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世界。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等,并且处于随时变化的奇妙量子叠加态。
修真界过了大半年,放在时霖身上,也只是睡了一觉。
如果不是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中途醒来。
居然睡着了。
时霖揉着鼻子睁开眼,昏暗的室内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视力。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九点半。
修真之后,他就很少有过正常的睡眠,通常都是在修炼和……在修炼中度过漫漫长夜。
估计还是因为之前受了伤。
虽然不重,但时霖有个习惯,受伤后就会有点蔫蔫的,只想被子一拉,埋头当一具安详的尸体。
不过,睡眠的感觉还不错。
时霖懒洋洋地伸了个大懒腰,决定以后晚上不修炼了,都拿来睡觉。
他几乎是带着一身修为穿了回来,甚至自己那一堆储物袋和意识海里开辟的随身洞府也跟着一起来了。
在修真界,他就已经是最顶尖的实力,临门一脚只差飞升。
但是谁让三千修真世界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天道法则,他就只能卡在渡劫期,无聊度日。
如今回来了,就更不需要修炼了。
甚至还要收敛一下能力,免得把世界给炸穿。
时霖没什么称霸世界的想法,中二期想做的那些事,基本都在修真界做过了。
如今他只想当一只咸鱼,享受修真界最为匮乏的娱乐生活。
然后将自己变成一只被快乐腌入味咸鱼。
不过,在这之前——
时霖身形缓缓漂浮。
他闭上眼睛,无形的灵力化为坚固的防御罩,笼罩住这个小小的出租屋。
神识四散开来,化为最细致的扫描仪,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检测——
然后在书柜底部一本大部头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五元纸币。
时霖的存款终于突破了六位数。
六开头的两位数。
可喜可贺。
六十五块钱。
桌上一边摆着那张五元纸币,另一边摆着手机。
时霖刚把各个软件内的余额全都转移到了一起。
不正常,他不可能这么穷。
时霖撑着下巴,翻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试图挖掘出来些许记忆。
聊天软件内有个一天灌水999+的大学新生群,加上他刚刚还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了录取通知书,证明他现在是个准大一的新生。
他穿过去修真界那么多年,回来的时候现代世界也才过去了一个月,还正好是高考完后的暑假。
大学在同一个城市,还算不错的津江大学,开学报道时间是一周后,倒是不急。
时霖继续翻着手机里的信息。
津江市消费水平高,一千五的租金在这里属于普通水平,如果自己真的穷成这样,应该直接去睡桥洞才对。
他看了眼账单,目光落在了一笔两万元的转账上。
账单交易时间差不多就是一个月前。
莫非自己遇到了什么电信诈骗,然后把自己气死了后穿越的?
时霖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觉得这居然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他忘了太多事情,对这笔转账居然毫无印象。
时霖又继续翻着聊天记录,终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里,找到了导致自己存款消失的罪魁祸首。
他眼眸微动,静静地看着和那人的聊天记录。
片刻后。
时霖轻轻地笑了一声。
灵力四散,瞬间化为无数冰冷的刀刃,骤然爆发开来,掀起的气流穿堂而过,窗外树木颤抖,发出不安的沙沙声——
整栋楼的蚊子都在这一瞬间被灵力片成了蚊子刺身。
他想起来了。
是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母亲死后没多久,那个男的带着外边养了挺久的小三和私生子登堂入室。
他看着烦,早早就出来住。
他就读的初高中都只有走读,那个男的就每个月给他三千的生活费,包含了生活和学习的一切开销。
等到高考完十八岁,那人自觉已经没有抚养义务,便干脆利落地断了联系。
那个时候,时霖手上还有点存款,交了学费后还剩两万多。
但那个弟弟,估摸着是借了外债还不上,又意外从家里翻出来了时霖母亲的遗物,就找上了他。
时霖便用仅剩的两万元,买回了母亲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后来为了生活,他去找了家教兼职。
只不过遇上了穿越,不然的话房租至少还是能交上的。
原来是这样。
过往的自己选择的交易,只要不是强买强卖,他都愿意接受。
至少那个时候他认为,两万块买下母亲的遗物是非常值得的。
时霖从衣柜底部的抽屉里,翻出来了用木盒仔细装好的珍珠项链。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在木盒外边套了个玉盒,玉盒外边又套了个陨铁盒,再加上三重防御阵法,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储物袋深处。
来龙去脉弄清楚了,现在该搞钱了。
说实话,他一个渡劫期修士,想搞点钱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时霖往床上一躺,认真思考起来。
钱,要怎么搞?
如果是穿越前的他,估计可以列出一二三四五条不重样的方法。
但是在修真界横行霸道了那么多年,早就把他这方面的知识磨灭得七七八八。
他这数千年来,从来没有为钱财烦恼过。
衣食住行方面,前期是宗门长辈安排,后期是谢非寒一手负责。
久而久之,时霖已经失去了自主搞钱能力。
要不卖点东西,自己储物袋里好东西还挺多的,随便拿出点不就行了。
时霖在储物袋里一顿翻找。
太高级的不行,人类承受不住,太邪恶的也不行,他还不想搞出命案。
翻来翻去,时霖拿出来一个最最普通的翡翠玉镯。
这个应该可以吧,已经最普通了。
他查看了一下玉镯。
低阶灵器,透骨镯,输入灵气或破碎时可以激发出足以穿透筑基期修士骨骼的攻击。
时霖:“……”
这个不行。
他翻啊翻,终于又翻出来一小块黄金。
黄金这种贵金属,因为比较难附着阵法和灵力,所以在修真界只在凡人中流通。
他能从储物袋里找出这一块,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时霖心中庆幸,然后用神识一看——
低阶灵器,爆爆金。
来自时霖的突破性研究,成功在黄金上刻下了攻击阵法,扔出去可以炸掉一个山头。
仔细一看,这块黄金的角落还刻了一个猫猫头。
一看就是他自己刻的。
时霖:“……”
这个也不行。
时霖不信邪,继续翻啊翻。
一块紫罗兰宝石——高阶灵器,潋滟佩,可抵挡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一条金链子——中阶灵器,大大锁,出自时霖之手,可幻化为漫天锁链,可攻可守。
一根粗粗的棒子——低阶灵器,捅肾专用棒,出自时霖之手,用的只是普通的金属,但附着上了一丝玄妙概念法则,对准腰子的位置捅下时成功率提高50%。
时霖:“……”
他记起来了,所有普通的玉石和金银细软,都放在谢非寒那里了。
失策了。
早知道就应该把谢非寒一起带过来。
这么多年,时霖每次出门搞事或者云游凡间玩乐的时候,所有的行程和各种注意事项都是谢非寒安排的。
骤然失去了这位全能管家、御用大厨、专属裁缝、陪练对象、吐黑泥垃圾桶、睡觉搭子——
还真是不习惯。
哗啦。
夜风吹起了窗帘,吹动了时霖的发梢,翘起来了一条呆毛。
城市的夜空并不明亮,雾蒙蒙映照着不清晰的月光,往下是被霓虹灯照亮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时霖静静地将翻出来的东西都收好。
卖东西这条路走不通,他又懒得去思考其他赚钱方法,干脆做他最擅长的——
黑吃黑。
津江市人流密度高,本身又有很多城中村,那些没有监控的黑暗小巷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真是一个完美的想法。
时霖挥散心中那一丝波澜,看了眼窗外沉沉的夜色。
月黑风高夜,正是——
轰隆!
一阵惊雷炸响。
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得毫不讲理,毫无预兆便浇了行人满头。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发出了错乱的音符,甚至有一些溅到了屋内,然后被时霖下意识的防御屏障阻挡了出去。
下雨了啊。
不是他不想去搞钱,实在是天公不作美,他总不能朝天轰一炮把云给打散吧。
还早还早,不急。
时霖瞬间心安理得地把窗户一关,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点进了手机上那几个熟悉的app——
小说阅读器,启动!
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千年的小说,太棒了,简直像是在梦里一样。
修真界虽有话本,但受到时代和世界观的制约,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要说创造力和想象力,以及搞颜色的能力,哪里都比不上这个世界。
时霖满足地喟叹一声。
他像个泡泡一样悬浮在空中,灵力化为了柔软的靠垫,旁边飘着的小桌上,还摆着一小瓶灵果做成的果汁。
这剧情,真不错啊。
这人设,真带感啊。
这车速,真迅捷啊。
时霖渐渐沉迷。
他看小说口味很广,类型不限,性向不忌,只要好看,一切都不是问题。
过去他就非常喜欢各种小说漫画动画游戏影视剧,如今穿越回来,加上记忆缺失,看过的小说又能够重新看一遍,实在是快乐。
修真者接受信息的速度极快,时霖飞速看完了之前自己收藏夹里的小说,又快乐地去淘新文,然后继续沉迷——
亲,您的余额不足以购买后续章节,请充值哦。
时霖:“……”
时霖谨慎地充值了三块钱。
三分钟后。
三块钱被他看完了。
时霖再次谨慎地充值了五块钱,并且悄悄放慢了看文的速度。
十分钟后,五块钱也被他看完了。
时霖再三犹豫,想到自己又不用吃又不用喝,于是又充值了十块钱。
……
一个小时后。
时霖看着手机里显示的0.161的余额陷入了沉思。
算了,去看动画吧,他还有好多新番没看。
时霖翻出来自己的二手台式电脑,把灵力捏成了一个舒适抱枕搂在怀里,又给自己捏了个吸管,一边喝果汁一边看番。
半个小时后。
时霖看着屏幕上跳出的请充值会员陷入了沉默。
他都快忘了。
这个年头,看啥都要会员。
时霖深吸一口气,掌心灵力凝聚,把喝完的果汁瓶子搅碎。
算了,他去打游戏吧。
正好有几个很火的游戏,还没来得及尝试,反正是免费游戏,又不用花钱。
两个小时后。
体验完了前期的游戏内容,被精致的人物设计吸引的时霖,点开了抽卡页面。
然后用光了自己肝来的所有抽卡资源。
六十抽下去,无事发生。
时霖:“……”
这不科学,他都给自己套了一个幸运术了,怎么还会这么非!
可恶,是不是再抽个十连就能出了,但是当前等级所有的资源都已经被他薅光了——
时霖控制不住地点开了商城充值页面。
然后看了眼手机余额。
最后默默地关闭了充值页面。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鼠标,看了眼窗外。
暴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后特有的土腥味。
现在是凌晨两点。
时霖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将屋内所有的垃圾清理干净,桌椅归位。
他推开窗,感受着潮湿的微风吹在脸庞,带起耳边的发丝和头顶顽强翘起的呆毛。
时间正好。
时霖眼神逐渐认真起来——
他要出门搞钱了。
#
哒……哒哒——
漆黑的小巷内,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仔细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个身着黑衣黑裤黑帽子的纯黑人影,在那里左顾右盼,鬼鬼祟祟。
小巷不长,出去后再左拐便到了一个居民区,人流就会稍微多一些。
黑衣人加快了脚步,在拐过了几个弯后,呼吸声忽然一重。
终于来人了。
不远处的巷口,有个身影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估计还是想抄个近路,便走入了漆黑的小巷。
来人是个男性,大概也就一米七多,年纪看上去不大,最多刚成年,从头到脚充满了青涩感,估计是个大学生。
黑衣人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猛然加快了步伐,朝着巷口那人直冲而去——
“不许动!”他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直直地抵在了那人的后腰上,“乖乖配合我,我留你一命!”
一片堪称寂静的沉默。
黑衣人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却没听到任何回应。
难道是吓傻了?
他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同时把手中的刀又往前按了按:“听到了就说话!别装傻!”
依旧是一片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黑衣人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不确定这是不是正常情况,暗暗道了声晦气,怎么遇上个傻成这样的。
他刚准备说什么,忽然间,被他挟持的“大学生”终于开口了。
声音干净,带着股礼貌和青涩,一听就是好好学生的那种。
“大学生”的第一句话:“我没有钱。”
黑衣人不耐烦:“我不抢钱。”
然后“大学生”说了第二句话:“所以,我要抢劫你,把钱交出来。”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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