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先生？”
日野咲叫了一声盘着腿老神在在坐在伞下阴凉处的小婴儿, 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没有像往常一样公布今天要面对的苛刻训练内容，反而一副悠闲的模样喝起了茶。
话说，小婴儿的年龄无论喝茶还是喝咖啡, 都是会损害大脑的吧？
日野咲想了一下，走过去, 和reborn一样盘腿坐下, 坐在他的对面, 抬手从壶里倒了一杯茶, 态度尊敬的端给reborn：“reborn先生，请用。”
reborn神情莫测，睁着那双大到渗人的漆黑眼瞳, 没有要接过茶杯的意思，用可爱的声线说着：“我不接受非严格按照礼仪的敬茶哦。”
“？”事实上不熟悉任何敬茶、斟茶礼仪的日野咲没能立刻理解reborn话里有暗指其他深意的可能性，含糊地点头, 坚持着又把端着茶杯的手往对面送了送。
多喝点，万一脑子被茶叶和咖啡给弄成脑损伤, 到时候对方第一杀手的头衔……
随之而来的名誉和地位、不计其数的金钱和在里世界的影响力……
“噗呃、”下一秒, 日野咲整个人被踢到脸颊的力道给踢飞出去。
reborn收回短短的小肉腿, 浅饮一口温热的茶水, 从鼻腔发出一声上扬的鼻音：“我可是有读心术的哦～”
就算是没有钻研过微表情或心理学, 面对一个脸上表情连着大脑的家伙，想要假装看不出对方的心思，也是一件有些难度的事请呢。
“读心术什么的，太犯规了啊！”少女泄气的小声抱怨着, 不满地用那双完全睁圆、在阳光下显出融金般纯粹的金瞳盯着他看, “而且，是reborn先生的话, 那不是完全没办法防备嘛。”
稍微对比一下两方的差距，就算她一直防备着被读微表情，reborn肯定也是有其他方法得到他想知道的情报。
因此，日野咲坦然地望进对方深邃到如漩涡的黝黑眼瞳里：“我做不到对reborn先生隐藏这件事，怎么想都是很正常的吧？”
被他踹倒以后直接就地坐下的随意举动，让reborn可以用俯视的角度将少女脸上全部的表情、所透漏出的情绪尽数收入眼底。
也包括对方眼中闪溢着的信赖。
……或许他应该收回几年前刚见到对方的时候，评价她浪费了这张很适合伪装的脸的话。
reborn听不出情绪的轻笑一声。
至少很能迷惑人，不是吗？
“再待在这里也是没用的，训练取消了哦。”像是被莫名的事物愉悦到，reborn终于不再是一副慢悠悠的散漫，而是宣布了这个消息。
日野咲眨下眼，在听清reborn的话的下一秒，用一种毫无留恋的速度站起身。
直到她转过身试探性走远几步，也不见reborn有任何更改决定的倾向。
看起来不是这些天里经历过的几次reborn故意设置阻碍，再把训练内容称作解决办法的情况。
“既然今天没有办法训练，那我就先离开了。”日野咲朝reborn微微颔首，转身就准备往沢田家的方向走。
虽然有些奇怪训练取消，为什么还要等她来到地点才通知……不过也不是第一次被reborn耍了。
“我的意思是，以后也不会有训练了。”
稚嫩的、声带没有发育完全的、孩童独有的尖细声线自身后传来，属于稍微分心就会错过，却又在刚好能被日野咲听见的范畴里。
“——欸？！”一声难以置信的困惑嗓音被少女短促地发出。
一颗葡萄被reborn朝着制造噪音的源头丢了过去，成功的让那个吵闹的家伙闭上了嘴。
“为什么啊！”葡萄被她想也不想的塞到嘴里，一边的脸颊被撑得像是松鼠一样鼓起来，同时声音含糊地询问着原因，“虽然我有喊累，但是、但是！reborn先生知道那不是想要放弃的意思吧？”
上一秒还是微表情专家的reborn无辜地嘟起嘴：“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会明白呢？”
“……怎么这样。”少女的发色仿佛都因为沮丧的心情而黯淡下来。
“还记得你会来到并盛町的目的吗？”
默不作声欣赏了一会儿少女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的失落神态，reborn才问出这个问题。
日野咲睁着呆滞的猫眼：“……不是您让我来的吗？”
“……”reborn压低帽檐，对着她举起列恩。
“噢哦哦！是因为十代目！”经过求生欲的提醒，日野咲总算在reborn开枪以前抓住了重点。
像是抢到了回答机会一样，她高举着手补充：“因为我对十代目一见钟情了！所以要继续留在并盛町。”
原本在和彭格列签订的短期雇佣合同中，在排查完并盛町近期涌进的可疑人员以后，日野咲就可以结束这份委托。
……排查可疑人员？
呃……
日野咲小心地偷瞄一眼reborn，完全忘了有这回事的存在了！
reborn也没有提醒过她，不如说像是遗忘了叫她来并盛町的原因，这个假设放在reborn的身上绝对不会成立。
但事实如此，reborn不仅没有做出催促的举动，也不阻拦她“追求”沢田纲吉，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欣赏着自己弟子陷入应付不来的窘迫境地。
日野咲从日常生活里察觉到，reborn甚至是带有些许放纵意味的默许了她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
她可没有要主动提醒对方来给自己增加束缚的念头。
但这个话题在今天被reborn主动提起了。
好消息是：reborn并没有要把话题往排查并盛町可疑人员这件任务上扯。
这让日野咲避免了完成合约里的委托，就必须要和她恋慕的挚爱分开的结局。
坏消息是：
——她很快就在reborn嘴里听到一个地狱般残酷的要求。
“作为短期受雇于彭格列的临时工，我不希望看见因为和守护者们的关系紧绷导致在战斗里影响你们的配合这种低级错误发生哦。”
从来到并盛町的这段时间里的切身体会，日野咲觉得，她应该不会遇到和守护者们并肩作战的机会。
——因为大部分的危险都是守护者自己搞出来的。
日野咲偶尔会把沢田纲吉和自己的替身联系到一起，不是说她对二者的喜爱程度，而是总能很好平衡自己守护者之间的矛盾的沢田纲吉，很难不让日野咲联想到她最熟悉的、外形和能力都酷似天平的替身。
“所以，尽你所能的和他们打好关系吧。”reborn语气轻快，莫名让人从那双黑不见底的大眼睛里看出寄予厚望的神态来。
日野咲刚好在讨厌小孩子的人群范围里，从她对蓝波恶劣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很擅长拒绝讨人厌的小孩，虽然严格意义上reborn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普通的小婴儿。
——在几年前日野咲认识的reborn和她面前的小婴儿体型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化。
感觉reborn像那种抽取别人生命力从而让自己保持青春永驻的反派角色。
每天看着棕发少年被折磨的虚弱吐魂，很难不让日野咲往这方面乱想。
而且听到了reborn要她和那些筋肉笨蛋打好关系的要求，日野咲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大概比沢田纲吉还要糟糕一点。
实在不想和聊不来的家伙打交道，日野咲的拒绝速度快到像是没有经过大脑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真的要拒绝吗？我在你学会交朋友这一技能之前，都没有要再教会你其他技能的打算哦。”reborn如同早就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衔接上下一句话的时间刚好踩在少女明亮的嗓音后。
啊……
日野咲若有所思。
是肮脏的黑手党手段呢。
为了迫使对方让步而做出的有效威胁，不愧是里世界的第一杀手，连这样的技巧都是满分吗？
她默默把心里自己什么时候能打败reborn，取代他的地位和名气的时限又拉长了几年。
太好了！她只需要再努力几十年就可以追上reborn了！日野咲面无表情的想。
“嘁，少小看人了，别忘了我在黑手党学校里进修过几年这件事啊，威逼利诱这种手段，对我都是不起效的。”
对强者的尊敬，也不能让日野咲在有关原则性的问题上轻易动摇她的态度。
“你应该明白，家族成员和首领之间相互存在着绝对信赖的关系。”reborn突然说起不相关的话题，随后狡猾的、没有做出任何承诺性质的突然提到，“假如蠢纲会有妻子，哪怕不需要他们也对彭格列未来的女主人奉上忠诚的程度，也要获得守护者们、家族成员和未来门外顾问的基本尊敬。”
日野咲目光一震，整个人也随着reborn话里的内容缓缓坐直。
“是、是这样吗？”她的语气里充斥着动摇，在不小心结巴了一下露怯以后，更是直接气势一滞。
“既然reborn先生都这样说了，那就没有办法了啊……”
少女克制着不让樱粉色的薄唇上扬，轻快到仿佛是回归到天空的小鸟般雀跃的语气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最好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呢，除了和守护者们打好关系，家族成员也是不可以忽视的一部分。”等到少女的情绪没那么激动的时候，reborn悠悠的说道。
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日野咲试探性的问：“家族成员是指……？”
希望是特指的某一个人，而不是和沢田纲吉有关的全部。
reborn歪头：“那要看你的判断力了呢。”
好不负责任的话。
……记下来以后折磨敌人用。
日野咲没太在意reborn这种不负责说法，挑着在意的细节问：“让他们说出我们是朋友的话，可以算作是达标吗？”
如果可行的话……她记得reborn给出的情报里，并盛町里的彭格列成员没有一位是替身使者。
用点小手段来让自己获得“合格”，怎么能算是作弊？
她可是黑手党。
——一个属于纯粹信奉着实力至上的世界。
reborn无辜地注视着她：“看我心情。”
哦，眼前的小婴儿也是黑手党。
该死的黑手党！日野语
这样的话就要禁用那些可能会激怒他们的手段了，还要考虑到哪些是reborn认可的家族成员，保险起见的做法是全部都算进去。
……好烦。
光是想象一下，就被巨大的工作量给冲击到失去干劲了。
真的非要成为彭格列首领夫人不可吗？她并不抵触地下情人这个头衔的。
日野咲心里十分艰难地犹豫着。
“彭格列情报部门有捕捉到你的前任上司最近出现在意大利的几处景点。”
reborn的突然开口，打断了日野咲的思维，她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说的人兴许是岸边露伴。
或许又是再给连载的漫画取材，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日野咲不明白reborn为什么会主动提起岸边露伴，睁着因为想着其他事情而放空的无神双眼望着reborn看。
被这种悚然的空洞目光注视，reborn没有显露出任何不自在的倾向，自然地将坦荡的试探说出口：“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说完就得到了日野咲很奇怪的眼神，少女像是被哽了一下，用困惑到称得上惊诧的语调：“不要用友情这种肮脏的存在来玷污我们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啊！”
“没人说过不能这两种关系不能同时存在。”那双几乎占据了整张脸二分之一大小的眼睛是纯粹的黑，映不进一丝光线，让人无法确认对方的视线究竟落在何处。
稍微想了下，日野咲笃定的说：“我就不会。”
“那你对蠢纲又是？”
日野咲不假思索，钪锵有力地说：“爱情！”
“……”在reborn没有再出声的时间里，日野咲低头，把注意力放到在替身交换出来的纸上涂涂写写上，列出几个一眼能代入上面每个人身份的绰号。鼠呲
“作为一个雇主来说，和露伴老师相处起来是很和谐，而且他对我也很大方，会同意我住在他的房子里。”努力回忆起更多出现在沢田纲吉身边的家伙们更多印象的日野咲没有抬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了很多对相处很久的前任雇主的印象。
手里拿着纸的一角突然被用力攥皱，少女的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但也是个非常难相处的、压榨员工的可恶家伙！”
现在又和之前说过的话完全相驳了。
reborn脸上表情依旧，默不作声的听着少女的抱怨声。
“如果露伴老师看到了感兴趣的事物，一般我的工作时间会被延长到晚上十点。”日野咲隐去了对方会按时长收到不菲的加班费这一点。
拜托，她现在可是在说人坏话。
“而且总会因为过于沉浸在取材的阶段，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矛盾，事态通常会在露伴老师积极的沟通后往更恶劣的方向演变。”日野咲在特定的词汇上加重了语气，来强调自己不满的情绪。
“但你还是忍下了这些不便，即使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上演。”reborn平淡的指出。
在里世界传出少女会无条件遵从boss命令以前，reborn认知里的少女严格意义上来收并不算是一个对上司容忍度很高的人。
但岸边露伴对她的的雇用时间长达几年，远比任何一份工作的时间持续的都要持久。
日野咲半眯着眼睛，让暴露柔光下的虹膜反射出融金似的纯粹色彩，她向着阳光的方向咧开一个灿烂且坦荡的笑：“因为露伴老师很大方嘛。”
一位热销漫画家会给他的助手开多少工资？
不记得了。
总之肯定没有现在的雇主彭格列给的多。熟赐
发动替身的必要条件不得不让人时刻注意手中持有的财产，但当钱财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注意它的变化了。
“露伴老师的优缺点无法互相抵消，并且难相处的程度不会因为关系变好而减轻，我之所以还会心甘情愿地去完成那些不合理的要求……”
她换了个撑着脸的姿势，语气变得比之前要重上一些，像是自己也没意识到一样继续把上句话补充完整：“我觉得……他是一个具有极强个人魅力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坚持，不管是舔舐蜘蛛还是被打到休刊一个月，只要是能达到目的，哪怕知道会得到怎样不利于他的后果，他都依旧会去做。”
这样听上去，更像在说岸边露伴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但是在后来，我知道了，那家伙完全‘骗’了我。”
很难得的，岸边露伴从非武力方面得到了日野咲的认可，但少女接下来的语调猛地低沉下来，如同事件发生时抑制不住的激动情绪，带着浓重的失望——以及浅淡的、丝丝缕缕的杀意。
“居然会因为取材对象可能会被在逃杀人犯注意到，决定在漫画里隐去了受害人的真实信息，这太蠢了，太让我失望了！”
少女像是无意识地陷入到难以挣脱的情绪里，那头柔顺的赤红发丝在她手里被揪成毛躁乱翘的炸毛，阳光给她的外轮廓镀上一层金意，赤红与橙黄混合成一种没有攻击性的暖意，光是看到她，就可以立刻想象出被阳光覆盖的松弛。
被阳光眷恋的家伙嘴里还念着她的不满，眼睫下方的阴影随着眨眼而扩大或是缩小，幼稚的把自己的喜恶强加到别人身上。
如果不按照她想的那样去做，就会立刻转身朝原本饲养她的“主人”露出利爪。
reborn压了压帽檐，语气平淡：“所以你就把他打到休刊半个月？”
据彭格列掌握的对那位当红漫画家的情报来看，也是一位替身使者的岸边露伴应该会对少女的能力很清楚才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袭击了吗？
日野咲歪了下头，像是不理解reborn居然不熟悉这件事的细节。
这件事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吗，才会被reborn提到。
“可惜我的替身并不是力量型，啊……果然还是很想要承太郎先生的白金之星。”仗助的疯狂钻石也不错，上次在暴怒之下，失控把露伴老师打到足足休刊一个月。
reborn的视线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眼前在对那位海洋学家的替身表现出无限憧憬的日野咲，嘴角翘起的弧度如同刻痕般固定在脸侧，这份捉摸不透的笑容落到过分柔软的脸颊上，不会让人觉得眼前的小婴儿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打伤了人再在聊天中谈起对方，从那张很有迷惑性的脸上也看不出应有的愧疚感。
甚至不甘心的说着力量型替身的好处。
对自己的举动造成的后果漠不关心、随心所欲。
就是这样一个整个人写着“不可控”的家伙，因为岸边露伴打破了她对他印象里的一贯认知，就仿佛被背叛那样，怒不可遏的去“复仇”。
“真是自我到让人手痒的程度呢。”reborn中肯地做出评价。
日野咲迷茫地睁着呆滞的金色眼瞳，慢了半拍去观察reborn的表情——穿着合身西装的小婴儿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正是因为对方熟知微表情这一技能，更会下意识地地抹掉会暴露自己内心情绪的细微神态。
或许把这种习惯称为本能更为恰当。
但是。
日野咲没有从reborn的语气里听出责备或是失望。
“……欸？”
第32章 恋爱进度32
“……”
盯着被她列出像是几十人大家庭几个月的购物清单那么长的人员名单, 日野咲忍了忍。
这只是她光是将和沢田纲吉有关的人名记下来，没有详写个人信息的成果。
就算是在意大利黑手党学校里生不如死的那几个月，面对需要完成学校里发放的暗杀、回收尸体之类的学分任务, 也都是些只需要累积几次经验就可以很好上手的事情。
让一个从里世界出道以来就是独行侠的人去交朋友，就太难为她了。
日野咲感觉这更像是reborn又一次的考验。
比如寻找到守护者们的“弱点”, 再一一击破。
锻炼她的观察力来找出他们的喜好, 再借助优秀的伪装能力来拉进相互的距离。
这听起来就容易接受多了。
想和一群筋肉笨蛋建立起友情可比纯粹的利用听起来要恶心很多。
但看着名单上面一排看着的让人头大的人名数量, 还是很能让人退却。
日野咲面无表情地感叹：“十代目不愧是包容一切的大空！”居然能把这么多难以忍受的家伙收集在一起。
名单上面还被人写上了瓦利亚的成员, 虽然在调查出的情报里，瓦利亚还发动了一场指环争夺战，但毕竟是直属于彭格列的暗杀部队, 日野咲开始思考起自己要不要回一趟意大利。
……算了吧，斯库瓦罗打人还挺痛的。
偷学的剑术不仅没起到作用，还被一个说不通的家伙给纠缠住了, 你们用剑的都是疯子吗？
“叮……”
陶瓷之间轻轻相碰产生的清脆响声，日野咲本能看向声音来源——首先看到的是一截手腕, 袖口半挽起, 顺着指尖能看到被放在碗边的勺子。
笹川京子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似乎引起了日野咲的关注, 歉意地双手合十：“抱歉, 打扰到你了吗？”
有着一头醒目长发的少女丝毫没有自己的举动会让人难堪的认知, 不遵守任何社交礼仪的点头。
“……果然呢。”笹川京子安静了一会儿，这么说道。
看到那双充满活力与精气神的金瞳挪动，朝她看过来，笹川京子显得有些犹豫, 像是也不确定 , 明亮温暖的瞳色在主人眨眼的频率下闪动出狡黠的鲜活神态来。
有着橘色短发的少女用那种不会引人讨厌、又将视线放到眼前人同样看向她的独特金眸上，轻柔的、没有威胁性的目光, 像是被阳光拂过一样的暖意落在她的身上。
“也许是我感觉错了，但、是遇到了什么很困扰的事情了吗？这里……”说着，笹川京子起身，向少女伸出手。
深色的瞳仁如同野兽般收缩成一条竖线，盯着那只白皙的、瘦弱的、看不到任何训练痕迹的手，从对方有这个动作前兆开始。
一个简单的动作，被笹川京子做的很慢。
同时也更让人清楚感受到，少女不怀有任何恶意的意图。
——而且笹川京子本身也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的、和其他JK没什么不同的女孩子。
哦，她还特别的漂亮。
如果日野咲想的话，她可以在三秒钟只内抽出枪射杀眼前这个主动邀请她吃午饭的女孩，又或是用毒悄无声息的杀死对方。
杀死一个普通人，对日野咲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笹川京子对她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哪怕出现了意外，日野咲也确信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反击。
不需要过于防备笹川京子。
紧缩成竖直的瞳仁缓缓舒展，恢复成和普通人无二的形状，自少女身上流露出更贴近野兽的非人感也随着消失。
由于刚刚捏着勺子，笹川京子有些微凉的指尖虚虚点在她的额头：“这里，一直在皱着呢。”
没有多做停留，一触即分。
感受到意料之外的温度，日野咲本能地往后退，下意识地抬手又摸了下眉心。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困扰着日野的事情吗？”少女收回的指尖不自在地绕着自己一律亮眼的短发，腼腆地露出一个浅笑，“这么说会不会太自不量力了一点，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倾听一下朋友的烦恼，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朋友？”日野咲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如果不是知道笹川京子只是个普通的JK，日野咲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学习了解析微表情，不然怎么会恰好说到这个话题。
笹川京子很轻的嗯了一声，那双仿佛流淌着蜂蜜的黄色眼底因为微笑而敛起一部分，无害的柔和眼型轻弯，有些不解地回望。
如果笹川京子是彭格列的家族成员，日野咲会很高兴的——单指她还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已经很自然地表示她们是朋友这件事。
很可惜，笹川京子不是。
并且最大的可能性是永远不会和黑手党组织扯上什么关系。
笹川京子会继续按照普通女子高中生成长的轨迹无知无觉的生活下去。
——在彭格列不会出现在对方生活里的保护下。
沢田纲吉抗拒把普通人等人扯进黑手党的世界的举动，让日野咲没办法把里世界第一杀手杀手前辈要求的任务，否则就不帮她进行黑手党特训这件事如实地告诉笹川京子。
日野咲试图在不透露和黑手党有关信息的前提下跟笹川京子说明困扰着她的原因，但该死的，在黑手党学校只在暗杀或下毒等等实践课上能得到满分，伪装课程一向翘课的后果就是在思考怎么绕过敏感话题的之后，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偶尔会莫名停顿几秒的奇怪举动。
笹川京子表现出了和她包容性格相同的耐心，安静地倾听着。
在想到被reborn派发的任务，日野咲脸上立刻浮现出真实的苦恼来，连偏无害的眉眼也不耐的压低，手不自觉地揪着发尾，把那头赤红的直发变得像是乱糟糟的红色毛线团一样，又用手指一下下地将其顺开。
“我……想要和人打好关系。”日野咲在沉默一会儿才用和平时完全相反的慢吞吞语气说道，说完又像是被这个说法给恶心到一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欸……”她听到笹川京子无意义地发出一声长音。
然后抬起眼，澄净透彻的明黄瞳色小心地、带着一点日野咲不理解的试探，问道：“那个人……是狱寺同学吗？”
作为彭格列十代目的岚守，狱寺隼人也确实在日野咲要去拉近关系的名单上。
日野咲还是愣了一下，为笹川京子精确叫出狱寺隼人的名字。
第一反应不是山本武或干脆是其他人，反而是狱寺隼人？
“最近总能看见日野和狱寺同学走的很近呢。”笹川京子脸微红，眼神避开了和日野咲的对视，又像是觉察到说的不够严谨，又补充道，“我是说，在纲君不在的情况下也是。”
日野咲呆滞猫猫眼：“？”
笹川京子回忆着她看到过日野咲和狱寺隼人同时出现的场合，更衣室前、商店、校外……
日野咲同步记起了为什么会和狱寺隼人在那些地方的记忆：
——因为都想抢先给被打了绝命弹爆衣的沢田纲吉送更换的衣物，互不相让的结果是破碎的布料，夹杂着小首领羞愤欲死的呜咽声。
——抢着要为十代目买下看好的商品，结果扭打在一起，夺门而出，留下没带钱包的沢田纲吉脸上挂着面条泪和商店老板解释。
——为了证明谁才是最适合沢田纲吉的左右手，在校外对放学的学生和路过的行人赞美并推荐彭格列的十代目有多完美。
日野咲适时地停止了回忆。
虽然事实和笹川京子说的明显有些出入，日野咲懒得为此遮掩，干脆不反驳也不解释，平淡的应下 。
“啊，我想和他熟悉起来。”
临时想起reborn的要求，日野咲又马上改口：“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该死，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日野咲听到笹川京子小声的“诶”了一声，对方的指尖稍微用力，泛粉的指甲有些变白。
在心理学这门课程上成绩也是垫底的日野咲没办法像reborn一样，能够轻易看穿别人在想什么。
想到那个小婴儿，自然而然地又记起被她写在纸上的彭格列成员名单——那些需要她去搞好关系的家伙们。
日野咲用和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没什么起伏的声线说：“还希望和山本武建立起稳定的友好关系。”
都怪黑手党这个肮脏的世界，才过了几年，就让她连这么恶心的话都能眼也不眨的说出来。
“同时和……狱寺同学山本同学两个人吗？” 那双如同被纯粹的金黄色蜂蜜溢满的眼眸眨了眨，像是处理不过来一样，怔怔的重复了一边她听到的内容。
日野咲没能察觉少女的异样，自顾自地数着名单上记着的和沢田纲吉有关的人：“还有十代目的云守、爆炸头小鬼、还没见过的雾守、排名小鬼……”
她一口气把名单说了个遍，在换气准备拿起手边的水杯时，看到了笹川京子，又眨眨眼，下意识地舔了下嘴：“还有你哥哥，也是我非常在意的对象。”
那个热血的莽撞笨蛋，说实话，一点都不想和那种家伙扯上关系。
“哥哥吗……” 少女浅浅的抽气声从她捂在唇边的手底下传出来。
“没错。”日野咲把叉子粗鲁地插在甜品的中间，夹在里面的草莓酱内馅随着抽出的动作粘在叉子上，“他对我也很感兴趣，我们、一·定·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的加重读音，让处于微愣状态的橘发少女没忍住低笑出声，她难为情地用手背给脸颊降温：“原来是这样啊，是……为担心被拒绝而苦恼吗？”
她看到那对深棕色的瞳仁不自觉地往一侧移动，避开了和她视线相对的局面。
笹川京子想，也许她知道答案了。
她微微弯起眼睛，从和少女开始聊天就空闲出来的双手轻轻合起：“或许。在场有人需要一个场外求助吗？”
“虽然有点说大话的嫌疑，不过我自认为还是很擅长和人沟通的。”
日野咲没有拒绝。
笹川京子用食指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询问日野咲：“日野你和山本同学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决定接受笹川京子的帮助，日野咲就坦诚地把她认为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少女。
“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吧？”尤其是在那次炸了教学楼以后，据说把并盛町看作是自己领地的云雀恭弥也没有来找过几次麻烦。
也有可能是被reborn提前拦下了。
……起码她还活着。
看起来云雀恭弥的脾气还算不错。
起码没有像嗓门大的剑士一样，每次都因为一点小事就嚷嚷着要把她切成八块。
很暴力，很血腥，很黑手党。
笹川京子“唔”了一声，提议道：“先写一封拜帖怎么样？然后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你认为怎么样、或许应该再想想，不是特别熟悉的话感觉会有些唐突……日野？”笹川京子疑惑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目光落到那个伏在桌子上埋头苦写的红色脑袋上。
在笹川京子留意到的时候，奋笔疾书的少女创作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她扬起拿着钢笔的手，完成了最后一笔。
“这么快就写好了吗？”笹川京子显得有些意外，“我可以看一下内容吗？”
日野咲不介意的递过去，不过下一秒又把捏着纸的手收回，对着上面因为潦草而留下的墨水吹干，再重新递过去。
笹川京子接过来，目光首先从略显不妙的开头上扫过，接着是一言难尽的内容，以及最后末尾龙飞凤舞写着的“此次见面，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拜帖不是这样写的啦……”笹川京子无奈地笑着，“感觉更像是恐吓信件。”
“……”日野咲目光微斜。
果然把发给暗杀目标的威胁信的格式不能套用在这上面。
“唔，日野你写的内容不太符合拜帖的含义，会让人觉得是挑衅，而不是想要交朋友的。”笹川京子倒不觉得对方是在捣乱，和她解释起常识。
泛着透彻澄净金意的眼瞳随着眨眼又睁开，被覆盖上微薄的湿润光泽，日野咲没什么特别情绪的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朋友。”
“……”
笹川京子的眸光闪烁，其中蕴含着的柔软情绪仿佛变成了更无害的存在，她轻声说：“没关系，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很快就可以学会的。”
奇怪。
好奇怪。
日野咲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她反馈这个认知，这太奇怪了，为什么会在笹川京子身上感受到了沢田纲吉曾经带给她的感觉。
难道笹川京子也具有大空属性吗？
陌生的感觉挟持着她，让日野咲完全动弹不得，大脑分外活跃，同时也无法冷静地理清这其中的原因。
如果她是一台电脑，想必现在应该已经宕机了。日野咲想。
“准备登门拜访可能不太适用于在目前的情况，应该想一想其他的方案。”笹川京子短暂思索，那张温柔且没有攻击性的漂亮脸庞上出现认真的神态，有种少见的陌生感。
——但她依旧足够漂亮。
“也许，我们可以先从赠送礼物开始？”
这是个日野咲听了也觉得可行的提议。
笹川京子给她举例：“假如日野收到别人赠送的礼物，会不会感到很开心呢？”
“那要看是什么礼物了。”日野咲态度十分认真的说。
“日野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被当成礼物的东西吗？”笹川京子自然地接上这个话题，眼里泛着细碎的微光，顺着往下询问。
日野咲不假思索：“钱。”
但少女那对金色的双眼里又在下一秒泛上迷茫，这一次语速不再迅速，也不是先前笃定的口吻：“……钱？”
实际上完整的话是包括所有值钱的事物，如黄金、钻石等等有价值的贵重物品。
毕竟，等价交换发动能力的前提就是基于在手里持有相应筹码的基础上，才能够得以使用。
但是在从黑手党学校毕业的几年里，她累积了不少的财富，足够她肆意使用替身能力了——如果战斗就发生在银行门口这种能拿到她所有积蓄的地方。
“钱”对于日野咲来说是一个发动替身魔术不可或缺的必要道具，如果收到一堆美金或沉甸甸的金条，她会觉得遇到了冤大头肥羊。
至于喜欢什么礼物，日野咲想不出来。
她没有收到过礼物。
——如果被精美的盒子和鲜艳丝带装着送到她临时据点的炸弹可以称作是礼物就要另说了。
送礼物最主要是要投其所好。
前提是日野咲得知道那些人的喜好，除了沢田纲吉以外无视所有人的习惯的弊端终于显现了出来。
但事实上，就连对沢田纲吉本人，日野咲也很难第一时间说出对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她只知道可怜的小首领似乎对蓝色的内裤比较钟情，出现的频录远高于其他花色。
当然，这件事她会当成秘密压在心底的——等什么时候想看到沢田纲吉脸爆红的窘迫神态，再当众说出来好了。
没能掌握守护者们的喜好，那就硬着头皮靠运气随便从她的万能备选里面选一个吧。
哦，万能备选是指在突然遭遇特殊情况的时候，优先让替身置换出的一些让事态朝着自己有利方向发展的物品。
日野咲的脑海里先后浮现出匕首、手榴弹、火箭筒和毒药。
这里面哪一个比较适合当成礼物送人呢……
…………
……
“——哈啊？”熟悉的不良弹舌音，发出一声代表着疑惑的高亢语调。
狱寺隼人单手插兜，休闲打扮的他看起来要比学校里多了份说不清的随性，那只戴着不同戒指的手快要抵到她的额头上，他的眉眼不自觉地压着，从嘴里“啧”了一声，像是很不耐烦似的。
“虽然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但是。”狱寺隼人站在原地，腿部有细微的前倾动作，似乎是受够了她，要离开的前兆，但日野咲等来的是对方不客气的用食指抵着额头把她往后推了下。“你脑子终于坏掉了吗？”
不疼，所以是在对讨厌的人表示反感吗？
日野咲在用更大的力气反击回去以后才想起自己要和狱寺隼人打好关系的目的：……
不过也是因为日野咲的动作，在她怀里的盒子被掀开一条缝。
一个看起来是礼物的包装盒被人用精美的丝带系好了，见鬼，上面的结看起来像是被一个不会打结的笨蛋黑手党给用拖车结给系上的。
恐怕也只有这种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很粗劣的打结手法才会让礼物的盒盖偏移了。
但是也让狱寺隼人意识到了更不能理解的一件事，这好像真的是一份礼物，并且更糟糕的是……
日野咲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对狱寺隼人说过的话：“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请你收下这份礼物。”
“……狱寺隼人。”日野咲趁着不注意，飞快地瞄了一眼手心里被提前写下的名字，慢半拍说道。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沉默一会儿，还是收起了那副被激怒一样的神态，眉头紧锁着，仿佛遇到了什么难解的谜题，但实际上他做的仅仅是用手打开礼物的盒子，并且多此一举地先解开了系着的结。
“你……”
狱寺隼人指了下他面前站着的日野咲，食指又缓缓下移，指向少女的怀里抱着的、已经被打开的礼物，接着调转方向指着自己，用更大声的音量难以置信地问。
“用我的炸弹当做送给我的礼物吗？！”
日野咲屏蔽掉耳边银发少年明显已经处于噪音范围的声音，目光缓缓偏移。树茨
……收到礼物并不会立刻冰释前嫌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银发混蛋把一切都毁了。
第33章 恋爱进度33
银发混蛋把一切都毁了。
日野咲这么认为着。
但实际上, 事态并没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狱寺隼人现在还没有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按照日野咲对狱寺隼人的了解、以及结合她和对方先前的相处，还以为他会留下几句讽刺的话，然后立刻转身就走。
起码他们之前一贯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
好奇怪。
狱寺隼人单手插兜, 压低的眉头似乎透漏出逐渐告罄的耐心，但他仍然没有日野咲想的那样离开, 只是用那双沉郁的绿眸看着她。
明明周身都散发出不耐烦的情绪, 连带着行为动作都透露着想要离开的意图, 但是狱寺隼人还是站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不爽到仿佛随时会暴起给她来一下子。
时不时会偏移的视线让人怀疑会听见对方暴躁的“啧”声，但除了少年脸上明显随时间变得愈发不耐的神情，和强迫性地让自己的眼神不下意识地挪开以外,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更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捕捉到狱寺隼人似乎对她抱有莫名的耐心，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日野咲觉得笹川京子提议赠送礼物这一步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日野咲举着手里的礼物盒, 眼巴巴地看着狱寺隼人：“所以你愿意收下这份礼物，和我成为朋友吗？”
狱寺隼人不理解地“哈啊”了一声, 语调上扬到一个夸张的程度。
他皱着眉, 用眼神上下打量着日野咲, 对方脸上的表情如同期待着回答出什么肯定的答案一般, 让狱寺隼人心里的迷惑情绪没有被解开, 反而更深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你是白痴吗，居然会问出这种、这种……蠢到透顶的、”狱寺隼人又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止住话音，顿了一下，又恢复到以往冷静的模样, 只有眉心还留有紧皱的痕迹, “你还有什么蠢得要死的想法，不如趁着现在一起说出来。”
听到狱寺隼人这么说, 日野咲脸上浮现出回忆的思索神态：“按照流程，如果你接受邀请，接下来我们会度过美好的一天，然后成为彼此十分要好的朋友。”
“……你疯了吗？”狱寺隼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道。
笹川京子提的建议很有效，狱寺隼人虽然表现的十分抗拒，但还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就是不知道偶尔把驱魔铃举在她面前猛摇，再观察她表情的举动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银发混蛋的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就再好不过了！
那样的话，十代目身边岚之守护者的位置就空缺出来了！
“……喂。”
叫了一声自顾自向前走的红发笨蛋，结果没有得到回应，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都快要走到围墙上还没有要停下的趋势，狱寺隼人伸手拉住身前人的衣领，把少女往回拽了几步，又叫了一声，这次他刻意抬高了声音。
“喂，我说……”
狱寺隼人没有松开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少女的肩膀上，捏着下巴迫使她扭头：“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
开什么玩笑。
眼前浅色系的童趣建筑，和从内部隐隐约约能听见的欢笑声，还有在外面也能看到的摩天轮、过山车等设施……
狱寺隼人僵硬地不让自己去看那些受众明显是十岁以下年龄段的娱乐设施，缓缓转过头，上半张脸被酷似墨镜的阴影遮挡住，一字一句地问：“……游乐园？”
肩膀上压着多出的重量，下意识让日野咲抽出腿侧的匕首反手刺去，在狱寺隼人躲开之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收起武器，十分认真地点头：“没错！我们待会儿还要去电玩城、礼品店、电影院……”
每兴致勃勃地说出一个地点，面前的家伙原本就亮的过分的眼睛里仿佛都浮现出星芒，随着眨眼又为清亮透彻的眼珠覆盖上一层湿润的无害神态。
这是狱寺隼人站在完全客观的角度的想法，要知道这女人在五秒钟之前还拿刀捅了他。
“总之，这是成为朋友前的必要活动，有助于我们培养感情基础。”日野咲说着，眼神已经开始寻找售票窗口了。
狱寺隼人双手环胸，语气冷淡：“说到底，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吧，我为什么要配合你玩什么游戏？”
“……”半天没听到声音，狱寺隼人预感到了什么。
被他嘲讽的家伙早就不见了踪影。
并且前面那个双手扒在售票口的红色背影看起来十分眼熟，仰着头和售票员小姐说话的时候也像个多动症患者一样，如果给她一条尾巴，估计会在身后摇得飞快。
……一定也是红色的尾巴，好蠢。
狱寺隼人单手插袋，没等走近，就听到对方试图假装成年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免票的声音，狱寺隼人脚步一转，很自然地又转过身走远了。
“那个穿着浅灰色外套的银发男生是我的朋友，也没有超过十岁！可以一起给我们免票吗？”日野咲指着狱寺隼人，并且迅速说出一连串精准的特征，睁着充斥着祈求神情的猫猫眼，盯着售票员看，满怀期待地问。
翘掉了伪装课的日野咲不出意外的遭到了拒绝。
当初怎么就没有沉下心顺便学习下呢。
“——不要给别人的工作添麻烦啊你这家伙！”狱寺隼人咬着牙把日野咲从售票窗口扯下来，柔顺的银色发丝间通红的耳廓尤为明显。
把少女拎到队伍的末尾放下，狱寺隼人想要警告对方别再试图用很拙劣的方式去潜入游乐园的声音，在看到日野咲手里拿着的钱包以后下意识皱起眉。
日野咲不在乎狱寺隼人的视线，打开了刚刚到手的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崭新的日元，笑着朝狱寺隼人：“我请你。”
狱寺隼人的视线落到了钱包里的照片上，和刚才无意间瞥到的售票员十分相似，心里那个念头自然而然地被他问出口：“是在我出声的那一秒？”
日野咲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平和的目光盯着手里的日元，不假思索地点头：“多亏了你那么大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才有这次机会啊。”
否则就算普通人看不到替身，也没办法让自己无视飘在半空的钱包。
“帮大忙了，银发混蛋。”她真心实意地说道。
“啧。”狱寺隼人摸了下口袋，不爽地咂舌。
因为日野咲突然的举动，狱寺隼人又按捺住原本打算转身就走的念头，压着眉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开脚下的碎石。
在通过检票口的时候，日野咲察觉到狱寺隼人有一个隐晦的“抛”的动作，而从她这里拿走的钱包已经不见了踪影。
日野咲没有对狱寺隼人的举动表现出任何反应，就像对方不会要求她把偷到手的钱包还回去，日野咲也不会管被扔回去的钱包里面的钱是谁的。
可以免费玩到游乐园里的设施，就是她能体会到的唯一感受！
而被“半胁迫”的狱寺隼人满脸的不爽，快要形成实质化暴躁气场隐隐成为一道隔绝附近其他人的真空区，他周身五米开外的附近除了日野咲，再也看不到别的游客的身影。
狱寺隼人最希望从他身边离开的那个家伙，反而像是感受不到杀气的顿感笨蛋一样，牛皮糖似的跟在他身边。
“……喂，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狱寺隼人恶声恶气地说，那双清透的碧色眼眸里涌现着故作出的凶狠神态，像是威胁学生的不良青年一样，故意压低原本清朗的声线，让它听起来有威慑力一些，“你有什么要做的就趁早……当然，这不是代表我会配合你的意思。”
日野咲低着头，展开一长串清单，呆滞地盯着上面的文字：“买两支冰淇淋、买一对发箍、去鬼屋、拍大头贴、坐过山车……”
“……你这家伙。”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日野咲眼前的清单攥皱、扯开，那张因为沾染上浅淡怒意而变得更为生动鲜活的脸庞映入视野中，翡翠绿意的眼瞳仿佛也拥有了温度似的紧盯着她。
“也给我认真听别人说话啊！”
日野咲不理解地歪头：“先从买冰淇淋开始？”
“谁答应你了！别自说自话啊！”
“……”
狱寺隼人：“……”
隐隐闪动的绿眸落到那个举着两个冰淇淋被冰的“斯哈斯哈”的家伙身上。
所以，买两支冰淇淋的作用是什么？
终于艰难咽下最后一口甜筒的日野咲在心里把“买两支冰淇淋”的后面打了个代表完成的勾。
在这种天气，一口气连吃两个冰淇淋，还是会觉得有点冷。
但是是笹川京子特别提到过的，一定要和狱寺隼人一起做的流程之一，据说对和他成为朋友有帮助，日野咲果断照做。
两个人又有目的性地往贩卖童趣玩具的区域走，不过几分钟就看到了卖可爱的动物发箍的移动摊位。
在一堆各种动物造型的发箍里，日野咲没有犹豫地把手伸向兔子发箍上，往头上比了几下，忍不住把这个兔子形象套在欲哭无泪的一张脸上，又拿了一个相同的兔耳发箍，把它和前面拿的发箍放在一起装好。
狱寺隼人就站在一边，臭着脸看她的动作，目光偶尔落在头顶的发箍上，又在意识到以后迅速移开。
第二项，完成。
站在拍照区域外的狱寺隼人面无表情，启动拍大头贴的机器，按下拍照按钮，等着里面的家伙出来。
然后就是过山车和……鬼屋。
狱寺隼人的脸色微变，表情像是看到碧洋琪的脸一样糟糕。
“我没时间和你玩这种无聊的东西，十代目需要他最衷心的左右手。”抢先在少女拉着他往那个阴森森的鬼屋里走之前，狱寺隼人语调有些拔高的喊道。
狱寺隼人直接被攥出皱痕的清单拉到最后，看清最后一条的内容，宣布餐饮区就是他们今天所有行程的终点。
“选出一个喜欢的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迫切想要回到十代目身边的狱寺隼人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拿着食物犹豫那么久。
“这款棉花糖是京子推荐过的。” 日野咲神情严肃，仿佛在面对一个史诗级艰难的选择一样，她又睁着无神的眼睛，举起另一只手上的甜甜圈，“但是这个口味的甜甜圈，上次我有吃过。”
“哈啊？”狱寺隼人不理解地从喉咙溢出一声短促的音节，眉尾也微微抬高，“所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就好了。”
心里正经历着天人交战的日野咲迷茫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狱寺隼人，对方也正在凝视着她，嘴唇微抿，眉头隐隐向内聚拢，在眉心形成浅浅的竖痕。
“喂，我说，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什么‘别人推荐’，‘上一次吃过’这种完全和自己喜好无关的原因，听着就很让人不爽啊……
“……”日野咲听了狱寺隼人的话，金色的猫眼微微睁大，连瞳孔都有不明显的收缩。
狱寺隼人看到，少女先后放下了手里的两样甜品，沉默地走向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区，然后矗立在原地，犹豫了很久。
狱寺隼人没有催促，也许是因为他也饿了，对平常看不惯的人的耐心也直线上涨。
最终在狱寺隼人的注视下，日野咲拿起了一块再普通不过的蛋糕，面包、奶油，除了这些以外，连一块草莓都见不到，奶油也仅限于被抹平，上面没什么精致裱花的样式。
“等价交换。”日野咲垂下眼，轻声叫道。
高大的人形替身瞬间显现，站立在少女的身侧，狱寺隼人感受到身边出现了看不见的事物，深色的瞳仁微移，准确地看向某个方位，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但身体的本能不由自主让他绷紧了肌肉。
空闲出来的那只手灵活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币，下一秒，就被等价交换的拳头击中，瞬间变成一瓶红色的番茄酱，从空中落下之前被日野咲拿在手里。
“啵”地一声，打开盖子，动作没有一丝顿涩和迟疑，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对准了手里的蛋糕。
狱寺隼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要阻止日野咲的行为，又很快抑制住自己这种念头，只是视线像是被粘在那块红红白白的蛋糕上一样，花费了一点时间，才艰难地移开眼神。
日野咲又用和之前相同的方式，利用替身变出一瓶沙拉酱。
“……喂！”狱寺隼人是在对方又一次把沙拉酱和番茄酱一样的动作挤到已经满到快要堆不下的蛋糕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狱寺隼人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隐隐跳动，眼前看到的荒谬画面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日野咲做完这一切，就没有再做出挑战狱寺隼人神经之类的举动了。
不明显的庆幸情绪自心底涌现，她不是往披萨上加乱七八糟的配料，否则狱寺隼人很难保证属于意大利的那部分血脉会让他做出什么暴力措施。
比发色略深的暗红眼睫随着低垂的视线而落下，只会在偶尔的眨动才会轻颤，她在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蛋糕，因此连眨眼的频率都不自觉地放缓。
眼看着日野咲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粘稠的酱料多到从蛋糕本体流到碟子上，狱寺隼人再次“喂”了一声，这次语气里的阻拦意味相比较之前变得更浓重了，其中还伴随着些许的不确定。
日野咲把端着碟子的手换成了左手，而被空闲出的惯用手，似乎是个预示着不妙的信号。
“等一下啊——！”狱寺隼人在日野咲似乎是要吃掉那块看起来就很不妙的东西的下一秒高声喊道，顺便用手按住了对方要去拿餐具的右手。
日野咲目光一凛，气势突变，左手手腕翻转，换了个更好发力的角度，托着餐盘的手用力扣向刚好处于张嘴的狱寺隼人脸上。
“唔、唔！”被挤满番茄酱、沙拉酱混合的蛋糕砸中，银发少年像是呼吸不畅一样，双手奋力地挣扎着，但等了几秒，整个人就失去意识般失去平衡朝后仰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日野咲蹲下身，把对方脸上扣着的餐盘取下来，免得他被番茄酱弄到窒息。
看到狱寺隼人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生动的X_X，日野咲满意地点点头，小声地“嘁”了一句：“那种教训我的口吻是怎么一回事啊，听着就让人觉得不爽。”
等到狱寺隼人再次恢复意识，从昏睡的状态醒过来，已经是接近傍晚、游乐园已经临近关门，和他“尽快回到十代目身边”的计划完全错过。
“哼哼，银发混蛋，感觉怎么样？”害他变成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偏偏还像什么也没做一样用那种隐含得意的表情问他感觉如何……
这是挑衅，狱寺隼人确信。
日野咲把双手在身后相互扣紧，走在狱寺隼人前方，步伐轻快的和几乎会被吹散在风里的语气一样轻盈：“所以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在这一天里完成了大部分笹川京子列出大部分据说可以拉进关系的任务，他们的关系应该也已经成功被拉近了。
而狱寺隼人除去最开始的不情愿，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抗拒。
“哈？”狱寺隼人胸膛中累积的怒火仿佛被临时熄灭了，但他清楚，这只是因为对方莫名其妙的话而暂时压下了燥意的情绪。
不再是那副轻易就会被日野咲几句话给点燃的暴躁模样，狱寺隼人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这么做的真正意图。
锋利的、带有锐意的目光不作掩饰的落在了少女的脸上，似乎想要就这样看穿对方的心思一般。
半晌，在日野咲快要等到不耐烦的时候，狱寺隼人开口了。
“我不会阻止你跟随十代目。”日野咲过分鲜明的特质，让她自身的不可控程度不会对沢田纲吉造成威胁，这也是他最开始不再抗拒对方靠近沢田纲吉的原因。
“但、”狱寺隼人微抿了下唇，抬眼和日野咲对视，“要我接纳你，把你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这种事情……不可能。”
“我没法相信你。”狱寺隼人又加上了这一句，他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变得有些急促，但狱寺隼人本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说着空洞的话，重复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爱’，就认为自己可以胜任十代目的左右手，太蠢了，也太自大了。”
日野咲很难注意不到狱寺隼人情绪上的起伏，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激动的。
“欸，可我非常想和你成为朋友来着。”日野咲不死心还在试图挣扎一下几乎已经没办法挽回的结果。
狱寺隼人突然冷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平息，他问：“你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狱寺隼人先一步握住她，将那截略显纤细的手腕扼住，拇指用力地蹭去写在手心里的字迹，绿眸始终没有从对方脸上移开。
他注意到了之前日野咲曾瞟向手心的眼神。
——并且没有想着真的能从她嘴里听到答案。
“……我没办法信任你。”他说。
“现在的你。”
……
在狱寺隼人离开以后，角落里摆放的盆栽动了动。
日野咲呆滞看着银发少年离去背影的双眼颤了颤，往声音来源看去。
茂密的绿色叶子里，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伪装成树枝的手晃了晃。
日野咲举起手里的名单，对一直伪装潜伏在这里的reborn问：“这样算完成了吗？”
“完全不合格哦。”reborn用稚嫩的童音冷酷的给出答案。
“欸——”少女拉长声音，让它显得无害又黏糊糊的，看起来她很想像一个小动物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了，“怎么这样……”
“！”日野咲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整个人来了精神，向reborn高高举起手里的兔耳发箍，同时还疯狂摇晃着，试图它能吸引小婴儿的注意。
reborn不紧不慢地说：“贿赂考官也是没用的哦。”
日野咲看起来更沮丧了。
盯着那颗消沉的红色脑袋好一会儿，reborn没有出声安慰的意思，就和他往常表现出的一样。
“无论想从谁身上获取到一份真挚的感情，想走任何捷径都是行不通的。”
“下一个，山本武。”
reborn读出名单上的人名，上面除了山本武规规矩矩写着全名以外，其他人都是用绰号来代替的。
他意味深长地翘了翘嘴角。
“会有好消息也说不定呢。”
……
第34章 恋爱进度34
日野咲很不想怀疑reborn话里的真实度, 每次质疑额头都会得到爱の重击。
但事实是，她的确对棒球一窍不通。
经历了在狱寺隼人身上的出师不利，日野咲十分具有反思精神的火速调查起守护者们的喜好。
其中还有些她在先前就知道的部分情报, 比如狱寺隼人崇拜十代目，爆炸头小鬼喜欢吃葡萄味的糖球, 云雀恭弥似乎对并盛町抱有极强的领地意识……
而几乎和山本武绑定的几个标签里, 棒球无疑是被提到次数最多的一项运动。属慈
恰好属于日野咲不擅长的领域范围里, 或者说她对那些运动都没什么兴趣。
至于还可以去和山本武交流剑术……
虽然由于替身能力的不稳定性导致, 她对绝大多数的冷兵器都很熟悉。
但是关于剑术被麻烦的家伙纠缠上的经历，有一段就足够了。
日野咲不想从意大利躲人来到并盛町，又因为同样的原因灰溜溜地回到意大利。
“这次要好好表现哦。”reborn的声音神出鬼没的从角落里传出。
日野咲尝试着寻找出对方的藏身位置, 但失败了。
“喔！我来晚了吗？”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
单肩扛着背包，休闲打扮的山本武正朝她扬起手，没有完全遮住阳光的眼睫下, 眼底溢着不明显的光亮。
日野咲严谨地否认：“没有，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约具体的时间。”
“噢, 是这样吗？我不太记得了。”山本武向她走过来, 自然地随口说了句, “这样的话, 不管在什么时间到, 都不会迟到了。”
注意到日野咲的目光有一个短暂从他拎着的背包上停顿的细节，山本武主动开口：“因为不清楚是什么事情，就提前准备了一些工具。”
“相机、零钱、啊，还有老爸非要我带上的……”他拉开拉锁, 一样样地介绍着, 把手伸进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墨绿和白色相见的便当盒, 朝着她举起，坦然地询问：“想要尝试一下我家的招牌寿司吗？”
山本武动作自然地把手里的便当盒递过去，又低头整理起背包，日野咲盯着手里多出的便当盒看了一会儿，干脆地打开：“我不会付钱的。”
“不会收你钱的喔。”山本武爽朗的表示。
在日野咲用筷子夹起寿司放到嘴里，他又“唔”了一声，不紧不慢，卡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说道：“因为是我学着老爸尝试做的寿司，不一定可以保证味道怎么样。”
日野咲咀嚼的动作滞住，过了一会儿才鼓着脸，嚼嚼。
“我要投诉你。”等到咽下嘴里的食物，少女郑重的说道。
山本武仿佛没想过日野咲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又很快重新灿烂地笑着说：“恐怕不行喔，我只是偶尔替老爸打打下手，不能算是正式员工。”
日野咲用筷子戳着便当盒的声音更大了。
也许是她没有吃到山本刚经手的寿司，日野咲觉得山本武捏的寿司味道也属于不错的行列里。
如果山本武不当雨守，也可以去当一个日料师傅。
……山本武的刀工是日积月累对着砧板上的金枪鱼练出来的吗？
应该不是，否则瓦利亚应该会有斯库瓦罗的笑料传出来的。
“？”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日野咲嘴里叼着半块散开的紫菜，面无表情的抬头。
对上一双坦荡和她对视的棕黄色眼瞳。
对方不仅没有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有闪躲的倾向，反而不避不闪的和她对视，能让人清楚看见他眼底的兴味。
“看我干什么？”非常没有吃了人家做的饭的自觉，日野咲不客气地问。
山本武微愣，眨了眨眼，很快又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好脾气地和她道歉：“抱歉抱歉～”
因为笑容而微微眯起的双眼里闪烁着，但似乎还是没有要从她身上挪开的意识。
日野咲顶着山本武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木着脸飞快吃完剩下的食物，放下筷子，终于摆脱了那种被注视的不适感。
如果没有遇到沢田纲吉和笹川京子，并观察他们用餐完的习惯，日野咲或许会按照她在意大利的习惯，留下一句“味道差劲的简直是狗*”，以此来逃单。
不过已经决定入乡随俗的日野咲还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说：“非常美味，感谢款待。”
“那就好。”山本武收起空便当盒，又故意暗示性地对日野咲眨眨眼，“所以，客人想为这次还算满意的服务给我一点小费吗？”
日野咲冷酷地说：“我收回那句感谢。”
山本武看上去更开心了，日野咲听到了对方没有抑制念头的爽朗笑声。
她果然和山本武合不来。
“唔……原来是这样。”
听了日野咲说完今天会邀请他出来的原因，山本武若有所思地点头，注意到少女正在看向他，运动系的少年“唔”了下，最终只是笑笑，“只是……觉得非常幸运。”
日野咲：“？”
山本武举起挂在脖颈上的相机，从屏幕上调整了一下聚焦，相机遮住了他上半张脸，日野咲站着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挂着浅淡笑意的唇角，以及少年一贯的放松口吻：“幸好没有因为觉得派不上用场，而把相机丢在家里，这样的话，就没办法把这一天完整的记录下来了。”
黑发少年手里的相机镜头微转，对准了日野咲，被相机无机质的镜头指着，这让她联想到了那些瞄准她的漆黑枪口，几乎瞬间激起了日野咲身体里的反击本能，如果不是山本武询问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可以吗？”山本武歪了下头，让他的脸从相机后探出。
他这么问道。
或许她不应该同意的。
山本武没有立刻按下快门，反而是朝日野咲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反着拿的相机镜头里映着两个人一起被框进去的身影。
按耐下被镜头对准那一秒产生的攻击欲望，使日野咲在自己身边多出一个人以后，金色的双瞳才迟钝地看过去。
山本武没有看向她，只是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但轻快的语气却从每个字音泄露出轻松的态度：“也许摄影师也可以有一个入镜的机会？”
“……”
微不可查的快门声响起，留下一张不太清晰的合照。
一个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而照相片里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类似猫科动物的圆润金瞳微微睁大，记录下有些错愕的罕见神态。
“感觉还不错，或许可以打印出来。”山本武撑着下巴，思索地说。
日野咲跟着他重复：“打印？”
“这个相机想要拿到照片的话需要用到电脑。”平时山本武很少会用到相机，也没有要把照片导出来的需求，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了，他单手举着相机，“……或许可以提前选一个合适的相框？”
日野咲也下意识顺着山本武的思路想下去，相框吗……
泛着黄铜质感的高大替身自少女身后浮现，一声山本武听不见的“去死”喊声从下颚处盔甲用来呼吸的竖直空隙里传出。
等价交换挥拳掀起短促的破空声，让山本武目光微凛，衣服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一瞬。
一个木质的相框落到少女的手中，日野咲随意地翻转几下，看了两眼就准备把它收起来。
“喔！速度好快，刚才那是替身带动起来的风吗？”山本武很感兴趣的发问，微微闪动的瞳仁又不经意地看向日野咲手里的相框，“这个也是替身能力的产物吗？蛮有趣的，简直像魔法一样，咻的一下就出现了。”
谨记着reborn交给她的任务，日野咲还是回答了山本武提出关于替身的问题。
这是一个十分接近危险区域的话题。
在替身使者们持有各不相同能力莫测的替身的情况下，替身使者间的战斗几乎就是情报战，看谁可以从细节里找到对方替身的能力漏洞，并加以击破。
如果替身能力的情报泄露，很难从己方情报公开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没人会贸然询问别人替身能力这一点，几乎是所有替身使者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显然，山本武不被算在里面。
人形替身头盔下属于眼睛的位置是一片虚无，甚至能直接从眼眶看到后脑部分的盔甲，不具备视力的替身缓缓扭头，被它“凝视”的山本武如同察觉到什么一样隔空看过去。
山本武用准确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替身使者的敏锐感官，直直地看向一个方位，但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只是虚虚的望着一个大概的轮廓上。
山本武看不见替身。
“可以控制交换出物体的细节吗？”山本武拿着相框，朝她问道。
日野咲记得她在他们集体去往死亡之山的那天似乎有专门提到过，物品细节方面的改动，需要替身使者本人集中注意力。
她随手又演示了一次，把对方手里拿着的相框当做交换物，又用替身交换出一个款式上略有区别的相框。
“喔！超级厉害啊。”山本武拿着相框比对了一下，语气赞叹。
“嘛，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相框放在我这里。”山本武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等到相片打印出来，我会把裱好的相片送过去。”
看到少女没什么犹豫的随意点头，山本武脸上的笑容扩大：“thankyou啦。”
不理解为什么山本武一个人揽下了麻烦，还要和她道谢，日野咲低头划掉了清单上一起拍大头贴的任务。
“唔，这是什么？”山本武好奇的问，眼神没有往少女手里拿着的长长一条的清单上看。
日野咲神情庄严，整个人仿佛被圣洁的光晕笼罩：“这是引领着迷途的羔羊走向友谊大门的路标。”
“？”山本武眨眨眼，笑着说，“嘛，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啊。”
下一秒，是对方不出意料的请求。
“也带我一起吧，我非常感兴趣喔！”
…………
……
山本武是一个非常能带动他人积极情绪的人，这点在他中学时期就蝉联人气王的情报里能够看出。
相处一段时间更能感受到对方会受到欢迎的原因。
山本武是个永远不会扫兴的朋友，无论哪个游戏设施，他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在从过山车上下来以后，还在间隙里买了冰淇淋来给两个人降温。
笹川京子在清单上写着的内容都是游乐场里必备的项目，因此两人几乎没玩多少设施，就完成了清单上的绝大多数。
现在只剩下坐摩天轮这最后一项。
日野咲睁着无神的猫眼找了找，确定在摩天轮下面没有再看到字，才动作迟缓的把清单重新折起。
“嘛，摩天轮的话，果然还是要在晚上坐吧？”
仿佛没有察觉看过来的视线似的，山本武认真地说：“虽然白天可以从摩天轮的最高点上看到下方的一切，不过假如在晚上，摩天轮座舱外面的灯全部都会亮起来，是和中午完全不同的体验喔！”
“怎么样。”他问。
“要为不一样的摩天轮稍微忍耐一下吗？”
——自然而然的，他们在等待天黑的时间里把其他设施玩了个爽。
待在狭小的、只够两个人站立的摩天轮里，谁都没有开口打破静谧的气氛。
透过玻璃，能清楚看到游乐园里星星点点亮起的灯光，不同颜色的灯带或灯管，将地面点缀的足够花哨。
他们所处的座舱外面，也正如山本武描述的那样，装饰的灯盏里亮起明亮而温和的柔光，印在透过玻璃注视着外面景象的少女眼底，连带着让那双没有多少情绪的金眸里染上些许温度。
“喔，笑了。”山本武忽然出声。
日野咲：“？”
对方没有直接看向她，而是朝着玻璃上的倒影笑笑：“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会在……不在的情况下看到。”
和昨天跟狱寺隼人完全不同的体验，让日野咲对于接下来的对话充满了信心。
她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景象上，转过身直视着山本武，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嘴角笑容的弧度不明显的落下。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那双溢着纯粹金意的眼眸在注视着他，摩天轮不明显的晃动让灯光在对方略微睁大的眼里镀上闪烁的光斑，像是迫切等待着他的答案一样，执着地不肯眨眼。
在潜意识支配下，山本武像是也感受到干涩，不自觉眨了下眼，他摸了摸后脑的头发，随后露出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问题……”
“如果这是日野你期待的结果，嘛……我很乐意就是了。”
“欸？这难道还不算是和山本成为朋友了吗！”
听到这里的沢田纲吉忍不住诧异出声。
霸占了他床铺的家伙开始在上面滚来滚去了，沢田纲吉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喂，reborn！”沢田纲吉求助似的喊了一声坐在矮桌上的小婴儿。
reborn扶了扶帽沿：“这句话只能说明山本感知到了日野期望得到的答案，顺势答应下来而已，可算不上成为真正的朋友啊。”
是、是这样啊……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啦！”
日野咲大喊着发泄自己的情绪，又注意到了站在不远的沢田纲吉，猛地握住小首领的手。
沢田纲吉下意识颤了一下，视线迟钝地下移，看到对方绸缎似的披散着、其中还有几缕凌乱翘起的长发，和那双湿漉漉的金色眼眸对上，瞳仁小幅度的颤动着，下唇因为抿紧而失去血色。
“和那些家伙成为朋友这种要求，完全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十代目请赶快和我结婚吧！”
“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啊！”
沢田纲吉本能地吐槽了一句，又忍不住用忧心忡忡的目光看向对方。
完全没办法放心啊……
“不能和十代目结婚就像是人们失去了信仰，植物再也无法沐浴到阳光，世界上只剩下了黑夜……”
“……哪有那么夸张啊。”沢田纲吉感到十分难为情地低下头，不再去听对方诗朗诵一样的咏叹声。
“这个世界会陷入终极黑暗！”高亢地喊出这一句，少女如同中弹一样整个人一震，又缓缓倒下——并且暗中控制着让身体精确地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这残酷而冰冷的世界，只有十代目被子上残留的甜美体香，能够让我的内心感受到些许慰藉。”日野咲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嗅嗅。
“咿？咿——！！！”
兔子一样的少年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宕机一样站在原地。
从沢田纲吉的脸色来看，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呼吸不过来的晕厥了。
在日野咲种种挑战沢田纲吉心理承受程度的变态行径下，沢田纲吉虚弱地表示，自己可以为艰难的交友路上提供一些帮助。
“所以刚才的失落完全是装出来的吗？好过分！”看到日野咲利落地从他的床铺翻身跳下来，神采奕奕的欢呼出声，意识到自己或许受骗了的沢田纲吉备受打击，连肩膀都垮下来了。
“十代目会因为失落是假的，就对我的求助视而不见吗？”日野咲不解回望，清明澄澈的金眸里映出少年有些迟疑的神态，沢田纲吉有意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欸、欸，这个……”
沢田纲吉嗫嚅着，嘴唇张张合合，栗色的眼瞳蒙上湿漉漉的光泽。
“虽然不会，但、但是……”
日野咲眉宇间狂热的神态瞬间消失，目光一凛，犀利地视线瞥向沢田纲吉：“堂堂意大利百年龙头黑手党彭格列下一任首领沢田纲吉居然言而无信，小人一个！”
“喂！变脸速度也太快吧！”沢田纲吉虚着眼，不满地喊，“而且、哪来的那么长的前缀啊！”
沢田纲吉最终还是没有对亲口答应下来的承诺反悔，得到了reborn冷哼一声“终于有点首领的样子了”的风凉话当做结尾。
但是沢田纲吉还有一个他不明白的地方。
“说起来，日野为什么会同意reborn的这种要求啊。”
沢田纲吉能看出，日野咲更习惯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往常无法避免遇到大家也多数是呈排斥的情绪。
像reborn这样不顾意愿勉强让日野融入集体的做法，明显就行不通啊。
“如果不完成reborn先生的要求，对我的训练就会终止。”日野咲简洁地向沢田纲吉复述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训练……是很重要的事吗？”沢田纲吉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愿意，眼神微怔，轻声问出了声。
日野咲想也不想的说：“重要程度和我的生命相等。”
在训练上懈怠，相当于放弃了在未来会面对的险境里能抓住一线生机的可能性。
……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的说出口了啊。沢田纲吉微抿着唇想。
感受到日野咲不似作假的认真，沢田纲吉忽然想起几天前那次惊险的、也是事后导致他发烧整整一周的那次经历。
那时的日野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据reborn所说，潜意识里渴望的事物放大，才会导致日野一直……呃、追着他不放。
“那个reborn说的肾上腺素……”沢田纲吉语气艰涩，有些说不下去。
“没错。”日野咲倒是很快地承认下来，在沢田纲吉话说到一半就出声主动补全其余的部分，“为了提高力量和爆发力，我接受了reborn先生的提议，把肾上腺素加入到战斗的备选里。”
不过肾上腺素一般只会让她处于各方面指数巅峰水平的极度亢奋状态。
那天之所以会失控，是日野咲尝试使用了替身交换出来普通的、用于医院里急救的肾上腺素。
肾上腺素既没有彭格列出品的药剂经过反复调配的温和，自然而然的演变成最终混乱的场面。
下次一定注意好剂量。
——否则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了。
“欸，但是！”沢田纲吉抬高了声音，眉目里充满担忧，“一定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的吧？那样的话……”
日野咲一脸慎重地点头：“过量注入肾上腺素会导致过度亢奋、致死、*功能障碍……”
沢田纲吉脸上没有浮现出以往羞赧的薄红，棕色眼底溢着浓烈的忧虑，他轻声低语，“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沢田纲吉又加重了一些力气，像是迫切地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日野咲迟缓地转动了下眼珠，用那种沢田纲吉熟悉的、不久前还听到过的棒读语气：“我愚蠢的十代目啊，在黑手党这样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努力变强，就会像草原上掉队的羚羊一样被猎豹撕碎、啃食殆尽！”
“……不要说的这么真实啊。”沢田纲吉有气无力的吐槽。
“不过，这都是因为我不属于彭格列的成员，假如能一直留在彭格列，有彭格列的庇护，或许我就不需要经常去接触危险的敌人了。”
日野咲竖起食指，眼里流露出憧憬的星芒。
闻言，沢田纲吉也忍不住对日野咲话里构建出的美好设想好奇起来。
“而且，现在正好有一份完全可以由您自己决定的长期雇佣的工作正处于空闲状态。”
如同被毒蛇蛊惑，沢田纲吉靠无意识靠近少女：“是、是什么？”
“是……”
日野咲兴高采烈的宣布。
“十代目夫人这个职位！”
“呃、”
“……”
reborn仿佛忍受不了似的，给日野咲和自己的蠢弟子头上一人一脚，全部嵌在墙上当挂饰。
……
第35章 恋爱进度36
两天下来, 先后经历了狱寺隼人别扭的不配合和山本武过分的配合，得到相差无几的失败。
日野咲不死心地同样向着彭格列守护者之一的云雀恭弥，发出了真挚的友谊邀请。
——对方的回答是险些抽到日野咲脸上的浮萍拐。
脾气真是差劲啊。
云雀恭弥应该是岚属性才对, 能够粉碎一切的风暴，更适合对方糟糕的性格。
日野咲只好按照她进来的方式, 又从云雀恭弥家被打破的窗户翻走了。
“等、等一下, 这个走向完全不对吧！”沢田纲吉揪着棕色的短发, 抓狂地喊, “竟然是在半夜闯进云雀学长的家里吗？这绝对被当成挑衅了吧！”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吧？”
“才不是那样啊！”沢田纲吉竭力吐槽道。
顶着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细小伤痕，少女眼睛却很明亮，她举起手里的碘伏和创口贴, 灼热的目光看向沢田纲吉：“接下来就是我最期待的涂药play了！”
日野咲脸侧慢吞吞的浮上薄红，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巴巴的，像是没感情的旁白：“因为上药而不自觉靠近的距离, 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温热呼吸，逐渐暧昧的气氛……”
“……哪有那种事情啊。”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不是特别想过去帮忙处理伤口了。
最终还是日野咲自己对着镜子处理好脸上因为破窗而被碎掉的玻璃碎片割伤的细小伤口。
“总之, 这样做绝对是行不通的！”沢田纲吉强调, 半夜突然看到有人破窗闯入自己家, 怎么想都觉得很可怕啊！
沢田纲吉哭丧着脸：“拜访别人, 下次请走正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更新裙八①481⑥9六3门吧……”
日野咲采纳了沢田纲吉的意见，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头脑清晰地考虑起这么做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云雀恭弥家的大门属于非常坚固的那一类，如果想从正门进去, 或许只能用火箭筒或者炸药了。”
“走正门不是这个意思啊！！！”
沢田纲吉又缓下神情, 不自觉从身上流露出温润的废柴气质，脸上是无奈的笑容, 他抓了抓头发：“感觉日野对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非常苦手呢。”
reborn悠闲晃着小腿：“居然轮到刚刚摆脱‘废柴纲’头衔的家伙对别人说这种话了。”
“reborn！”沢田纲吉拉长声音叫了声打趣自己的家庭教师。
等再回过头，日野咲已经开始用马克笔在遮住大半张脸的创口贴上给他写应援语了。
沢田纲吉压下脸上的热度，但几次尝试张嘴，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羞赧的呜咽，他自暴自弃的捂住脸：“……也不要时不时就做这种、这种让人……的事情啊。”
“？”日野咲歪头，但是没有等到沢田纲吉的回音。
reborn情绪不明的哼了声：“不要指望着能从蠢纲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提议。”
听起来像是在贬低少年社交能力，这么想着的日野咲和对方漆黑如镜面纯粹的双眼对上视线。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平缓的、带着些许诱导的嗓音仿佛可以让人摒弃掉无用的念头。
日野咲近乎本能地排除以往她和reborn交谈的内容，浮现出不久前对方那句不轻不重，却被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话。
‘走捷径是行不通的’
黝黑到透不进光的眼里映出少女的身影，reborn嘴角翘起的弧度往上弯了弯。
“人的心可是很敏锐的。”否则怎么会有超直感这样不讲道理的直觉存在呢。
…………
……
最后日野咲被reborn以“看到那副蠢样就非常手痒”的随便原因丢出了沢田家。
日野咲在手上展开那张她列出的和沢田纲吉有关的人员名单，透彻的瞳色在低垂的眼睫下显出暗金的深邃，始终未曾移动的瞳仁似乎说明了少女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的内容上。
“……就在前面！”
“快！”
“抓住那个排名小鬼！”
“……”
没有刻意压低嗓音的粗哑男声先后在空旷的街道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同时在黑夜里清晰传来。
几道高大的身影飞快地从日野咲身边经过，跑动幅度让他们衣角下鼓起的轮廓更明显了，周围空气流动的变化让日野咲往那群人跑向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着淡金短发的小男孩抱着一本巨大的书本跑在最前面，虚浮的脚步能预见到马上要力竭被身后的一群人追上的结局。
日野咲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了然，同时用拳轻轻敲在手心。
原来只是一场普通的绑架现场啊。
日野咲收回不感兴趣的目光，继续按照原本的路线走下去，丝毫没有因为一点小插曲受到影响。
稍等一下……
日野咲突然停住步伐，整个人一顿，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站在原地。
排名风太是十代目的家族成员……
对方还没有认可她朋友的身份。
那小鬼万一死在别人手上，reborn先生设置的任务就永远也没办法完成了！
原本想着先从守护者那边突破，真是……
那双暗金的眼眸此刻被沉郁的不耐情绪充斥着，如同一头处于被激怒边缘的暴虐凶兽，随时可以撞破那层不堪一击的牢笼。
——烦人。
“……”
风太压抑住自己开始变得混乱的呼吸，但是没办法让沉重的脚步变得轻盈起来。
已经不记得跑了多久，离纲哥家还有很远，他现在还可以向谁求助呢？
山本？狱寺？还是……
风太甩了甩因为缺氧而有些眩晕的头，下意识忽略了那个可能性，但刚才瞥见的醒目发色依然像是印在眼睛里一样深刻。
“！”
仅一个闪神的瞬间，风太前面的路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多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糟糕，追着他不放的这群人提前预知到了他会走的路。
风太警惕地后退：“……”
“明明是个很强的能力吧？结果一点都不想着开发，真让人看不下去。”
突然在寂静的街道中响起的声音似乎充斥着浓重的不耐烦，下意识朝来源看去，一道纤细的身影斜坐在房顶，单手撑着下巴，在昏暗环境下依然闪动着隐现微光的眼瞳注视着下方略有狼狈的男孩。
仿佛感受不到顿时紧张起来的局面，无视那群人拔枪的举动，少女从房顶上站直身体，松垮垮绑着的长发也随着动作左右摇晃。
风太连自己还在呼吸都忘了，微微怔然地看向那个较为陌生的身影。
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跟上来，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也不算熟悉，甚至还偶尔能感受到对方不掩饰的排斥态度。
他在最开始就没有想过向对方求助这个选择，只是沉默地、狼狈地、把自己认识她这件事隐藏好，以免被身后那群人给注意到。
但是她来了。
漫不经心地说着刺耳的话，用半敛起的金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是他更熟悉的沢田纲吉或山本武，风太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不自觉地松懈下来。
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哪怕遇到的是相对陌生的日野咲，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他心里还是会涌现出莫名的安心感。
风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对方已经利落地从高处跃下，而追着他的男人迅速调转了目标，举枪瞄准，在风太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映出了足以划破黑夜、由子弹组成的星火。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声打破静谧的夜晚，密集的子弹几乎擦着少女的皮肤而过，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种同样没办法忽视的清脆响声。
“叮、叮……”
风太微微睁大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清细节似的。
有什么东西替少女挡下了子弹，让她完好无损地平稳落地。
随后，那双夜里依然闪烁着警醒神态的金瞳看了过来。
——危险。
这是所有人不约而同涌现出的念头。
“日野姐！他们人数上是我们的几倍，如果选择正面对敌，我们绝对不占优势的！”被对方扯着手臂拖着跑的风太勉强地用单手护好排名书，称得上急促的快速把他们目前的局势分析了一遍。
“当然没办法正面强攻。”比起造成大范围破坏，更擅长暗杀的日野咲理所应当发的说，“不过也很难逃掉就是了。”
风太攥住排名书的手紧了紧，不等他说些什么，胳膊上传来的拉力又强行带着他转了一个弯，剧烈运动让体力大量流失的现在，双腿完全是机械地重复着跑动这一行为，甚至他产生了一种自己的身体在听从对方操控的感觉。
“所以趁早把你那副没用的表情收起来，在我把你丢下之前想出脱困的办法。”用替身挡下子弹，穿透的痛感变成钝痛的感觉也很不好受，日野咲的语气自然而然地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额头浮现起危险的青筋，对着浅金发的男孩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不介意用你挡子弹解决掉他们，也算让你在战斗里起到一点作用。”
风太像是被日野咲的话震慑住了一样，脸上的表情趋于凝固的怔然，身体还在本能地让腿动起来，意识却在好几秒之后才重新支配起思维的转动，他用牙齿抵着下唇，不确定地询问：“日野姐你是说……用排名之书来找到可以帮助我们扭转战局的方法吗？”
风太喘着粗气，体力告罄的他连说出的话都变得破碎、难以分辨起来，他还是尽量清晰地解释起排名书的用途：“虽然排名之书的排名是绝对准确的，但是排名书只能用来排序。”
排名之书可以帮他们排序出最方便逃跑的路线，或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彭格列成员，但是无法告诉他们怎么做能够渡过眼下的难关。
“……你还真是死脑筋。”日野咲或许知道reborn为什么平常总喜欢踢她了。
风太似乎听见对方轻笑了一下，短暂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臆想出来的错觉。
日野咲找准时机转身，反手举枪，没有瞄准的空隙，子弹只打穿了其中一人的胳膊，她没关注结果，又毫不恋战地继续拉着风太往前疾跑。
得益于reborn的魔鬼训练，她到现在呼吸的频率也没有乱，甚至还足够让她故意抬高声线，塑造出有些傲慢的口吻：“难道你觉得翻一翻它，用它预测一下什么排名，就是它唯一的用处了？”
……欸？
但是事实，这就是排名书全部的用途了。
或许是担心一张嘴就会被风灌的抑制不住的咳嗽，这句话风太没有说出口，
男孩的视线集中在前方那个拉着他的身影上，偶尔淡金的发丝会因为跑动而遮挡住视线，他不得不努力睁大眼睛，才能在昏暗的黑夜中看清对方。
即使背对着他，只能看到对方标志性的红发在身后甩动，风太也感受到了。
——她在愤怒。
或者是别的什么激烈的情绪，像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内部，里面涌动的炽热岩浆在不断地翻滚、升温……
不是针对他，也足够危险。
风太听到了对方随时会湮没在风里的嗓音，很有辨识度的清亮音色微哑，又带着神经质的执拗颤音。
“就让你看看吧。”
“完全发挥出能力这件事，你还远远不及格啊。”
“要不留余力地利用所有可以提供便利的条件，把受到的屈辱全部奉还回去啊……”
最后分明是极轻的语调，却莫名听出隐藏其中的沉重杀意。
“！？”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他的脸上，风太微微扩大睁眼的弧度。
是一滴血。
刚离开体内、还残留些许温度的血液。
他的视线在少女的胳膊外侧晕开的暗色上停顿，没能避开所有的子弹吗？
“日野姐、唔啊！”没等风太说些什么，整个人脚下不稳，被人给强行送上一块……滑板？
风太惊慌失措地摇晃着双手想要保持平衡，一双手按住了少年的肩头，扶稳了他。
同时日野咲脚上穿着的鞋变成了一双轮滑，她俯低身体，推着滑板上的风太，往前方全力加速。
背后时不时响起清脆的“叮叮当当”声音，沉郁得类似暗金的眼瞳里不耐烦的神态就凶戾一分，真是烦人……
闪烁着警醒的双眸微眯，锁定了目标，随后果断作出决定，低头凑在小男孩的耳边，语速很快但十分清晰的命令道：“躲进前面的商店里，然后立刻把门放下来。”
风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日野咲看到他焦急地张开嘴，然后被直接强制性地扭过头，完全没有要聆听对方意愿的念头，转身举枪和身后紧追不放的家伙们交火。
摆明掩护的态度，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只是拖后腿的存在，风太顾不上如同灌铅的双腿，脚步沉重的跑向日野咲所说的那个无人商店里。
等到整个人都站在商店暖色调的灯光下，风太才迟钝地感觉到了冰冷的手脚在逐渐回温，飞快跳动的心脏也在停下超负荷的运动后终于被主人感受到那种仿佛随时会跳出来的慌张。
但，还没有真正的安全。
在进到商店里的第一时间，他的目光就在店内有目标的搜寻起印象里的事物，随后在看到那个按钮以后下意识地松懈。
风太搬来凳子，踩上去以后抬高双手，试着去够那个位置在接近门口的按钮，他站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少女赤红的发色在黑夜中如同最显眼的标志，视线几乎瞬间就能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子弹从枪□□出的火光，星星点点划破浓墨般的夜色。
不知道是对方人数上占优，或是其他的原因影响，那道单薄的身影似乎有些难以抵御对面的攻势——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躲闪着，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风太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但少女的确放弃了继续迎战，向着他的方向撤退。
风太即将触碰到按钮的手又瑟缩一下，关门的话……
这个距离，一定会把对方和敌人一起关在门外的。
而且他也会被困在这个没有其他出口的建筑里，一旦有人闯进来，他就无处可逃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做，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风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着，但没有发觉瞳仁也在动摇的左右闪动。
“咔、咔嚓……”他重重地、用像是要把心头的恐惧一同驱散的力度对着按钮按了下去，瞬时间，商店大门的隔层就缓慢地将卷帘门放了下来。
和铁皮相互摩擦产生的让人听着牙酸的声音一起，视线里无论是那抹逐渐走入路灯区域，松垮垮绑在身后的赤红长发被柔和的光染上一层朦胧弧光的少女，又或是身后那些目的不明的家伙们，都随着门的落下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将打空弹夹的手.枪不在意地随手丢掉，日野咲双臂挥动着，脚下踩着的轮滑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驶出。
从商店里透出的灯光在卷帘门落下以后渐渐缩小，仅剩的空隙也只能够一个小孩子顺利通过的高度，而日野咲离店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叮、”高大的替身再次在背后浮现，为她挡下一次瞄准心脏的子弹。
相对的，替身受到的伤害也转移到了本体的身上，日野咲怀疑自己的肋骨在这一枪下断掉了一根。
反应在脸上的表现是她微微压低的双眼，不作掩饰的杀意从中溢散出来。
带着像是主动要撞上去的势头，日野咲毫无犹豫与动摇的，利落地决定继续加快速度，朝着即将闭合的大门冲上去。
“——等价交换！”
替身黄铜质感从背后浮现，攥着金粒的拳头打在少女膝盖上，瞬间覆上一层金属的护膝。
眼前是无比接近几乎闭合的铁门，日野咲速度不慢反快，身体突然夸张地后仰，整个人快要呈现出折叠状，半跪的姿势让膝盖上的护甲和地面摩擦出刺眼的火花，伴随着同样刺耳的声音，少女跪仰着从不到三十厘米的缝隙里穿过。
门在下一秒，彻底的关上了。
“日野姐！”风太惊喜地喊道，又在急促响起的几声枪响后反射性地一缩，受惊的朝着大门的位置看去。
“一道铁门拦不住他们太久。”日野咲平淡地叙述了下他们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的处境。
重新把排名书抱在怀里的风太的手无意识紧了紧：“那我们……”
日野咲单手给自己包扎起伤口，同时顺手把收银台里的零钱全部搜集到风衣的口袋里，理所应当地说：“那就要靠你了啊，排名小鬼。”
“……我？”风太微微怔然地重复。
没有要为身后的男孩解惑的意思，日野咲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浅淡的笑，类似鲨鱼的尖牙此刻让人感受到的是森白的冷意。
“如果敢进到封闭的空间里……”
她用听不出情绪的嗓音这么宣布着。
“他们就要倒霉了。”
…………
……
“吱呀”一声，被扫射了几百发、上面布满弹孔已经破破烂烂的铁门不堪重负地被破开了。
之所以选择从正门突破，而非打破两侧的窗户进入，不仅是担心被对方提前埋伏，密集的枪声能从火力方面给予敌人心里层面的压力。
领队的男人抬脚踢开门，警惕地贴着墙走进去，其余人跟在他身后留意着可能的埋伏。
“……”
无论是预想里的伏击，还是排名小鬼和另一人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在视野里。
一队人小心地搜查起商店内部，领队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低下眼睛，挪开了靴子，稍微有些凝固的血液被涂抹开。
他无声地打了个手势，首先循着断断续续的痕迹走去，其他人也很快为枪上好膛，把武器握在手里。
血迹突兀的在收银台的位置中断，领队男人似乎有了猜测，迈向前方的脚步未停，像是对一旁明显是被杂物临时堆起的掩体毫无察觉那样经过。
“……”窸窸窣窣的响声瞬间引起男人的警觉，一个物体快速出现在视线里，紧绷的精神反射性让他朝着移动的东西射击。
砰、砰……砰！
连开几枪，那只皮球被打得泄了气，他意识到不妙，顿时又将枪口调转指着那堆杂物。
一阵凌厉的劲风从收银台的方向袭来，金属棒球棍砸在男人的后脑上，那双金色的眼瞳里映出失去意识，缓缓倒下的男人。
“在那里！”几乎在领头男人倒下的下一瞬，就有人接二连三地发现了变故，纷纷朝日野咲的方向整齐开枪。
在狭窄空间里，密集的子弹如同铺天盖地般没有丝毫空隙，接二连三的枪声和划破空气引爆的响声混杂在一起。
仿佛镜面般的金瞳里倒映着朝她愈发靠近的危险，少女迟缓地眨眼，泛起涟漪的眼底充溢着的情绪——是亢奋。
“日野姐心目中最有好感的异性排名，第一名沢田纲吉、第二名……”属祠
一道稚嫩的声线缓缓从角落里传出，在这声音响起之后，异变突生，周围的一切如同失去了引力一般。
无论是货架上摆放着的商品、地上堆着的杂物，又或是由他们射向少女的子弹，通通悬浮在半空，不再具有丝毫的杀伤力。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而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接近了她的猎物，一声闷哼响起，又一个人倒在了球棒下。
山本武的爱好或许不是没道理的，她现在也有点爱上这项运动了。
日野咲击晕了一人，其余人像是也从凝滞住的状态恢复，他们注意到，虽然物体会漂浮，但这种变化却不会对人奇效，他们没有感受到失重。
他们陆续反应过来，立刻朝前方站着的少女靠近，果断地放弃了热武器转为肉搏。
“哗啦啦……”漂浮在空中的物品一股脑地突然砸下去，一下子又恢复到正常的重量，期间大量的杂物还将两个反应力慢的家伙埋了进去，在一道微不可查的闷哼声，就再也没听到传来其余的声音了。
……重力又恢复了？
他们心里涌现迟疑的情绪，身体却不加思考的做出举枪的动作，果断对着面前的少女射击。
眼里倒映着星辰的男孩再一次翻开那本巨大的书籍：“日野姐的个人技排名……”
“日野姐最喜欢的食物……”
“日野姐喜爱的动物排名……”
无规律的重力仿佛完全由暗处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所支配着，枪和子弹完全成了派不上用场的废铁，在狭小的空间里，那些重新拥有重量的物品成为他们避无可避的阻碍，不想突然被锤子砸到或一脚踩空，就必须时刻小心头顶和脚下的情况。
在场还有一个总是能踩着危险边缘，反手将敌人送入深渊的棘手人物，像是猎豹一样带着血腥意味的敏捷，姿态又如同一只蝶的翩飞时的轻盈。
没有悬念的，这场持续了几个小时的追逐战止于几分钟的交战。
日野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陌生面孔，不近人情的暗金眼瞳呈现出无机质的漠然神态，驼色的长款风衣上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为其添上一抹莫名的残酷意味。
“刑讯课程是我少见没有在黑手党学校翘掉的课程。”她用平静到平和的口吻如此说道。
“可以现在就开始祈祷了。”
“因为接下来，你们会经历一场不太愉快的拷问。”
……
“……日野姐，他们到底是？”
低敛着眼，正试图擦拭掉手套上干涸血痂的日野咲语气没什么起伏的：“他们想排名出所有有关时间的能力者或物品。”
只是一群接受雇佣的佣兵，不会知道这项排名的真正的意图，日野咲也没能问出幕后指使的人。
那双染上些许倦怠的金眸微抬，看着从如同被龙卷风破坏过一样的现场进进出出的陌生面孔。
不排除这又是一次针对彭格列家族成员的袭击，后续对这群人的处置权自然而然地交到彭格列的手里。
她对此没什么异议。
一双长靴停在了低着头的少年面前，戴着手套的手用和温柔不相关的力道抬起他的脸，以一种心理压力会成倍增长的姿态，面无表情用带有观察意味的眼神扫过他的脸。
“怕了？”她问。
血液的锈味和皮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一股不算好闻的味道。
风太怔愣地看着对方，连呼入刺鼻的气味都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对方在刚才的不错表现可以让日野咲愿意多拿出点耐心对待他。
但很快的，风太突然幅度极大的向她鞠了个躬：“非常感谢！”
“不仅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救了我，还阻止了他们抢走排名书，请务必接受我的报答！”
……报答是指？
不知道想到什么，日野咲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微微睁大的无神猫眼对着的方向偏移，原本漫不经心望向风太的视线也变得火热起来。
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家族培养的势力？
还是蕴含着毁天灭地能力的武器？
感受到周围逐渐变得危险的气场，风太忍不住又把书抱紧了些，但还是顶着那股找不到源头的压力，目光隐含希翼，小声地：“这周上新的游戏卡带我都集齐了，这周周末你愿意一起……”
风太后面的声音在对方面无表情的注视下逐渐消失了。
日野咲：……
日野咲：“小鬼。”
她语气平静。
“我要烧了你的书。”
……
第36章 恋爱进度36
“看起来, 你有把我的建议听进去呢。”
到场的reborn没有立刻去审讯那些佣兵，而是和日野咲站在一起，看着彭格列的人员处理现场。
日野咲自然而然的把这句话当成一句赞赏, 下颚不自觉地绷紧，隐隐抬高：“让每颗子弹都不打穿敌人要害这种听起来苛刻的条件, 只是针对那些不够格的三流杀手的限制。”
作为让日野咲入学黑手党学校的推荐人, reborn很少直接干预她的选择, 只有一项让日野咲摸不清头脑的要求, 非任务目标，不可以杀死对方。
她也刚好需要从对方口中撬出想知道的信息。
带着一个非战斗员，不可避免受到零零散散的枪伤, 这份被动躲避，又因为情况而只能暂时被忍耐下的怒意，也在结束刑讯以后发泄掉了。
“我指的可不是这件事。”小婴儿黝黑的大眼睛从和它一起前来、此刻正蹲着安抚风太的沢田纲吉二人身上挪开, 视线重新放回到狼藉的现场。
日野咲疑惑地看过去：“？”
reborn却没有要好心为她解答的意思，手一压帽沿, 日野咲就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了。
“这次袭击的后续会全权由彭格列接手。”等来的只是reborn对这件事的决定。
也相当于是向日野咲传达出“彭格列”的意向。
彭格列会追查幕后黑手的目的, 不希望日野咲插手。
日野咲想了下, 临时工就是好, 不用多干活。
“欸？日野怎么……”安抚好风太情绪的沢田纲吉微微张着嘴, 在昏暗环境下反而更为澄明的琥珀色眼睛有些无措地看向日野咲转身的背影。
“哼，去给她认识的时间系朋友提醒一下可能会遇到的危险罢了。”reborn又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看的可真严啊，蠢纲。”
沢田纲吉显得僵硬极了：“不、不是……”
“要给下属留出一定的私人空间啊,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应该做的。”
“——我知道了啊！”沢田纲吉羞赧地闭着眼, 抬高的声音喊着，盖过了reborn故意在某些词汇上加重的读音。
“流了好多血……”沢田纲吉捡起地上手感略沉的风衣, 整件衣服被血浸得拿着沉甸甸的。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reborn很破坏气氛的说道。
作为胜利者的一方活了下来，是一件非常值得自豪的惊险经历呢。
“这两件事完全不能混为一谈吧？‘至少还活着’又是什么奇怪的说法啊！”不满reborn这种冷酷的口吻，兔子似的少年高声反驳道。
沢田纲吉吐槽时虚着的眼睛逐渐睁开，温和的棕色眼瞳里被担忧的神色填满：“……人不是只要活着就可以的。”
“……”reborn莫名的哼笑一声，像是在嗤笑沢田纲吉，又仿佛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一样，“居然能从废柴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喂！”
无视掉蠢弟子的抗议声，reborn自顾自地：“像她那样拥有着觉悟的女人，可不会任由自己因为意外而倒在目的地的中途上。”
……也别对她会在除了自己生命会遇到危险以外的情况抱有多余的期望。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很少能听到reborn主动说起它对日野咲的看法。
总是掌控着局面、有着不符合年龄成熟的小婴儿只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诱导性话语，让他们按照它预想好的思路想下去，从不会展露自己真实的意图。
“至于生命的救赎，她早就得到了哦～”
沢田纲吉甚至诡异的从reborn的语气里听出了愉悦的情绪，他忍了忍，还是吐槽的念头占了上方：“你不会要说你救赎了日野吧？”
reborn：“嗯哼。”
“别开玩笑了。”沢田纲吉根本没把reborn的点头当真，他低着眼，拿着的衣服里面浸透的血液湿润了少年的手掌，他用那种微不可查的声音碎碎念着，“对自己流血受伤这么的……不重视，怎么能说这是被救赎的结果啊？”
reborn无辜地嘟起嘴：“只能说救赎这个词具有两面性。”
“获得了生命意义上的救赎，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完整的、珍视自己的。”
重病垂危是活着、苟延残喘也是一种活着。
reborn的手抚摸着列恩，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再停留在沢田纲吉身上：“人只有在彻底解放自己被禁锢着的灵魂，才会获得真正层面的救赎。”
“也就是……”
“自由的救赎。”
沢田纲吉望着电话亭的方向出神，嘴唇翕动：“……”
知道沢田纲吉会把这些话听进去，reborn笑而不语。
每个人在人生中的迷茫阶段，至少都应该有一次面前落下蛛丝的机会。
至于选择抓紧或是扯断……
她恰好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不是吗？
reborn无声翘了翘嘴角。
…………
……
“日野姐，早上好！”
风太抱着排名书，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前，视线没有乱看，目光规规矩矩地集中在眼前人的脸上。
日野咲面无表情关上门。
见鬼。
“十代目的房间在隔壁，你敲错门了。”
日野咲无慈悲的无视掉对方准确叫出她名字，并且看到她眼睛一亮的细节。
整个人斜倚在门上，像是用体重阻拦对方可能会破门而入一样，尽量抬高声音，希望能透过门板打消对方不管为什么想要找她的念头。
和小孩子相处什么的，绕了她吧。
虽然救下了对方不假，也想得到认可，去和reborn交差。
但在日野咲的预想里，那些都是在她搞定守护者们并且做好心理准备以后需要面对的情况。
别期待她对小孩子能有多少耐心，甚至在几秒之前隔壁日常响起爆炸声的时候，日野咲都动过把那只蠢牛的头塞进下水道的念头。
“不，日野姐，我是来帮你的。”
久久没有听到门内的声音，风太又不太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了。
他又走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再退到原先站着的位置。
“因为想着排名之书或许会起到作用，所以……”
一道劲风从面前刮过，风太眼前的门被一把拉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气适时的打了一声雷，刺眼的闪电落下，纤细的身影和晃动的赤红长发被白昼一样的光亮下清楚映出，在某一瞬间如同恶鬼。
不等风太意识到那是日野咲而缓一口气，整个人就直接被扯到了房间内。
被日野咲拉进来，风太刚刚找准平衡站稳，一张照片就被对方举到眼前，距离近到眨眼都有眼睫受阻的感觉。
眼前被突如其来的东西遮挡住视线，风太下意识后退，然后跌坐在地上。
也让他看清了照片上的人像。
“……笹川哥？”
日野咲深沉地点点头，在其他三个守护者那里受挫，她把下一个目标放到了同为守护者的笹川了平身上。
……对方的性格也在日野咲不想接近的范围里，不过和那头牛相比，她还是愿意尝试和笹川了平相处的。
日野咲担心如果面对那头蠢牛，她会忍不住把对方挂在晾衣架上，那就和原本想要跟交好的念头背道而驰了。
好烦……
晚上吃咖喱牛肉吧。
“排名之星啊……”
翻开厚重的排名书，浅金发色的男孩双眼逐渐失去聚焦，仿佛望着更远、也更无法被人类探知的领域里，眼中倒映着浩瀚的星光，嘴里喃喃自语。
“笹川哥认为最有归属感的场所是……”
窗外雷声闪电交织，豆大的雨水击打在玻璃上。
风太轻声说出排名之星给出的答案：“排名第一的地方是……疗养院。”
日野咲眨眨眼，脑中出现白发少年嘴里喊着极限，殴打疗养院老人，把其当做人肉沙袋的画面。
不，好歹也是十代目的晴之守护者，形象应该是偏正面的。
山本武似乎也提到过对方不可能做坏事——日野咲对黑手党这种良好的风气表示唾弃。
于是日野咲脑海里又浮现出笹川了平举着躺椅上的老人做举重，热血沸腾地做爱心义工的景象。
日野咲：……
日野咲：“继续。”
风太扭过头，重新开始排名。
“排名之星啊，请告诉我，笹川哥最容易感到开心的方式是什么……”
房间里所有的物品都失去了重力，再度漂浮在空中，日野咲从中还看到自己藏在床底下的冲.锋枪。
如果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她绝对要压着眼前这个小鬼收拾房间。
“位于第一位的是……”
风太没有聚焦的眼里如同映着星辰般深邃。
“做手工。”
日野咲：“……哈？”
风太点头：“没错呢，并且尤其喜欢钩织玩偶。”
日野咲沉默，日野咲释然。
在她被reborn特训的时候，小婴儿拿出了当初各个守护者们在指环战之前的训练录像让她观摩。
其中可洛尼洛对笹川了平的训练中，对方一拳打碎巨石的画面也留存了下来。
勾毛线……
怪不得是被路斯利亚念念不忘的家伙，原来也有着超乎寻常、让人想要退避三舍的女子力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喜好……
很快接受了这一切的日野咲打开窗户，顶着迎面被风吹进来的暴雨，顺着墙外的水管爬了下去。书赐
途中还特意爬到沢田纲吉的卧室，在窗户上向小首领示爱，但雨太大，一张嘴就会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对方看起来担心的快要晕倒了。
日野咲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少年虽然一副气提不上来命不久矣的模样，和晕倒还有些距离。
看起来没办法借机用人工呼吸来吻醒对方了。
日野咲沮丧的重新往下爬，如果按照出门最快的方式直接跳下去，不出意料会收到骨折的悲惨结果。
其实也可以跳到一半让替身抓住墙外的支撑点，就不会伤到脚踝或是膝盖，并且实测可行。
东方仗助就经常用“疯狂钻石”玩这种把戏，不得不说疯狂钻石的强悍的力量与出色的速度很大程度上把失误的可能性降低至零。
“等价交换”的速度和敏捷都支持完成这种需要极高要求的操作——仅限前半部分。
无论是替身还是本体，都没办法负担一个人下坠的重量，强行这么做的结果也许是胳膊脱臼。
想到这里的日野咲爬的更阴暗了。
“啊啦，是日野吗？怎么下雨的时候在外面啊……”
在厨房里准备食材的沢田奈奈微微睁大柔和的眼睛，放下手里的刀具，称得上急忙的打开窗户。
外面的狂风将雨水吹进屋内，沢田奈奈的围裙和衣襟立刻就晕上了湿痕，她却像没有感受到一样，眯着眼睛不让雨溅到眼里，向日野咲招手：“日野，淋雨会感冒的。”
日野咲听到了沢田奈奈的声音，停住原本的动作，却也没有要靠近厨房被沢田奈奈敞开的窗户。
“日野？”把整个上身探出窗外的沢田奈奈连短发都被雨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不住地往下滴着水，女人柔和的嗓音也在雨幕里被压下。
“……”日野咲双手抓着窗框，带着一身水汽的利落地翻进了厨房里。
浑身湿透、披散的长发紧贴在身上和脸上，苍白的脸色和鲜艳的红发，日野咲整个人像是刚被捞出来的水鬼一样渗人。
日野咲拧了下衣角，滴出的水在厨房干净的地砖上溅出一串水花，无神的金色眼眸微微睁大，她抬头，看向面前和彻底湿透差不多的沢田奈奈，高大的人形替身喊出一声小小的“去死”，将手上的一枚戒指变成了干爽的毛巾，递了过去。
“欸，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厨房应该没有毛巾才对……”泽田奈奈接过毛巾，像是在回忆自己有这么做过的记忆，一边嘴里可爱的碎碎念着。
这样的话，十代目的母亲就不会感冒了吧？
日野咲想。
这么贴心，一定会得到十代目的赞赏！
下一秒，干净且带着干爽的毛巾就落到了日野咲的头上，微微扩大的瞳仁下意识集中在温柔地给她擦着头发的泽田奈奈脸上。
同样湿哒哒的、再往下滴水的头发，对方的手带着轻柔的力度在用毛巾把她头发上的水分吸干，一点一点的，仿佛有着无限的耐心一样顺着头发的走向，把长到有些难打理的头发梳顺。
日野咲呆呆的睁着眼睛，被这么对待，奇怪又无措的感觉让她近乎本能地想些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或许没有出现在沢田奈奈的眼前就可以躲过去了。
选择从二楼走下来也可以避开这种情况。
又或者穿个防水的雨衣……
因为习惯了替身的便利性，日野咲才会做出直接翻窗的举动，等到达目的地的地点，再用替身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就可以减少花在其余事情上的时间。
“好了～”沢田奈奈撤掉了毛巾，语气轻快而俏皮，“已经变得清清爽爽的了，不过最好还是快点把湿衣服换下来呢，黏在身上会很难受的。”
日野咲抬手摸了下半干的头发，连发尾也被擦拭的散落开。
她点点头，走出厨房，随便找了个视线盲区用替身更换上崭新的衣服，而被淋湿衣服被置换成几张日元，缓缓散落在地上。
日野咲在心里数着秒，刻意等了几分钟，再回到厨房，沢田奈奈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头发上还有些许水汽。
“说起来，日野刚才是在外面做什么呢？”沢田奈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重点，好奇地问。
那双和沢田纲吉相似的眼瞳里溢着如出一辙的柔软神色。
“修水管。”日野咲指着刚负担了超重重量而断掉的水管，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啦，原来是这样。”没有一秒的怀疑，沢田奈奈就相信了日野咲这个说辞。
“——咩哈哈哈哈！蓝波大人……呃、”
穿着黑白奶牛服的蓝波跳了出来，没等它说完开场白，眼神就瞥到了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整个人突然一僵，连声音都消失了。
连身后的尾巴都不晃了，蓝波被钉在原地似的僵住，两只脚不明显的往门口磨蹭，在自以为没有被注意到的时机，迅速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又过了几秒钟，一颗类似花椰菜一样的爆炸头小牛从门缝探出头，朝着日野咲做了个鬼脸：“略！”
日野咲面无表情的举起手：“晚上餐桌上可以加一道咖喱牛肉吗？食材我马上去取。”牛肉的来源不是去超市购买，也不是去屠宰场。
沢田奈奈欣然答应下来。
日野咲当然不可能去干掉沢田纲吉的雷守——即使她很想这么做就是了。
用替身交换出今晚会用到的新鲜牛肉，自然而然的切成均匀的小块，得到了沢田奈奈毫不吝啬的夸奖。
“日野看起来很熟练呢，是经常帮着家里面下厨吗？”沢田奈奈看着大小一致的牛肉，惊喜的问道。
回忆起reborn提醒过的，沢田奈奈并不清楚黑手党的事情，日野咲眨了下眼，面不改色的说：“在学校专门培训过。”
没什么神采的金眸呆呆的盯着砧板上的肉。
“学校统一要求让我们自己寻找目标以及处理好，再按照部位价值卖到黑市去，来当做有效学分。”
“日野居然已经到了读大学的年纪吗？”沢田奈奈倒是对一个不重要的细节表现出明显的意外神色。
在听到日野咲纠正，她已经毕业以后，沢田奈奈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甚至用指尖挡住了嘴。
“我还以为日野是国中生呢。”
幼态的长相和比同龄人较矮的身高，会有这种误会也很正常。
“毕竟日野有时候表现的像是对很多事物都不太熟悉的样子，偶尔会感觉日野在某方面和蓝波也很像呢～”沢田奈奈捂着脸庞，轻快的说。
不。
唯独不想被和那只蠢牛相提并论。
“一个人处理这么多食材吗？”看了沢田奈奈许久，日野咲问。
沢田奈奈把摘下烤箱手套：“家里的成员越来越多，要提前一段时间开始准备。……日野是饿了吗？”
“可以提前吃一点饼干哦。”她说的是刚从烤箱里拿出来，还散发着奶香味的饼干。
日野咲拒绝了。
“一个人负责全家的饮食，不会觉得累吗？”
“也许？”沢田奈奈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如少女般轻盈地转了个圈，“但只要一想到大家满足的笑容，就会有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整个人也变得更有干劲了呢。”
“幸福？”听上去更像是兴奋剂。
“没错～像是整个人泡进舒服的温水里，又像是嘴里含着跳跳糖，然后晕乎乎的炸开绚烂的烟花，整个心脏都被温暖的情绪填满，没有一丝缝隙……呀，阿纲也来了。”
正当沢田奈奈双手捧脸仔细和日野咲描述着“幸福”是什么感觉的时候，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有些不自在地叫了声“妈妈”，然后和日野咲一起，整齐的站在水槽前，用流动的水流冲洗着食材。
“因为看到了……所以有些担心，忍不住下来看看。”沢田纲吉咽下了中间不太美好的记忆，说着他来到厨房的原因。
而日野咲少见的没有反应，低着头洗菜。
沢田纲吉不确定地：“日野？”
日野咲像是被这一声叫回了神，脸立刻扭向了他，眼里除了沢田纲吉所熟悉的毛骨悚然的热切以外，还混杂着困惑的迷茫神态。
“十代目，幸福是什么感觉？”
原来是在想这个啊……
几乎把沢田奈奈和日野咲之间的对话完整听完的沢田纲吉几乎是立刻的涌上这样无奈又有些落寞的感触。
“幸福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体会，很难忘，也很温暖……”
但没办法具体描述出感受的沢田纲吉只能干巴巴地说，连眼睛都不自觉睁大了，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真挚的情绪传递过去一样。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日野。”
日野咲思考了一会儿，激动的握拳，手上的水随着动作四散飞溅：“决定了！我要幸福，我要爱，我还要胜利！”
那双溢着包容与温和的棕褐色眼眸平静而淡然的注视着少女。
沢田纲吉无奈的笑笑：“什么都想要啊……”
“不。”清亮的声线忽然压低，像是不希望被任何人听见的微小音调，如果不是全神贯注，很容易错过。
沢田纲吉本能地：“什么？”
“……不要寂寞。”
……
第37章 恋爱进度37
“喔！日野！”
笹川了平目光炯炯, 总是攥紧的双拳一如既往的举在肩膀前，额头上那道险些横贯左眼眉尾的截断竖痕，结合着强壮的身体和笹川了平总是被热血冲上头的表现, 让他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虽然不至于把笹川了平和附近的不良青年联系到一起去，总归也是会被分类为不想要接近的人里。
——即使知道对方人品不错, 日野咲也在不想和对方相处的那类人里。
以后一定要把这份被强压着去做不情愿事情的不爽, 尽数还给那个大头婴儿。
——趁着reborn不在, 放肆地在心里不用敬称称呼对方的日野咲大胆的想。
“……”
由于日野咲没有搭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直接沉寂下去，没有一个人出声。
笹川了平睁着那双很有精神的眼睛，像是感受不到逐渐变得尴尬的气氛一样, 继续用那种能直接洞穿别人的坚毅眼神盯着日野咲看。
日野咲：“……”
日野咲“今天把你约出来，是想……”
“我明白！”笹川了平语气高昂，激动的打断了日野咲说到一半的话。
“……哈？”
笹川了平在少女面无表情的注视下, 毫无顾忌的朝着半空中挥舞着拳头，打穿空气带起的破空声让日野咲默不作声的往后挪了两步。
“京子有和我提到过, 是什么培养友谊的训练没错吧！”
笹川了平像是伸出手把什么东西抓在手心里一样, 眼睛里燃起生动的火苗, 目光灼热到仿佛和背景里喷发的火山背景融入到一起, 浑身充斥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热血气势。
带着无法忽视热度的眼神凶狠地转向日野咲, 笹川了平缠着绷带的双手握住了少女的肩膀，用那种大声到听见会下意识皱眉的声音喊道。
“只要极限的努力，一定可以越过所有的障碍！”
日野咲像是脖子生锈了一样，僵硬地扭过头, 不和对方目光对视。
山本武, 看到了吗？
这就是她讨厌热血笨蛋的原因。
——于是一路上情绪都十分高涨的笹川了平站在了并盛一所疗养院的大厅，和日野咲面面相觑。
日野咲表情凝重, 小心的把手里的钩针和毛线递给从踏入疗养院以后就变得十分僵硬的笹川了平。
“收下吧，热血白毛君。”
笹川了平眨了下眼，坚毅的脸上显得有些呆，他的手仿佛被固定住一样，托着那团过分柔软的毛线，嗓音绷紧：“……可以换成不是粉色的毛线吗？”
“不行。”日野咲无慈悲的冷酷拒绝道。
替身能力交换出来的毛线，日野咲没有精确到颜色这种细节上。
再多花一份钱交换只在细节方面有所不同的物品，日野咲不是十分情愿。
同等价值的物品之间，本质上来说也是存在着隐形损耗的。
“粉色和我的星座完全不搭！”笹川了平攥着手里浅色系的毛线和日野咲据理力争。
“哦，你的这一下已经让毛线贬值了，彻底没法换了。”日野咲平静地说，经过对方说自己是什么拳击座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不会再有波澜了。
笹川了平攥着毛线的手僵硬的松开，偏灰色的眼睛视线微微倾斜，尝试压下心里对粉色的抗拒，无果。
日野咲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随身戴着的发箍——另一个已经被她戴在了很十分贴合兔子形象的小首领头上。
当时在游乐园里看到这个蠢兮兮的廉价发箍，很自然的想到，或许会是一个很适合送给普通JK的礼物。
顺手买下以后，近期一直只顾着和守护者们联系，没能抽出时间亲手把这个送到笹川京子的手里。
日野咲目光微移，眼神落到还在纠结手里毛线颜色的笹川了平身上。
眼前这笨蛋是笹川京子的哥哥，交给他……
“唔嗯！大小非常合适呢！”
日野咲呆怔的看着笹川了平一把抢过兔耳发箍，利落戴在自己头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不到一丝顿涩和迟疑，然后兔耳笹川了平向她爽朗地举起了大拇指说道。
等从她手里夺过发箍，对方才像是后知后觉反应到这个举动的不妥一样，但还是强行嘴硬，脸上的表情僵着：“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日野咲：……
日野咲：“你再不摘下来我就崩了你。”
在经过日野咲拿枪抵着对方太阳穴，而笹川了平也摆出防守姿态的情况下的交流，总算让白发青年理解了他头上的兔耳发箍是送给他妹妹的礼物。
笹川了平莫名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连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灰色的眼瞳里泛着一如既往的专注神态，只不过要比平常更为内敛。
“虽然出现了极限的误会，不过我的心意还是不会改变的，我很欣赏你！”
日野咲冷酷地拒绝：“你没有机会了，我的心只会为了十代目而跳动。”
笹川了平眼中短暂浮现困惑的神态，又很快地被他理解成更容易被接受的说法，也因此，白发青年若有所思地用力点头，那点些微的疑惑也随着这个动作彻底消失。
“是吗？其实我也非常欣赏沢田那个相当极限的男人！”笹川了平十分坦荡地说道。
代表着“麻烦”的灰色眼瞳看了过来，用那种惹人心烦的、想让他闭嘴的专注神态凝望着她，微沉下去的眉眼像是和诚恳的语气连在了一起，泄露出认真。
“出门前京子叮嘱我的话已经全部被忘光了！”白发青年非常让人火大的态度，仿佛不觉得哪里不对的自然态度说出了相当不负责任的话。
他又用类似嘶喊的声线吼道：“不过我相信！极限产生的共鸣是一样的！”
……完全不理解这家伙在热血些什么。
日野咲稍微挪开了视线。
紧接着笹川了平朝空中连续挥拳的动作又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青年的手上，如同不挥舞拳头就没办法说话一样，笹川了平不太平稳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极限的女人，招式也相当华丽！虽然京子提前告诉了我这次约会的真正原因。”说到这里，笹川了平的嗓音明显顿了一下，他的视线落到了手里那个可爱的兔耳发箍上，语气又转为另一种坚定，“……在短暂相处过以后，你果然是个很值得结交、值得信赖的朋友！我非常愿意和你成为伙伴！”
“至于这个，我也会转交给京子的。”
日野咲最后看到的，是笹川了平朝她扬起手的背影。
那家伙是不是……
为了逃避织毛线这种事情的？怎么看都有点像落荒而逃
日野咲盯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清明澄澈的金眸里罕见地浮现出迷茫。
“日野姐！”
一道日野咲最近经常听到的熟悉嗓音从远处响起， 风太慌慌张张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等站到日野咲面前，猛地一个急刹车，抱着那本巨大的排名书，狼狈地喘着粗气，风太仍不忘举起手急忙地告诉她，“日野姐，在下雨的时候我和排名之星的交流会被干扰，排名出来的答案都是偏离真正排名的！”
“也、也就是说……”
风太努力平复着呼吸，双手在胸前交叠出一个大大的X：“之前对笹川哥爱好方面的占卜，都是错误的！”
“……”
日野咲：我果然很讨厌小孩子。
按照她以往被拖累的性格，绝对不会把队友的失误轻轻揭过。
但笹川了平离开前说的话，让日野咲整个人陷入到不确定的犹疑情绪中。
“不用怀疑。”稚嫩的童音突然出现，如同具有着能让人心安的魔力般，经它说出的话都带着不由自主想要信服的力度。
在场无论是日野咲还是站在一边的风太，都没有对reborn的神出鬼没表示出惊讶或意外。
“要恭喜你呢，日野，获得了第一位守护者的认可。”小婴儿惯常的带着点黏糊糊的上扬声线里听不出它真实的情绪，漆黑如漩涡般能将人吸到其中的眼睛正无害地看着她。“或者应该说……你终于交到朋友了呢。”
日野咲迟钝地歪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欸？但是、怎么会……”
reborn安静的听着少女略显混乱的语言，没有打断，等着日野咲说完不理解的地方，重新开口：“这和山本当时的情况不一样哦～”
日野咲认为，假如笹川了平可以算作通过，为什么同样答应了的山本武被reborn判定成了不成功。
reborn否定了笹川了平和山本武属于同一种情况，自然也不能一概而论。
“笹川不是因为你的请求而答应下来的。”假如少女没有和笹川京子交好，或许会看到和今天完全不一样的发展。
reborn压低帽沿，嘴角翘起，从鼻腔里哼笑一声。
一切看似无用的铺垫，都会影响到后续整个局势的变化。
谁说蝴蝶扇动翅膀不会引发龙卷风呢。
reborn心情很好的想着。
日野咲不经过大脑的问：“所以热血笨蛋为什么会同意和我成为朋友？”
“噗唔！”一声惨烈的闷哼，日野咲在风太惊恐的表情里缓缓倒下。
reborn从“尸体”上灵活地跳了下来，用类似于无可救药的眼神注视地上的少女一会儿，挪开了视线，可爱地丢下一句：“自己悟。”
…………
……
“那只蠢牛喜欢的东西，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一颗葡萄味的糖球被人上下抛动、再重复接住的过程。
糖球被扔到半空中，然后被一只手横着握住，日野咲微微压低眉头：“就这样一鼓作气的，搞定那只蠢牛。”
不过，还是要先找到蓝波那家伙。
问了奈奈夫人，沢田奈奈表示她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看到蓝波了，明明平时临近晚饭的时间段，早就会粘着喜欢的奈奈妈妈催促开饭了。
不同寻常的异样，结合起昨天风太遭受的袭击，瞬间让沢田纲吉警觉起来。
为了不让沢田奈奈担心，reborn和碧洋琪他们都留在了家里，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等人都出来寻找蓝波。
日野咲现在也应该坐在餐桌旁，开始享用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晚餐才对。
但事实上，她在外面吹着冷风，在花坛中、在石墩子下、在垃圾桶里，翻找那只蠢牛的踪迹。
日野咲和蓝波的关系远远没好到为了他放弃吃饭的程度。
之所以主动出来寻找对方……
日野咲摆弄着手里拿着的那颗糖球，无神的金眸没有具体的焦点。
那双温柔的、也是包容的栗色眼眸里，充溢着遮掩不住的担忧，让日野咲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减少会直视到蕴含着忧虑的目光。
“……假如只是又躲起来睡觉，绝对要剥了它的牛皮给十代目做双皮鞋。”日野咲咬了口用替身交换出来的面包，尝到并不算好的味道以后，阴森地说道。
随手丢掉面包的包装，日野咲脚步微顿。
在上午的时候，从笹川了平得到了reborn亲口的肯定，日夜咲让风太再次使用排名书，不想到时候和那只牛捉迷藏，于是排序出蓝波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呜啊啊啊啊！蓝波、蓝波大人，要·忍·耐……”
熟悉的吵闹哭喊声由远到近，穿着奶牛服的爆炸头发型的小牛正流着泪，快速朝着日野咲跑过来。
不。
更准确一些来说，是蓝波被身后的“大家伙”追赶到只能朝唯一的一条路逃跑。
“噌——！”一道赤红的激光射出，正好打中前方小牛一晃一晃的尾巴上。
“呜啊！”蓝波大叫一声，眼睛里含着泪，双手小心的捏着烧焦的尾巴尖，“忍耐不了了啊！”
从蓬松的头发里掏了掏，手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凭空多出两颗粉色的手榴弹，在蓝波的哭喊声里往激光来源的方向用力地丢了过去。
轰！
轰——！！！
爆炸声和手榴弹掀起的小范围气浪同时出现，而在烟雾和灰尘散去以后，对方毫发无损的从中走出。
闪烁着红光的电子屏幕像是锁定了谁，生硬的机械音从面部下方的孔洞传出：“重新捕捉到蓝波·波维诺的红外成像。”
日野咲注视着那个一直重复着“抓捕”，紧追着蓝波的快两米高的机器人，用肉眼简单分析了对方具有的功能，然后被鬼哭狼嚎的叫喊声打断。
……好烦。
“不如当做没看到，就这么会去和十代目交差好了。”日野咲自然地把还没落下的脚调转了个方向。
希望那个大家伙处理的干净点，别遗漏下什么零件。
“别丢下蓝波大人一个人在这里！”腿上一重，蓝波迅速地扒了上来，抬起脸，流着鼻涕、眼睛像是转动的荷包蛋的小牛带着哭腔地说。
“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刚才那下没有把鼻涕蹭到我的裤子上。”阴郁的语气一度压过了那只机器人给它的恐惧感，蓝波的尾巴都僵直了，抿着嘴一个劲的疯狂点头。
日野咲无视蓝波的挣扎，手上用力的把对方从自己的腿上撕下来，透着不耐烦的冷淡眸光一扫，直接将还想蹭上来从认识的人身上汲取安全感的蓝波定在原地。
摆脱了累赘，少女稍微活动了下身体，沉郁的眸光微闪，暴躁的杀意混沌初现。
随后，她俯低上身，小腿发力蹬地，整个热如同子弹般弹射，直冲向不远处的人形机器。
约三米高的体型让少女在它周围显得无比渺小，同时也具备极强的灵活度，对方手部安装的重机枪在日野咲踩着它的脚面、膝盖，几步翻跃到肩膀的位置时彻底失去了作用。
幕后操控着它的人及时做出了应对，机械臂处短暂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响声，本该是操控重火力而笨重不便的机械臂自动卸掉了其余装置，变得更灵活了。
日野咲猜测那是原本打算用来抓捕蓝波用到的，幕后之人的目的是活捉蓝波，她能看出，机器人更多的是做出恐慌而非动真格的杀意。
敏捷地跳开向她抓过来的手臂，日野咲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捆炸弹，将其飞快地牢牢固定在机器人的颈侧、头颅上，尤其着重关照了电子眼，几乎快要用炸弹把它完全遮挡住。
确认每一处都有分量足够的炸药，日野咲点燃引线后飞速撤离。
它的防御性蠢牛已经用手榴弹测试过了，那连接并操控身体的控制器被炸了呢？
轰——
近距离直面爆炸的气浪，日野咲的衣角随之剧烈翻飞着，在接二连三的轰鸣声里，机器人的四肢最后的扭动了几下，倒下了。
就这样结束了。
日野咲拎起一边抱着头的蓝波，随手用对方喷泉一样的眼泪冲了下手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和她想的一样轻松。
居然会被这种落后的机器人弄得这么狼狈，对方这个雷守，真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喂，蠢牛。”日野咲勾起一个恶意满溢的几乎快要形成实质的笑来，带着尖锐弧度牙抵在唇上，恶劣的用手揪着对方的脸，毫不掩饰狭恩图报的意图，“我救了你没错吧？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欸、”蓝波咬着手指，身后摇晃的尾巴暴露了左右不定的心情，它突然从少女的怀里跳下来，对着日野咲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咩哈哈哈哈哈哈！才不要呢，蓝波大人才不会和你成为朋友，笨蛋日野想都不要想了，——阿纲！”
蓝波几乎是雀跃的，跑向不远处站着的熟悉身影。
沢田纲吉眉眼里是浅淡的无奈，温和的褐色眼瞳注视着日野咲：“不要总是吓唬蓝波啊，日野……”
熟悉的废柴模样，明明是在劝导属下不要欺负人，但自己本身就透露着好欺负的信号。
日野咲歪了下脑袋，罕见的没有在看到沢田纲吉的第一秒就立刻扑上去。
她用食指钩住了小牛的衣领，中断了对方想躲进棕发少年怀里撒娇的念头。
“嘁，蠢到连十代目都分不出来吗？”
“欸？”蓝波下意识打了个嗝，用手搓了搓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人。
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衣服，五官也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完全就是沢田纲吉。
但是随着对方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他身上那种让人感觉无害的温和气场逐渐消失了。
蓝波虽然不知道日野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反射性地攥住了她的衣角。
“沢田纲吉”手抵住额头，脸上流露出苦恼的模样：“或许能告诉我，是我的伪装哪里出现了破绽吗？”
他像是真的好奇这个答案一样，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困惑神态。
明明是完全相同一张脸。
就算拿到彭格列，用仪器去仔细比对，也只会得出和“沢田纲吉”的面容百分百相似的结果。
而在其他方面的伪装，他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虽然在细节方面一定会随着时间增加而暴露出和沢田纲吉本人不符的漏洞，但那是在长时间的假设前提下。
而他出现在对方的面前，整个过程满打满算不超过十秒钟。
这难道不是太……有趣了吗？
“唔……该怎么说才好呢。”日野咲无意识地黏糊糊的拉长尾音，脸上浮现出敷衍的思索神态，她随意地用指尖隔空点了点“沢田纲吉”，漫不经心的说。“大概是因为……”
“我对你完全没有那种Dokidoki的感觉哦。”
还有另一种微妙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沢田纲吉，他不应该站在那里才对。
日野咲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太体面了，也太过冷静了。
在没有意外出现的大多情况下，沢田纲吉都是沉稳而包容的，但是在害羞的时候也会脸红，窘迫的时候也会无地自容。
同理，关心的人受到伤害，沢田纲吉应该更急切、甚至是狼狈的确认蓝波的情况才对。
想到这里的日野咲莫名的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的心情，就没有必要告诉眼前的冒牌货了。
情绪莫名沮丧了一些，没办法具体理清的情绪起伏让她更敷衍的补充：
“你没办法让我心动。”
“……原来是这样吗。”他低笑一声，像是听到了足够满意的答案。
“沢田纲吉”手一扬，短暂的弧光一闪，那张无害的脸就被光滑的、完整的切了下来。
“啊呀，真是可惜，没有骗过你呢。”假面落下，底下深邃的面容正轻笑着，用听不出可惜意味的口吻说道。
……
第38章 恋爱进度38
“咦？”
蓝波咬着手指, 眼睛变成了转动的蚊香，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小孩子天生能感知到危险的本能让它下意识靠近身边的人，然后被冷酷的撕下来。
揭露对方身份的日野咲目光平淡, 看着那张轻薄的、如纸张的肉色面皮掉落在对方手里。
而对方脸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属于沢田纲吉的柔和长相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五官轮廓深邃立体起来, 竖起的刺猬头被放下, 微微遮住具有极强侵略性的青绿色眼眸。
“啊, 忘记了日本人似乎很在意这种礼仪。”
褐发的男人歉意一笑，唇边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薄凉的青绿眼眸里闪动着细碎的微光。
“请容许我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是佐伊·赫斯特。”
日野咲粗略的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佐伊·赫斯特”这个名字，没能把这个陌生的名字对上任何一张她记住的人脸。
哦。
于是日野咲知道了。
无名小卒。
似乎从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几分她的想法，赫斯特十指相抵, 微卷的褐色发丝自脸侧垂下，加深了男人身上那股独特的忧郁气质, 他极具耐心地：“或许你会更熟悉我的另一个称号一些？”
“‘烛火收割者’。”他的语气有些古怪, 像是主动说出自己在里世界的名号感到了些许的不自在, 又仿佛是对这个称号带着微妙的赞同, 每个字的尾音都被他念出上扬的趋势。
“虽说不符合我的喜好, 但至少足够贴切，不是吗？”
日野咲冷淡举手，打断他：“什么时候可以到互相放垃圾话的环节。”
“哦呀，是觉得不耐烦了吗？”泛着青绿的眼眸浮上真实的意外, 赫斯特还主动把头偏向一侧, 做出倾听的模样。
“如果你的倾诉欲望实在强到这种程度，可以拨打夜间的情感电台。”
彻底沉下去的暗金眼眸里瞳仁凶狠的缩成竖针状, 高大的替身缓缓在背后浮现，无声的战意弥漫开来。
“至于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对把你挂在壁炉的墙上这件事，我非常感兴趣。”
替身使者会主动放出替身，无疑是一个向可能存在的敌人释放着恐吓、威慑的信号，在现在的情况下，也是宣战的一种表现。
“啊，原本是想和你更深入了解一下的。”赫斯特没什么恶意的轻笑，真心实意地说，“刚才那场战斗，我恰好全程看到了。”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的替身能力，我都非常的感兴趣。”
日野咲唇边冷然的笑意扩大，直至森白的尖牙完全显现，浓郁的恶意扑面而去。
“需要在你的墓碑上给你签个名吗？”
赫斯特微微偏过头，笃定的陈述道：“你似乎很生气。”
对方脸上是那种让人火大的纯粹神态，仿佛单纯的为这个结果感到困惑，又用最能激怒人的口吻被他说出。
“愚弄了我，还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吗？”
试图伪装成沢田纲吉骗取她的信任，想到对方也许会在心里高高在上点评她的表现，怒意就迅速的一层层累积，仿佛没有上限般的燃烧着她的理智。
烦人的家伙……
他的出现还打乱了原本的行程，按照日野咲的预想里，解决完麻烦再把这头牛带回去，正好还可以赶上沢田家还没结束的晚餐。
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真是碍眼。
干脆直接解决掉好了。
“想要杀了我吗？”直面了汹涌到让人胆寒的真切杀意，赫斯特反而愉悦的笑出了声，微妙的傲慢从他的言行里不明显的透露出来，“虽然你对替身的运用要比之前见到过的那些替身使者们强上几倍，不过……”
“我的替身，黄油派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替身。”他像是咏叹般，又带着无比笃定的确认，缓缓说道。
“……？”
听到赫斯特的浮夸语调，日野咲被哽了一下，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眼神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呆怔神态来，连被对方激怒的情绪也短暂熄火。
在几年之前，她也曾像面前的赫斯特一样自信，认为自己的“等价交换”是完美无缺，毫无弱点的无敌替身。
……直到她去挑战里世界的第一杀手，结果是被压在黑手党学校强制特训了几个月。
那段模糊的记忆日野咲已经有些记不起来当时的细节了，reborn说是大脑会把不重要的记忆封存，只记住那些深刻的部分——日野咲觉得就是reborn把她打失忆了的借口。
当时彭格列可没有研发出能够看到替身的眼镜。
reborn能只凭借着枪法和战斗经验在几乎失去敌人行踪的情况，轻松击败暗杀它的日野咲，让她深刻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敌的替身。
日野咲微微抬眼，深色的眼睫下溢出一抹金意，缩成一条竖线的瞳仁如同狩猎前的猫科动物，正虎视眈眈的凝视着它眼前的“猎物”。
赫斯特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从容姿态，在他眼里看不出焦急或凝重的情绪，面对少女背后存在感极强的高大替身，甚至没有放出自己的替身进行防御，不、或许他已经将替身放出来了！
日野咲上身前倾，重心放低，这是一个明显的准备缩短双方距离的动作倾向，如果被少女近身而没有做出及时的应对，下场就会和在爆炸中被变成残骸的机器人差不多。
但哪怕是一个前置动作，日野咲停顿的时间未免也有些过于长了。
比起蓄积爆发力，更像是……被固定在了原地般。
“……”日野咲沉默着，缓缓直起身体，用称得上谨慎的小心姿态慢慢向后撤。
随着失去了少女身形的遮挡，日野咲前方的区域有阳光落了下来，细微的银光从蛛丝粗细的细线上一闪而过。
一根线？
“啊，真可惜，躲过了呢。”褐色卷发的青年十指相抵，很难从毫无阴霾的晴朗语气听出他内心真正的情绪。
日野咲很确定，赫斯特并不是在为她发觉了那道提前埋伏好的丝线而感到失望，不如说，对方在她躲开以后的瞬间暴起的层叠杀意向她无声地说明着，假面下的野兽终于被挑起了兴趣。
……真让人火大，把她当成那种不入流的杀手了吗？
“非常抱歉，不过，黑手党似乎也没有需要提前告知对手设下了陷阱的规矩。”
赫斯特维持着他展现出的一贯从容，唇边固定着浅淡的笑意，不急不缓地宣布道：“你已经进入到‘黄油派对’的射程里了。”
日野咲眼中流露出几分少见的认真，金色眼瞳频繁的闪动着，周围的一切都在赫斯特说出那句话以后变得不再安全，处处隐藏着不可见的危机。
刚刚的丝线……
想到了关于赫斯特替身能力的某种可能性，日野咲凝神，仔细留意着半空中可能存在的异常。
果然又看到了几根走向不同，但无疑末端都连接着赫斯特的方向。
这或许就是对方的替身，这么隐蔽，连替身使者在不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很容易略过，假如用来针对非替身使者，想必会是个无往不利的杀器。
虽然不清楚替身具体的能力，日野咲本能的不想让自己接触到那东西。
日野咲往蓝波的方向瞥了一眼，对方正缩在原地，紧张地左看右看，一时半会估计生不出乱跑的念头。
不用担心有拖后腿的家伙捣乱，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完全投入到战斗里去了。
想到这里，日野咲后退一步，让自己彻底远离面前那根丝线，但就在移动的同时，手上传来微不可查的顿涩感，让她瞬间警觉，立刻转头看向左手。
也是这一眼，日野咲紧缩着的瞳孔因为情绪上的波动而扩大。
“……”
她的左手触碰到了一道处于盲区而没有被日野咲所注意到的丝线上，因为提防着周围可能潜在的危险，日野咲本身移动的速度很慢，她的手应该只是搭在丝线上。
本该是这样。
——少女的左手仿佛没有骨头和皮肉阻隔的、像是一块遇热的黄油一样被丝线轻松割开。
在日野咲下意识地抽动手臂，嵌进手腕中心的丝线再次发生了拉扯，整只左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既不血腥，也不恐怖。
如同一个人形蜡像的手被工具切开一样简单、干净的一幕让人后背隐隐升起莫名的胆寒。
切身体会到这一切的日野咲完全没有感受到手被切掉应有的痛感，她用完好的右手触摸断掉的截面，得出知觉正常的结果。
所以，这也是替身能力的一部分？
赫斯特垂着眸，匀称而修长的手指翻弄着手里的丝线，柔韧的线将其的皮肤勒出浅淡的痕迹，在他的操控下又保持着始终没有割破他皮肤的力度。
“这就是‘黄油派对’的能力，可以将丝线接触到的一切物体像切黄油一样轻松切开，如果不小心压在了那上面，哪怕是自身的体重，也是能够杀死自己的。”
青绿的眼眸里倒映出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少女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断手，他好心提醒道：“切下来的部分是没法再被接回去的。”
断肢的表面会覆上一层融化般的黄油，就是它隔绝了疼痛，也让伤口无法像正常被切断的部分一样用医疗手段重新接上。
“嘁，我当然不是想蠢兮兮的试着接手。”少女分外平静的表象下，是语气里抑制不住的怒火，被愚弄、再到失去左手，杀意似乎没有上限般的涌动着，但她反而强行压抑着心中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我想要做的是……”
赫斯特好奇的看向日野咲，准备看清对方打算做些什么。
“我要做的……是这个啊！”
——少女灵活的用单手把断手的食指、无名指和尾指扣下，然后举起断手对准了他。
赫斯特：……
用友好手势问候完了对方，日野咲随意的把自己的手往身后一丢。
既然接不上，放在哪里都一样——希望仗助在之后能修复好她的手，她暂时还没有装一个机械义肢的念头。
“砰砰、砰！”两道不同的枪声分别来自日野咲右手举着尚且冒着青烟的手.枪，和铜制盔甲的人形替身手里握着的枪。
发生在替身使者身上的伤势也原封不动的反应在替身的身上，等价交换的左小臂下，也是空荡荡的。
密集的子弹朝着赫斯特发射，却只有子弹离膛的枪响，没有再听见一声打中物体的回应。
咔、咔……
接二连三的沉闷响声，是子弹撞到丝线而被切成两半，自身较轻的重量让它们即使被切割，也挂在丝线上，在切面的黄油润滑下缓缓落到地上，金属外壳砸在沙地上发出的。
没有丝毫停顿，在一口气打空弹夹以后，日野咲又切换出闪着寒光的苦无朝着赫斯特掷了出去，夹杂着破空声的暗器袭向目标的中途，就被丝线拦住，落到地上响起“叮叮铛铛”的清脆响声。
“仅仅是这样的攻击，对于黄油派对来说是不起效的。”赫斯特提醒的声音戛然而止，泛着青绿的狭长眼眸里浮现出不明显的意外，“……嗯？”
披散着赤红长发的少女单手拎着枪，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过来。
赫斯特觉得对方应该能看出，越是接近他的身边，黄油派队的数量就越密集。
黄油派对是以替身使者本身当做一个“点”，来向外分散的，依靠赫斯特操作所有线的末端，去移动黄油派对固定的位置。
也就是说，在赫斯特的附近存在着所有黄油派对的丝线，并且距离越近，他能让丝线移动的范围也更大。
用中远距离的武器攻击对他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但贸然接近，也绝不是个能突破防线的决定。
赫斯特面上不由得浮上真实的困惑，他不解地出声询问：“为什么要走过来？”
“当然是为了要杀了你啊。”日野咲嗓音低沉，其中能让人感受到的杀意不作掩饰的直向着赫斯特而去，从她拔掉身上的注射器，双眼逐渐蒙上一层不真切的雾气。
赫斯特低垂着视线，目光无聚焦的落在手上，颤动的眼睫给他平添几分脆弱的假象，用指腹勾住柔韧的丝线，让其逐渐紧绷：“主动进入到黄油派对的射程里，是有恃无恐，还是……”
赫斯特不觉得还有其他的选项，于是因为迟疑而拉长的嗓音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日野咲靠近赫斯特的动作没有因为对方偶尔停顿的话语而被影响到，失去左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敏捷。
如同在雨林中灵活翻越障碍的黑豹，每块充满着爆发性的肌肉都被完全的调动起来，遵从首脑的支配，完成一个又一个精准的跳跃和躲避。
不住颤动的瞳孔维持在一条竖线的高度集中状态，澄明透亮的纯金眼底，逐渐弥漫上了血色。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既是轻快的，也是灼热的，在这能把肺叶一同烧坏的热度。
所有的感官都在此刻被成倍放大，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速度正在加快，心脏跳动的频率也超出了正常的范围，肾上腺素无疑将她身体提高到最佳状态。
瞳孔因抑制不住的兴奋而剧烈轻颤，仿佛同时也拥有了洞悉危险的直觉。
几次仿佛能够预判到对方行动轨迹般的敏锐避开了那些蛛丝左右粗细的细线，赫斯特微微抬起了一边的眉尾，食指和中指并拢回弯，黄油派对末端的丝线被牵动，线的位置也随之变化。
闪现着柔光的丝线迎面而来，日野咲以几乎不可能做出的夸张姿势将自己后仰对折，险而又险避开向着她脖颈而来的细线，几缕上扬的发丝缓缓垂落，被整齐割断。
被短暂收回的等价交换在少女躲开面前的危险后再度浮现，单手将重新站起身的日野咲托举起来，手中几把飞刀被展开，冷硬的寒光闪现。
“餐刀？手术刀？”
少女用轻快的、同样也是隐隐透露出疯态的语气给出了两个选择。
“你喜欢哪个？”属赐
不等对方言语，闪着冷芒的刀尖齐齐划破空气，朝着赫斯特面门而去，他调整丝线的位置，拦下了大多数飞刀，仍有几支带着凌厉的劲风从脸侧、衣角蹭过，订在身后不远处的地面，完全没入的刀刃像是无声的言明对方对腕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掌控力。
就是这样！
无论替身多么坚硬，有着多么强大的能力，本体都是一样脆弱的。
只要能绕过替身直接向本体造成伤害，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日野咲缓缓抬眼，暴怒与冷静同时在眼中共存，她的精神在药物与战斗欲望的双重作用下异常亢奋，无形的杀意不自觉的往外扩散。
赫斯特的脸侧迟缓的流出血液，殷红的血色顺着下颚滴落，他似乎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却不恼怒，而是充满探究意味的问：“你有在战斗中观察过别人的替身吗？”
“如果你有留意过，就会知道每个替身都会有它的长处，以及它的弊端。”
等价交换在对方的话音落下后身形一顿，整个替身失去平衡，被它托举着的日野咲也跌落下来。
高大人形替身的脚踝处嵌着一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丝线，在发现它的存在时，右脚已经和断手一样，被没有察觉到任何痛感的完整地从身体上切了下来。
“你的替身，没有视力呢。”赫斯特嗓音平淡，说出他观察到的细节。
“而且。”
仿佛大提琴般的醇厚嗓音适时停顿，又带着些微的笑意，他用食指撑着脸，说。
“据我观察，你的替身似乎是用双拳来发动能力的，那么，已经失去了左手的你，又会怎么应对之后的战斗呢？”
“……”日野咲倚着替身重新站稳，分明是有些狼狈的姿态，但当那双毫无惧意的金眸缓缓抬起，与其中闪溢着坚毅神态的目光相对，便能切身感受到少女从内向外的沉静情绪，她甚至带着嘲意的低笑出声，“……什么啊，你完全是个胆小鬼嘛。”
“哪怕你掩饰的再好，从你躲在后面操控着替身的行动开始，就已经暴露了你内心的软弱。”
从被攻击到现在，日野咲没有分给地上的断脚任何关注，和替身相互支撑着平衡，从一瘸一拐的艰难慢走，她迅速适应了身体上的改变，逐渐加快速度转为快跑，目标直向赫斯特。
纤细匀称的手、和另一只泛着黄铜色泽的盔甲似的修长指节间，夹着六支铝罐，有技巧的被掷向赫斯特的方向。
在铝罐脱手的瞬间，等价交换敏捷地出拳，快出残影般的拳头精确地打掉了上面所有的保险销，让其处于打开状态。
赫斯特本能意识到不对，操纵替身拦腰切断了那些扔向他的未知物体，已经被打开的铝罐变成两节掉在地上，从中发出“呲、呲……”的不妙声音。
“战斗就是用手去探进热油里捞钥匙的行为！”
少女的嗓音仿佛隔了一层阻隔，变得有些沉闷，依旧能听出清亮的声线此时转为高亢，带着穿透力的喊声，先身影一步被赫斯特觉察听清。
“谁先忍不住把手从沸腾的油里拿出来，就代表着放弃了获得胜利的资格！
大量刺激性的气体从铝罐里涌出，而从雾气般浓郁的气体里出现的是脸上多出一个防毒面罩、鬼魅般的速度冲向他的日野咲。
日野咲无视脸上、身体上阻涩的感觉，顶着数道丝线，她继续向前。
不会痛、即使身体或者内脏被切割也不会立刻死去。
既然这样的话……
日野咲急促的呼吸着，瞳孔左右小幅度的颤动。
没什么好怕的。
——去死吧！！！
金瞳凶狠的压低，紧缩的瞳仁也在预见到对方的败局而兴奋的扩大着。
清透明亮的金色眼底里，隐隐有银色弧光一闪而过。
“！”
赫斯特被催泪瓦斯刺激的狼狈地咳嗽着，身形都因此不稳起来，但举起的食指精确的对准了日野咲。
先前赫斯特在用手撑着脸的时候，谨慎收回的那根丝线派上了用场。
“这也是我想要对你说的。”
呛人的气体涌到喉咙和肺部，灼烧般的痛感让赫斯特的声音变得沙哑，且断断续续的，他仍然怀着莫名的坚持和瞳孔扩大的少女对视。
“去死吧。”
……
第39章 恋爱进度39
“唔？”
在战斗范围外的蓝波左看右看, 先是盯着刚刚伪装成沢田纲吉的佐伊·赫斯特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明显处于劣势的日野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 双手掐着腰大笑。
“咩哈哈哈哈哈！是蓝波大人登场的时候了！”
蓝波举着手，从蓬松的爆炸头里掏出了粉色的手榴弹, 拔掉了保险销, 浑身都在用力, 重重地往赫斯特的方向丢了过去。
但扔出去的炸弹, 仿佛被空中看不见的网给拦住一样，无声无息的掉在地上。
蓝波“欸”了一声，眼睛呆呆的睁着, 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显然是没有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想了一会儿，蓝波干脆不想了, 手在头发里翻了翻，看也不看的把摸到的武器一股脑的往对面丢。
手榴弹、定时炸弹、火箭筒……
那头看起来就很蓬松的头发像是隐形军火库一样, 可以看到蓝波在里面掏出各式各样的杀伤性武器。
然而赫斯特周围光是被替身切断的武器残骸都快堆到成年人的小腿左右高了, 他看上去没有收到丝毫伤害, 那些炸弹没等到爆炸, 就被丝线给切割成了两半。
蓝波丢出残影的两只手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但是见底的库存还是让它的速度慢了下来，随后手从头发里掏出来了一支比它还要高的紫色火箭筒，蓝波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朝着远方按下扳机。
“嘭”的一声，炮弹从十年火箭筒里发射出去。
…………
……
忍耐着催泪瓦斯的不适, 像是鱼钩般带着重量的丝线一端, 被赫斯特用尽全力掷出，能够切开一切的丝线以弧线接近着少女的脖颈。
黄油派对无法直线造成伤害, 只能依靠提前布局来攻击的特性导致赫斯特现在使用的依然是用丝线切断日野咲脖颈的手段。
处于空中的对方即使放出替身来格挡，也会是一起被丝线切开，任何的防御在黄油派对下，都是无用的。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击，唯一的结局只有死亡。
就在赫斯特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甚至也从少女那双隐怒与平静混合着的金眸中看到了明显的错愕。
但在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正对着日野咲而来，然后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少女身上。
嘭！
一声最近会让赫斯特的精神紧绷的气体爆炸的声音响起，粉色的烟雾如同花粉般炸开，瞬间占据了二人周围附近的几米距离。
赫斯特警惕地没让自己吸入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粉色雾气，小心地挪出烟雾的范围中，却没有主动收回替身，将放出的丝线留在了其中。
“……”
随着烟雾被风吹散，空气中刺激性的气体也恢复到正常的浓度，擦拭掉脸上生理性的泪水，赫斯特眼前重新变得清晰，他缓缓直起身体，完全见不到先前那副狼狈的模样。
那双青绿色的眼眸正一错不错的专注盯着前方，逐渐散去的烟雾里，最先映入视线里是一抹深刻到难忘的红。
张扬的赤红长发随风飘动，如同主人般处处透着肆意的发丝微微打着卷，一双醒目的融金眼瞳在尚未完全散去的烟雾中猛然睁开，骇人的气势层层扩散，恍惚让人以为是一头刚刚苏醒的凶兽。
眼窝和眼下对称的面纹仿佛被赋予了奇异的美感，随着那双罕见的金眸完全睁开，灿金的眼底格外显得竖直成一条细线的瞳孔如同野兽一般。
与之对视，几乎下意识地会在心中腾升出人类在直面猛兽独有的悚然感，仿佛面对着可怖的存在，求生的本能在为此胆寒着。
赫斯特泛着青绿的眼瞳微微闪动，不由自主跟随着对方身影的目光微微发沉，下颚的轮廓随着终于撤下轻松的玩闹心态而绷紧。
有着醒目发色的女人脚未落地，事实上，因为十年火箭筒的原因，她维持着日野咲之前在半空中相同的高度。
会切断少女脖颈的细线在十年火箭炮击中目标以后、日野咲凭空消失的几秒里已经继续按照赫斯特的操纵路线移动，恰好被女人伸出的手主动搭在上面。
仿佛是用刀切着黄油般顺滑，她的手指如同融化般嵌到丝线中，带着些微的阻力，缓慢又坚定地将其切下。
她好奇的捡起断肢，看着类似于燃烧的蜡烛滴落的腊泪一样的截面，脸上既没有普通人看到这种诡异场面的惊慌，也不像是为此感到愤怒。
那道带着隐隐压迫感的目光微斜，直接锁定了他，赫斯特读出了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口型。
‘五分钟吗？’
‘嘁，也足够了。’
赫斯特记起，他此次的目标蓝波·波维诺背后的黑手党家族里掌握的一种名为“十年火箭筒”的武器，可以将人跟未来十年后的自己调换，时限正好是五分钟。
这样吗……
而对方放出的赫斯特不久前看到过的人形替身，也证实了对方的身份。
十年后的日野咲和十年前相比，容貌上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看着那头张扬到极点的红发，也能瞬间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去。
唯独在气势上，不同时间段的“日野咲”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般。
赫斯特在与日野咲对战的时候首先会感受到的是对方极度亢奋的情绪，那似乎让她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有明显的增长，显而易见的弊端是处于兴奋状态的日野咲多数时间里都在依靠本能去行动，丧失了对周围情况的关注，也更容易被情绪所支配。
但面对眼前的“日野咲”，在对方出现的瞬间，能感受到的就是那股难以言说的莫大压力，几乎要强迫人把头埋进地里的可怖气势彰显着存在感。
和对方手持的武器无关，彻底在厮杀里磨砺出的气场带着挥之不去的浓郁硝烟气息，而直面十年后的日野咲的赫斯特最为直观的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肃杀感。
以及那股快要凝成实质的杀意，毫无保留的涌向他。
即使对手换成了未来十年后的自己，赫斯特也有自信用黄油派对去击败对方，替身使者一生拥有的替身都是固定的，他不认为在十年的时间里，对方的替身会完全的和之前的能力方向截然相反。
赫斯特作为最了解自己替身能力的人，清楚的知道黄油派对尤其克制射程近距离的替身，对方用能力创造出来的枪炮也会提前就被丝线切开、失去杀伤性。
——催泪瓦斯这类的气体要除外。
他不会再给对方用催泪瓦斯的机会了，赫斯特想。
如果日野咲故技重施，他会先一步切断喷头处，利用丝线会在截面留下类似黄油融化痕迹的特性，将其黏合住防止气体外泄。
被赫斯特警惕的日野咲没做出他预想里的任何一种反应，她背后的高大替身缓缓靠近，随后果断地一拳带着强劲的拳风，狠狠地砸在四根断指上。
“！”
连赫斯特都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下意识蹙眉，紧接着更违反常理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被切断的手指安然无恙，反倒是罗马时期盔甲似的高大替身的右拳寸寸崩坏、分解……
关节和指骨衔接处干脆的断开，又迅速重新拼合在一起，如同手甲一样附着在断掉的手指上，连接起断指和手掌。
日野咲随意的将手指弯曲，再展开，完美贴合手掌的复古手甲泛着铜制独特的冷芒。
赫斯特看到女人向他瞥了一眼，分明是冷淡的眼神，他却看懂了其中传达出的意思。
‘如何？’她在问。
“……你会输。”思考了一会儿，赫斯特给出他经过计算的结果，他重复道，“会败在我的黄油派对下。”
对方利用替身内部中空的构造，基本抵消掉了失去手指的缺陷，但不代表对方的替身可以抵挡黄油派对的能力。
“你认为……我会输给你吗？”
似乎是听出了赫斯特没有说出口的想法，日野咲歪了歪头，有几缕乱翘的红色发丝从脸侧掠过，难得显现出几分可爱的姿态，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她脸上充斥着恶意的笑，尖尖的鲨鱼牙抵在下唇上，一字一句地说：
“像你这样在待会儿会死在我手上的野狗，不知道有多少条。”
赫斯特青绿的眼眸猛地睁大，为对方不再掩饰的浓重杀意，身体几乎下意识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不认为自己的替身会败给对方。
但无法否认的，赫斯特从日野咲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迅速朝他迫近的死亡气息。
日野咲唇边的笑意扩大，灿烂且明媚的笑容最后停在一个微妙显得狂妄的弧度上，她的嗓音轻慢，带着如出一辙的狂气：“十年火箭筒的时效是五分钟，我又恰好有些话想和朋友说，那么……”
野兽似的竖直金瞳染上星星点点的战意，像是终于被挑起了兴趣，她笑着，语气轻松的说。
“在一分钟内解决你好了。”
赫斯特想要笑，但被笼罩在杀意里的身体甚至无法随着他的心意去做出相应的生动表情。
最终赫斯特也仅仅是扯了下嘴角，表情维持在隐隐透着沉重的专注。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日野咲左肩压低，显露出身后的高大替身，等价交换的左臂垂在她的身前，随意的站姿无意间摆出极具美感的姿势。
“三流和一流之间的差距，是无法被人为抵消的。”
她摘下手指上的其中一枚戒指，将其抛至空中，戴着护甲的手握成拳，瞬间击中下落的戒指，替身能力发动！
“——！”
准备好迎接对方攻击的赫斯特一惊，连黄油派对一直处于外放状态这一事实都险些忘记，直到手指上不明显的勒感，让他从短暂的怔然里回过神来。
眼前突然从临近傍晚的昏黄，瞬间急转直下漆黑一片，透不进一丝光亮的环境如同身处深渊。
突然丧失了视觉般的恐慌感，和对待未知情况的畏惧，才是让赫斯特会有如此反应的真正原因。
但只要冷静下来，赫斯特就从黄油派对反馈回来的位置大概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黄油派对末端的位置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赫斯特稍微牵动手指，就感受到替身能力正在发动的触感，与此同时视野里也出现些微的光亮。
他正处于一个接近密闭的空间里。
赫斯特解除了替身，又重新扔出黄油派对，大概掌握了这个空间的大小。
“不用乱猜了。”清亮的、同时也是带着恶意的嗓音出现在这个空间里。
清脆的“咔”一声，一点火光照亮了日野咲的脸庞，在上面留下橘红色的暖意柔光，她又合上了打火机，再次发出响声。
“是集装箱哦，你被困在这里面了。”日野咲心情很好的直接公布了谜底。
在替身能力的作用下，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被等价交换变为了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将两个人装入了里面。
赫斯特暗中小心移动着黄油派对朝着对方接近，同时在心里反复思索起对方的用意。
日野咲不会不清楚，在狭窄且密闭的环境里，情况只会让他的黄油派对往更有利的一方发展。
失去了开阔的环境，近距离型替身对于他只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集装箱里空气流动性差，同样是个使用催泪瓦斯的好场所，不过下意识的，赫斯特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让他来说，没什么具体的原因。
只是觉得对方不会再选择用一次这种手段，虽然眼前这个“日野咲”没有使用过催泪瓦斯，说是直觉也可以，赫斯特就是笃定的这么认为着。
而且。
赫斯特的视线不自觉地倾移，这是个走神的信号。
距离对方说过的一分钟，已经过去了十几秒，暂时还没有发生任何算是战斗的交锋。
“闻到了吗？”日野咲好心情的问。
闻到……什么？
赫斯特微愣，整个人因为日野咲的这句话紧绷起来，浑身透露着防备和警觉。
无法抑制扩散的思维，衍生出对方这么问的真实用意。
是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还是在暗指其他方面？
赫斯特深知自己受到了日野咲的影响，对方初见时给他的压迫感直接体现在那些无法控制的潜意识举动里。
就像现在，在接近于完全黑暗的集装箱内部，他依旧会为对方做出的动作而隐隐紧张。
从头到尾，对方的行为都不符合任何一种正常情况下该有的表现。
预想被打破的失控感让赫斯特变得犹豫，也更踟蹰了。
日野咲用手轻触眼下倒三角形状的面纹，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从中释放，在眼球上构建出一层类似鳄鱼的眼睑，散发着些微的光亮。
赫斯特也看到了，对方眼睛上的变化。
黑暗的环境里，即便是微弱到隐隐约约的微光，在这种情况下也变得显眼了起来。
仿佛萦绕着电流般，在眼睛表面只出一张不会伤害到眼球的“网”，电弧的微光映得那双金色的眼眸亮的移不开眼。
强行让自己从愣神里抽离，身处黑暗的环境里，视觉被最大限度的剥离，其他的感官对周围的感知力自然而然的敏锐起来。
也因此，赫斯特终于听见了，在高度紧张，注意着对方可能袭来的攻击而一直被他忽略的声音。
“呲、呲……呲……”
如同毒蛇吐芯，又像是某种气体泄漏，找不到具体声音来源的声音在集装箱里回荡着。
潜意识先思绪一步，还没能完全理解那声音是由什么产生的，赫斯特心头没由来的觉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
集装箱、密闭的空间、泄漏的未知气体……
“享受这场爆炸吧。”仿佛贴在他耳边轻语，又像是隔着很远，恍恍惚惚听不出具体语气的嗓音说道。“再见了。”
清脆的“叮”声，一簇火光在视线里闪动摇晃，在黑暗中映出赫斯特因为错愕而骤缩的瞳孔。
为什么？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她自己不可能幸免于难，在这种距离下绝对会被波及到的！
从心底浮现出困惑的情绪，甚至将赫斯特那股悚然的惊惧短暂压下，在他青绿色的眼中，日野咲背后的替身如同盔甲般附着在全身，头盔下唯有眼眶部分裸露在外。
覆盖着弧光的双眼淡漠的注视着他，下一秒，从打火机里溢出的火苗瞬间涨大，转眼间照亮、吞噬了视线内的一切事物，轰鸣的爆炸声震荡着，足以焚烧融化一切的热度舔舐着面庞，带着仿佛能震碎五脏六腑的气浪，刺眼的火光席卷整个集装箱。
……
等到沢田纲吉赶来，正好看见空地上突兀出现的集装箱，以及那道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整个集装箱从内向外剧烈震颤着，随后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轰然倒塌。
从滚滚尘烟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赤红身影，向着这边走来。
说是熟悉，沢田纲吉也不能确定，对方看起来和他印象里的模样一模一样，没有明显的改变，但身上环绕着的、沢田纲吉说不清的感觉完全不同。
更凌厉、也更让人觉得……
“……纲吉？”
从飞扬着的尘土里走出的醒目身影像是看到了他，于是那种轻快的惊喜语气不作掩饰的和扑向他的动作，混杂着爆炸沾染着的气味一起抱住了沢田纲吉。
控制好力度，恰到好处的拥抱只让沢田纲吉后退了半步，没有像以往那样让瘦弱的少年被扑的狼狈摔倒。
沢田纲吉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意外，怔怔的睁大眼睛：“……”
日野咲从棕发少年的肩头挪开脸，有细碎的发丝蹭过他的脸颊，两个人距离近到沢田纲吉能嗅到对方身上还未完全散去的硝烟味。
“只是不确定的想着，快点解决说不定可以看到大家，没想到真的见到了纲吉，超幸运！”
面对这份陌生的热情，沢田纲吉不适应的“欸”了几声，然后就仿佛被静音似的，说不出话来了。
按照少女以往对待他堪称火热的态度，本不该会让沢田纲吉感到难为情的。
但是、
沢田纲吉在对方主动结束这个拥抱以后，偷偷抬眼打量眼前的人，看着那双澄净的、满怀友善的赤诚金眸，他又突兀地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是……十年后的日野吗？”
像是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沢田纲吉有些懊恼地低下头，然后又抬头，有些拘谨，又始终用温柔的湿润眼瞳注视着对方，回答着上一个话题：“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我也非常高兴能够见到你，日野。”
“……”日野咲对着他眨眨眼，直到把人看得不自在到脸上泛起羞赧的热度，才若有所思的说，“十年前的纲吉……是值得让人怀念的可爱程度啊。”
“彭格列真的不能换一个人当首领吗？否则要直接把纲吉绑走可能会有点麻烦啊，对上reborn先生的话，欸……”她用那种含糊的迟疑嗓音说道。
“喂！绑架人是违法的！”沢田纲吉下意识地谴责道，然后眼睛敛成了吐槽时的死鱼眼，“还有……就算心里有这种想法，起码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啊！”
“有什么关系嘛。”日野咲不在意地说，金色的眼瞳微动，看向沢田纲吉，“难道纲吉会向reborn先生告发我吗？”
“当然不会！”几乎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个答案，沢田纲吉又慢吞吞地移开了视线，“……不会。”
“……”日野咲盯着窘迫的少年，无声的笑了下。
微妙感受到被戏弄的感觉，沢田纲吉下意识偏移的目光躲闪，生硬的挑起其他的话题：“那个、日野你的眼睛……”
“没关系吗？”脸上的热度逐渐降了下来，那双溢着温柔的棕色眼瞳里湿漉漉的神态被担忧替代。
沢田纲吉迟疑的目光在日野咲双眼上闪烁着的电弧上停顿，日野咲不在乎的伸出手指点在眼下的面纹上：“这个吗？”
“嘛，是防止在战斗里眼睛受损而在皮下植入的。”日野咲没什么犹豫的告诉了沢田纲吉。
等价交换分解成盔甲，但眼睛还是会暴露在外，会成为一个显眼的弱点。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日野咲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双手合十，笑的灿烂：“拜托把未来我的一切都对十年前的我保密吧，纲吉。”
沢田纲吉忍了忍，语气虚弱的吐槽：“对自己居然也耍心眼……”
“因为想想就觉得那个画面很好笑啊。”
“也太恶趣味了吧！”
……
第40章 恋爱进度40
好奇怪……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抬眼, 澄净的棕色眼睛里映出走在他前方的日野咲。
穿着类似ol的半身裙，腰间和腿侧的皮质绑带上不掩饰的别着货真价实的枪械，连随意披散至后腰的醒目长发也没有削减她干练的气质, 以及……身上如影随形的血腥气。
在日野咲的衣服上没有看到明显的血污，那味道更像是一种在厮杀里磨砺出的预兆, 连身上都沾染上融入骨血般的危险气息。
“我大概还可以在这里停留几分钟, 就不和山本他们打招呼了。”走在沢田纲吉前面的日野咲转过身, 像是在心里计算了下时间, 放弃了先前的想法，双手背在身后倒着走路，充溢着轻快神态的金色眼睛半眯起, 专注地看着他，“稍微走一会儿好了，只有我们两个。”
沢田纲吉含糊的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又败犬似的垂下头，时不时又抬起脑袋瞄一眼眼前的人。
怎么说呢……
明明应该感到不自在的。
面对十年后的朋友, 就算是在未来他们也依旧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时间的错位不可避免的会产生陌生和隔阂。
但是没有。
那点些微的拘束感只是他紧张的下意识表现, 而非那种生疏的不知所措。
越是和十年后的日野咲相处, 对方身上成熟、从容等等沢田纲吉更熟悉的那个日野咲所没有的特质就越发明显。
如果不是对方偶尔的脱线, 很难让人相信眼前的人会是那个疯狂对着他示爱的日野呢……
微微闪烁的棕色眼睛里，注视着同样看向他的日野咲，女人的容貌在时间的沉淀下从稚气往成熟方向偏移，隐隐带着攻击性的锐气, 但她的的目光依然澄明而坦荡, 并且不含任何狂热的爱意。
发现了这点的沢田纲吉微微松了口气，又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怅然。
“怎么了吗？”日野咲歪着头看他, 主动关心的询问，用那种陌生又自然的口吻，微微上扬的嗓音叫着他的名字，“纲吉？”
那些困扰着沢田纲吉的情绪莫名的散去了，他回以同样纯粹的笑容，横跨在时间里的陌生感一点一点的被消除掉。
是好事呢……
他默默这么想着。
十年后的日野给人一种不被任何束缚的洒脱感，或许应该被称为自由？
“自由？”
听了沢田纲吉对她的看法，日野咲没什么情绪的把这个词念了一遍，明亮纯粹的金瞳里首次浮现出意外：“纲吉认为十年前的我不自由吗？我倒觉得很充实呢。”
沢田纲吉回忆起一些经历过的头疼记忆：和狱寺吵架结果扔出来的炸弹把他炸飞、下着暴雨的凌晨扒着墙敲窗户吓得他以为是鬼整夜不敢睡觉、拿错成碧洋琪的剧毒料理还让他吃下……
如果不区分对自由的定义的话，这样来看的确很“充实”呢……
——因为受伤的都是他啊！
吐槽的念头很快消退，沢田纲吉脸上很快又浮现出明显的犹疑，他嗫嚅着：“不，十年前的日野给我的感觉也很自由，无拘无束，简直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一样。”
炽热、纯粹，带着如同可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热度。
不过和眼前的“日野咲”相比，还是不一样的。
害怕幼稚的想法会得到奚落和不理解，沢田纲吉的声音小到让人怀疑有没有真的发出声音过：“但是总会有一种……”
日野咲“嗯？”了一声。
于是沢田纲吉又抬起头，闪动的眸光却没有直视她，微微倾斜在一侧，溢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踟蹰。
“……火焰燃烧到最后会变成什么呢？”
沢田纲吉既希望她能明白，又担心自己无故的担忧会被对方所洞悉，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他听到了日野咲平静的声音。
“火焰？会燃烧一切能被摧毁的事物，能被触及到的都会成为增长扩大的燃料，直至一切能提供的燃料消失殆尽，火势逐渐减弱，最后在剩余的热度里步入熄灭。这就是火焰的结局。”
听到对方用这么随意的口吻说，沢田纲吉怔怔地望着日野咲，却只看到对方转过身去的背影。
“火还是燃料，或者是燃烧后留下的灰烬，都是同一事物在不同时期的阶段，无论哪一种都很有意义，不是吗？”
沢田纲吉听到了一声带着微妙恶意的轻笑，却不是贬低或是具有任何讥讽意味的笑，像是故意捉弄他然后想要观察他会做出什么反应一样，混合着笑意的轻轻低语被溅起的粉色烟雾一起带到他的耳边。
“不用担心谁会熄灭。”
…………
……
“嘭”的一声，在被十年火箭筒砸中那一刻，日野咲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头蠢牛……
视线内的景象在粉色的烟雾消失后变得真切起来，而房间内的另一人也在平静注视着炸开的诡异雾气，以及凭空出现的身影……还有地上凭空出现的一只手和一只脚。
空间的扭曲感一下子让日野咲失去了平衡，险些直接摔倒，她及时地放出替身支撑起歪斜的身体。
一条被深色西装包裹的手臂朝着她伸了过来，袖口被袖扣严谨的扣紧，随着手臂弯曲隐隐勾勒出小臂的肌肉轮廓。
伸在日野咲面前的是一只骨节匀称、泛着健康血色的手，简直标准到可以用来上解刨课。
日野咲朝他举起自己手腕以上光秃秃的左手，故意晃了晃，拒绝了对方的搀扶。
对方没有坚持，而是在短暂迟疑后主动收回了手，然后坐回原本的座椅上，似乎不对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或是想要从日野咲口中询问出什么信息一样。
日野咲放松的左看右看，打量起房间里的设施，从家具的布局来看，应该是一处私人办公的场所。
不过，这种在日本很少会见到的装潢……
日野咲脸上浮现出空白的思索表情。
仿佛看出了日野咲心里所想一样，金发男人适时地出声说：“这里是意大利。”
处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清朗嗓音，带着独特的磁性，日野咲注意到，对方切换成了日语和她对话。
在旁人会意识到语句之间的停顿以前，他又继续说道：“也是Passione的总部。”
‘Passione’？
日野咲把手撑在办公桌上，没有聚焦的放空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自己会出现在十年后的意大利倒是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除了在杜王町认识的人，她多数的人脉都活跃在意大利，并且彭格列的总部就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
未来的她在意大利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Passione’的话……
是意大利一个新兴的势力，并且迅速扩展人员，占据了不少非法生意。
会对它记忆深刻的原因不是Passione疯狂吸纳新人以及大肆宣扬粉末生意的行为，在日野咲个人收集到的情报里，Passione是由许多替身使者组成的势力，几乎每一位干部级别的成员都是替身使者。
……这种恐怖到让人心惊的数量，密度已经高到养鱼都会缺氧的程度了。
自己居然会出现在Passione的总部吗？
日野咲眨眨眼，没有在这件事情的始末上思索太长时间。
十年火箭筒的效果也只能让她在未来停留五分钟左右，没必要去把每一件事都想的特别清楚。
日野咲没有收回自己压在桌案上的手，这是一个具有压迫感的姿势，可以无意识的在心里层面上给予对方压力。
不过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被震慑住，也没有对日野咲这个算得上失礼的举动表示出不适，或出声制止，垂着眼睫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纸质文件，用钢笔标注着什么。
日野咲的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对方的身上。
深蓝色的西装胸前被设计成开胸的款式，胸前对称别着奇怪的瓢虫胸针，袖口和领口有着翅膀又像云彩的独特搭配。
目光向上移动，视线里首先看到的就是对方耀眼的金色发丝，柔顺的长发被编成鱼骨辫垂在身后，其余的鬓发则是被往上梳起，像是一对猫耳的形状，刘海在额头奇异的被卷成三个圈圈。
仿佛感受到日野咲的视线一样，对方垂下的眼睫微抬，平静如湖泊的碧绿眼眸顿时撞进她的视线，日野咲似乎看到有细微的笑意从对方眼中掠过，但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乔鲁诺·乔巴拿，也可以称呼我为汐华初流乃。”
“听着像个女孩子的名字。”日野咲按照听到的第一印象随口评价道，“不如叫你JOJO好了。”
下意识这么说完，她又“唔”了一声，仔细观察起对方的长相，像是确认了什么以后才继续说：“像你这样名字里带着‘JO’的人，我还认识三个。”
分别是东方仗助、空条先生和乔瑟夫先生。
不过他们三个人互相存在血缘关系，长相也很相似。
名字上的发音巧合让日野咲下意识地把眼前的乔鲁诺和东方仗助联系到一起去。
不过仔细看去，乔鲁诺的长相和乔斯达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还有些距离。
乔鲁诺不是偏硬朗的长相，类似圣洁与引诱两种矛盾冲突的气势糅杂在一起，更倾向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如果你希望的话。”他只这么说，身上那种被日野咲察觉出的难以接近的气质又无端的消散了。
乔鲁诺的手部没有做出遮挡的动作，只要她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对于黑手党来说，内容正着还反着都不影响他们阅读。
对方坦荡且毫无保留的姿态让日野咲都怀疑未来的自己是不是脱离彭格列，加入到‘Passione’了。
“抱歉，也许是个非常唐突的请求，但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吗？”乔鲁诺开口询问道，同时用目光征询着日野咲的意愿，双手规矩的放在桌面。
日野咲歪头，乔鲁诺眼神澄明，坦荡的和她对视。
“敢动别的心思，就杀了你。”
日野咲把手腕递过去，还觉得气势上有些欠缺，没有体现出黑手党的凶狠和不择手段，于是又补充：“你的父母也不能幸免于难。”
乔鲁诺似乎并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手上的动作很轻，用指腹按压着手腕：“很不巧，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日野咲想也不想的说：“你的运气不错嘛，少了一个能用来威胁的亲人。”
乔鲁诺微妙的停顿了一会儿，日野咲看到他的唇线有些绷紧，碧色的眼底也溢着细碎的笑意，但语气却十分认真的：“是遭遇了特殊的替身使者吗？伤口的切面完整，并且已经愈合了，仅凭医疗手段是无法将其接回去的。”
乔鲁诺指的是地上那两截看着就很不妙的断手断脚。
日野咲敷衍的应了一声，看样子要让仗助来一趟并盛町了。
仗助的替身疯狂钻石的能力是可以修复任何物体，应该也能够把她的身体修复到没有受伤的时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我的替身可以在治疗方面起到一些作用。”乔鲁诺适时的介绍起自己的替身。
自乔鲁诺的身后，外表几乎呈现出纯金色的纤细替身缓缓浮现，带有小翅膀和瓢虫装饰的外观和主人有微妙的相似，黄金体验的出现的过程十分缓慢，是一个随时可以被叫停、也能最大限度降低威胁性的速度。
日野咲盯着乔鲁诺看了一会儿：“……”
“黄金体验可以赋予物品生命，可以创造出身体所缺失的部分，再将其填补完整。”
乔鲁诺在日野咲的面前蹲下身，去查看脚踝处的伤势：“不过伤口已经长好，就需要二次破坏。”
“治疗的过程可能会有点疼。……请不要再摸我的头发了。”乔鲁诺抬起头，嗓音平静的说道，猫耳一样的发型因为这个动作从日野咲手里脱离了，乔鲁诺的眼里没有反感，语气也听不出责备怪罪的意味，但就是这种冷淡的声线，让人很容易按照他的要求去行动。
“切开……用枪还是激光？”日野咲单手撑着下巴问。
“……刀就可以。”
下一秒，乔鲁诺面前出现一把指着他的刀尖，他顿了下，自然的伸手横着捏住刀身，接过日野咲递来的匕首。
“请忍耐一下。”温柔的说着，正握匕首的手果断挥下。
日野咲痛得额头上的青筋瞬间鼓起来，膝盖踢在对方的肩膀上，让乔鲁诺也闷哼了声，日野咲咬着牙，忍耐地用嘴抽气：“你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治疗过吗？”
仿佛没听出来特地在“治疗”一词上加重的读音，乔鲁诺用手背蹭掉溅到脸颊上的血，同样的方式对待另一处被黄油派对融合的断肢处：“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体验过，实际上，适应了以后痛感并不会那么的难以接受。”
日野咲睁着失去神采的金眸：“……那你们的医疗条件还挺简陋的。”
乔鲁诺维持着屈膝半跪在日野咲面前的姿势，转过头看了一眼时钟上的时间，像是在确认什么。
“——Gold experience！”乔鲁诺扬声喊出黄金体验，纤细的人形替身瞬间出现。
浑身附着金色盔甲般的替身迅猛扬起拳头，夹杂着呼啸的破空声朝着日野咲挥去。
“！”
毫无预料的，眼底映出黄金体验迎面的进攻，日野咲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有些错愕的神态上，她及时唤出替身抵挡，双臂交叠，准备拦下这出乎意料的一击。
“……”
没有如期落下的攻击变为一声低沉的笑声，日野咲看着黄金体验的拳头停滞在身前，缓慢而轻柔的伸出手指，如同对待花瓣般轻柔的力度触摸在伤口上。
溢出的轻笑声从耳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金体验接上手脚后涌现出来的巨痛。
像用辛辣的白酒泼洒在伤口上，又像是整个人被高压的电流刺激，不间断的尖锐刺痛碾在手腕和脚踝的每一个神经、细胞，日野咲恍惚的以为自己会被强烈的痛感冲击到晕厥。
但实际上她只是狰狞的睁着眼，时隐时现的等价交换也反馈出主人抽搐的状态，艰难的把耳坠变成了一把手.枪，日野咲握着枪对准了乔鲁诺，果断扣下扳机。
“嘭！”一声炸响。
不是枪声，粉色的烟雾重新弥漫，五分钟时间到了……
“……”
日野咲的手死死地攥着握把，手背上青色的脉络隐现。
就差一点……
该死的十年火箭筒！
“啦啦啦～啦啦啦啦……”哼着歌的蓝波蹦蹦跳跳出现，对上日野咲凶狠的目光整个人下意识地一缩，然后又壮着胆子朝她走过来。“笨蛋日野，这个给你！”
看着那支被蓝波举着递过来的紫色炮筒，日野咲：“……”
“蠢牛，找死吗？”
沢田纲吉还没从十年后的日野消失里反应过来，就看到了蓝波脸颊被往外用力捏着拉扯，哭闹着挣扎的画面，慌张的跑过去阻止这场“暴行”。
“明明是笨蛋日野刚刚叫我把十年火箭筒给她的，再也不和你玩了，略！”被解救下来的蓝波用手指拉了下眼皮，神气的摇了摇屁股，跳走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居然这么生气……”沢田纲吉无奈地问道。
日野咲把指骨掰的“咔咔”作响：“遇到一个庸医，在我差点可以杀了他泄愤的时候，蠢牛的破武器又把我传送回来了！”
这样来看的话蓝波反而还阻止了一场不讲道理的医闹事件啊……
“幸好又看到了您。”日野咲语气突变，温柔且陶醉的说。“为什么我会坠入地狱？原来是为了遇到我的天使～”
沢田纲吉：“……呃、”
“十代目，请务必和我结婚！”日野咲中气十足的喊道。
“不要见缝插针的提出这种让人为难的请求啊！”
沢田纲吉的神态又忽然柔软下来，湿润的眼里泛着细碎的光亮：“对了，我遇到了十年后的日野。”
日野咲歪头：“？”
“非常的、非常的……”
沢田纲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露出了那种无措的，十分能激起别人怜爱情绪的无害表情：“未来的日野，给我一种非常温柔和、平和的感觉。”
实力淬炼出来的底气也好，随着年龄和阅历增加而积累的自信也罢。
……那种从容的气质，会让人感到从心底升起放松的感觉。
仿佛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的松弛感，感觉挥一挥翅膀就可以到天上去。
日野咲语气若有所思，单手抵着下巴：“温柔吗？我会努力朝着那个方向靠拢的！”
“不、不是那样的！”沢田纲吉称得上急切的否认着，褐色的眼瞳蒙上湿漉漉的光泽，他胸膛浅浅的起伏，无声的喘息着，嘴唇张张合合，半天下来只嗫嚅着小声说，“……温柔也好，其他的性格也好，不需要去学习谁，即使是未来的日野也是一样……只要是日野你发自内心的、无论如何都是会被喜欢的。”
“所以，十代目可以和我结婚吗？”日野咲呆呆的眨了下眼，感觉到了机会，赶紧照常询问道。
沢田纲吉垂下眼：“……不。”
“不行的。”他低声呢喃道。
日野咲想要靠近，试图听清少年在说什么，结果沢田纲吉被吓得连连后退，险些摔倒，没有抓住日野咲伸向他的手，自己慌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整个动作灵活到完全看不出来平时笨手笨脚的样子了。
沢田纲吉随手的整理了下翻起的衣角，又用那种温和的目光看向日野咲，明明是拒绝别人的那个人，此刻却露出一副非常好欺负的柔软神态。
“我、我要先走了。”沢田纲吉结巴了一下才把话说完整，他看上去懊恼的恨不得把舌头咬掉了，那双软弱的褐色眼瞳里闪动着难忘的神态。
期待又像是别的什么，总之是日野咲看不懂的情绪。
“再见了，日野。”沢田纲吉轻声说道，他低着眼睛，转身离开。“……明天见。”
日野咲怔然地看着棕发少年离去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视野里，迟迟没有收回因为长时间不眨眼变得有些干涩的视线。
她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细微的抬起，无神的双眼像是被蛰了一下似的猛地眨动，透着金意的醒目眼眸迟钝地重新睁开，后知后觉的呼吸着。
“……真是疯了。”
……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