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丁沐走在羊肠小道上, 月色幽暗,她整个心惴惴不安,没由来的心慌。
丁沐屏住呼吸, 环视着四周,步伐缓慢。
在进入陌生地方时,穿着奶白睡衣的她便率先掐了自己胳膊上的软肉,酸爽直冲脑海,丁沐疼“嘶”了一声,确定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既然不是在做梦,那她从睡觉床上出现在这里估摸着就是祂的原因。
这也是她唯一能解释通的。丁沐看着通讯面板上的无信号标志, 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继续前行。
总不能呆在原地,这阴森森的鬼地方丁沐看着都怵的很。
幸好就在丁沐脚走累了的时候, 她看到了前方的火光。
紧接着丁沐发现了奇怪之处, 城墙的前方站着几个士兵, 他们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 对于她的走过无动于衷, 相反丁沐旁边一个灰扑扑的乞丐却被士兵拦住。
走进城里, 视线看在城中房落,丁沐脚步微微一停顿,这些房子建筑很是古老, 有点像是泥土搭建, 它们的窗口很是粗糙,仅仅是挖了一个洞。这样的建筑很像她之前在书本上看到过的古地球的西方建筑,有点相似但也并非全部一样。
街道上面满是人, 尤其是越往中央巨大神像人越是多,那群人越在中心的人衣着越是华贵, 他们跪在神像的面前,每个人心里都在默默念着什么,看起来虔诚极了。
丁沐没有参与其中,她站在人群中,微微抬眸看向那座神像。
神像高大,美丽,神圣,然而祂双眸紧闭,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中的睡美人,在众多人的朝拜下,神像的周围仿佛泛着淡淡的金光。
丁沐呼吸一滞。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丁沐有些一些情不自禁,像是着了魔一般,她的膝盖越来越弯,潜意识里指甲已经替她做了回应,圆圆的甲片狠狠地掐在掌心肉,疼痛感顿然使丁沐一下子清醒过来。
掌心的伤口展示着方才的可怕,丁沐低垂着脑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方才有多么的危险。
那座神像很不对劲,在看进去的那一刻,丁沐整个心脏都是被人牢牢拽住的,莫名之间亢奋,对神产生了极尽的崇敬与忠诚。
“神啊!”
“请让我们活下去!”
“请让我们度过这场该死的灾疫!”周遭的人们的面容愈加癫狂狰狞,眼底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丁沐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盘算着如何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你有什么愿望吗?”
一道声音落在了她的耳朵,声线缥缈空灵,很好听但又分外诡异。
神像在说话?丁沐后脊发寒,警铃大作。
她不敢开口,只得僵硬的低垂着脑袋,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丁沐以为祂不会继续说话的时候。
白光一泄,
神明,顷刻降临。
身上的冷意被柔光包裹,紧绷的弦悄无声息间松懈下来,丁沐面色不容一动,同时也察觉到除她以外,周遭人群跪俯的更低,他们身体颤栗,交杂的祈祷声在此刻消失不见。
白皙□□的足穿过人群,缓缓地走到了丁沐的跟前。
有着先前的警醒,丁沐不敢直视着祂。
直到她的下巴被人抬起,视野便从她的乌发长落的脚跟,再到深幽的瞳孔。
一缕缕青丝垂在胸前,神圣的容颜接近丁沐,祂的眼睛像是有魔力,吸引蛊惑住了她的心魂。
“你为什么不向我祈祷。”
忽然耳畔传来祂的声音,丁沐先是愣了一下:“什么?”
“你为什么不向我祈祷。”祂又重复了一句。
“我……”丁沐清醒回来,只是嘴巴不受控制,断断续续张开回答自己的心里话,“为什么要向你祈祷?”
眼前的神明像是受到了困惑一般站在那里,眼睫轻轻煽动,祂似乎不太明白。
毕竟这也是祂第一次遇见。
她们彼此站在这里沉默,
许久之后,就在神明祭祀快要结束前,神明伸手拉住了她,带着她穿过群众往上走着,
丁沐不敢反抗,她小声询问:“您要带我去哪里?”
“神殿。”
“带我去那做什么?”
神明步伐变慢,祂想了一会,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
“病疫终于没了。”
“太好了!”
“请神保佑……”
丁沐撑着下颚,她坐在神明的膝边。
在神殿呆了数日,丁沐显然不在怕祂,到底是眼前的神明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就不由联想到那三个小孩口中所提到的祂,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丁沐眼皮浅浅阖了一下。
人们祈祷着,自从他们所提到的神明祭祀结束后,他们向祂祈祷的速度也越来越多。
丁沐打了一个哈欠,听着那些话格外的犯困。
“你每天都要在这里倾听他们的话吗?”
“是的。”
“你,每个人的愿望都能实现吗?”透过云层,丁沐瞟向了下方的人们,不由问道。
“可以,只要向我祈祷,任何的愿望都能实现。”
丁沐闻之蹙眉,她很明显发觉出这种实现任何愿望是何其荒谬,她抿了抿唇,开口道:“必须一定要满足吗?”
“假设有一个人向你许愿伤害另一个人,你也会答应吗?”
“如果这是他们的心愿,我会……”
“你不该这样,不能答应。”照祂这么下去早晚出大问题,人类的情绪太复杂,他们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
就单说她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无私,她也有因为某些事某些人产生过羡慕嫉妒讨厌等情绪,她也有很多很多想要的东西,心里的欲望根本无法填满。
见旁边人波动的情绪,祂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
丁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从没有想过神明会是这样的,她只能把她的所思所想说出口。
沉默良久,祂缓缓地睁开眼睛,平淡地看向了前方,手指轻轻拂过,云雾之后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我是从希望战争中所诞生的,从诞生的那一天我便会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倘若真是有那么一天,那就是新的神明来看着了。”
丁沐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却未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
在这过后,丁沐总是跟着祂,她住在神的宫殿,早上陪着祂去往祭坛之上,人间的天色落下她便跟着祂回去。这样的日子丁沐也不知道过了多少。
事情比她想的要好很多,至少她并陪伴的期间并没有听到什么可怕的愿望。
她对这位神明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见祂的第一眼就进入了自己的脑海里,更多还是祂和自己一直以来所想的神明不太一样,什么都不懂,如果真的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单纯,当然也有死板,祂真的好死板,特别是在满足信徒的愿望上,这些是她所能给予的评价。
丁沐看着底下,随后注意力就被祂突然变出的飞鸟给分散。
“怎么了?”丁沐看向祂。
“你很不开心。”
丁沐笑了:“那你这是在哄我开心。”
丁沐本想逗逗祂,神明反倒是认真问:“所以你开心吗?”
“如果我说不开心呢?”
神明不动声色地将手上跃动的光点变成了一朵百祈别在了丁沐的耳后。
这朵花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丁沐从来没有见过,如今知道也是她从这个世界里面得知的,这个品种的花是这个地方的特产,花身雪白,花开四瓣,花期很久,听说是爱情花,象征着热爱喜爱,代表着人生不可缺少之意。
“喜欢你。”
正喝着水的丁沐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她瞪大眼睛,她掏掏耳朵,好似没听错般问了一遍。
“什么?”
“我常常听到他们的诉愿,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他们那种感情,人类把这个命名为爱情,很微妙的情绪,直到遇见了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感到沉寂许久的心脏就在跳动,我想了许久,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感情,我喜欢你。”
神明深深地看着她,俯身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丁沐呼吸一乱,直到被吻,丁沐不知所措朝后退却,然而手臂却让祂给握住。
“你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吗?”神明的眼里有着执着,这种目光让人很难拒绝。
丁沐很清醒,她把耳边的花拿下放回到了祂的手掌心中。
她是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不会永远停留在神明的过去。
祂的过去。
准确来说,是曾经的神明。
其实在见到神明的那一刻丁沐也猜想到了这个,只是,她又一直不敢在这上面深想,她不敢想到底是因为什么,曾经发生了什么,让她们两个人牵扯到一起。
丁沐想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她好想她。
丁沐轻叹一声,眼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掌心的,神明站在原地,尽管她没有说话,但祂已经拿到了答案。
……
自从那天,丁沐能感觉自己的待遇变了,尤其是她不在能听到那些信徒的祈祷,就连神明也总是在躲着她,虽然有时会因为她倾听时担心,但她仍是庆幸着什么。
丁沐向往常一样来到了这里,这里可以看见世间所有,她站神明的身边,因离的近,丁沐的目光偶然会落在神明身上,祂样子看似还是和从前一样,可丁沐还是从中发现了问题。
“你听到了什么?”
“很小的愿望。”神明平静地摇头。
“真的吗?”丁沐盯着祂的神情。
“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愿望。”
——
人的贪婪永无止境,他们滋生的欲望同时在神明心底生根发芽,并且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快速膨胀成了参天大树。
不停地滋长、成长,终将他们的灵魂也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也在不经意间,那些可怕的恶意占据了神的躯壳。
在祂的眼中,世间一切皆是罪恶与肮脏之物,他们的灵魂也充斥着无尽的邪恶和阴暗。
有人死了么?
是很多人死了啊……
一切恶意在这场战争中彻底爆发了出来。
“你不是神吗?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男人崩溃的站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当目光瞟了一眼神像,一块砖头扔向那里,他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开始朝着神像声嘶力竭。
“为什么病疫又来了,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我不想死!”
“为什么……”
“凭什么我们人不人,鬼不鬼,那群该死的杂种也应该与我们一样,他们为什么在城邦里活得好好的。”
“您抛弃我们了吗?”
“是神的过错,要不是祂应愿了那群杂种,我们也不会这样!”
于是乎,在一个人的带动下,剩余的人们也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开始憎恨神,憎怨神明的袖手旁观。
紧接着他们不在信任着祂。
他们一个个眼睛瞪的都快要鼓了出来,乞求新的神明来拯救着他们。
……
丁沐走在祂的身后,踏过一个个尸骨骸,看着那些在战争病疫里还活着的人,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难触摸的痛苦,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悲哀,这是一种……
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描绘的绝望。
丁沐头皮发麻,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起来。
在祂回头的时候,她很快收敛了情绪。
“我是从希望战争里诞生的。”少女看着自己的手。
“我要走了。”
大雨滂沱,少女赤着脚站在泥泞不堪的土地上。
祂容貌如初次见面一样,眸光却不复以往。
祂清晰感受到自己要消失了,祂已经没有力量,再也变不出一支百祈。
“你也走吧。”
丁沐心里难忍,无法改变的过去,丁沐有那么一刻感到了无望,舌根抑制不住的泛起点点苦意。
……
在祂消失之际,丁沐脚下顿时一空,在丁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去。
也幸好,她被人接到了,
她整个人陷入了黑衣女人的怀抱里。
耳边的风呼啸刮过,丁沐吓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
丁沐眸光微亮,她看到了熟悉的人脸。
不过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喊了一声:“危持?”
“嗯。”危持颔首,抱着她远离了死亡地带,鲜少会流露出沉闷。
“危持你怎么在这里?”
“有一段记忆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危持说。
“记忆。”
“是与你在这里发生的记忆,包括……”危持凝视着她,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其实一开始她也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很清楚自己是谁,也很清楚在这场梦里自己代表着什么,虽然不受控制。直到她遇见了丁沐。
原本无所谓的她突然想抢回意识,但并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和丁沐接触,特别是原身表白时,危持心里发酸,然所在身体里对她逐渐变化的情绪,所有都能感同身受,喜悦时,被拒绝时产生的难过悲伤她也能受上一份。
包括信徒的祈祷,
危持合目,心里压抑着那些恶心的祈祷。
那些欲望如毒蛇般啃噬着人类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他们想要的更多,他们也开始利用神明的力量来侵犯着别人。
祂很想毁灭这个世界,危持心里清楚的知道。
神明决定要毁灭他们时,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们存在的必要了。
当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那么便如同洪水猛兽般在心里扩散蔓延。
最好,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其余人都去死吧。
只不过祂放弃了……
过去的祂放弃了……
危持的呼吸急促着,心口升上的一堵气窝着的发疼,她握着丁沐的手,眼皮轻阖,呼吸数次,才堪堪不让她丧失理智。
漆黑的世界里,她能透过望着那个因战争病疫哀嚎的人类。
数些片段重新排列组合,熟悉的情节在大脑里翻涌而过。
那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一时间,她好似想到了什么。
丁沐敏锐地感觉到危持气息在不断变化。
从最初的慌乱到迷茫,甚至是隐约的痛楚,再到最后的阴冷,然后又回归如初。
“过去无法改变,但是你却改变了这段记忆。”危持低喃出声。
“改变记忆。”
“对,原本的结局不是这样的。”危持轻轻扯出一笑,望着丁沐,不知为何,她伸出手撸了撸丁沐的脑袋。
“你ooc了啊,说好的冷酷不问世事的家主呢。”丁沐本来还纠结危持说的结局的问题,却被危持的摸头呆了一下。
丁沐的头发又柔又滑,手感特别好,危持很久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
虽然现在摸了,可心情却仍没好到哪里去,也许是知晓自己快要离开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危持抿着唇,她对着丁沐笑着,很想继续和她说话,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嗓子莫名变得沙哑,她算着时间,安静地靠在了丁沐的肩膀上。
过了好久,她才低声地与其道别:“丁沐,我也要走了。”
也?
丁沐:“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随着她的声音,身体也出现了破裂,如同玻璃般破碎的样子有些美丽也有点令人惊恐。
“危持!”丁沐惊慌。
单手拽住她的胳膊,然而却摸到了空。
眼泪潸然滑落,声音也变得无助起来。
——
丁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
沾湿的枕头在提醒着那场可怕的‘噩梦’,她猛地坐起床,鞋袜都没穿好就跑出去招了一个出租车,她很想和危持见面,很想很想的那种。想到她已经忍不住要发消息联络,只是为什么她找不到她。
她记得自己备注过危持的,为什么找不到,丁沐心由衷慌的厉害,不好的预感在扩散。她掐着自己的大腿肉,企图稳住躁动的自己。
马上就要到危持家了,
舞会的那天危持给过了她的地址,她现在无比庆幸当时问过那句话,丁沐捂着胸口,很快,她们就会再次见面。
照着这个地址,丁沐来到了一座别墅院外。
“危持?”
管家看着丁沐调出的照片,很肯定的说:“小姐估计是找错人了,伯爵府里并没有这么个人。”
“您再仔细看看,危持,是个很优秀的Omega,在帝国担任……”
“?”管家皱眉,几乎认为这个人是在耍他,要不是眼前询问他的人是个Alpha,态度诚恳,情绪焦急,他早就不客气把这个人给打发走了。
“对了,她还是帝国危家的家主。”
“这位小姐是在说笑吗?先不提你说的官职,就Omega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有这番成就,再说帝国威家也从来都没有这号人物,当前的威家主已经在任十几年,就算退下去,帝国威家的家主再怎么也不可能让Omega来当家。”管家好笑地说着,提及Omega这种性别时眼里的蔑视不容忽视。
“是真的,你看……”丁沐说着翻找起来,然而当点开面板之前在网络上保存过危持成就介绍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会没有……
怎么可能……
丁沐慌了,她急忙的翻找着面板试图证明她的存在,然则一切都是虚妄,包括浏览记录,告诉她的也只是空。
……
危持就这么消失了。
丁沐走在大街上,今日的风比往日还要冷,冰凉的风吹乱发丝,她好久好久都没有消化完这个消息。
自从危持叮嘱,丁沐便带上那枚检测心脏的手环,她已经习惯性遇到不安便摸着自己的手环,如今也是如此,只是那条本该带在手腕上的手环消失不见。
这也没有了。
她的一切泯灭于这个世间了吗?所有,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
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一样。
丁沐咬着口腔里的软肉,眼眶酸热酸热,无助地蹲下。
第42章
“丁沐。”
裴雪重俯视着蹲在地上抱膝的人。
真可怜。
镜片后的眼睛, 怜悯地情绪夹杂着一抹不可忽视的诡异兴奋。
裴雪重心里感叹道。
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很久,他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把脸埋在双膝间, 看得出来很难过,很伤心。
裴雪轻声问:“你怎么了?”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肩膀,对方像是下意识地躲过。
注意到这点时,望着对方空洞,毫无焦距的眸子。裴雪重地手指僵在空中,紧接着她收回了手。
“需要我带你回家么。”
丁沐充耳不闻,只是低声呢喃:“你知道危持吗?”
“她啊。”裴雪重微笑, 冰凉的指腹拭去丁沐脸颊上的泪水。
“我知道,前段时间不还出席宴会吗?当时沐沐可是她的舞伴,这让我记忆犹深。”
你认识她……
丁沐猛然惊觉, 快速爬起拽住裴雪重的胳膊, 抬头看向她。
丁沐的语气无比激动, 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眼眶里泛着血丝, “你知道她在哪吗?”
裴雪重没有回答她的话, 反倒说:“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她在哪里?”丁沐大喊,攥着裴雪重的胳膊一紧,然而眸中却又透着些许害怕, 她害怕裴雪重也不知道危持在哪里。
手臂上被大力紧攥出的痛感并没有让裴雪重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你的状况真的很不妙……”
裴雪重轻叹,像是被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弄得无奈,于是乎亲手敲晕丁沐后, 俯身伸手把丁沐从地上抱了起来。
_
丁沐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她的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绵绵的, 手指动弹不得。
好久之后,她才得以动弹。
丁沐猛地起身下床,脚下一个踉跄,跌回了床上。
手指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一下子站起来产生出的眩晕感。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
右眼皮跳着,她总感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感谢家人们的小心心呀!”
甜甜地声音在屋内响起,丁沐身体乍然一僵,视线登时朝着发声处看去。
[大大今天还抽奖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蹲守着大大直播间。]
[宝宝今天的涂的口红真好看,什么色号的呀。]
[主播的反应挺厉害的,要是出去说不定就被他们围杀了。]
[主播是怎么知道有埋伏的啊?]
“其实,只要熟悉了各个英雄的技能会能发现不对的,刚才团战中敌方的使用的刺客英雄有一个技能在团战,也就是身边至少有一位队友时,可以为自己和队友增加5%的攻击和10%的回血,同时也会缩短队友的技能时间。”
“虽然那个英雄可以速度极快,站位定在刺客上面,实际上它也属于团战辅助类型的英雄。再加上地图上缺少敌方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视角,极有可能敌方剩余英雄埋伏在刺客周边,需要小心偷袭。”
[不仅是技术厉害,主播就连模样也好好看。爱了爱了!]
[前面的拔刀吧,啊啊啊啊啊,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是我的。]
[+1+1+1]
[收藏收藏主播啦,主播的每个视频我都收藏点小心心啦!]
“谢谢家人们的喜欢,比心。”
听着这熟悉万分的声音和语气,冰冷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愈发寒冷。
这是她……
还没穿进书里的她。
望着坐在电脑前游戏直播的身影,
丁沐用力咬了一下下唇,走了过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触摸身体,紧接着穿了过去。
熟悉且又有些陌生的卧室,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桌上的日历醒目的提醒丁沐。
这是她穿书前的那一天。
“噗通”一声,眼前的身影倒下。
丁沐瞳孔地震,
她不禁想再进一步,可是身体蓦然间沉重,乏力感袭来,身体好像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抓着她,让她根本就没办法动弹。
好累啊……
眼皮垂下,再次睁眼,入目的便是刻着她名字的墓碑。
她死了?
一瞬间丁沐感到恍惚,茫然袭来,她的大脑不得处于在得知自己死亡的混沌状态。
世界安静极了,凄凉的墓碑,连一束花都没有。
原来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
“这个世界要坍塌了。”一道声音将她惊醒。
就在这时,周遭越来越多的声音出现。
“不要睡了。”
"你醒醒,别睡了。"
“丁沐。”
危持……
潜意识中丁沐呓语着这个名字。
_
耀眼的阳光洒满床边,温暖的热度笼罩全身,渐渐地发冷的骨头才有了暖意,这才让她感受到了活过来的感觉。
眼眶里溢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地往下滑了过来,一滴一滴渗进了衣领中。
身后的人漫不经心地端来一杯水,望着她,丁沐由衷感到一种被猎人打量的错觉,而她就是那只案板上即将宰割的肥美的羔羊。
这个比喻使得她有点难受,丁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突然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会是裴雪重的‘好心’,危持的消失,就连自己为什么会穿进这个世界里或许都和她有关。
“别这么警惕我,我对你并无恶意,如果我真想杀你,像这样……”
这样猝不及防的动作,令丁沐措手不及,身体被她抵在冰冷的墙上,面部发青,肺部空气不断压缩。
就在丁沐以为要窒息而死时,裴雪重忽地松开手指。
“不稍一刻,就这样你就会死亡。”她淡淡说着。
丁沐的身体向后倒去,一个趔趄靠着墙壁跌坐到了地上,空气涌进肺腑,呛得丁沐咳嗽起来,连眼泪都要挤了出来。
刚才的那一瞬间,丁沐几乎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喉咙被人禁锢,紧紧往里压缩,呼吸跟着就呼不上来。
"这里,是哪里?"
丁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四周,随时转变的环境也跟着令她心惊。
百祈花……
大片的百祈,一望无际,不知尽头。
丁沐毛骨悚然,她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丁沐依旧戒备地看向她。
“我的世界里啊……”
裴雪重莞尔一笑,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嗓音却尽显愉悦,就连动作都带着无法掩饰的亢奋。
诚然有那么一瞬间,丁沐身体是在发抖的。
雨水滴落,丁沐眼睫动了动。
很难想象,
不,在裴雪重说出危持的名字时,她就应该就感觉到了。
裴雪重拨开丁沐受风吹乱的发丝,
不知何时手里出现了一朵百祈,并将花别在丁沐的耳后,一行一动,一如梦境一样。
丁沐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望着祂,好半会丁沐才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附身到了裴雪重身上的。”
裴雪重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她自愿与我融合的。”
“什么意思?”
“裴雪重,沈渡,包括危持。”提及最后一枚切片,祂心情颇为愉悦地说,“都是我。”
“你……”丁沐神情恍惚,嘴巴张了张,很显然是被裴雪重这话给震惊住了。
危持也是神明……
“对啊,她们是我的一部分,准确来说她们是我的灵魂,数万切片的一枚。”
“历经这么久,不论经历几次世界重组,记忆清零,我们依旧对你产生一些微妙的情愫。”
“只是这次的世界着实过的太久了,我好想见你,不得已先行回收了她们,将她们的灵魂融合。”
“裴雪重是第一位,她对你的纠结,心动,懵懂,迷茫,我慢慢品尝着她的情绪,同时感受着她的不甘……”
“沈渡亦是如此,她相当的痛苦,尤其是在看到你们月下共舞时,那种绝望的情绪,即使当时没融合她,但也影响到了我,我感受到了这份情感。当然,这其中危持的情感最为苦涩甜美乃至致命。”说着祂捂住了胸口。
“包括昨夜你所经历的都是真实的,我们的过去,神明陨落的后半程故事,新神的降临,代表着时间,健康,幸福的神明,你拥有一切美好的词语。”祂不由轻叹,挑眉笑道,大脑却不断闪过她们的记忆画面。
小雨渐大,顺着发丝滴在她眼睛里,模糊了她的视线,丁沐擦了擦眼睛,呼吸渐渐平缓。
“你究竟想干什么?”看着祂,丁沐张着嘴。
祂双手垂落两侧,
“我只想要你留下来。”微微低哑地声线,带着难掩的欲望与渴求,祂唇瓣微微张开,低头将丁沐的圆润的指头含了进去。
丁沐眼睛瞪圆,
手指被温热的腔包裹着,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指间传递到全身每一个角落,丁沐的脸颊两侧染上了淡淡绯色,只觉浑身都在发烫。
与此同时她的脊背不可抑制地冒着冷汗,更多的情绪是来源于祂的恐惧,她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氛围。
丁沐咬着牙强装镇定地喊了一声:“你干什么,松开。”
绵绵细雨浸湿了衣衫,犹如催化剂,燃得祂浑身颤栗,对于丁沐反抗,祂仿若没有看见一般,依旧含着她的食指,丁沐想要抽回手,腰反而被其箍得更紧。
“变态。”
丁沐轻“嘶”了一声,谁能想到她的食指被祂给咬破了。
鲜红的血液在口腔中扩散,祂掩下眼底的晦暗情绪,含指地动作慢了下去。
“嘘,别动。”
紧接着丁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一股力量禁锢住了。
胸膛起伏,巨大的力使得她的心脏不可遏制地传来剧烈疼痛。
祂总归停下,好似感受到丁沐痛苦,祂的手在丁沐的胸膛上轻轻一拂。
这样子的疼痛持续时间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祂的唇微抿,绵密的吻顺着食指往上游走,一路来到丁沐白皙光滑的脖颈。
下颌抵在她的肩膀,祂悄悄吻在丁沐后颈凸出的腺体处,眼神渐渐迷离,美味地舔舐着唇边染上的血渍。
不知过了多久,
“留下吧……”
“这里的每一朵百祈都是为你而种下的。”
_
那场小雨下了好久,丁沐属实没想到自己身体仅仅淋了一场雨就倒了下来,本以为喝喝热水就没事,谁知道情况并没有得到多少好转,反而愈加严重,这下子就算祂不关着她,她也彻底动不了了。
她如同睡美人,安静的陷入柔软的床被中,双眼闭阖,面容惨无血色,无声无息地,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了一般。
她是醒了的,只是双眼发沉,全身无力,头脑混沌的不成样子。
但她仍能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屋子。
神明穿着一身居家服,祂缓步地走进屋内,把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祂轻轻地扶起丁沐坐靠在床头,将温热的水递到丁沐的面前:“多喝点热水,你会好很多。”
虽是询问,但准确来说是祂亲手将水喂到了丁沐口中的。
温热水入喉,好半刻,丁沐的情况才缓了一会。
前额涔出薄薄的汗液,丁沐喉咙干涩发痛,嗓音沙哑
祂隐藏太深了,很多时候丁沐根本猜不透她的意欲为何。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些天,
直到某天,丁沐靠在玻璃窗前阖目时,
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橘猫似乎感受到了眼前人类心情的不好,它习惯性的开始蹭蹭了这个人类。
它的鼻子可是很灵的,清晰的嗅到眼前的人类和主人关系密切。
于是蹭蹭准没坏处。
“喵”的叫声落入她的耳朵里,躺在吊椅上的丁沐耷拉地眼皮微微掀开,询声看向自己的脚踝处。
小橘猫蹭着丁沐的脚踝撒娇般地喵喵叫。
祂的猫。
丁沐舌尖抵在口腔,伸手摸了摸橘猫的脑袋,无意间的动作,橘猫像是很享受这种抚摸,小身体蜷缩成一团,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虽是如此,但明眼人也能看出她的情绪不佳。
“今日的你比昨日的气色好多了。”祂来到床前。
听到主人的声音,橘猫毛茸茸的耳朵松动了一下,迫不及待地又跳回到了裴雪重的怀里。
裴雪重摸着怀中的橘猫:“你喜欢它吗?”
“你想离开这里。”丁沐站起身,与其对视。
“可我只想你留在这。”
“危持她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祂摇了摇头,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已经回归到这里了。”
“我就是她们,她们也是我,我拥有她们所有的记忆,有什么区别呢?”
“她们不会关着我,再者我不认为……”丁沐呐呐,说到此处不由一顿,她默然地看着窗外,透过玻璃,大片百祈摇曳着,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不论你认不认为,她们都是我的一部分,我要比你还要清楚她们心里想着什么,她们都很喜欢你,无论是在何时我的所有灵魂碎片都喜欢你。”
“如果我不答应留下,你会怎么办?”
“不会这么办,只要让你在绝望的死去,一如曾经,我会在下一个世界等着你。”祂淡淡说着,似乎早已料到,毕竟这句话她听到了很多遍。
祂手指抵在下颌处,微微侧目看向她:“下一个世界你喜欢什么设定?修仙,星际,末世,都市亦或者还是ABO。”
“每个世界你都是这样吗?”丁沐说。
听她这一问,祂好笑道:“什么样?”
丁沐不言,就这么看着祂。
半响,祂收回目光。
祂沉吟片刻,像是在认真回想着过去,随后忽然一笑,自顾自地说:“不是,至少在前几个世界里我的手段相对温和一些。”
此话过后两人相对沉默。
“丁沐……”
祂的声音忽然
“那如果我告诉你离开这里你会死,就算是这样你也要离开吗?”
丁沐:“是吗?”
祂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的面容,片刻后,祂突然伸出双臂,将丁沐紧紧拥抱住。
丁沐愣住了,她完全不明白祂怎么突然这么……
但隐约中,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丁沐:“你……”
祂的手指抚摸过丁沐的头发,指腹轻轻摩擦过她的唇瓣,随后缓慢地俯身靠近,亲昵地开口:“那就如你所愿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丁沐的眉头紧了紧。
“算算你已经有十几天没有上线了。”祂的情绪不见丝毫不悦,手指来到丁沐的衣领,为其理了理。
祂注视着丁沐全身上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摸摸按下一旁物体上的启动按钮。
霎时,卧室内灰色的大理墙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旋即开始往两侧展开。
屋内密室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你的观众等你等的很急。”
“那就让这局游戏正式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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