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从朱珠重生回到天恨谷至今, 数年里司蓝大多数时候与上一世都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朱珠向来比不得司蓝心思谨慎缜密,她若是刻意隐瞒, 那还真是难以察觉端倪。
只是唯独对自己出天恨谷一事,司蓝这一世做出与上一世截然相反的决定。
朱珠心间情绪繁杂翻涌,一时还无法确定猜测,视线迎上司蓝不安目光,喉间干涩的应:“嗯,我向师姐保证以后永远都不会一个人偷偷出谷。”
如果司蓝真是重生, 她确实有理由阻止自己出天恨谷。
暂且不提,上一世自己不告而别私自出谷惹得司蓝她不高兴。
光是自己落得惨死的下场,司蓝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朱珠不敢想象, 若换作自己千里迢迢替司蓝收尸,恐怕不知得有多伤心难过。
哪怕司蓝性子瞧着冷漠无情, 可上一世她主动替自己收尸,绝对能够证明她心里是在乎自己的。
可惜司蓝太沉默, 而自己又太迟钝,两人上一世才落得那般结果。
司蓝对旁人是有些冷淡不甚在意,但她对自己却并非完全不念半点情分。
只是司蓝性情有些古怪孤僻, 不过她对自己却仍旧算是极其忍让, 甚至可以说是司蓝最大限度的纵容。
当初朱珠在进天恨谷之前, 还有过跟家人邻居相处的微弱印象。
司蓝却不同,她从小似乎就一直待在与世隔绝的天恨谷,所以没有经历过任何的人情世故。
而师傅长年不在天恨谷,就算师傅偶尔待在天恨谷的时候, 除却练武, 大部分时候都是醉醺睡觉。
朱珠进天恨谷时,至少还能跟司蓝单方面唠嗑解闷。
可沉默寡言的司蓝, 恐怕都找不到一个跟她说话的人。
朱珠越想越觉得心间酸涩,便再欲出声:“师姐,其实我……”
“哎呀,可算到了!”突兀一声响起打断朱珠酝酿的试探话语。
只见芙骆爬进竹屋,整个人累的倒在一旁,目光落在两人手搭手的亲近姿态,面露尴尬说:“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
朱珠当即察觉芙骆的误会,忙拉开距离出声:“你瞎说什么!”
上一世朱珠就好奇芙骆为什么一直女扮男装行走江湖,后来才知这人竟然好女色!
所以刚才芙骆那一眼,朱珠当即就感觉大事不妙!
司蓝微皱眉,看向起身去药架的朱珠,并不明白她方才为何急切起身拉开距离。
芙骆坐在一旁,想看,却又不敢看这位冷美人,只得端正坐姿。
谁让对方实在气势太强,炎炎夏日里周身都好似泛着寒气,更别提先前一剑砍下断手的狠劲,实在不符合对方年岁。
等朱珠碾磨药草过来给芙骆治伤,只见两人仍旧保持先前的距离姿势,全然没有半点交谈问候的迹象。
“这个、上药就不劳烦阿朱妹妹,我自己寻处地方更衣敷药就好。”芙骆受伤在身,别扭的说着。
朱珠见怪不怪,抬手一指应:“行,那里面有竹帘遮挡更衣地方。”
芙骆松了口气,便抱着包裹自顾起身,独自去了里处。
“师妹,不觉得她言行举止奇怪吗?”司蓝蹙眉说着,有些介怀这人唤朱珠的亲昵称呼。
朱珠偏头看向警惕防备的司蓝,忙解释:“师姐放心,芙骆她就是喜欢女扮男装而已,我们反正收钱办事,等她伤好就立刻送她出谷!”
说话间,朱珠将银票和银锭一并交给司蓝。
司蓝迟疑的看向朱珠询问:“当真?”
“哪能有假啊,这是出谷的盘缠,师姐就先存着,以后我们出谷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朱珠爽快的说着,心想让芙骆跟司蓝待一块,自己也不放心啊!
上一世出天恨谷之后,芙骆一直在朱珠耳旁痴痴念叨司蓝的美貌,很是遗憾没能一道出谷同行。
那时朱珠还不知芙骆的喜好,只觉得她烦的很。
可现在朱珠知道芙骆的德性,自然是得小心司蓝被觊觎占便宜!
司蓝听朱珠只提我们,当即神情柔和些许,便收起银票,轻声应:“好。”
不多时,芙骆更换一身干净衣物回到竹椅落座。
朱珠在角落收拾处一方木榻出声:“喏,山谷里条件有限,你夜里将就着睡吧。”
芙骆面色因受伤而略显苍白,笑应:“不用麻烦,多谢阿朱妹妹。”
司蓝煮了些粥,从外入内,芙骆当即两眼亮光,魂都像是被勾了去,犹豫主动出声:“对了,芙骆还不知这位师姐怎么称呼?”
然而,芙骆还没得到冷美人的回应,眼前便被一抹桃红身影结实的遮掩所有视线。
朱珠端着热粥递到芙骆手里,面上笑容灿烂,暗地咬牙警告道:“病人就该好好吃粥,别乱看,否则小心眼珠子!”
芙骆穿的是一身书生青竹长袍,眉目生的还算端正,所以女扮男装并不显得违和,反倒瞧着真有几分书生气。
可朱珠知道,这家伙表里不一,十分贪图美色。
上一世,朱珠无意间撞见芙骆去逛烟柳巷,后来就彻底跟她分道扬镳了。
芙骆见朱珠很是不乐意自己对她师姐的关切,不免暗自猜测两人关系,试探道:“莫非是同好?”
朱珠探手拿起半个地瓜毫不客气的塞进芙骆嘴里应:“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从窗外扔出去!”
“咳咳!”芙骆险些被地瓜噎死,忙不敢再出声,心想这处竹屋建在陡峭崖间,若是扔出去,岂不是死定了!
这对师姐妹长的不错,可惜一个比一个性格怪异,真是惹不起!
朱珠见芙骆终于安分些,方才同司蓝坐在木桌旁喝粥,探手掰开地瓜,一人一半的分给司蓝出声:“师姐,你说先前那五人是什么来历?”
司蓝摇头应:“这该问她才是。”
两人话语指的另一人,芙骆当即假装自己是个聋子低头喝粥。
朱珠偏头瞅向芙骆避讳动作,直白出声:“芙骆,他们要的秘籍是什么宝贝么?”
芙骆心间生起不好的预感,眼眸躲闪的应:“我不知道啊,他们就是伙土匪,非要一路追杀我!”
“那可真是稀奇啊,从来没听说过土匪不要银票银锭,就只要秘籍。”朱珠咬了口地瓜,玩味说着。
芙骆装傻的跟着笑附和:“阿朱妹妹说的是,我也纳闷着呢。”
这两人心眼多的竹屋都塞不下,嘴里没有一句老实话。
司蓝停筷,神情不悦的出声:“芙骆,我们素昧平生,你对师妹的称呼未免太亲近冒犯了。”
一直被忽略的芙骆,难得被冷美人正眼相看,却只觉得脖颈嗖嗖发凉,禁不住胆怯,连连改口应:“师姐说的是,我以后改口阿朱姑娘。”
江湖上凶神恶煞的人,芙骆见得多了。
还从来没见过像这位冷美人,真是险些连呼吸都停了!
朱珠见芙骆先前对司蓝还是一幅垂涎好色模样,可现下却脸色惨白弱小无助,一时忍不住得意偷笑。
让你敢觊觎司蓝,真是活该!
“师妹不专心用饭,傻笑什么?”司蓝目光轻扫,探手略微不满的轻弹了下朱珠额前。
妹妹,这类称呼,朱珠竟然任由旁人肆意称呼,真是一点都不警惕。
“哎呦。”朱珠笑容消失,探手揉着额前,明眸不解的望向司蓝。
自己又没招惹她,司蓝干嘛训人!
可惜司蓝无视朱珠的怨念目光,待用完粥,便自顾收拾碗筷,出了竹屋。
“噗呲”一声笑从芙骆那方传来,朱珠柳眉轻挑出声:“你笑什么!”
芙骆连忙低头吃粥,不敢再看热闹。
朱珠愤愤喝粥啃地瓜,暗想自己必须找个机会跟司蓝约法三章。
否则以后自己行走江湖,传出去多没面子啊!
不多时,朱珠收拾碗筷出竹屋。
从竹屋出来,便可以俯瞰大半山谷景象。
这处崖间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境之地。
当年老巫婆烧毁草屋之后,师傅和司蓝都觉得此处非常适合居住,所以就在这处建竹屋。
“奇怪,司蓝人呢?”朱珠在竹屋外转悠大半圈,却找不到司蓝,不免纳闷。
此时远处夕阳已然暗淡许多,天恨谷估计很快就要陷入暗夜。
纵使轻功再高,天黑回崖间竹屋多少会有些不便。
朱珠没有确切方向,自然也不好随便下崖找寻,只得摸出骨笛,自顾在崖旁吹了会。
这骨笛,当年师傅说是一件很厉害的武器。
可是师傅也不会使用,司蓝更不感兴趣,所以成为朱珠打发无聊时日的小玩意。
待断断续续的笛声自崖间飘扬,崖间松枝间许多飞鸟呼啦啦逃离。
而竹屋内木榻上的芙骆,更是受不了,探手堵住双耳,痛苦哀嚎道:“救命,好难听啊!”
直至夜幕无声遮掩天恨谷,朱珠吹的无趣,便进屋生火备灯。
才发现芙骆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朱珠一时之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只能上竹屋阁楼。
天恨谷夏日夜间蚊虫多的很,平日里都是司蓝提前点燃驱蚊药草。
这会不见司蓝人影,朱珠只能自己堵着鼻子熏染。
待放下纱帐,朱珠一个人躺在竹榻,总觉得有些过于宽敞,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朱珠睡意朦胧,竹屋阁楼木阶忽地传来细微声响,由远及近,脚步声十分熟悉。
朱珠知道是司蓝,所以没有睁开眼,细声嘟囔询问:“师姐,你方才去哪了?”
司蓝侧身坐在一旁,并未点灯,借着微弱星光看向困倦的朱珠,柔声应:“我去摘药花,师妹要试试么?”
朱珠往里腾地方,打着哈欠,没有听清,询问:“什么?”
话语并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朱珠脸颊渐而落下温凉湿润触感,让人觉得凉快极了。
朱珠迷糊的睁开眼,便看见司蓝沉静如海的墨眸,而自己正清晰倒映其中,占据所有,好似自己跌落入深海,飘飘然,不知所以。
司蓝见朱珠困顿呆萌模样,便与她解释:“这是治痘的药花,或许能治师妹脸上的红痘。”
可惜此时的朱珠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眼前的司蓝让人目眩神迷,连带先前想要问询重生的事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一定是个美梦,否则司蓝她绝不会这么温柔!
第24章
窗外落进的银白月光些微给予昏暗阁楼些许光亮, 司蓝周身亦沾染朦胧柔光,清丽悠扬, 大抵天上明月也不及此景。
更何况此刻司蓝清冷淡薄的秀美眉眼,微微泛柔,正毫不吝啬的倾注于自己。
朱珠此刻才明白司蓝最美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那冷冽疏离之下,偶尔流露的些许温柔,便足以令人神魂恍惚。
难怪江湖上话本戏楼里常传, 美人都像天上月,望而不得,最是勾人心魄, 终身念念不忘。
“师妹,看什么?”司蓝抹药的指腹停顿, 视线迎上朱珠不曾眨的澄澈明眸,有些困惑。
也许是皎洁月光缓和司蓝白日里的冷淡锋利, 让她此时瞧着就像邻家姐姐,朱珠大着胆子出声:“师姐,你要是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
司蓝困惑不语, 幽深目光落在眼前不似玩笑的少女青涩面容, 指腹顺着她的脸颊描绘, 而后轻捏住绵软耳垂把玩,难得耐心,询问:“师妹,觉得温柔是什么?”
对于剑谱心法, 司蓝如今完全可以无师自通。
但是朱珠所说的温柔, 司蓝却是满头雾水,不知何意。
“温柔就是、就是会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存在。”朱珠直白而粗糙的说着自己理解。
“这样啊。”司蓝指腹轻揉捏她肉乎乎的耳垂, 墨眸看向躺在竹榻像是说梦话的朱珠,唇角微扬,清灵嗓音透着愉悦,“所以师妹现在感觉很舒服?”
司蓝一直觉得朱珠很像调皮的小猫,若是她高兴,才会愿意给自己摸摸,若是她不高兴,便会露出爪子挠人。
话语间,月亮又被云层无声遮掩,竹屋内稍显昏暗,朱珠亦困意深沉,眼皮打架的应:“嗯,现在很舒服。”
“那师妹就睡吧。”司蓝见朱珠困的不行,便没再逗她。
说罢,司蓝探手放下纱帐,侧身躺在一旁,目光落在朱珠熟睡面容,暗想她要是一直这么乖顺,那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学着温柔待她。
阁楼内里寂静无声处,难得静谧祥和。
待黎明破晓,曙光乍现,暗夜退散,一缕灿烂朝霞透过窗撒落竹屋阁楼。
朱珠探手搭在额前,皱眉睁眼,身体还没苏醒,脑海里却模糊想起昨晚的梦!
偏头见司蓝坐在窗旁梳发,朱珠赤足下竹榻跑近身前,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出声:“昨晚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蓝偏头迎上朱珠目光,视线落在她的赤足,不免蹙眉应:“约莫过子时不久,师妹有事?”
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有事!”
“什么?”
朱珠看着眼前的司蓝,又有些迟疑,暗想好像不太一样啊。
昨晚说不定只是一个奇怪的梦!
“没、没事了!”朱珠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犯傻,才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就算司蓝重生,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怎么可能会耐着性子跟自己夜谈,而且还温柔的哄自己睡觉!
要知道朱珠小时候经常哭的稀里哗啦,可司蓝都是一脸冷漠的走开,任由朱珠哭闹红眼,从来没有哄过自己!
这般一想,朱珠泄气的爬回竹榻,全身裹着薄毯,不想见人!
而还不知朱珠心思变化的司蓝,完全不懂她的情绪,只是心思微沉的感慨,果然朱珠是永远都不可能乖顺。
“赶紧起床,不得耽误练功。”司蓝一把掀走薄毯,随即下阁楼。
朱珠闭目不答,却觉得此情此景,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待司蓝脚步声渐远,朱珠无法继续装睡,只得磨磨蹭蹭的坐起身念叨:“哼,早知道就应该让司蓝一个人去睡木板!”
当初修建这处竹屋,师傅曾询问朱珠要不要做两张单人竹榻。
朱珠当时痛快应下,后来两人便一人一处分睡。
没过多久,司蓝突然有一天说她的床坏了。
所以朱珠便大方接济司蓝,谁想却成引狼入室,从此朱珠再没有睡过懒觉!
从阁楼下来洗漱的朱珠,满心悔恨。
芙骆苦着脸服用汤药,没想看见小姑娘脸色更差,好奇道:“阿朱姑娘早啊,昨夜没睡好?”
“谁起这么早能睡得好啊。”朱珠怨念应着,而后捧水洗脸,余光瞅着屋内,“我师姐呢?”
“方才好像下崖去了。”芙骆讨好的应着,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侧的佩剑,神情耐人寻味,“阿朱姑娘,你们师姐妹两的佩剑不一般啊。”
参月辰星剑,可是一对侠侣情剑啊。
朱珠拧干帕巾擦脸,迎上芙骆目光,探手搭在佩剑应:“那当然,这可是江湖名剑,你要是想摸,我收你两百两一回,如何?”
芙骆原本想要探究两人关系的心思,连忙打消,向后躲闪目光应:“多谢阿朱姑娘美意,不过我实在没钱!”
这个小姑娘,太会宰人了!
朱珠见芙骆这般反应,叹息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哎,你吃过了吗?”朱珠端起水盆准备去倒水,顺带问了句。
芙骆点头应:“方才师姐做了一份汤面,味道很是不错!”
朱珠身形僵硬,目光不满的看向厚脸皮的芙骆,突然有些理解昨日司蓝的计较,揶揄出声:“哎,她又不是你师姐,你倒是喊的挺勤快呀。”
“我这不是不好询问师姐闺名芳龄嘛。”芙骆厚脸皮的笑了笑,顺着话说,“不如阿朱姑娘解惑?”
朱珠又不傻,便意有所指的吓唬道:“恐怕不行,我师姐的手段,你昨日也是见识过的,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这个芙骆花花心思太多,朱珠要不是收钱办事,真想现在就赶她出谷!
说罢,朱珠转身出竹屋,身后的芙骆幽幽叹:“没想到小姑娘心思挺警惕的啊。”
另一方进厨房找吃的朱珠,却发现灶台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吃的!
刚才芙骆说的汤面呢?
司蓝,她不会狠心全给外人了吧!
大清早没吃饱却气撑了的朱珠,随即跃下山去找某人算账!
从树干之间腾飞,朱珠犹如飞燕一般掠过密林。
直至远远瞥见瀑布旁熟悉身影,方才停止搜寻目光。
司蓝执剑于一旁练剑,剑锋所指,草木叶落,隐有剑气之势。
可突然逼近的脚步声,让司蓝变了招式,手中剑锋交触,两人随即交上招。
朱珠心里存了气,自然是想跟司蓝讨教一番,便顺势而为,与她对打。
司蓝亦是不遑多让,原本想要避讳的招数,渐而越发凌厉,出声:“师妹,偷袭可是胜之不武。”
“赢就是赢,我才不管!”朱珠脚下步法频频变换,打算来一个措手不及的险招。
司蓝识破意图,轻笑一声,便也不再顾忌,有意拖延时间。
两人所用剑术都是当年崖洞乌芩的小人剑谱,连同如今的脚下轻功步法亦是如此。
所以彼此都十分了解剑招身法,最后完全拼的是个人内力能耐。
不多时,远处红日升空,四周山雾消散大半。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朱珠虽是脸颊布满细汗,却隐隐感觉自己每每挥剑逼近都只差分毫,不免信心倍增,今日好像真有几分胜算!
希望,使得朱珠信心满满,可是随着司蓝突然的发力,却将一切击的粉碎。
“看来师妹玩的很开心,不过到此为止吧。”司蓝脚下步法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剑锋数次甚至逼近朱珠颈侧,已是看穿她的强弩之末。
朱珠体力不支,频频迎招失利,更是一退再退,方才察觉司蓝的存心!
原来先前司蓝故意让自己以为有几分胜算,所以一直拿捏分寸,完全就是为消耗体力。
这种打法,与其说是对战,倒不如说司蓝在逗自己玩呢!
朱珠气的干脆停了剑,气息不稳的出声:“我一点都不开心,这根本就赢不了嘛!”
真是没想到,司蓝竟然这么狡猾!
司蓝连忙收回剑锋,视线迎上朱珠委屈愤怒目光,一时亦有些意外询问:“可师妹刚才不是练的很好吗?”
近来朱珠因为实力缘故,总是有些消极练武。
可越是懈怠,就越难精进武艺,司蓝为此花费不少心思。
两人四目相对,朱珠原本是想将心里的怨念通通发泄出来才痛快。
可是朱珠想到昨日司蓝那般恐惧模样,一时又泄了气,只得转而话题,委屈质问:“算了,我肚子好饿,师姐为什么都不给我留一份汤面?”
虽然司蓝说话直接,但是司蓝其实说的并没有错,上一世自己就是技不如人,才会落得那般惨死下场。
司蓝数年如一日的强行督促自己练武,是为让自己能够有保命的能力,自己实在不该对她无辜迁怒耍赖。
更何况这一世因为自己,司蓝也要一块出天恨谷。
如果自己不敌仇家,到时必然会成为司蓝的累赘,那样很可能会害死司蓝。
朱珠如此一想,不免心生后怕,若是那样,还不如自己独自出谷丢命的好!
“我担心师妹赖床不起,所以只煮芙骆一份,不如现在回去吧?”司蓝本以为朱珠又会像往日里一般置气闹腾,谁想她只是可怜的想要吃面,不禁哑然失笑。
明明重活两世,她怎么还是个小孩心性呢。
“师姐也没吃吗?”朱珠有些意外,眼眸轻眨时,有细汗渗进眼角,微微泛着刺痛不适。
“别动。”司蓝迈步走近,从袖中取出手帕替朱珠擦拭细汗,解释,“师妹都未吃,我又怎会吃?”
朱珠眼睛重新恢复清晰望着眼前的司蓝,没来由觉得面热心慌。
司蓝方才的话,好像有些过于宠溺!
现在朱珠才发现,其实这一世的司蓝变了许多。
上一世司蓝才不会这么惯着自己,如果自己睡懒觉,她就会饿着自己。
不过司蓝会在下顿饭,多给朱珠备些饭菜,只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耐心解释。
朱珠越想越觉得自己亏欠司蓝太多,便拉开距离认真道:“师姐,我们多练一会,再吃面!”
司蓝这么好,自己应该要更努力才是!
司蓝面露意外的看着满面薄汗朝气蓬勃的朱珠,探手替她擦拭额前汗渍,迟疑出声:“师妹,确定还要继续?”
“当然,这回师姐可不能再有所保留!”
“那好吧。”
瀑布水面倒映两人过招身影,而远处日头渐而越发毒辣,热意逐渐攀升。
竹屋里的芙骆,懒散躺在木榻养伤,手中扇风解热,无聊的看向屋外山岭,嘀咕:“荒山野岭,真是够无聊啊。”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微弱脚步声,芙骆探头看见回屋的两人,满是好奇。
只见那冷美人师姐仍旧如先前出去一般从容淡定姿态。
可那阿朱小师妹却狼狈的挂在冷美人师姐身旁,好似快死的废人一般,脚都不曾沾地。
这两人莫非是遇到强敌高手不成?
“阿朱姑娘,要我帮你吗?”芙骆上前慰问。
朱珠执木筷夹面的手止不住颤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望着眼前汤面,倔强的应:“不用,我可以的!”
如果朱珠早知道司蓝平日里跟自己练剑只用五成功力,刚才绝对不会大放厥词自讨苦吃!
司蓝,简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
第25章
两世为人的朱珠, 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吃碗汤面,竟然会如此漫长而艰辛。
朱珠几乎是埋头吸溜地喝完整碗汤面。
现下手脚几近全废, 莫说站立,就连抬胳膊都没半点力气!
可反观司蓝,她慢条斯理吃完汤面,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眼见司蓝提起背篓,探手系上斗笠,正欲动作, 朱珠犯懒的趴在窗旁出声唤:“师姐,待会外头越来越热,你不休息吗?”
“无妨, 屋里治伤草药没多少了,再不采些, 芙骆就该没药治伤。”
司蓝说话间,目光看向脑袋搭在窗台张望的朱珠, 一时有些恍惚。
只有年幼时初进天恨谷的朱珠,才会这样乖巧张望自己。
朱珠困惑司蓝的注视,仰头询问:“师姐, 怎么了?”
“没什么, 师妹想吃蜂蜜吗?”司蓝记得小时候的朱珠, 有段时间总闹着想吃蜂蜜。
那时司蓝武功不高,光是山谷捕猎就花费不少心思。
所以在司蓝心里,两人能够吃饱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蜂蜜属于耗时又不能吃饱的食物,实在不值得花费心思力气。
所以司蓝理所应当的拒绝朱珠许多不切实际的要求。
而结果自然是朱珠哭的十分厉害, 并且时常嚷嚷着要回家。
不知为何, 司蓝很不喜朱珠说要回家,所以总是逃避似的走开, 不愿听她哭闹。
后来,或许是朱珠意识到司蓝不会答允她的哭闹要求,便再也没有提过了。
现下忽地回想,司蓝心里没来由的沉重低郁。
如果上一世自己能够满足朱珠的小要求,又或者自己能够耐心哄她,她也许就不会一个人离开天恨谷冒险复仇,最终丧命了吧。
“蜂蜜,用来干嘛?”朱珠不明白司蓝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奇怪问题。
天恨谷里捕猎,又不是市集买菜,朱珠不想给司蓝增加负担。
司蓝回神的看着朱珠,欲言又止,低声询问:“师妹,不喜欢蜂蜜了么?”
朱珠被司蓝问的更是满头雾水,暗想难道司蓝想吃蜂蜜,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频频暗示自己?
“那就取些蜂蜜尝尝吧。”
“好。”
说罢,司蓝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屋前。
朱珠眼见司蓝高挑身影消失不见,心里仍旧纳闷的很。
以前怎么不知道司蓝喜欢甜口啊?
“阿朱姑娘,你师姐好像把你当小孩一样疼呢。”芙骆看热闹笑道,眼底是藏不住的探究。
朱珠挑眉,偏头瞅向受伤还不安分的芙骆,正欲回怼时,脑海里忽地想起关于蜂蜜的往事。
那是上一世很久以前的事。
模糊的记忆里自己确实向司蓝提过想吃蜂蜜,甚至为此哭闹不止,结果当然是被司蓝冷漠无视。
司蓝那会也不过是个小孩,师傅不在天恨谷,山谷捕猎多是看运气。
自己坚持说想吃蜂蜜,无疑是在给司蓝添麻烦。
如果换作现在的朱珠,大抵不会有司蓝的耐心,任由自己一直嚎啕大哭。
可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司蓝怎么突然想起蜂蜜了?
朱珠想不明白,心思回神,目光看向芙骆,很是得意应:“你不懂,我师姐瞧着强势,其实事事都听我的吩咐,自然需要向我请询咯。”
昨日被司蓝当着芙骆的面教训失了面子,这下朱珠不得自己找回面子!
芙骆半信半疑的看着小姑娘,感慨出声:“那可真是令人羡慕,寻常亲姐妹恐怕都不及你们同门师姐妹之间如此亲近。”
“那是自然。”朱珠被芙骆吹捧的开心,便也就没再多想司蓝先前的怪异。
日头临近午时,烈日炎炎,热意笼罩山谷,天恨谷就像蒸笼一般让人透不过气。
朱珠生火煮饭,脸蛋热的红润,手中猛地挥扇,而后又加了些柴。
炊烟袅袅自崖间竹屋升起,不多时饭菜上桌。
芙骆早就饿的不行,执筷便要开动,没想却被突然夹住木筷,不得动弹。
朱珠轻易的拨开芙骆的木筷,不满出声:“我师姐还没回来,你急什么?”
“我饿啊。”芙骆不明所以的应,小声提议道,“阿朱姑娘,不如咱们单独留一份给你师姐吧?”
“不行,我要等师姐回来再吃。”朱珠想着今早司蓝的话,单手撑着下颌坚定应道。
芙骆心生不解询问:“如果阿朱姑娘非要等师姐,那不如我先用饭?”
朱珠瞥了眼芙骆,将手中木筷放置一旁,探手端起一旁烤鸡应:“行吧,不过你受伤不能吃太油腻食物,那碟青菜就全给你吧。”
芙骆傻眼的看着即将飞走烧鸡,连忙出声:“别,我突然觉得还是等你师姐回来一块用饭的好!”
朱珠闻声,方才重新放下菜盘,视线飘在屋外。
好一会,竹屋外仍旧不见身影,而悄悄逼近烧鸡的木筷已然即将得逞。
朱珠虽是不曾偏头,却十分轻易的察觉到芙骆的小动静,幽幽出声:“你干嘛?”
芙骆尴尬的笑了笑,只能放下木筷,暗地怂恿道:“阿朱姑娘先前说师姐对你事事听从,那你何必非要等,不如我们先吃饭,反正你师姐也不会介意,对吧?”
“话说的倒是没问题,不过本姑娘乐意等,你有意见吗?”朱珠挑眉不客气道。
芙骆一时语塞,暗想这小师妹的脾气跟她师姐性情真是迥异啊。
一个爱搭不理冷若冰霜,一个伶牙俐齿娇横刁蛮,这两人竟然还能相处融洽关系亲昵,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正当竹屋内安静无声时,清晰的咕噜叫唤声从两人肚中传出。
芙骆探手按住腹部,戏谑目光看向小师妹出声:“阿朱姑娘,你也饿了?”
朱珠尴尬的轻哼一声应:“对,不过就算饿死,你也不许吃!”
这话说的芙骆心如死灰,暗想这小师妹脑子有毛病啊!
正当芙骆饿的趴在饭桌时,屋外终于传来声响。
朱珠看向进屋的司蓝,连忙站起身唤:“师姐,你再不来,我都要饿死了!”
司蓝放下背篓应:“师妹,现在还没吃?”
“当然啊,我在等师姐一块吃饭。”朱珠心里正期盼着司蓝的夸奖,可是却察觉些许不对劲,鼻尖轻嗅,竟然闻到烤肉的味道!
司蓝看着像小狗一般凑近身前的朱珠,忍不住探手轻抚她脑袋,轻笑道:“师妹,我已经吃过了。”
“什么!”
“什么!”
这一声出自朱珠芙骆两人之口。
朱珠满是不敢相信的看向司蓝质问:“你、你早上不是说我没吃,你也不吃的嘛!”
真没想到司蓝竟然学会甜言蜜语骗人!
司蓝并不明白朱珠的震惊,只是觉得她此时脸蛋红润的可爱,指腹下意识想捏她的脸,可是顾忌她不愿,只得轻刮了下她的鼻头,方才收手解释道:“今早是我们在一处,自然要一块用饭,可先前我上山采药,一时半会回不来,只得自己打猎解决温饱。”
话语说的十分合情合理,可是朱珠不高兴,自然是不乐意。
要是早知道,才不会饿着肚子等司蓝!
说罢,朱珠便不想搭理司蓝,自顾回到饭桌埋头干饭!
芙骆见机,更是不客气,执筷大块朵颐。
司蓝讶异的瞧着两人狼吞虎咽般的阵仗,探手取出用树叶包裹的蜂蜜出声:“对了,师妹打算如此吃这些蜂蜜?”
朱珠愤愤咬住鸡腿,置气应:“我现在不喜欢吃蜂蜜,你扔了吧!”
“什么?”司蓝先前之所以耽误如此长时间就是因为要寻找蜂巢。
本以为朱珠得到蜂蜜会开心,谁想她却是这般反应。
司蓝脸色微微泛冷,薄唇抿紧,略显苍白,随即放下蜂蜜,独自出了屋。
而屋内碗筷碰撞声渐而消停,朱珠脸颊鼓鼓地吃饭,眼睛却直勾勾看向蜂蜜,不知觉,微微泛着酸涩。
以前朱珠怎么哭闹,司蓝都不会理会自己的要求,现在司蓝主动满足,自己该高兴才是啊。
芙骆嘴馋的出声:“这好歹是你师姐冒着大太阳给你寻的蜂蜜,要不别浪费都给我吧?”
“你想的美!”朱珠吃饱喝足放下碗筷,探手捧住树叶包裹的蜂蜜,脚步噔噔地走远。
芙骆发愣的看着身影不见,心想小姑娘未免变脸太快了吧!
午后日头越发毒辣,朱珠才出来转了一会,额前便冒出细汗,却一直未见司蓝人影,不免焦急。
“司蓝该不会生气躲起来了吧。”朱珠脚下步履不停,有些担忧的念叨。
直至远远瞥见树枝遮挡的一抹身影,朱珠方才松了口气,连忙迈步赶近。
“师……”正当朱珠欲出声唤时,没想却被眼前的一抹惊艳白皙,美的说不出话。
山谷绿意盎然的密麻枝叶,身段纤长高挑的司蓝,衣裳似花瓣般垂落,周身犹如玉像般光洁无瑕,而后赤身游入水潭深处,宛若不谙世事的神女。
朱珠透过枝叶怔怔地看着游水清洗的司蓝,直至感觉呼吸困难,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屏住气息!
“呼!”朱珠连忙呼气,暗想自己真是犯傻了!
如果让司蓝知道,自己险些把自己给憋死,肯定又会被她小瞧笑话!
“是谁!”司蓝灵敏感知异响,清润嗓音夹杂凌厉,随即掌心挥出数滴水珠逼近那方。
朱珠吓得忙后翻躲避袭面而来的水珠,随即跃出林间显身出声:“师姐别动手,是我!”
好险,朱珠看向被水珠滴过的几片树叶,大多已经穿孔,可见如今司蓝内力有多深厚。
水潭中的司蓝见是朱珠,方才不再警惕,可面色却未柔和几分,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朱珠一看,就知司蓝这会还在生气呢。
“我、我……”本来朱珠是想道歉,可是见司蓝一脸凝重模样,又担心她冷落无视自己,只得改口,“我也是来洗澡凉快的呗,怎么,师姐不许吗?”
“随你!”语毕,司蓝转过身游向别处,朱珠见状,便自顾解衣下水。
这会水面因日光照耀略显温热,朱珠翻涌身段,悠闲仰泳,视线看着蓝天白云,脑海里却浮现司蓝先前玲珑有致的身段,面热的细声嘟囔道:“唉,没想到司蓝深藏不露啊。”
如今司蓝身段已经完全褪去小女孩的青涩稚嫩,呈现出完全不同的体态之美。
朱珠低头瞅了瞅自己干瘪身段,神情悲惨的探手捂住脸,真是没眼看!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第26章
“明明一块吃住,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朱珠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司蓝,视线落在她那藏于水下修长身段, 顿时心生怀疑,司蓝一定背着自己偷吃!
正当朱珠脑袋里胡思乱想时,司蓝目光忽地迎上朱珠毫不遮掩的偷窥视线,秀眸略显疏离的出声:“师妹,看什么?”
从先前起司蓝就感觉到朱珠热切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这方。
只是司蓝心情不好,难得搭理她罢了。
朱珠心虚的避开对视, 又觉得面上过不去,便直直迎上质询目光,故作硬气的高声应:“我没看什么啊。”
司蓝峨眉轻挑, 自然看出朱珠耍赖,一时也不想跟她多言置气, 便自顾游近岸旁。
“哎,去哪啊?”朱珠见司蓝一声不吭便要走, 忙唤。
司蓝不应,从水中跃上溪石,徒留冷漠玉背, 随即拿起衣物裹住周身, 方才偏头居高临下, 俯瞰水潭里露出湿漉漉脑袋的朱珠出声:“师妹最好早些收拾离开,否则水潭里可能有专挑落单的水鬼。”
“我才不信,你休想再骗我上当。”朱珠目光呆呆地落在司蓝出水芙蓉般精致面容,因听她提及水鬼, 顿时回想过往丑事, 便恼羞成怒的回应。
司蓝见朱珠如此不听话,眸间泛冷, 幽幽转身,顾自离了岸。
山谷之间一时落得安静,朱珠眼见司蓝竟然真的丢下自己不管,心里跟着空落大块,好似被司蓝一并带走,有些不太舒服。
往日里司蓝总是守着自己下水,今日看来真是气狠了。
“早知道刚才道歉多好啊。”朱珠独自浮游在水潭,探手拍了下自己脑门,心里已经后悔先前没能接着司蓝的话顺坡下驴,现在就算舔着脸跟上去,恐怕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山风拂面而来搅乱一汪碧绿清池,朱珠心情低落,便索性闭眼,随意放松肢体,任由水流推动,仿佛自己成为一叶孤舟,随波逐流,无所依靠。
朱珠以前最渴望的就是没有司蓝束缚的自由,可现下当真得到片刻自由,却又隐隐觉得不太习惯。
半晌,朱珠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出水潭去找司蓝道歉。
谁想还没动身,朱珠耳尖听闻到隐秘而细索的不寻常动静。
山风呼啸而过,晃动水潭旁树木枝叶簌簌作响,犹如潮浪般翻涌回荡,所行之处,草木飘摇不定。
可某处枝叶间却处于不同寻常的安静,朱珠假装无意的偏头回看那处,眉眼微亮,而后佯装不知转过头,实则早已勾起嘴角偷笑。
原来,司蓝没走呢!
司蓝的武功内力远比朱珠高深,按理她有心隐藏,其实朱珠很难察觉。
这真是得感谢刚才那股山风正好吹向司蓝隐藏处。
司蓝太想隐藏身形,所以化用内力抵挡住山风,以此来维持遮掩的枝叶不被吹散显露她的存在。
若是朱珠方才只顾着玩水,还真可能忽略细微之处的差异。
朱珠明眸浮现狡黠,随即故意失稳身形,向下坠落,嘴里惊呼道:“哎呀,好痛!”
一番做作表演,朱珠暗自深吸气,随即连同脑袋一并沉入水面,悄然潜入深处,等待着司蓝上钩。
山风依旧,水面却只余阵阵涟漪显示先前的变化。
须臾之间,岸旁枝叶里跃出一道身影迅速跳入潭水深处,水面荡起一层层细微波纹。
不多时,两人从水中冒出身,朱珠大半个人缠住司蓝,满面得意笑容,眉眼却尽是天真无辜,嗓音甜腻地出声:“师姐,你刚才不是走了嘛?”
司蓝这会自然看出朱珠的戏弄,心间生怒,偏生她大半个人圈住自己,不好动作,只得冷脸训斥:“松开!”
“我才不!”朱珠见司蓝冷着脸,哪怕知道她不会真伤自己,心间还是下意识的害怕,连忙埋头藏进她的颈窝,卖乖嗫嚅出声,“对不起嘛,我不该拒绝师姐好不容易得来的蜂蜜,蜂蜜真的很甜很好吃!”
司蓝耳间落入温热气息惹得泛痒,薄唇微紧,偏头避开朱珠的撒娇话语,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冷冽目光审视她楚楚可怜的面容,狐疑出声:“师妹,当真尝了蜂蜜?”
朱珠见司蓝有所松动,连连点头笑道:“绝对保真,蜂蜜非常甜,我的牙齿都要甜掉了!”
“小骗子,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蜂蜜吗?”司蓝记着朱珠先前的言语,自是不可能轻易原谅她,葱白指腹稍稍用力捏住朱珠的下颌,迫使她无法躲避自己的目光。
朱珠虽是吃疼,却顺从迎上司蓝满是压迫意味的注视目光。
真是奇怪,朱珠并不觉得害怕,反倒安心许多,笑容灿烂的坦荡对视应:“我那是开玩笑嘛,师姐若是不信,我现在还觉得嘴里甜的发腻呢!”
“蜂蜜,真的有这么甜?”
“当然啦!”
天地良心,朱珠真心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骗司蓝,所以稍微夸大些言辞。
可当司蓝将探究目光直白落在自己唇间时,朱珠心间突然开始慌乱跳动的老毛病,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声音十分清晰,实在丟人!
司蓝自然听的清楚,墨眸淡笑地看向满是乖巧姿态的朱珠。
本来司蓝只是想打量她言语真假,谁想却见她突然变得紧张,微微蹙眉出声:“师妹,莫非是撒谎心虚了不曾?”
朱珠看出司蓝的不信任,心里亦生不满,原本圈住司蓝脖颈的手臂更紧了些,挑衅道:“师姐不信可以检查!”
反正剩下的蜂蜜都被朱珠储存瓦罐,司蓝回去看看就知份量变化。
说话间,两人距离已经是近在咫尺,彼此呼吸心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司蓝墨眸微怔,全然没有料到朱珠会突然离得如此近,幽深目光落在她那红艳艳的唇间,一时误会话意,心里暗叹朱珠真是顽皮,脸颊微微泛热。
可司蓝又不好真依照朱珠荒唐言语探查她的虚实。
“师妹,真是胡闹,快下来。”司蓝满是无奈,只得暂且信了朱珠的话,不再与她斤斤计较。
“看来这下师姐总算信了吧?”朱珠哪里知道司蓝会错意,只是见司蓝面露妥协,心里松了口气,得意忘形的说着。
司蓝迎上朱珠坦荡得意盈盈笑眼,到底还是消了怒火,指腹转而捏住她的绵软耳垂,出声:“好了,师妹快松开手,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先前光顾着跟朱珠生气,司蓝都没发现她此时动作姿态,实在是太过放浪无拘。
幸好天恨谷没有旁人,否则让人瞧见朱珠赤身模样,司蓝非得挖去双眼不可。
“哎呀,这里又没有别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啊。”朱珠虽是这么应着,不过还是听话松了手。
随即,两人出水潭回崖间竹屋。
因着司蓝衣裳淋湿,便入阁楼内里更换衣物。
朱珠披着长巾擦拭未干的头发,随意坐在窗旁,探手往竹杯里倒着热水。
等司蓝从内出来,朱珠递着竹杯出声:“师姐,蜂蜜水,美容养颜青春永驻哦!”
“师妹,这种东西我们应该还用不着吧。”司蓝接过竹杯,视线落在朱珠白嫩泛红的满是青春朝气的脸颊说着。
朱珠见司蓝一幅不甚在意模样,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扎进心窝,深受打击,只得端起自己的蜂蜜出声:“我不管,反正只要有一点用处,那就是赚了!”
哪怕只是心理作用,朱珠觉得至少聊胜于无嘛!
司蓝墨眸浮现淡笑的看着傻傻的朱珠,只好配合的喝了些蜂蜜水。
温润清甜萦绕齿间时,司蓝才知朱珠所言非虚,蜂蜜是真的很甜。
夜幕悄然落下,竹屋炊烟袅袅升起,微弱灯火照亮饭桌一方角落。
三人于一处吃饭,芙骆有些困惑的看着像是对战一般专注的小师妹,暗想这小姑娘又是在作什么幺蛾子?
只见冷美人师姐动一下筷,小师妹随之跟随,动作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司蓝自然也发觉异样,视线看向朱珠直白出声:“师妹,为何学我进食?”
若朱珠今年是三岁小孩,司蓝尚且可以理解她的幼稚行为。
可如今朱珠口味与司蓝完全不一致,这种行为就会显得怪异刻意。
朱珠木筷停顿,面上堆起笑,含糊的应:“我这不是想改善饮食嘛。”
反正以后司蓝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总能缩小点差距吧!
司蓝峨眉轻挑,并不相信朱珠的说辞,却没有深究,而是执筷给她夹了许多青菜应:“师妹既然有心改善饮食,不如多吃些青菜。”
医书记载,脸颊生痘,除却肌肤娇嫩或是天气等外因,大抵便是饮食油腻辛辣缘故。
朱珠面上笑容逐渐消失,发愁的盯着碗里的青菜,弱弱地出声:“可我不爱吃这些绿油油像野草一样的菜根。”
以前司蓝抓不到猎物,便时常吃这些野菜饱腹,朱珠都吃怕了!
司蓝很显然不打算就此顺从朱珠,而是出声:“师妹一直想知道我为何夜里视力极好,这青菜或许是关键所在。”
话音未落,朱珠连忙执筷扒拉青菜咀嚼,含糊不清应:“我突然觉得它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那师妹就多吃些。”司蓝虽是不懂朱珠善变的心思,不过见她愿意吃些青菜,总归是好的。
而全程被无视的芙骆,眼疾手快的夹起最后一根青菜,满是怨念的看着这对毫不掩饰亲昵举止的师姐妹!
芙骆发誓,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绝对不会进天恨谷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这对师姐妹感情深厚到完全无视旁人的存在,芙骆真的很难相信她们两只是纯洁的师门姐妹情谊!
第27章
明月高悬, 繁星闪烁,天恨谷内蝉鸣喧嚣不止。
芙骆更换伤药, 见两师姐妹欲上阁楼,忙出声:“阿朱姑娘,我昨夜睡得那处木榻有些窄,夜里不好翻身,不知能否添块木板?”
朱珠有些困顿的打着哈欠,目光看向芙骆应:“这么晚不好弄啊, 要不你今晚打个地铺,明日再弄吧。”
白日里跟司蓝练武,现下朱珠真是困的不行。
芙骆一听, 不免语塞,暗想这小师妹长的甜美可人, 竟然这么没心没肺!
自己好歹是花重金养伤的病人,她竟然让自己睡地上!
“那里侧有一方竹榻, 较为宽敞。”司蓝见芙骆明显不愿,便抬手往右侧指,嗓音清冽幽静, “只是有些年头未收拾, 你要是想睡就去整理下吧。”
“好嘞!”芙骆没想到冷美人师姐竟然主动回应, 心里感动的想哭!
朱珠见芙骆狗腿一般的动作,回看握着灯盏的司蓝,满是认真道:“师姐,我劝你一定要小心芙骆!”
司蓝不以为意的迎上朱珠明亮眼眸, 不解出声:“只是给她换处睡榻而已, 师妹这么谨慎做甚?”
“芙骆她、她……”朱珠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暗想让司蓝这个古怪孤僻性子理解芙骆的特殊喜好,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只得改口,“她到底是个不明身份的外人,我们谨慎些总没错嘛!”
“师妹放心,我心里有数。”司蓝见朱珠将自己与旁人划分界限,心间暗生愉悦,指腹挽起她脸颊细发于耳后,柔声道,“好了,上楼歇息吧。”
朱珠怔怔看着转身上木阶的司蓝,心想她刚才好像笑了哎!
“等等我!”说话间,朱珠连忙大步上楼。
待追上司蓝,朱珠眼眸轻眨的紧盯着她,却发觉与往日里冷淡模样并无任何不同。
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灯火熄灭,两人躺在竹榻。
纱帐垂落,因月光而微微显出亮,朱珠睡在里侧,偏头看向枕旁司蓝,细声唤:“师姐,你睡了吗?”
司蓝于暗处迎上朱珠熠熠生辉的明眸应:“有事?”
“有啊,我刚才想起楼下竹榻不就是以前师姐坏了的那张竹床吗?”朱珠翻身面向平躺的司蓝询问。
司蓝眼眸轻眨,神情微变,缓缓出声:“嗯,后来师傅修好床脚,不过仍是有些摇晃,便用来储放衣物被褥。”
“我怎么不知道啊?”朱珠完全没有一点印象,顾自嘟囔。
“师妹,时辰不早,睡吧。”司蓝避开谈话,催促道。
“哦。”朱珠困顿的打着哈欠,随后闭眼不再出声。
不多时,枕旁呼吸声绵长,时不时传出哼唧声响,司蓝幽幽睁开眼,偏身看向嫌热踢开薄毯的朱珠,探手重新给她铺设薄毯,方才阖眼。
朱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那张竹榻是当年司蓝故意弄坏。
那时师傅见司蓝朱珠两人身段见长,欲趁修建竹屋,多搭两处竹榻,便向两人寻问意见。
司蓝见朱珠欣然应下,自然是不好多言。
明明上一世朱珠离开山谷之后,司蓝都是一人独眠,按理早该习惯。
可是与朱珠分床的第一夜里,司蓝就失眠了。
原以为朱珠也会觉的不习惯,那自己大可顺她的意,再商量不分床。
结果数日过去,司蓝眼底淡青浮现,精神颓靡,朱珠却精力充沛的很。
为此,司蓝不甘心的夜里曾偷偷去看过朱珠几回,才知原来不习惯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于是司蓝只有借竹榻床脚损坏为由,方才得以重新跟朱珠一道同睡。
至于师傅修好床,为何朱珠不知。
因为司蓝以朱珠怕鬼需要陪同为由,单方面向师傅解释,分床一事便就此作罢。
长夜漫漫,月移星转,连月的炎热夏日,终于在暴雨之中稍显缓和。
大暑过后,立秋时节,余温苟延残喘,不过已不如盛夏难耐。
芙骆的伤势已然好全,便心里琢磨着出谷时日。
早间芙骆坐在一旁帮忙剥花生,目光看向神情恹恹的小师妹唤:“阿朱姑娘,有兴趣出天恨谷游玩吗?”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芙骆多少了解两人的性情。
这小师妹一看就是爱新鲜热闹的性子,若是能撺掇她出天恨谷,想来那冷美人师姐必定也会一道同行。
朱珠指腹捏碎花生壳,完全不用看芙骆,都可以猜得出她的心思,随意吹走花生碎屑,懒散应:“没兴趣。”
芙骆被飞来的花生碎屑糊了满脸,只得使用激将法出声:“莫非阿朱姑娘是怕你师姐不答允?”
其实芙骆早就看出这对师姐妹,完全就是冷美人师姐单方面做主全局。
这伶牙俐齿的小师妹倒也不是完全说不上话,毕竟冷美人师姐心里最疼她是无疑了。
朱珠轻哼一声,目光看向没安好心的芙骆出声:“想让我们两出天恨谷就直说,没必要绕弯,你不嫌嘴累,我还嫌耳朵受罪呢。”
哎?
芙骆真是没见过比这小师妹说话更噎人的小姑娘,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应:“阿朱姑娘真是幽默啊,其实我是想邀两位去参加雲山比武,据说这场比武大会奖金是三千两白银。”
“不去,比武实在没什么热闹。”此时的朱珠已经不是上一世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才不会被芙骆三言两语灌了迷魂汤!
江湖比武大会多是名声响亮,其实不过是一群江湖老油条互相吹嘘点到为止的戏台子罢了。
至于奖金,更是水分太大,而且基本都是内定,外人想拿没那么容易。
上一世朱珠比过几场武,虽然拿到过赏金,结果转头就被不少人惦记。
虽说朱珠不怕惹事,但是惹得一身骚味,实在是令人恶心。
芙骆被小师妹这般老江湖的反应弄的更是好奇。
按理以她们两的身手,若是在江湖上露过面,自己多少应该听闻她们的名号来头。
可是芙骆没有过任何印象,试探道:“不知阿朱姑娘所练的是哪家绝学?”
“你猜?”朱珠抓了把花生,故弄玄虚的应。
芙骆被朱珠这回答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想这可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正当芙骆再欲出声时,只见冷美人师姐从外进屋,连忙改口唤:“不知这位师姐师从何门?”
小师妹太鬼,还不如冷美人师姐好套话呢,芙骆如是想着。
司蓝顿步应:“不知。”
芙骆真的想拔剑自刎,这对师姐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绝配,根本没得聊!
朱珠见芙骆吃瘪,整个人趴在桌面笑弯眉眼出声:“没办法,我们师傅从来没说过门派,而且教的武功心法都没有像样的名字。”
事实上师傅只交内功心法,对于招数拳法并不注重,上一世几乎都是朱珠跟司蓝对(挨)打(揍)练出来。
而这一世师傅知晓两人背过乌芩前辈的剑谱,便更是提都不提交招数的事。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师傅?”芙骆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师傅长年不在天恨谷,说起来,我们都不知道算不算是她老人家的徒弟呢。”朱珠见芙骆一幅震惊模样,忍俊不禁夸张道。
司蓝探手捏住朱珠的嫩脸,打量道:“师妹有心思说笑,看来是不疼了?”
朱珠闻声,立即收敛笑意,做作的应:“哎呦,我肚子都要疼死了,这几日估计都练不得武!”
虽然朱珠讨厌来癸水,不过能够借此偷懒的话,似乎也不错。
司蓝见朱珠小脸略显苍白,倒也没有逼着她练武,出声:“那师妹就上楼躺着歇息。”
“好的!”朱珠见此,便顺利逃之夭夭。
芙骆瞧着小师妹麻利动作,实在很难相信她的鬼话,满是诧异的看向冷美人师姐,犹豫道:“你难道真信了?”
“算是吧。”司蓝沉静眉眼里满是溺爱,心里哪能不知道朱珠懒散性子,探手收拾桌上花生碎屑,抬眸看了眼芙骆,“你既然已经伤势恢复,现在该离开天恨谷了。”
芙骆诧异的感知冷美人师姐眨眼间的神情变化,隐隐感觉一股深厚内力的威压,顿时有些承受不住的冒冷汗应:“我、我确实是该离开天恨谷,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想尝试邀请两位一道出天恨谷。”
这位冷美人刚才的微妙变化,绝对比善变的小师妹恐怖骇人。
明明上一眼还是温柔溺爱师妹的师姐,可转眼便是凌厉疏离的清傲姿态,简直判若两人!
司蓝面色泛冷的应:“我不希望你跟师妹有任何牵连,请走。”
眼见对方下逐客令,芙骆哪还敢逗留,连忙起身,嗓音发颤的应:“明白,我这就告辞,绝不打扰你和你的师妹!”
现在芙骆彻底打消对冷美人师姐的觊觎心思,一心只想逃命要紧!
很快芙骆收拾包裹,司蓝指明出谷小路,眼见她下山崖,方才闭门回屋。
竹屋阁楼窗旁的朱珠瞅着芙骆慌张身影消失不见,偏头回看上楼的司蓝出声:“师姐,这就让芙骆走了吗?”
本来朱珠还想宰芙骆一笔呢。
“怎么,师妹还想跟着她一道离开?”司蓝总是忍不住想起上一世朱珠私自离开天恨谷的事。
司蓝话语里夹杂明显的怒意,让朱珠实在很难视而不见,连忙出声:“哪有啊,我答应要跟师姐一块出谷的。”
果然司蓝是真的很在意自己上一世私自出谷的事啊。
司蓝墨眸审视朱珠面容,弯身探手轻抚她侧颈,嗓音低沉出声:“师妹,最好说到做到。”
“那当然,如果我说话不算数,那就任凭师姐处置!”朱珠觉得司蓝注视的幽深目光,让人觉得心底发怵,更别提她那落在自己侧颈的手,此刻冰冷的像极了梦里紧紧缠绕自己的蛇,伺机而动,好似随时准备活活绞杀自己。
此时此刻的朱珠无比相信,如果自己再说话不算数,司蓝一定会狠狠折磨自己不可!
第28章 (六千字章)
漆黑阁楼, 暗影攒动,黑蛇无声攀爬至床榻纱帐。
朱珠能够清晰察觉到黑蛇的步步逼近, 心跳悬停,身形紧绷,便欲翻身躲避。
谁想一股无形力道忽地紧紧束缚朱珠,让朱珠完全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鬼啊!”冰凉触感渐而紧紧缠绕脖颈,朱珠呼吸几近困难,命悬一线时, 抬眸与那黑蛇对视,竟觉眼熟。
真是像极司蓝那双幽深沉敛不可窥测的清冷墨眸,傲然漠视一切, 亦能摧毁所有。
朱珠呼吸微急,已然吓出冷汗, 细声胆颤地唤:“师姐?”
那黑蛇闻声,竟真停止进攻姿态, 居高临下的俯视,似乎听得懂朱珠话语。
“你、你真的是师姐?”朱珠对于眼前画面深感诡异,满是不敢置信, 却又心怀期盼, “师姐, 我快透不过气了,快放开我吧。”
本以为黑蛇放低姿态,也许是要松开对自己的束缚禁锢,谁想它却丝丝地吐出蛇信子, 仿佛述说着什么。
随后不等朱珠反应, 黑蛇猛地张开血盆大口,竟然意图吞下朱珠!
“啊!”朱珠吓得坐起身, 桃红面容细汗密布,明眸涣散无光,视线飘忽不定地看向眼前略显昏暗的阁楼。
白露时节,天恨谷雨水渐多,晨间雾气腾腾,雨水拍打窗户嘀嗒作响,微微凉。
朱珠很快就感觉到沁人冷意,抬手撩开垂落纱帐,才发觉司蓝不知何时已离开阁楼,心间反倒松了口气。
自从前阵时日对司蓝许诺发誓,朱珠就一直睡得不怎么好。
朱珠从竹榻起身,更换衣物下楼,自顾挽起衣袖,掌心捧冷水洗脸。
冷意使得朱珠意识回笼,朱珠垂眸看向倒映自己脸的水面,细声嘀咕:“绝对不能让司蓝知道自己是重生,否则她一定会旧账清算。”
上一世朱珠数年不回天恨谷,除却报仇贪玩,更多的便是怕司蓝生气,招来严厉处罚。
从小朱珠就很害怕司蓝,司蓝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强势冷酷性情。
若说司蓝心里对自己当年私自出谷没有半点怨恨,朱珠第一个不信!
否则司蓝那时的神情眼色,绝不会那么的危险可怕。
朱珠现在回想都感觉到心肝颤,连忙探手拍着脸,不敢继续深想,嘟囔道:“镇定点,不要慌!”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司蓝清冽空灵嗓音唤:“师妹,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朱珠吓得有些结巴,掌心紧紧端住水盆,心虚的眼神乱飞,完全不敢直视司蓝,视线低低落在她垂落右手中提着的咽气大雁,仿佛自己此刻也被司蓝紧紧捏在掌心,随时都可能窒息而亡。
司蓝抬起左手轻触朱珠泛白脸颊,隐隐有些冷,峨眉微簇询问:“这么冷,怎么不烧热水洗漱?”
朱珠小心脏都已经悬到嗓子眼,明眸闪烁的看向眼前关切自己的司蓝,故作镇定的应:“没事,我懒得生火,太麻烦了。”
不管是对司蓝的愧疚,还是对司蓝武力的惧怕,朱珠都觉得自己这一世应该好好听司蓝的话才对。
然而,朱珠很快就被打脸了。
“真是胡闹!”司蓝没想到朱珠会如此犯懒,指腹狠狠捏住她的脸,低沉训斥。
朱珠吃疼的偏头靠向司蓝,嚷嚷道:“哎,师姐轻点,疼啊!”
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要是毁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司蓝却不理会朱珠的可怜模样,挑眉询问:“师妹,下回还敢吗?”
“不敢了!”朱珠没好气的看着司蓝,面上气势不能输,嘴上却应的极快。
司蓝见此,方才松手,迈步走向厨房吩咐道:“今天炖大雁,师妹过来烧水拔毛。”
朱珠探手揉脸,满是怨念的盯着司蓝高挑身影,大声应:“知道了!”
清晨崖间云雾缭绕,山岭密林藏于其中,宛若人间仙境。
竹屋厨房里却忙的热火朝天,朱珠于灶台旁生火打下手,腿脚一刻都没停歇,眼馋的看着沸腾铁锅,鼻头耸动,询问:“师姐,还没好吗?”
“再等等。”司蓝往灶台里加着柴火,偏头见朱珠饿的两眼发光,便给她煮两鸡蛋,“先吃鸡蛋垫肚子。”
朱珠探手接过热乎两鸡蛋,于一旁剥壳,指尖烫的微微泛红,动作更是迅速。
“师姐给。”朱珠剥好一个鸡蛋,主动递近司蓝。
司蓝微愣,目光迎上朱珠澄澈明眸,稍显柔和应:“我还不饿,师妹都吃了吧。”
依照以前朱珠大大咧咧的性格,她吃完两鸡蛋,还能对自己嚷嚷着不够。
没想现下,朱珠却会主动顾念自己,司蓝心生感慨,视线看着因火光照耀而显脸颊红润的朱珠,不知为何心间慰烫比火炉还要暖和。
“不行,我待会还要留着肚子吃肥美大雁呢!”朱珠理直气壮的说着。
这话一出,司蓝脸色微变。
随即司蓝探手拿走朱珠另一个还未剥壳的鸡蛋,毫不客气的用鸡蛋敲向她的脑门,清脆壳裂声响,便自顾剥壳吃鸡蛋。
动作之快,朱珠防不胜防,探手吃疼的捂住脑门,满是困惑的看着司蓝询问:“干嘛啊?”
现成的鸡蛋司蓝不吃,她非得自己剥壳,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司蓝淡淡瞥了眼应:“刚才有些怀疑师妹脑袋里是不是空无一物。”
“什么?”朱珠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着话追问,“这跟拿鸡蛋敲我脑门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司蓝见朱珠一脸懵,便也难得与她解释。
反正司蓝已经确定,朱珠的脑袋里除了吃喝玩乐,再没有旁的东西。
此时的朱珠若是能够听到司蓝的心声,大抵会气的吐血。
日近午时,大雁出锅,两人总算是正式吃上一顿热乎饭菜。
而竹屋外又断断续续下起雨,明明才午时,却已显露灰暗阴沉,好似天就要黑了。
朱珠吃饱喝足撑得走不动道,司蓝站在窗旁眺望远处朦胧山林,缓缓出声:“师妹,我们不如等师傅回天恨谷交待一番,再出谷吧。”
“什么?”朱珠偏头看了过去,还以为自己听错声,“上回师姐说等日头转凉出发,现下怎么又变了?”
司蓝抿唇,迟疑的迎上朱珠目光应:“原本是如此打算,可现下阴雨绵绵,天气阴寒,冬衣行李负担太多,我觉得还是明春出谷最适宜。”
明日复明日,日期变了又变。
就算朱珠再迟钝,这会怎么都能察觉到司蓝她多半是不想出天恨谷。
“可师傅回天恨谷的日子从不固定,我们干等,还不知要几年。”朱珠站起身走到窗旁,目光看向司蓝,“再说我们现下有钱,行李衣物之类,出谷花钱买就是,其实我们不用带什么的。”
“可我们私自出谷,师傅若是见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师傅她老人家长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等发现我们不见,恐怕都要猴年马月了。”
朱珠见司蓝没了声,稍稍凑近到跟前,眼眸直直打量唤:“师姐,你是不是不想出谷啊?”
“是。”司蓝迎上朱珠投来的探询目光,坦诚应道,抬手轻触她侧脸,凝重道,“可师妹既然非出天恨谷不可,那我们明日就出谷吧。”
“这、这么突然的嘛?”
“嗯,事不宜迟,早去早回,我不想在外逗留太久。”
这夜里雨水不停,竹屋阁楼灯火亦是深夜都不曾熄灭。
朱珠泛困的躺在竹榻,瞧着忙碌不停的司蓝,疑惑唤:“师姐,还不睡么?”
司蓝探手整理两人衣物应:“不急,师妹,这两条发绳要带吗?”
“这种东西山下多的是,到时花钱再买吧。”朱珠困顿的揉着眼应话。
“依师妹所言,除了银票什么都不用带么?”司蓝神情有些低郁,指腹摩挲发绳,并未舍下。
这是朱珠过去央求自己给她编制发绳。
朱珠还浑然不觉司蓝的情绪变化,应道:“对啊,我们只要有钱,别的都可以不要了。”
轻装上路,多方便啊,朱珠如是想着。
可落在司蓝眼里,更觉朱珠没心没肺不念过往,峨眉微皱,将发绳放于一旁,置气出声:“既然如此,明日师妹不如光着身子出谷,更省事?”
这话一出,朱珠才察觉司蓝的不对劲。
朱珠坐起身看向站立在不远处的司蓝,只见她清雅绝尘面容藏于灰暗之中,周身满是疏离低压,连忙下榻凑近唤:“师姐,这又是怎么了?”
司蓝抬眸微怒的看向朱珠,冷冷应:“既然师妹嫌累赘想舍弃一切,我只是做的更干脆罢了,有何不妥?”
要不是朱珠太了解司蓝的性子,否则真就以为她是好心替自己考虑周全。
“师姐的决定当然是最好的啦。”朱珠很是识趣的恭维,探手挽住司蓝手臂,厚脸皮讨好道,“不过师姐当真愿意让我光着身子出谷?”
司蓝被朱珠这番流氓话语说的都不想理会她,冷淡偏头应:“师妹,大可试试,反正出谷再花钱买衣物就是了。”
朱珠没想到司蓝竟然都不阻拦自己,心知这会不是说笑,连忙改口说:“这可不行,天太冷了,我要是生病,又得麻烦师姐照顾我了。”
说话间,朱珠自顾收拾衣物细索,一把塞进包裹,而后拿起那两根红蓝发绳,一并缠绕系在细白手腕,故意在司蓝眼前晃悠唤:“师姐看,这样是不是也不错哎?”
司蓝虽是未直接应答,可面色却缓和不少,出声:“师妹方才不是说不要了么?”
“我那就是随便说说嘛,师姐编的发绳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款式,外面有钱都买不到!”朱珠此时若是去照镜子,大概就会看到一张极其虚伪的面目。
司蓝瞥了眼浮夸做作的朱珠,明知她不过是嘴甜讨好,却还是消了火气,出声:“别再贫嘴,赶紧收拾,天色不早了。”
“好嘞!”幸亏司蓝对此很是受用,朱珠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司蓝是吃软不吃硬!
次日,天光微明,山间昏暗之时,朱珠哈欠连天,眼睛都困的睁不开,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汤面。
司蓝提着两处包裹放置一旁出声:“师妹出天恨谷,打算先往何处探查寻仇?”
“首先我们需要先去找一个百问堂的帮派打听那群面具杀手的消息。”朱珠咕噜喝完汤应话。
上一世朱珠似无头苍蝇,通常都是走一路问一路,所以得到的消息大多虚假。
后来朱珠无意间得知百问堂的存在,再想去查探,结果却节外生枝,戛然而止。
“百问堂,在哪?”
“据说它的总堂在凨城,这个地方有很多江湖帮派,而且四通八达去哪都方便。”
司蓝细细擦拭两人佩剑,而后收剑应:“好,那我们就去凨城。”
朱珠被司蓝这般雷厉风行阵仗弄的都不好意思懈怠,只得匆匆收拾碗筷。
待两人佩戴斗笠,司蓝将竹屋各处门窗检查关好,朱珠则留了封信,以免师傅担忧去向。
“师妹,当真告诉师傅此次出谷是为复仇?”司蓝回看烟雨之中的崖间竹屋,心有不舍的出声。
朱珠摇头,狡猾笑道:“当然没有啦,师傅一直反对我复仇,如果知道,肯定会抓我们两回天恨谷!”
司蓝心生好奇,又问:“那师妹信中怎么交待?”
“我说我们去附近游山玩水,让师傅她老人家不要担心。”朱珠心情愉悦,连带脚下步法亦是飞快,身影游离陡峭崖间。
“师妹,小心点。”司蓝紧随其后,一同跃下崖间。
朱珠探手搀扶眼前斗笠,自信满满的应:“放心吧。”
两人下崖之后,快步穿过密林,一路沿着溪流而下,脚下不曾停歇。
如此这般紧赶,却还是临近午时,两人方才从天恨谷山林走出,渐而进入一条泥泞的村野小道。
朱珠步履轻快的绕在司蓝身旁转悠,碎碎念叨:“师姐,待会我们先去客栈吃顿好吃!”
司蓝神情没有朱珠轻松,正欲应话,目光看向远处匆匆而来的散发老者,对方身法极快,连忙探手搂住朱珠,以此躲避对方的冲撞。
强风袭来,朱珠完全感知不到对方存在,满是茫然的看向突然动作的司蓝,正欲出声询问,没想忽地听到背后传出老者苍老嗓音,不由得震惊。
“小姑娘,前面是天恨谷吗?”这散发老者长的凶神恶煞,藏青长袍,身前佩戴斗大佛珠链子,目光看向两人询问。
朱珠刚才根本就没发现这老头,暗自诧异对方武功之高,警惕出声:“您去天恨谷有事?”
“对,老夫是要去找人打架,你们认得路吗?”散发老者面露不善的询问。
这话一出,朱珠司蓝两人对视,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师傅曾提起有三个跟她有过节的仇人,一个是白发老巫婆,一个是疯癫老头,另一个则是独眼断臂尼姑。
如果碰见这三人进天恨谷,师傅叮嘱两人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逃!
朱珠探手暗地里握紧司蓝手臂,面上装傻应:“老头,前面的山林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我们两可不敢送死。”
“老夫在此,你们两怕什么!”散发老者摇头晃脑的说着,偏要探手去押朱珠带路。
司蓝皱眉,随即挥掌,散发老者抬手迎击,周遭草木如遇疾风倾倒,更有断木倾轧落地。
朱珠还是第一次看见司蓝不敌向后退步,不免诧异!
“江湖后生里能接老夫一掌,不过五人,没想到你这个山里小姑娘竟然有这等内力,老夫真是头一回见。”散发老者眼露跃跃欲试,神情嬉笑变化,“不如比一比!”
司蓝神情严肃不语,朱珠担心她受伤,紧张出声:“疯老头,你比我们大这么多,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散发老者一听,面露苦色,探手挠头追问:“那老夫让你十招如何?”
朱珠悄悄望向司蓝,只见司蓝微摇头,连忙改口:“不行,我看不如你闭眼数五十下,任由我们攻击,若是不倒,则换我们如何?”
“好,真有意思!”散发老者欣然应下,随即闭眼掷地有声数,“一、二……”
司蓝不解朱珠意图,偏头正欲询问,却见她拉住自己手,而后提步运功,方才明了意图。
两人并肩奋力行进,足尖轻点草木借力,身形很快消失于山野小道。
本以为能够甩掉疯老头的朱珠,回头一看,却发现某个鬼影般的存在,顿时吓出冷汗叹:“这疯老头还是人嘛!”
司蓝运功提步,探手护住气力不足的朱珠出声:“师妹,我们换条道吧?”
朱珠果断点头应:“好,我知道一条小路。”
两人随即钻入另一侧繁密草丛。
远处夕阳西下,辽阔河面泛着金灿晚霞,波光粼粼,依稀可以窥见对面小镇。
朱珠虚脱的拨开河畔繁密草从,目光看见离岸小船,连忙高声唤:“哎,船夫等等我们啊!”
河面上的船夫闻声,远远眺望到两姑娘人影,扯着嗓子唤:“小姑娘船满咯,明日赶早吧!”
“完了,这下肯定会被疯老头逮个正着!”朱珠欲哭无泪的靠着司蓝,有些后悔今日出谷没看黄历!
“倒也未必!”司蓝镇定应着,视线落在河面小船打量距离,探手微紧的搂住朱珠,暗自运气动身,叮嘱,“师妹,别乱动。”
朱珠本以为两人一路拼命逃跑,司蓝应该跟自己一样提不起半点气力,没想她竟然还能动作!
辽阔河面,水纹褶皱,疾风迎面而来,耳旁风声作响。
司蓝足尖轻点水面,身形如轻羽一般掠过,惊鸿艳影,引人瞩目。
可朱珠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下一眼就得变成落汤鸡!
直至两人安稳落至小船甲板,朱珠险些瘫软坐地,整个人挂在司蓝身侧惊魂未定!
而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船夫,以及几位大爷大娘们!
“哇!”喧闹声犹如的沸水一般哗啦翻涌。
“哎呀,菜篮子刚才都被你们颠的掉了下去,怎么赔!”
“还有我的鸡蛋都给震碎了!”
“小姑娘,我都说这小船满了,你两上来都划不动!”
朱珠堵住耳朵,探手拿出一顶银锭,高声道:“不好意思,这是给大家的赔礼,够了吗?”
话语落,瞬间归于安静,船夫变换脸色,探手接过银锭应:“够了够了!”
朱珠呼出长气,拉着司蓝坐在一旁,劫后余生般感慨道:“真是累死了,总算逃出生天了!”
“现在高兴太早,师妹看。”司蓝偏头指向河岸旁,神情凝重道。
朱珠闻声,偏头瞅见远处河岸的散发老道,顿时心都悬到嗓子眼,大声唤:“船夫,麻烦快点,我可以加钱!”
“得嘞!”原本正跟买菜大娘讨价还价的船夫,当即咬牙挥动船桨。
只见河面小船,两侧迅速飞出翻涌浪花,满船的人惊呼中猛地倾倒一侧。
那鸡笼里的鸡更是吓得尖叫不止,青绿菜叶迎风飘散,场面可谓是一片狼藉。
而朱珠目不转睛的看向河岸动身的老头,只见他腾空而起,气势磅礴,惊恐道:“师姐,他、他要……掉了?”
原本以为疯老头能跃过河面,谁想他竟在河中央扑通落了水!
司蓝亦松了口气应:“嗯,看见了。”
“师姐,他怎么会掉下去啊?”朱珠记得先前司蓝明显敌不过疯老头。
司蓝偏头看向朱珠,忍俊不禁的探手拨开她发间的菜叶应:“虽然老头内力深厚,但是轻功似乎不太行。”
朱珠不可思议的叹道:“那他怎么能追我们这么久啊?”
“没办法,谁让老头内力深厚,我们靠脚下身法提气,他纯靠内力运功。”
“哇,这疯老头的武功,岂不是高的可怕?”
司蓝颔首,见朱珠小脸惨白,探手轻触安抚道:“师妹别怕,至少现在我们暂时甩掉他了。”
朱珠一听,稍稍松了口气,视线看向浮在河面的老头,画面有些诡异,出声:“疯老头好像不会游泳,他会不会淹死啊?”
“应该不会,依照这老头的内力,估计让他浮在水面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司蓝淡然应话,不甚在意的移开目光。
朱珠惊的下巴都险些合不上,只得手动合上,心累的埋头依靠司蓝,心有余悸的念叨:“唉,现在我可算是明白师傅她老人家为什么要隐居天恨谷了。”
这些仇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司蓝探手轻环住朱珠纤细身段,目光深远的看向水面倒映两人依偎身影,心间经此番折腾,反倒坦荡安稳许多。
只要让朱珠在自己身旁好好待着,总归不会比上一世更糟糕了吧。
第29章 (五千字章)
雨水淅淅沥沥顺着屋檐滴落, 形成一道道雨帘。
眼看天色将暗,小镇街道上已没有多少行人。
客栈店小二于店前悬挂灯笼, 忽地听闻身后声响:“小二,客栈还有空房投宿吗?”
“有!客官里边……!”店小二转身笑脸相迎,视线落在两位倩丽美貌姑娘,一时结巴的忘了话。
夜色朦胧,灯火微弱,眼见这两姑娘佩戴斗笠, 素净容貌俱是青春妍丽。
其中一姑娘年岁偏小,长的甜美可人,尤其是那双水灵明眸分外惹人怜爱。
可身旁另一姑娘更是出落的标致, 身姿高挑,眉目秀美淡雅, 哪怕瞧着不苟言笑,可光是立在那儿, 便如画像里的美人儿似的让人移不开眼。
店小二看的两眼出神,没想那小姑娘忽地横剑晃悠,当即吓得踉跄几步, 险些摔倒, 方才回神, 连忙出声:“两位姑娘里边请!”
朱珠方才收剑,探手牵着司蓝入内,暗想这店小二刚才看司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真是服了!
客栈前台, 掌柜抽着烟袋,见两年轻姑娘衣着朴素, 却又带着剑,一看就是闲散无业的江湖人士,慢悠悠出声:“两位姑娘,咱店规矩,打尖住宿都需先交钱。”
朱珠随手抛出银锭,催促出声:“我们要热水沐浴和你们店里最好的饭菜,赶紧准备吧。”
掌柜拿起银锭瞧了瞧,方才使唤店小二忙活,询问:“两位不知是住一间还是订两间?”
“两间。”
“一间。”
话语落,朱珠不解的看向司蓝,偏头询问:“师姐,客栈房间多的是,干嘛还要挤一间啊?”
司蓝目光凌厉扫过掌柜,直白道:“出门在外,两人住一处,比较安全。”
满脸尴尬的掌柜,偏头抬手一指解释:“姑娘,咱店可是本镇赫赫有名的老字号客栈,出门往右直走就是衙门,怎么会是黑店呢。”
“是啊,这镇上瞧着人不少,师姐你就放心吧。”
“不行!”
眼见司蓝执意如此,而现下朱珠又累又饿,实在没力气对峙,便打算妥协。
谁想,一旁掌柜翻看客栈雅间图册,忽地冒出句:“本店楼上倒是有一处宽敞的套间,床榻陈设一应俱全,甚是宽敞舒适,两位不如就住这间?”
朱珠深吸一口气,实在忍不住吐槽,看向掌柜反问:“那您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否则,哪用得着白白浪费时间!
“人老了,刚才一时是忘记了。”掌柜取出门牌递近,向内抬手,笑道,“二楼右手最里间,饭菜热水很快送上来。”
这处套间,本是掌柜当初特意为有情人订制上等客房。
可小镇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愿意多花闲钱预订,以至于掌柜都忘了。
现下难得遇到有钱主,掌柜自然就顾不得其它了。
“师姐,我们走吧。”朱珠懒得跟掌柜多说,取走门牌,随即探手牵着司蓝上楼。
司蓝视线落向朱珠牵住的手,微微回握,难得顺从她的心思。
不知觉间,夜幕笼罩小镇,客栈店门亦已关闭。
二楼客房内里水雾缭绕,陈设一应俱全,红烛花灯,香薰宜人,分外赏心悦目。
朱珠先行泡完澡,盘腿坐在摆放小桌的矮榻,大口啃鸡腿,含糊不清的赞叹道:“真没想到这小镇客栈外头瞧着一般,客房倒是收拾的干净整洁。”
另一处高大漆木绣屏后,正沐浴的司蓝,赤身出水,自顾挽发,擦拭更衣。
朦胧烛火,微微摇晃,竟将司蓝修长窈窕身段,清晰投映至屏风,宛若绵延山岭的婀娜体态,尽数勾勒,一举一动,独有一番风情韵味。
“咳咳!”朱珠看的莫名口干舌燥,探手端起茶水,猛地灌了大口,结果却呛进鼻,反倒更难受!
司蓝闻声,侧身探出屏风,蹙眉询问:“师妹,怎么了?”
朱珠摇头,连忙拿起帕巾擦拭,故作镇定的应:“没、没事,师姐快来吃饭吧!”
别的不说,司蓝身段,真是令人眼热!
说话间,朱珠放下帕巾,视线轻瞥,方才发现丝帕上绘制的竟是些亲热露骨画面!
朱珠当即将手中丝帕慌张塞入坐垫之下,突然有些怀疑这根本不是家正经客栈!
司蓝系好宽松衣带,迈步走近落座,探手盛汤饮用,安静进食。
“师姐,好吃吗?”朱珠做贼心虚般的呼出长气,转而询问。
“还行。”司蓝向来不挑,对于食物只求饱腹,至于其它则是无关紧要。
朱珠自然也是知道司蓝的口味,执筷夹起大鸡腿给她出声:“这是特意留的,师姐趁热吃,很香哦!”
司蓝见朱珠这般体贴,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沉静颔首应:“嗯。”
其实司蓝一直抗拒出天恨谷,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朱珠安危,其中也有对陌生地方的不信任。
天恨谷里虽是条件清苦,不过司蓝早已清晰了解每一处山岭溪流情况。
可天恨谷外面的江湖,司蓝不甚了解,更因朱珠上一世的死,让司蓝极其厌恶抵触。
也许朱珠正是知晓自己的抗拒不适,所以才处处主动安排的吧。
司蓝执筷欲给朱珠夹些青菜,以免她偏食,却见她碗里堆叠高高米饭,狼吞虎咽,好似饿坏了一般。
“师妹,吃慢些,否则又该吃撑引起不适。”
“等会,我实在太饿了。”
朱珠说话间,执筷夹起红烧肉,往嘴里塞,脸颊鼓鼓囊囊地应着话。
今日因为疯老头的追捕,朱珠体力消耗极大,这会自是比不得司蓝游刃有余。
司蓝见此,只好给朱珠盛汤,递近叮嘱:“那就喝些汤,小心噎着。”
“好。”朱珠连连点头,随即顺从的喝了大口热乎蛋花汤。
这顿饭吃的朱珠心满意足。
整个人躺在床榻完全不想动,司蓝自顾熄灭其余灯盏,只留床旁一盏照明。
朱珠撑得慌,一时睡不着,目光随意扫过样式精致的红纱帐,竟然看见更令人羞耻的画面!
这红纱帐里的绣图过于直白糜烂,朱珠想藏都没处藏!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客栈的客房啊!
不行,绝不能脏了司蓝的眼!
“师姐,别留灯,全灭了吧!”说话间,朱珠猛地呼气,一口吹灭灯盏。
眼前忽地陷入黑暗,司蓝墨眸浮现困惑,迟疑应:“好。”
待司蓝上榻平躺,两人一时分外安静。
因下雨缘由,今晚夜色乌云密布,很显然不会有月亮,按理只要不点灯,司蓝她应该不会发现异样。
朱珠如是想着,目光警惕的巡视,生怕再出现别的幺蛾子!
“师妹,睡着了么?”司蓝稍稍偏头询问。
平日里朱珠睡前总要念叨闹一阵子才会入睡,今日莫非是太累了?
“没呢。”朱珠并未再察觉异样,方才移开目光,偏头瞅向暗夜里模糊脸型的司蓝,“刚才吃太撑,肚子有点难受。”
司蓝闻声,微微蹙眉,翻转侧身,探手环住朱珠,掌心落在她身前,轻揉穴位出声:“师妹别动,待会兴许就不难受了。”
黑暗里朱珠看不清东西,却反而更敏感,耳间听着颈后司蓝清浅呼吸声,完全能想象此时司蓝同自己的姿态有多亲昵。
虽说往日两人亲昵姿态多了去,朱珠早就没皮没脸惯了。
可方才瞧见那些画面,朱珠只觉气血上涌,连忙探手抓住司蓝的手出声:“算了,其实没多大事,睡吧。”
说罢,朱珠有意挪开一些距离。
话音未落,司蓝便自身后贴近过来,手臂圈住朱珠出声:“天冷,被褥缝隙太大,夜里会着凉的。”
理由让人无法拒绝,朱珠只得由着司蓝贴近圈住,鼻尖嗅到青木淡香,有些上头!
“师妹,你的心跳好快,真的没事么?”司蓝目光于黑暗处看向朱珠,指腹顺势搭在她腕间,有些不太放心。
朱珠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司蓝对自己的在意。
这给朱珠带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没事,也许是泡完澡有些热吧。”朱珠随意寻了个由头解释,偏头看向司蓝,暗想也许说说话,反倒容易缓解尴尬,“师姐,你不热吗?”
司蓝迎上朱珠探询目光,探手抚上她侧脸应:“我不热。”
幸好不是伤寒发热,司蓝稍稍松了口气。
朱珠知晓司蓝动作意图,倒也没有阻拦,而是继续聊着:“这屋子里的香薰跟师姐身上香味不太对,有些相冲。”
先前朱珠单独闻时,并未觉得不妥,可等闻到司蓝周身青木淡香,再呼吸时,便有些嫌弃。
“我从不知身上有香味,师妹许是闻错了吧。”
“不可能,我现在都能闻到!”
司蓝看向暗夜里满是坚定的朱珠,一时不禁好奇,低头轻嗅,却仍旧无法察觉,只得狐疑道:“莫非是师妹弄混了?”
朱珠见司蓝不信,固执出声:“师姐,我鼻子可是很灵的,再说两种截然不同的香味,怎么可能弄混啊。”
“那师妹可闻得出房间里香味是何物?”
“这我哪猜得出,估计是什么香料呗。”
司蓝唇角微扬。轻笑道:“傻,这是合欢花的香味。”
“啊,合欢花!”朱珠心想这不是夫妻大婚才会弄的玩意嘛!
“师妹,不喜欢?”司蓝清晰的看见暗夜里朱珠小脸神情迅速变化。
朱珠联想先前种种,心间更虚的没边,眼眸止不住飘向纱帐,咳嗽清嗓的应:“对,我觉得这股味不好闻,还不如师姐身上的香味好闻呢。”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出口,司蓝必定不信。
可偏偏朱珠说的十分笃定,司蓝一时只得半信半疑,探手圈住她,安抚出声:“这样,师妹会觉得好些吗?”
朱珠没有料到司蓝竟然会如此举动,鼻尖轻嗅浓郁浅香,心间跳动微快,低声应:“嗯,好多了。”
“那就好。”司蓝掌心轻抚朱珠后脑,几乎是将她揽入怀中,极近亲昵。
“师姐,你知道合欢花吗?”朱珠侧耳听着司蓝平稳的心跳,一时有些好奇。
司蓝指腹轻理朱珠散落长发应:“知道,医书上记载合欢花又名夜合花,有解郁安神滋阴补阳之功效。”
朱珠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司蓝是真的不懂合欢花的寓意。
司蓝见朱珠没了声,误以为她已经入睡,便欲起身去熄灭香薰。
“师姐,去哪?”朱珠察觉动作忙询问。
“师妹既然不喜,我想去把香薰熄灭。”
朱珠摇头,视线瞅着纱帐应:“算了,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合欢花。”
现在最让朱珠头疼的不是合欢花香薰,而是纱帐上的春gong图!
夜里尚且能够蒙混过关,可明早司蓝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又或者,明早先一步比司蓝起床,再偷偷拆下纱帐?
司蓝有些困惑朱珠的反常,只见她正苦大仇深的盯着头顶纱帐,实在有些怪异。
司蓝困惑的出声:“师妹,看什么?”
“没什么!”朱珠被问的连忙回神,暗叹自己都忘了司蓝夜里视力极好!
“可是……”司蓝正欲张望时,没想朱珠的手却突然遮住眼前,“师妹?”
朱珠慌张的寻着话题应:“我突然想问师姐一些真心话。”
“师妹想问什么?”司蓝不明白朱珠的心思,却没有挣脱,而是顺着应答,想看她到底要折腾什么。
“师姐,你这回出天恨谷就不想趁这个机会找家人吗?”
“不想。”司蓝任由朱珠掌心遮掩眉目,神情隐于暗色,淡然道,“师妹,做我的家人就够了。”
其他的人,司蓝现在不需要,将来也没必要。
朱珠没想到司蓝会如此回答,决绝又直白,连带自己的心脏亦扑通跳的飞快。
过去司蓝从来不提她的家人,朱珠完全不清楚她的来历。
更别提,司蓝这般直接说把自己当做她唯一的家人,这谁能招架的住啊!
“师妹,可以移开手了吗?”
“哦,好。”
朱珠怪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视野模糊,望不太清司蓝神情,隐隐察觉她似乎有些低沉,不免后悔哪壶不开提哪壶。
“师妹。”
“嗯?”
司蓝幽深目光看向怀里的朱珠,指腹轻捏她的小脸,微叹出声:“这是你以前说的话,看来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啊。”
朱珠听出司蓝的介怀在意,依稀能够想象她那清冷面容浮现不满的模样,暗自偷笑道:“谁说我不记得,只是师姐以前从来都不曾应,还以为不乐意呢。”
司蓝迎上朱珠笑意盈盈的眼眸,宛若天上闪烁繁星,耀眼夺目,指腹移至她的眼角,心生觊觎,面上跟着染上笑意应:“我那是觉得师妹太吵,所以不想让你太闹腾罢了。”
小时候的朱珠像个粉嫩小布偶,如今一眨眼,竟然都已跟自己一般高,司蓝不免感慨良多。
“哼,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朱珠听司蓝这么说,先前心里膨胀的快乐,顿时泄了大半,满是怨念道。
司蓝瞥见朱珠气鼓鼓的脸蛋,倒是依稀能够窥见几分相似,坦然应:“没有嫌弃,只是真的很吵,天色不早了,师妹睡吧。”
朱珠见司蓝闭眼,自然也不好再与她争辩,只得寻个舒适姿态,闭眼入睡。
夜色深沉,屋外雨声,不知何时消停,一片寂静。
屋内香薰缓慢燃尽,直至窗外晨光微露,屋内渐而朦胧亮堂。
司蓝睡眠很浅,峨眉微簇,墨眸看向略显昏暗的窗外,猜测估计刚过卯时。
屋内一片寂静,客栈堂内却已有细微声响,司蓝能够清晰听见店小二收拾桌椅板凳的动作,偏头视线轻移时,忽地停住!
这处红纱帐样式繁杂精致,可是绣图却不是常见花纹,反而尽是些荒淫之景。
司蓝心思微沉,当即打算拆下这套纱帐,决不能让朱珠学了坏。
可司蓝还未动作,身旁朱珠便似无骨藤条一般依附,鼻尖绵热气息喷薄而出,分外灼人。
司蓝好似被烫伤一般,顿时僵住身形,心间悬停,连忙运功调息,方才勉力自持。
待偏头回看,朱珠正小鸟依人般睡在怀里,姿态颇为顺从乖巧,司蓝眉目间略显困惑,却也没有在意先前异样。
若是惊醒朱珠,自然不是司蓝所愿。
窗外朦胧光亮照得屋内都已清晰,可纱帐内里却宛若另一片小天地。
司蓝轻柔的抽离身段,微侧坐身,稍稍松了口气,掌心按实被褥缝隙,目光垂落朱珠恬静睡容,抬手轻刮了下她挺巧鼻头,叹道:“真是不知师妹找的什么客栈?”
果然,还是不能太相信朱珠的办事能力。
说罢,司蓝悄然下榻,随即拆下纱帐塞进床下,动作一气呵成。
窗外晨光熹微,薄日藏于云层,隐有转晴迹象。
客栈大堂渐而人来人往,街道上卖货郎吆喝声不停,屋内光亮刺眼时,呼呼大睡的朱珠,方才翻身迷糊的睁开眼。
模糊之间,一身青灰衣裳的司蓝正坐在窗旁泡茶,美人如画,自是赏心悦目。
唯一奇怪的就是太清晰了。
朱珠脑袋里闪过灵光,才猛地发现红纱帐竟然不见了!
“师姐,那个、那个纱帐呢?”朱珠裹着被褥坐起身,忐忑不安的询问。
司蓝端起茶盏轻抿了小口,镇定自若的应:“昨夜纱帐掉了下来,今早让店小二收走了。”
“什么?”朱珠一脸怀疑的看向司蓝,暗想自己不可能睡得这么死吧!
司蓝偏头看向裹住被褥满脸在意的朱珠,顿时心生怀疑,峨眉轻挑出声:“师妹,莫非很喜欢那纱帐?”
那等荒淫之物,朱珠不会是想留着观摩吧?
“没有没有!”朱珠脑袋似拨浪鼓一般摇晃,暗想不管怎样,既然司蓝装作无事发生,自己肯定得配合到底!
红纱帐上缠绵画面虽是露骨,不过上一世朱珠亲眼看过更刺激的。
相比之下,倒也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之物。
只是如果让司蓝察觉自己知情隐瞒,朱珠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司蓝当成好色之徒!
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30章
清晨客栈店小二提着热水和食盒, 早早侯在楼道,眼见房门展开, 连忙上前辛勤问候:“两位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说话间,店小二便欲着迈步入内放置食盒热水。
却见那身段高挑的女子,忽地神情凝重,眉眼间气势凌人,抬手便拦住去路。
店小二隐隐感觉扑面而来的压迫,笑容逐渐消失, 询问:“姑娘,莫非哪里未曾安排妥当?”
司蓝审视着难掩恐惧的店小二,确认此人并无恶意, 方才抬手提走热水和食盒应:“我们不喜被打扰,你退步, 走吧。”
“是是是!”店小二先前还想着能多饱眼福观赏美人。
可现下店小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暗叹这姑娘瞧着文静秀气, 怎么会有如此骇人气势啊。
待房门冷冷关闭,店小二不敢逗留,匆匆下楼招呼客人。
而屋内的司蓝, 倒热水洗漱, 探手拧干帕巾, 缓缓出声:“师妹,还不起来么?”
“哦。”朱珠裹着被褥懒散趴在床榻应道,心情却仍旧忐忑不安,视线落在司蓝精致疏离面容, 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以司蓝严肃古板性情, 大抵从来没见过春gong图,所以或许她没认出来呢!
朱珠自顾自穿衣系带, 脑袋里只能如此寄托希望,方才恢复几分精神。
待洗漱干净,朱珠坐在一旁尝了口小笼包,顿时被爆汁的鲜香肉包夺去所有心思,眉飞色舞般的赞叹:“师姐快尝尝,好香!”
司蓝抿了口白粥,只见朱珠狼吞虎咽,皱眉道:“师妹吃慢点,否则要是又肚子不适,我不介意开几剂药调理肠胃。”
“别,我可不想喝苦药。”朱珠闻声,连忙摇头,稍稍减慢进食速度,只见司蓝小口的咬住小笼包,念叨,“师姐吃的这么慢,食物看起来都没那么美味了。”
说罢,朱珠夹起小笼包整个塞进嘴里炫耀道:“你看,这样吃东西才香嘛!”
司蓝无奈的看向不听话的朱珠,探手拿起鸡蛋应:“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许是朱珠身段抽条缘故,她近来吃的又快又多,就连司蓝都不得羡慕她的好胃口。
朱珠见司蓝拿起鸡蛋,下意识感觉脑门疼,连忙探手护住,满是警惕防御姿态。
“噔”地一声响,鸡蛋敲击桌面破壳,司蓝困惑朱珠反应询问:“师妹,怎么了?”
“没、没什么!”朱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有余悸的坐稳身形,探手端起白粥喝了大口,以此压压惊。
两人用完早饭,便收拾行囊离店。
从楼梯而下,客栈前台掌柜主动问寻:“两位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朱珠想起昨夜的那些东西就火大,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暗自咬牙笑应:“真是好的很呐!”
这家伤风败俗的客栈,以后绝对不会住了!
司蓝不知朱珠心声,见她与掌柜熟络谈话,不免怀疑她上一世亦常选如此不正当住处,眸间渐生冷意。
“那下回记得光临,本店老顾客有优惠!”掌柜笑出满脸褶子,热情推荐。
还没来得及应话的朱珠,几乎是被司蓝连拉带拽的出客栈大堂,满头雾水的唤:“师姐,我们有必要走这么急吗?”
司蓝面色凝重的看着悠闲的朱珠出声:“师妹,我不喜欢这家客栈,以后你也不许再投宿。”
朱珠被司蓝突然的严肃,弄得有些心慌,暗想难道她察觉到不对劲?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朱珠当场表演变脸,义正言辞的呵斥,“那个掌柜贪财,店小二还总是色眯眯的盯着师姐,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话语明面控诉,实则满是试探之意,唯独不提那些不正经的东西。
司蓝脸色并未缓和,反而觉得朱珠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在混淆视听,沉声质问:“那师妹方才为何还有说有笑的应承附和?”
这话语化作巴掌一般,狠狠抽打朱珠的脸。
不过朱珠是谁啊,当然是面不改色的解(辩)释(解)道:“师姐,我那都是江湖客套话而已。”
司蓝挑眉,还欲再出声质询,没想朱珠却讨好卖乖应:“不过既然师姐不喜欢,往后我们绝对不住这家客栈,好不好?”
许是朱珠说话恭顺,又或许是她样貌实在生的无辜怜人,司蓝只好忍下质询,意味深长的叮嘱道:“好,这回暂且不追究,若再有下回,绝不轻饶。”
上一世朱珠私自出谷养成的恶习,司蓝决计是不会纵容她一错再错。
朱珠迎上司蓝注视目光,不免有些瘆得慌。
怎么感觉司蓝厌恶的不是掌柜,反倒像是厌恶自己啊?
司蓝该不会认为自己很喜欢那种不正经的客栈吧?
街道市集人群渐多,朱珠不安的频频向司蓝探究,正琢磨解释。
远处却有一队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走来,人群纷纷退避,一时落得拥挤。
“师妹别发呆,小心。”司蓝牵着朱珠避至一旁,无奈道。
朱珠见司蓝眉眼恢复如常,并没有先前的抵触,心里稍稍舒坦些。
司蓝,昨夜才说自己是她唯一的家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出尔反尔了吧。
“姐姐,你也怕走丢吗?”稚嫩童音脆亮响起。
迎亲锣鼓喧天,过于吵闹,朱珠一时没找到声音出处。
直至衣袖被轻扯,朱珠低头,这才瞧见妇人牵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个头约莫到自己膝盖,模样可爱的很,朱珠稍稍弯身应:“小妹妹,你说什么啊?”
“姐姐们拉着手也是怕走丢吗?”小女孩拉住妇人的手,说话带着奶音,好奇稚亮出声。
朱珠忍俊不禁的笑弯眉眼,余光打量身侧司蓝,压低声偷笑应:“对啊,姐姐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所以很害怕呢。”
话语微弱,却还是落进司蓝耳间,白玉面容微微泛热。
“这样啊。”小女孩点头说,明亮目光看向司蓝,学着朱珠小声说,“姐姐,你跟你姐姐有点不像呢,她好漂亮呀。”
“小妹妹,我很丑吗?”朱珠很是受伤捂住心口,故作哀痛询问。
这般姿态把小女孩整不会了,目光呆呆的看着朱珠,善良而正直的应:“姐姐也好看的,但是那个姐姐更漂亮呢。”
不得不承认,真相往往比谎言伤害力更大!
朱珠深深叹息应:“好吧,小妹妹你真是太诚实了。”
说罢,朱珠直起身段,没想却迎上司蓝幽深墨眸,心虚的问:“师姐,干嘛这么看着我?”
司蓝稍稍拉近两人距离,认真打量出声:“师妹,不丑的。”
街道鞭炮声嘈杂,可司蓝清浅话语却掷地有声的顺着朱珠耳廓,猛地撞进心窝。
朱珠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如雷,满面通红的看向一本正经的司蓝,震惊道:“你、你怎么偷听啊?”
“师妹此言差矣,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旁听,才对。”司蓝淡定应道,探手牵着朱珠的手,主动避开人群。
朱珠见司蓝坦荡如砥,便也少了几分别扭,逞强的出声:“我当然知道我不丑,刚才只是逗小妹妹玩嘛。”
两人逆流而行,穿过街道,锣鼓声渐而微弱。
待途径巷市,司蓝添置干粮药品,朱珠瞥见马棚,当即爽快买了一匹马。
清早两人从小镇出发,马蹄声碎,山林官道残留雨水泥泞,满是车轮蹄印。
朱珠不满的向后靠着司蓝出声:“为什么不是我坐在后面骑马?”
先前朱珠心血来潮买马,除却偷懒的心思,便是想带司蓝骑马出出风头。
谁想司蓝却一把牵过缰绳翻身上马,动作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司蓝单手牵住缰绳行进,目光迎上朱珠夹杂怨念的明眸,直白应:“让师妹骑马,我不放心。”
对于朱珠昭然若揭的心思,司蓝何尝不知。
只不过司蓝向来强势惯了,自然不可能如朱珠所愿。
“师姐不要小瞧,我骑马可是很厉害!”朱珠愤愤不平的反驳,心想自己上一世行走江湖好几年,怎么可能骑不好马啊。
司蓝见朱珠仍旧不乐意,甚至都不加以掩饰,挑眉问:“师妹初次出谷,我从前怎么不知师妹会骑马?”
这话一出,朱珠顿时如鹌鹑一般没了声。
按理这世自己确实是第一次碰马,好像确实该装不会!
可话都说出去,怎么也得圆回来才是!
“因为我觉得骑马看着就挺简单啊,难道师姐不是第一次骑马?”说完,朱珠松了口气,暗想总算把烫手山芋扔给司蓝了。
现在朱珠无比庆幸自己知道司蓝重生,更走运的是司蓝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重生!
司蓝薄唇抿紧,目光幽深的看向朱珠,强势出声:“所以按照辈分,我来骑马合情合理,师妹还是安静点吧。”
语毕,司蓝挥鞭加快行进。
朱珠冷不防吓了一跳,司蓝以大欺小好不讲理啊!
山路间马蹄声回荡,午后日光明媚撒落林间,朱珠有些昏昏欲睡。
司蓝低头瞥了眼歪头困顿的朱珠,探手微紧搂住她,稍稍减缓行进。
随即进入一处低谷,两侧绿山茂密,风声摇晃,枝叶垂落,本是清净自然之地。
可朱珠却隐隐听到刀剑挥舞声响,眉头一皱,侧身细声道:“师姐,好像不对劲。”
司蓝提住缰绳,目光看向不远处打斗人群出声:“无妨,我们走我们的就是。”
马蹄声临近,打斗并未停止,鲜血飞溅时,原本闭眼的朱珠,好奇的偏头看热闹。
没想却对上一猥琐目光,朱珠深感恶寒,满是嫌弃的移开目光。
这种好色之徒,朱珠真是见得太多了。
“站住!”这灰衣男子手持长剑刺死一人,而后蛮横劫住去路,目光直勾勾打量马背上两位可人儿,面露奸笑道,“今日倒是运气好,竟然能碰上如此美人,看来艳福不浅啊!”
朱珠侧头枕在司蓝的肩,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暗叹小伙子你可真是自寻死路啊。
这天底下敢调戏司蓝的人,朱珠都不敢想象他会死的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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