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最后一个时辰， 秘境之外重新热闹起来。
有人对着排行榜颇有经验地指点江山：“这个时候，看似排行榜已定，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排得清清楚楚， 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也不是那十几块玉佩能抹平，但是……”那人诡秘一笑，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要开始。”
目前排行榜第一是明霄宗。
因为他们不仅寻找玉佩， 还抢别人的玉佩。虽然都是对方先动的贼心，但是属实是明霄宗故意诱惑， 一套流程下来已成熟手。
不光是外面观战的人，所有的宗门掌门、长老等人，也都清楚，最后这十几块玉佩肯定很快就会被别人找到，各个队伍之间会有争斗，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玉佩全部被各个队伍收入囊中之后，秘境中会有“通报”， 让他们知晓此事——秘境中已无玉佩可寻。
但各宗门不会就此停下， 最后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怎么也不可能就此认输。
……
黎不知发现， 之前他们是偶尔才会遇到一支别的宗门的小队，但是现在他们遇到别的小队的情况变多了。
甚至当黎不知再一次用搜寻术找到一块玉佩的踪迹之后，在往那边赶去的路上， 黎不知发现身边以比她快的速度略过了好几个宗门的小队。
“……”黎不知心中惊讶， 又有点失落，看样子， 这块玉佩她也拿不到了。
目前为止黎不知只拿到了二十四块玉佩，绝大部分都是在大比最开始的时候拿到的， 后面拿到玉佩的难度越来越大，哪怕她学了新搜寻术，也没能改善情况。
虽然师兄师姐安慰她，这只是一场暑期实践，在实践学习到了新知识、运用了旧知识、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知知，你才修炼了几个月，而这里的大部分宗门子弟都修炼了最起码有十年！当然，对于很多人来说，修真这件事情，十年就是一个入门，你和小谢本身很有天赋，他们才修炼了几个月，只要再修炼个一两年，绝对就能赶上他们十年的基础！”
黎不知并没有受到安慰，因为比起未来的事情，眼下真真切切在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这一场比赛，她恐怕输了，而且得很惨，总共三千块玉佩，她连一百分之一都没有拿到。
即便心里已经很失落，觉得自己拿不到本文唯一更新群五2④9081久②，此外都是二传盗文群那块玉佩了，但黎不知还是很顽强地、坚持地、执着地走到了搜寻术指引的地方。
能够坚持过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整个过程中搜寻术指引的路线没有改变，说明那块玉佩还在那里，暂时还没有被别人拿走。
等黎不知到了之后，就明白为什么没有被别人拿走了。
好几个宗门的队伍都在那里！
几个宗门彼此之间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敢动手。
现在的情况和最开始面对陨石的情况不太一样，最开始大家都灵气充沛，而且玉佩还有很多，所以那时争夺其实并不是特别激烈，但现在，最后可拿的这几块玉佩，每个宗门每一块都想争取。
秘境里的人看不见排行榜，也就不知道排名，所以必须尽可能增加自己的玉佩，不然万一出去一看，自己差一两块就能位列前五获得奖品，岂不郁卒？
但也正因如此，最后这几块玉佩，但凡抢起来，都会十分激烈。
几支队伍没动，黎不知也在距离不远处悄悄蹲伏下来。
她抬眼。
那几支队伍都围着一棵树。
树上有一个很大的鸟巢，巢内露出一小截红玉，正是玉佩。一只猛禽守着那块玉佩。
林照紫在旁边给黎不知介绍，这鸟也是一种妖兽，非常强大，它身上的翅膀带有火焰，尖锐鸣叫时还能产生雷电，是个很凶猛妖兽。
黎不知又看到那些队伍，好几个队她都认识，明霄宗，千罗斋，观妙山，烈风堂，太清教，还有一个黎不知没见过但听说过的麟鸿山。
秦霏看着那阵容，啧了一声：“高端局啊。”
程暮说：“很高端吗？也没有吧。太清教不就是凑数的？还有烈风堂……晦气玩意儿。”
黎不知突发奇想：“师姐，师兄，你们说，他们为了抢玉佩，会不会打起来，然后六败俱伤，然后我们……”她眼睛发亮。
程暮心道，好家伙，真敢想。
六败俱伤被她捡漏的概率，不能说没有，但也很小很小。
林照紫想得更多，六败俱伤是异想天开，但这群人打起来误伤黎不知却很有可能，知知运气实在不行，但凡运气好点，都不至于七八个时辰跑来跑去只搜集到二十四块玉佩。除了需要防备的倒霉运气，还要防备“黑衣人”背后势力的行动。
“知知……”林照紫想叫她，别凑得那么前，到师兄师姐身边来。
话没说完，苍翠树木巨大鸟巢之下，轰隆一声巨响！与此同时，黎不知身后传来窸窣轻响，林照紫猛地回头，只见一大股绿色烟雾涌出，朝她们扑面而来！烟雾中，蝴蝶隐隐绰绰飞舞，彩色的磷粉纷纷洒落。
几人脑中登时闪念：被埋伏了！
眩晕之前，秦霏看到了烟雾背后的人，正是大比刚开始时来朝她搭话的白椿山。
之前说什么合作，果然是演的！
第32章 黄雀在后.
中
林照紫身上常年备着各种药， 作为采薇谷谷主，没有比她更富的了。
面对迷虫香和迷磷粉双管齐下，她直接掏出一瓶藿川醒神液浇在自己脸上， 确保自己清醒后，在迷雾中伸手去摸：“知知， 知知！”
与此同时， 林照紫的神识搜寻到离她们不算太远的沈倾言，给她传音：“鱼来了！”
沈倾言回到：“我们马上到！”
林照紫抓到了黎不知的胳膊， 小姑娘承受不住那么大的药力，早就昏迷了，林照紫正要把她拉倒自己怀里，忽然遇到阻力，她抬眼一看，发现黎不知的胳膊被白椿山那年轻男子抓着。
“松开！”说话的同时， 林照紫取出一瓶装满毒液的小瓶，直接朝那男子砸去！
那人脸色微变， 发现灵力无法对抗小瓶砸来的力量， 无奈只能躲， 但他并不愿意松开黎不知。
两人拉扯一个小姑娘， 林照紫生怕黎不知的小胳膊小腿被他们拉断，只能咬着牙顺了那男子的力，往前几步， 她脚下踢到了一个人。
“我好困……”秦霏还有点儿神志， 理智在让她拼命醒，但眼皮沉重无比。
林照紫一瓶醒神液快速泼她脸上。
有了帮手， 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秦霏连着几发火箭/弹，追着那男人不得不撒手就跑。
浓雾中只剩下林照紫和秦霏带着黎不知， 秦霏有点焦虑地问：“沈倾言怎么还不来。”
林照紫先用醒神液把黎不知唤醒，而后环顾四周，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片浓雾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大。
秦霏挡在林照紫和黎不知身前，望向前方：“有人。”
刚醒过来的黎不知也紧张地攥紧了林照紫。
从浓雾中出来的是一脸狼狈的太清教，几个人正咕咕哝哝：“什么情况……”
秦霏问：“怎么回事？”
太清教的人看见她们，颇有点惊喜地说：“是你们啊！”
他们形容道：“刚才我们正要拿玉佩，突然就有浓烟涌出，一下子让我们丧失了空间和方向……”
他们这么一说，林照紫忽然意识到，这片浓雾里，除了迷虫香和迷磷蝶，还有第三种烟雾。白椿山是搜集了秘境里多少迷物啊！
“但是我们没记错的话，”太清教说，“那棵树、那个鸟巢，应该就在这个方向。而且……事有蹊跷，不知道那几个大宗门的队伍怎么样了，尤其明霄宗，若是晕了，我们就可以把他们身上的玉佩都……”说话的人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秦霏也乐了，还惦记着这个呢。
听到他们这么说，黎不知的眼睛也骨碌碌转起来了。
“知知，”林照紫说，“现在情况很危险，你千万不能乱跑乱动。”
“噢。”黎不知立马收敛了心思。
太清教问：“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危险？既然相遇都是缘分，我们结伴同行吧。”说完也不管不顾，凑了上来。
林照紫不理他们，一边提防白椿山，一边在浓雾继续找程暮和谢谙，一边给沈倾言传音：“人呢？”
沈倾言说：“被绊住了，我现在相信李鹤冲算的卦了，这事跟修真界其他宗门果然有关系，这时候来找我喝茶，有病吧！”
秦霏说：“快点儿吧，别到时候我们鱼没钓到，反被鱼拽沟里去了。”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烟雾又被搅动。
空中传来一声尖唳，那只本应守在树上鸟巢的猛禽朝她们扑来，火焰飞舞，电光闪烁。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声音，明霄宗和烈风堂不知何时对上，只能互相痛骂对方，只听烈风堂不耐烦地说道：“大不了不要玉佩，别耽误我们的事！”
黎不知心中一动。烈风堂早有前科，难道这次，师姐说的危险，也是他们带来的？
与此同时，观妙山几人的身影出现，领头的女子看向林照紫她们，目光一凝：“南淮仙宗……”朝她们飞身而来。
秦霏心一紧，火箭筒已经架在肩上，却见观妙山的人并不是要攻击她们，而是为她们挡住了那只鸟。
另一边，麟鸿山的身影显现，秦霏以为他们是和观妙山一样收到命令来帮她们时，麟鸿山却对她们出手了，长剑出鞘，寒光凛冽。
秦霏：？
她来不及想为什么，连忙与之周旋。
林照紫找到了程暮，唤醒他后松了口气，总算又给己方增加了个战斗力。
烟雾在渐渐散去，但场面却愈发混乱。
大战之中，没被迷雾放倒的大宗门弟子在和彼此的对战中受伤不少。
秦霏快疯了：“沈倾言！”
沈倾言：“我来了！放心，调整了一下，计划顺利进行中。”
那只新出现的该死的迷虫还没死，正在战场上游荡着喷迷香，蝴蝶也还在翩翩飞舞，不是所有宗门都有个林照紫，能几乎无限供应解除迷香、清醒神思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不少弟子开始晕困。
混乱中，林照紫猛地意识到，太清教那几个人，离她们太近了。
注意到林照紫的目光，太清教的人朝她讨好一笑。
可是他们做的事，却与那笑完全相反，极尽阴毒。从他们身上爬出无数毒蝎飞虫，朝黎不知扑面而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飞虫扑到黎不知身上，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需要，林照紫更没法来得及带黎不知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强大的灵力屏障犹如流水将黎不知严丝缝合地包裹住。
那些毒雾连黎不知一根头发丝都没沾到。
一身仙气的白衣飘然降临，沈倾言长剑直抵太清教人咽喉：“在秘境中想杀人，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太清教那几个人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半晌才咬着牙说：“怎会杀人，那些小虫只是会给人带来一点小痛苦罢了。”
林照紫认出了那是什么，此时冷声道：“小痛苦？一旦被这种小虫蛰到，那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沈倾言到了，吴子陵、杨映真、方池等人也到了，场面立刻被控制住。
以那棵树为中心，这一圈的烟雾已经差不多散尽，还站着的人不多了，观妙山和麟鸿山剩下两个长剑互指，千罗斋五个全晕了，烈风堂有两人不知所踪，剩下三个晕了两个，醒着那唯一一个和明霄宗还醒着的唯一一人怒目相视……
还算全须全尾站着的，竟然就是这几个“小门小派”，南淮仙宗、白椿山、太清教，场面也是荒唐。
另外还来了几个长老，要评估白椿山和太清教是否应该被逐出这次漆山大比。
场面平静了，黎不知小声问林照紫：“师姐，现在安全了吗？”
林照紫问她：“知知想做什么吗？”
黎不知眼睛瞥了瞥不远处的地上，小声说：“他们掉了好多玉佩，我能捡吗？”
林照紫忍不住一笑：“可以啊，我跟你一起去。”
黎不知开开心心去捡玉佩，明霄宗还醒着的人只剩一个，还半个身子都在战斗中被震麻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见黎不知跑过来捡玉佩，脸都青了：“这是我们的玉佩！”
“都掉地上了，当然谁捡到是谁啊。”沈倾言道。
黎不知抬眼看向沈倾言，眼里直冒星星：这个仙人好好啊，虽然不认识，但是又保护她，又帮她说话。
明霄宗唯一醒着的人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一步跌三步地也加入了捡玉佩的队伍：“这是我们明霄宗丢的，我替我们明霄宗捡回来！”
烈风堂的人呵呵一笑，也加入了捡玉佩的队伍：“观妙山门主说了，谁捡到是谁啊！”
明霄宗大骂一声，扑过去和烈风堂打在了一起。
林照紫：“……”好好好，打起来好，让知知慢慢捡吧。
黎不知加紧捡玉佩，忽然，她顿住了。
抬起头，黎不知眼神有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她问林照紫：“小师兄呢？”
林照紫心里咯噔一声。
她才发现，谢谙不见了。
第33章 黄雀在后.
下
按道理， 谢谙就算被迷虫香迷晕了，也应该倒在她们之前藏身的地方。
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只剩几只彩蝶停息花叶之上。
林照紫的神识一寸寸扫， 忽然一顿，她大步朝深林中走去， 黎不知玉佩也不捡了， 连忙跟上。她很快看到了草丛中昏迷的谢谙，林照紫探他脉息， 确认无恙。谢谙手腕和脚腕上被捆了一圈绳，衣服上沾满草叶，有被拖行的痕迹。
黎不知小声问：“他没事吧？”
林照紫解开他手腕和脚腕上的绳索，仔细检查后，松了口气，说：“没什么事。”
她拿出醒神液， 倒在谢谙脑袋上，谢谙身体一颤， 醒了过来。
谢谙醒来， 似乎怔了怔， 才开口：“……师姐， 知知。”
林照紫本来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不过猜想到他被迷虫香迷晕，估计什么也不知道， 就没问。
“身上有哪里疼吗？”林照紫问他， “待会儿给你些跌打损伤的药涂一涂。”
谢谙摇摇头。
孩子腼腆，林照紫想， 回去找个男生仔细看看吧。
黎不知伸手把谢谙拉起来，忽然又想起之前的满地玉佩来， 要谢谙和她一起去捡，她还是有些好胜心的：“还剩最后小半个时辰，万一我们能攒到三百块玉佩拿到奖励呢！”
另一边，几个长老的评估结果已经出来，白椿山和太清教行事虽然不太光明磊落，闹得动静大了些，但并没有杀人，故而不必退出此次大比。
话音刚落，沈倾言就冷笑出声：“黄长老，你这话可太有意思啦，杀人未遂就是没有杀人吗？方才要是我来得及时，知……知道那南淮仙宗的小姑娘会是什么下场吗？！下手这么歹毒阴狠，漆山大比要是允许这种手段，到了下一次大比，那么，杀人或许是见不到，各个门派的天之骄子残了废了，怕是要要不少见了！”
几个长老对视一眼，略一思忖，改了口：“沈门主说得有理，白椿山只是御虫致人晕迷，太清教下手确实太狠，这次漆山大比，应当取消他们的资格。”
定论刚下，太清教五人脸色微变，五个人倏然间分了两派，其中两人对另外三人压低嗓音又怒又慌道：“你们都干了什么！不是说好这次带你们进秘境，你们帮太清教拿下前五……”
虽然压低了嗓音，但瞒不过大佬的耳目。
沈倾言一听，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名单里太清教这个不起眼但又数年来规规矩矩没出过什么问题的小门派，会在这场混乱中起到作用。
自己这些人还是经验太少，这次计划差一点儿就处处疏漏。
太清教终究还是被请出了秘境。
他们身上总共一百多块玉佩，都被收走。长老把这些玉佩又散出去。
秘境外，九班同学早就准备好了，太清教的人一出来，就被盯住。
……
事情处理好了，大比还要继续。
外面关注排行榜的各路人马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原先位列第一的明霄宗一连丢失数块玉佩，从第一跌到第三，后来玉佩数涨回去一点儿，但不多，仍然排在第二名后面。
而排名较前、横空出世的太清教更是突然之间没了姓名，秘境口打开，五个人狼狈出现，手绳上正是太清教字样。
而排在偏下位置的南淮仙宗，玉佩数量一块块往上升，位次也逐渐往上。
在最后半刻钟，更是出现惊天逆转。
位列第五的麟鸿山在最后半刻几乎清零，只剩二十多块，而南淮仙宗骤然暴富，在排行榜的位次升到了第四。
秘境里，崖洞中，麟鸿山五人昏迷在地上，黎不知搜空了他们的身，乾坤袋也破解开来——漆山大比对乾坤袋等级亦有要求，是刚好能够装玉佩，却是只要学会基础的乾坤袋破解法就能解开的等级。
崖洞里乍看没有妖兽，实际上，崖壁上贴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活物，玉佩就被它的一部分包裹住，若要取玉佩，就得划伤这妖兽。林照紫告诉黎不知，这种妖兽一旦受伤，就会分泌一种液体，这种液体会迅速在空气中蒸发，致人昏迷。
一看到这个，黎不知就想到了太清教当初的“阴谋诡计”。
活学活用，她当即就表示，也要尝试一下！
不仅如此，她还灵活结合了明霄宗的方法，在山洞壁上多贴了两块玉佩，不多，就两块，加起来一共三块。
黎不知做完这个，叉腰分析：“三块玉佩虽然不多，但别的地方都只有一两块，同时出现三块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但是一旦搜寻到，肯定很多人比起跑一趟只拿一两块玉佩，更愿意拿三块！”
秦霏不由感慨：“知知确实聪明。”
黎不知之前跑了很多地方找玉佩，确实也找到了规律，大部分一个地方只有一块玉佩，有时会遇到两块，极偶尔会有三块。她没说要放越多玉佩越好，因为玉佩太多，会引起人的警惕，让人察觉到这是个陷阱。
除了这些准备，黎不知还新学了“喷火”的法术，只要有人进入陷阱，去取玉佩，她就同时放出火焰，这种妖兽被火燎到，会分泌大量液体，蒸发得也会越快。
陷阱布置好，就等人上钩。
黎不知等了一刻钟，眼看离大比结束的时辰越来越近，她也有点耐不住性子，甚至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时候，麟鸿山的人出现了。
恰好，黎不知记得之前那场混乱发生时，麟鸿山是针对她的，她心中暗想：那就活该你们倒霉啦！
……
麟鸿山的人是被师门用药唤醒的，他们在火焰出现时，心中察觉到自己恐怕中计，然而对抗迷药的解药在之前那场混乱中已经用尽，只用灵力也没能抵抗多久，就纷纷晕了过去，只来得及看到罪魁祸首——那个小姑娘！
果然，师门首座说这小姑娘很有蹊跷被妖邪附身是真的！
一醒来，他们就向师门报告这件事，同时，看着漆山外即将举行的颁奖大典……
目光一瞥，看见排行榜。
南淮仙宗后面的数字是三百三十六块玉佩，第四名。
也就是说……若不是从他们麟鸿山那儿抢走了二百八十二块，南淮仙宗就只有五十四块玉佩，别说第四，二十四都难说啊！这么一算，麟鸿山牙都咬碎了。
……
黎不知高高兴兴地站在了领奖台上。
“南淮仙宗真是一鸣惊人……”
“我早看出来这宗门不凡！”
“少年英才啊，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在漆山大比获得大奖，多少门派弟子一生都上不了那高台，她今年第一次参加，竟然就上去了。”
“也是宗门宠爱吧，才让这小师妹去领奖。”
这次漆山大比第四名的奖励，是一只青鸾！青鸾可作人的坐骑，日行千里不是问题。交给黎不知的青鸾尚是幼年，还需精心喂养长大。
“越是从小相处，长大后便越是与主人亲近，能通人意，要待它好，它日后便也会待你好。”把青鸾交到她手上的，是一位白发老妪，虽然已是满脸皱纹，但仍然满身仙气。
黎不知道了谢，按照师兄师姐所教，恭恭敬敬朝她行了礼。
至于前几名是什么奖品，黎不知并没有关心，她一心捧着那小青鸾，追着林照紫问应该怎样好好照顾她。
林照紫看她这样的神态，心中一动。之前同学们其实想过给黎不知养个小宠物，但总是顾虑很多，如今黎不知凭借自己的势力得来这只青鸾，又是这么喜爱的样子……再冷血的反派，也很容易爱上可爱的小动物，知知喜欢，那么从这方面教导她珍爱生命，就是个好的切入点。想着，林照紫不动声色地细说起来，先说这青鸾诞生不易，再说它灵性极佳，养育起来需要多费心思，尤其是要爱它……
黎不知一边听一边小鸡啄米般点头。
可爱的小姑娘手里捧着可爱的小鸟，怎么看怎么温馨，一点儿没有什么灭世大反派的影子。
漆山大比很快落幕。
回到宅子，恍如隔世。黎不知只觉得她学了一肚子新法术，还得了新朋友！
师兄师姐帮忙，把青鸾养在她院子里，吃食饮水都准备好，黎不知才安下心。累了整整一天一夜，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张温暖舒适的床，黎不知再也克制不住困意，倒头就睡。
……
两个小孩睡了，同学们的事还没忙完。
消息一件件传来。
“啊啊啊啊对不起班长，那个黑衣人我追丢了！”赵白帆虽然是神偷，反追踪的手段可以，追踪起别人来，却不太专业对口。
“那几个太清教请的外援真有两下子，我差点就被甩了，但只是差点罢了，谁让我是修真界第一追踪大师呢哈哈哈哈哈！”
“少废话，讲重点。”
那同学立刻道：“我追着他们，亲眼看他们进了寒食宗。”
“寒食宗？”有点耳熟啊。
王灵犀想起来，当初问寇宸这修真界还有哪些邪魔外道，寇宸说的一串名字里，就有寒食宗。
另一边追踪白椿山那几人的也回了信息来：“追到绥城附近，不见了踪影。”
追踪大师同学说：“寒食宗就在绥城附近。”
同学们陷入沉思。都是寒食宗的人？也就是说这次事件是寒食宗策划的？
寇宸拍桌而起：“光想能想出来什么，我让我万渊道的兄弟们直接上门去问！”
王灵犀瞅他：“你什么时候跟万渊道兄弟相称了。”
寇宸摸摸鼻子：“虽然他们残忍嗜血，但也确实很听我的命令，指哪打哪。”还愿意听他讲礼仪道德课，相处时间一久，他心中还是生出了感动，有一种“真是我的好兄弟啊”的感觉。
王灵犀想了想说：“把王超卓带上，要是能搜魂，前因后果，就能清楚许多了。”
寇宸点头，带王超卓走人。
院子里，林照紫开口：“还有个问题。”
她看向曲一川，麟鸿山大师兄，问道：“在秘境里，麟鸿山的人，为什么要攻击知知？”
“麟鸿山的人攻击知知？”曲一川大惊失色。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曲一川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我只是麟鸿山大师兄，不是麟鸿山首座！”他当时这么设定，只是觉得，作为风流倜傥大师兄，大宗门该享受的都能享受到，还不用干活管事，多么轻松。
真到了这时候，曲一川才发现，不管事有时并不是好事。
王灵犀说：“李鹤冲算的卦里说，黑衣人背后的势力和整个修真界相关，会不会麟鸿山也在其中？”
曲一川站了起来：“那我回去待几天，打听一下。”
上上下下忙活起来，夜幕降临，天色又转亮。
漆山大比确实太累，榨干了两个小孩的精力，两人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
早上天刚蒙蒙亮，谢谙先醒，来到他们平日吃早饭的院子，没过多久，黎不知也起来了。睡了太久，起来就饿了。
今天的早餐非常丰盛，而且都富含灵气，不是在洛城买的，是去仙云城买来的。
在黎不知要大快朵颐之前，谢谙拦住了她。
黎不知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啦？”
同学们也愣了愣，谢谙的举动有点不似平常。
谢谙低头，从他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里面有一条扭动的、五彩斑斓的蛊虫。
在将近二十双眼皮眼睛的注视下，他很平静地开口：“有人要我把这东西放在知知的吃食里，我不打算放，但不确定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被……收买，对知知的食物动手脚，所以我想师兄师姐最好仔细检查一下。”
第34章 前因后果
愣怔一瞬后， 林照紫起身检查食物。
吴子陵皱眉问道：“什么情况？”
谢谙犹豫了一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在漆山秘境最后那一个时辰，迷虫和迷磷蝶释放的烟雾磷粉让他很快昏迷， 但过了没多久，他就醒了， 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种带血气和腐烂气息的草药。他的面具在他昏迷时能帮他进食， 这草药也就被喂进去了。
醒来时，谢谙察觉到自己双手双脚被缚， 他一直挣扎，想要喊人，但那草药十分辣喉咙，他发不出声音。
被拖出去一段距离后，那人就停下了。
拖走他的人是白椿山的人，但紧跟着出现的人， 是烈风堂的人。
说到这里，谢谙顿了一下。
吴子陵问：“这蛊虫是烈风堂那个人给你的？”
谢谙点头， 他说：“那个人说， 只要把这虫子放进饮食中， 便会与饮食融为一体， 若不用灵气仔细检查，是绝对看不出来的，让知知吃下后， 她就会……”
他又停顿了一下。
黎不知迫不及待：“就会怎么样！”
谢谙低声说：“会……变成怪物。”
黎不知皱着眉头端详了琉璃瓶中的蛊虫两秒， 默默后退了两步，站到林照紫身后。
林照紫摸摸她的脑袋， 先告诉众人：“这些食物里都没下东西。”
众人松了口气，僵滞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
不过， 事情显然有蹊跷，还有问题没有解决。
就在这时，王灵犀回来了。
她先告诉了同学们一个好消息：“寒食宗那里解决了。”
然后环顾一圈，问道：“怎么了？这么一大桌子饭菜怎么没人吃？”
虽然林照紫已经说食物里没东西，但大家还是有点发怵，故而没动。吴子陵把谢谙刚才说的事，三言两语总结了一下。
王灵犀真真切切做了一段时间白泽楼楼主，颇有心得，知道了有些重要的资料和情报就藏在不起眼的小细节。
听完吴子陵的总结，王灵犀立即意识到，谢谙话没讲全，谢谙提醒他们检查食物时，用词是“收买”，他担心南淮仙宗有其他人被收买了，会对知知不利，说明给他虫子的人对他用的就是这种方式，但是他却没细说是用什么收买的他。
王灵犀看向谢谙，郑重道：“小谢，你把事情原原本本一个细节都不要漏地讲一遍。”
谢谙沉默了一下，说：“好。”
……
当时谢谙虽然醒了，但迷香药劲还在，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趴倒在草地上。白椿山的人把他拎坐起来，站在他身后防止他逃跑，烈风堂的人则蹲在他面前，叫出了他的名字：“谢谙。”
“你……”谢谙的喉咙艰难地发出一个字。
对方笑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脸上面具的特别之处，以及如何把它取下来。”
谢谙睁大了眼睛。
对方话锋一转，又说：“我还知道，你在南淮仙宗过得不好。”
谢谙忍着喉咙的不适，发出声音：“谁……”
谁说我在南淮仙宗过得不好？谁告诉了你我的身世？
对方笑眯眯地继续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南淮仙宗那些人，捧在手里放在心上的，只有那个叫黎不知的小姑娘，你呢？算什么？明明与她年龄相差不大，修炼天赋不低，却因她的存在，处处不受重视……就譬如此时此刻，那个叫黎不知的小姑娘已经被她师兄师姐护着脱离迷雾了，而你呢？你被我们绑到这里，他们却一无所察，甚至想不起来来找你。但凡他们把你放在心上，怎会给我如此向你长篇大论的机会？”
谢谙沉默。
对方见他不吭声，知道在事实面前，他没话说了。他脸上流露出怜悯和可惜，对谢谙说：“其实但凡不是在那个南淮仙宗，以你的资质，放到当今任何修真门派——哪怕是第一仙门观妙山，你也会大受重视，你的需求绝对不会被无视，你会众星捧月，受尽宠爱。”
谢谙忽地短促笑了一声。
烈风堂的人分辨了一下，觉得这一声笑，绝对不是对那种美好生活的向往，而是一种嘲讽。
他面色微沉，挑眉道：“你以为我在骗你？”
喉咙的灼痛在一点点消退，但还无法支撑谢谙说长句，他本来想忍着痛也嘲烈风堂那人一句：就算他在别的门派那儿能享这享那，也没见有任何门派来收他为徒，他长这么大，愿意收留他的，只有南淮仙宗。
但是，当时谢谙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对方这么跟他说话，似乎有所图谋，于是他没开口，只听那人继续说话。
烈风堂那人说：“我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人，观妙山、明霄宗、千罗斋、麟鸿山……修真界叫得上名字的宗门，随你挑一个，拜入师门，看他们是否重视你。”
谢谙喉咙嘶哑：“烈风堂……呢？”
对方笑道：“烈风堂当然也是，你要是来，我们会非常欢迎。”
谢谙不说话。
但对方已经把这视为他有所松动的痕迹。
那人继续说：“南淮仙宗所图，对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有害无益，他们极尽宠爱的那个叫黎不知的小姑娘十分妖邪，命中带恶、带血、带毁天灭地之能，南淮仙宗这么养着她，迟早有一天，她会毁了整个修真界。”
谢谙不语。
对方说：“你别不信。你仔细想想，南淮仙宗的人对待黎不知的态度是否有异，宠溺纵容过了头？你再想想，就会发现，黎不知和南淮仙宗之间，谁是主导，真不一定。南淮仙宗是围着黎不知转的，十有八九，是受她的邪异驱动，而你，与那些人不同。”
对方顿了顿，开始往外抛有力量的凭证：“你的父亲是当今鬼王，你脸上的面具是你母亲为你向山巫求来，你母亲一介凡女，向山巫求取镇魂面具实属不易，三拜九叩上了山，膝盖手肘额头都是鲜血淋漓，这才求得大山巫动了恻隐之心，亲手为你定制面具，这面具能够镇魂，甚至有自动进食、寻食功能，以防你晕厥太久无知无觉地渴死饿死。唯一的问题是，这面具看起来太狰狞可怕，凡人无知，避之如蛇蝎。你一直想取下这个面具，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一点，我们帮你，只要你为我们做一件事，也是为整个修真界做一件事，一件除魔卫道的好事。”
说到这里，烈风堂那人手掌一动，双指捏住那极小的琉璃瓶，里面蛊虫扭动：“只要你将这虫放进黎不知饮食之中，她吃下之后，就会现出原形，所行蛊惑之术，也会统统失效。”
谢谙：“……原形？”
“对，原形，她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对方笑道，“你让她现了原形，南淮仙宗那些人说不定还要感谢你呢，你要是喜欢南淮仙宗，在南淮仙宗留下来也可以，届时他们不受蛊惑，必然知晓你与那小姑娘谁才是真正的天纵英才，谁才真的值得培养、宠爱。”
烈风堂那人把琉璃瓶放进谢谙的衣服口袋，轻轻拍了拍，说：“瓶上刻有咒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你回去之后，早些行事，也让他们早些脱离蛊惑。还有，千万小心，这事不能告诉南淮仙宗那群人，他们被妖邪所控，若是发现你得知了真相，一定会杀你灭口。谢谙，你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长大，过幸福美满的一生，你可别让她失望。”
谢谙身体一颤：“你认识……我……”
对方不答，只说：“你母亲留了东西给你，你把事情办好，我们会给你。你知道留影玉简吧？那里面储存的声影，用灵力放出，犹如人在眼前，同你说话。这种玉简，你母亲给你留了八块。”
谢谙恍惚了一瞬。
之前师兄师姐告诉他可以摘掉面具，提到了他的身世，但只着重说了与面具有关的部分，他后来单独问过师姐，他母亲呢？
师姐告诉他，从山巫那里求取面具之后，他母亲带着他的行迹无人知晓，之后他在村子出现，他母亲没有陪在他身边，恐怕是遇到了事。
说得委婉，其实谢谙明白言外之意。
如今烈风堂的人几乎证实，他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但……留了八块留影玉简给他。
还没等谢谙去思索这话是真是假，便又有一股迷烟朝他兜头喷来。
他昏迷过去，再醒来，见到的就是林照紫和黎不知。
……
叙述时，谢谙一直保持着平静。
其实他犹豫过，彷徨过，从漆山秘境出来，他太过疲惫，睡了一天一夜，却也没睡好，半梦半醒，思绪错杂。一时是自己死了，变成鬼，见到了母亲，满心愧疚，母亲很生他的气，怪他没有好好长大；一时是知知变成了怪物，但一点儿也不凶恶，只拽着他的衣服很理直气壮地说：以前你戴面具那么丑陋狰狞，我也没嫌弃你，愿意和你一起玩，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也不许嫌弃我！
其实现实里，知知从没有讲过这样的话，既没有讲过“你戴面具那么丑陋狰狞”，也没讲过什么嫌弃不嫌弃。她反倒认真打听过：你的面具哪来的呀？我也想要一个这种面具，又好看又威风，我要是戴上这个，就再也没有妖怪敢抓我啦！
当时，谢谙心中一动。从没有人说过他的面具是“又好看又威风”。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在郊野的一座坟前，谢谙追着兔子到那儿，见到一个又瘦又小的姑娘毫不忌讳地在大吃坟前的贡品，吃得嘴边都是糕点的糖渣。谢谙逮住了兔子，注意到那小姑娘的眼神直勾勾地就看了过来。
谢谙犹豫了一下，问她：“你也想吃兔子吗？”
黎不知点了点头。
谢谙说：“那，我们一起来烤吧，先捡些柴火……”
烤兔子时，便说到了面具。谢谙说少有人看见他的面具还能那样直勾勾看他、不避开目光，要是天色暗时，甚至有人会大喊一声鬼啊，撒腿就跑。
之后便有了黎不知问他面具哪来的话。
谢谙问她：“你经常遇到妖怪吗？”
黎不知点点头，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但是谢谙心里忽然生出了念头，他对黎不知说：“那你以后跟我一起走吧！我戴着面具，从没有妖怪打过我的主意，你跟着我，说不定妖怪也不会抓你了。我打算去仙云城，听说那里十分繁华，有很多仙人……”
黎不知眼睛亮了：“我也要去仙云城的！”
原以为两人结伴，谢谙戴着面具能震慑妖物，结果事与愿违。遇见黎不知之前，谢谙偶尔才会碰到一次那些东西，遇到黎不知后，出事的频率大大增加。不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部分都冲着黎不知去了。
好几次，黎不知从妖魔洞中死里逃生，看见谢谙在洞口，甚至进洞寻她，黎不知会喃喃两句：“你还在啊……”
他们就这样结伴走了很久的路。
在野外林间，谢谙会摘果挖菜打猎，进了城，黎不知能讨到吃食。
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洛城。
记忆里的点点滴滴随梦境涌出，天色亮起时，谢谙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知知若是妖邪，一路上还会被妖怪那么欺负吗？他见过她受的伤，见过她满身的血，见过她哭。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咕哝的什么，她说：“我特别倒霉。”这样说的时候，是带了委屈的。
后来他们说到各自的身世，黎不知说：“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没有人喜欢我。”
谢谙说：“我也是。”
于是他们约定，要成为朋友，喜欢彼此。
知知若是妖邪，若是如烈风堂的人所说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还用担心没人喜欢她吗？
所以一定不是的。
天刚亮，谢谙就醒了过来，下定决心，便沉静下来。
……
院子里陷入寂静。
信息量太大，大家得捋捋。
烈风堂那个人说的许多事，王灵犀那边也查到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对方怎么知道谢谙，怎么想到去查谢谙的？不仅知道谢谙，还知道黎不知，知道南淮仙宗对两人的态度有所差别，甚至以此为突破口，想借谢谙之手害黎不知……
同学们之间暗暗传音：
“幸亏小谢是个好孩子，不然我们现在就不是在这听故事了……”
“其实吧，虽然烈风堂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些话确实说得……大家都懂的。”
“……从小谢的角度一想，确实有点扎心了。”
黎不知忽然开口，看着谢谙，十分忧虑：“那你娘留给你的八块留影玉简怎么办啊？”
第35章 搬家
谢谙怔了怔， 低声说：“……那还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呢。”
王灵犀站起来，一挥手：“不管真的假的，我们都会查清楚， 如果你娘真的留了玉简给你，师兄师姐一定给你拿回来！”
……
派出去的各位同学完成各自的任务回来， 齐聚一堂。
寒食宗的情况已经明了。
万渊道做了点小审问， 寒食宗虽然也不是好门派，但在万渊道面前属于是小巫见大巫， 简单一审，就招了。
他们并非幕后主使，只不过是拿钱干活的。
寒食宗没有参加漆山大比的资格，所以他们才找了太清教与之合作。太清教急于扬名获利，听了寒食宗的忽悠，相信对方能在漆山大比中帮助太清教进入前五， 因此他们带寒食宗的人进去，不仅没收对方的钱， 反而还给了寒食宗一笔灵石。
“寒食宗还挺会做生意。”
“你去看了就知道， 寒食宗也挺穷的……”
“不过寒食宗下手真的狠。毒蝎飞虫的确是他们所豢养， 他们的看家绝技。在秘境里， 他们使用的会产生巨响爆炸的，也是一种虫子。”
“这么说白椿山那五个人也都是寒食宗的？他们是不是会御虫？”
“寒食宗的确会，不过， 白椿山那五个人， 只有两个是寒食宗的人，另外三个， 钱子杰在想办法追踪了。”
沈倾言喝了口茶，说：“在秘境里， 有几个门派的人明显不对，明霄宗、千罗斋、麟鸿山……啧，没一个好东西。我本来神识一直关注着照紫她们的动向，但对方来人的时候，我怕他们发现，所以收起来了。我往外传音的时候，看他们的表情和灵气波动，应该知道我在传，只是不知道我传音的具体内容罢了。”
王灵犀把谢谙说的事提了，告诉她：“按照烈风堂那个人的说法，观妙山他们也有人。”
沈倾言说：“我会回去查清楚。”
“还有，”王灵犀皱了皱眉，低头看向她铺在眼前的宣纸，她把谢谙说的都写了下来，关键处圈画起来写了笔记，“结合上次知知和小谢被烈风堂莫川和妖族绑走的事，我怀疑，我们这座宅子早就被盯上了。”
洛城中毕竟凡人为主，这座宅子较真起来，也确实显眼。
李唐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我想得太简单了。”
“不，”吴子陵说，“是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修真界的复杂性。”
王灵犀听到他这么说，看着自己手上厚厚一叠资料，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猛地站起来，就差拍大腿了。
其他人看向她。
王灵犀说：“是这样的，我们不是低估了修真界的复杂性，我们是忽略了修真界的复杂性。因为这是我们‘写的小说’，我们觉得自己掌握了所有的设定，我们本身就是修真界顶端的重要人物，所以除了关注未来可能成长为大反派的黎不知以外，我们根本不在乎其他的事。”
她抖着那叠资料：“就是因为不在乎那些背景设定、细节设定，或者从来没出现在我们设定中的东西，所以之前知知和小谢被绑架，所以漆山秘境钓鱼行动差点出事，所以……我们这个宅子很可能早就被黑衣人背后的势力紧密关注，而我们还一无所知。诸位，我们要认识到一点，这是个世界，一个非常完整的、复杂的世界，就像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完整且复杂的。”
顿了顿，王灵犀看向同学们：“举个例子吧，就像小谢这次的事，大家都认为，小谢是个好孩子，所以他没有被烈风堂‘收买’，确实，他的设定是这样的，但从另一个方面想，人是会成长和改变的，小谢的未来并不在我们的设定里，我们怎么肯定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十年之后，假设在这十年里他不管被怎么对待、遇到什么样的事，他二十二岁，还会像十二岁一样温润善良吗？”
沉默片刻，吴子陵说：“设定不是不可改变的，如果不可改变，那我们对黎不知的‘救赎’也就毫无意义了。”
“那……”寇宸有点茫然地举手，“这么说，这个世界跟我们写的小说，有点儿……不是一回事的感觉啊。”
“这个问题我想过！”说话的是甄甜。
重要的会议，李唐梦会通知每一位同学，甄甜虽然不是每一次都到了，但能来还是会来。不是不想每次都到，实在是她麻烦缠身。
甄甜说：“我觉得，不管这个世界是本身就存在，还是因为我们的集体创作而存在，它在成为一个完整、真实的世界时，就一定脱离了我们的掌控，我们写下的设定，只是浮现在表面上的一角冰山，我们随手写下的一句话，在这个世界成为现实时，蔓延生长出了冰山在海面下的部分。小谢的面具是我写的，但面具背后的故事，在真正进入这个世界探寻之前，我一无所知。同样，有些表面的设定，未必符合我们写下它时的初衷。”
她这么说，正是因为自身很有感触。
作为合欢宗宗主，她随手就是一笔“艳色绝世，一颦一笑，令人神魂颠倒”，想象中，是修真界无数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摆到在她裙下，现实里，是走哪都有一批烂桃花死缠烂打追着跑。惨，太惨了。
同学们陷入沉思。
王灵犀掏出一叠空白宣纸，平心静气道：“不急，我们从头来理一下，就从小谢转述的烈风堂所说的那些话开始吧，大家一起集思广益，看看能从中推测出什么。”
李唐梦说：“这座宅子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并监视，不安全，住所要换。”
寇宸想了想说：“他们似乎知道知知有问题，说什么她命里带有毁天灭地之能。”
吴子陵补充：“但对知知的认知，并不完全正确。知知不会蛊惑人心。”
程暮说：“他们涉及的势力很多，也很庞大，但是……他们并不完全清楚南淮仙宗是怎么一回事。”
王灵犀记录的笔一顿，有点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王灵犀把关键点连起来：“如果他们知道南淮仙宗是由一群修真界顶端人士组成，不应该会认为这是一个被蛊惑的宗门。”
沈倾言刚才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开口：“为什么？换个角度想，万一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南淮仙宗的本质，才觉得我们是被蛊惑了呢？”
王灵犀：“嗯？”这么一说，也很有道理。
沈倾言说：“至少在秘境中，他们肯定察觉到了我的问题，不然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来拦我。”
寇宸抖了抖：“真的假的？难道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全暴露了？那也太可怕了吧！”
众人沉默间，目光游移，全都聚集到了一个人身上。
李鹤冲：“……看我干嘛？”
遇事不决，就问玄学！
……
黎不知张开手掌，小青鸾轻轻地啄食她掌心的食物。
她喂完一把，推推旁边的谢谙：“轮到你喂了！”
谢谙便抓起一把专为青鸾准备的食物——一种灵植种子，也像黎不知那样，摊开手掌。小青鸾蹦跳过来，低头啄食。
两个人蹲在草坪上，目不转睛地看小青鸾进食。
养鸟，是黎不知最近最大的乐趣，她特别想让小青鸾快快长大，长到足够大，就能载着她飞上天空了。
谢谙手里的种子还剩一半，他就把手掌合拢了。
黎不知有点着急：“干嘛不喂了呀！”
谢谙说：“它吃饱了呀。”
“啊？”黎不知有点怀疑，“它吃饱了吗？”
谢谙说：“是啊。你看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青鸾绒羽覆盖的肚皮，确实比喂食刚开始鼓了些，但是……黎不知还是很疑惑：“那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它的极限了呢？说不定它还能再吃点。”
谢谙重新把手掌打开：“那再看看？”
小青鸾左顾右盼，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快乐地蹦蹦跳跳，没有继续进食的意思。
黎不知感到神奇：“真的吃饱了啊。”
她撑着脑袋，看小青鸾在院子里玩了会儿。
距离从秘境出来，已经过去快半个月，青鸾还是小小一只，没比她刚领奖时大多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为她的坐骑。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
每天写作业、学法术。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师兄师姐们最近很忙，而且神情常常凝重，面对她时虽然会尽量带有轻松笑意，但黎不知还是感觉到，有什么事在发生。
除了师兄师姐，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黎不知自己。
她开始做什么都拉上谢谙一起。
解不开的题找小师兄一起讨论。
新学的法术和小师兄一起切磋。
就连来喂小青鸾，都要她喂一把种子，小师兄再喂一把种子。
黎不知这么做，是因为从秘境出来听谢谙说他遇到的事后，她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在从西梁城前往仙云城的路上遇见了谢谙，那时，她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特别倒霉。有时会遇到好心人，但这种好心总是不长久，她的倒霉还会连累那些好心人。
起初，她以为谢谙也只是她人生中偶然路过的好心人之一，第一次见面，他就愿意把他捉到的兔子分一半给她，还说要和她结伴前行，用他脸上的面具震慑妖怪。
可惜没成功，面具抵不过她的倒霉，她还是三番四次遇险，连带着他也出事受伤过几次。
黎不知逐渐疑惑了，都这么倒霉了，他怎么还在她身边呢？其他人遇到一两次这种倒霉事，就会离她远远的了。他不仅没走，还有好几次想去妖怪洞里救她。
后来他为了救她受伤，黎不知觉得难过，即便不舍得，她还是告诉了他，她是一个灾星，她的爹娘都是这么说的，她身边的人也的确总是遭难。
她以为她说完，这下谢谙该离开了吧。但是没有。谢谙笑了笑说：“别人还说我是怪物呢。我以前生活的村庄，很小，每个人都认识我，我在那里长大，他们其实知道我不是怪物，但有时，我还是会听见他们用我吓唬小孩子，说什么‘再哭就让戴面具的恶鬼把你吃掉’‘小孩子去野林子里会被戴面具的妖怪吃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怪物，也不吃人。”
他还说：“知知，就算你运气差了一些，那也不是你的错呀，我受伤也不是你的错呀，明明是妖怪弄伤了我。”
那时黎不知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黎不知感动得眼眶红红。
之后她又说，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喜欢她，因为在别人眼里，她就是灾星，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从没有人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谢谙说，也没有人喜欢我。
他告诉了黎不知他的面具有多么奇怪诡异，有这样长在脸上的面具，他也算不上一个正常人吧☆仙☆女☆整☆理☆。他说，只有她不怕他的面具，还夸它好看威风。
黎不知说：“可是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只是脸上有个面具而已。
谢谙问她：“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黎不知不假思索道：“当然！”
于是他们约定做很好的朋友，别人不喜欢他们，他们互相喜欢对方就可以了。
很长一段时间，谢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但是遇到南淮仙宗的师兄师姐之后，像谢谙这么好的人，一下子多了三十多个。
黎不知被众多的宠爱和温暖包围，几乎晕头转向，她过得很开心，以至于把最初的那份温暖光明都差点遗忘。
“知知！”
两个小孩正在看小青鸾时，沈倾言走了进来，她神情严肃，告诉他们：“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黎不知问：“走？”
沈倾言说：“搬家。”
宅子确实已经不安全了，这半个月，同学们用各种手段观察过，确实有人在监视这里，因为布置了阵法，他们并不能完全看到细节，但还是有风险。
宅子里的细节看不到，但有时他们会带知知和小谢上街去玩，整个洛城并没有巨大的阵法笼罩，所以他们对待黎不知和谢谙的差异被对方看出。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同学们通过李鹤冲的卦象和在修真界的观察，也确定了，李鹤冲之前算的卦没错。
追踪大师钱子杰同学通过各种痕迹找到了那个黑衣人，发现他真正的身份是明霄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不过这些都不会对两个小孩说明。
黎不知问：“去哪呀？”
沈倾言说：“去找山巫。”
“山巫？”
“山巫！”
黎不知记得，山巫是能替谢谙摘下面具的人。
第36章 大山巫
除了上次在漆山秘境和偶尔被妖怪抓去它们的巢穴外， 黎不知很少进山林。山林危险，哪怕不遇到妖怪，光是野兽， 就够撕了她。
路上，有时也会听说山林中有仙人， 但黎不知从没动过进山寻仙人的念头。没有人知道到底哪座山里有， 况且仙人行踪难寻，而仙云城就在那里， 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抵达。
她没想到，山林深处，竟然真的别有洞天。
外部看来只是普通的深山老林，树木葱翠，飞鸟盘旋， 然而深入其中，不知从何时开始， 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映入黎不知眼帘。山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华丽宫殿， 青鸾仙鹤飞舞， 人影绰绰。
到了山脚， 有人来接。
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大红大绿，面带笑容：“是甄修士、李修士、王修士和两位小友吧？”
能到山巫的地盘， 多亏了王灵犀的白泽楼。山巫所在之地， 尤其是大山巫所在，极为隐秘， 若非有门路，很少有人能找到。
一听山巫是这种性质， 甄甜眼睛瞬间就亮了，当仁不让道：“这次带知知和小谢去山巫那儿暂住，肯定要有人长期陪着吧，我看我就很合适！”
能够躲避那些追着她不放的烂桃花，那可太好了。
甄甜之外的第二个人选，是李鹤冲。
原因很简单，李鹤冲手无缚鸡之力，怕一不小心出个什么意外被人弄死了。
王超卓则是主动请缨。他有阴阳眼，能看到魂魄，会搜魂术，觉得说不定能帮上忙，而且他也考虑过，山巫既然能用面具镇魂，说不定对于魂魄也有研究，他可以多学习学习，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小谢的灵魂维护巩固什么的。
其他同学会在外面继续忙一段时间，等到彻底摸清楚情况、危机解除，会来看他们。
年轻男人叫黄辞，是大山巫的徒弟，目前主理这锦秀山上大小事务，客人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找他。
因为是王灵犀早就跟这里谈好的，所以山巫为她们准备了住所，一间院子，六个卧房，整体来说还挺宽敞。
黄辞看了一眼谢谙，朝五人说道：“今日赶路辛苦，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大山巫便会出关。”
……
夜里，谢谙翻来覆去，睡不着。
太激动了。
渴望已久的事眼看就要达成，他心中又生出忐忑，害怕会横生枝节。
努力回想关于山巫和面具的一切，谢谙忍不住担忧，万一……他就是无法拿下这个面具呢？不是说大山巫不能，而是说，作为半人半鬼，没了面具，他根本没法好好活着怎么办？
他伸手去抚面具，那上面的纹路他早就熟悉无比。
母亲当年为他求来面具，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他心心念念想把它取下，是想做一个“正常人”，可其实，就算不取下面具，他生活南淮仙宗，也和正常人无异吧，便是在仙云城走动，那些修士也习以为常，并不怎么多看他。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
戴着面具，他与这个世界始终隔着一层，在不出声的情况下，他笑，无人知晓，他哭，也无人过问。有时……挺寂寞的。
……
次日清晨，锦秀山上鸟鸣啁啾。
黎不知推开房门，外面空气清新，她深吸一口气，左顾右盼。今天大山巫出关，出来了吗，来要了吗？
她一有动静，甄甜紧跟着就醒了。
“知知！”
“师姐，”黎不知叫了一声，小步跑过去，“早上好！”
甄甜说：“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她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定黎不知不仅起得早，昨晚估计也没睡好，黑眼圈有点明显。
黎不知说：“我紧张啊。”
甄甜失笑：“你紧张什么？”
黎不知忧心忡忡：“我当然紧张啦，不知道大山巫行不行，能不能帮小师兄把面具取下来。”
和谢谙同行的一路，他们互相诉说过太多次彼此的梦想，如今，她的梦想实现了，他的还还没有呢。黎不知希望一切顺顺利利，又担心万一不顺利怎么办？她忧虑地觉得，遇到南淮仙宗的师兄师姐后，她的运气似乎好起来了，谢谙的却还没有，会不会还是自己的倒霉影响了他呢？想来想去，晚上就没睡好。
“别想太多，”甄甜摸摸她的脑袋，“就算现在没办法，之后也会有办法的。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帮你问问山巫。”
黎不知想了想说：“我想吃点儿甜的。”
甄甜说：“好。”
身后传来开门声，是谢谙起来了，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周身气质，也能察觉出沉重和焦虑，想来这一晚也没有休息好。甄甜冲他招招手，问道：“小谢，早饭想吃什么？”
谢谙迟疑了一下，说：“都行。”
他一向不挑食。
甄甜点点头，闪身离去。在她回来之前，黄辞先到了。
黄辞面带微笑，说道：“大山巫已经出关，大约再过一个时辰，能与你们面见。”
谢谙深吸一口气，说：“好。”
通知完，黄辞正要离去，却被黎不知喊住：“请问！”她一时没想到该如何称呼黄辞，便直接高喊了请问二字。
黄辞顿住脚步，等她下文。
黎不知拉着谢谙的手腕，走到黄辞面前：“听师姐说，你是大山巫的弟子，一定也很厉害吧。”
小姑娘情真意切地说出这番话，清澈漆黑的瞳孔满是期盼信赖，黄辞只觉得自己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笑得更加愉悦。
他说：“当然。”
黎不知说：“那你能先帮我小师兄看看，他的面具能不能摘下来吗？”
黄辞点头，仔细去看。
很快，他就有了结论：“这面具是大山巫亲手定制，也唯有大山巫能取。”
黎不知继续问：“大山巫一定能取下来？”
黄辞：“当然。”
黎不知：“那……取下来之后，若是他的魂魄乱跑怎么办？”
黄辞笑了：“怪不得都说你们来得巧呢，大山巫这趟闭关，正有突破。”
有突破！
黎不知高兴道：“就是说，这个问题能解决是吗？”
黄辞说：“见到大山巫，你们就晓得了。”
几句话下来，两人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个时辰的等待，就从焦灼、忐忑，变成了极为兴奋的期待。
甄甜带着早餐回来时，就看到两个小孩正在聊天，黎不知眉飞色舞：“等到你面具拿下来，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去集市上玩，买好多吃的，说不定还能交到朋友……”
谢谙用力点头。
这就是他最开始简简单单的梦想，经历了这么多，想到要实现它，还是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甄甜喊了他们一声：“怎么忽然这么开心了？”
黎不知告诉了她黄辞带来的好消息，甄甜也挑眉，露出喜色：“那真是太好了！”
第37章 灵机一动
王超卓本着拜师学艺的态度来， 早上囫囵吃完饭，在大山巫来之前，便出去有心打听了一下。
没问到山巫收徒的细则， 但发现，今天锦秀山来的客人不止他们南淮仙宗。大山巫难得出关， 来找他的还有别的宗门、散修， 都是有如谢谙面具这类需要解决。
甄甜一听，下意识问道：“都有哪些宗门啊？”
现如今， 他们对修真界许多宗门都要防着点。
王超卓报了几个名字。甄甜听到了熟悉的宗门名字。
“明霄宗？”甄甜皱眉，“怎么哪儿都有他们。”
“也很正常，”李鹤冲吸了口豆浆，说，“毕竟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指门派子弟规模。”
王超卓说：“听说他们也是带人来取面具，不过呢， 不是小谢这样定制的，就是普通的镇魂面具， 具体细节我就没探听。”
甄甜说：“咱们还是小心点行事， 最好别跟他们碰上。”
王超卓点点头说：“应该碰不上， 要不说王总给力， 我们在山巫这儿是VIP待遇，大山巫出关第一个就会先来我们这儿呢。”
他出去打听时，听到别人在议论， “紫竹院住的何方神圣”， 他一想，嘿， 他们住的就是紫竹院啊！
黎不知已经习惯了师兄师姐嘴里经常会出现她听不懂的话，不过听到“大山巫出关第一个就会先来我们这儿”， 她还是感到了骄傲。她们南淮仙宗就是厉害！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她又开始紧张了，去看谢谙，发现他的肩膀也有些绷紧。
好在没有紧张太久，黄辞就来了，他推开紫竹院院门，深吸一口气，转身道：“恭迎大山巫！”
黎不知睁大眼睛。
进来的人，和她想象中不同。黎不知在漆山大比见过修真界各大宗门的掌权人，都是俊男美女，她便觉得理所应当，大山巫也应该是个年轻人。
没想到他是一个白发白须白眉的老人！
不仅是个老头子，还是个看起来颇为阴沉的老头子，一身灰袍，和旁边穿混搭亮色的黄辞根本不像一个宗门的人。
一踏入院中，大山巫的目光就落在了谢谙身上。
谢谙紧张得身体绷紧。
黎不知站在他旁边，牵住了他的手。
大山巫伸手抚摸谢谙脸上的面具，忽然闭上眼，喃喃道：“十年前……人鬼之子……”
他很快睁开眼，低头问谢谙：“你想取下这张面具？”
谢谙道：“是。”
大山巫说：“你神魂不稳，不戴面具，若想平平稳稳活着，就得戴别的。”
谢谙问：“戴别的……什么？”
大山巫说：“长命锁。”
谢谙怔了怔。
大山巫道：“幸而你是如今来的，若早两年，你根本没得选。”
老头子笑了一声，伸手，抖出一条链锁，就是长命锁的样式，只不过挂坠的不是刻有祥瑞如意纹的银牌，而是人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一块面具，那面具的样式，和谢谙脸上的有些许相似。
大山巫说：“这条长命锁，是我这十年潜心研究，方才突破，现下只这一块。”
听到“只这一块”，甄甜心下莫名咯噔一声，下意识高喊：“我们要了！”
大山巫摇摇头：“莫急，莫急。”
黎不知说：“老爷爷，我们挺急的……”
见小女孩张嘴就是这么一句，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山巫不由笑了：“急甚么？他的面具要完全取下来，得两三年呢。”
黎不知眨巴眨巴眼睛：“两三年后，就会有新的长命锁了吗？”
大山巫说：“未必，但至多五年，我能再做出一块来。”
黎不知说：“那我们就要这块不行吗？”
大山巫倒也不瞒他们：“你们可知，这次来锦秀山的有七家，其中有三家，都需要这长命锁。”
甄甜反应极快：“这长命锁我们自然不是白要，您开价。”
大山巫微微一笑，颔首不语，只道：“你们做好准备。”
甄甜：？
说完这句话，大山巫飘然离去。
王超卓茫然：“什么意思啊？”
李鹤冲：“怎么感觉有点不妙。”
黎不知开动脑筋：“是不是很贵很贵的意思？才要我们做好准备。”
甄甜：“……但也没报价啊，我们怎么准备？”
疑惑没过多久就得到了解答。
一个上午，大山巫把七个院子都走了一遍，除了南淮仙宗外另外想要长命锁的两家也得到了类似的回答，午饭后，黄辞来请。
三家要同坐厅堂，竞价。
堂内设有屏风，大山巫坐在首席，手持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长命锁如今只有一件，三位都想要，就看谁心诚了。”
三扇屏风后一片沉默。
没过多久，便有第一家出价：“若大山巫愿意割爱，我们愿奉上一千块极品灵石，外加驯养好的灵兽三只，以作报酬。”
有一家出声，另一家便也跟上，报价层层叠高，反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南淮仙宗这边，显出几分特殊来。大山巫不动声色地饮茶，多瞥了那屏风几眼。他不在乎钱财，只是想要一个态度，就像当年那孩子的母亲求上山来，没出一分一厘，他还是给做了那张面具。
见师兄师姐久不出声，黎不知小声问：“我们是不是钱不够呀？”
甄甜说：“不会不够的。”
他们可是南淮仙宗！
虽然没叫价，但他们并没有闲着，王超卓和甄甜都在用法术和其他同学联络，说明这边的情况，让他们能拿出什么赶紧列个单子传回来。
光是林照紫传过来的清单，就足以令人咋舌。
李鹤冲忍不住用传信符问林照紫：采薇谷不会被你掏空了吧？
林照紫画了个笑脸：别小看采薇谷的底蕴。
同样列出长长清单的，还有吴子陵的千机门，不论是小众奇技淫巧还是修真界正流行的千机门出品的法器，都在目录。
那边竞价八百轮，开始咬着牙一块极品灵石一块极品灵石往上加时，这边单子还没完全列完，同学们十分热情，每个人都想出一份力。
李鹤冲感慨：“家大业大就是好啊。”
不知何时，外面的竞价声停了，只有大山巫喝茶时杯盏相碰的声响，想来另外两家已经叫价到了他们的极限，一丝一毫也挤不出来了。
甄甜拿起一叠单子，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开始“报菜名”。
那两扇屏风后的人越听脸色越差。
“这是哪个宗门，能拿出这么大的手笔？”
“没打听到，说不定不是什么宗门，而是隐世世家。”
“这就是紫竹院那家吧……大山巫出关最先去的紫竹院。”
光是念报酬目录就念了一刻钟，听到后来，另外两家都麻木了。
“……最后，”甄甜说，“是极品灵石两千块。”
这两千块极品灵石是同学们凑的，不是所有同学都家财万贯，但作为修真界的“第一”，大多小有资产。
交流传信间，远在仙云城的李唐梦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在众同学中居然算是穷的！这仙盟盟主当的到底有什么意思！钱没有事还多！勤勤恳恳这么久连仙云城的房子都买不起！她要辞职！
报完能够给予的报酬清单，甄甜坐了下来，外面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大山巫放下茶盏的声音。
他笑了笑：“好，其余两家若无其他出价，这长命锁……”
大山巫顿了顿，并没有人出声打断，另外两家，一是明霄宗，一是四明教，对前者来说，虽有家底，但没法随意挥霍，对后者来说……把家底挥出去也比不上紫竹院那家啊！只能含泪保持沉默。
“便是紫竹院的了。”大山巫一锤定音。
……
当天晚上，大山巫来紫竹院，带走了谢谙。
据他说，取镇魂面具非一日之功，谢谙至少要在锦秀山老老实实待两三年。
对于修士来说，两三年不过转瞬，随便闭个关出来就是。不过同学们却不能闭关，正值孩子成长的关键期，当然要陪伴他们。
“先在锦秀山待着，”沈倾言和甄甜联系时说，“王灵犀已经打点好了，在锦秀山住三五年不是问题，山巫也不是好惹的，明霄宗他们应该不会堂而皇之在锦秀山动手。”
“他们应该还没发现是我们呢，”甄甜说，“我很注意，没让知知小谢和他们碰面。”
其实，明霄宗来的也不是什么宗内的大人物，主事的是一位长老，他天赋卓绝的曾孙年幼时曾被妖物所伤，差点殒命，靠着山巫面具稳住神魂，本想随着修炼渐渐强身固魂，然而却又出了岔子，普通面具已不足用。
沈倾言说，根据同学们这些日子的调查推测，针对黎不知的行动，代表的恐怕不是各大宗门的立场，只是宗门内某些人的立场，这个长老在明霄宗就是边缘人物，可能并不知情明霄宗宗主和他亲传弟子暗中所做的事。
道理是这样，但她话锋一转，还是叮嘱甄甜要小心行事。
意识到修真界的复杂危险之后，不管“感觉上”怎么样，都最好谨慎些。
……
谢谙一去七八天。
黎不知也没闲着，准确地说，是甄甜没让她闲着。
之前甄甜一直在外，没有长时间和黎不知相处过，如今一相处，她的奇思妙想就开始活动。
作为班上的网络文学鉴赏王者，甄甜乱七八糟的小说没少看，脑子里随时能调出各种剧情。
黎不知闲得无聊想让李鹤冲给她算命，甄甜冲上去阻止：“命不能乱算！”这要算出个好歹来，有些结果可就没法改了。
黎不知天天追着小青鸾喂养它，甄甜又心念一动，寻思黎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天赋，以后统御百兽，做个万兽之主？但现实是，小青鸾和黎不知相处勉勉强强，黎不知也没表露出什么能够沟通灵兽的天赋。
黎不知打发时间读一些话本，甄甜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虽然甄甜本人是个热爱狗血爱情的高中生，但看到黎不知看的话本有谈情说爱的内容，她立刻封建家长上身：“知知！你不能看这个！”
“啊？”黎不知很茫然。
甄甜义正辞严：“你还小，正是好好修炼好好学习的时候，这种话本……腐蚀人的心志！不是好东西！”
黎不知迟疑了一下：“是吗……”她确实有时会因为沉迷话本稍稍耽误一些功课，但很偶尔，她珍惜学习的机会，懂得克制。
甄甜：“是啊！话本里的东西都是乱编的！”
黎不知说：“我知道都是编的故事呀。”
甄甜说：“那也要少看，万一你信了呢？”
黎不知睁大眼睛：“怎么会？明知道假的还会相信？”
甄甜苦口婆心，告诉她什么叫潜移默化，什么叫不知不觉，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其实说的都是她自己。想到穿过来之后被各路烂桃花追着跑的经历，甄甜长叹一声，发出最后的总结陈词：“知知，你要记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谈恋爱不如刷题！”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从看话本跳到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黎不知：？
“不如我们来刷题吧！”甄甜觉得自己脑门上灯泡一亮。
谢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问黄辞，黄辞也不知道，只叫他们耐心等待，这要等到猴年马月，万一一等两三年，时间难道就这样荒废了？不如做题！
自己好久没写题了，别说，还真有点手痒。
王超卓不在，甄甜便拽了李鹤冲来一起。
“写题？”听甄甜这么说，李鹤冲也觉得，闲着无聊写一会儿也行。
高中全科的教科书、练习册和试卷，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份，是千机门用法术“复印”的。
甄甜平时语文成绩比较好，这时便挑了语文出来，准备也过一把当老师的瘾，给黎不知上会儿课。
随手拿了张模拟卷，甄甜带着黎不知从头看起。
从语言文字运用一路信心满满地做到文言文阅读，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分段读完文言文，来到第一题。甄甜念：“对下列加点字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ABCD四个选项各念一遍，甄甜先看向黎不知：“知知觉得应该选什么？”
黎不知看了一会儿，指了C。
甄甜微微一笑，觉得孩子还是小，缺少积累啊。C的解释明显是正确的！
她又看向李鹤冲，李鹤冲犹豫了一下，选了D。
甄甜也觉得答案是D。不过她需要看一下答案解析才能给黎不知讲题，她选出D，主要是用排除法，觉得其他三个都对，D看起来就有问题了。
翻出解析一看，甄甜傻了。
答案是C！
“怎会如此！”甄甜大为震惊。她看向黎不知，“知知，你怎么知道选C？”
黎不知解释了两句，她平时话本看得多，已经习惯了各种文绉绉的用词，这篇甄甜都半懂半不懂的文言文，黎不知居然差不多全翻译出来了。
甄甜：“！”
黎不知翻译完，还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地问：“师姐，这篇比我平时看的话本要难许多，有不少字词我只能靠上下文猜测意思，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甄甜忽然语重心长道，“知知啊，你身上还有多少话本？”
黎不知：“还、还有一些。”
谢谙回来的时候，就见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看话本，甄甜时不时问这个词什么意思，黎不知给她解释。不过甄甜没有诚实地说是她不会，而是以“考考黎不知”的名义问的。修真界的话本也写得挺有意思，仙侠冒险和狗血感情并驾齐驱，还能学到古文知识，一时之间，甄甜有点上瘾。
“嗯……”甄甜连连点头，“话本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李鹤冲看着大段文字头疼，都是随便扫两眼插图，然后看天看树看草地上蹦跶的小青鸾，也是他先注意到了谢谙：“小谢！你回来啦！”
黎不知的脑袋唰一下转过去：“小师兄！”
谢谙走进院子，带着笑意：“知知，师兄师姐。”
黎不知凑上去，定睛看了他一会儿：“面具怎么还是那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谢谙说：“大山巫说，这才刚开始，没有变化是正常的。”
甄甜也好奇：“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谢谙就把他这几天的经历说了。
其实也很简单，大山巫调制了一种药水，在后山池中放满，让他整个人浸在里面，这些天大山巫教了他如何在水下长时间屏息，浸泡药水，五个时辰可浮上水休息一时辰。七天可休息一天。
“我觉得我都被浸得满身药味了。”他说。
黎不知凑近嗅了嗅，说：“没闻到什么药味啊，但是……有点儿香。”清清淡淡，她觉得还挺好闻。
谢谙低声说：“香……大约是皂角的香气吧，我仔细沐浴过再回来的。”
“不不不，不是皂角。”黎不知自信，皂角的味道她闻得出来，谢谙身上、衣服上有一点皂角香，但更多的还是另一股奇异的香气。不过嗅了半天，黎不知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香味。她心想，要是林师姐在就好了，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没有林师姐不知道的。自己还需要多多学习！
谢谙也提到了学习：“你们在上课吗？”
黎不知说：“在看话本！不过……也写了几张卷子。”
“噢……”谢谙有点危机感，据大山巫说，取面具要花很久，光是第一流程泡药水就要七七四十九天，他泡在水里什么都不能干，四五十天之后，乃至一两年后，他和知知的差距岂不是会越拉越大？
谢谙忍不住问：“师姐，师兄，有什么法术……能让纸笔，防水吗？”
甄甜和李鹤冲都一愣：“啊？”
谢谙说，他每天泡药水无聊，要是能把这时间用来学习就好了。
甄甜大为惊叹：“小谢，没想到你这么热爱学习！你放心，你想要什么，师兄师姐都会给你搞定的！”
……
第二个七天泡药水疗程开始时，大山巫将炼制好的药水灌入池中，看见清瘦的小少年手里攥着一叠纸和笔下水，泡入水中后，他调整好合适的姿势，认认真真做起繁复奇诡的算术题来。
大山巫：？
他活了几百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
得知谢谙走时是带着题走的，黎不知也振奋了起来，主动提出要学习。
甄甜觉得，以自己和李鹤冲、王超卓现在的水平，和黎不知一起做做题还行，真要给黎不知上课恐怕够呛。她沉吟片刻，灵机一动。
“知知，”甄甜严肃地说，“为了考验你之前的学习成果，咱们换一种学习方式，从今天起，你给师兄师姐上课吧！”
第38章 锦秀山
黎不知觉得， 这个夏天似乎比以往都要漫长。
一是这个夏天发生了不少事，放暑假、漆山秘境大比、锦秀山找大山巫、小师兄终于可以摘掉面具了……
二是因为锦秀山天气太好，夏日余韵在这里多维持了一段时间；
三是师兄师姐让她给他们上课， 她不得不开始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地备课讲课。
听别人给自己讲课，和自己给别人讲课， 完全不是一回事。前者只要被动接受， 辅以适当思考，而后者， 则需要自己把知识点吃透，才能有底气地讲出来。
通常，她的“学生”只有甄师姐和李师兄，王师兄偶尔也来听课，但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在， 据说是去和山巫学东西了。
一位师兄一位师姐，脾气都不错， 但在指出她错误这件事上， 毫不留情面。
导致每天去给师兄师姐上课， 黎不知都很紧张。
她不知道， 甄甜和李鹤冲也是闲得无聊，私下在进行一个小比赛：看谁揪到的黎不知错误多，揪得越多就证明自己掌握的知识点越多学习得越好。这俩人都是文科成绩还不错， 理科拉跨， 于是全当这是一次趣味补课了。
可怜了黎不知，每被揪一次错就脸红羞愧一次， 回房间再挑灯夜战，努力学习。
这中途， 吴师兄来过锦秀山一趟，给了黎不知一件法器，告诉她，有了这件法器，她就能联系几个师兄师姐，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随时问。
于是便时常有这种情况发生——
采薇谷百年前发现了一株仙草，静候百年才等到它成熟，谷主林照紫带队，谷中一众人择佳期前去采摘，正小心诱开守护仙草的灵兽，林照紫的动作忽然一停。采薇谷众人心下一惊，毛骨悚然，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焦急喊道：“谷主！”
林照紫拿出闪烁光亮的法器，示意她们安静：“稍等，我先讲个题。”
采薇谷众：？
观妙山正进行一年一度的考核，各峰弟子列队集合，每个人都脑袋微垂，不敢直视首座清冷淡漠的女子，那是观妙山门主，以强大、冷漠、严苛出名，虽容颜绝世，但没有一个弟子想与她对视，一旦对视被她点名，那这次考核就完蛋了——众弟子私下间讨论都认为，能让门主满意的弟子，大约还没出世。
考核按部就班进行，忽然，门主白袖间有光芒闪动，不少人偷偷看了两眼，便惊掉了下巴。
只见门主从袖中拿出一件法器，法器里隐隐有人声传来，门主认真倾听，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地说：“你的想法，大部分是对的，之所以没做出来正确答案，是因为缺少了一个我还没来得及教你的公式……”
众弟子不由恍惚，这是在做梦吧？
白泽楼的资料浩如烟海，王灵犀正带着属下们查询明霄宗宗主和他那位弟子有关的所有资料，准备以此为突破口。正抓住各种蛛丝马迹一件件下令去深入探查时，法器亮光闪动，王灵犀听了片刻，抬头对白泽楼属下道：“有一件紧急的事，插队去办。”
属下面色肃然：“是。”
王灵犀说：“去搜罗一批话本，市面上有多少买多少吧，买回来再仔细挑一挑……”
属下愣了愣，虽然不知道话本和他们如今做的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面色严肃尽心去办了。
……
黎不知在锦秀山的生活非常充实。
虽然不是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在，但有了吴师兄送来的法器，通讯变得极其简单，她想哪个师姐、师兄，很容易就能与之说上话。
当然，黎不知谨记师兄说的，“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随时问”，所以与学习无关的事，她一般不去打搅。
山中岁月悠然，山外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
其中寇宸带着万渊道四处奔忙，听说魔尊最近探查的是名门正派私下的蝇营狗苟，万渊道众都特别热情、特别积极。
寇宸和王灵犀两边同步资料信息，着实查出了不少东西。
譬如明霄宗宗主十年前曾经历劫飞升失败过一次，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后来四处寻求秘宝，又恢复了青春容颜，那位黑衣人就是他在飞升失败后收的亲传弟子，名为杨鸿恩。杨鸿恩在一个小村庄长大，没什么特别的，偶然遇到明霄宗宗主，还被收为徒弟，简直是撞了大运。
看起来只是巧合，王灵犀却觉得不一定。明霄宗那么多人，明霄宗宗主那么多徒弟，为什么那些事偏偏只让杨鸿恩去干？
而且白泽楼的人去当年那个村子实地一考察，其中敏锐的，便发现了一件事，向王灵犀报告道：“楼主，这个村子，和您当初让我们查的谢谙生活的村子，离得很近。”
直接大胆摸上明霄宗的万渊道众也传来消息：明霄宗宗主萧尹的状况，似乎没有外界想象中好。而且他们潜入时也巧，正好听见明霄宗宗主和麟鸿山首座、千罗斋长老会面，隐约听到几个词，“那祸害”“南淮”“差错”“采薇谷”
………
听不懂，但如实汇报了。
消息在几个同学间一传，都觉得，他们恐怕行事得再低调点，尤其林照紫，采薇谷不知道是被盯上了还是怎么。
聊完沉重的，又聊了点轻松的。
“嗐，早知道我也跟知知小谢躲山里了。”
“山巫那边也要盯一盯，现在安全，不代表以后也安全。”
王灵犀说：“盯着呢，放心吧。”要不是确认过安全，他们怎么敢把黎不知和谢谙放那儿。
“还有苍梧山……”
“一步步来吧。”
“不过，‘暑假’快过完了吧，知知和小谢上课的事怎么办？总不能天天打电话。”
“问问老吴千机门电脑研发出来没。”
“笑死，知知和小谢提前三千年进入网课时代是吧。”
“等等等等，”寇宸忍不住开口打断，“知知……跟你们打电话？”
“昂。”
“天天打电话？”
“差不多吧。”
寇宸不能接受：“那她怎么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
沈倾言悠悠道：“知知给我们打电话讨论学习的事，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处吗？你是会数学物理公式，还是会语文生物知识点？”
寇宸：“……”
无言以对。
万渊道众就见他们的尊主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仿佛是一种叫作“羞愤”的情绪。
嗯……看错了吧。
寇宸抬头扫了一圈，如今的万渊道已经不是当年的万渊道，不管这群道众私底下是什么样，在他面前，已经是人模狗样干干净净，而不是一群嗜血杀人狂的样子了。
知知其实也可以和他讨论一些知识点嘛！比如……道德与法治什么的。寇宸想。
……
七七四十九日浸泡药水，加上每隔七天的一天休息日，五十多天转眼就过去了。
黎不知终于弄清楚了谢谙身上的香味哪来的。
这事是她和林照紫联系时，学习之余闲聊提到，再根据林照紫给出的学习方法，抽丝剥茧调查出来的。
首先，黎不知确定，她能闻到那股香味，香味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与此同时，师兄师姐和谢谙自己，都觉得，他们只能闻到淡淡的药味。
林照紫说，可能是某种药材，有人闻得到香，有人闻不到。
黎不知就想知道药水用了哪些药材，谢谙答应帮她去问，大山巫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
得知药水用材后，谢谙先傻了。他才知道，这让他日日夜夜浸泡，最初学习闭气时还呛了好几口的药水，里面除了药草居然还有什么蟾蜍汁、蛇颈液、蝎子卵……
以至于最后七天浸泡，泡得他纠结无比，感觉浑身都不对劲，都没法集中注意背书做题了。
而黎不知则按照药方，先从无毒的开始，通过购买、采摘搜集到了相应的草药，再反复实验，终于确定，是有两种草药混合后会产生她闻到的香气，而对于师兄师姐和谢谙来说，那只是淡淡的、青涩的药味。
林照紫给她讲了点“基因”知识，每个人是不一样的，同样的草，有的人闻起来觉得香甜，有的人却觉得臭不可闻。
黎不知听完撑着下巴笑了会儿，觉得自己的“与众不同”还挺有意思。
林照紫又顺带讲了遗传，遗传的知识点黎不知之前学过，现在是复习巩固了一遍。
黎不知的笑容又隐去了。她怔怔地想到那对并不待见她的父母，片刻后，又问：“师姐，小师兄的娘亲留给他的八块留影玉简，你们找到了吗？”
林照紫抱歉道：“还没有。”
烈风堂和寒食宗不同，作为修真界有名有姓的门派，就算是万渊道，也不能冲进去绑人搜魂。只能想办法盯紧当日参加漆山秘境的几人，慢慢探查。
“噢……”黎不知慢吞吞地说，“那查出来了，记得告诉我呀。”
林照紫笑道：“一定的。”
正说着，屋外传来声音，是谢谙回来了。
七七四十九天的药水浸泡完成，黎不知好奇小师兄有没有什么新变化，便和林照紫道了再见，冲出房门：“小师兄！”
谢谙笑道：“知知。”
黎不知围着他左看右看，没发觉不同。她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知知，”谢谙倒是心情不错，他蹲下来，朝着黎不知仰起脸，“看是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呢……”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卖关子，黎不知还是忍不住问道：“但是什么？”
谢谙说：“你伸手摸一摸。”
摸一摸？
黎不知心中一动。
她伸手，指尖触碰到那狰狞的面具，面具泛着凉意，坚硬冰冷，和之前没什么不同。黎不知手指微动，抚到面具边缘，那里本应该能摸到一层与谢谙的脸相连接的血肉……
没有了。
那层与面具黏连的血肉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窄窄的缝隙，就像一个普通人，脸上戴了面具，虽然面具与他的脸十分贴合，但还是会有的，窄小缝隙。
一刹那，黎不知觉得指尖滚烫了起来。她惊喜兴奋得脸都红了。但是又害怕自己感觉错了，她凑近些，手指用力按了按，皮肉被她按得微微往下陷了一点点，那缝隙便又大了一点点。
“哇！”黎不知终于叫了出来，“它们分开了！”
谢谙笑了起来：“没错，它们分开了！”
虽然大山巫告诉他，只是浸泡药水让最外层紧黏着面具的血肉缩回去了而已，并不是完全分开，再往里，他的脸还是跟面具连着的，但这显著的成效，已经足以让他欢喜。
第39章 有点东西
好消息很快在同学间传遍。
大家都挺开心的， 说明找大山巫没找错，看来谢谙取下面具只是时间问题。
“哎，我那省吃俭用凑的几块极品灵石也没白花。”程暮感慨。
大山巫虽然只收了长命锁的钱， 取面具没再另要酬劳，但那把长命锁的价格， 放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天价了。
程暮一流浪刀客， 本来就穷，为了在这件事上尽一份心力， 让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程哥你这么穷的吗？”寇宸说，“要不来我们万渊道过几天好日子，虽然血腥了点，但灵石财宝确实不缺。”
程暮：“……不必。”
“放心，”寇宸极力邀请，“万渊道在我的教导下已经差不多洗心革面了， 不乱杀人，老巢都清理过一遍， 现在一点都不阴森血腥， 反而栽了很多花花草草呢。”
程暮呵呵一笑：“虽然但是， 我在修真界混， 还是要讲究一点名声的。”
他作为修真界第一刀修，今天敢投奔万渊道，明天就会有人把他围了， 用为民除害的旗号弄死他。虽然他不会那么容易被弄死， 但也很麻烦。
寇宸遗憾叹息，话锋一转：“也快入秋了， 咱们什么时候去锦秀山看知知和小谢啊？”
沈倾言说：“这个，我们几个商量过了， 为了安全起见，大家不能一窝蜂全去，容易暴露行踪，过两天，我和林照紫先过去，给黎不知和谢谙进入正常的上课流程，免得出事。”
这么安排，还因为观妙山和采薇谷都有隐患，她们想通过暂时离开、安排其他人监视的方式，看能否抓到有人暴露。
“对了，”说到这个，寇宸想起来，“最近知知和小谢在山里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我跟冲哥联系过，听说没出什么事，知知运气是不是变好了？”
其实，只是甄甜误打误撞，提出个让黎不知给师每天更新BGBLGL文，还有肉文，搜索Q群号码⑤24九081九②兄师姐上课的妙想，导致黎不知天天紧张发愁，还要比往常更加投入地学习，压力大得都快开始掉头发了。
“痛苦”含量完全达标，不需要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
浸泡药水的七七四十九天完成后，谢谙进入了新的阶段。
这一阶段，需要他每日去大山巫那儿两个时辰，大山巫会用一种绿色的火焰，燎烧面具。
两个时辰之外的时间，都随他自由支配。
谢谙当然要抓紧学习。
恰好沈师姐、林师姐来了，数学课和生物课提上日程。
这段时间，虽然是“放暑假”，但出了这么多事，沈倾言、林照紫、吴子陵等人也没闲着，一起商量着给每一门科目都捋出了由易到难、由基础到深入的教学大纲，不仅如此，还结合修真界的实际情况，穿插了不少修炼、法术教学。
见到两位师姐来，黎不知很开心。
听到说要开始上课，她更开心了！
终于不用自己绞尽脑汁给师兄师姐上课了！只要自己乖乖坐着听师姐给自己上课就行了！
黎不知扑上去给了沈倾言和林照紫各一个大大的拥抱，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许久没见。
林照紫说：“知知长高啦。”
黎不知更开心了：“是吗是吗。”
阳光明媚，她面色红润，活泼开朗，开始有个小少女的样子了。
沈倾言心里不由也有了成就感，她还记得初见，黎不知瘦瘦小小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看来和当初已是天壤之别。
“小谢，”谢谙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林照紫便连忙喊他，朝他招手，“最近怎么样啊！”
谢谙说：“挺好的。”
林照紫笑道：“小谢也长高了。”
沈倾言说：“听说取面具要费不少时间，不知道你们课业有没有拉下。”
谢谙说他有抽时间学习。
沈倾言说，因为事发突然，早前的暑假作业做了一半，就没继续了，新学期任务会比较重，不知道谢谙能不能兼顾。
谢谙说：“我可以的！”
“不错，”沈倾言拍拍他的肩膀，“就是要有这份坚定的意志。”
甄甜、李鹤冲也出来了。
沈倾言走过去和他们单独说话。
沈倾言交给他们两份教学大纲，一份语文，一份化学。之前，给黎不知和谢谙上化学课的是化学课代表方池，他是焚源宗宗主，在修真界属于亦正亦邪的存在，某种程度来说又比较低调，最近的情况很适合在外面调查，所以他没法来锦秀山。
沈倾言对甄甜说：“王总委任你，给知知和小谢上语文课。”
甄甜：“啊？”
沈倾言对李鹤冲说：“方池说让你给知知和小谢上化学课。”
李鹤冲：“啊？”
他有点急了：“化学？我化学不行啊！我给他俩上英语课还差不多！”
“方池说英语化学差不多，都是满满当当的字母。”
“差远了好吗！”李鹤冲愤怒。
沈倾言沉吟两秒，说：“好吧。”
她抽出另一份教学大纲：“吴子陵说，你愿意的话，教物理也行。”
“……”李鹤冲木然道，“我物理更差好不好。”
甄甜噗哧笑了，她说：“幸好我语文成绩还可以。”
李鹤冲呵呵一笑：“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眼巴巴指望知知给她解释话本里不懂的字词。”
甄甜：“……”
“对了，话本，”沈倾言拿出一个乾坤袋，“王总还托我带了些话本过来，说是知知说是你要的。”
甄甜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是我的要的，哈哈，主要是修真界的话本，跟小说一样，也挺有意思的。”
这边在说事，另一边也是。
林照紫先给了黎不知和谢谙一人一枚丹药，浑圆，雪白，黄豆大小，装在精致瓷瓶里。
林照紫说：“这是以天幽花为主料炼制而成的天幽丸，天幽花极其少见，非常珍贵，就是因为它炼制的天幽丸能够改善、强健人的体质，资质普通的人，吃下一颗天幽丸，也能成为拥有不错修炼根骨的人，若是本身根骨就不错，便有可能成为‘天才’……至于你们这种天赋卓绝的，在根骨上的提升很小，但天幽丸又有新妙处，它能让你们受伤后，伤势恢复速度比平日快三到五倍，当然，随着时间越久，药效会越淡，不过我想，到时你们修炼已久，修为强大，应该也不会轻易受伤了。”
黎不知睁大眼睛，看着瓷瓶里的白色丹丸，惊叹：“这么珍贵，这么神奇！”
谢谙低声道：“这丹丸这么珍贵，就这么给我们……”
林照紫笑眯眯道：“不仅仅是给你们，是要你们立刻吃掉。年纪越小吃，效果越好呢。”
谢谙还有点犹豫，他觉得自己为了摘下面具，师兄师姐出了那么多宝物灵石，已经破费，还送来这种珍贵的丹药……
他踟蹰的时间，黎不知已经快乐地说了句“谢谢师姐”！然后啊呜一口把天幽丸咽下去了。
咂吧咂吧嘴，黎不知说：“没什么味道嘛。”
顿了顿，她又皱着眉摸了摸喉咙，补充道：“有点凉凉的，还挺舒服。”
林照紫笑了起来，见她吃掉，心安了不少。吃下天幽丸，以后再出什么事，黎不知若是受伤，好起来也会快些了。
她目光转向谢谙，说：“知知都吃了，小谢也别客气啦。”
谢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认真道：“谢谢师姐。”
他把丹丸吃了。
林照紫紧接着说另一件事：“之前在秘境，你遇到的烈风堂的那个人说你母亲给你留了八块留影玉简，这件事我们一直在查，就在昨天，确定了，这八块玉简确实存在，但应该不在烈风堂。”
只要盯得紧，什么蛛丝马迹都能抓到。
烈风堂和明霄宗有几个人交往过密，其中就有在秘境里绑了谢谙的那人。
谢谙感觉天幽丸化作一股清凉的液体从他喉间流淌而下，沁入心间，又蔓延四肢百骸，他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很轻地问了句：“真的吗？”
林照紫说：“真的，确定存在了就好办了，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拿回来的，你要再耐心等待一阵子。”
谢谙笑道：“好。”他擅长等待，很有耐心。
“真的太好啦，”黎不知也很高兴，“真想快点看到那几块留影玉简！”
林照紫发现，黎不知对这件事特别上心。是因为谢谙是她的“白月光”？还是因为……林照紫心中微动，因为黎不知没有从她的“母亲”那儿得到过爱，所以对于谢谙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母亲产生了好奇和憧憬？
林照紫想到她们为数不多给黎不知写过的剧情点，按照时间线，还要过两三年才会发生，不过剧情早就面目全非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有些事，或许不用非等到剧情点发生，可以直接告诉黎不知吗？
这事她不能自作主张，还是得跟同学们商量。
这时，沈倾言过来，说：“都安排好了。”
李鹤冲还是选择了教化学。他化学确实比物理要好一点……
至于物理的教学大纲，沈倾言给了王超卓。
王超卓说：“我物理也不行……”
沈倾言说：“就教点最基础的呗，结合下修真界本地特性，你看着教，问题不大，吴子陵说没指望你们，会的教点，不会的别乱扯就行。”
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五门课齐了。
锦秀山紫竹院开始了每天早上朗朗读书声，上午背书，下午写题，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大测的上学日常。
黎不知和谢谙畅游在知识的海洋，废寝忘食。
修炼和法术也在稳扎稳打进步中。
王超卓和山巫的关系混得还不错，时间一久，山巫们忍不住跟他打听：“你们宗门，是宗门吧？修炼方式很奇异啊……”
王超卓为了给黎不知和谢谙上物理课，睁眼闭眼都是思考怎么把物理知识结合修真界实际，听别人这么问，顿时张嘴就说：“我们这是通过认真严谨的方式探究天地间最基本的道理，认识到了事物的原理，才能更好地学习、进步、修炼，譬如说，道友，你想啊，你试着思考一下，这个灵气，它是一种什么粒子呢？这个灵魂，它又是一种什么波呢？”
山巫：“啊？”
没过多久，山巫之间就又有了新的流传。
紫竹院住的那个宗门，很深奥，有点东西，说的话让他们听不懂，但仔细一想，似乎又大有玄机。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孩子都在长大，个子越来越高，营养好就是长得快。
有天，黎不知早上起来喂小青鸾——小青鸾也长大了不少，锦秀山有山猫，以前小青鸾小小的时候缩在院子里不敢出去怕遇到它们，现在已经敢出去溜达了，它长得跟山猫差不多大，已经能和山猫过招个三百回合。正巧，谢谙也出来喂小青鸾。
黎不知掏出灵植种子，谢谙则拿出一个陶罐，里面有一些昆虫和河虾，他对黎不知说：“我前两天发现小青鸾——”
他忽然顿住。
黎不知也呆住了。
她看着谢谙，惊讶，迟疑，茫然，忍不住拧眉道：“你是谁？”
谢谙：“……”
谢谙清了清嗓子：“我是……”
沙哑粗粝的嗓音让谢谙也有些惊恐。怎么一觉醒来，他的声音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知知……”谢谙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有那么一会儿，怀疑自己的嗓子是不是在大山巫那儿泡药水泡坏了。不过，不应该啊，虽然很早之前是呛了几口水……
林照紫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快出来，笑道：“这是到了男孩子的变声期了，过阵子就好了。我之前没教过你们这方面的知识……”林照紫也顿了一下。
她想起来，她没教过。
虽然她上课时学过，但在修真界，确实没教过。但是有些必要的知识点，还是得教一下吧，但是对知知来说是不是太小了？
一时间，林照紫脑子里闪过不少“但是”“不过”“可是”。
谢谙和黎不知自己反应过来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生物上的知识点，但有常识，认识过年龄类似的男孩，他们在长大成人之前，有声音的转变，是一件正常的事。
黎不知说：“我想起来啦，小师兄快要过生辰了！”
谢谙怔了怔说：“知知的生辰比我要早呢。”
从夏到秋，锦秀山已经从苍翠变成了红黄。
黎不知和谢谙的生辰都在秋天，就差几天。
“生日！”林照紫忽然意识到，这种东西，他们没给他俩设定，所以也不知道，一直以来也忽略了，这时便连忙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来南淮仙宗第一次过生日，可得给知知和小谢好好办办，让他们充分感受大家庭的温暖！
第40章 消息
黎不知的生辰是九月初一， 谢谙是九月初七。
只差六天，谢谙就比黎不知大整三岁。
距离九月还有大半个月，来得及筹办生辰宴会。
林照紫先把这消息通知给各位同学， 让他们集思广益。
勉强接受了自己嗓音变化的谢谙告诉黎不知，前段时间， 他从大山巫那儿回紫竹院时， 看见小青鸾在一条山溪里啄小鱼吃，后来他观察了一下， 发现小青鸾挺喜欢吃昆虫、小鱼、小虾，便弄了些来，打算喂喂看。
“总觉得，”谢谙说，“小青鸾都快长成大青鸾了，只吃灵植种子， 有点吃不饱。”
黎不知看着谢谙给小青鸾喂昆虫和河虾，小青鸾很欢快地吃掉了。
她很有求学精神， 跑去问林照紫， 是不是以后要给小青鸾的食谱里加上昆虫和小鱼小虾， 林照紫说：“从营养角度来说， 我给的灵植种子是足以提供它成长所需营养的，其他的食物，小青鸾若是喜欢， 可以当作零食， 偶尔换换口味。”
锦秀山上的日子，继续平静闲适地流淌。
……
山外。
明霄宗和其他宗门不同， 不管是观妙山、千罗斋、麟鸿山，都是有些避世的， 宗门隐在山林之中，比较有仙人风范。
而明霄宗，它有一座城。
整座清鹤城里，往来的大多都是明霄宗弟子，而明霄宗宗主、长老以及受重视的弟子，则在清鹤城所靠的清鹤山上。
清鹤城相对好进，要上清鹤山则难些。
但难不倒白泽楼。
若论潜伏策反收集情报，整个修真界，没有人是白泽楼的对手。
上次万渊道潜进明霄宗，只听到只言片语就不得不撤，以免暴露，而白泽楼的潜入是润物细无声的。
白泽楼掌握了太多资料，远至明霄宗十三代老祖，近至新入门的弟子。资料太多的坏处就是，必须要花时间捋出可用的部分，资料多的好处就明显了，谁爱什么，谁怕什么，谁贪什么……都可以利用。
这次行动，王灵犀十分重视，人派出去以后，她就在最近的酒楼等消息。
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同学，寇宸、秦霏、程暮、杨映真、曲一川。
曲一川是后到的，他一身风尘，坐下来猛灌一口冷茶，说道：“麟鸿山的情况，我打听到了一些。”
寇宸等人竖起耳朵。
王灵犀：“细说。”
曲一川作为麟鸿山大师兄，设定里是很受喜爱的，他本身又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类型，穿过来之后毫无障碍地和麟鸿山上上下下都混得很好，这次打听遇到的阻碍，不是别人对他遮遮掩掩，而是大部分麟鸿山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麟鸿山派去参加漆山大比的那几个，离开漆山回到宗门就闭关了，前些日子才出关。
曲一川去社交了一下，套出了话。
当日麟鸿山之所以攻击南淮仙宗的人，是因为首座说了，南淮仙宗那个年纪最小的姑娘身上附有妖邪，必须除害，他们并没有想要杀死那小姑娘的意思，招招式式其实都是奔着“除邪”去的。
说话时几人正在酒楼吃喝，其中一人把酒杯身上一拍，很遗憾：“可惜我们修为不精，还有观妙山那群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出来捣乱，最终也没除掉妖邪，后来还被暗算，几乎丢了所有的漆山玉佩！”
曲一川不动声色地把话绕到首座身上。
“首座怎么知道那姑娘被妖邪附身了？而且真被附身了，按照漆山大比的规矩，应当让长老们出手吧？”
那几个人说：“大师兄，这些年你在外游历较多，恐怕不知道，首座这些年潜心修炼，其实有点不问世事的意思了，唯有遇到妖邪魔物，定要出手消除。首座对妖邪气息极为敏感，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姑娘有异，至于没让长老出手，那是想要锻炼我们……可惜！唉！”
曲一川笑道：“首座不问世事？我怎么没看出来？仙盟大会、漆山大比，我看首座一如当年，意气风发。再说了，首座修为已是顶尖，还要潜心修炼，修到哪去？”
后半句，他只是随口一问，只是因为觉得这“潜心修炼”多半是借口，暗地里和明霄宗宗主谋划着什么。
“大师兄，你这话说的，”那几个人笑着相接道，“首座修为在修真界是顶尖了，但也不能就此懒怠了啊！不说首座，修真界各大宗门修为顶尖的，哪个不是日日夜夜琢磨如何飞升呢？仙盟大会开了几百年，年年强调和平修仙、良性竞争，还有那‘有朝一日人人飞升’的愿景，可是偏偏这几百年，一个飞升的都没有……”
把话复述到这儿，看着王灵犀、寇宸他们的脸，曲一川压低嗓音：“我当时听到这儿，心里就咯噔一声，脑子里灵光闪现，你们说，这群掌门，是不是计划着除掉知知这个‘妖邪’，就能飞升啊？”
王灵犀点了点头，觉得有几分道理，先把这点记录下来。
这时，她怀间揣的法器光芒闪烁，拿出来一看，是吴子陵在联系她。
王灵犀接通通讯，吴子陵也不废话，直接说：“和烈风堂堂主吃完饭了，套出来一点话，但不多……”
“吃完了？”王灵犀忽然想到，“还能回去再接着吃会儿吗？”
吴子陵迟疑了一下：“也行，怎么了？”
王灵犀低头看了看纸上记录下的要点：“你试探着提一下飞升的问题？”
“飞升？”吴子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说，“行，那我回去再试一下，结束了联系你。”
通讯结束，思索半晌的寇宸开口了：“我觉得不太对啊。”
曲一川问：“哪里不对。”
寇宸说：“如果你那个首座真打算除掉知知以求飞升，那在漆山秘境他干嘛不自己动手？”
这是寇宸出于万渊道道主的直觉察觉出的问题。手下领着一群杀人狂，寇宸早已明白，若真想杀一个人，那是一秒钟都不会耽搁，冲上去就杀了。除非还有什么类似折磨、戏耍之类的癖好。
但如果是为了飞升的话……没道理会拖延啊。
王灵犀说：“这个问题也有道理，里面一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关键。”
“等等白泽楼的消息吧，”程暮给自己斟了杯酒，“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到时候才有力气打架。”
白泽楼的消息可不好等。
干等无聊，一群人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就拐到了黎不知和谢谙身上。
“林照紫说知知和小谢的生日快到了，”秦霏说，“还有半个多月，你们打算准备什么礼物？”
王灵犀说：“……送一套五三？”
程暮酒差点喷出来：“天啊，你饶了知知和小谢吧。”
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思考该送什么生日礼物。
寇宸忽然说：“要不我把万渊道送给知知吧。按照原设定，我手下几个最强最嗜杀的就会背叛我投入知知门下，不如我亲自让他们认知知作万渊道的第二个尊主，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曲一川比了个大拇指：“好想法！”
“……你认真的吗？”王灵犀说，“真不怕你那群道众把知知污染了？”
“也是，”寇宸忧愁道，“我们好不容易把知知养得这么活泼可爱，还是少让她接触这种冷酷残忍的人比较好。那我送什么呢？道德经？”
“听林照紫说，知知对小谢母亲那八块留影玉简很关心，”程暮说，“要是咱们能在他们生日前把那玉简找回来，肯定是份很好的礼物。”
寇宸跟着程暮喝了口酒，点头道：“要是能在生日前把什么明霄宗宗主、麟鸿山首座这些威胁知知安全的人统统干掉，让知知和小谢不必蜗居在山巫的锦秀山，能够在修真界自由快乐地玩耍，肯定也是份好礼物！”
王灵犀扶了扶额。
寇宸：“怎么了？”
“没什么，”王灵犀说，“只是觉得你快被万渊道腌入味了。”
寇宸感叹：“没办法，在这个弱肉强食、杀人不犯法的修真界，想解决问题确实很容易想到这点。”
“修真界杀人还是有点犯法的……”曲一川说，“主要仙盟规矩多，可惜仙盟属于约束得了君子，约☆仙☆女☆整☆理☆束不了小人。”
话说到这里，王灵犀的法器又闪了。
还是吴子陵。
他说：“提了飞升，烈风堂堂主有点激动。不过我之前给他灌酒灌多了，他虽然激动，但说话含糊，我只听到几句，先是反反复复说不容易，然后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我们找到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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