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嚎道：“顾司宴，转我一百万！！”
一听这个声音，顾司宴就硬了。
拳头硬了。
方才的绮思碎成一地渣滓，他把哇哇乱嚎的手机拿远了些，厉声道：“严春和，你发的什么疯？”
顾家与严家是邻居，他与严春和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算得上关系挺铁的发小。
严妈妈性格爽朗，心疼顾司宴这个留守儿童，时常邀请他到家里吃饭，顺便辅导严春和写作业。在学霸的施压下，严春和虽然六门课加在一起考不到400分，好歹也没长歪。
高中毕业后，他选择休学打电竞，严春和出国读书，两人联系变少，只偶尔在微信上聊几句。
如今不但电话轰炸，还一开口就要一百万。
顾司宴担心按严春和的智商，有可能落到缅北诈骗集团手里，但看了看手机号码的属地还在浦江市：“如果你敢拿我玩真心话大冒险，下次见面就拧断你的脖子。”
“不是不是……”
严春和继续嗷嗷乱哭，“不是”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头绪。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似乎身边有人在催促严春和，吓得他不敢再苦，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拼命打嗝。
背景音十分嘈杂，顾司宴隐约捕捉到“给钱”“叫人”“断手”之类的词。
这傻子好像真的摊上事儿了。
顾司宴立刻追问：“严春和，你在哪儿？”
“来不及多说，地址用短信发你了！”
“快点拿钱来救我！！”
“嘟嘟嘟——”
耳边传来一阵忙音，电话断了。
===
深夜11点，KG俱乐部训练室里一片漆黑，唯有角落里的电脑显示器还亮着腥红的光。
任小航正聚精会神地与女鬼大战三百回合，隐约听到背后响起脚步声，惊讶道：“卧槽！这游戏的音效牛逼啊，还自带3D环绕效果。呵呵，我一点都不害怕。”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搭上他的肩头。
任小航：“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司宴：“……”
顾司宴：“如果想被丢出窗外，就继续叫。”
任小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智商还处在断电状态，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队长，起来上厕所？”
原本昏昏欲睡的弹幕，瞬间刷起一片惊叹号。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别播你那破游戏了，细说上厕所。】
【宴神上厕所，这是可以免费康的内容吗？】
顾司宴深吸一口气，冷道：“明天我和邵经理商议一下，休赛期是否要限制队员直播其他游戏，以免影响脑子，违者罚款扣工资。”
任小航听到“工资”两个字，终于清醒过来，发现顾司宴穿戴整齐，黑色口罩挡脸，只露出一双寒光凛凛的眼睛。
顾司宴又道：“把麦关了。”
“哦哦。”任小航赶紧照做。
弹幕老师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浑身像有女鬼在爬。
【上厕所也要瞒着我们？】
【宴神穿这么帅，要出来跟我约会？】
【@[小鹿要上分]，你老公半夜偷偷出去做1。】
顾司宴没心思理弹幕，神情严肃地交代任小航：“如果我明天5点前没回来，把微信上发你的地址转告邵经理，让他报警。”
“好的，队长。”任小航对顾司宴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转头又和女鬼开启了新回合，“嗯，什么？？报警？？”
等断电的智商终于恢复正常，顾司宴早就没影了。
===
严春和发来的地址是浦江市郊的一家高级会所，夜里又落了一场秋雨，顾司宴透过水渍斑驳的玻璃，望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如果能用钞能力解决问题，那就两厢平安。
否则，他只好拧断其他人的脖子，再拧断严春和的脖子。
包间门一开，严春和正缩在沙发一角，向身边的人解释：“那两个号的国标真不是我打的，我只是借号装逼——啊，你们要的号主来了！”
“学霸，救我！”
严春和满脸鼻涕眼泪，扑了过来，被顾司宴无情闪躲，一个屁股墩摔倒在地。
卡座上传来“噗嗤”一声笑，那人抬手打了个响指，喧闹的背景音乐立刻停了，整个包间里只剩下严春和的哀嚎。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酒味，顾司宴眉心紧锁，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更不喜欢面前坐着的这些人。
他们倒不是穷凶极恶的诈骗集团，大多数都是圈子里的各种二代，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哪怕顾及父辈间的交情，也不该把严春和整得这么狼狈。
顾司宴揪住严春和的领子，把一米八五的傻大个拎回沙发上，不耐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发话，是个染了红毛的瘦子，说话一股子痞气：“老严家的和我们小念姐打1v1solo，一把赌10万块钱，一共打了10把。”
周围响起毫不遮掩的讥笑声，红毛起身绕着顾司宴走了两圈，打量道：“你就是[练习001]和[练习002]的原号主？真国服假国服？是买的号吧？”
顾司宴咬牙：“严，春，和！”
他终于明白这傻子惹了什么祸。
那两个原本都是他的小号，和[练习003]同属一个系列，用来练英雄打国标。
严春和游戏水平稀拉，真正的永恒钻石玩家，偏爱秀大国标装高手，死缠烂打地从他这里把号借走，结果栽在了真高手面前。
红毛见顾司宴不说话，以为他心虚，笑了笑说：“哥们儿，愿赌服输，咱也不是缺钱的人。严少的手机暂时被我们扣了，钱你先出了，老实承认国服号是买的，今儿的事就过去了。”
严春和低头碎碎念：“真不是买的……”
“等等——”卡座正中坐着个化烟熏妆的姑娘，超短裙配及膝靴，打扮成熟，嗓音却很甜脆，听起来大概十八九岁。
她应该就是今晚组局的东家，红毛口中的“小念姐”。
小念一站起身，周围的人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她快步走到顾司宴面前，眨眨涂了黑金眼影的大眼睛，略显羞涩地问道：“请问你是……KG的顾司宴吗？”
严春和一听有识货的人，赶紧发话找回面子：“真的真的，我兄弟他是职业选手！那两个都是他的号！”
小念又说：“宴神，我是你的粉丝。”
红毛见状，立刻收敛了气焰，顺着小念的话说：“那你跟我们小念姐合个影，再送个签名，一百万就一笔勾销了，还不快谢谢小念姐——”
顾司宴打断他：“卡号发我短信，转你一百万。”
说完，拉起严春和就要走。
小念立刻环视一圈，用眼神把其他人都按回座位上，软声道：“宴神，我真是你的粉丝。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本人，我只想要一个签名而已！”
顾司宴依然一张油盐不进的臭脸，小念捂着脸颊，高声喊道：“其实我是小路的妈妈粉！但是我特别喜欢看你们双排，太好嗑了，你们真的没有谈吗——”
顾司宴脚步一顿，回眸问道：“要签名？”
小念一愣，赶紧点头。
“签哪里？”
小念翻遍全身的口袋，没找到半片纸，大方地伸出雪白的胳膊：“签这里！我这个月都不洗澡了！”
顾司宴眉头一拧，绕过她，把“KG. SiYan”签在了会所的酒水单上。
小念把酒水单紧紧地抱在怀里，兴奋得原地小碎步：“等有机会，我再找小路去签个名，P成结婚证发到群里……”
顾司宴假装没听到“结婚证”三个字，问她：“你知道路橙住在哪里？”
“宴神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万恶的私生饭！今天见到你纯属意外。”小念说，“但小路他也在浦江市啊，平台搞线下活动的话，说不定就能见到他本人！”
路橙，也在浦江？……
顾司宴踩着绒毯上炫目的灯光，穿过会所的走廊。
严春和从红毛那里要回了自己的手机，三两步追上他，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杀气腾腾地问：“路橙是谁？”
“啧啧啧，顾司宴，有情况！”
顾司宴牵了牵嘴角，猛地一个过肩摔，把严春和砸到地上，又淡定地向路过的服务员解释：“没事，我们在开玩笑。”
趁着严春和嚎叫的工夫，他抽空给任小航发了一条微信：“事已解决，不必报警。”
与女鬼面对面干瞪眼两个多小时的任小航终于解放，光速下播。
顾司宴叫了辆出租，准备回俱乐部，严春和屁颠屁颠地挤了上来，对司机师傅说：“宁安街119号，您慢点开。”
宁安街119号是顾家的地址。
顾司宴：“滚下去，不顺路。”
严春和耍赖：“我是你发小，回家带我一个怎么了？”
“行，想回家是吧？”顾司宴冷笑，“师傅，刚才地址报错了，是118号，先送他回家。”
严春和原地化身尖叫鸡：“不不不不不！！！我不回家——我这学期挂了八门课，教务给我妈发了邮件，她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那你回国干什么，还不滚去补考？”
严春和挠头：“我妈把我信用卡停了，我只能揣着最后一点现金，买机票回国避避风头。”
结果避风头避到了会所，solo赛输给了小念，还差点赔进去一百万。
严春和深知顾司宴嘴硬心软的脾性，险些在出租车后座上就地打滚：“我不管，反正我不回家！你要么收留我，要么告诉我路橙是哪个妹妹！”
话还未说话，他便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气。
顾司宴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
此刻，他很想把严春和的头按进座位间的缝隙。
第25章 初逢
“那个……你们到底走不走？”
僵持间，司机师傅发话了。
一句话拯救了严春和的脑袋，他略感后怕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冲着顾司宴傻笑。
“去长海路23号。”
顾司宴收起杀气，新报了一个地址。
那里是他出来打职业后，用签约费和奖金买的一套公寓，离KG俱乐部不远。
但他每天除了打训练赛就是卷巅峰赛，住在俱乐部最方便，买回来之后没去过几趟，一直空置着。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长海国际公寓楼下。
严春和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公寓大楼，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这里就是他的末世安全屋，废土游乐园——只要苟在顾司宴家里，他的腿就保住了！
顾司宴翻了三分钟钱夹，终于找到了门禁卡。
“嘀——欢迎回家！”
自动门朝两边打开，顾司宴先行迈上台阶，转头一睨，严春和还杵在原地发愣。他正想催促这傻子赶紧滚进来，肩头却传来温热的触感。
迎面撞上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高大概到顾司宴的耳侧，一只手拎着外卖袋子，另一只手飞快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
少年刷手机刷得太入迷，待回过神来，已撞上顾司宴的肩膀，慌乱地捂住鼻尖道：“呀，不好意思！”
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温顺的鹿眼。少年有些胆怯地瞥了眼浑身冒冷气的顾司宴，默不作声地向旁边避让了半步。
顾司宴道：“下回小心。”
两人擦肩而过，落在后头的严春和嘀咕道：“这个点吃饭，不会是个主播吧？”
顾司宴回味着方才那双鹿眼。
小念说过，路橙也住在浦江市。
顾司宴走进电梯，按下19层，倚靠在厢壁上轻轻甩了下头，妄图把各种杂念倒出去。
果然智商低会传染，严春和一回国，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
路橙扔掉外卖袋子往回赶，刷门禁卡前，还特意确认了一下，刚才那个可怕的男人还在不在。
那人标准188男团身高，肩膀质感格外坚实，路橙拿鼻骨一碰就知道他经常健身。全身打扮看上去价格不菲，从鞋尖捂到了脖子，唯独藏不住凌厉的眼神。
公寓楼里鱼龙混杂，路橙不清楚男人是哪条道上的，但本能地觉得他不好惹。
幸好已经走了。
他心有余悸地揉揉鼻子，继续回复舰长群的消息。
他的舰长中有十几个夜猫子和时差党，正聊到兴头上，凌晨1点多了依然毫无困意。
路程丢个外卖的工夫，群里弹出99+未读消息。
[念念酱]：啊啊啊啊啊啊我见到顾司宴本人了！
[念念酱]：亲，笔，签，名！
路橙点开大图一瞧，是张会所的酒水单，上面用签字笔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KG. SiYan”。
他这才惊觉一个事实，KG俱乐部就在浦江。
顾司宴与他在同一个城市。
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有人追问：“帅吗帅吗？本人和定妆照哪个更帅？”
[念念酱]：不知道，他戴着口罩！哭哭.gif
[念念酱]：单看眼神真的很高冷，能杀人。
[念念酱]：我不管，宴神本人一定比照片帅！
能杀人?
路橙走进电梯，回想刚才撞到的那个男人。
能杀人的眼神，大概就是那样的吧。
群里又有人咆哮：“卧槽，任小航直播间的姐妹说，顾司宴偷偷跑出去做1 ——他居然真的去会所了？”
说着，甩过来一张直播间弹幕的截图。
看到这条，路橙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打字回复：“什么？我老公背着我在外面做1？”
“就是就是，”转发这条截图的舰长回复他，“鹿宝在陪我们聊天，顾司宴却去会所做1，儿子也太可怜了。”
路橙在20层下了电梯，输入电子锁密码，打开房门。
[小鹿不迷路]：“谢谢姐姐们，明天的节目效果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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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宴在一体化厨房里翻箱倒柜半天，从双开门冰箱的角落里找出两瓶矿泉水，把其中一瓶扔给了严春和。
严春和一进家门就反客为主，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嫌弃道：“你这房子也太不像样了，白瞎了这么好的地段户型。这么豪华的厨房，就拿瓶矿泉水来招待我？”
他边吨吨吨灌水，边指点江山，一会儿嫌冷灰色的墙纸太阴森，一会儿挑剔花瓶里的枯枝缺乏生机，恨不能所有装修推倒重来，亲手拯救性冷淡发小。
顾司宴沉默地坐在一旁，“咔”地捏裂了空矿泉水瓶。
严春和吓得浑身一抖，险些把自己呛死。
幸好躺在顾司宴掌心的是矿泉水瓶，而不是自己的头。
他深思熟虑了许久，自认为憋出了一个好屁：“所以，路橙到底是哪个妹妹？”
顾司宴：“关你什么事？”
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八卦倒是记得挺牢，还惦记着这茬呢。
严春和不依不挠：“路妹妹哪个学校的，怎么认识的，身高？体重？长发短发？可爱吗——”
“男的。”顾司宴用两个字堵住了他的嘴。
见严春和满脸“我不信”，他又说：“星海平台的主播，你自己搜。”
严春和掏出多灾多难的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星海”和“路橙”。
“电竞妲己，国服第一男瑶……”他念念有词道，“居然真的是男的……等等，什么，男的？？？”
下一秒，尖叫声响彻三室一厅：“顾司宴，才两年不见，你怎么喜欢上男的了！”
公寓闲置太久，不少家具还套着塑封保护膜。严春和四肢胡乱扭动，把塑封膜蹭出吱嘎乱响，挑战着顾司宴的极限。
顾司宴怒极反笑，向他展示了手机通讯录：“严阿姨的电话，我还存着。”
严春和却感到一股义愤直冲头顶，连母上大人的威严都不再畏惧，嚎道：“你这个渣男，你对得起鹿鹿子吗？你打电竞不就是为了她吗？”
顾司宴如同被触到了逆鳞的龙，脸色冷到让一同长大的严春和都害怕。
严春和还想嘴硬，说出口的话却结结巴巴：“难……难道不是吗？”
严春和分明记得，高二那年的暑假，他请顾司宴来家里做客，美其名曰讨论暑假作业，实则央求学霸给自己打掩护，方便摸鱼打游戏。
他当时沉迷一款叫作《王者荣耀》的MOBA手游，为了撩妹苦练打野位，却经常暴毙于野怪爪下，每每自信开局，0-11-0收尾，隔三差五被队友举报。
本着遇到难题找学霸辅导的原则，严春和死皮赖脸地拉顾司宴入坑，结果几个月后他还在永恒钻石挣扎，顾司宴已经拿了两个大国标。
招人恨的学霸还拒绝他的双排邀请：“对不起，我们段位不匹配。”
严春和擦干眼泪，转头用钞能力找了一个甜妹陪玩。
ID[鹿鹿子]，头像也是一只可爱的粉色小鹿，技术好声音又甜。
最重要的是，[鹿鹿子]能用辅助润物细无声地带他躺赢，帮一个无助的男高中生重拾野王的自信。
不巧的是，那天顾司宴前脚刚登门，后脚他的一对一托福老师就来找严妈妈，与她深入探讨严春和连考7次都没过80分的原因。
严妈妈雷霆震怒，亲自拎着不孝子，送去老师家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式培训。严春和临走前，忍痛把手机塞给顾司宴，拜托他照顾好[鹿鹿子]。
半个月后，严春和刑满释放，却发现手机拿不回来了。
顾司宴赔了他一台最新款的手机，自己霸占了那个与[鹿鹿子]绑定情侣关系的账号。
这还不是最令他震惊的，严春和出国前几天，听见严妈妈感慨，隔壁顾家那小孩明明收到了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非要休学两年，去打什么电子竞技。
他疯狂追问顾司宴，得到的只有一句答复：“我去找她。”
===
严春和挠挠头：“所以你现在跟路橙算是什么关系……对[鹿鹿子]妹妹求而不得，找个玩瑶的男人当替身？”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顾司宴锁眉道，“以及，谁告诉你[鹿鹿子]是女的？”
严春和的脸色红了又绿，表情像吃了一百只南方大蟑螂一般精彩。
顾司宴叹气道：“他开了变声器。”
严春和惊叫：“你那时候就知道！？”
顾司宴：“知道，他的变声器只开了一周。”
严春和：“请问学霸，你花了多久接受这个事实？”
顾司宴回忆道：“我失眠了一整晚。”
严春和：“……”
他铁骨铮铮的、疑似性冷淡的、对花花世界兴趣寥寥的发小，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把自己掰弯了。
严春和沉默半晌，无言以对，只好由衷地夸奖：“不愧是学霸，效率真高。”但他还是抓住了盲点：“可你这不还是找替身吗，顾渣男！！！”
顾司宴浅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犹豫，低声道：“我怀疑……路橙就是[鹿鹿子]。”
第26章 教辅
严春和第一次见顾司宴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们当了十几年的发小，顾司宴此人，说好听点叫作高岭之花，说难听点简直冷血无情。
打小爹不疼，娘不爱，但又家底殷实，从来不给任何人好脸色。小学时敢当面怼乱收费的班主任，初中时敢反驳欺压代课老师的校长。
高二那年，严春和错撩了校霸的前女友，被五个混混堵在学校后门。顾司宴冷着脸拿下五杀，不小心手腕挂彩。他在小诊所里哭着给母上大人打电话，顾司宴接骨时只皱了下眉头，半声疼都没有喊过。
这么一尊人见人怕的杀神，此刻却露出犹疑的神色。
仿佛飘在他眼前的是一触即碎的肥皂泡，里面包裹着他最珍视的宝藏，必须拔去浑身尖刺，才敢更靠近一分。
严春和在记忆里检索了一番，好像在其他人脸上见过这样患得患失的表情。
他那青春期感染了恋爱脑的小表妹。
但小表妹结束青春期后，就拿起了大女主剧本。严春和不忍见发小为爱沉沦，凑近他道：“路橙就是[鹿鹿子]，你有证据吗？”
“玩瑶的，男的，就是[鹿鹿子]，你魔怔了吧？”
“我有证据。”顾司宴缓声答道，“他有一个小号，就是当年[鹿鹿子]的号。”
他说这话时底气不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难说服旁人。果不其然，严春和咧嘴笑了笑：“当主播和陪玩的买卖账号不是很正常吗？学霸，你的理性思考呢，你的逻辑推理呢？”
顾司宴沉默了。
严春和旁观者清，路橙也说那个账号是买来的。
严春和又说：“其实我能理解你，替身看久了，就容易和白月光混淆。退一万步讲，你现在对路橙是什么态度？你打算追求他吗？”
“他不是替身！追求……”顾司宴好似第一次认真琢磨这个词，把握不准它的含义，“什么算追求？”
“哈哈哈哈哈——”严春和爆发出猖狂的笑声，“学霸也有不会做的题！快，叫我一声爹，为父就把恋爱经验传授给你。”
顾司宴无情拆穿：“恋爱？你那是追人且失败的经验。”
严春和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当起了恋爱狗头军师：“那又怎么样？追求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总比你这一张白纸强多了。”
“你自我检讨一下，想拉近与一个人的距离，就要从他的爱好出发。你说你喜欢路橙，那你真的了解他吗？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顾司宴的思路被狗头的军师牵着走，回忆与路橙相处的每个细节，皱眉道：“他喜欢打游戏……还喜欢冰可乐和酸辣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春和笑得四肢乱扭，家具上的塑封膜被他裤子边沿鸡零狗碎的金属装饰撕开好几道口子，发出“滋啦”的悲鸣。
“你用矿泉水招待兄弟也就算了，你打算搬着一箱冰可乐去跟路橙求婚！？”
顾司宴不禁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
已不只是灾难级别，堪称年度最佳国产恐怖片。
但他还是要嘴硬：“喜欢什么，买就行了。”
严春和想到自己已沦为一张书签的信用卡，从鼻腔里挤出仇富的冷笑。
“至于不喜欢什么……”顾司宴顿了顿，“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话一出口，严春和笑不出来了，摆出肃穆又悲悯的表情：“你还没路橙的粉丝了解他，路橙更不了解你。所以谈什么恋爱？都是你的错觉。”
学霸绝不轻言放弃，顾司宴咬牙道：“我当然了解他！他现在最想当巅峰榜一。”
他说得语速极快，严春和一晃神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惊到花容失色：“等一下，我刚才忘了问，你和路橙谁是1？”
顾司宴如实答道：“我现在不是了，他想当一。”
“卧槽，顾司宴，你居然不是1！？”
严春和在国外体验了两年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没有这一晚上顾司宴带给他的震撼大，“你不能做0，不行，不可以！为父接受不了！”
“什么零？”顾司宴困惑道，“巅峰赛哪有榜零，你又在发什么癫？”
严春和乱蹿的小心脏终于落回了腔子里，表情由悲悯转为慈爱：“顾小处男，看在你给我抄了多年作业的份上，回头给你发几本教辅。”
顾司宴难得没有回怼他：“读了你的教辅，就知道路橙喜欢什么？”
“那是自然！”
“行。”顾司宴把门禁卡拍在了茶几上，“我先回去了。这房子水电网气都有，其余你看着自生自灭。”
一听他要走，严春和乱扭的四肢瞬间恢复正常，猛地揪住顾司宴的衣角，眼巴巴地央求：“看了教辅听了课，不给老师打点学费？”
一个“滚”字已经在顾司宴的喉头酝酿，但想到万一之后又遇到恋爱小困扰，除了这傻子以外，他也没有第二个可以商量的朋友。
顾司宴又往茶几上拍了一张信用卡。
“义父在上，受儿一拜！”严春和双手高举信用卡，恭送他离开，“烦请义父好好学习，一定要坚持做1。”
===
鸡飞狗跳了一个晚上，顾司宴回到KG俱乐部时已是清晨。草草洗漱完，吃了顿简单的早餐，蒙上毯子睡个回笼觉。
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严春和居然成了他的高中班主任，为他准备了一整间教室的教辅，贴心地叮嘱他：“等你做完这些题，就能追到路橙了。”
顾司宴翻开一本练习册，原本得心应手的公式全部扭曲成陌生的符号，他从清晨奋斗到深夜，题海却丝毫不见少。
教室门外传来刺耳的拖拽声，路橙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走过，冲他笑道：“死男人，如果不是为了蹭流量，我才懒得搭理你。”
顾司宴猛然惊醒，门外回荡的拖拽声，像在他的心尖上犁地。
三楼走廊里，任小航正弯腰撅腚，费力地搬动装满杂物的大号纸箱，耳边忽地响起一声冷飕飕的讥讽：“你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射手很菜，决定辞职跑路？”
任小航转头道：“队长？我……我就是搬个家。”
顾司宴倚着门框，抱臂而立，神色十分不爽：“搬家？搬哪儿？”
“Peace不是走了嘛，二楼空出个房间，我打算搬下去。”任小航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张地解释道，“对于一个肥宅来说，爬三楼太累了，绝不是因为不想和队长住一层楼！”
郑锐包下的花园别墅过于豪华，每层有十几个房间，远超过一个电竞战队的人数。任小航搬走后，三楼只剩下顾司宴一人。
“随便你。”顾司宴冷冷地丢下一句，关门离去。
搁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嗡嗡振动，弹出一串微信消息，全是严春和传输的文件。
[春少不挂科]：《同性健康关爱手册》.pdf
[春少不挂科]：《做他的1——魅力老男人情史》.pdf
[春少不挂科]：30篇必看金榜电竞纯爱文.zip
[春少不挂科]：学霸，看好你哦~
顾司宴没有任何点开的欲/望：“……”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不该信严春和的鬼话。
如果他的教辅有用，还会挂八门课？
顾司宴点开银行APP，正打算停了那张信用卡的额度，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打开电脑。
这段时间特别忙，他忘了定期清空回收站，被删除的文件安静地躺在原地。
司鹿纯爱小短篇文包.zip。
这还是之前任小航手抖转发给他的。
严春和千错万错，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路橙的粉丝一定比自己更了解路橙。由此推断，她们一定会按照路橙的喜好来写小说，努力塑造路橙理想的男朋友。
顾司宴怀着虔诚的心态解压文件，扫了眼目录，顿感比梦中做题更加迷惑。
虫族、ABO、豪门、掌中雀……
新世界的大门在顾司宴面前敞开，让他头晕目眩。
他挑了一篇看上去正儿八经的电竞题材，作者ID[念念酱]，文名下方用加粗的大号字体警告：“直播play，车多，慎入！”
顾司宴挑眉，把这行汉字读了好几遍。
又不是赛车题材，为什么会车多。
难道篡改了他的职业位置，把他写成了上路孙策绝活哥，专业开车？
十五分钟后，顾司宴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脑显示屏。
黑洞洞的显示屏像洪水猛兽，让他避之不及。顾司宴洗了把脸退出房间，冲下楼应付午餐。
Taste刚刚起床，趿拉着拖鞋，在楼梯拐角撞上顾司宴：“队长你也下去吃饭……诶，你发烧了？”
顾司宴随口答道：“有点热。”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盯着面前空荡荡的碗碟，根本不记得午餐吃了什么。
学霸的一大特性就是过目不忘，那些虎狼之词，还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
“路橙刚调整完摄像头，颈侧忽然覆上修长的五指，撩人的暗火，从玉雕般的耳垂一路燃到柔软的双唇。”
“不可以，哥哥，我还在直播！”
“轻一点，轻一点……”
顾司宴想，读教辅还是有收获的。
他至少知道了，路橙喜欢轻的、温柔的。
“嘀嘀——”
两点四十五分的手机闹钟响起，双排的时间到了。
第27章 审问
“救救小鹿，老公背着我出去做1怎么破！”
路橙换上苦思冥想了一整晚的直播间标题，笑看在线观众人数噌噌噌突破5万。
三点一到，顾司宴跟有强迫症似的准时上线。路橙搁下吃到一半的麻辣拌粉，向他发送了组队邀请，用比以往更甜软的嗓音问候道：“老公，你来啦！”
顾司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弹幕老师们先被酸倒了牙。
【儿子上次这么主动，还是骗鸣蝉打国服瑶表现分的时候。】
【呵，国服局哪有审问老公出轨好看？】
【@[KG. SiYan]，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老公你等等我，还差最后两口。”路橙费劲地挑着拌粉里的小米辣，没注意头顶闪过一条耀眼的金色弹幕。
【欢迎超新星至尊VIP用户[KG. SiYan]光临直播间。】
路橙虽然称不上顶流，但直播间是全平台数一数二的闹腾，粉黑大战永不停歇。但这回粉丝与黑子一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问号。
很多人都想起了之前那次乌龙。
难道当时顾司宴点进路橙的直播间，不是因为手抖？
镜头里的少年正埋头专心嗦粉，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惹眼的粉毛跟随筷尖的起伏一蹦一跳，唇上染了辣椒酱的红，更显得肤白如玉。
顾司宴放轻语气，开口道：“慢点吃。”
他努力保持声线的平稳，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沸腾的海水里漂浮着几项追求指标。
进入路橙的直播间，拉近与他的距离，get。
路橙喜欢温柔的，劝他好好吃饭，get。
顾司宴原本极满意自己微小的进步，可路橙抬头一瞧金色弹幕和满屏问号，却露出任小航见到女鬼时的表情。
他含含糊糊地喊道：“马上就吃完！”
原先是小猫嗦粉，这下成了饿虎扑食。
顾司宴：“？”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路橙慌乱间嚼了好几颗小米辣，斯哈斯哈地吐着舌头，说话都带上了鼻音。
他怀疑这死男人提前打探到自己准备了节目效果，先发制人地进直播间监视他嗦粉，还学会阴阳他吃饭速度慢了！
路橙绝不认输，立刻阴阳回去：“老公，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因为心虚？他们说你昨天夜里偷偷去会所，被任小航的水友们抓包了。”
顾司宴承认：“去了。”
他都给小念留了签名，就没打算隐瞒这件事。
路橙故作震惊：“什么！？你真的背着我出去做1？”
问完这话，他才意识到顾司宴这种钢铁直男，大概不知道什么是做1，又解释道：“做1就是——”
“没做，”顾司宴明显地哽了一下，“接一个朋友，刚回国。”
路橙头顶的八卦小雷达竖了起来，赶紧追问：“不会是你前女友吧？”
他还记得顾司宴说过自己不是母胎单身，不是单身，那就是有情史，有情史，那就意味着有一位神秘前女友。
而且……一回国就去会所？
路橙已经脑补了白月光回国，在会所一掷千金为死男人买醉，惹来电竞霸总破镜重圆，两人酒后一度春宵……
啧啧啧，啧啧啧。
他脑海里自动完结了三十万字的狗血小说，听顾司宴的嗓音，都不再是阴阳怪气，而是带着一种纵欲过度的虚弱。
“我没有前女友。”顾司宴冷道，“男性朋友，是个傻子，去会所消费没带钱。”
路橙“哦”了一声，索然无味地点了开始匹配。
真无聊，男的有什么意思。
顾司宴恐同人尽皆知，不可能为了男的当夜场救美的霸总，只是台没有感情的ATM机。
审问老公的戏码轰轰烈烈开场，最后却发现是见义勇为的都市简讯。
果然不能对这铁石心肠的男人抱有任何旖旎的幻想！
路橙心如止水地双排了两把，第三把一开局，看到对面打野和射手的ID，才重新振作起搞事的精神。
[全部]小鹿要上分（瑶）：下午好呀，哥哥们。OvO
[全部]KG. Hang（戈娅）：下午好！
[全部]鸣蝉（达摩）：……
[全部]鸣蝉（达摩）：阿弥陀佛。
===
游戏麦里，任小航好奇地问：“鸣蝉老哥，你玩和尚入戏太深了吧，怎么一见小路就念佛号？”
“佛号不是念给小路的，是念给另一位施主的。”
鸣蝉边操控达摩走进野区，边哭丧着说，“附近的寺庙和道观我都拜了，求了好几个平安符，怎么排位还是能撞到宴神？”
他和任小航虽然也参加了双排冲榜活动，但属于可怜人抱团取暖。
鸣蝉人气不高，任小航这版本不坐牢已经算万幸，两人都没指望争夺奖金，偶尔佛系打打，播完活动规定的时间就行。
他们专门避开高手遍地走的晚上，挑了大部分主播还在补觉的时间段，没想到撞上了真杀神。
鸣蝉叹息：“我已经准备好野区被反烂了，你抓紧时间发育，尽量挣扎一下，不要六分投。”
任小航想起自己今天刚因为搬家惹顾司宴生气，乐观地安慰他：“别丧气，我预感队长会先针对我，六分投早死早超生。”
鸣蝉：“……”
怎么办，感觉更丧了。
任小航的预感非常准，游戏进行到一分三十秒，露娜带着瑶从下路杀出，连同对面的射辅一起对他进行爱的四包一。
任小航看了眼自家还在中路蹭兵线的辅助，突然释怀地笑了。
或许他命里自带天煞孤星debuff，不能和辅助出现在同一座防御塔下。要不尝试下赛季挤掉July，转行对抗路？
任小航正在哀伤人生多舛，路橙那头又开始扣字。
[全部]小鹿要上分（瑶）：我老公猛不猛？
[全部]KG. Hang（戈娅）：队长猛1
任小航：“卧槽！”
他本来想打个感叹号，手速太快写成了数字1。
还好意思也大差不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司宴瞥见这句话，脑内的某根神经猛地一跳。
那篇电竞纯爱文里的细节描写又开始往外冒。
“说，老公猛不猛？”
“呜呜呜——太猛了，不要了……”
小念说，路橙喜欢轻的、温柔的。
于是，第二次gank下路的时候，他特地放慢手速。对于任小航而言，便是从利索的斩首改成了更残忍的凌迟。
任小航盯着又一次变灰的屏幕，忍不住吐槽：“队长到底有多恨我，我不就从三楼搬到了二楼吗！”
但露娜扛了太多塔伤，连带着瑶也掉在了敌方塔下，后续赶来的鸣蝉轻轻松松拿下双杀，困惑道：“阿弥陀佛。你不觉得宴神的操作有点怪？”
明明可以秀你，但又强忍住不操作。
让他愈加困惑的是，顾司宴的操作怪了一整局。拆掉对面水晶时，鸣蝉还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平安符真有用？看来，上分还是要靠上香。”
任小航：“呃，你不觉得我们赢了才更可怕，我已经准备上楼磕个头了。”
鸣蝉恍然顿悟：“请施主把我的份也磕上吧。”
===
连鸣蝉都发现今天的顾司宴有点奇怪，全程骑在露娜头顶的路橙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水晶爆破，屏幕上浮现巨大的DEFEAT。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双排以来的第一把惨败。
洛言冰和白小瑞那样的顶尖中野组合都能暴打，怎么会输给鸣蝉和任小航这种完全没有配合的搭伙野射？
完全就是顾司宴的错！
“老公，你今天对我好敷衍啊，是不是还惦记着昨天的前女友？”路橙哼道，“你害我丢了一颗星星，我要罚你！”
【儿子真的不放过任何一个作妖的机会。】
【我误入了什么大型艾斯艾暮现场？？？】
【惩罚play，但攻受搞反了。】
顾司宴反思了自己刚才的表现。
明明对任小航下手很轻了，路橙还是不满意。
顾司宴眉峰一挑，反问道：“罚什么？”
路橙把这句话视作挑衅，不指望顾司宴真能答应，随口一说：“那就罚你用职业大号陪我打一把，把星星赔给我。”
谁料话音刚落，顾司宴秒下线。
路橙：“啊？？？”
他不就开了句玩笑吗？
死男人玩儿不起是吧！？
路橙考虑着要不要顶着老婆粉们的威压，去顾司宴直播间表示一下抗议，游戏界面正中忽然冒出一个弹窗。
【[KG. SiYan]向你发出了组队邀请。】
直到BP环节开始，路橙还坚信自己在做梦，尤其当顾司宴低声问他：“满意吗？”
这个梦太离谱了，否则他为什么能从顾司宴的话语里解读出一丝笑意。
路橙怀着强烈的不真实感，望着英雄立绘右上角的巅峰榜排名，愣愣地问了一句：“老公，你怎么不是1了？”
顾司宴：“……马上又是了。”
他差点忘了，现在的榜一是贺朝元那小傻子。
至少在路橙取走榜一前，他会守住这个位子。
第28章 疏远
路橙刚才还觉得顾司宴的操作一股怪味，现在轮到自己失误多得没眼看。
先是记错了被动变鹿的CD，想挡对面钟馗的钩子，被拽进人群围殴致死。又在团战时手速慢了半拍，没能刷新大招的盾，和射手双双在塔下暴毙。
0-6-3的瑶再一次泉水躺尸，刚好撞上露娜回城补蓝。蓝条明明已经满了，红衣侠女却原地站了几秒，等瑶一起复活才出门。
瑶诚惶诚恐地跳到露娜的头顶，路橙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癔症——顾司宴是在专门等他吗？
顾司宴这局的打野风格与上一把截然不同，在峡谷一枝独秀，硬带着三名坑比队友和恍恍惚惚的路橙大后期逆风翻盘。
路橙苦恼地看着结算界面上惨淡的KDA，听顾司宴问道：“罚够了？”
语气里缠着几丝莫名的暧昧，但从死男人口中说出，又像是挑衅。
好似在质问他，就这水平还敢跟职业双排。
每日双排冲榜的两个小时也快结束了，路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耍赖道：“老公，人家还不满足。你用这个号加我大号好友，我就原谅你。”
路橙相信，这男人先前释放的小善意纯属意外，很快就会原形毕露。
果然，顾司宴没有再回应，切回小号[Yan]与他打了一把七分钟速推，一个平平无奇的双排日就此结束。
路橙登录[小鹿要上分]，强打起精神卷巅峰赛。播了一小会儿，有位粉丝为他上了舰长，按照直播间惯例，路橙要与新舰长加游戏好友。
“舰长姐姐的游戏ID叫[照夜白]……好的，加上啦，有空一起打游戏！”改完舰长的备注名，路橙顺带清理了好友申请列表里的几十个小红点。
【玩家[见男神不穿裤子]向你发送了好友申请】
拒绝。
【玩家[排位组我我超A]向你发送了好友申请】
拒绝。
【玩家[KG. SiYan]向你发送了好友申请。】
拒绝。
……等等？
路橙又拒绝了一串好友申请，过了十几秒钟才回味过来，刚才某个ID似乎有点不一般，不禁爆发出一声惊叫：“卧槽！！！”
“哥哥姐姐妈妈们，我是不是眼花了？”
【不是眼花是眼瞎，你拒绝了宴神的好友申请。】
【妈妈要把刚才的录屏截成GIF，发给顾司宴老婆粉。】
【主播真不是故意的？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你们胡说，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路橙平生第一次恨自己手速太快。
可谁能想到顾司宴他来真的啊？
他感到自己今天的精神状态过于美丽，不适合再继续丢人现眼，借口不舒服提前下播。望着黑洞洞的直播间，纠结地咬紧嘴唇。
现在还不到晚上七点，路橙实在没事可干，换成了[鹿鹿子]的账号，看到[练习003]在线的那一瞬，几乎是哭着扑了上去。
[鹿鹿子]：小颜哥，我完了我完了。QAQ
[鹿鹿子]：QAQAQAQ
[练习003]：？
[练习003]：别怕。
路橙不好意思开麦讲自己干下的蠢事，颠三倒四地打字，好在[练习003]的男大脑非常好用，迅速厘清了他丰富多彩的心路历程，安慰道：“拒绝了又怎么样，他能打击报复你？”
顾司宴本来就没觉得怎么样。
他还以为路橙就是故意的，毕竟他之前拒绝过他这么多次。
他吃晚饭时又抽空读了几篇教辅资料，反思之前的恶行，难怪路橙不喜欢自己。
[鹿鹿子]：可我真的好想要顾司宴的好友位。
[练习003]：为什么？
[练习003]：他现在连巅峰榜一都不是。
路橙一愣，觉得这次小颜哥的较劲已经超出了直男间的胜负欲，带上了微微的酸意。
不，打住！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解决正事要紧。
[鹿鹿子]：哥哥，你说如果我再给顾司宴发一次好友申请，他会同意吗？
[练习003]：不会，他很记仇。
[练习003]：你得让他报复回去。
===
夜，KG俱乐部。
整个三楼寂无人声，拐角处的门缝泄出丝缕冷白的光。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小台灯，顾司宴倚坐在床头，轻轻扬起唇角。
路橙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起伏，头脑晕晕乎乎，早忘了[练习003]不看KPL比赛、不了解职业选手的人设，问道：“万一顾司宴生气了，明天不跟我双排了怎么办？”
“他想怎么报复我呢？我都可以。”
路橙此刻对他毫不设防，顾司宴仿佛看到灵巧机警的狸花猫第一次袒露出柔软可欺的肚皮。
他强行按捺住狩猎的渴望，装作漫不经心地布置下一步陷阱：“要不你给他发个微信好友申请？他再拒绝你一次，就报复成功了。”
路橙关心则乱，以为[练习003]说得极对。
凭顾司宴在竞圈的人气，每天估计能收到上百条好友申请，根本不会点开细看，他哪怕写个800字忏悔小作文都没用。
与游戏好友相比，微信好友的同行竞争更小，但分量更足，足够让死男人补全面子。
路橙一拍脑袋，兴冲冲地补全了推理——再让顾司宴拒绝他一次，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鹿鹿子]：谢谢哥哥，我这就去试试！
[鹿鹿子]：我还想跟哥哥商量一件事。
[鹿鹿子]：现在巅峰赛越来越卷，我想尽快上榜一，可能一段时间内没法跟你双排了。QAQ
顾司宴回复道：“不双排没关系。”
“每晚老时间，我在游戏等你。”
“聊聊天也可以。”
妈耶，这是什么痴情望夫石男大！？
路橙惴惴乱跳了一整天的小心脏终于得到安放，好像从这平平无奇的三句话里嗅到了久违的“家”的气息。
有一个人会在老时间老地方等你。
他每天都想见你，只为了与你聊几句闲话。
或许也不能称作“家”，因为家里是没有人等他的。
更确切地说，是在茫茫海上投放了一个锚点，哪怕牵住锚点的绳索是一根网线。
路橙恋恋不舍地与[练习003]道别，又向邵经理要了一次顾司宴的微信名片。
这回他没整花活，不再搞什么土味情话，老老实实地填写备注信息：“我是路橙，不小心拒绝了你的游戏好友申请。”
闭紧双眼点完发送，路橙抓过一个鲲形玩偶，瘫在床上装死。
两分钟后，手机自动锁屏。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把头埋进软枕里当鸵鸟，只想一觉睡到明天再说。
好死不死，门铃响了。
原来是他新买的键盘到了，快递员见电话没人接，很负责地送货上门。
原先那个在[练习003]生日当晚被冰可乐浇了个透心凉，路橙拿老古董键盘充数了一天，都没法跟弹幕黑子们畅快地对线。
然而，他装完键盘，连上数据线，才发现少了一个G字母的键帽。路橙自认倒霉地叹气，拿起手机准备跟卖家对线。
手机锁屏前停在了微信界面，他一输入解锁密码，跃入眼帘的是一行系统提示语。
【我们已经是好友啦，一起来聊天吧。】
路橙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动了半厘米，这行提示语属于一位叫作[Yan]的好友。
下一瞬，左手死命摁住扑腾的右手，否则他还得报废一台手机。
路橙茫然地坐在床边，赤/裸的双脚一晃一晃地踩着地毯。不知不觉间已过去十分钟，与顾司宴的聊天窗口依然空空荡荡。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仿佛丢掉的不是键帽，是自己的脑壳。
可好友是他主动加的，跪着也得他先打招呼。
路橙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左右乱飞，快把钢化膜搓出火，删删改改，只憋出自认为最合适的两个字。
[小鹿不迷路]：你好。
[小鹿不迷路]：握手.jpg
路橙烧得两颊发烫，火速切到了购物APP，提交退换货需求。正巧刚才的快递员还在长海国际公寓附近，路橙随手披了件外套，戴上口罩，下楼与他交接商品。
乘电梯下到一楼，门厅里好不热闹。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指挥工人们把超大件家具和电器往里搬，破洞牛仔裤上的金属装饰叮呤咣啷作响：“悠着点，我刷义父的卡买的，弄坏了他得断我两条腿。”
路橙小心翼翼地贴墙行走。那男生是个自来熟大e人，眉宇间自带三分笑意，见到他就叫工人们停手，让出一条小路：“诶，你先过！”
路橙低声道：“谢谢。”
虽然打扮抽象了点，但也算是个好人。
好人怎么不学好，认什么义父。
严春和送走工人，满意地背着手，欣赏了一圈自己重新装修的成果。沙发背后的墙体还有点空，他决定再拍两幅艺术画。
顾司宴的微信消息在此时甩了过来。
严春和眼皮猛跳，以为顾义父发现自己的信用卡一天内刷掉了几十万。但对方发给他的并不是账单，而是一张聊天界面截图。
[Yan]：怎么回复？
[Yan]：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疏远？
第29章 榜一
[Yan]：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疏远？
严春和再次点开顾司宴发来的聊天截图，盯着那个“握手”的微信默认表情包，不安分的爪子挠过刚搬进家门的真皮沙发，笑得花枝乱颤。
他家的高岭之花学霸，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但毕竟拿义父的手短，吃义父的嘴软。严春和努力放软语气，安抚他亲爱的顾义父：“没事，这不叫疏远，这叫客气。”
顾司宴狐疑道：“我们明明很熟，为什么要跟我客气？”
严春和：“很熟……你确定？”
他完全可以想象路橙与顾司宴说话时的精神状态。
主播们一般都是5G冲浪急先锋，能让路橙发出这种村网通的表情包，说明小朋友已经尬得要抠出三室一厅。
但他也可以理解顾司宴，用高岭之花的脑回路思考，能加上微信好友的都属于大熟人。
严春和问：“我有点好奇，你们谁加了谁好友？”
顾司宴一哽：“你少管。”
片刻后，他又隐去前因后果，泄气似的说：“我让他加我的。”
“不愧是你，加微信好友的方式都这么高冷。”严春和感叹，“要不兄弟给你指条路，谈恋爱讲究循序渐进，他跟你客气，你也就先跟他聊正事。”
“兵法有言：攻身为下，攻心为上。先聊正事，再从诗词歌赋聊到风花雪月，聊到床上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顾司宴盯着“聊到床上去”五个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Yan]：我试试。
[Yan]：那张卡一个月只有三十万的额度，接下来二十多天，你吃土养活自己吧。
[春少不挂科]：艹？？？
[春少不挂科]：义父为何如此狠心，夺儿性命？
[春少不挂科]：顾司宴，你有本事追男人，你有本事开门！！！
给严春和挂上【消息免打扰】debuff，顾司宴又开了一瓶冰镇矿泉水，鼓足勇气回复路橙的消息：“双排冲榜，你有什么安排？”
===
路橙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冲着镜子无奈地吐舌尖。
下午那碗拌粉嗦得太急，好几颗小米辣伪装成肉沫，藏在细粉中间谋害他。不但胃里火烧火燎，还被口腔溃疡找上了门。
但路橙坚信，让自己着急上火的罪魁祸首还是顾司宴。
走出洗手间，那个可怕的微信名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路橙赶紧捂住下半边屏幕，把[Yan]的微信备注改成了“那个KG的”。
嗯，这下顺眼多了。
[那个KG的]：握手.jpg
[那个KG的]：双排冲榜，你有什么安排？
路橙心想，怪不得通过好友申请。
原来要跟他聊正事。
路橙终于松了口气，开始琢磨怎么与巅峰赛争宠，说服顾司宴和自己卷双排冲榜。
他真的很需要第一名的百万奖金，但对顾司宴这种身价千万甚至更高的顶流土豪来说，根本无所谓，连参赛都是邵经理一哭二闹三上吊强求的。
路橙还没打完腹稿，顾司宴却先开口了。
[那个KG的]：我想拿第一。
他显然有备而来，给路橙转发了一个活动页面链接。
半小时前，星海直播平台刚刚公布了双排冲榜的进度排名。
这次活动主打规则简单，自由度高。除了要求双排时全程直播，杜绝代打等作弊行为外，每天打几个小时，认真卷还是随便水水，全由活动嘉宾自己决定。谁先打上王者百星，谁就是冠军。
路橙大致扫了眼排名，距离活动已过去一周多，小部分摆烂的主播和职业选手还在星耀局游泳，任小航和鸣蝉这种佛系双人组刚上王者，代表了嘉宾们的平均水准。
他和顾司宴每天只打2个小时，目前在王者19星，排名第十。排名越靠前越卷，第一名的ID，路橙一见就生理性反胃。
[SRG. Ice]x[白小瑞]，王者36星。
洛言冰也是正儿八经的冠军野王，不缺区区一百万奖金。突然这么卷，大概还是对他怀恨在心，想证明自己比顾司宴强。
“呵。”路橙从鼻腔里挤出一记不爽的冷笑。
不过差了17星，他恨不得现在就上线把洛言冰踩在脚下，但又不能直接暴露与SRG的恩怨纠葛。
对他而言，是决定命运的排名；对于顾司宴而言，只是应付平台的商务活动而已。死男人一向铁石心肠，绝不会在场外牵扯战队的恩怨。
路橙还记得上次在游戏局内嘲讽洛言冰，就被顾司宴指责“无理取闹”。
幸好这次是顾司宴提出要争第一，路橙顺水推舟：“好呀，那我们能不能每天多打一会儿双排？会不会占用你打巅峰赛的时间？”
这句话落入顾司宴眼中，自动中译中，成了能不能两个人每天多待一会儿。他唇角微扬，回复道：“可以，时间你定。”
“嘶——”
路橙本以为顾司宴会为了他的白月光巅峰赛讨价还价很久，谁料对方一口就答应了，还把选择权完全转交。
路橙一时间太激动，咬到了舌尖的小溃疡，疼得眼角噙泪，呜咽着扣字：“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十八点？六个小时，足够我们上榜一，也不影响你打挑战赛。”
“十二点？”顾司宴不禁失笑，“你起得来？”
[小鹿不迷路]：小猫问号.jpg
[小鹿不迷路]：说到做到！
[小鹿不迷路]：起不来你直接给我打微信电话！
[那个KG的]：好。
[那个KG的]：睡前手机别调静音。
路橙隐隐觉得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但此刻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想争榜一吗？你不需要流量，也不需要奖金吧。”
好奇心的小苗刚探出头，一想起对方是顾司宴，又怂得缩回原初。路橙飞速补充了一句：“不告诉我也可以的！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顾司宴秒回——
[那个KG的]：我和SRG是死敌。
[那个KG的]：这个理由，够不够？
===
“呜呜呜——顾司宴，渣男！！”
严春和发了几百条微信，从怒发冲冠到委委屈屈，从讲道理到卖萌，连邻家竹马回忆杀都搬出来了，千般方法用尽，都无法让铁石心肠的渣男回头。
嚎到后来他也累了，抱着手机在真皮沙发上昏昏入睡，没注意到心心念念的顾义父回复了消息。
[Yan]：乖儿，你的方法很有用。
[Yan]：看在义母的面子上，再加二十万额度。
[Yan]：省着点花。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路橙过得兵荒马乱。
他在顾司宴面前夸下了十二点开始双排的海口，装杯的时候一心想着碾压洛言冰，完全忘了自己自从高中辍学后，就没有在中午之前起过床。
前三天，路橙都尊享了顾司宴定制版起床叫醒服务。
每到十一点四十五分，微信电话准时响起，路橙被子蒙头，打算装死，可一想到打电话的是顾司宴，又不敢不接。
一接通，耳边吹过冷飕飕的两个字：“起床。”
路橙讨饶：“嘤，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顾司宴不知哪里学来的烂招，白瞎了一把性感男神音，竟然朗诵起他们的聊天记录：“六个小时，足够我们上榜一，也不影响你打挑战赛。说到做到……”
如果这招还不管用，他就会实时播报双排冲榜排名：“第一名，[SRG. Ice]与[白小瑞]，45星。”
路橙猛地掀开被子：“别叫！去刷牙了！！”
死男人坏得很。
“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前，顾司宴似乎还轻笑了一声。
路橙望着洗手间镜子里愁眉苦脸的自己，掬了一捧冷水泼上脸颊。
换作以前，他一定认为顾司宴的笑是在讥讽，听了三天起床服务，习惯了这男人的说话方式后，愤怒转化成了一种奇怪的别扭。
离十二点还有三分钟，路橙点了个外卖，匆匆开播。他又改了一下直播时间，每天只播与顾司宴双排，取消一切夜间活动。
对此，弹幕意见不一，险些又引发一次粉黑大战。
【粉毛都睡得翘起来了，快捋捋~】
【天杀的顾司宴，CP粉获得了一个下午的快乐，可妈妈怎么渡过寂寞的夜？】
【主播为了最粗的大腿，抛弃了鱼塘里所有的鱼？@秦暮洋 @元气朝朝 @鸣蝉 @阿雪国服玄策 @奇奇守野区】
路橙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连黑子都懒得怼。
用户[念念酱]发送了一条高能付费弹幕：【儿子，晚上不播就早点睡，妈妈永远爱你。】
“谢谢小念姐姐关心。”路橙迷迷糊糊地登录了游戏账号，委屈道，“可我没法早睡。”
他晚上不播不是因为偷懒，赶完顾司宴这儿的场子，他就得去卷巅峰赛，从六点一直打到十二点，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打游戏。
他会冲上榜一，惊艳所有人。
然后再投一次简历，重回赛场。
但现在这个秘密，只有[练习003]知道。
也只有这个人，哪怕在线挂机，也会默默等待他到12点，只为了彼此道一句“晚安”。
第30章 粘人
“老公真棒，老公再见！”
晚上六点一到，路橙来不及看完对面水晶爆炸的动画，火急火燎地下播。
瞬间黑屏的直播间飘过一片哀嚎的弹幕。
【@[KG. SiYan]，这不管管？这不管管？】
【狗审核快点通过直播回放！每天就靠它下饭了。】
【我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养了野男人，溜得这么快？】
两人关系稍缓和后，顾司宴已经可以开着金标主播号，正大光明地进路橙的直播间，恰好瞥见了这条弹幕。
顾司宴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是的，养了别的野男人。
就是他。
路橙之所以溜得这么快，是为了赶在一个小时内吃点东西，顺带小睡一会儿，在折磨人的巅峰赛开打前补充能量。
路橙卷起来比他还疯狂，以前王者低星局还能偶尔划水，咬一口汉堡，上了30星之后，不但要应付满地走的代打，还得提防队友里混入针对他们的演员，经常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短短一个小时的休息，还是顾司宴披着[练习003]的马甲，以拉黑相威胁强制要求的。
一想到路橙正在埋头啃小饼干，顾司宴心情甚佳，大度地打字分享了一句：“他去吃饭了。”
随后丢下一头雾水的弹幕老师们，潇洒下播。
顾司宴点开星海平台的双排冲榜活动页面，他和路橙的双人组合已经爬到了排行榜第二，45星。第一名依然是洛言冰与白小瑞，52星。
每天好似都算好了升星的数量，硬压他们一头。
他揉了揉发涨的眉心，缓步走下楼梯，打算趁路橙睡觉时随便觅点食，却见宋队医黑着一张脸，抱臂站在一楼门厅。
顾司宴本能地调转脚尖，被一声断喝止住：“再这么阳奉阴违，就别打世冠赛了，我先把你打到残废！”
宋队医年芳三十三岁，本是位斯斯文文的医学博士，被他们这群网瘾少年逼成了暴躁老妈子，多年以来积累的怨气在此刻爆发。
顾司宴坦然承认：“嗯，我的错。”
这些天以来，他光直播双排的时间就已达到六个小时，晚上还要双开两个号，大号打巅峰赛，小号挂机陪路橙聊天。
不需要任小航举报，一查巅峰榜一还是[KG. SiYan]，就知道违背了与宋队医的约定。
宋队医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医务室，安排上理疗大礼包，但看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仿佛在准备满清十大酷刑。
“休赛期每天六个小时还不够你造的？”宋队医大致清楚双排冲榜活动的规则，“小顾啊，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直播了，你缺那一百万奖金？”
顾司宴笃定地答道：“需要。”
宋队医愕然，他从邵经理那里听说过一点顾家的背景，问道：“天凉了，顾氏破产了？”
顾司宴点头：“没错。”
“放屁！当我不看财经新闻？你亲爹前天才刚在国外收购了一家AI独角兽小厂，计划三年后华尔街上市敲钟。”
“这样啊，”顾司宴挑眉道，“不好意思，我不太关心他的死活。但我确实需要这个第一名，虽然不是为了奖金。”
“还有，半个小时内能结束吗？我要回去——”
“不准再打巅峰赛！！”宋队医悬在酒精灯上方消毒的手指一抖，很想把银针扎进顾司宴形状近乎完美的脑壳，纠正一下叛逆青少年的脑回路。
“我不打。”顾司宴笑了笑，“但我想去见一个人。”
宋队医以为自己忧虑过度，提前进入了中年期，不仅耳背而且眼花。
顾司宴说不打最爱的巅峰赛了？
还有，这叛逆小子脸上，为什么会露出近乎温柔的表情？
顾司宴又诚恳道：“真的，我不能失约。”
“尽快尽快，”宋队医随口敷衍了两句，背过身悄悄给邵经理发了条微信，“老邵，快点查查，小顾是不是谈恋爱了？”
十五分钟后。
[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谈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
[东山再起]：他对象叫巅峰赛，还是冠军杯？
===
[鹿鹿子]：小颜哥，我刚睡醒！OvO
[鹿鹿子]：今天晚上有好好吃饭，吃了抹茶毛巾卷，还喝了草莓牛奶。
[鹿鹿子]：还差一把就2400分了，等你上线了我再开。
[鹿鹿子]：你怎么还不来啊？
宋队医嘴上说着“尽快”，该做的理疗流程依然一丝不苟地完成，等顾司宴重新登录游戏，已是七点过了一刻钟。
路橙跟个小话痨似的，絮絮叨叨地给他发了一堆离线消息。一见他上线，又甩过来一个哭哭表情包：“呜呜呜……哥哥我好想你，害怕你今天不来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路橙自从开始当卷王，就变得越来越粘他。
不，粘的不是他，而是[练习003]。
顾司宴剥开从冰箱角落搜罗出的三明治，眼神晦暗不明：“抱歉，刚去了趟校医院，耽误了。”
路橙立马发了一个小猫问号表情包：“哥哥你怎么了？严重吗？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别陪我啦，2400而已，我一个人能暴打他们的。”
刚才还说没他就不开游戏，现在成了2400随便暴打。
顾司宴吞下半个三明治，顺着先前的谎话往下编：“没事，去开了点咽炎的药。”
[鹿鹿子]：男大学生要照顾好自己鸭。
[鹿鹿子]：那我开打啦，只给你一个人看。
路橙在王者营地给[练习003]开了巅峰赛观战权限，
今晚顾司宴不用双开，可以专心看路橙秀操作。
第一把，2400分渡劫局，路橙就撞上了巅峰榜排名第12的高手。
与此同时，KG战队的微信群里弹出一串新信息。
[Hang]：@无敌法核Taste，你是不是巅峰榜12？？
[Hang]：撞车了，我是三楼黄忠。
[无敌法核Taste]：艹？
[无敌法核Taste]：完了，这把寄了。
路橙撞见的居然是Taste，任小航居然还和Taste排到了一边，顾司宴好像理解了路橙时常念叨的“节目效果”。
[Hang]：？？？
[Hang]：栗荼之，队友情呢？这么不信任我？
[无敌法核Taste]：别叫老子本名，低分崽！
[Hang]：不虚，对面蔡文姬，赢了。
[Yan]：那得看是谁的蔡文姬。
[无敌法核Taste]：？
[Hang]：？
十分钟后，两人才察觉敢在2400分的局拿蔡文姬的人，确实不太一般。
鬼魅般的游走路线，随时可能出现在峡谷任何一个打架地点。团战时二技能弹弹弹恶心一片人，为队友提供连控和输出空间。
最让他们为难的是，这奶妈太能奶了，简直是个移动泉水。
偏偏Taste还拿了自信法核上官婉儿，前期抓边没打出优势，后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套连招打掉的半管血，几秒钟后就被蔡文姬抬满。
任小航的黄忠又一次在河道暴毙，抬头仰望峡谷瓦蓝瓦蓝的天空，含泪在群里发了一条微信：“队长，这个蔡文姬难道是你？2400的辅助都卷成这样了？”
[Yan]：不是我。
[Hang]：太强了，跟开了挂一样。
[Yan]：菜就多练，少怪别人。
[Hang]：？？？
怎么回事，Taste嫌弃他也就算了，连顾司宴都胳膊肘向外拐？
输完对局，任小航迫不及待点开蔡文姬的个人主页，想证明这是哪个联盟大佬的小号，却发现是个粉色头像的女号，ID[鹿鹿子]，主玩软辅，巅峰赛胜率却很高。
他又溜去KPL选手们的八卦潜水群打探了一下消息。
原来这位[鹿鹿子]是最近半个月杀入巅峰赛高端局的新人，意识和操作超群，人却十分乖巧腼腆。局内文字消息没有半句脏话，只报对面的动向和关键技能CD。
任小航恨自己沉迷恐怖游戏，错过了萌萌的女辅王！
他精心编辑了好友申请，想跟辅王切磋一下技术：“我巅峰七连跪，高人掐指一算，只因缺了一个天秀辅助，妹妹能不能救救我？”
两分钟后——
【玩家[鹿鹿子]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备注信息：不加野男人好友，我哥哥会生气的。】
路橙拒绝完任小航，偷笑着告诉[练习003]：“小颜哥，你知道KG那个射手吗？刚才我撞到他了，他夸我很强，还想加我的好友。”
“我是好孩子，未经哥哥允许，是不会跟其他男人说话的！”
顾司宴赞同道：“嗯，别理他。”
“以及，恭喜你巅峰前十。”
路橙这才后知后觉地点开巅峰榜，Taste被他吃了一把分，原先的第10名和11名今晚运气不好，一直在连跪。
第十名，[鹿鹿子]，2402分。
第一名，[KG. SiYan]，2519分。
“还有100分才能打倒死男人！”路橙放软了嗓音道，“如果我上了巅峰榜一，哥哥能不能奖励我一次？”
“我想听哥哥的声音，你上次答应过我的！”他赌气道，“你既然开了药，咽炎也快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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