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恋爱进度61
征矢修一郎:“……”
他单手捂住一刻不停涌出大量鲜血的断臂处, 垂落的额发遮住了五官,让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晦暗不明,整张脸几乎都处于阴影之中。
连日野咲从他身侧经过, 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情绪仿佛不会对外界产生丝毫波动。
信念的动摇, 远比肉.体上的摧毁更致命。
征矢修一郎已经失去了斗志。
他再也无法胜过日野咲了。
日野咲错身绕过征矢修一郎, 从他身边走过。
不再去关注征矢修一郎, 甚至把后背完全袒露在对方眼前。
只是没走几步, 日野咲的身形摇晃,踉跄了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刺啦”一声, 刀尖划在地面泛起刺眼的火星,等价交换及时切换出了一柄刀剑,手握着刀柄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这才让日野咲没有狼狈的倒下。
饶是如此,她握着武器的手也在隐隐发颤。
随着肾上腺素的效果消退, 超负荷运转的身体也回归到正常水平, 先前承受的伤害产生的不良反应也一并浮现, 直接反应在身体上。
大量失血导致日野咲的脸色看上去分外苍白, 显而易见的虚弱, 发抖的手臂也在侧面说着她的力不从心。
征矢修一郎不再会是能威胁生命的对手,这对于现在的日野咲或许是个好消息。
没有得到妥善治疗,已经到达极限的破败身体承受不了任何一场战斗了。
日野咲缓了口气,忍耐着身体逐渐失温的泛冷感, 准备从正门离开, 找到就近的彭格列成员为自己处理伤口。
轰……轰隆——!!!
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声无规律的响彻,带着仿佛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加号81④8以6⑼6③要将一切震塌的恐怖威力, 连和爆炸源头隔着很远,也能从脚下踩着的地面感受到远方的震动。
日野咲抬眼,视线死死盯着正门的方向,似乎确信会有人从那里走出来。
有人正在往这里移动,搞出了不小的声势,并且还在不断接近。
不会认错的。
利用爆炸作为攻击手段的人,只会是那个人这一种可能。
那个日野咲想要杀死的家伙。
但时机不对。
起码在日野咲预想中,绝不是自己处于现在这样糟糕的状态对上对方。
她扭过头,本想质问征矢修一郎,看到青年消沉的模样,又觉得没有意义。
一条败犬罢了。
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对方叫来的外援。
从正门走?
日野咲略带急促的喘息几下,额头因隐忍而鼓起明显的血管,她没什么犹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按照听声辨位来测算爆炸来源的距离,假如现在离开,不出意外会直接和对方迎面遇上。
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的目标是否就是自己,日野咲也不会陷入侥幸心理。
而且,在战斗之中淬炼出来对危险感知本能时刻警示着日野咲。
几乎可以肯定,必定会和那人遇见。舒磁
可恶……
居然沦落到主动避开敌人,只能狼狈的逃跑吗?
真不甘心。
日野咲“啧”了声,口腔里相互抵住的尖牙微微错开,被咬破的舌尖立刻弥漫出浓郁的血腥味。
细微的疼痛自口中泛滥,也让日野咲清醒了些许。
理智重新占据高地,没有丝毫的拖沓,日野咲转身朝着楼顶的方向移动,背后却突然出现了另一道陌生的呼吸。
对方呼吸频率急促,像是经历了剧烈运动般,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喂……”
日野咲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这让他又抬高声音:“喂!白痴女人。”
哦。
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很熟悉了。
日野咲迟钝的反应了一下,不到几秒的时间里,整个人就被对方快步上前、用不温柔的力道搀住了。
“哈,才分开两个小时,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啧……”熟稔的数落着日野咲,扶着少女的动作却下意识的放轻了。
这种让人不爽的指责口吻……
并不令人反感,不是吗。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会出现,完全超出了日野咲的预料。
“银发混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心里怎么想的,日野咲就如何自然的问出了口。
狱寺隼人看上去要比经历过几场苦战的日野咲还要狼狈,精心打理过的银发粘上了尘土,变得灰扑扑的,身上也多了几道爆炸的烧焦痕迹,整个人散发着灰头土脸的信号。
他脸上浮现出难以理解的表情,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又急又气地朝着她喊道:“混蛋女人,你那副明摆着会吃亏的冲动蠢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离开啊!”
“欸……”日野咲睁着不聚焦的眼睛,故意拖长尾音。
严重失血导致的虚弱,让日野咲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思考都变成了一种分外艰难的行为,迟钝的思绪处理不了眼下对于现在的她有些复杂的情绪。
“好感动,明明我每天和你竞争十代目左右手的位置,你还愿意来支援我。”日野咲稍微整理措辞,尽量让自己显得分外诚恳的说,“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对你改观了,狱寺裕人。”
“——那又是谁啊!?”狱寺隼人竭力压着嗓音,倍感荒唐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拔高,试图从音量的分贝上唤醒不清醒的家伙的神智。
日野咲睁着眼:“你啊。”
狱寺隼人吐了口气,按捺下摇晃对方肩膀,提醒她自己叫做“狱寺隼人”而不是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裕人”的冲动。
日野咲毫无愧疚之心的想了想,找到了合理的原因:“我能记住里世界的称号,至于你的名字,没有一点价值,根本不值得我去记住。”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总感觉莫名的很火大啊!”
短暂的交谈,轻松的氛围转瞬即逝,狱寺隼人眼神微斜,瞥见一旁站立的征矢修一郎,下意识摆出防备姿态,又在察觉到对方明显不对劲的情况缓缓放下手里的炸弹。
地面大量血液喷溅的痕迹,凶杀现场般让人心惊的出血量,混合着分不清谁是谁的血液,看得狱寺隼人直皱眉。
碧绿清亮的眼眸微微压低,泄露出几分烦躁,他伸手拦下日野咲不安分想要乱动的行为,几乎把少女整个人的重量一并揽在自己身上,把对方手臂横在另一边的肩膀,然后用沉郁的眼神询问似的看过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遇到了你要找的那个男人。”他和对方错身而过,隐隐的直觉告诉狱寺隼人,那就是日野咲愤怒的锚点。
不过心焦与急着想去先确认少女的安危,狱寺隼人没有理会那个浑身写着可疑的男人,越过对方,赶在他之前找到了日野咲。
而那个有着醒目发色的寸头男人,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没有施加阻拦,耐人寻味的哼笑几声,狱寺隼人走出很远也能感受到背后一直注视着他的阴冷目光。
也许是打着猫戏老鼠的恶劣心态,不急不缓的等待着“猎物”聚在一起,再在他们惊慌失措,自乱阵脚的时候出现,将其的心理防线彻底摧毁。
这样扭曲的心理轨迹,出现在里世界中就显得格外正常。
日野咲想必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因为狱寺隼人听到了她用自然的口吻指使着他往顶楼转移。
拖着一副重伤的身躯,指望着日野咲的动作能有多快完全不显示。
这段短短的路程,几乎是狱寺隼人拎着日野咲走过的。
二人抵达顶楼天台,迎面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冲淡了在密闭空间里只能嗅闻到的浓郁血腥味,狱寺隼人的神情微不可查的放松下来,但精神上依旧紧绷得如同一张拉紧的弓弦。
“嘭!”
一声巨响,冲天的火焰顺着被暴力破开的铁门涌出,一个隐约的高大身影从火光里缓缓走出。
注意力瞬间被响声吸引,警惕地看向那边的二人齐齐感受到了由对方周身环绕着的压迫感,正丝丝缕缕的缠绕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不断收紧。
他来了。
恍惚不真切的身影站在燃烧着的烈火中,如一尊雕像般伫立,然而那双明亮炙热的双眼在火焰里睁开,醒目凶戾的眼神微敛,直直的看向日野咲与狱寺隼人。
“……”
狱寺隼人略有僵硬的移开视线,他或许可以理解为什么日野咲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避而不战的举动了。
直面这样的强者,就好像有千斤重的压力坠在你的脖颈上,逼迫着让你强行低下脑袋。
“你带钱了吗?”反倒是状态糟糕的日野咲从始至终没有受到对方强盛气势的影响,还能够冷静的询问狱寺隼人,试图找出脱困的办法。
狱寺隼人知道,少女发动替身的前提是按照物品的价值来实现的,不过事出突然,他哪里会随身带着不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从狱寺隼人流露出的神情里看出窘境,日野咲转而问起其他:“那总该带着值钱的东西吧?首饰、名牌,金子什么的,都可以。”
狱寺隼人看上去更不耐烦了,只是不等他开口,手上已经传来了一阵陌生的触感和拉力。
日野咲直接伸手去拽狱寺隼人佩戴着的戒指,嘴里还含糊的说着:“我带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战斗里用完了。”
先是和索默菲尔德的苦战,即使日野咲有意控制了用量,但在一个犹豫很可能就会丧命的战斗中,来不及去顾虑多余的事情。
然后和魔术师二号、野泽生绘一起经历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车轮战。
直到征矢修一郎搞出的动静,让日野咲误以为是她寻找的替身使者,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日野咲主动前往。
……也就有了现在身无分文的窘迫境地。
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替身发动能力的限制,日野咲几乎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么拮据的地步。
好烦……
摘下了狱寺隼人手上的戒指,问清楚戒指的材质,得到纯银的答案,日野咲心里烦躁更甚。
价值廉价,就意味着替身变换的物品种类会受到限制。
一旦超出戒指本身的价格,就无法达成等价交换的条件。
而在银戒指的价格区间,很难确保交换出能让他们脱困的道具。
“等价交换!”
在呼唤间,高大的替身一拳轰出,摊开掌心上的戒指立刻变成了……一把雨伞。
日野咲呆呆的睁着眼,雨伞“腾”得一声弹开了。
“……”狱寺隼人忍了忍,呼出一口气,隐忍的说,“我们不是特技演员,没办法靠着一把伞从楼顶飞下去。”
“哈?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日野咲的语气比他还要不好,用指尖一下下戳着狱寺隼人的胸膛,“还不是要怪你的戒指是不值钱的地摊货。”
如果它价值足够高昂,甚至可以变成一架直升飞机供他们逃离。
敌人替身能操纵火焰,引发爆炸又如何,总不能让天上的直升机坠毁。
“啧,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狱寺隼人拉过少女,让她避免被蔓延的火焰灼烧到,同时眼中泛着沉郁的凝重。
铺天盖地的火焰在不断吞噬、侵占剩余的空间,短短几十秒内,顶楼三分之二的地面已经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了,到处都是被火焰融化的痕迹。
炙热的高温甚至将肉眼可见的空气都一并扭曲,干燥的酷热几乎瞬间蒸发了周围所有的液体,无论汗水,还是血液,纷纷凝固蒸发。
明晃晃的火焰灼的人睁不开眼睛,炎热的温度也在逼二人往天台边缘退去,狱寺隼人往身后看去,十几层楼的高度让人目眩。
跳下去无疑是必死的结局。
对方也不会容许他们一层层往下爬的。
“……往下跳。”狱寺隼人无意识的舔了下唇,嘴唇上的湿润在下一刻立即变回干燥,他定了定神,重复道,“往下跳。”
看不见生机,但那是唯一的希望。
日野咲丢开用狱寺隼人其他戒指交换出来的一堆破烂,平静的接受了狱寺隼人的提议,只是清晰的下颚线紧绷着,从中可以窥见几分真实的情绪。
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找不到更好的出路,就不该流露出自己的迟疑。
日野咲和狱寺隼人扭头对视,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出坚定。
两人双手交握着,整齐后退一步,站在顶楼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边缘,随时都可能从天台上坠落。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从通向顶楼的通道里,又出现一道身影,那人领口被血液染红,尤其显眼的是断掉了一只手臂,连自身的平衡都被影响,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随时可能会摔倒的架势。
是征矢修一郎。
狱寺隼人心一沉,原本就对他们不利的局面又多出一个不稳定因素来。
但眼前发生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身为男人搭档的征矢修一郎缓缓走在一道火焰熄灭的路径上,和二人的距离不断拉进。
然后转过身,单手持刀,对准了火焰里的男人。
狱寺隼人简直无法解释他看到的一切。
征矢修一郎回过了头,那双因为虚弱黯淡下去的双眼在明炽火焰的倒映下,显出炯炯有神的明亮神态,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般,如同星辰般耀眼夺目。
“你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属于战斗的,赌上性命,在生死边缘游走……”
细小的玻璃碎片随着血液渗入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划破了血管和肺叶。
征矢修一郎目光炯炯,掷地有声的喊话每一次都呼出大片的血雾,他目光里毫无惧色,不再为自身的生死动摇,充斥着坚定。
“你绝不应该死在这里!”
寸寸逼近的火焰容不得日野咲和狱寺隼人迟疑,他们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从天上跃下,在呼啸的风声中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寒光。
日野咲伸出手,那截锋利的刀刃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顿时划破了她的掌心,有血液温吞的顺着手腕流下,狱寺隼人瞳孔骤缩,却听到了日野咲有些雀跃的语气:“不会被摔成肉饼了。”
等价交换的身形隐隐约约,艰难的出拳,对着这一截断刀,使用了能力。
刀刃瞬间变为足够负担两个人体重的滑翔翼,直线下坠的情况也变成匀速下落。
狱寺隼人在恍惚之间抬头向上看去,就是对方果断折断了佩刀,才有了他们平安无事的结果。
征矢修一郎呢?
他站在顶楼,目光坚毅,自上而下看着他们,口型模糊不清,却奇迹般被读出唇语:“与其苟延残喘活下去,不如就这样死去。”
拥有尊严的死去。
征矢修一郎转过身,手里还握着只剩半截的长刀,任由铺天盖地的火焰席卷,他自巍然不动。
沉稳举刀,挥出。
蕴含着凌厉信念的刀意呼啸而出,如实质般的气劲隐隐约约浮现出狰狞的野兽轮廓,硬生生撕咬开火焰,将无形的存在斩断。
征矢修一郎的背影在火焰之中如同一道黑白的剪影,漫天的火光里,如同蚂蚁般渺小,又给人莫名的震撼感。
滑翔翼下落的速度很快,让他们转眼之间就远离了那栋废弃的建筑,也让征矢修一郎的身影从视野里彻底消失。
“想必他已经触及到剑道的至高领域了。”日野咲平淡的说,目光始终没有从那个方向移开。
不需要再打败谁,也不用再去挑战谁了。
他已经能用一把废掉的断刀去斩断火焰,摒弃了求生的念头,彻底摆脱了三流的标签。
至于征矢修一郎一眼可见的结局……
“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那就没办法了啊。”
日野咲这么说着,语气里难得不带任何嘲讽和讥笑。
强行留住一个为追求而死的人,是一种侮辱啊。
狱寺隼人微微抿唇,没有言语。
熊熊火焰映在二人脸上,泛着橘红的暖意火光将热意一并传递过来,他们眼中也充斥着灼热而明亮的光芒。
日野咲眨了眨久盯着火焰而干涩的眼睛,语气恍然:“真是惊心动魄的景象啊,非常让人心动,就算他活下来,我应该也会忍不住想杀掉他的。”
“对他心动就会想杀了他那又是怎么回事啊!”狱寺隼人难以理解的喊道,忽然他整个人一顿,表情微妙,像是联想到什么,一言难尽地质问,“……所以你一直想杀掉十代目吗?!”
“诶嘿。”
“你在‘诶嘿’什么啊!”
……
“……”
狱寺隼人的声音从耳边逐渐远去,日野咲表情微敛,她的目光往远方虚虚看去,没有具体焦点。
她在心里又一次无声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征矢修一郎……吗。
……
第62章 恋爱进度62
远处传来阵阵激烈的爆炸声, 似乎传递出对方的烦躁情绪,每次爆炸都比先前搞出来的动静更甚,地动山摇般的震颤感。
假如是她手下的人临时反水, 站在敌人的那一边。
日野咲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想,泄出的杀意让身边的狱寺隼人多看了她几眼。
光是想想就有杀人的念头。
虽然只是个假设, 但足够让人不爽了。
日野咲被狱寺隼人半揽着, 两个人的重量大部分都是他在负担着, 包括负责滑翔翼的朝向, 和保证他们能稳稳的搭乘,而不会失去平衡的栽落。
提前准备好落地,在滑翔翼临近地面的时候被挟持着快跑几步做缓冲, 虽然还是在飞快的速度下狼狈滚了一段距离,但两个人身上都没有受到严重的外伤。
“嘶……”
日野咲被狱寺隼人下意识的护住,随后听到头顶对方传来的隐忍抽气声。
她随手扒开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的狱寺隼人, 轻松的站起身,失去神采, 显得有些蔫哒哒的眼睛睁着, 一枚子弹朝着她迎面飞来。
玻璃珠般透亮的眼睛微动, 瞥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啊。
居然又回到原点了吗?
否则怎么会又看到野泽生绘和魔术师。
他们还没死啊。
日野咲情绪没有明显起伏的想着。
湿润的眼底映出迅速靠近的子弹, 金属弹头折射出的冷芒泛着无机质的冰冷。
“轰……”一声短促的爆炸自眼前炸响, 橙红的火光一闪而现,日野咲忍不住屏息,直到泛起爆炸后的青烟,她才迟钝的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狱寺隼人没有在用炸弹拦下无意飞向日野咲的子弹后就作罢, 他将手里夹着的筒状炸弹一齐向前掷出。
几道划破空气的闷响, 无端自燃的引线飞快燃烧,直到烧到尽头, 几支炸弹瞬间爆炸,立刻炸飞了附近的十几个佣兵。
“白痴女人,你差一点就要被子弹打中了啊。”狱寺隼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想起对方面对迎面的子弹不躲不闪,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就觉得额头的青筋在突突直跳。
这个……笨蛋。
日野咲过了一会儿才理解了狱寺隼人在说什么,没有温度的“哈?”了声,脸上完全看不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肉眼可见的不耐烦,她表现的比狱寺隼人还要不耐烦,理直气壮的说:“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等价交换也会拦下那枚子弹,嘁。”
与此同时,在狱寺隼人看不到的视角下,高大的人形替身嘴里小声喊了句“去死”,直愣愣的点头,简直像是在附和日野咲说的话一样。
“彭格列的人?”之前被狱寺隼人丢出的炸弹引发的动静吸引的佣兵们也注意到了二人的存在,如同嗅到血腥味儿的鲨鱼,纷纷一转攻势,拎着武器朝着这边一拥而上。
“吵死了!”
“烦人的家伙就给我趁早闭上嘴啊!”
日野咲和狱寺隼人脸上是同步的不耐烦,压抑着的暴躁情绪找到了宣泄口,朝着距离最近的佣兵举起攥紧的拳头,一人一边的朝着对方的脸砸了下去。
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脸上顶着对称的红印,双眼变成蚊香的佣兵缓缓倒下:“……”
日野咲活动着手腕,余光瞥见狱寺隼人也拿出了更多的炸弹,明显做好了战斗准备。
“要比赛吗?”日野咲没有看向狱寺隼人,只沉声提议道。
狱寺隼人也只专注与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语气里没有多少沉重,反而像是被日野咲的提议挑起了兴趣,问:“怎么比?”
“当然是比准头了。”日野咲唇边笑意扩大,无害的眼型微微眯起,显现出几分罕见的狡黠神态来。
狱寺隼人稍微愣住,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又硬生生的克制住这个念头。
他听出来了。
这是曾经有过一次的对话。
在死亡之山,又是一场reborn先生对十代目的训练,日野咲还向他提出了赌上岚守指环的无理要求。
啧。
当时的他恐怕也不会想到,会有和这蠢女人有心平气和,和平共处的一天。
该说是戏剧化吗?
“你想赌什么?”狱寺隼人眉眼微松,不由自主顺着对方面对敌人不在意的态度,心情也一起转为轻快,唇边逐渐扬起带着少年意气的张扬弧度,“先说好,岚守的指环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嘁,什么‘交给我’啊,听上去真让人不爽。”日野咲脸上的笑容夸张的扩大,连惨白如纸的脸色都在鲜活的神态下被削弱了,只剩下生动的狂妄,“如果我想要岚守的指环,会自己从你手里夺过来的。”
想要的事物,不管是偷活着抢,只要能够达到目的,都是被允许的。
日野咲信奉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若非顾忌着reborn的重拳,她行事会遵从最野蛮、也最为原始的欲.望。
对于岚守、又或是其他守护者的指环,日野咲暂时没有多少想法。
想要成为十代目最信赖的属下,还有什么比婚姻关系更亲密的呢!
日野咲意识到这一点,看狱寺隼人都是带着一种微妙的俯视心态。
就算你对十代目如何殷勤,你能嫁给十代目吗!
桀桀桀桀桀……
狱寺隼人不冷不热的短促哼笑一声,先是低声说了句“是吗?”,又沉着眉眼看向不断又向他们靠拢,试探着底线的敌人,沉声问道:“那赌什么?”
日野咲相互抵着拳头,让双手先后发出清脆的骨响,眼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神态:“尊严。”
他们身上满打满算也不剩什么值钱的物件,在先前的战斗里都用干净了,连狱寺隼人身上佩戴的饰品,除了岚守指环以外也都丢给了日野咲。
仔细想想,现在能被充当赌注的,也只剩一些口头上的东西。
“……”狱寺隼人强忍住想要扬声质疑的念头,又在细细琢磨过以后觉得分外贴切。
赌上尊严吗……
哼。
“不会输给你的。”他这么说道。
“倒是你啊。”狱寺隼人在日野咲看过来之前撇过脸,状似不在意的随口问道,“……恐怕输定了。”
日野咲明白对方的意思,却不在乎。
等价交换上身前倾,前脚掌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右臂向后撤,上半身夸张的扭曲,然后朝着前方的敌人迅猛出拳。
日野咲本身则是微微错身,抬手卸下对方身上佩戴着的枪支,挂在脖子上的枪带就像是自己解开了一样,顺着她的胳膊滑落。
不过几秒内,形势瞬间变换。
日野咲掂了下手里的枪支,躲过对方抢夺的动作,利落出腿揣在男人的胸膛上,趁着他失去平衡向后仰倒的时机,转手重新握住枪。
没有武器?
从别人手里抢不就有了。
流畅的控制住握把,目测几秒,就充分了解了使用方式,日野咲利落举枪,瞄准了眼前靠近的敌人,在扣动扳机的同一时间,枪口激起刺眼的火光。
在持续不间断的震耳枪响中,率先冲上来的佣兵纷纷中弹,丧失了行动能力,剩下躲过弹雨的那批敌人目露警惕,迟迟不敢上前。
“嘭、嘭……”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响在面前炸开,手臂交叠在身前的狱寺隼人缓缓抬起头,泛着绿意的眼眸微敛,指间夹着的八支炸弹没有任何停顿的被掷了出去。
二人交替着动作,生疏的配合导致攻势在旁人眼里和无序且多变无异,让人难以防备。
没什么悬念的,在敌人自乱阵脚的情况下,局面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般的顺利。
日野咲和狱寺隼人没花多少力气,就暂时解决掉了这一波的敌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很容易解决,日野咲绝不会逞强,她会果断的把狱寺隼人推出去平息事态,不管他能否平安的处理掉这一切。
虽然银发混蛋会从十代目身边离开,特地折返回来支援她这件事很让人感动。
但是让日野咲做对身体健康不利的事情。
那只能对银发混蛋说声抱歉了。
“你带着电话吗?”日野咲没什么愧疚的压下心里正在想着的事情,对相隔不远的狱寺隼人问,他们两个朝着野泽生绘和魔术师那边靠拢。
狱寺隼人从口袋里摸出电话,不问原因,直接抛给少女,电话在空中被扔出一个抛物线,而后准确的被日野咲接住。
她按照记忆,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难得流露出些许可以被称作懊恼的神态来:“真是烦人,被征矢修一郎拖住的时候,把身上所有东西用光了,电话里储存的信息和联系人恢复起来很麻烦的啊。”
尤其是在这种电话完全湮灭,不可能再用任何一种常见手段复原的情况下。
“哈。”狱寺隼人从胸腔里发出声气音,用那种显而易见的嘲讽语气说道,“你这家伙……明明也能记住别人名字啊!”
在看到少女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狱寺隼人像是被踩到尾巴般炸毛,语气变得相当恶劣:“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
“你难道是什么正处于青春期,心思敏感的JK吗?”日野咲虚着眼睛,犀利的吐槽道,“居然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上这么在意。”
“——哈啊?!”
“我会在意你?别开玩笑了!”
“会觉得不爽也是正常的吧,哪有人会真的记不住别人名字的,根本就是在耍人玩啊!”
面无表情的听着狱寺隼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日野咲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头也不抬,“我随便说的,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还不是都要怪你啊!”
……
第63章 恋爱进度63
无视掉那边狱寺隼人语含羞恼的喊着“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日野咲朝着野泽生绘二人的方向看去。
魔术师二号目露忌惮,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野泽生绘脸上的神情也相差不离,和魔术师不同的是, 她流露出惊惧神色的同时,朝着日野咲伸出手, 口型夸张, 高声喊道:“——!”
她的声音隐没在风声中, 不被日野咲所听见。
背后涌现出可怖的热度让日野咲瞬间警觉, 连回头确认的空隙也没有,几乎是那阵悚然的危机感催促着、推动着她不顾一切的往反方向逃开,绷紧的脊背甚至泛起被灼烧的刺痛, 日野咲怀疑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烧成灰了。
克制住反手去摸后背确认布料是否还在的念头,心中被另一种阴霾所笼罩,不需要谁再去提醒, 隐隐感受到要将人融化的热浪,已经侧面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追上来了吗……
可恶。
狱寺隼人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逐渐逼近的危险, 下意识去拉身边人的手一起躲闪, 不料对方早已撇下他跑出一段距离, 他滞住一瞬, 又很快远离背后掀起的热浪。
这混蛋女人!
啧。
算了, 不是计较这些不重要细节的时候。
狱寺隼人只咂了下舌,立刻把那些没由来的不爽抛之脑后,迅速靠近日野咲在内的三人,隐隐和他们形成防备的姿态, 共同面对从火焰里走出来的人影。
在明炽的橙红火光里,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迈步,向着他们接近。
日野咲目露凝重, 她无心去理会其他人的反应,态度强硬,仿佛下一秒就会上手直接抢夺的命令语气说道:“把你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让我动手的话,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哪里温柔了啊!和明抢有什么区别?”魔术师二号虚着眼鲨鱼牙吐槽道,但手上掏钱摘饰品的动作迅速,一点看不出拖沓,生怕这个疯子按下引爆/器,称得上慌张的一股脑把手表、美金扔给了日野咲。
“啊,被抢劫的体验,这还是第一次呢。”
野泽生绘在听到日野咲的要求以后,同样没有半点迟疑,把身上的所有现金交给少女以后,单手捧着泛起热度的脸颊,淡粉慢吞吞的顺着脖颈一路向上蔓延,连眼眸都闪烁起潮湿的雾气,她单手虚虚挡在唇前,只能让人听到颤抖的声线。
“不近人情的日野同学也好冷酷,真是、真是……SUKI~”野泽生绘双手捧脸,狂热的喊道。
魔术师面无表情的扭过头,难以忍受的说:“黑手党里难道都是这样一些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吗……”
后悔接下这一单悬赏的心情从未停歇过。
他之前难道真的非常缺这笔酬金不可吗?
好想逃离。
任务失败拿不到报酬不说,连自己带的钱都保不住了。
还有什么比现在这种情况更糟糕的吗?
“唔……”日野咲颠了颠手里的分量,用对奢侈品价值惊人的敏锐性,仅凭肉眼判断着大概的价钱,语气若有所思,“感觉不太够呢。”
对付那家伙来说……
魔术师二号就看到日野咲的目光缓缓从手上移向他,让人倍感不妙的视线停顿,随后不做掩饰的直射向他。
“把衣服裤子也脱了。”魔术师听到对方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嗓音命令道。
“喂!”他竭力维持着自己仅剩的尊严,双手摆出了像是遇到色情狂的JK一样、用力按住裙角的动作。
准备好随时应战的狱寺隼人踉跄了下,被听到的内容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表情和魔术师出奇的一致,看上去非常想撬开日野咲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
“是~”野泽生绘把手放在了下裙的卡扣上,甜蜜的回应道。
“你也别这混蛋女人说什么都听啊!”狱寺隼人忍无可忍的喊,阻止完野泽生绘再继续下去,又从喉咙里泄出类似被痛击一样的忍耐叹息,对己方状况百出的混乱局面不抱任何希望。
他微微皱眉,无意识的扯了下领口,同时警觉的绿眸微微闪动,在几秒内,狱寺隼人额上就渗出了薄汗,这点细微的汗水又在接触到外界后很快被蒸发殆尽。
气温,在升高……
在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火海”的当下,周围的温度升高不可避免。
狱寺隼人不自觉的舔了下唇,又在感受到干涩后皱起眉头,如果再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形势会对他们不利。
而眼下,他甚至对敌人完全是零了解。
连对方的替身能力也是从征矢修一郎侧面描述过,加上现在亲身体会到,才猜了个大概。
“啧,到了这种紧急的时候,也该说些你了解的情报了吧。”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有种质问的感觉,于是狱寺隼人贴近日野咲身边,嘴差点直接抵在对方的耳廓,用只有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下能听见的微小声调说。
说话间无意识呼出的气打在耳朵上,让日野咲不适应的避开,睁着的死鱼眼看上去更没精神了,她不客气且没有要压低自己嗓音意思的问道:“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
“现在是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细节的时候吗!”
日野咲犹豫。
日野咲不确定。
日野咲思考。
日野咲点头。
狱寺隼人看不下去的把头撇到一边,忍了忍,才压下心里想要把对方的脸狠狠按在水泥路面上的冲动。
“总之,绝对不要往密闭空间里跑。”日野咲根据她对敌人的了解,给出简短的警示。
无数次反复回忆有关对方的片段,把每一帧都刻在记忆里,不需要回想就可以立刻构建出当时的情景。
逐帧推敲的结果是,日野咲发现了对方替身的“秘密”。
对方的替身能力并非是操纵火焰跟引发爆炸,很可能只有单一的制造火焰。
从记忆里拼凑出爆炸的景象,和日野咲正在经历着的现下,跨越数年的爆炸痕迹逐渐重叠在一起,并且无一例外,都是在室内、建筑里发生的。
经过比对,日野咲有了个针对对方替身能力的猜测。
对方的替身能力和火焰有关,这一点是亲眼目睹的。
至于没有在现场看到的爆炸,在日野咲心里存疑。
很可能对方是利用地形优势,在封闭场所里挥洒大量粉尘,再用替身能力将其引爆,制造出类似爆炸的威力。
假如只有操纵火焰一项能力,事态就没有演变到日野咲所忌惮的程度。
但即便有了这种猜测,日野咲内心在不断下坠着。
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从封闭了所有逃离路线的熊熊火焰里,高大的男人缓缓走出,火光明明灭灭的照映在他的肌肤上,给他冷硬的面庞渡上层朦胧的虚幻感。
寸头上被修剪出密集的字母,健壮的身躯上挂着夸张的装饰,深棕色的双眼半敛着,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却又始终能让人感到讽意的浅淡笑容。
男人活动了下身体,让胸腹处的肌肉完全舒展开。
与此同时,在火海之中,睁开了一双扭曲的紫色眼睛。
那就是他的替身。
日野咲没有把注意力多放在如同和火焰融为一体的替身上,而是坦然对上男人止不住外泄杀意的视线,等价交换浮现在身后,身形却不凝视,反而时隐时现,像是随时都可能消失一样。
日野咲的身体状况,很难再支撑经历一场战斗。
不过,在逃跑被追上的当下,尤其对手是他的话,就不得不战了。
赛缪尔·修利特
……
第64章 恋爱进度64
赛缪尔·修利特从炽热刺目的火焰里走出, 带着无比沉重的压迫感,缓步靠近。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间, 无意识的流露出或抵挡、或警惕的神态来。
而他本人却分外从容,看不出丝毫紧张, 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如同一把生锈的钝刀, 存在感极强的从在场每个人身上缓慢掠过。
不妙。
生物感知危险的本能让这个念头根深蒂固的在心头浮现, 在赛缪尔走到和他们近到一定距离时, 再没有人像先前那般轻松的打闹,
任由周围温度随时间推移升温,气氛却逐渐降至冰点。
诡异的沉默一寸寸蔓延。
“除了这些呢?”狱寺隼人感受到凝固的气氛, 眼神一刻没有从赛缪尔身上挪开,一错不错的紧盯着他。
只能看到狱寺隼人唇形稍动,而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也只有离他最近的日野咲能够完整听到整句话。
在赛缪尔来势汹汹的当下,需要更多有关他的情报。
“没了。”日野咲却只这么说。
狱寺隼人没能第一时间理解日野咲的意思, 下意识地“哈?”了声。
日野咲已经扭过头, 没有再补充些什么的念头。
虽然是敌人, 不代表日野咲就很了解对方。
就连reborn当初询问她, 是否需要花费代价, 发动彭格列的势力找出身为国际佣兵的赛缪尔为什么会去日本境内的一个小镇,去有目的性的袭击一户普通人家时,日野咲选择了放弃追查一样。
杀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她是这样认为的。
日野咲也不需要得知赛缪尔这么做的动机,她只需要杀掉他, 完成报仇这一目标即可。
在局势不利于自己这方、身体也无法再负担激烈的战斗, 果断选择逃离,避开和赛缪尔直面接触时在日野咲心里弥漫不爽便开始滋生。
为什么她遇到赛缪尔就要像一个败者一样选择像个丢盔卸甲的逃兵一样狼狈退场。
每分每秒都被想要杀死对方的念头裹挟, 如同能点燃理智的灼热温度,早在胸腔里沸腾翻涌。
而对方像一个胜利者那样乘胜追击,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玩闹似的去对待这场战斗……
凭什么。
日野咲目光微微闪烁,稍颓的气势微变,她的视线不再因重伤而涣散,落在背对着火光的魁梧身影,连带着眼底也被映出明明灭灭的璀璨光芒:“……”
她不会逃了。
该被追着逃跑的应该是赛缪尔才对。
早该如此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后退,可是会离终点越来越远的啊!
“!”狱寺隼人感到身侧掀起一阵风,一道模糊的残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惊了一瞬,来不及去质问少女怎么不和他商量一下再行动,刻入身体的战斗本能已经让他瞬间跟上了日野咲。
太莽撞了!
狱寺隼人扔出手里炸弹掩护日野咲的同时,忍不住不赞同地想道。
更有浅淡的懊恼自心头浮现,而且到底为什么,他会不由自主就跟上来啊。
真是乱来。
不过、
受到替身影响的火焰开始向四周发射燃烧着的火球,只要稍微接触到那些肉眼可见不妙的火焰,就会受到不等的烧伤,而不断向火焰中心的赛缪尔·修利特靠近的日野咲,在身后飘扬的赤红发尾不可避免的沾上灼热的火舌,在瞬间被烧成灰烬,在断面处留下焦黑的痕迹。
那头顺直的长发在几个来回下,转眼变得不对称,像是狗啃似的凌乱。
狱寺隼人自己也没注意到的皱眉。
他没什么感触,只是想到,按照对方的性格,到现在为止还留着对于杀手很不便的长发,应该是很爱惜的。
狱寺隼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赛缪尔身上,只是那抹醒目的赤红就像是刻在眼球上一样,始终摆脱不掉。
事已至此,那就上吧。
不过瞬息间,狱寺隼人就做出行动,交叠在胸前的双臂展开,那些夹在指间的炸弹就向着赛缪尔飞去,在半空中被掷出的炸弹忽然消失在视野之中。
顺着鬓角向下流汗的魔术师睁大眼睛,看清了炸弹的轨迹,在被掷出后突然在尾部推进出推力,导致在半空中二次加速了!
面对这种变化,本应该是最慌乱的赛缪尔,只是单挑起一边的眉尾,稍微偏开头,像是终于被挑起性质那样,深陷的深邃眼窝下,那双深棕色的眼眸睁开。
嘭、嘭!
短促的炸响,狱寺隼人脸上却不见喜色,反而浮现出凝重,在爆炸产生的硝烟消散以后,安然无恙的赛缪尔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果然吗……
爆炸的速度不对,对自己调整过的炸弹再了解不过的狱寺隼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异样。
对方在炸弹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用高温提前引爆了炸弹,避开了直面爆破产生的伤害。
“发现了吗?”赛缪尔嘴角夸张的咧开,赞许似的颔首,语气里是不做掩饰的愉悦,“不错不错~”
“那么,尽情的用你们能想到的办法攻击我吧。”男人狂妄的说道。
“毕竟,不超过五分钟,你们就会脱水而死了。”赛缪尔掏出怀表,用指尖一下下敲击着表盘上的玻璃。
没人去质疑赛缪尔的话。
他们之中身体状态最差的日野咲和野泽生绘,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又在高温下烘干,衣服布料在反复的泡湿烤干,变得皱巴巴的。
几乎一刻没停、顶着高温消耗了不少体力的的狱寺隼人状态也显而易见的一般。
在场四人之中,只有不参与到战斗里的魔术师二号还维持着体面,不过也脱掉了那身夸张又吸热的西服。
只要不动弹,体力就会最大限度的留存。
魔术师是这么想的。
至于战局会不会因为他的不参战而倒向赛缪尔,就不是魔术师所关心的事情了。
说不定对方在解决掉这些黑手党以后,会放过他呢。
本质上他和赛缪尔背后的雇主都是同一人。
而且,即便赛缪尔要把在场所有人都杀掉,魔术师还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替身能力,出其不意偷袭的话,有很大几率得手。
所以他没多少焦急的情绪,只单手护住脖颈上的项圈,不让上面的炸弹靠近高温。
要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被炸死,他一定会怄死的。
魔术师背靠一面断墙,虽然墙面感受不到沁凉,反而被蔓延的火焰烤的微烫,起码躲在这后面,可以减少接触的火焰炙烤。
他视线不经意的从大口喘息着,努力获取氧气的野泽生绘身上掠过。
赛缪尔这番话不仅是给人紧迫的压力,更是直接打击到己方的士气。
每过去一秒钟,都离死亡更进一步。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随时可能会在这种高强度的压力下全面崩溃。
再想不出应对的办法,真的会死。
想到这里的魔术师,呼吸也不免乱了一瞬,没人能在生死面前保持冷静。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在魔术师耳边响起,他慢了一拍往声音来源看去,身体虽然迟钝,思维却转得飞快,脑内不住的回想他身侧有谁,而那声闷响又是由什么发出来的。
“……”
比魔术师动作更快的,是落在他脸上的温热液体。
比起“落”,称作“浇”在脸上更为贴切。
一滴接着一滴,最后像是花洒般断断续续喷涌的血液喷涌着,难以忍受的高温下,最先滴在魔术师脸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凝固成血痂,他不自觉的眯起眼,不让血液溅进眼睛里。
而血液的源头,是正一下下把手臂往断墙上突出一截钢筋上砸的野泽生绘。
少女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用力把完好的手臂向着锋利的钢筋上砸去,柔软与坚硬相撞,飞溅涌出出的血液之中,隐隐能见到翻开的碎肉,以及下面属于骨头的森白。
野泽生绘脸上、发间的汗水顺着鼻尖滴落,而她本人浑然不觉,继续着和自残无异的举动,形成了令人心跳骤停的一幕。
“有水了!”
野泽生绘高举起手臂,喘息几下,扬声喊道。
大量的鲜血止不住的从无力垂下的手部下方、狰狞的伤口涌出,喷洒在附近几人的全身,浓郁的血腥味一度盖过了火焰燃烧产生的焦糊。
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惊骇举动的当事人,野泽生绘眼中闪烁着明亮到不可直视的耀眼光芒,她高举着手臂,用濒临破音的语调竭力喊道:“没有谁会被烧死在这里!有水了!”
日野咲抹了把脸,血迹摊开以后瞬间被蒸发,有了液体的降温,却让体表的温度短暂的降了下来,感受到了珍贵的清凉。
她剧烈呼吸着,颤动的眼珠转向野泽生绘。
疯了吗?
这家伙……
同样愕然的狱寺隼人却注意到,日野咲脸上勾起的笑容。
没错。
虽然首先对野泽生绘会这么做感到错愕,对方这个举动却像是黑夜里的明灯般,照亮在每个人心间。
浇下的血液,和少女不曾变化的坚毅神情,都向他们传递着闪耀的信念。
感受到同伴用血浇灌出的希望,振奋激荡的情绪愈演愈烈,狱寺隼人与日野咲的视线短暂相触,无声的含义在其中交接。
二人动作迅速,接近赛缪尔的身形快出了残影,火箭炸弹和密集的子弹在半空中如同织成了一张能把人笼罩在其中的大网,向着赛缪尔盖了过去。
他们自然清楚这样的攻击,很大可能对赛缪尔不起效。
但究其目的,是用远程攻击拖住对方,趁着赛缪尔挡下那些□□的空隙,拉近双方的距离,近身寻找机会。
近了。
日野咲无声的在心里道。
更近了。
但……
日野咲的思绪在看到低着头的赛缪尔下半张脸浮现出的笑容后凝固了。
有什么被她遗忘了吗?
在心里腾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日野咲眼前出现一双扭曲的可怖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下来了。
所有能被看到的火焰尽数熄灭,而回归到本体身边的虚影替身闭上了双眼,尖细嗓音狞笑着。
刺眼的白光吞噬掉了视野里全部的事物,日野咲只来得及切换出防爆盾牌挡在自己身前,伸手去拉身侧的狱寺隼人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彻,瞬间盖过了所有能被听见的声响。
直面这样声势浩大的爆破,日野咲险些以为自己会被震得晕厥,被那阵猛烈的气浪掀飞,她搅动着腹部的伤口,试图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错了。
在粗糙的地面滚落两圈,而后用力地撞在墙壁上停止了无休止的后退,日野咲剧烈的咳嗽两声,从口鼻里溢出鲜血,她强撑着站起来,连确认耳朵里的湿润感的时间都没有。
又一次错了!
日野咲不会为已经发生的错误懊悔。
一味地为了做出错误的判断而感到后悔,人生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悲惨里。
她艰难地支撑自己往前走,涣散的视线看到了被刚才的爆炸震晕的野泽生绘、魔术师,以及距离爆炸最近,没有任何防护的狱寺隼人。
他面朝着地趴着,从银色的中长发下缓缓漫出醒目的大滩血液。
日野咲移开了目光。
因为她的判断失误,给出了错误的信息,他们都认为赛缪尔的替身能力不包括爆炸。
“……”
无法从日野咲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她只无意义的“啊”了声,微黯的嗓音没有多余的起伏:“终于安静下来了。”
没有吵闹的人再发出那些让人烦躁的叽叽喳喳声音,也不会再有人问出一些让人不耐烦的白痴问题。
“……”
又过了一会儿,日野咲缓缓移动视角。
不知道是爆炸产生的震荡,还是周围真的寂静到了这种程度,让日野咲耳朵断断续续听到了无规律的鸣响。
“……真安静啊。”
赛缪尔没有趁着日野咲虚弱的时候发起攻势,他显然对还能有人站起来感到意外,并且愿意为这种打破预期的新鲜感多付出一些耐心。
“哦?真是不得了,居然还保持着清醒吗。”
日野咲用力甩头,让会分散注意力的耳鸣消失。
“是啊,下一个失去意识的就是你了。”
日野咲拖着这具濒临极限的重伤身躯,动作丝毫看不出迟缓,反而像是随时会脱去这幅累赘的躯壳一般轻快,眼底灼热的明亮神态亮的吓人。
“我会用你的鲜血洗刷掉我的屈辱。”记忆里一幕幕被火焰焚烧的画面闪现,让日野咲杀意更盛,连带着能带动他人情绪的炽热气势,一起向赛缪尔冲去,“以及,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根本没有确认过狱寺隼人等人的生命体征,干脆直接认为他们已经死了的日野咲这么说道。
日野咲手中寒光微闪,却并非飞刀、苦无等熟悉的投掷类武器,她使用的是 更廉价、也更容易自伤的铁钉。
划破空气,引发不逊于飞刀的爆鸣声,数枚铁钉直直的向着赛缪尔袭去。
“真是没记性啊。”赛缪尔故作无奈的说。
迷迭鬼影解除了在赛缪尔身边的爆炸形态,男人屈起手指,再弹动,指尖的火柴便被点燃,他随手把正在燃烧的火柴扔在地上,只有豌豆大小的火苗瞬间吞噬掉周围的易燃物。
从橙黄火焰里睁开一双紫色的眼睛,火焰有生命般的形成一面火墙,挡在了赛缪尔的身前。
那些铁钉飞进熊熊烈火之中,转眼间就化为一滩铁水,没有伤及赛缪尔分毫。
赛缪尔消下火墙,从严密的保护下走出来,看不下去似的对着日野咲摇了摇头:“你只是最基础的使用自己的替身而已,为什么避开了制作导弹之类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那样的话,即使我能够暂停时间,也无法逃出范围吧?”
赛缪尔抬手抹开脸侧的血迹,碾开了指尖那点些微的血液,飞溅的铁水到底还是有一点没有躲开,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温度一般,甚至还能咧开一个笑,让脸侧的伤口又被扯动,流下显眼的血线。
“不过,造成的动静一定不会小,会把彭格列的首领引来也说不定。”
“虽然没有接到解决彭格列十代目的委托,不过,能让局势混乱起来,不是很有趣吗?”
他摊开双手,脸上的血迹无端连带着唇边的笑容也一并变得扭曲起来:“选择吧,是继续无用的向我进攻,还是搏一搏,尝试着用威力更强的方式来击败我呢?”
“如你所见,我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看出日野咲如同刀刃般锐利,且只针对他的杀意,赛缪尔微微眯起眼,不断从嘴里吐出那些很有诱惑力,蛊惑人心的话语。
“而且,彭格列的十代目也不一定会赶来。”
不。
日野咲在心底反驳赛缪尔的话。
沢田纲吉一定会来的。
因为沢田纲吉知道,他们在这里。
“哈、”日野咲像是听到了难以理解的言论,脸上流露出生动的嘲讽神情,讥讽的看向对方,“什么啊,不用那些手段只是因为我自己也会死啊。”
“而且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这种渣滓去毁掉幸福啊?”
说完这句,日野咲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般顿住,喉咙里也像是吞了棉花一样,再无法说出话来。
融金般纯粹的双眼微微睁开,缩成竖针状的瞳孔逐渐扩大,显现出有些怔愣的神态来。
泄露出的真实心绪,又很快被她刻意的抿去。
“……我要在你心脏上开个洞。”她这么说。
……
第65章 恋爱进度65
“是吗?”
听到日野咲的宣告, 赛缪尔显得尤为平淡,他拿出手帕,一点一点的将脸上沾染的血液擦拭干净, 再将手帕染血的一面严谨的向内对折叠起,然后向身后随手一抛。
那块摇摇晃晃从半空中展开的手帕, 便被投入到燃烧着的火焰之中, 转眼就被火舌吞噬, 看不到任何残骸。
“这种挑衅的话, 经常能听到呢。”
赛缪尔双手交叠,如果无视他身上穿着的夸张服饰,他此刻表现出的优雅姿态, 会让人幻视成某些老派的绅士,可从他厚实的唇形里吐出的话,就没那么和善了。
“也稍微拿出点新意来吧, 翻来覆去都是差不多的说辞,听也都听倦了。”
赛缪尔唇边的笑意不减, 指尖抵在一起, 有节奏的分开又敲击, 在坚毅的成熟面庞上, 显出几分无辜的神态来:“你认为呢?”
“啊……”
日野咲身形摇晃, 爆炸产生的震荡让不堪重负的身躯再受重创,血液顺着口鼻涌出,打湿了领口处的布料,连呼吸都会被倒灌进气管, 引发阵阵剧烈的咳嗽, 让糟糕的状态雪上加霜。
连呼吸都是缓和的、尽量不给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我要把你的肠子从嘴里揪出来,再打一个俏皮的蝴蝶结。”日野咲缓了缓气息, 不紧不慢的说,将头偏向一侧,问,“这样说够新鲜了吗?”
分外狼狈的一幕,沉凝的气氛却不像是朝着赛缪尔一边倒的。
许是那双澄明的醒目金瞳里充溢着的情感过于坚定,让明显处于颓势的一方,在气势上和赛缪尔隐隐持平。
赛缪尔没有因日野咲强撑起的姿态而转变自己轻佻的态度,他用屈起的指节抵住下唇,像是在思量一般:“……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很好。”日野咲让情绪下沉,整个人气势微变,内敛而专注,“我要在你心脏上开个窟窿了。”
赛缪尔面对气势汹汹的,看不出虚弱的日野咲,眉尾微抬,用一种显而易见的不解口吻,困惑的问:“需要我提醒你吗?在战斗里失去理智是大忌哦,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充满了杀意呢。”
“假如判断没有出错的话……”
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少女背后,对方的速度在赛缪尔眼中简直迟缓到像是被人为放慢一般缓慢。
拖着这幅累赘的躯体去战斗,几乎和送死无异。
知道这个结果还前赴后继的、执着着不肯后退。
只有那个可能了吧。
赛缪尔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微笑,瞳仁因兴奋而不住地颤动:“你也是那种为了向我寻仇的家伙吧。”
他对眼前这张脸没有印象。
但是,对那种眼神却很熟悉。
那样混杂着杀意的敌视眼神,他经常会看到。
大多数都是些被他杀死的人的家人伙伴前来寻仇,然后重复死在他手下的过程。
濒死前的绝望表情,真是一种看不倦的美色啊。
赛缪尔终于拿出了少许认真的态度来,眼型愉悦的半眯起,享受战斗带给他的满足感。
重新隐匿在火焰之中的迷迭鬼影那双狰狞的眼睛扭曲起来,火焰的范围更盛,直接形成一面形状不规则的火墙,朝着日野咲横推过去。
虽然赛缪尔不希望让火焰直接融化日野咲,而看不见对方临死前的恐惧表情有些遗憾,但迷迭鬼影的精密性注定了无法进行一些精细的操作。
那堵密不透风的火墙向着少女压了过去,带着分外灼热的滚烫温度,封锁了一切可供逃生的通道。
“……”
预料之中,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形没能躲开。
被火焰吞噬。
赛缪尔略感乏味的抬了抬眼,莫名的,他有些失望。
果然吗,没有意外出现。
一抹银光显现,让赛缪尔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浑身附着着隔热材质制成的盔甲,日野咲在落下的汗水中睁开眼睛,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烤得发红,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被瞬间涌现出的汗水浸透。
她的动作缓慢,一旦稍有变化,金属碰撞的刺耳磕碰声就会响起,身上增加的负重似乎没给日野咲造成影响,她先是从慢跑、逐渐适应了沉重的身躯,双腿交叠的速度加快,到后面几乎濒临极限的狂奔。
日野咲目标明确,如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向着赛缪尔而去。
赛缪尔眼神微错,视线在反光的材质上停留。
能抵御高温的材质吗?
“哼……呵呵呵呵……”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又转变为放肆的嘲笑。
赛缪尔不担心对方明显针对他的替身的准备。
看啊。
那些耐高温的盔甲,为了方便行动,每一片都相互拼接,其中不可避免的空隙,可防不住火焰啊。
咸涩的汗水滴到眼睛里,难以忍受的刺痛产生了眨眼的冲动,日野咲坚持着睁眼,任由眼眶里蓄积的泪水从面无表情的脸侧滑落。
这是她让替身反复记住,力求每一次都不会失误,零误差的复刻出任意部分的盔甲,让其完美贴合全身。
虽然不能彻底抵抗住火焰的炙烤,却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受到的温度。
她的腕部和关节处的皮肤在抽痛着,被火撩到,护甲和皮肤被凝固的血液粘连在一起,稍微扯动就会带起难以忍受的刺痛。
这些不便都是可以被忍耐的。
只要能够接近对方……
“你不会是打着近身就可以打败我的念头吧?”赛缪尔阴冷的嗓音中断了日野咲的想法。
“就算是隔热材质,超出了承受的范围,也是会融化的。”
赛缪尔的双拳被火焰包裹着,那炙热的明黄逐渐升温,连周围的景物都一并扭曲了,橙黄的火光转蓝、再稳定在一种不详的幽绿色。
而他本人丝毫没有受到温度变化的影响,双手上分别睁开一只代表迷迭鬼影的紫色眼睛。
赛缪尔挥拳砸向前方,带起一阵绚丽的拖尾,迎面的高温带着仿佛可以将一切融化的可怖温度。
日野咲不惧不退,眼中漫上血色的快意,她狞笑着,称得上自.杀式的解除掉身上的防护,被交换出的金屑自日野咲展开的双手里纷飞,随着烈火四散。
浑身布满破损的等价交换复现,眼中落下的筹码像是某种征兆般,沙哑的喊声从头盔的空隙里传出,不间断的持续出拳快出了残影,攥紧的拳头打在空气上,像是自暴自弃做着泄愤般的举动。
但、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半空中落下,银色的液态金属不等浇在他们身上,就被足以扭曲空气的高温瞬间挥发,而等价交换还在不断挥拳,每一次抽回手臂,就代表着能力又一次发动成功。
更多的银色水珠大滴大滴的凭空浮现,又在迷迭鬼影的作用下被迅速蒸发,所有的异变只在瞬息间发生,以一种无法阻挡的趋势,完整地呈现在赛缪尔的眼前。
“你、”
赛缪尔一贯从容的脸上表情寸寸崩裂,他瞬间意识到日野咲做了什么。
“你疯了吗?!”
含有剧毒的汞挥发在空气里……
尤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势必会吸入、黏着到呼吸道里,再进入人体。
赛缪尔瞳孔欲裂,
这家伙难道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她也会一起中毒的吗?
不、
在看清对方的神情那刻起,赛缪尔确认了。
那家伙,就是抱着会和他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觉悟,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已经吸入含有汞的空气,慌张撤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赛缪尔沉郁的目光泛着令人胆寒的冷意,他面无表情吞咽下喉咙里涌现出的金属味道,忍耐下心理作用产生的不适,眼神凌厉的瞥向日野咲。
难道她以为他会在得知中毒以后,就会丢盔卸甲的选择狼狈逃离,寻找医生以求安心吗?
这种弱者的行径,哈。
“——就在这里,解决你!”赛缪尔表情扭曲,他厉声高喊着,双手附着的火焰光芒更盛,带着刺眼的火光。
日野咲瞳仁震颤,分明有一个躲避的动作,最终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被怒意激得失去理智的赛缪尔挥出的直拳,穿透了胸膛。
“噗嗤……”
“嗤……”
重物击穿肉.体,血肉被穿透的沉闷响声。
猛然睁开的金色眼眸之中,扩大的瞳孔逐渐涣散。
“……呃、”赛缪尔却也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错愕的气音来。
除去赛缪尔击穿日野咲胸膛的手臂,在少女平坦的腹部,一只粗壮的、粉蓝相间的手臂从中破开,从包裹着许多要害器官的小腹穿腹而过。
竖直的手掌如刀片般锋利,在穿透一人的身躯后,破开了赛缪尔的腰腹。
“嘀嗒、嘀嗒……”
不断有血液落在地面,激起细微的水音。
赛缪尔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漫出的大滩血迹:“……”
穿着私自改良过的开胸制服,身形高大,极具威慑力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蓝紫色的发丝被主人用发胶严谨的梳成夸张的牛排形状,脸部被少女反手死死盖住了防毒面具,仍然能从护目镜下看到那双深邃而明亮的蔚蓝眼眸。
粉蓝色的人形替身和他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强悍而充斥着力量感的双拳飞速挥出,强有力的挥拳毫不留情的打在日野咲的身上,却只留下了类似水波一样的纹路。
“!”
凝固在衣服上、脸上以及喷洒在地面的血液被附着一层金色的柔光,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飞向日野咲,融入到她的身体里,而她本人的脸色也随着血液的回归往健康转变。
连布满灰尘与血污的穿着,都奇迹般的变得崭新。
这就是牛排头青年,东方仗助的替身能力——修复一切物体。
日野咲空闲的手向后环住了东方仗助的脖颈,让自己以高难度的、仅凭悬挂在对方脖子上的手臂和竖直的鞋尖支撑起全身重量的后仰姿势站立,她的下巴微抬,眼中闪烁着不明显的光亮。
站在她身后的东方仗助没有主动环住少女,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般,无声地给予支持。
粉蓝外形的疯狂钻石没有停顿的快速出拳,次次穿透了日野咲的身躯,隔着一层阻碍向赛缪尔发动攻击。
赛缪尔硬生生地挨下了每一拳,被粉蓝相见的替身打得不住后退、仰倒,却看不到有鲜血从被击打的位置喷出。
“……”
偏深的肤色下也能看出赛缪尔明显不妙的脸色,空气里的汞全部被疯狂钻石融合进了男人的身体里,使其陷入汞中毒的状态。
赛缪尔·修利特,再起不能。
……
第66章 恋爱进度66
“真是不great, 发型都有点乱了。”
在男人失去战斗力的倒下以后,东方仗助抬眼,瞥见从额头垂下的一缕蓝紫色的头发, 刚才那副从容不迫的沉稳神情立刻崩裂,从那身不良打扮的制服口袋里拿出明显不符合高大形象的镜子和梳子, 开始仔细地整理起那独特的发型来。
直到头顶神似牛排的发型被重新梳的闪闪发亮、几乎闪烁着星星, 东方仗助才把注意力放回到日野咲身上。
日野咲已经在疯狂钻石的修复能力下, 浑身整洁一新, 衣服光亮到和杂乱的仿佛被导弹袭击过的周围格格不入,脸色好到不像是经历过几场惨烈战斗一样。
连蒸发的汞也被从体内抽离,修复到体外。
在场的人里, 就数日野咲的状况最好了。
就连不费吹灰之力,把空气里的汞修复到赛缪尔身体里的东方仗助,也因为替身无法修复自身的特性, 隐隐有了轻度中毒的征兆。
更有被赛缪尔的替身引发的爆炸震晕,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算上狱寺隼人在内的三人。
东方仗助停留在日野咲脸上的视线不可避免的往对方那也已经在疯狂钻石的修复下复原的长发上瞟, 他可还记得, 第一眼看到日野咲的时候, 那头柔顺的红发在火焰的燎烧下狗啃似的惨状, 他试探性的把手里的小梳子递了过去:“你需要吗?”
“梳完要还给我的哦。”东方仗助又连忙补充道。
如果是其他的东西,他倒是无所谓啦。
但是梳子什么的……这种比较私人的物品,总觉得很不自在唔啊!
那不是超级不great吗,脸都要烧起来了。
东方仗助的视线忍不住往别处飘, 用手搓了搓脸, 才终于摆脱掉走神的情况。
日野咲没有伸手去接东方仗助递过来的梳子,谁会在这种情况想着梳头发啊……
刚从险些丧命的战斗里脱困, 拖着重伤的身体,突发奇想,大喊一声:“我可真想换一个新发型啊!”
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的日野咲:“……”
她紧接着又看到身上不可避免在先前的短暂战斗里沾上灰尘的东方仗助,唯有那个飞机头整洁无尘、干净到闪闪发亮。
哦,还真有这样的人。
……真受不了。
脱力的日野咲半闭着眼,席地而坐,双手撑在身后,去缓着气。
身体习惯了高强度的运动,骤然停下,猛然涌上的疲惫让她几乎是控制不了的瘫坐在地上。
取得胜利的喜悦,还是在又一次的以命相搏里幸存的庆幸,此刻的日野咲全部都感受不到了。
仿佛生机也顺着丧失的血液一起从血管里流出,再也提不起一分气力,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倦。
“如果开发商突然把我身下的这块地皮送给我,我一定会万分感激的。”她喃喃的说。
这样的话,等价交换就可以把地变成一张柔软暖和的大床,只需要往后一躺,闭上眼睛,就可以得到她现在梦寐以求的休息。
“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应该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东方仗助顺着她的话想下去,说道。
“你真扫兴。”日野咲困倦的重新睁开眼睛,不客气地指责道。
东方仗助像是对日野咲的恶劣态度习以为常,只是用不会损坏发型的力气,抬手摸着后脑的头发:“不过,还真是很巧呢。”
署词
他拿出手机,上面还停留在拨号的界面:“如果不是打不通你的电话,或许我还不会这么及时的赶上呢。”
在展示给对方看的时间里,屏幕电量告急,闪烁了两下,陷入黑屏。
日野咲睁着透着困顿的眼睛,聚焦都很困难的视线短暂放空,回想着她为什么没有接到东方仗助的来电。
哦,好像是先前情况紧急,把电话也用替身能力变成武器用掉了来着。
日野咲不太确定的回忆着。
但是东方仗助能在一片混乱的并盛町里找到她,也实属不易。
“嘁,命运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吗。”日野咲没什么精神的说,眼里却闪烁着和虚弱语气截然相反的灼热神态。
“不过,真的好痛啊!”
她像是随心所欲、遇到不顺心意的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忽然不管不顾地躺地上,任由身上沾到灰尘与脏污,只差没有希望大人妥协而拿出撒泼打滚的架势来了。
“……好痛。”后面这一声,嗓音渐弱,低到很难被人听到。
“嗯?”东方仗助被日野咲的声音吸引过去,那双弧度柔和的眼睛睁得很大,显得更有神了,他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困惑,用手稍微抠了下脸,不解地说,“应该都被疯狂钻石修复好了才对,还有哪里没有修复吗?”
在战斗里受到的伤害,疯狂钻石都完全将其修复完整了,吸入到体内的汞也在身体复原后自动被排斥出体外。
按理说,不应该会有疼痛的感觉才对。
“……”感受着身体逐渐从过度透析的力竭恢复,日野咲抬起手臂,单手盖在脸上,嗓音含糊的轻声自语道:“皮肤被火烧到很痛啊。”
“身体被刀捅穿也很痛,被枪打中、弹片在骨头里炸开的时候,痛到像是要死掉了一样啊。”
不远处正半蹲在横倒着的狱寺隼人三人身边的东方仗助维持着姿势扭过头,粉蓝色的人形替身自他的身体里隐隐出现半个身影,高举起的拳头似乎即将会为他们修复身体。
东方仗助只从穿着校服,以及几人的年龄判断,他们是友非敌的身份,没什么犹豫就决定痛替身为他们治疗。
“你刚刚有在讲话吗?”东方仗助问,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先放一放……”日野咲竖起手掌,把另一只手横在指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治好他们,我是不会付钱的。”
“那种事情倒是无所谓……”东方仗助摸着头发,指了下面朝下的狱寺隼人,“主要是,刚刚被人拜托了,如果看到你或者一个银色头发的男生,帮忙联系一下他。”
“不过、”
东方仗助脸上是不太自然的笑容,用指尖敲了敲黑屏的电话:“没办法立刻联络上他了。”
那就先确保狱寺隼人的人身安全好了。
根据追问得到东方仗助对那个人外貌特征的印象,日野咲基本可以肯定,那人是沢田纲吉无疑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处境不太妙。”东方仗助回忆着,估计如果不是被拖住脚步,对方也不会选择拜托他找人。
听到他叫出日野咲的名字,对方果断选择出手,拦下误把东方仗助当成彭格列成员的杀手。
得知对方是朋友目前的BOSS,也是东方仗助会选择答应下沢田纲吉请求的主要原因。
“……”
日野咲手撑着下巴,表情严肃。
“这么倒霉的话……”她语气深沉,目光悠长的看向远方,“那一定是十代目没错了!”
日野咲以手抵拳,缓缓敲在手心:“十代目很快会赶过来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东方仗助就看到对方忽然暴起,他的衣领一紧,被人给揪住了,耳边是恶狠狠的嗓音,手用力按在他的头顶:“快治好他们三个,以免让我在十代目的心里留下办事不利的糟糕印象啊!”
日野咲的确是这样想的。
只要在沢田纲吉赶到之前,处理好宛如凶杀现场的一幕,就可以天衣无缝的隐瞒住能力不足所导致的“同事”受伤这一结果了!
但一向好说话的东方仗助却迟迟没有反应,就保持着那个被她把脑袋往下按、对于东方仗助优异的身高十分受限的姿势,垂着头,因为日野咲粗鲁的动作,有几缕原本被发胶捋顺的发丝从飞机头发型上散开:“……”
日野咲也从东方仗助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临近的危险,她松开按着对方脑袋的手,小心翼翼地后撤,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
“你……”东方仗助的嗓音发沉,透着暴风雨前让人心中发坠的宁静。
对东方仗助有多在乎他那个发型,每天花费很多时间去整理,日野咲显得更警惕了,甚至还难得地放缓态度,很不走心的道歉:“弄乱了你的牛排头,我很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东方仗助,在听了她的道歉以后,显得更愤怒了。
“……你说什么?”
日野咲睁着无神的眼睛,边回忆边说:“很抱歉,吐槽了你头顶那个很不时髦、又很像牛排的老土发型。”
在说完以后,日野咲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陷入了莫名的凝结。
连温度也直线下滑。
怎、怎么回事?
明明没有说他的发型像牛粪啊。
“你刚刚说……”
东方仗助的嗓音变得咬牙切齿的,每一个字音都刻意咬的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浓重的眉形因怒意夸张的上挑,额头青筋暴起,周身充斥着混沌的气势,狂暴的精神能量止不住地外泄,骤缩的瞳孔显得眼白格外明显,让东方仗助整个人都莫名凶狠起来。
“我·的·发·型·怎·么·了?”
日野咲不明所以摸着后颈,回答:“很老土啊,怎么了?”
东方仗助:“……”
“其实不止是老土、就连学校里那些也梳着飞机头、维护风纪的大叔们、”
在一记凌厉的拳风下,日野咲的声音消失了,瞬间出现挡在身前的铜制替身拦住了疯狂钻石的拳头,双臂在对方的力量下隐隐发颤。
“哈?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宣战的信号吗。”日野咲满脸不爽,态度很差的问。
再度感受到直面疯狂钻石这样力量型替身的压力,让日野咲的情绪也瞬间落下去,变得很差劲。
绷紧的精神如同一张完全拉满的弓弦,再收到任何刺激都会导致崩断。
而东方仗助的回答绝不会让眼前的冲突轻松揭过,或者说,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东方仗助彻底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是嗓音凶狠,步步紧逼的重复问道:“你说我的发型怎么了?”
“你的发型很难看啊!”经过几次询问,耐心告罄的日野咲朝着东方仗助喊到,同时替身毫不留情的率先出拳砸在东方仗助脸上,“问来问去的烦死人了,给我安静下来啊!”
东方仗助仅存的理智也在这拳过后被粉碎,疯狂钻石伫立在身侧,顶着对方骤雨般的拳头,开始强有力的反击。
两道分不清彼此的残影迅速出拳,和对方的替身挥向一处,阵阵挥出的拳风引发的爆鸣和替身此起彼伏的喊声混合在一起。
“去死去死去死!”
“——嘟拉嘟拉嘟拉!”
“……”
第67章 恋爱进度67
“日野, 今天感觉怎么样?”
沢田纲吉有些局促的放下手里拿着的鲜花,素净的花朵被插在床边的花瓶里,花茎在瓶中滚动了下。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被花朵吸引,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因为感觉花可以让心情变好,就在询问过医生, 病房里可以摆放哪些种类, 选了不是那么鲜艳的花。”
过于鲜艳的花朵可能会刺激到病人的情绪, 沢田纲吉严谨地记下了。
当、当然……
沢田纲吉又回忆起花店老板强烈推荐的热销鲜花, 即便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心音,也下意识地停顿了下。
就算日野没有受伤, 送玫瑰花什么的、也是不合适的。
“十代目!您来了!”日野咲原本乏味半敛着的眼眸从沢田纲吉走进病房开始就瞬间睁大, 双手撑在床上,闪着星芒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紧盯着走进来的沢田纲吉,炽热的目光直把人盯得不自在极了, 险些手脚同步的顺拐。
“您来就可以,没必要带花的。”她一把把花瓶抱在怀里, 瓶中被剧烈晃动而摇出的水在病床的床单上浸出显眼的湿痕, 像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把头埋进花圃里的小动物一样, 整张脸都压在花朵上, 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短音,仔细嗅闻着。
那你倒是也表现的不喜欢一点啊!
沢田纲吉在心里无声的吐槽道,看到此时褪去了一切尖锐情绪、分外平和的少女,内心仍然忍不住忽地柔软下来。
日野的状态要比他想象的好很多呢。
这大概是个值得高兴的发现。
日野咲从几乎把脸埋进去的花束里悄悄抬起头, 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来, 小心地盯着沢田纲吉看:“是求婚吗?”
“完全和捧花扯不到一起去啊!”沢田纲吉掩饰性地从她手里夺过花,重新放回到床头, 又仔细地把散落的花瓣捡起来,至于那些粘在日野咲披散着的赤红长发间的花瓣,沢田纲吉脸上的热度逐渐升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吞吞地红了脸,胡乱比划着谁也看不懂的手势,用尽可能不接触到对方的方式,远程操控着少女自己摘掉那些仿佛点缀在发丝里的花瓣。
“感觉如果有这样的发卡,会很好看呢。”看着日野咲粗鲁的拍着头发,让花瓣纷纷从长发上掉落,沢田纲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
不过,在那样醒目的发色衬托下,恐怕很少会有不会显得突兀的颜色。
连红色,也很难见到比眼前更纯粹、透着张扬的赤红。
沢田纲吉用力的搓了搓脸,让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消失。
他先是小心地查看日野咲手背上的输液针,确认没有滚落,脸上流露出浅淡的无奈,带着点亲近的抱怨说:“也稍微注意一点自己啊。”
“针在血管里乱动的话,会很痛的。”
日野咲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沢田纲吉,没说什么,只拖长声音,撒娇似的“喔——”了一声。
“那个、reborn说彭格列接手了东方同学的治疗,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沢田纲吉提到几乎是在针对并盛町的袭击里受得伤势最终的东方仗助,如果不是对方用替身治疗了狱寺,直面了爆炸,狱寺隼人大概需要在床上修养一个月才行。
虽然当时日野咲用防毒面具遮盖住了东方仗助的口鼻,但还是有残留的汞被吸入到体内,造成轻度中毒的结果。
东方仗助居然是这场袭击里受伤最重的人。
……虽然对方会住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在敌人被解决之后,和日野发生冲突导致的。
这同样也是日野咲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的原因……
沢田纲吉流着流汗的想。
会在战斗结束以后内讧什么的……
想想就觉得好不靠谱啊。
人很好的东方同学居然也是那种冲动起来不管不顾的性格吗?
“嘁,一定要多收那家伙的钱才行。”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却又很在意能不能让东方仗助大出血的日野咲乱提议道。
“那样绝对不可以啊。”沢田纲吉干巴巴地拒绝日野咲那听起来就非常不厚道的提议,对于向他们伸出援手的东方仗助,这份善意是非常可贵的。“要多亏了东方同学。”
其他普通人在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被彭格列隐匿在并盛町里的幻术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暴露在敌人视野里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来支援的缘故。
严格来说,在这场战斗中需要养伤的人,只有日野咲跟东方仗助两人。数赐
东方仗助的替身无法对自己使用,他仍然在中毒的不便下尽责的修复好了狱寺隼人三人的伤势,但有着独特发型的不良青年拒绝给日野咲治疗。
按照东方仗助本人说的,他和日野咲是朋友没错,但他不会原谅侮辱他发型的家伙。
就连对病房的选择,没见面的两人也心照不宣的选择了离彼此最远的房间。
感觉是只有在国小生身上才会看到的幼稚行为呢……
“那个、”沢田纲吉又迟疑出声,担忧的目光从日野咲的脸上、身上扫过。
凡是一切能看到袒露皮肤的地方,都被缠绕上绷带,直到宽大的病服下,也能看到纱布隐没到袖子和领口里面。
“不要紧吗?”看上去就很痛。
但是reborn又说,不需要担心。
他信赖着reborn,也担心着朋友的情况,矛盾的情绪让他最终把心里的担忧问出了口。
“这个吗?”日野咲外头,随手扯开起绷带的一角,在沢田纲吉慌张的表情里解开了缠在手腕上的绷带,下面被遮住的苍白皮肤袒露在空气中,没有看见预想之中的伤口,沢田纲吉呆呆地“欸”了一声。
“没有受伤吗?但、为什么……”沢田纲吉不理解。
日野咲又把绷带按照原本的方式缠回手臂,语气正直:“可以保暖。”
沢田纲吉困惑地看向外面明媚的阳光,余光又看到日野咲额头渗出的薄汗,保暖……吗?
日野咲似乎不觉得这个理由有多么不合理,继续用很容易让人想要避开的坦荡目光看着他,专注到像这种程度,想要避开的人选就落到了沢田纲吉身上。
坐立不安的沢田纲吉被莫名尴尬的氛围挟持着,度过了对于他而言尤为艰难的几十分钟。
“那么,我就先回去上课了。”沢田纲吉试探性地说道。
他的手扶着门,已经挪出去大半个身体,只要用手把门合上,就可以离开。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近五分钟里第四次提出想要离开的念头了。
沢田纲吉顺着门缝里往病房里看,少女坐在病床上,像是不知道会被主人留在家里的小狗,依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糟糕,面对这种眼神,感觉更愧疚了啊!
“再见,日野。”他用心虚的气音,极为小声的说道。
“明天我会再来看望你的。”
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语速说完,沢田纲吉轻轻地关上了门。
日野咲瞬间收回了视线,敏锐地往房间内另一张病床看去。
病床上的被子被拉到了最高,床的中心鼓起一小团圆圆的轮廓,有什么正在下面……
异变突生,那张被子忽然在日野咲眼前被彻底掀开,在下面的是……穿着病号服的、小婴儿?
“reborn先生。”日野咲紧绷的肌肉松懈下去,慢了半拍叫道。
“感觉怎么样?”没有要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顺便听到了沢田纲吉和日野咲刚才完整的对话的意图,reborn像是真的来看望病人一样,开始进行普通的慰问。
日野咲一板一眼地回答,不对reborn的行为提出任何异议。
“唔,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呢。”
reborn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恶趣味的停顿,黑黝黝的眼睛里映出日野咲呆呆的表情,又像是看不下去一样,用能让所有人紧张起来的姿态深沉的摇了摇头。
“彭格列对你的雇用结束了。”
日野咲没能理解的看向小婴儿,金眸罕见地流露出怔怔的呆滞神情:“……”
那双从始至终没有眨动过的黑黝黝的眼睛回望,reborn调皮的吐了下舌头,欢快的宣布:“没错呢,你被‘解雇’了~”
reborn说着,拿出一份有些熟悉的纸质文件,两只小手不费什么力气的把纸从中撕开,再边角对齐,重复几遍以上的过程,直到抓着满手的纸屑,很没有公德心的随手一扬,细小的纸片在病房里飘落。
写有日野咲签名的雇佣合同就这么被手动粉碎了,这个举动也代表着,她不再受雇于彭格列。
欸……?术此
她像是被不能理解的信息给一股脑砸中一样,看上去更可怜了。
reborn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儿,对方脸上的表情还维持在最开始那副让人看不下去的蠢样上。
此次雇用日野咲的条件之一,就有彭格列需要提供给日野咲关于“赛缪尔·修利特”的行踪这一项。
而现在,日野咲会接受雇用的目的已经达成,如果是没什么契约精神的家伙,实现目标以后,估计会迫不及待的拍拍屁股抽身走人。
小婴儿跳起来,用肉肉的手背没什么力道反手打在少女的脸上,比起训斥,更像是一种严厉的教导,它伸手揪住日野咲的脸颊,让对方透着稚气的五官扭曲起来,
“不希望主动权被夺走,就要摒弃掉所有犹豫。”任何不起眼的犹豫都会在后续的布局里为自己留下隐患。
里世界实至名归的第一杀手亲自传授着业内经验,而在场唯一的“学生”,日野咲完全没在reborn愈发危险的语气里感受到危机,皮肤被灼烧的刺痛让她无意识地咬紧牙,没收住力道,错开的犬齿发出声突兀的刺耳响声。
reborn:“否则别人就会来逼迫你,无论你在想些什么……给我立刻做出你自己的决定!”到最后,奶声奶气的童声带上了无害的上扬趋势。
是接受和彭格列的雇用结束,就这样离开并盛町,还是做出别的选择……
“完全放弃思考,像一个婴儿一样全身心依赖着我也没关系,做错事也没关系,因为那都是我做出的判断。”责任和后果也会一并由它来承担。
“但是这次,给我说出你心里的想法。”
为了争取到特训机会,不惜去和性格合不来的守护者们打好关系,也仅仅是迫切的想要得到变强的机会,再去报仇。
如今击败了敌人,失去了所有留在并盛町的原因,你又在为了什么而犹豫呢?
假如不逼迫一下的话,恐怕永远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吧。
“我、”
刚说出一个短促的字音,日野咲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般,半天说不出来话,眼中清晰呈映着动摇的神态。
离开并盛町是必然的,除去赛缪尔之外,记忆里其他参与过那场单方面屠杀的替身使者也迟早会死在她的手下,这一点reborn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reborn问的不是彭格列成员这层身份,而它希望听到的回答也和日野咲是否选择加入彭格列无关。
“……”难以抑制地吞咽了下,皮肤被灼烧的幻痛清楚的传达给大脑痛苦的信号,这种无法被个人的意志所克服的后遗症很能摧毁人的精神。
日野咲始终知道她的目标在哪里,绝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而动摇。
必须要斩断过去的一切因缘,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得到那些触手可得的友善、温暖、以及……爱。
“我、我想……”日野咲的嗓音艰涩,澄明且泛着湿润的眼中不断颤动,唇形无声的微动,reborn像是一个玩偶般站在那里,既不出声催促,也不做出任何会干扰到少女选择的举动,黝黑的眼睛里完整地映出,那些蓄积在眼前的雾气是如何凝结成水珠,从那张面无表情,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脸侧滑落,“我、想争取一下。”
“哼。”
听到这种模糊的说法,reborn的情绪看不见什么起伏的莫名哼笑一声,既没有说日野咲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出言评判任何。
就像第一次见到日野咲一样,莽撞的、仿佛误入到黑暗的世界里的小兽,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的凶狠眼神,其中充溢着的杀气会让所有轻视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单是和那双简直像是未经驯化的野兽一样的金色竖瞳对视,就会认识到那是一个多么麻烦的家伙。
说是不想看到难得看得过眼的幼苗过早折断也好,想给年轻气盛的新人一点来自前辈的教训也罢。
心里稍作衡量,还是把这柄锋锐到能切断敌人咽喉、同样也锋利到会反伤,折断自身的双刃剑一切利剑收入鞘中。
……
第68章 恋爱进度68
“——欸?!”
沢田纲吉发出今天为止第一次惊叫, 他像是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一样,又忽地止住声音,但那双直直看向日野咲的湿润棕瞳里, 还在频繁闪烁着很难让人拒绝的无害神态。
“扭扭捏捏的,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坐在沢田纲吉头顶的reborn抬手向下压了压帽沿, 故作深沉地说, 它流畅地从头上站起来, 看似轻盈的一跳, 随后双脚重重地踢在沢田纲吉的脑后,发出一声“噗叽”的音效,“拿出点男子汉的气势来。”
“看到这副磨磨蹭蹭的蠢样, 脚不自觉就动起来了呢。”
沢田纲吉脑袋遭受到重击,整个人直接失去了平衡,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唔啊”一声, 双手在空中无力的挥动几下,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失重、狠狠地摔在地上。
“喂!reborn!”他不满的抗议出声。
理所应当的没有得到任何道歉。
沢田纲吉没有在第一时间重新站起身, 那双因为吃痛而泛起潮湿雾气的无害眼瞳略微睁大, 用充溢着困惑的神情看向站在前方,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日野咲。
要……离开了是什么意思?
完全没有想过日野会离开这一可能, 导致他现在晕乎乎的, 沢田纲吉都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蠢,看向日野咲的目光里透露出自己没意识到的期盼,似乎想从她的口中得出和之前相反的答案。
但是直到日野咲从认真的直视他,到分神被其他的响动吸引过注意力, 也没有说出那些沢田纲吉希望听到的否认。
“日野订了三十分钟后的航班呢, 不抓紧告别的话,就没有机会了呢。”reborn睁着黑曜石般深邃的大眼睛, 可爱的说,面对沢田纲吉虚着眼“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啊”的质问声,小婴儿神态无辜,如同小天使般纯洁,“当然是因为,就是我帮日野订的机票。”
“是这样啊……”虽然感觉有什么重点被自己忽略了,沢田纲吉还是失落的连嗓音也消沉下去,无精打采起来,浑身被无意识地散发着颓废的气息所包围。
日野咲就那么注视着沢田纲吉的头顶看了一会儿,用一种新奇的视角打量着沢田纲吉。
好奇怪。
今天再看到十代目,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种Dokidoki的感觉了。
不需要用手去触摸,也可以知道脸颊处于正常的温度范围,心跳也不再像是以往那样急促。
现在日野咲面对沢田纲吉,情绪很平静。
“是这样的。”日野咲回答沢田纲吉的自语,在对方倍感意外的抬眼,可怜兮兮地看向她以后,朝他扯出一个轻松的笑来,估计是不怎么好看的,毕竟沢田纲吉看上去立刻怔住了,于是她很快收敛起多余的表情,“彭格列对我的雇佣已经结束了,所以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
“唔……”她用手一下下的点着唇,像是没意识到的自言自语道,“之后大概会去到横滨,处理下最后的交接,然后……”
她的视线刚一接触到好奇几乎快从眼里溢出来的沢田纲吉,对方就立刻像被烫到似的、掩耳盗铃般的飞快移开目光,又在几秒后小心翼翼地用不明显的眼神观察日野咲,自认为不引人注意的、小幅度的重新隐晦地瞄向日野咲。
日野咲:“……”
日野咲:哦呼……
虽然觉得沢田纲吉非常可爱,但她也没有要和对方详说自己的追击计划的倾向。
沢田纲吉也像是从沉默里知晓日野咲的态度,嗫嚅着,嘴唇不断张合,最终只是小声地询问:“不和大家告别吗?”
他似乎听到reborn若有若无的嗤笑一声,沢田纲吉又缩了缩脖子,几乎把头低到了衣领里,他无声的在心里没用的呜咽一声,感觉脸上因为reborn那声笑泛起莫名的热度。
“啊……”日野咲无意义的发出声长音,呆呆的睁着眼睛,久久没有看到眨眼,仿佛没有想过会被问到这个问题,连双眼都隐隐有要变成蚊香的趋势。
“结果根本没有想过和大家好好告别吗!”沢田纲吉挺着死鱼眼,不留情的吐槽道。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吧。”日野咲视线难以克制的倾斜,不与眼前人对视。
沢田纲吉:“怎么可能啊!”
日野咲鼓着脸,很不负责任的说:“没有需要和他们告别的必要。”
说出了相当伤人的话啊……
“……又不是不会再相见了。”日野咲尽量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仍然能从略有停顿的话音里听出几分僵硬,像是很少去向人补充解释什么,整个人透着别扭,连带着神情也不自然起来。
“……”没有错过日野咲神态转变的沢田纲吉,停留在脸上的表情从纠结,到意识到什么的怔然,又展开一个对于“沢田纲吉”来说过分灿烂的笑容,连五官都在这个温暖的笑容下有些扭曲了,却无损它传达出的善意情绪,“嗯!”
只要知道未来还会再次相见,分别就不会感到过度的怅然了。
虽然仍有不舍,沢田纲吉尽量保持着体面,时刻注意着不让自己在当下这种正式的对话里出现丢人的意外情况,因此也暂时忘却了腼腆。
在reborn提醒着快要错过登机时间时,垂在身侧的手小幅度地抬了抬,带着沢田纲吉本人也不可知的心情,嘴唇动了动,一声微小的:“再见,日野。”
再见了,日野……
“那么,再见了,纲吉。”说完,她就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错身而过的时候带起的气流微凉,在少女扬起的发尾即将要拂过面颊,沢田纲吉下意识闭了闭眼。
反应过来自己做出的丢人举动以后,沢田纲吉先是被一阵莫名的羞赧裹挟,又很快回想起少女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双眼在他本人还没有理解其中代表的含义,本能快过思维的微微睁大。
称呼变了……
为什么?
“啊,差点忘了。”原本已经离开的日野咲又重新折返回来,食指虚虚的抵在脸侧,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后半句的话音因为二人相隔着的距离和对方含糊的吐字被风吹散,让人无法分辨内容。
站在台阶上的沢田纲吉稍微俯低上身,让耳朵更靠近少女,以求听清对方的声音。
随后,无意识微张开的嘴唇,被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触感覆上,短暂而迅速,就被主动的一方抽离。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沢田纲吉瞳孔震荡,他以为自己会夸张地后退几步,再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实际上,他如同被定身般,维持着迁就着对方的姿势,仿佛一尊石雕般动也不动,像是对失去了一切对外界的感知那样伫立在原地,唯一做出的反应是浅浅地吸了口气屏息,整个人被难以理解的冲击给震住,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做出踮脚亲吻举动的家伙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自然,她像是稍微回味了一下那个吻的滋味,脸上浮现出可以被称为意犹未尽的神情。
不过最终,她到底也没再做些什么。
“多谢BOSS的奖励。”
日野咲洒脱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恢复清亮的嗓音传的很远:“希望下次见面,能看到您已经成为一位合格的首领了。”
沢田纲吉满脸黑线,是威胁吧,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威胁吧!
吐槽的念头持续的时间尤为短暂,几乎立刻的,沢田纲吉睁着的半月眼就恢复成正常。
在光线下接近于一种琥珀色黄泽的棕色眼眸一直注视着那道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的纤细身影,直到半晌过后,才忍受不了干涩的扎动了下。
“只有我一个人心情变得很忐忑,好没道理……”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出现也是,离开也是,每一样都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那样闯入到他的生活里,又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的离开。
日野咲毫无爱意、平淡的双眼又出现在沢田纲吉眼前,那些泛酸的懊恼又无端消失了。
是该高兴的吧。
不再是被空泛的“爱”束缚住,一切行动都基于自身的意愿,那是……属于向着自由的蜕变啊。
在和那双不含丝毫狂热到让人快要溺死的情感对视的瞬间,沢田纲吉心里浮现出“本该如此”的念头。
这样就好。
假如脱离彭格列可以让日野获得自由,那么……
“别看了。”无声看完全程的reborn适时地插话,不乏看好戏念头的说。“就算看到天荒地老,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她可不是那种会喜欢毫无人格魅力可言的男人的人。”
“我当然知道……”沢田纲吉的嗓音不可避免的低了下去,浑身散发着没用的败犬气质。
很满意自己看到的一切,让reborn接下来的嗓音都隐隐透着上扬。
“所以你没希望了。”
“那你倒是说谁有人格魅力啊!”频繁被reborn否定,让沢田纲吉不满地问。
reborn不紧不慢的浅饮了一口手中端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咖啡:“比如我。”
“你自己还只是个小婴儿呢!”
沢田纲吉抗议的喊声几乎快要震破天空。
在和reborn短暂的拌嘴以后,沢田纲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迟钝地慢吞吞红了脸。
一双黝黑的大眼睛诚实地把沢田纲吉忸怩的表情变化记录下来,reborn打断了沢田纲吉继续乱想下去的念头。
“看来日野有认真学习意大利的习惯。”
“……欸?”沢田纲吉不理解的抬起眼,溢着湿漉漉光泽的棕色双眼看向reborn。
reborn:“在意大利,有一些只在黑手党间流通的暗语,死亡之吻就是其中之一呢。”
“死亡之吻!?”听着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很不妙的陌生词汇,沢田纲吉不禁抬高嗓音重复道。
reborn哼笑一声,解释起‘死亡之吻’的含义:“代表着她会在某一天取走你的性命。”
“咿、咿!”惊恐的气音从沢田纲吉喉咙里溢出来,眼睛也像受惊的兔子般睁大,完全相信reborn说辞的沢田纲吉哭丧着脸,崩溃地揪着两边的短发,“怎么会这样……”
“所以说,你完全没有机会了呢~”reborn用轻飘飘的口吻说。
“喂!”
……
第69章 恋爱进度69
“我以为……”
坐在飞往横滨的航班上, 日野咲面无表情,双手呈现出防备状的环胸。
“reborn先生至少会给我租一架私人飞机。”
彭格列的财力,做到这些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看不出善意的视线缓缓移动, 先后从身边相邻的两个人脸上分别扫过:“……”
双手规矩地撑在膝盖上的栗发少女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朝日野咲明媚一笑, 换了一身西装, 但颜色依旧夸张亮眼, 一副随时会去登台亮相的魔术师二号拿着杂志的手缓缓往上移, 遮住了自己的脸,不和日野咲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会转到并盛町来上学本身就是为了更好的寻找恋爱目标。”野泽生绘语气甜蜜,拎出任意一个不知情的人, 都不会在略显重音的“目标”上多做留意,她用手撑着下巴,看向日野咲的目光专注, “不过,跟在日野同学身边, 明显会见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如果日野同学很介意的话, 把我当成透明人也可以的哦, 我不会打扰到日野同学的。”野泽生绘把两只手叠在一起, 放在脸侧, 双眼因笑意微微弯起,削减了给人的攻击性,显得无害极了。
日野咲:“……”
日野咲又慢吞吞地把放在野泽生绘身上的目光移走,如剑锋般锐利的视线紧接着朝在场的另一人看去。
魔术师几乎在瞬间就下意识绷紧脊背的肌肉, 精神也不由自主的高度专注, 拿着杂志遮挡的手僵硬地放下,那双很能迷惑人的蔚蓝眼眸从杂志封面上方试探性地出现, 眼里闪烁着算计的神态,抬起手,故意用食指勾了下脖颈上的项圈:“如果您愿意把这个玩意从我脖子上摘掉,还我自由,我肯定是会按照您的意愿立刻消失在您的视线里。”
许是从日野咲的眼神里看出没得谈的意思,魔术师二号宽阔的肩膀一垮,精壮的身形顿时萎靡下去,连刻意营造出的暧昧语调了变得干巴巴的,整个人提不起精神的:“那就没办法了。”
“不跟着您的话,我就只剩下被彭格列遣送到西伯利亚去种土豆这一个选择了。”
毕竟是参与过针对彭格列十代目的袭击,没造成任何人员伤亡,也不可能真的放任魔术师脱离彭格列的管控和监视。
日野咲听了魔术师的原因,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不出意料的没看到丝毫波动,维持着仿佛面具一样固定的表情,回忆彭格列内部会有的惩罚手段,严谨地补充:“不一定是去西伯利亚种土豆,也有可能是去南极挖石油。”
魔术师:“……”
魔术师抬手把杂志压在脸上,单方面中断了和日野咲的对话。
日野咲稍微偏过头,坐的位置导致她只需要换个角度,就能透过玻璃看到下方的情况。
在reborn的安排下,附近但凡能被看到的几乎都是彭格列的人手,都是些日野咲没看见过的生面孔,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无趣了,把遮光板拉下,让属于她身处的一角瞬间暗了下去:“……”
野泽生绘的眸光微动,单手将脸侧的发丝挽至耳后,用不会惹人反感的轻柔语调问:“日野同学是在等沢田同学他们吗?”
日野咲即没有回答,也没有露出被点破心事的慌乱,仿佛野泽生绘说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连眼睫都没有因此颤动,平静地如同静止。
“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们呢?”野泽生绘问,含着笑意的眼神从拉下的遮光板上略过,又若无其事的移开,“哪怕只是来送行。”
“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暗杀,也不会出现除了目标死亡以外的结局。”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么说很狂妄,在短暂且突兀的停顿几秒以后,她继续用无波无澜的嗓音说着,“那种事情,根本没必要。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试炼。”
无论是谁,都不被允许参与到其中。
猛虎总是独行。
想到这里,日野咲不禁又让自己的神态凌冽了些,这样看起来比较有强者的孤独感。
“哗啦”一声书页翻动的响声,盖在魔术师脸上的杂志随着他坐直的动作滑落,他忍不住看向野泽生绘,以及和同样跟日野咲搭乘同一班航线、目的地一致的自己。
怎么看都和独身一人没有任何关系。
那双无法从中分辨出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善意情绪的金眸没什么波动地瞥向他,像是看出魔术师在想什么,语气随意,把心里想着的想法非常直接、完全不做掩饰的说出来:“你们不算,我又没把你们当成人看。”
好伤人!
魔术师脸上忍不住随着心情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这就是冷酷无情的黑手党吗,好恶劣!
日野咲把手遮在嘴前,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拉起眼罩,保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就那么倚靠着准备入睡了。
距离抵达横滨,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补眠,用来养足精神再好不过了。
“睡了,晚安。”她敷衍地说了一句,就不再出声。
魔术师二号被突然转变的话题搞得微愣,难得感受到的不是对方压低嗓音也能听出阴鸷的威胁、又或是以一种分外屈辱的姿态被矮了很多的异性把头按在粗糙的墙面上,面对日野咲和缓的平静语气,甚至生出些不适应的感觉。
不知道进行了怎样的头脑风暴,他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停留在一个隐隐明悟些什么的矛盾上:“……不愧是心思深沉的黑手党,好会玩弄人心!”
“嘘!”日野咲和野泽生绘同时把食指竖在唇前,发出整齐的嘘声示意他安静些。
“喂!你们未免太过分了,把我当做隐形人吗?”
野泽生绘把手放在耳后,四处张望的视线从魔术师身上略过,故意用那种假到不行的困惑到处询问:“是谁在说话?”
日野咲表现的更直接些,戴着眼罩、举起拿着引/爆/器的手,对准了魔术师二号,耳边让人烦躁的声音瞬间像是被扼住脖子似的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总算安静了。
如果不是在这里引爆项圈上的炸药会连带着影响到飞机,说不定在她按在按钮的几个小时后,新闻上就会出现一则飞机失事的新闻。
日野咲绝对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让魔术师闭上嘴。
叽叽喳喳的,烦死人了。
日野咲感受着在胸膛里激荡的烦躁情绪,面上不显的想。
接下来的路途在魔术师的默不作声里分外安静的度过。
不会放任自己在别人面前睡着的日野咲几乎在落地的瞬间摘下了眼罩,习以为常的无视掉他人的目光,除了随身携带的现金和通用银行卡,日野咲没带任何行李,有彭格列的人员在横滨接应,不需要另外担心衣食住行等等琐碎的小事。
“日野大人,需要等您休整以后再去会见港口mafia的首领吗?”
刚下飞机,就有便装的彭格列成员跟在日野咲的身后,神态自然,始终保持在后她半步的距离,既不会让人产生地位被挑衅的冒犯感,又能随时听清对方的指示。
日野咲就站在路边,对着路边商店的玻璃反光,旁若无人的整理起自己的风衣,用再寻常不过的口吻回他:“尽快解决好了。”
最开始接受彭格列的委托,要调查并盛町外来人员的目的,但在经过几次三番下有针对性的抓捕,已经可以可以把对方的目标锁定在“时间”上。
reborn虽然在先前表示过彭格列会去解决之后的事宜,不过小婴儿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转变了态度,委派日野咲去追查从并盛町趁乱溜走的漏网之鱼。
当时日野咲还处在和彭格列雇佣关系存在期间,自然而然的,她得在如今完成这项委托。
为了避免被当成潜入横滨的境外势力,彭格列还给日野咲明面上的身份。
嗯……
站在港口黑手党的五座大楼前,日野咲飘渺的视线没有具体焦点的望向远方:“……”
没错。
她被暂时“租借”给港口mafia了。
作为意大利和横滨当地的黑手党组织,彭格列和港口mafia之间少不了合作的机会,这其中利益上的往来偶尔会出现些误差,如果拒绝用欠款抹平,就会退而求其次用等量价值的物品偿还。
听上去有点像她替身的运作方式。
日野咲就相当于被抵押在港口黑手党的“流动资金”。
日野咲没问自己相当于多少日元。
她不敢问。
她怕被抵押的数额还没有自己存款的零头多。
那样真的很掉价。
很没有里世界杀手超新星的格调。
跟着彭格列的成员来到了五座大楼前,被真枪实弹的黑手党被枪口指着,日野咲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只是不由得多撇了身前正在为她核对身份的彭格列成员,看着对方平平无奇的长相,和仿佛融入海里的一滴水的普通气质,不禁在心里想。
真的有必要走明面上的过场吗?
虽然有横滨一方势力的身份比较方便之后的行动。
不过,按照彭格列渗透横滨的程度,感觉没什么非这么做的必要性啊……
心里很没有尊重意识的胡思乱想着,日野咲走进其中一栋大楼的内部,没有进行搜身,这个环节也对她的替身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且能够让人感到被信任的看重。
一直带领日野咲前往的彭格列成员适时止步,用行动表明自己会在原地等着日野咲。
日野咲独自一人乘上通往首领办公室的楼层,在电梯门开启的瞬间,近乎本能的先注意到了两侧站着的黑手党,腰间和双手持着的装备要比先前她见到过的黑手党精良不止一个层次。
习惯性地在心里给枪支估了个价,日野咲脸上表情平静,缓步经过仿佛一张通往深渊的巨口般看不到头的长廊。
在得到屋内人的许可后,守在门前的黑手党替日野咲拉开了门。
比长廊稍亮一些的暖光从门缝里倾泻出来,让适应了黑暗的日野咲不适地眯起眼。
脚下是暗色的红毯,欧式的装饰风格,以及那双在烛火的照映下显现出其中有深沉的情绪涌动错觉的紫红色眼眸,都像是踏入到吸血鬼的城堡之中。
那张代表着权力与职责的靠椅上,有着中长发的男人手肘抵在桌面,双手十指交叠着撑在颌下,脸朝一侧微微倾斜,额前的两缕发丝自然而然的垂落,看见日野咲以后唇边笑意加深,眼中即便在火光下也没能染上多少温度。
在男人身侧,站着一个身形稍矮的赭发少年,那双和横滨阴沉天气不符的澄澈蓝眸正闪烁警醒的神态,密切留意着日野咲的一举一动,隐隐呈现出防备姿态,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
假如是武斗派的话,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日野咲见到的、守在首领办公室附近的黑手党人数并不算多了。
睁着没什么精神的眼睛又打量了眼前的锗发少年一会儿,时间久到在黑手党里的隐性规则里几乎可以认为是一种无理的挑衅行为。
哦,额头出现可怕的井字了。
日野咲默念着观察到的变化。
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把各种情绪写在脸上了啊。
又是难搞的家伙,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成为难搞的同事。
这下日野咲是真的没精神了,把目光放回到一直没有出声打断她失礼地到处乱看的男人身上。
裁剪合身的立领外套的领口附近,虚虚地环绕着一条仿佛被凝固鲜血染成的围巾,衬得男人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的脸色平添一种嗜血的邪性,当他向你微笑时,唇角在脸上加深的弧度也让阴影不断扩大。
那双戴着白色手套、无端让人觉得很适合拿手术刀的手不再交叉交叠,而是受他本人意志的微松,转而十指相触,抵在一起,形成一个类似商讨的姿态。
男人显得十分放松,无论从肢体动作上,又或是无意间透露出的微表情,都和他外放的从容气场相符。
日野咲对此没给出任何反应,心里一直无声默念:板住脸板住脸板住脸……
只要不做出表情,就不会被读出任何信息。
在进门的瞬间,她可是看到了后面书架上关于微表情和心理学的书籍了!
不知道是为了震慑她,还是一向如此。
总之,这样的姿态很能给人心理层面上带来压力。
“久闻大名,日野小姐。”
直到日野咲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男人才缓缓地开口,仿佛能和心跳声同频的语速不急不缓,稍微垂下眼睫,自我介绍道。
“鄙人森鸥外。”
……
第70章 恋爱进度70
……
“鄙人森鸥外。”
听着男人嗓音轻缓, 带着些许浅淡、却不会让人轻易无视的,上位者独有的从容向她自我介绍道。
森鸥外表现的十分随和,却不会让人无视掉他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 许是因为对方无意识外泄的强盛气场,连温和的态度也在细微处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仿佛被一只大手扼住喉咙, 喘不过气来。
虽然清楚属于自己的资料恐怕早已被呈到森鸥外的面前, 被翻阅了不知几遍, 日野咲还是礼貌地介绍起自己:“我是里世界赫赫有名、被密切关注、认为是近些年最有潜力的闪亮超新星,请多指教。”
中原中也:……
好长的前缀啊!
对方走进首领办公室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 就打破了中原中也对未来同事的第一印象。
单从那很惹眼的醒目外表来看,中原中原本以为对方的性格更接近他在港口黑手党里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尾崎红叶。
结果……
中原中也努力不让自己脸上出现古怪的表情。
森鸥外没有对日野咲的话流露出任何失礼的反应,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被搁在颌下, 燃着的烛火让他的神色隐匿在明明灭灭的火光里。
因为一点个人的原因,日野咲不是很情愿靠近森鸥外。
光是看到火, 皮肤就开始痛起来了。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居然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吗!
日野咲用带着极强个人情绪的在心里谴责道。
“这是和彭格列方交涉过的方案, 日野小姐可以看一下, ”森鸥外撑在桌面的手没动, 他身后的中原中也就拿出一份有着厚度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戴着皮质半掌手套的手压住纸张的一角,往日野咲的方向推过去, 随后就退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没有分给日野咲多余的眼神,继续像一尊沉默的雕塑般守护在首领的身侧。
“如果其中有不满意的地方, 可以重新商议。”森鸥外表现得十分好说话,微微敛起的眼眸瞳色偏更深邃些的紫色,让人会自然而然的把它和“漩涡”或“深渊”联系到一起去,唇边浅淡的弧度为他覆上层不真切的笑意,却始终无法从这个笑容里感受到温度。
日野咲拒绝:“不必了。”
reborn揪着她脸用力往两边扯的告诫还历历在目,去除掉人身攻击的那部分,大意是提醒她不用表现得微小谨慎,很容易被看出来,反而可能会被利用。
时刻关注对面人神情的森鸥外注意到,日野咲有一个明显的转头动作,目光移向了他的身后,不需要认真回想,森鸥外脑海中立刻呈现出首领办公室的布局。
那个方向是……
书架。
没等森鸥外分析出对方为什么会突然看向书架的原由,他听到日野咲幽幽的嗓音:“……在熟读心理学和微表情的人眼里,其他人会不会像没穿衣服一样?”
“……”森鸥外脸上笑意不减,从面容上不出丝毫被哽住的窘迫,语气带上些微的思索,顺着日野咲的话音接了下去,“只是在人与人的交流里会有些帮助,实际上并不能起到日野小姐说的那种程度。”
“喔。”
日野咲随意的应了一声,单手撑在桌面上,用另一只手去翻看着那份文件,说是“翻看”,在那么快的翻页速度,和漫不经心、几乎没在上面停留的随意眼神,任谁都能看出她没把注意力放在上面。
日野咲把文件合起,像是真那么回事一样,向森鸥外说:“我没什么异议,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需要和您亲自确认一下才行。”
虽然用上了敬语,从中却很难听出尊敬的意味。
配合着对方按在桌上的手臂,上身向着森鸥外倾斜,形成一个隐隐散发着压迫感的姿势。
密切留意日野咲动作的中原中也几乎肌肉立刻紧绷起来,附着的不详红光自他身上一闪而过,又在没得到森鸥外的命令后短暂出现,很快消失。
直面日野咲的森鸥外表现得要比中原中也放松许多,甚至脸上流露出一副对她话里内容很感兴趣的模样,向着日野咲比了个“随意”的手势,似乎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威胁到他的举动。
日野咲又瞥了一眼毫无存在感的锗发少年,刚才感受到从他身上爆发出一瞬强盛的气势,虽然很快就无影无踪,日野咲却很笃定,如果她稍有异动,对方会在瞬间做出反击。
不过,只要她不做出引人误会的行为,顾忌着彭格列这层关系,港口mafia就不会轻易的撕破表面上的和平。
彭格列的势力真是便利啊。
……除了求婚总是被拒绝这一点。
“只是想和您确认一件关乎着我对您未来态度的事情而已……”
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本身就很让人警惕那样,日野咲不退反近,和森鸥外的距离不断缩短,最后在某一点停住。
“您就是我以后的boss了吗?”
一双透着危险的金眸之中,瞳孔违反常理的收缩成竖针状,如同嗜血的野兽专注的目光落在森鸥外漩涡般的眼中,森鸥外并未对此表现出异色,只是默默将观察到的细节收入眼底。
原本无精打采,看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双眼完全睁开,闪烁着星芒的金色眼底隐隐透出心形,连带着玻璃珠似的眼睛表面,都被染上了湿润的雾气,眼下一小块皮肤晕开樱粉的薄红。
平放在实木桌面上的手掌似乎用了一点力气,透着健康色泽的指尖泛白,对方身穿的风衣布料偏硬,却可以从垂落至身前的发尾看出她身形正微微的颤抖着,连神态都多出几分让人下意识想要避开的火热专注。
“……首领?”
最后的这一句,被刻意念得极轻,像是被人从唇齿间反复辗转过几次再被吐出的一样。
“……”
森鸥外维持着十指相抵的动作,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也从日野咲莫名灼热的目光里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
对方手撑在桌面,从微张的唇间能隐隐看到森白的鲨鱼牙抵在一起,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森鸥外耳边隐约听到了类似粉笔划黑板的、能让人下意识皱眉的响声,声音来自对方难耐地相互抵着的犬牙错开。
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不太符合,森鸥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听到对方喉咙里发出野兽的威慑似的“呼噜”声。
也和森鸥外想得差不了多少了。
假如此刻直面日野咲的森鸥外换成另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像是森鸥外这般沉稳,对待日野咲的态度一如既往,连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没有丝毫改变,仿佛被雕刻上去的笑容固定在脸上。
“虽然很希望拥有日野小姐这样优秀的属下,”紫罗兰似的眼眸在笑意加深下微微敛起,大幅度地削减了环境下给人的攻击性,甚至气质里的儒雅也透露出来,森鸥外眼睫微垂,合适地遮住了眼中的暗色,“但对于日野小姐,我还有更合适的安排。”
“……喔。”日野咲呆呆地眨了眨眼,应了一声。
在森鸥外话音落下的同时,日野咲眼中那些狂热的情感瞬间消退。
等再抬眼望去,那双澄净明亮的金瞳里干干净净,清凌凌的,只纯粹地把眼前的人或物映照出来,而不抱有任何情绪。
仿佛在刹那间把投入的所有情感迅速抽离,再看不出先前的痴迷。
只警惕着对方会突然暴起的可能,以及对森鸥外的危险性,中原中也没能注意到日野咲身上的这番变化。
而那双透着暗色的紫红眼瞳之中眸光微闪,分毫不漏地将所见到的一切尽收眼底,那阵如同从胸膛里涌上的笑音经过喉咙、再到口腔,已经在中途失去了声音,因此森鸥外只是无声的笑了下。
虽然之前和彭格列的人对接的时候,在字里行间隐晦的提醒里就有所准备,不过真的见到本人,切身体会到以后,才会有更直观的感受。
原来是这种性格啊……
心下在短短瞬息间闪过数道念头,森鸥外面上不显,继续说着他对日野咲的安排。
“我希望日野小姐可以加入到行动组,听从太宰的指派。”森鸥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无意义的叩击了下,似乎是个代表思考的信号,他用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询问地看向日野咲,征求她意见般的问,“当然,都是处理些黑手党里随处可见的任务,如果日野小姐接受不了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稍微拉长的尾音有着回旋的余地。
“是,boss。”
日野咲没什么异议的回答森鸥外。
越是纠缠,越可能出现差错。
说不定就会主动跳进想不到的陷阱里。
按照日野咲对自己只在战斗里灵光的脑子的认知,这并不是不可能出现的。
日野咲不想挨小婴儿的10T锤子砸,那会昏迷好几天的。
而且很痛。
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她对让自己受伤这件事十分抗拒。
被小婴儿教训什么的,也很没面子,太丢脸了!
森鸥外笑意扩大:“那么,希望日野小姐能和太宰相处的……”
日野咲立刻伸手去握站在森鸥外身侧的中原中也,嘴里一边喊着:“太宰大人!”
“——哈啊?我才不是那家伙!”中原中也先是愣住,而后反应剧烈的大声喊到,手像是被打上石膏般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他用力地撇开脸,又掩饰性地不太自在地说,“……中原中也。”
“我的名……喂!”
日野咲早已在对方否定身份的下一瞬别过了头,盯着坐在主位的森鸥外看:盯……
“中也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属下,同样也是个可靠的、值得手下人信任的上司。”森鸥外面上看不出异色,真挚地夸赞起中原中也来。
站在阴影里的中原中也沉默着,尽好他护卫首领安全的职责,不贸然出声打断森鸥外,但在亮眼的赭色发丝间,隐约可见的耳廓慢吞吞地染上红意。
“不过,需要日野小姐协助的并不是中也。”森鸥外敛下的眼眸里飞快地闪现一瞬光亮,又很快被抹去,“是我的弟子,太宰。”
像是介绍自己最满意的作品那样,一向波澜不变的从容语气里甚至能听出不明显的自得,森鸥外唇角轻勾,连眉眼也在此刻舒展开,他用放松的口吻重复道。
“太宰,太宰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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