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犀：“然后呢？”
吴子陵顿了顿， 说：“没了。”
王灵犀：“没了？”
吴子陵：“很遗憾，确实没了。”
寇宸凑上来，对着吴子陵说：“老吴， 你倒是加把劲啊！”
“……”吴子陵说，“那我， 过几天再找烈风堂堂主深入聊聊和千机门合作的事？”
这次他就是借这个由头， 和烈风堂堂主吃饭喝酒套话的。
寇宸为他鼓劲：“加油！”
王灵犀也说：“加油！”
结束通讯，吴子陵长叹一声。太难了。应酬这种事， 比物理题难多了。
……
谢谙的嗓子没有哑太久，没过几天，说话声音就正常了许多。只不过只是不嘶哑了，而非恢复到了从前。
黎不知听着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他说话时，她总盯着他的面具要看好一会儿， 像是努力把这个比较新的声音和她认识的那个小师兄对上号。
林照紫找了个空，单独给黎不知上了节生理课。林照紫给她讲课， 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 渐渐也淡然自若了， 因为黎不知看着她， 眼睛里只有求知的坦然，还有各种恍然大悟，像是从前有很多不解的事， 现在都知道了缘由。
没过多久， 就到了八月末。
锦秀山已经层林尽染，秋季氛围浓厚。
关于怎么给黎不知和谢谙过生日， 同学们商讨过几个方案。
一，一起去一趟锦秀山。但有风险， 如果明霄宗他们真想对付黎不知，跟过来怎么办？
二，把知知和小谢接出来，过完生日再回锦秀山，尽量让锦秀山不在明霄宗那些人那里暴露，问题是谢谙摘面具的那套流程不能中断，每天得去山巫那儿两个时辰。要是换在以前，大家肯定觉得，除了谢谙过生日那天以外，把他留在锦秀山就行，然而现在，同学们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做谢谙肯定会失落，在锦秀山待了这么久，他会不想出来玩吗？但要是这七天都来回跑动，一样容易暴露锦秀山的存在。
就在同学们纠结之时，修真界发生了一件大事，顷刻间转移了所有宗门的注意力。
有人血洗了寒食宗。
寒食宗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对于南淮同学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门派，但能在修真界叫得上名字，绝对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门小派。
寒食宗上下好几千口人，一夜覆灭。
有人拍手称赞，说虽然不知道谁，但算是为民除害。
也有人觉得胆战心惊，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此人绝对实力强大，且视人命为草芥，寒食宗确实不是名门正派，但也不是万渊道那样的魔教，还没坏到需要被灭门的程度。
血流成河的寒食宗，有人留下十二个大字：
“凡伤我圣主者，死无葬身之地。”
消息流传出来，其他宗门不解其意，修真界传言很多。
南淮仙宗的同学们见了面，神色各异。
“圣主”这个代称，大家都很熟悉。
黎不知黑化后收拢了一帮手下，那群人就称她为圣主。黎不知作为反派，搞事业的起点是在仙云城，谢谙死后，她进城，继续接收恶意，但已不再忍耐，用自己的力量大杀特杀，反倒吸引了狂热的信徒，奉她为主。
但这段剧情早就因为黎不知被南淮仙宗收徒蝴蝶掉了啊？
想不通。
“不想了，”寇宸说，“正好这些宗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事上，咱们趁机把知知和小谢带出来玩几天呗。”
吴子陵说：“可能还是我们漏掉了太多信息……”他跟烈风堂堂主又约过一次酒，这次对方似乎有了防备，没问出什么。
大家都有点蔫蔫的。
杨映真道：“还以为在修真界能肆意恩仇风流潇洒自由快乐，怎么还是这么烦啊！还没有漫画和动漫看……”
“唉。”
众人默默叹了会儿气。
最终李唐梦拍板：“把知知和小谢带出来玩呗，我们这么多人，用点心保护他们，修真界能从我们手里抢人的势力，很少很少吧。”
寇宸赞同：“就是，大家都这么强，硬气点！”
……
生日前一晚，林照紫告诉了黎不知和谢谙能够出去玩的好消息。
计划是早出晚归，不耽误谢谙去大山巫那儿。
黎不知高兴得要命，差点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洗漱好后在院子里乖乖等待。
林照紫和甄甜一个牵她左手一个牵她右手，王超卓则和谢谙勾肩搭背，走在三人后面。
沈倾言负责带手无缚鸡之力的李鹤冲。
一行修仙之人，都会法术，没花多少时间就下了山。
很快又到了约定好的明岚城，和仙云城一样，这是座修仙之人的城市，规模没仙云城那么大，但也十分热闹繁华，是离锦秀山最近的修仙之城。
在明岚城最好的酒楼，黎不知见到了所有的师兄师姐，她立刻笑了起来，扑过去给了每人一个拥抱，说想念他们。
大家也很想黎不知。
端详着她，说她又长高了，体内灵气也更丰沛了，想来修为和法术很有进步。
确实如此。黎不知挺胸抬头，接收了夸奖。
看完黎不知，同学们又看向谢谙，谢谙一开口，大家就觉察出他变了声。谢谙也长高了些，唯一的遗憾是面具还在，不过，见师兄师姐关心，谢谙便仔细说了面具这段时间的变化，相信按照大山巫所说，再过一两年一定能摘下。
桌上很快上满佳肴，黎不知的面前摆了一碗长寿面。
黎不知吃了面，收到了师兄师姐送来的礼物。
其中吴子陵送的，她多看了两眼。吴子陵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是袖里乾坤。”
“真的啊！”黎不知很惊喜。
之前在漆山见到，她就好奇过，没想到很快就拥有了。
吴子陵说：“袖里乾坤是法器，更是一种法术，等到你能学会这种法术，普通的袖子，也能成‘乾坤’。”
黎不知连连点头，表示会好好学习。
之后，又有各种礼物呈现上来，新衣新鞋各种饰品不用多说，法器、丹药、灵石、秘籍，更是数不胜数。
谢谙也送了一份礼物给黎不知。
是他在锦秀山的溪水里抓的一陶罐小青鸾最爱吃的那种小鱼，这样黎不知就能用小鱼去喂小青鸾了。
之前黎不知想自己去抓，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去溪水边，小鱼都会疯狂游走躲起来，她还没走到小溪旁，小鱼就都没影了。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黎不知觉得，自己大抵不怎么招小动物喜欢，小动物要么怕她躲她，要么对她龇牙想挠她吃她。
小青鸾这种灵兽好一些，普普通通对待她，已让黎不知觉得满足，所以她很喜欢小青鸾。
和师兄师姐们送的礼物比起来，谢谙这份礼物实在不够看，所以犹豫着递给黎不知后，谢谙补充道：“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不止这一罐小鱼，以后你想要小鱼小虾或者其他的，都可以叫我帮你捉。”
黎不知笑眯眯地说：“好呀。”
收了礼物，同学们又带黎不知出去逛街游玩。
太阳落山前把两人送回了锦秀山。
次日再接出来继续玩。
直到谢谙生日那天。
和黎不知过生日一样，同学们带谢谙吃了长寿面，每个人也给他送了一份礼物，和黎不知的差不多。
黎不知给谢谙的礼物，是一本厚厚的笔记。
既有各科课业上学习的重点梳理，也有修炼法术上的心得体悟。
谢谙看着她递过来的那厚厚一册书，只觉掌心发烫：这太珍贵了。
黎不知学着他前两天的话说：“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不止这一本笔记，以后你有不会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虽然她年纪比谢谙小，但不谦虚地说，学得比谢谙好。现在谢谙又因为面具略微耽误了一些学习的时间，她愿意在休息时间给他补课、解惑，按照师兄师姐的话来说，这叫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好，”谢谙笑起来，“谢谢知知。”
黎不知拍拍他的肩膀：“不用客气！”
第42章 留影玉简
这次出游计划圆满结束， 同学们觉得顺利得有点不可思议。
好运气还带到了之前一直没突破的事上。
白泽楼传来消息。
观妙山其中一位姓顾的峰主，和明霄宗的人见过面，这次见面还有两位采薇谷的长老， 谈话的具体内容，是劝说采薇谷参与他们的一项重大事业， 据说与飞升有关。
而明霄宗的弟子们说， 明霄宗宗主萧尹这些年性情有些反复无常，有时心情极好， 对待弟子和颜悦色，有时神情阴沉，弟子稍有不对便会遭到处罚。
杨鸿恩是这些年里，最受萧尹宠信的弟子。不过明霄宗的人都有点瞧不起他，因为他性格阴暗手段也不干净，还和邪魔外道有说不清的牵扯。
这个“邪魔外道”说的是婆娑楼。
杨鸿恩的父亲， 是婆娑楼的人。
婆娑楼实力其实并不弱，但宗门人数不多， 在修真界挺低调， 据传， 婆娑楼楼主百年前得知过一个预言， 自那之后，一直在等待他们的圣主降临。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是婆娑楼楼主和明霄宗宗主有一次茶楼谈话时透露出来。
“这么鲜为人知的事都被白泽楼打听出来了，”寇宸摸摸下巴， “你们白泽楼的人在婆娑楼楼主和明霄宗宗主谈话时趴他们桌子底下了？”
王灵犀笑而不语。
她在心中感慨， 自己越来越像个无良老板，无所谓过程， 只要结果。白泽楼里也确实有各种能人异士，打听消息的方式花样频出。
根据白泽楼查到的资料， 婆娑楼在去年冬日曾有过一次行动，把大批量的人手调去了仙云城。
下属报告到这里，王灵犀便心中一动，想到她们原本的设定，黎不知在仙云城收拢了一批人，被尊为圣主。
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连上了。
最重要的一条消息是：
明霄宗、麟鸿山、烈风堂……这些宗门里的部分人虽然沆瀣一气在暗中搞事，但并非铁板一块，内部之间也有争吵。
他们之间争议最大的点是，是要继续豢养她，还是尽快杀死她。
……
林照紫回了一趟采薇谷，沈倾言也回了观妙山。
两边分别找人谈话。
沈倾言坐在宫殿首座，冰冷淡漠地俯视站在殿前的男人，观妙山十二峰之一的顾峰主。
她心想，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顾成溪那种跋扈的儿子，这个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观妙山跟明霄宗搞七搞八。
“不知门主找我，所为何事？”顾峰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沈倾言不跟他兜圈子：“跪下。”
顾峰主：“门主……？”
沈倾言睨他一眼，强大的灵力直接压着他双膝跪地：“说说吧，你跟萧尹在图谋什么。”
顾峰主脸色骤变。
另一边，采薇谷的气氛稍微柔和点。
林照紫一摊牌，两位长老便说，确有此事，但她们没有答应，只因明霄宗说话含糊又离奇，她们并不全然相信。
林照紫问：“明霄宗怎么说的？”
两位长老犹豫了一下：“说是，近几百年之所以无人飞升，是因为天地有缺，祸害未除，只要我们能出几味奇毒，使那祸害长成，再将其杀之，便能填补天地之缺，飞升大道自然显现。”
*
把搜集到的资料放到一起，同学们拿出做阅读理解的劲头，试图拼凑出真相。
资料看得头痛，寇宸又提议：“不如我们直接把明霄宗宗主绑了，让王超卓搜魂一下！”
沈倾言瞥他：“谁去绑？你吗？”
寇宸：“大家这么多人，都是大佬……”
“此言差矣，”程暮说，“虽然大家都不弱，但明霄宗、麟鸿山那些人加起来也很强，咱们真要动手，肯定保证不了万无一失，但凡有‘一失’呢？”
沉默片刻，寇宸抹了把脸：“说得有道理，还是徐徐图之吧！”
“乐观点，”王灵犀说，“至少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人的名单，几个关键组织也找到了，剩下的问题，就是从中想办法从中找到真相了。”
……
*
锦秀山上，黎不知和谢谙沉浸在与世隔绝的学习氛围中，唯一的变化就是师兄师姐每隔一段时间会轮着来，因此会一段时间着重学习数学生物，一段时间着重学习语文物理，时光飞逝，度过一个寒冬，万物复苏，小青鸾也彻彻底底长大了，黎不知开始学习“御兽”法术，除了学习外，就是和青鸾在一起培养感情。
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黎不知完全没有概念。
她只知道自己又学会了很多知识，很多法术，又过了一个新年，很快，又要长大一岁，而距离谢谙面具彻底摘下的日子也又近了一些。
总体来说，生活很美好，充满希望！
日子过得太好，有时不免懈怠。
放下习题集，黎不知带着青鸾溜出紫竹院，她已经能够乘着青鸾飞一会儿了，到了山中空地，黎不知按步骤进行“御兽”法术，骑上青鸾，绕着锦秀山飞了两圈。
重新回到紫竹院，黎不知惊喜地发现，许久未见的秦师姐、杨师姐和寇师兄、吴师兄来了。
“知知！”寇宸朝她挥手，“有没有想我啊？”
黎不知点点头。
秦霏也笑着说：“这是和青鸾出去玩了吗？”
黎不知说：“是的，师姐，我现在能够骑着青鸾飞行啦！”
寇宸已经迫不及待，拿出一块锦囊，在她面前晃了晃：“知知，猜猜里面是什么东西？”
黎不知一时想不到这锦囊里能装什么。
她苦思冥想的工夫，寇宸自己憋不住答案，告诉她：“这是谢谙母亲留给他的玉简！”
黎不知睁大了眼睛。
关于玉简的事，她偶尔会问问师兄师姐情况，师兄师姐总是回答她，快了快了，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快就拿回来了！
黎不知兴奋道：“我要去告诉小师兄！”
她转身狂奔。
……
谢谙晚上才被大山巫放走。
黎不知虽然很激动，也很好奇，但没有提前看玉简。
等谢谙回到紫竹院，几个人才窝在小房间，准备放映玉简。
先是第一片玉简。
画面模糊晦暗，摇摇晃晃，隐约能看出这是一座宫殿，殿中有各种华丽的装饰品，但又有一种诡异阴森的死亡感。
“谙谙，”有轻柔的女子的出声，玉简画面对准了一个婴儿，“娘亲不能让你在这种地方长大，所以决定带你离开。这里的东西我都不会带走，除了……你父亲当初赏我玩儿的玉简，想记录你的成长……”
黎不知盯着画面里的那个小婴儿，惊奇地对谢谙说：“小师兄，那是你哎。”
此时此刻的婴儿，脸上还没有面具。不过他太小了，又闭眼熟睡，无法从当初那个婴儿，想象出长大后的样子。
谢谙也看得目不转睛，既看小时候的自己，也看他的母亲。
第一片玉简记录的影音极少，很快消散。
接着是第二块玉简，周围环境明显与第一块时不同，不仅如此，还有些眼熟……
黎不知和谢谙对视一眼，同时认出：“锦秀山！”
“谙谙，”女子摸了摸两岁小男孩的脸，笑道，“以后再也不用怕你神魂丢失啦。”
他的脸上，这时已经覆上了那张面具，盖在脸上，严丝合缝。
忽然，小男孩动了动，醒了过来，软糯地叫了一声：“娘亲……”
女子把他抱起来：“谙谙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难受，”小男孩说话口齿还有些不清晰，他抬手抓了抓脸，歪歪脑袋，像是不适应，“嗯？谙谙脸上……有东西！”
“是保护你的东西。”
“噢……”
谢谙怔怔地看着。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这片玉简也很快结束。
接着是第三片玉简。
“知知，”寇宸提前预告，“这里面还有个小惊喜。”
“是吗！”
黎不知闻言，正襟危坐，看得更认真了。
“谙谙，过来，这里没有妖兽！我们在这里躲起来，躲一会儿就好了！”
画面晃动得厉害，看起来他们正在被追着跑，周围是茂密树林，叶片已经开始泛黄，他们跑去的地方是一片山谷，溪水环绕，美丽宁静。
“不对……”抱着小男孩踏进山谷中，那女子才意识到不对，这里的寂静是异常的，从画面显示的来看，这里不仅没有妖兽，也没有其他活物，唯有花草茂盛。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翩然飞舞进这片山谷，山谷中忽然响起婴儿的笑声，蝴蝶僵在了空中，落叶般飘下，它死了。草丛窸窸窣窣，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捏住了蝴蝶，把它当成了玩具。
女子靠近过去，看见那是一个小婴儿，身上覆着青苔藤蔓树叶编织的衣裳，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抬头对靠过来的女子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黎不知猛地站起来，指着画面里的小婴儿说：“那是我啊！”
细看鼻子眼睛嘴巴确实和黎不知十分相似，同学们就是靠这点确认是她。
而黎不知自己认出来，更多却是出于直觉。
画面里，女子旁边冒出一个戴面具的脑袋：“这是……妹妹……？”
小婴儿好奇地看着他，尤其对他的面具感兴趣，奋力地伸了伸手。但她还不会站，胳膊也太短。谙谙见状，便蹲下来，把脸凑过去：“要摸摸吗？”
如愿摸到面具，小婴儿顿时笑起来，两只眼睛如月儿弯弯。
“小师兄，”黎不知先是说，“原来我们那么小就认识了！”
可惜不论是她还是他，都一点都不记得了。
等到第三片玉简结束，黎不知才想起来一个问题：“我怎么会在那儿呢？”
难道那么小的时候，父母就把她丢得那么远过？
为什么爹娘这么讨厌她呢？
“因为，”沈倾言说，“那才是你真正诞生的地方。”
林照紫摸了摸她的脑袋：“知知，你西梁城的父母，并不是你真正的父母。”
第43章 真相前奏
之前同学们并没有想到， 事情的突破口竟然会是谢谙母亲留下的这几块玉简。
说是要“徐徐图之”，对付修真界的这些人精们却没有那么容易，线索东一条西一块， 很难完全拼出事情真相。
眼看又一年要过去，黎不知和谢谙又快要过生日，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着送什么礼物时， 有人提议，不如把那几块留影玉简搞到手。
玉简在哪， 这件事已经摸清楚，大概率在明霄宗宗主萧尹的私人藏品阁。
进去探一下不难，带东西走略有难度但不是不能做，带走了不被发现追踪则要下些工夫。
好在他们有吴子陵、杨映真和谭风，分别擅长机巧、幻术、阵法。
留影玉简对于凡人来说是稀罕玩意儿，对于修真界来说， 倒也不是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到时候只要仿制一下， 偷梁换柱， 或许能行。
计划制定完成， 众人便着手去干。
一番操作， 几个人顺利把那八块玉简拿到手。
同学们先自己看了里面的内容，一是确认这是谢谙母亲留给他的，二是检查下里面的内容， 如果有不太好的， 就先不给谢谙他们看。
起先这活是留给程暮等没什么正事要做的同学的，结果八块玉简看到一半， 程暮就连忙摇人。
重大发现！
一开始，是第三块玉简里出现了黎不知。
这个时候大家也就感慨一下， 不愧是女主和她的白月光，原来在这么小的时候就遇见过。
但随着第三块玉简的播放，他们发现在那个山谷里居然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是明霄宗宗主萧尹！
这大半年来同学们的很多事情搜集了很多资料，然后对于关键人物的情况烂熟于心，萧尹作为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那张脸是绝对不可能记错的，所以一看到就认出来了。
几个人顿时大为震惊。
不过这个第三块玉简只拍到了一点点萧尹的身影，几乎只是一晃而过，就连拿着玉简拍摄的本人也就是谢谙的母亲谢如兰在彼时彼刻都没有意识到拍到了人。
第三块玉简的结尾是谢如兰逗了逗小黎不知后，打算把她带走，山林中危险，谢如兰无论如何没法说服自己把这么个小婴儿留在这里。
她和谢谙笑着说了几句话，言辞间，似乎想把小黎不知作为谢谙的妹妹来抚养。
第三块玉简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同学们连忙反复播放萧尹那段，程暮狂奔去喊了其他同学来看，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的的确确就是萧尹。
也就是说，黎不知诞生之时，萧尹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接着是第四块玉简，内容比较日常，谢如兰已经给黎不知穿上了小衣服，不知道是她买的还是做的。小黎不知很聪明也很可爱，一直开开心心笑着和谢如兰谢谙互动，谢如兰给她取了名字，叫她“忆忆”。三个人在一个热闹的集市上逛街，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第五块也是日常。
第六块玉简，是一个全新的场景，明霄宗！准确说是清鹤城。一间茶楼里，谢如兰正用留影玉简带着谢谙和黎不知看修真者世界的奇异景象以及这间茶楼的清雅，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端着茶点走来，对谢如兰笑道：“师尊已经看过，你这一双儿女，修炼天赋都不浅，若能拜在明霄宗门下，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那青年是杨鸿恩，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
玉简里，谢如兰惊喜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仙人有所不知，我曾经久居幽冥，身体有损，近来多病，恐怕……两个孩子还小，我一直担心，没想到能遇见仙人，若是能被仙门收留……”
第七块和第八块玉简，是三人在明霄宗某一峰头的日常。
第八块玉简的最后，杨鸿恩要带谢谙、黎不知离开，谢如兰恋恋不舍，说道：“仙人，我这里有些留影玉简，是这一路所记录，我想等谙谙和忆忆长大后给他们看……”
杨鸿恩说：“交给我吧，我替他们保管着。”
谢如兰说了声好，第八块留影玉简的内容至此结束。
同学们聚在一起把玉简内容看完，心中不说惊涛骇浪，也是五味杂陈。
现在明霄宗为什么会有谢谙母亲留给他的玉简，这个问题解决了。
但是，黎不知和谢谙又是如何从明霄宗到了别处呢？
沈倾言说：“我们忽略了一个点！”
寇宸：“什么？”
沈倾言说：“知知的那对父母！”
同学们对灭世大反派的重要剧情设定就几个。
一是童年不幸，二是前往仙云城的路途艰辛，三是唯一温暖的白月光早逝，四是按照原先剧情发展，黎不知在仙云城站稳脚跟后，她的“恶名”开始远扬，远在西梁城的父母听说黎不知如今是仙云城最大的仙人，享受着奢侈的生活等等等等，便动了歪心思，一家人前往仙云城。
按照设定，黎不知内心是渴望感情的，谢谙已经死了，那从小不给她好脸色的父母这时来上演舔舐情深，黎不知虽然知道他们是为了荣华富贵金银财宝，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直到有一天，她的兄弟——也就是那对父母的亲生孩子在外面闯了祸，他们想献祭黎不知换取亲生孩子的性命，黎不知那时才知道，自己竟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亲情也是彻头彻尾的虚假。
当时的黎不知早就不是一开始的小女孩，发现这点后，她根本没给“父母”救“兄弟”的机会，统统杀了。
自那之后，黎不知彻底断情绝爱，专心作恶，看到别人痛苦，她会觉得快慰，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心理扭曲的反派。
不过同学们已经达成共识，那段剧情不可能发生了，除非出现什么意外把南淮仙宗抹掉、杀死谢谙再清除黎不知的记忆，不然被真心宠成这样的知知能看得上那对养父母虚情假意演出来的“舔舐情深”？
正因如此，大家没再想过关于那对父母的事。
现在看完玉简，沈倾言就动了心思：“当初是什么情况，说不定他们知晓一些。”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佬，做起事来效率很高。
当初黎不知从西梁城走了一年，沈倾言、林照紫和寇宸过去却只要半天。
寇宸拿出万渊道的气势，唱白脸，杀气十足地阴森森冷笑：“黎不知是你们的女儿？她在外面犯事儿了你们知道吗？她伤了我的弟弟，必须给我弟弟饮她亲人的血才能治好伤，你们，谁是她爹谁是她娘或是兄弟姐妹？我的要求不高，带一个走，死活你们就别管了。”
那对夫妻登时就跪了，脱口就说：“跟我们没关系啊！那什么黎不知……不是我们的孩子！”
“不是你们的孩子？这不是西梁城黎府吗？”
林照紫面带微笑，说话温温柔柔，唱红脸：“你们不用紧张，我们此行前来，就是想找到黎不知的血缘亲人，整个西梁城都知道她是黎府的女儿，这是否认不了的。我们尊主把人带走，也未必会杀了，说不定就是砍个胳膊砍条腿放放血，尊主弟弟治好了，说不定会把人给你们放回来。”
沈倾言负责添油加醋，冷笑一声说：“你们最好老实点，打听打听万渊道的名号，要是惹尊主不高兴了，血洗了你们这里，也没有人敢替你们说一个字！”
三个人一顿演，对方很快就把当初的事和盘托出。
十一年前，有个仙人找到他们，许以重金要他们抚养一个孩子，说是养到十八岁他们会派人来带那孩子走，这孩子怎么养无所谓，别死了就行，事成之后，不仅有金银财宝，还有法宝灵石，甚至长生驻颜之术教与他们。
这孩子到家之后，黎府就多灾多难，找了个道士来看，发现源头竟是那孩子，想到仙人只说不养死就行，便把她丢在别院，给几床薄被，每日送送三餐，别的一概不管。
本想等到十八年后，会有回报。没想到去年她就自己跑了！
林照紫拿出玉简，从中显出杨鸿恩的容貌身影，微笑着问道：“当初抱孩子来的，是他吗？”
“是是是！”
……
“所以当年萧尹授意杨鸿恩把黎不知交给了西梁城黎家，那谢谙呢？”
“看起来好像是因为谢谙对萧尹来说并没有用，所以叫杨鸿恩随便处理了，而杨鸿恩就把他丢在了离他小时候居住的村子不远处的另一个村子。”
“当时谢谙才四五岁，这么小，恐怕他都没想过谢谙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咦……那是不是说明，黎不知和谢谙当年在明霄宗生活了最起码两三年？”
“那两三年……萧尹肯定研究出点什么，跟他后来的行动有关，跟那什么……‘豢养’有关？”
眼看离真相越来越近，南淮的同学们行事大胆起来。
先是追踪大师同学找到了杨鸿恩的踪迹，紧紧跟住。
接着是机缘巧合，杨鸿恩所到的地方，有一个万渊道的堂口。
寇宸心下一动，直接下令，让他们杀了杨鸿恩。
有机会杀明霄宗的人，万渊道众很乐意。
杨鸿恩修真才十来年，修为却不低，法术更是了得。几个万渊道众杀他一个，有些轻敌，差点栽了，但调整之后，还是万渊道众站了上风，逼得杨鸿恩先是想要遁逃，被追踪大师同学截住，然后杨鸿恩亮出明霄宗的名号，但只让道众更兴奋了，最后他似乎想要召唤谁来，但最终没有成功。
杨鸿恩死后，王超卓去搜魂。
一搜之下，骂了脏话。
不知道明霄宗或者说婆娑楼用了什么秘法，杨鸿恩魂魄里暂存的，只有他的童年记忆，长大后这些年无关痛痒的日常记忆，以及最近七天的详细记忆。
十多年前，不管是在清鹤城茶楼还是西梁城黎府，统统没有！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王超卓仰头咧嘴，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寇宸惊道：“老王，你疯了？”
王超卓伸出食指摇摆两下：“我这两年在锦秀山可不是白混的，寇兄，你知道灵魂是一种什么波，而记忆又是一种怎样的粒子吗？你知道什么叫能量守恒吗？你知道什么叫熵增吗？记忆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它只是被转换了形态，藏起来了，你懂吗？”
“……”寇宸低声和旁边的沈倾言说，“完了，王超卓疯了。”
沈倾言很淡定，看着王超卓：“你的意思是，你能把杨鸿恩的记忆找回来？”
王超卓自信一笑：“需要花点工夫，但问题不大。”
第44章 真相
王超卓很自信， 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顺利。
沈倾言急了两次：“你到底行不行？”“下次不行别夸海口！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王超卓也急了：“我怎么不行！你急什么！”
杨鸿恩作为萧尹的心腹，他的动静必然受萧尹关注。
同学们针对这一点当然也有措施，主要是用了一些障眼法。只不过不知道能撑多久， 萧尹作为明霄宗宗主，当年差一点飞升的大佬， 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 所以一旦对杨鸿恩下手，一切都要尽快。
本来以为搜魂万无一失， 然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杨鸿恩的记忆被做了手脚，王超卓既然说他行，现在也只能指望他了。
“实在不行就直接杀上明霄宗！”寇宸说。
兔子急了也咬人。
如果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同学们当然只能选择奋力一搏。
幸好急了的王超卓被压榨出了潜力，一天一夜后，他眼下挂着黑眼圈， 眼球布满血丝地出来，对着同学们露出变态的笑容， 得意道：“萧尹绝对想不到， 我把杨鸿恩的记忆全挖出来了。”
当初因为他的问题， 导致知知和小谢被烈风堂绑架， 他一直挺愧疚，现在终于弥补上了！
王超卓坐下来喝了口茶，开讲。
杨鸿恩遇到萧尹时二十二岁， 生活在河杨村， 修习过婆娑楼的功法，明面上的说法是萧尹遇到他后将他收为徒弟， 实际上杨鸿恩最大的作用是在萧尹和婆娑楼之间架起沟通的桥梁。杨鸿恩是婆娑楼楼主的私生子。
萧尹和婆娑楼之间有合作。
合作内容和“圣主”也就是黎不知有关。不是要杀她，而是要让她顺利长大， 推动她成为符合婆娑楼预言中的那个天下至恶的圣主。
萧尹当初去找婆娑楼合作时，杨鸿恩在场，萧尹是这么说的：他飞升失败，但幸运的是窥探到了一线天机，唯有圣主归位，登仙阶才会重新出现。
又说：他按照飞升失败所窥探到的，前往落霞山山谷寻找诞生的圣主，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他只能派人暂且跟着，盯紧对方动向，再想办法。
一听萧尹知道圣主在哪，婆娑楼立刻就要行动。
萧尹说服他们，徐徐图之。
没过多久，萧尹就把谢如兰的身份查清楚了，鬼王虽然不长情，但还是尽量别招惹比较好。
故而，让杨鸿恩以能够让两个孩子修仙的名义把人带到明霄宗后，那两年多她们确实在明霄宗度过了不错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谢如兰都可以去探望两个孩子，她自己则住在清鹤城中。
等到谢如兰自己因病去世，萧尹才让杨鸿恩把小黎不知带去西梁城交给黎府，再让他把谢谙处理掉，原话是：随便找个地方丢了，让他自生自灭就行。
“也就是说其实黎不知一直在明霄宗的监视之下，你们明白吗！”
感叹完这句，王超卓继续往下说。
明霄宗暗中观察着黎不知的成长，至于谢谙么，没人认为他还活着。
这过程中，杨鸿恩以及婆娑楼的人都在暗中散布邪修功法。一切本来都在顺利推行。
没想到黎不知在离家出走前往仙云城的路上遇见了谢谙。
两个孩子一路过来情谊愈发深厚，萧尹和婆娑楼都觉得不行。要做圣主，怎么能感情用事？得把那男孩除掉。
事情布置起来花了点时间，最后紧赶慢赶，要在他们进仙云城之间办好。
进了仙云城，仙盟规矩多，虽然明霄宗不惧，但还是尽量减少麻烦为好。
“那两个斗法的剑修，”王超卓说，“是婆娑楼的人。”
婆娑楼的计划是，把谢谙杀了后，他们就在仙云城恭迎圣主。黎不知年纪尚小，感情受创，婆娑楼正好乘虚而入，做她忠心耿耿的死士。
结果没成功。
因为这俩人在洛城被一群人截住了！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脱离了萧尹和婆娑楼的掌控。
可惜杨鸿恩所掌握的，也就是萧尹和婆娑楼之间的蝇营狗苟，而明霄宗与其他宗门之间的种种，他所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已经够了。
和邪魔外道如此勾结，仙盟虽然灭不了明霄宗，但可以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昭告天下。
王灵犀让白泽楼再搜集了一些证据交给李唐梦。
然而在仙盟有所动作之前，萧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明霄宗有些弟子得了暗令找人，根据描述，要找的正是黎不知。
这时候找黎不知必然没有好事。
同学们一思索，都到这时候了，干脆正面刚吧！
沈倾言、寇宸、秦霏、程暮几人带队，直接杀上了明霄宗。
作为第一仙门观妙山门主，沈倾言直接带了观妙山弟子，以“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名义，把明霄宗围了起来。
修真界两大宗门对峙，盛况引来围观。
接着双方轮流摇人，这边是麟鸿山、千罗斋、烈风堂，那边是千机门、采薇谷、合欢宗……
此时此刻，双方如果真打起来，那就是修真界大战，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
就在这时，李唐梦随机应变，出面笑道：“大家有事坐下来谈。”
作为仙盟盟主，到了这个时候，说话的分量有一点，但不多。
各大宗门没有坐下来谈，而是开始互相喊话。
都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喊着喊着变成了吵。
吵着吵着……眼看就要变成打，在打起来之前，白色衣袂飘然而动，不知何时，沈倾言悄然降临萧尹身边。
萧尹瞳孔骤缩。
沈倾言决定这么做之前，想的是牙一咬，兵行险着，她早就看萧尹不爽，不仅手伸到观妙山，还一直针对知知，不除掉他，知知就会永远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作为第一仙门门主，沈倾言的修为自然是顶级的。
她全力以赴，靠近萧尹，惊讶地发现，萧尹没有反应。
等到了萧尹身旁，双指抵在他的咽喉，沈倾言感知到的是一具修为十分有限的身体，她微一挑眉，探出灵力，萧尹试图阻碍，却节节溃败，只能任由沈倾言发现真相，那就是明霄宗宗主萧尹的经脉丹田早就损坏不堪，现有的力量甚至不如明霄宗的普通入门弟子。
萧尹在手，这场修真界大战是注定打不起来了。
李唐梦出面主持，邀请麟鸿山、千罗斋、烈风堂的各位大佬们借一步说话。
说是“借一步”，其实是换个环境好又幽静的地方，备上茶水或酒水，好好聊一聊。
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仙云城的仙盟。
进去之前，沈倾言低声对萧尹说：“如今算是我们给你体面，你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我们不杀你。但若是你不配合，那么杀了你搜魂也是一样。”
萧尹冷笑一声。
但招了。
他喝了口摆在桌上的茶，对于自己沦落到今天这地步，满目苍凉。
苦心经营的一切，终究还是毁了。
……
一切源于那场飞升失败。
那次，他的确通过天道窥探到了一条飞升之路。
但不是和婆娑楼合作时所说的“圣主归位”，也不是和烈风堂、麟鸿山等宗门所说“等那能够吸收恶意邪气的孩子长大，将天地恶意邪气聚于一身，再将她除掉，一劳永逸，飞升大道就可以显现”。
而是更为复杂的。
萧尹飞升失败后得知，之所以这几百年来无人飞升，是因为有一个存在，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灵气，使登仙阶无法出现。
那个存在就是黎不知。
黎不知吸收的灵气，和世间恶意融合在一起，令她以人类之躯，诞生于世。
只要她继续成长，生出更多恶意，便等同于生出更多灵气，只是当她活着时，这两者无法分离开来。
不过没关系，等她成长到一定程度，集合修真界的力量杀死她，就能清楚邪气和恶意，只留下大量的、纯粹的灵气，不仅能让登仙阶出现，还能使经脉寸断的废人直接白日飞升。
得知这个消息，萧尹如获至宝。
他清楚，那将是他最后一次可能飞升的机会。
所以他要找到黎不知，要养她长大，要和婆娑楼合作暗中扩大邪修滋生更多恶意，要让她成为婆娑楼心心念念天下至恶的圣主。
……
锦秀山。
黎不知和谢谙看完了八块留影玉佩。
这是解决完萧尹的事情之后，同学们一致决定，也不等到生日了，直接给孩子们一个惊喜。
对于留影玉佩背后的故事，关于萧尹、婆娑楼弯弯绕绕的阴谋，同学们没说，只告诉了与黎不知和谢谙切身有关的部分。
比如告诉黎不知并非西梁城黎府的亲生孩子，她是聚集灵气和另一种力量诞生，纯属天地之子。她“父母”对她不好，不是她的错，是那对所谓的父母本身就贪图财宝，又自私自利。
比如告诉谢谙他的母亲谢如兰是因病去世，埋在清鹤城外，若他准备好了，他们可以带他去祭拜。
比如……
“外面的危险师兄师姐们已经解决了，我们的课程也要进入新的阶段了！知知小谢，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45章 好消息
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光有理论知识不够，还需要实践辅助。修真界很大，各种地形地貌， 各种生物草药，那是一座宏伟的宝库， 有待挖掘。
由于谢谙进入摘取面具的关键期， 所以实践课最初的一段时间，谢谙没能深度参与， 大部分时候，同学们都是带着黎不知四处跑。
黎不知在一片林子里灰头土脸地挖土。
这是她的实践课小测试之一。
这片林子里有一种银色的蚯蚓，有毒，也能入药，她需要挖够二十条。
好消息是，这种蚯蚓出现的地方会出现一种特殊的潮湿， 无色无味，但能通过灵力辨认出来。确认地点后可以开始挖掘， 但要小心， 它一旦见到天日就会朝身边生物喷射毒液， 必须做好防护。当然， 对于修仙者来说，被喷到毒液并不致命，可以在附近找一种解毒草药， 草药必然在蚯蚓出现的一定范围内， 沈师姐帮她总结了公式，可以套入数据计算， 同时，这种蚯蚓有领地意识， 一条与另一条之间必然相隔一定的距离，这里沈师姐也帮她总结了一个公式，她得通过计算提高挖蚯蚓的效率……
总之有一连串的知识点。
除了蚯蚓，她还要找到一种鸟蛋，一种晶石，三种草，四种花……最后再用化学和炼药知识点把它们炼制成丹药。
这就是她的实践课日常。
等黎不知把东西都拿到手，天色已经漆黑。
以前对黑暗和密林，她心中总归是有些恐惧的，因为那时她太弱小了，随便什么妖怪都能欺负她。
现在可就不同了。
虽然师兄师姐不在她身边，但给她留了能够迅速召唤他们的玉简，除此之外，她自己的实力也大有提升，一般妖怪已经不能伤到她分毫。
走出林子，找了块平地，拿出炼药用的炉鼎，在月色下，她专心致志地炼起丹药了。
测试要求她带着丹药回去。
夜风徐徐，吹动草叶，发出簌簌声响。
黎不知以为师兄师姐都不在，其实她每次单独行动，都有师兄师姐暗中守护。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虽然萧尹已经被废去了明霄宗宗主之位，因他所作所为触犯众怒，被关在了仙盟天牢，与之合谋的其他宗门门主和长老也受了惩戒，有的因为颜面有失，干脆闭关不出。
他们想躲，倒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们。
婆娑楼与萧尹合作，是想让圣主一统天下的，得知萧尹真实的计划是杀死黎不知，婆娑楼震怒。
之前十几年，婆娑楼和萧尹合作，朝不知道多少人传播了邪修功法，功法来自婆娑楼，源头就是促使黎不知诞生的力量，只要黎不知存在，这股邪恶就能长长久久存在。因为婆娑楼站出来说出，顿时一呼百应，所有的邪修都入了婆娑楼，开始追杀那些参与过萧尹计划的掌门和长老们。
一时之间，婆娑楼的嗜血名声盖过了万渊道，成为了修真界新一股令人胆寒的邪恶势力。
婆娑楼是绝对不会伤害黎不知的，只不过有南淮仙宗挡着，他们使了浑身解数，也没得到能够面见圣主的机会，心中愤怒、憋屈，于是愈发狂怒地复仇，甚至几次潜入仙盟，想杀了天牢里的萧尹。
当然，外界这些纷纷扰扰，黎不知一无所知。
她觉得自从遇到南淮仙宗的师兄师姐之后她就一直很幸福，她的生活也非常简单单纯，就是读书学习上课修炼实践，她身边除了师兄师姐，最亲近的就是谢谙和那只当年秘境大比获得的小青鸾。
小青鸾现在已经找到了。
黎不知炼制完丹药，呼出一口气。
她拿起挂在胸口的铜哨，吹了一声。
很快，远处的夜空中传来一声清脆鸣叫。已经长大的青鸾振翅飞来，落在地上，朝她低伏下深。它的翅膀展开加起来大约有一丈长，青蓝色的羽翼油光水滑，可见平日被养得极好。
黎不知坐上去：“走，回家！”
说是家，也不算家。
还是锦秀山那座小院子。
青鸾扇动翅膀，狂风猎猎，云雾掠过她的衣摆和发丝，带她回到锦秀山，在院中停落。
谢谙已经等在那，手里拿着个陶罐。
“知知回来啦。”
“小师兄！”
谢谙把陶罐给她，黎不知接过来，把里面的小鱼和小虾喂给青鸾：“奖励给你的零食。”
青鸾吃得香，她笑眯眯地摸摸它的脑袋。
“一回来就喂小青鸾，丹药炼好了吗？”沈倾言的声音在她身后出现。
黎不知立刻转身，把陶罐塞回谢谙怀里，乖巧地对沈倾言说：“炼好了！谢谢师姐给我的公式，不然我真来不及找到所有的材料。”
“用公式找的？”寇宸可惜地问，“怎么不用我教你的灵力搜索法？”
黎不知说：“师兄不知道吗，垂云林有很重的灵力干扰，灵气只要离开周身半米，就会不稳定，以我现在的实力，探出去的灵力更是维持不住，只会消散。”
沈倾言呵呵一笑：“他天天不务正业，能知道什么。”
黎不知经常搞不清楚师兄师姐们具体在忙什么，她只知道师兄师姐们对她很好。
从怀中把装有丹药的瓷瓶交给沈倾言，黎不知又拿出几个瓷瓶，交给林照紫。不管是蚯蚓还是其他材料，她都特意留有余裕，作为交给林照紫的作业。
作业交齐了，黎不知才继续去喂小青鸾。
作为她亲手养大的——好吧，养大小青鸾还有谢谙一份不可忽视的功劳，算是他们两个一起养大的，总之，黎不知很喜欢小青鸾，上课写作业累了就去找它玩，每次小青鸾载自己飞来飞去，她心疼它辛苦也要给它多喂些零食和灵植。
沈倾言和林照紫确认了交上来的东西都很好。
在暗中跟了黎不知一天的吴子陵也传音总结：黎不知这次小测试又是完美通过。
没有偷懒，没有乱搞，也没有遇到危险。不过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难，都被她认真解决了。
越是相处，同学们越觉得黎不知真是可爱。
“咳咳，知知，”林照紫收起她交上来的小瓷瓶，笑眯眯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黎不知喂完陶罐里最后一条小鱼，抬头问：“什么消息呀！”
林照紫看向谢谙。
黎不知注意到她的眼神，也猛地看向她的小师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锦秀山上生活了四年多，黎不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谢谙也越来越高大挺拔，只看背影，和几位师兄差别已然不大。
谢谙看着黎不知，嗓音因紧张而发涩：“大山巫说，明天就能把面具取下来了。”
第46章 摘面具
谢谙情绪复杂。
因为期待太久， 真到了这一刻，首先感知到的就是一种不确定感；确定这是真实的后，迎来的便是潮水般的紧张， 害怕出什么差错；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重焦虑， 那就是不知道自己面具下的这张脸究竟如何， 自己能接受和习惯自己的“本来面目”吗？
相较来说，黎不知得知这个消息， 情绪就纯粹很多，那就是高兴和期待。
黎不知翻来覆去，太兴奋，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就打着呵欠起来，陪从声音能听出同样没睡好谢谙去大山巫那里。
平时大山巫只允许谢谙一个人去， 今天毕竟是个重要时刻，所以破例， 允许他的小师妹跟着。
黎不知跟着谢谙进了锦秀山后山。
后山有一片茂密的竹林， 竹林深处有若干泉池， 有的里面盛满药液， 有的是空的。旁边有一座竹屋，屋子不大，大山巫就像一个寻常老人， 在里面泡茶观景。
日光初升， 洒下光明，春日和煦， 大山巫看见两人，微微一笑：“来了。”
他身影如雾一闪， 站在谢谙面前，指着那几个装满药液的药池，慢慢悠悠地对谢谙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打坐运气，吸取日光，半个时辰。”
谢谙看了看池水，动作僵硬，扭头看了看黎不知，小声说：“我小师妹在……”
大山巫慈祥一笑，朝黎不知招手：“浸泡药液无聊，你来跟我下会儿棋吧，会下棋吗？”
黎不知说：“会！”
她跟着大山巫进了竹屋。
外面，谢谙才飞快地脱了外衣，把自己泡进池子里。
大山巫递给黎不知一杯果茶，兼俱茶香和果甜，黎不知忍不住赞叹好喝。
桌上摆好棋盘，两人落子。
黎不知虽然会下围棋，但都是消遣，并未认真钻研过。而大山巫毫不客气，盘盘杀她个片甲不留。
黎不知：“……”
她的好胜心越战越强，原先对谢谙浸泡药液的情形还有点好奇，现在心思都被棋局占据了，不断拍着桌子喊：“再来一局！”
大山巫但笑不语。
黎不知气性上头，一时居然越输越快，眼睛都红了。
大山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黎不知深呼吸一口，突然一笑。师兄师姐说过，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是语文数学还是修炼法术，只要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就能事半功倍，下棋嘛，应该也是一样，不会就学，能有多难，能比沈师姐留给她的拓展数学题难吗？
她不生气了，开始留意和模仿大山巫的落子，沉心静气，渐入佳境。
大山巫捋了捋胡子，心中“嗯”了一声。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又半个时辰，在一个个棋局间飞逝。
谢谙从最后一个药池里上来，用法术蒸去身上水珠，穿上衣服，按照大山巫所指示，在一片阳光照耀的空草地上坐下盘腿打坐。
春天的阳光晒得人暖融融懒洋洋。
黎不知赢了一盘棋。
她喜不自胜，手舞足蹈：“我赢了！”
“是，你赢了。”大山巫微笑着给她的果茶续满。
黎不知嘿嘿笑着猛喝一口。
果茶清甜，沁人心脾。
大山巫起身：“好了，可以去摘面具了。”
外面日头已经高悬。
黎不知看到日光下的谢谙，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谢谙结束打坐，站了起来，看着从竹屋出来向他走来的大山巫和黎不知。
今天谢谙穿的是件淡青衣袍，少年抽条长高，如今手长腿长，就是略显瘦削些。
黎不知好奇地问：“小师兄，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谢谙说不清：“其实，好像没什么感觉。”
只是内心复杂，他甚至不敢去触碰脸上的面具。
大山巫抱臂，对黎不知说：“你去帮你小师兄把面具摘下来。”
黎不知：“我？”
她睁大眼睛，不太敢相信，迟疑地问：“我去摘？可以吗？”
大山巫笑道：“当然可以，面具已经可以摘了，谁摘都行，他自己摘也行。”
虽然这么说，但谢谙不敢。
他蹲下来，仰头看向黎不知：“知知，你来帮我摘吧。”
既然如此，黎不知也不客气：“行！”
她伸手，触碰到那狰狞的鬼面具，被太阳晒了半个时辰，它也散发出淡淡的暖意，而非黎不知过去印象中的冰冷，只是仍然坚硬、沉重。
黎不知稍微用力。
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就像普通的面具一样，它被拿了起来。
黎不知心脏狂跳。
谢谙也察觉到了，他握紧拳头，掌心都是汗。
黎不知把面具缓缓往旁边拿开。
少年的脸在阳光下显露出来。
谢谙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着。
他听到了对他这张终于显现在天光下真实的、本来的脸的第一个评价。
“小师兄，”黎不知说，“你长得真好看。”
第47章 圣主救我
谢谙从大山巫手里接过长命锁， 戴在身上，认真行礼道谢。
大山巫淡然挥挥手：“走吧。”
话音落下，他便如雾闪身消失。
原先戴在脸上的面具， 谢谙收了起来，那代表着母亲的爱意， 他会好好珍藏。
“知知， ”谢谙有些腼腆羞涩地对黎不知一笑，“我们回去吧。”
他其实还不太习惯这样暴露面容和表情， 黎不知看起来也不太习惯，直愣愣地看着他，一会儿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觉得你像是能够发出小师兄声音的另一个人。”
以前她对他很熟悉，不仅是她最亲密的小师兄，他们还共同结伴经历了许多，谢谙是她最好的朋友， 近乎于亲人。
但是现在，拿下面具的谢谙对她来说， 变得有了一层奇怪又散发着光晕的陌生感， 让黎不知觉得自己在他面前都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
不过她相信， 很快她就会习惯的！就像当初谢谙的声音发生变化， 她后来也习惯了一样。
黎不知便朝谢谙笑道：“我们去紫竹院，师兄师姐看到你肯定也会吓一跳的！”
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又回头， 冲他招手：“快点快点。”
……
紫竹院今天的人不少。
谢谙摘面具这样的大事， 同学们能来的当然要来，更何况大家都很好奇谢谙究竟长什么样子。
黎不知推开紫竹院的院门。
“师兄师姐， ”她兴奋又神秘地一笑，“看是谁来啦！”
谢谙差点想捂着脸进门。
最终， 他克制住自己，像平常一样走进院子里。
同学们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不错不错，”寇宸先开口，“小谢长得可以啊，也就比我差一点点。”
程暮：“认清现实吧，小谢比你帅多了！”
众人哄笑起来，气氛轻松欢乐。
大家祝贺谢谙摘下面具，可以“恢复自由”了！首先是实践课要提上日程，然后是为了庆祝给他们放假一段时间，出去游玩……
在锦秀山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
说到要离开锦秀山，黎不知和谢谙都有些不舍。
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
离开锦秀山之前，黄辞代表大山巫来送他们：“大山巫说了，欢迎你们随时回来玩。”
黎不知说：“好！下次再来找大山巫爷爷下棋！”
……
走在阳光下，人群热闹的集市里，谢谙脚步轻盈，觉得自己脱胎换骨。
然而进入实践课，看着黎不知的熟练与轻巧，自己却手忙脚乱后，谢谙长叹一声，明白“脱胎换骨”只是自己的美好错觉。
黎不知安慰他：“因为这种测试我已经进行过很多次啦！一回生二回熟嘛！”
师兄师姐们带着他们在修真界各地学习，每到一处地方，都会有一些动静。同学们的宗门遍布各处，知知和小谢若到自己地界上实践，为了保障安全，便会有暗中的调动。
比如说某位同学的宗门有自己的秘境，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非本宗门弟子不能进，这种时候，作为宗门门主的同学就会调走守秘境的人，在不暴露黎不知和谢谙的情况下让他们进去修炼体验一下。比如某个地方妖兽邪物有点多，就以“试炼”的名义让自己的宗门弟子去杀一波，再让黎不知和谢谙去探索、学习、考试。
这些动静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最先察觉到的竟然是婆娑楼。
自从明霄宗原宗主萧尹完蛋，他们就彻底失去了圣主的消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年没见他们是抓心挠肝。
圣主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他们还能修炼，说明圣主还活着，可是这么重要的圣主不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保护，婆娑楼上至楼主下至普通楼众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出意外。
现在终于有了消息，整个婆娑楼全都按捺不住，想要确定圣主的行踪。
一个冬日，黎不知和谢谙在南惠城落脚。
风吹落枯叶，两人在城里寻找尘蜚的痕迹，那是一种很小的飞虫，肉眼难辨，有两种办法，一是调制特殊的药水吸引它们，二就是老老实实用灵力一寸寸搜查。药水调了，不知道是不是没调对，等了一天都没吸引来尘蜚，于是两人只能出门寻找。
南惠城的冬天并不算太冷，但是十分潮湿，且风盛。
两人走在街上搜找尘蜚，灵力用得太多，头疼。
黎不知眼睛往边上看了看，提议：“我们去酒楼歇歇脚吧！”
谢谙说：“好啊。”
他以为黎不知只是想要寻常休息，点些小吃，没想到她要了一壶酒。
谢谙：“知知……”
黎不知打断他：“我知道师兄师姐不让我喝酒，说我还太小，但我觉得我不小了，而且这酒就是普通的酒，我就是尝尝，再说了，我身边不是有你嘛！”
她正是对很多东西新奇，又有些叛逆的年纪。
谢谙看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恳求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就喝一小口尝尝吧，一小口。”
黎不知绽开笑容，端起盛满酒的碗，豪迈地喝下一口。
然后整张脸瞬间皱在了一起。
一！点！都！不！好！喝！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黎不知用尽力气，才没把酒吐出来，而是咽了下去，辛辣灼烫从喉咙蔓延四肢百骸，黎不知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深吸了几口气，把那酒碗推得远远的，不愿再看，转而低头猛吃两口肉，以压制酒味。
一系列的动作看得谢谙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不知：“……”
泪眼朦胧，但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谢谙递给她一块手帕。
黎不知擦掉那被酒辣出来的生理性泪水，眼前视线恢复清明，这时，这座酒楼的二楼传来桌椅砸碎的动静，有清越少年音大喊一声：“妖孽，哪里跑！”
与此同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从二楼楼梯口摔跤滚落下来，骨碌骨碌整个人径直滚到了黎不知脚下。
那是个身穿灰衣的男人，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而从二楼追来的少年则穿着贵公子般的蓝衣，手持宝剑，面容清俊。
黎不知认出了他的衣服，当年漆山大比时见过，是剑宗麟鸿山的人。
灰衣人看到少年追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就要跑，然而抬头时看见了黎不知，他猛地愣住了。
黎不知往嘴里放了枚花生，神情悠然，带着几分好奇，纯当看热闹。
实际上，这时的酒楼里，保持这种神态的人并不少。
灰衣人偏偏盯紧了她。
就在黎不知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盯上了要遇到了危险了，准备做出应对时，那灰衣人连滚带爬地伏在她脚下。
黎不知：？
刚追过来的蓝衣少年也愣住了。
灰衣人磕头大喊：“圣主救我！”
黎不知：啊？
在喊她吗？圣主？什么东西？
黎不知眼神飘忽，看了眼那碗喝剩的酒。她……难道不胜酒力到只喝了一口，就醉出幻觉了吗？
第48章 上课！
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但人都求到自己的头上了，秉持着师兄师姐平日教育的仁义礼智信和真善美，黎不知站了出来， 对着持剑的蓝衣少年道：“等等！”
蓝衣少年看见她微微一怔，旋即又正色喝问：“你是什么人？”
黎不知：“你是什么人？”
蓝衣少年道：“我乃麟鸿山宋风！”
黎不知：“不认识。”
蓝衣少年：“……”
“但我知道麟鸿山， 除魔卫道的剑修，☆仙☆女☆整☆理☆ 对吧？”
宋风挺胸抬头：“正是！”
黎不知说：“那这人犯了什么事，你要追杀他？”
宋风说：“他是邪魔外道婆娑楼弟子， 自然该除之！”
黎不知：“婆娑楼？”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于是她又低头问跪在地上那人：“你是婆娑楼的人？”
“是！”灰衣人大声地、自信地说。他心想，圣主知道他是自己人，还能不救他吗？
黎不知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圣主？”
灰衣人呆了呆：“那……当然是因为您就是圣主啊！”
宋风又把剑指向黎不知：“你跟他是一伙的？”
谢谙站到黎不知身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住剑光。
黎不知犹豫了一下：“我不认识他。”
宋风对着灰衣人冷笑：“你这是自知死路，随意攀咬无关人等！我作为麟鸿山弟子， 不会被你这样轻易欺骗！”
话音落下，长剑就挥向灰衣人。
灰衣人起身就躲， 宋风持剑追去， 酒楼里乱作一团， 菜酒齐飞桌椅倾倒。
灰衣人一边躲一边大喊：“圣主！您虽然不认识我， 但应该知道我们婆娑楼对圣主忠心耿耿！这些年没有您的踪迹，楼主担忧万分，派我们出来寻找，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是我的荣幸！”
唰！
长剑擦过他的脸颊，削下几缕头发， 宋风：“还在胡言乱语！”
灰衣人继续躲避应对，就差声泪俱下， 让黎不知不能不认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圣徒。
黎不知：……但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在灰衣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黎不知弄清楚了情况。
这个婆娑楼不算正派，一直拥护一个叫“圣主”的人，他们作为底下的小喽啰，没见过圣主的样貌，但见到圣主一定能认出来，因为他们修炼的功法来源于使圣主诞生的力量，他们的力量与圣主的存在息息相关。而灰衣人就在她身上感知到了那种力量，所以认为她就是他们的圣主。
而且婆娑楼楼主说，圣主是必然会爱圣徒如子的，还是因为功法与力量的关联，圣徒越多，圣主的力量也就越强，所以她不会坐任圣徒被随意杀害。
说到这里，灰衣人的力气已经在宋风的攻击下快要用尽，只能盼望着听完这些的黎不知能赶紧救救她。
黎不知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的力量和他有什么关系。她吸收天地灵气，运行师兄师姐教她的功法招式，一切都有迹可循，和什么婆娑楼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这时，有一道人影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灰衣人打晕了。
宋风愣住，看着来人，脱口喊道：“大师兄！”
黎不知也认出来：“师兄！”
宋风：？
黎不知：？
曲一川：“……”卧槽！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小饰品，那是同学们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发明的几样东西之一，能够帮助他们遮掩容貌，避免被认出身份，他这次来得太着急，忘了开这法器了！
宋风皱眉：“你喊他师兄？你也是麟鸿山弟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黎不知：“我不是麟鸿山弟子，我是南……”
“知知！”曲一川冲过去，对她说，“这里的事师兄来处理，你和小谢换家酒楼吃饭吧，具体原委，等这边结束，我再向你细细道来。”
黎不知说：“好吧。”
她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什么的，但不重要。
黎不知和谢谙走出这栋酒楼。
宋风看先曲一川：“大师兄，她究竟是谁？你在外面认的小师妹么？怎么不带到麟鸿山来？”
他说着，还多往外瞥了两眼。
一看宋风的神情，曲一川就意识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不许打她的主意！”
宋风脸红了，支支吾吾：“……我没有。”
他为了缓解窘迫急忙转移话题：“大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个邪魔外道，你晚来一步，我的剑就能戳穿他的喉咙了！”
曲一川把晕过去的人交到他手里：“现在随你处置，我只是不想让知知见到杀人的情景。”
宋风说：“都是修炼之人，难道她还见不得血？那大师兄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不喜欢柔弱的女子……”
他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动静。
曲一川心下咯噔一声，冲了出去。
外面街道不知何时也一片狼藉，有两三个身穿同一服饰的男子倒在黎不知和谢谙身边，鲜血漫开，已经没有声息，还有另外两个人悲痛狂吼一声，分别朝黎不知和谢谙扑过去。
事情发生得其实很快。
当时黎不知刚刚踏出酒楼，刚走出去几步，就被人围住。
“就你是婆娑楼圣主啊？”为首的男子语气挑衅。
本来，他们追踪婆娑楼的人，是想找到圣主后向仙盟之类的大门派或者组织通风报信，这样能换取一些奖赏。
但看到圣主的样子后，他们的心态就变了。
婆娑楼传闻中的圣主妖邪诡异手眼通天，可是看眼前这个所谓的圣主，只是个普通的漂亮少女，白净清丽，看起来柔弱可期。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除掉圣主，扬名天下呢？
所以对着黎不知报出自己的宗门名号后，几个人就上了。
面对这种情况，黎不知还有点小兴奋，她这么些年上实践课，可不仅仅只有挖草药炼丹药或者做计算，她杀过妖兽，捣过妖窟。
不过确实没怎么跟人动过手。
毕竟师兄师姐给她选的实践地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黎不知看的话本里有不少事恣肆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内容，这群人既然不分青红皂白要杀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寇宸师兄教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所以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以杀报杀！
于是黎不知抖了抖她一身粉黄衣裙的长袖，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一把长剑。
之前练习剑招，大部分时候都是谢谙和她对练，她用剑杀过很多次妖兽，但还是第一次对上人。
那群人没把她放在眼里，反而觉得跟在她身边的谢谙看起来更具有威胁，然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黎不知下手比谢谙干脆利落冷酷简洁多了。
顷刻间，就有两三人倒下。
曲一川和宋风冲出酒楼时，看见的就是剩下的最后两人也倒在了地上。
黎不知收剑，面对几人的死亡，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反倒是她身旁的谢谙，眉头微拧，脸上闪过一丝对这种情景的不适。
宋风看向曲一川：“大师兄，我觉得你之前是多虑了。”
让那少女看见他杀死灰衣人，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好吧。
曲一川瞪他：“你懂什么！”
知知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小宝贝，能看不代表一定要看。
他过去处理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尸体，又仔细检查了黎不知和谢谙：“没事吧？”
黎不知说：“没事。”
谢谙也摇摇头。
就在这时，程暮和秦霏也到了，两人带着杀气：“坏人呢！”
黎不知挺了挺胸膛，很骄傲：“我和小师兄自己解决掉啦！”
秦霏神情一松，揉揉她的脸颊：“哎呀，我们知知最棒啦！”
程暮拍拍谢谙的肩膀：“做得不错！”
宋风不知何时来到曲一川身边，小声问：“大师兄，那是第一刀修程暮和第一炮修秦霏吗？”
程暮和秦霏本来就无门无派，平时并不怎么遮掩身份。
曲一川：“……”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对宋风说：“今天的事你别说出去，我待会儿再来跟你解释。”
宋风还想再说什么，眼前一行人就对他熟视无睹地离开了。
宋风：“……”
在另一家酒楼坐下。
黎不知很高兴：“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啦？”
曲一川说：“我正好在附近，听到动静，过来看看。”
其实是因为这里属于麟鸿山的势力范围，所以这次实践就交给曲一川负责保护黎不知和谢谙，他一直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只不过中途遇到别的麟鸿山弟子，走了一会儿神，猛地发现出事才连忙赶过来。
程暮和秦霏说：“是你曲师兄发现了问题，喊我们过来的。”
黎不知嘿嘿一笑：“其实都是小问题，不影响实践！”
程暮忽然皱了皱眉，看向黎不知：“知知，你是不是喝酒了？”
黎不知一呆。
她震惊：“我就喝了一口！师兄你怎么知道！”
“果然，”程暮说，“我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黎不知不好意思地辩解，什么就一口，尝个味，好奇嘛。
大家也拿她没办法，看她这么可爱，也就一笑而过了。
黎不知说：“不过，刚才在那个酒楼，那个灰衣人说了一堆圣主啊什么的话，听起来有几分真实，但又觉得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对此，曲一川神情一肃。
以黎不知和谢谙目前的实力和能够接触的层级，一般不会遇到什么强敌。今天的事危险不在于打斗，而在于灰衣人说出的那些信息。
曲一川通过传音把事情原委告诉了程暮和秦霏，然而问道：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黎不知？
程暮说：有告诉她的必要吗？
秦霏则说：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不好贸然做决定吧。
曲一川：那要怎么跟她说？
三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婆娑楼这事，隐瞒她，但万一以后还有婆娑楼的人找上来怎么办？再说了，一旦“圣主”的样子行踪暴露出去，不光是婆娑楼，还有很多想要扬名的“名门正派”会想要来除掉她，而那些大的宗门子弟认出她也不会手软，毕竟婆娑楼圣主早就是个活在传说中邪魔外道……
事情着实有些棘手。
而且，刚才发生的事有不少路人围观到，消息肯定会传出去，这座城也不能呆了。
思及此。
曲一川拍板道：“这次实践考试先暂停。”
黎不知：“啊？”
谢谙：“情况……这么严重？”
其实从他们的视角来看，只是遇到点问题，平时在充满危险的山林，比这更危险的他们也不是没遇见过。
不过，黎不知很快说服了自己，感叹：“大约是因为人心难测，修真界复杂诡谲，和山林里的妖兽不一样，需要更加谨慎地对待，是不是，师兄师姐？”
程暮对她竖起大拇指：“知知真聪明！”
……
事情复杂，自然要大家一起商量。
关于要不要告诉黎不知真相，还有曲一川的身份暴露问题，同学之前展开争辩。
告诉有告诉的好处，比如某些危险可以提前防范。
但不告诉也有不告诉的道理，比如黎不知万一被婆娑楼带歪了呢？
对于后一种可能性，寇宸很不满意：“我这些年给知知上的思想品德课不是白上的。再说了，知知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哪有那么容易被带歪。”
沈倾言也说：“也许，我们应该多信任她一点。”
“时间过得很快，”王灵犀感叹，“转眼知知都十五岁了。”
甄甜说：“是啊，已经快是上高一的年纪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李鹤冲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其他人看过去：“怎么了？”
李鹤冲看着他卜出来的卦象，握紧了拳头：“我就说不对！”
沈倾言问：“什么情况？”
李鹤冲说：“从今年开始，我们的实践课安排都是穿插着进行的，一危险一平静的模式，前者一般在深山老林，后者会让知知和小谢适当接触一下人群。按道理来说，这次实践应该是比较平静的，他们只要在城里搜集尘蜚，和一些其他东西，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他们偏偏遇到了。
李鹤冲还记得自己以前犯过类似的错误，导致在黎不知和谢谙的第一个暑假出了绑架事件，自那之后，一有不对劲的苗头他就会卜卦，有时只是他的错觉，但这次显然不是。
同学们也懂了他的意思。
李唐梦问：“是上课、学习、实践和考试不起作用了吗？”
李鹤冲说：“卦象显示，这种行为不是不起作用了，只是被削弱了，而且更大的问题是，黎不知应该要进入新的阶段。”
“什么阶段？”
“从承接‘恶意’的阶段，进入到释放‘恶意’的阶段。”
李鹤冲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
“而且……”李鹤冲说，“这种‘恶意’最好能够伤到她最亲近的人，越亲近效果越好。”
同学们浑身一冷。
寇宸：“……难道？”
难道他们朝夕相处至今，要知知和他们互相残杀吗？！
李鹤冲沉痛道：“没错，就像之前一样，卦象给出了推荐的解决方案，那就是——让知知给我们上课。”
同学们异口同声，又震惊又迷茫：“啊？”
李鹤冲说：“平心而论，在修真界这么些年，到今天，你们的高中知识点还记得多少？”
有同学惨叫一声，捂着心脏：“我已经开始感到如有实质的痛苦了。”
“呵呵，不愧是卦象推荐的方案，可行，看来相当可行，”寇宸起身，脚步虚浮，“我一想到要重新开始天天写作业和考试我就……”
寇宸突然转身，望向李鹤冲：“要不还是让知知每隔一段时间砍我条胳膊或砍我条腿什么的吧，反正都修真界了，林照紫那里有重修肢体的药，砍了能再长出来，砍胳膊砍腿的疼也能忍忍。”
“别这样寇宸，”程暮拍拍他的肩膀，“你这跟万渊道混得有点变态了都。”
寇宸：“……学渣不想上课的心你不懂T_T。”
第49章 交朋友
李唐梦幽幽道：“想什么呢。你就想想， 你能逃避接下来的三年，还能逃过穿回去之后的高考吗？”
寇宸躺在地上泪流满面。
林照紫笑了笑，说：“其实也挺好的， 就当我们多了三年时间补课。知知集我们所长，各科都学得很好， 教我们是足够了。”
……
转天， 黎不知听到了师兄师姐告诉她的“新学习方法”。
正是当年在锦秀山甄师姐用过的方式，让她和小师兄来当老师， 给师兄师姐上课。
但只限定在各科基本的理论知识上，不涉及修炼法术什么的。师兄师姐给了她参考的教科书和大量资料试卷，随她安排，但给她下达了要求。
——“这些年师兄师姐疏于学习，这方面的成绩已经不如你，你的任务很简单， 就是保证至少三个人的成绩达到甲等线，十个人的成绩达到乙等线， 剩下二十个人的成绩至少达到丙等线。”
这是同学们凭借记忆回想起来的重本线、一本线和本科线。
决定了要上课， 那关于婆娑楼的事， 经过大家的一致商讨， 还是决定把其中缘由告诉黎不知。
李唐梦负责告知黎不知。
“知知，你上次听到的，确有其事。”
黎不知很快想起来：“婆娑楼？”
李唐梦：“对。”
黎不知惊讶道：“可是他说了一堆他们的力量和我有关系什么的， 但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李唐梦笑了笑， 说：“你没感觉到，是因为你现在修习的是修真界最正统的几门功法， 而没有动用你最原始的能力。”
黎不知隐隐约约知道了：“是我以前那种能力吗？”
李唐梦说：“是的。”
如果黎不知现在再使用那种能力，她一定能感觉到， 那股力量比之前强大了很多。但她现在不需要了，而且在南淮仙宗的教育下，她也不会再随意动用那种近乎BUG的杀戮能力，也就一直没有察觉那股力量和其他人的联系。
“哦……”黎不知沉吟了两秒，“不影响我正常修炼就行。”
她之前还担心过，如果她修炼的力量会收到别人影响，她是开心不起来的。
这时，甄甜插了一句：“知知，你对婆娑楼怎么看？”
黎不知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他们跟我没什么关系，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关系，他们在修真界风评不太好是吗？”
“是的，”李唐梦说，“但整个婆娑楼上下都会崇敬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圣主。”
关于这一点，李唐梦详细给黎不知解释过。
黎不知的身世，她们一直没有详细跟她说过。当年从谢谙母亲的玉佩里看到一些他们小时候的情景，只告诉了黎不知，西梁城那家并不是她真正的家，也不是她真正的父母兄弟。
如今，李唐梦才告知她，她真正的由来，是诞生于天地，与某种邪恶的力量息息相关。同时，李唐梦强调：“那并不证明知知是个坏孩子，灵气可以说是天地间最好的力量之一，人们可以用它修炼，变得强大，走上成仙之路，但也有人用它带来的力量行恶事。最重要的不是力量来源，而是使用者都用它做了什么。”
“我明白了！”
黎不知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婆娑楼的人都听我的话，那我可以让他们不再干坏事啊！”
李唐梦和甄甜都愣了愣。
李唐梦很谨慎：“你想和他们接触？”
看着师姐的神情，黎不知犹豫了起来：“不行吗？”
李唐梦：“……也不是不行。”
黎不知很有学习的主观能动性：“师姐，我明白你们有所担心，没关系，我先去暗中了解一下婆娑楼究竟是什么情况，再做决断！”
万一婆娑楼是那种没救的宗门，那比起教他们弃恶从善，不如全杀了。
总之，黎不知有了新的任务，投入了更加充实的新生活。
曲一川的身份暴露了，跟同学们商量后，她在黎不知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同学们的想法是，他们三年后是要离开这里的，虽然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离开，但是三年后他们不在了，也要考虑一下黎不知的生活情况。
到时候其他宗门会不会又联合起来想要剿灭她呢？
与其如此，不如趁他们还在的时候，让黎不知和各个宗门打好交道，到时候大家都是朋友，了解了黎不知，就不会因为她的身份恐惧她和憎恨她了。
“再说，我们知知这么可爱这么聪明，只要相处了，一定会喜欢上她！”寇宸斩钉截铁。
对宋风那边，曲一川的解释是：黎不知和谢谙是他在外面收的小徒弟，但是他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不敢让他们叫他师父，只叫师兄，算是代他亡故的师父在外面收的小徒弟。
宋风感叹：大师兄，你太谦虚了。
天下第一剑修，还觉得自己学艺不精。
既然都解释通了，就好办了。
曲一川直接带着黎不知和谢谙上了麟鸿山，以前他们练习剑术都能对练的人比较少，这下人就多了起来。
在麟鸿山大约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以取代之前中途停止的实践课。
这段时间，黎不知一边和麟鸿山弟子切磋剑术，一边思考怎么给师兄师姐上课。谢谙和她一起。
他们住在麟鸿山的客院，同进同出。
这天，黎不知在麟鸿山的擂台惯常挑战了几个剑修弟子，正心满意足收剑时，宋风上台，想与她比试。
宋风是麟鸿山他这一辈最出色的弟子，而且他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已经在外斩妖除魔多年，颇富有正义感。
黎不知来到麟鸿山，还没有和他切磋过。
既然宋风主动上来了，黎不知也就没客气。
两人在擂台上衣袂飘动长剑挥动，光影闪动，一招一式都十分精彩。黎不知和宋风的风格不太一样，黎不知更讲究实用性，而宋风更华丽好看，虽然好看，却不是花招，而极具力量。
与宋风切磋完毕，黎不知只觉酣畅淋漓，两人都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最终平手。
两人在台上行礼，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有人在曲一川身边说：“大师兄，这里厉害的小师妹，你怎么就不给她一个麟鸿山正式弟子的身份！”
曲一川微微一笑。
不是他不想给，是别人不许啊。他要是今天宣布黎不知是麟鸿山的正式弟子，明天观妙山采薇谷千机门都要跳出来抢人的。
黎不知从擂台上下来，朝台下的谢谙走去。
他们在一起长大，习惯了形影不离，一起学习，一起上课，一起吃饭。
就在这时，宋风追了上来：“黎师妹！”
黎不知回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宋风那张清俊的脸泛起淡淡的红：“我……想和黎师妹再多多探讨剑术，正好我知道南虞城新开了一家酒楼，想请黎师妹一同吃午饭。”
黎不知琢磨了一下：“南虞城离这儿不远？”
宋风：“不远。用麟鸿山的鸿鸟，一刻钟就能到。”
黎不知说：“那行啊。”她也想探讨一下剑术，这些年她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过，能交到朋友她也很高兴。
宋风兴奋得脸愈发红：“太好了！我这就去牵鸿鸟！”
“好呀，”黎不知转身对谢谙说，“小师兄，今天我们去南虞城吃饭吧！”
谢谙淡淡地看了宋风一眼，对黎不知笑道：“好。”
他方才也和其他人切磋了剑术，这时刚刚收了剑。
宋风：“……”
他准备御剑的动作都出现了迟滞，看着黎不知，又看了看谢谙，再看向黎不知，半晌，也没把那句“我想和你单独去”说出来。
大约是看出宋风的犹豫，黎不知很认真地说：“我小师兄的剑术也很厉害的！有时能赢我呢。”
宋风：“……”
是剑术的问题嘛！不是啊！
“哈哈，”宋风只能干笑一声，“那太好了，我们三个人一起探讨，说不定能够有更多收获。”
不久，他带着鸿鸟，鸿鸟载着他们三人，飞往南虞城。
宋风鼓励自己，不论如何，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少年情窦初开，没有经验，他下定决心，下次向宗门里其他师兄师姐好好请教。
南虞城和南惠城不同，都在南方，南惠城的冬季还有些冷，南虞城却温度适宜，而且这座城中有许多花草，这个时节还盛开着。
宋风说的那家酒楼也很有特色，里里外外都是花，还有各种花酿的酒和花做的吃食。
黎不知觉得这个闻着香，那个看着好看，这也新奇，那也有趣。
宋风正想说话，谢谙率先开口：“知知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我带足了钱。”
黎不知左右看看，凑到他身边，很小声地说：“其实，我想尝尝那个桃花酿的酒。”
谢谙忍俊不禁：“上次你不是说酒很难喝，再也不喝了么？”
黎不知：“但它是桃花酿的诶！水蜜桃那么好吃，想来桃花酒也应该……有点好喝吧？”
她不确定，但忍不住想试试。
谢谙说：“行。你悄悄喝，我不告诉师兄师姐。”
黎不知说：“好，小师兄就是讲义气！”她从自己腰带上拿起香囊，回头对他笑道，“我有钱，就不用你付啦。”
谢谙温柔地笑道：“好。”
围观了全程的宋风：“……”
不对劲！他明明问过大师兄，黎不知和谢谙只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现在看来，两人有点太亲密，亲密得他有点难受了。
宋风冲到黎不知身边：“我来付吧！”
黎不知挑眉看向他，眼里有些疑惑。
宋风瞥了眼谢谙，觉得自己要抓住机会，便对黎不知露出好看的笑容：“是我邀请你来南虞城吃饭，你有什么想尝的，我当然都得请了！”
黎不知说：“不用啦，我有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宋风手一挥，满脸真挚，“是待客之礼！”
黎不知犹豫了一会儿：“……好吧。”
宋风心满意足地给她买下了那坛桃花酒。
有了上次猛喝一口的糟糕经验，黎不知这次学乖了，小小地抿了一口。
桃花酒和之前喝的烈酒果然不同，味道清甜，酒味很淡，有一种恰好的刺激感。
不过，和黎不知想的不一样，这酒有一点桃花的味道，但没有水蜜桃的味道。
“但还是挺好喝的，”黎不知倒了一杯给谢谙，“小师兄你尝尝。”
“哦！”黎不知忽然反应过来，也给宋风倒了一杯递过去，“宋风师兄你也尝尝。”
谢谙喝了一口，说：“确实好喝。”
宋风把那杯酒一饮而尽，神情享受，眼睛发亮：“不愧是黎师妹一眼看中的酒，味道果然不同凡响，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桃花酒，桃花的清香与烈酒的甘甜融合得恰到好处，入口回甘，沁人心脾，桃香酒香久久不散……”
其他桌的客人忍不住侧目。
又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酒，犹疑着再尝了尝。有那么夸张吗？这么好喝吗？没有吧？也就那样啊？
谢谙看了宋风一眼。
宋风看着黎不知，目光灼灼。
第50章 占有欲
在南虞城逛了一天， 也确实谈论了几句剑术。
天黑之前，鸿鸟送他们回了麟鸿山。
宋风送黎不知回院子。
到了院门口，黎不知向宋风道了谢， 说今天玩得很开心。
宋风想说什么，瞟了眼一直杵在黎不知旁边十分碍眼的谢谙， 把话又咽回去了。
他看向黎不知， 脸上又带了笑意，说：“那我们明天继续切磋啊！”
黎不知点了点头， 朝他挥挥手，进了院子。
她房间里铺满纸张，上面写着她的教学计划，每一门的教学备课都会交给几个师兄师姐检查。她负责数学、物理、生物，谢谙负责语文、化学、英语。“英语”这一门，他们学得晚一些， 据李师兄说，这是一种异族的语言。
当时是因为他们该学的都学了， 才想起来教他们这个， 李师兄也说了， 对他们来说这门语言没什么意义， 也就是学着玩。但黎不知和谢谙都很有天赋，很快就学会了。
同学们得知这一情况，纷纷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黎不知撸起袖子， 毛笔沾墨， 继续写计划。
隔壁房间，谢谙心不在焉。
更远的宋风更是一晚上胡思乱想辗转难眠。
次日， 宋风果然又来了，毫不客气地挤在谢谙和黎不知之间， 热情地和黎不知讨论着麟鸿山各种剑法的不同。
谢谙：“……”
黎不知对麟鸿山的各种剑法很感兴趣，这就像上课时师姐教她的一种题多种解法，很有趣，所以她听得很认真，和宋风一直在讨论。
谢谙有几次也想加入他们的聊天，但他惯常沉默寡言，也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黎不知和宋风讨论着，走得离他越来越远了。
谢谙看着她的背影，其实有些许茫然。
眼前的情景，和自己的心情，都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忽然，黎不知发现他掉队了，回过头冲他招手：“小师兄！”
他便抿了抿唇，快步跟上。
在谢谙还没到两人跟前之前，宋风压低声音，QQ裙搜索⑤2④90爸1久2。可看本文后续内容快速地问了黎不知一句：“你跟你小师兄，只是师兄师妹的情谊吗？”
黎不知觉得他这问题很奇怪：“不然呢？”
宋风觉得自己把这问题问出口，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他耳朵全红了，眼睫垂了垂，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谢谙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知知。”
宋风：“……”他噤声了。
他没继续往下问，黎不知倒是给了他一个回答，她笑容明媚：“宋风师兄很好啊。”
宋风也忍不住，对她笑了起来。
下定决心，要对她更好！
没过几天，整个麟鸿山就被宋风带着黎不知逛了个遍。
麟鸿山的各种不同的剑法也被宋风透了个一干二净。
其实也不止宋风，麟鸿山的各个剑修，从同龄的到比她大一两辈的，都和黎不知切磋交手过，也都很喜欢黎不知。
一个月下来，麟鸿山上上下下，就都觉得这个小师妹非常可爱，前途无量，认可她是麟鸿山的一员了。
麟鸿山原来的首座掌门因为当年明霄宗萧尹一事卸去了职位，新首座是个儒雅和气的老者，属意培养曲一川成为下一代掌门，曲一川推脱了几次，等到黎不知来了以后，新首座捋了捋胡子：“你要是不想当麟鸿山掌门，我看你在外面收的那个小徒弟黎不知很好，不如让她来。”
“哈哈，”曲一川干笑，“您老别开玩笑了。”
还是那句话，不是他不愿意，是南淮仙宗的同学们不会愿意的。
不过新首座只是开玩笑，他说：“宋风之前和我说，见到你和程暮、秦霏在一起，围着那个孩子，看来她就是……”未竟之意，曲一川听出来了。
他顿时肃然道：“知知是个好孩子。”
当年的事，虽然主要交由仙盟处理，但有所牵扯的各大宗门高层，还是知晓不少内情，有了其他佐证后，能够推测出来，也不奇怪。
看着曲一川警惕的样子，新首座笑了笑：“确实是个好孩子，不骄不躁，坚韧不拔。”这段时间的擂台比试，剑法探讨，他都看在眼里。
这天晚上，宋风和往常一样，送黎不知回院子。谢谙也依然在，就站在黎不知旁边，但他不怎么说话，宋风也就当他不存在了。
到院门口告别之后，他和往常一样说：“那我们明天继续，知知！”
黎不知说：“明天不能继续了，我要走了。”
宋风呆住了。
他一下子急了：“走？去哪？为什么要走？”
黎不知说：“这本来就是我们一个月的实践课呀。时间到了，自然要走，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宋风：“可你是曲师兄的师妹，那就是我们麟鸿山的师妹啊！”
黎不知纳闷，她怎么会是麟鸿山的师妹呢，她是南淮仙宗的师妹呀。不过想到曲师兄的身份，宋风对情况有所误解也是正常。
“反正我要走啦，”黎不知不欲多解释，“以后若是有缘再探讨剑法吧。”
她转身进了院子。
宋风僵在原地，整个人都木了。
翌日。
清晨，曲一川就在院子等两人。
黎不知先出来，她神清气爽，觉得在麟鸿山这一个月过得非常充实，可以说是不虚此行。
之后是谢谙推开房门，神情看起来平静，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像是没有休息好。
黎不知问：“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呀？”
曲一川笑道：“保密，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黎不知迫不及待：“那我们快走吧！”
离开之前，曲一川发现了在院门外徘徊的宋风。看见他，宋风脸憋得通红，讷讷地喊了声：“大师兄。”
曲一川：“来送行？”
“嗯……”宋风低声说，“我有几句话，想和知知单独说。”
黎不知探头：“什么话啊？”
宋风的脸更红了，指了指院子外不远处的一棵桑树：“我们去那里说，好么？”
黎不知点点头。
曲一川看了看他和黎不知，若有所思。
黎不知和宋风去桑树那边，曲一川走到谢谙身边，问他：“现在什么心情？”
谢谙恍惚：“啊？”
曲一川：“看你一脸神魂不定的样子，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谢谙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师兄。”
曲一川一脸好心实则八卦地竖起耳朵：“你说。”
谢谙说：“我这几天……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好……”
曲一川：“怎么了？”
谢谙眼帘低垂：“我感觉我不愿意知知在外面交朋友。”
从前和黎不知最亲密的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他，这段时间多出个宋风，总是占据黎不知的时间、目光和心神，让他觉得……胸膛在烧一样。
“师兄，”谢谙问，“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不对啊？”
曲一川拍拍他的肩膀：“很正常，占有欲嘛。”
谢谙向来好学：“那我应该怎么办，才能消解掉这种……占有欲呢？”
曲一川：“很遗憾，师兄不是全能的，这个我真不知道。可能……习惯习惯就好了？”
同学们之间，对于黎不知的感情问题也有分歧，有人觉得黎不知永远是他们的小师妹、小宝宝，不许谈恋爱！就算要谈，等他们穿回去了看不见了再谈！
但也有人觉得，少年时期发展一些自然美好的恋爱也没什么嘛。
曲一川就属于后者。
他看着桑树下少男少女的影子，抱臂想：这会儿要是寇宸在，估计早冲上去把宋风打晕丢出去八百里远了，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再见到黎不知，不像我，真是开明的好师兄。
作为修仙之人，曲一川目力良好，能够看到桑树下两人的神情。
微风吹过。
桑树繁盛的枝叶簌簌作响。
宋风的脸色由红转白。
曲一川：嚯。
黎不知转身朝院子里走来。
她的神情有一点点古怪，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就连这一点古怪，等她走到院中时，也消弭得差不多了。
黎不知对曲一川说：“师兄，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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