姑娘长得漂亮,算是在场最好看的一个,可进来之后,裘桓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扫她一下,她早就心痒了,闻言还真凑过去,手往裘桓肩膀上搭,一边笑盈盈说:“二少,您这是看什么好东西呢……”
只是她那手还没落在裘桓身上,裘桓就挑眼看了过来。
他是极凌厉的长相,眉眼狭长冷情,哪怕就那么倚在那里,却也自有杀伐果决的气度,就这么一眼,小姑娘就不敢乱动了,陈崆也连忙说:“给你胆子了,还真过去了,还不给我滚下去。”
小姑娘连忙起身出去了,裘桓这才淡淡道:“看直播。”
陈崆问:“你那三弟的?”
裘桓“嗯”了一声,庄同洲问:“谁啊?裘二,你家老三不是丢了吗?”
陈崆内情知道得多——当初孟临殊被找回裘家的时候,亲子鉴定是他亲自去做的,看庄同洲什么都不知道,嫌弃道:“丢了就不能找回来吗?”
庄同洲最近都在国外,刚刚回来,没想到就有这么劲爆的八卦,连忙追问:“真的假的,别是冒名顶替吧。”
“亲子鉴定都出来了。”陈崆嘿嘿一笑,对着裘桓挤眉弄眼,“二少亲自让拿来的东西,我又安排了最好的实验室做的,一口气做了三遍,童叟无欺。”
庄同洲其实没怀疑真伪,毕竟这可是裘家的血脉,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混淆?可裘桓忽然看了陈崆一眼,带着点似笑非笑:“这种事也值得你拿来说嘴。”
语调倒是清淡,却听得陈崆起了一身冷汗。
裘桓找他,可不是什么为了保证裘家血脉的真实正确,恰恰相反,裘桓是要他弄虚作假。那三份亲子鉴定,没一份是真的,孟临殊和裘桓、和整个裘家,半毛钱血缘关系都没有。
可裘二少硬要说孟临殊是他亲弟弟,那谁敢说一个不字?
庄同洲又问:“那裘二看什么直播,他那三弟是小网红啊?”
陈崆正心虚地喝酒,闻言喷了:“胡说八道什么,人裘三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明星,昨天刚拿了金鼎影帝。”
“这么牛!”庄同洲也来了兴致,凑过来看了一眼求换手机,震惊道,“草,裘二,你这弟弟可太好看了!”
直播里,正好给了孟临殊一个特写,他皮肤极白,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白,而是一种玉一样透着光的质感,在演播厅无数高倍数大灯的照耀下,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从五官到身段,都漂亮到近乎虚假,那种疏离又冷淡的气质,更是一眼就能抓人眼球,一下子就把满屋的莺莺燕燕衬托得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庄同洲是个怜香惜玉的花花公子,一眼就被迷倒了,端着酒来敬裘桓:“裘二,二哥,有时间带你这个弟弟出来聚聚呗,我做东,也算给咱弟弟接风洗尘了。”
裘桓脸色没变,随手把烟按在酒杯里:“我这弟弟怕生,带出来不得被你吓死。”
庄同洲还要纠缠,被知道内情的陈崆给按住了:“老庄,你能不能滚一边去,在外面渣那么多不算,还打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了?”
庄同洲辩解:“我每次分手都好聚好散的,哪渣了?”
两人正说着,裘桓却忽然脸色一变,站起身就往外走。
这一下太突然,陈崆奇怪道:“怎么走了?”
跟着庄同洲来的男孩小声说:“刚刚直播里,主持人问孟少是不是孤儿院出身……”
怪不得裘桓二话不说直接就走了,都说打人不打脸,这主持人敢问这种孟临殊自己没公开过的事,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问题等着,裘桓不去,说不定孟临殊就得吃亏。
陈崆和庄同洲对视一眼,庄同洲说:“裘二不会是去砸场子了吧?”
这还真不好说,陈崆苦笑一声:“怪不得裘二要把牌局定在这儿,敢情是离影棚近,方便他随时去给他弟撑腰。”
庄同洲感叹道:“看不出来,裘二还这么手足情深的。”
狗屁的手足情深,陈崆知道的太多,难免寂寞,看庄同洲一眼,忍不住感叹说:“真是无知的人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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