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今天下午并不算很忙, 下班前分给周芙和郑大力各两枚月饼。
供销社卖的月饼都是单枚装，不是筒装，单枚价格算下来, 比部队拿的月饼要贵。
中秋节很快过去了，她另外拿到供销社的月饼不会卖不出去吗？
毕竟社员们分到月饼, 部队里军官士兵也分到月饼, 所有人都能吃到月饼，她再另外拿出来卖, 销量不会太好吧。
肯定能卖出去, 只要是得到她肯定的糕点，她一定能卖得出去。
“这是供销社售货员福利, 你们每人两枚, 一枚是五仁酥皮月饼，一枚是豆沙油皮月饼。”李芝把月饼分给两人的时候, 说明了月饼口味。
周芙郑大力接过月饼后道谢。
“你们早点回家, 别忘记把上午排队买来的肉带回家。”她不得不提醒一句, 他们两人的家离供销社不算很近, 要是回家后才想起忘记带回去了, 再回来拿是很麻烦的。
因着供销社离食品站粮站不远，小郑小周当售货员的同时, 还兼职帮家人跑腿，如果忘记把肉带回家, 他们自己也会很心累。
两人应好，仔细检查了要带回家的东西，确定没遗漏后才离开供销社。
他们两人走了, 李芝检查门窗，都关好了, 也准备离开供销社。
“怎么了，妈妈有什么东西忘记给你了？”李芝看着小朋友向自己摊开小手掌，有些疑惑。
匀匀提示妈妈：“五个人，豆沙了！”
李芝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什么叫五个人都杀了，是五仁月饼，豆沙月饼，跟着妈妈学，五仁月饼，豆沙月饼，念不对，妈妈就不给你了。”
为了得到两枚月饼，匀匀费力学两种口味月饼的念法。
直到他能非常清晰说出两种月饼该怎么叫后，李芝才把属于自己的月饼交给孩子，并叮嘱孩子：“以后不许乱说话了，差点要把妈妈吓坏。
月饼放到你的小篮子底下，不能让别的小朋友看见你的月饼，让他们看见，你就别吃了，全分给他们吃吧。
妈妈是想让你和爸爸分着吃，你要分给别的小朋友也行，妈妈不会拦着你。”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主动买糖给跟在三轮车后面的孩子们吃，匀匀知道主动分享食物，她倒不会拦着。
小朋友太自私的话，妈妈也会很头疼。
匀匀不知道月饼味道，就是看周姐姐郑哥哥都有，以为自己也有，迟迟不见妈妈给他月饼，就伸手问妈妈要了。
妈妈说的话，他听得迷迷糊糊的，好在理解了大意，把月饼还给妈妈，让妈妈帮他保管。
正合李芝的意，她帮匀匀把月饼藏起来了。
母子两人回家半路上碰见了爸爸。
“望海，你来骑车，我骑车骑累了，走几步。”李芝每天的运动量就在路上了。
蹬载着货物和小孩子的三轮车远比走路累，每次回家还得给腿按按摩。
顾望海没意见，骑上三轮车，迁就着妻子走路速度，蹬车速度很慢，问在边上走着的妻子：“今天还是照常卖东西？”
李芝：“嗯呢，照常的，有几家预订了料酒，她们今天去买肉的时候不方便带罐子过来，我就给她们送到家里，放心吧，只要回到家属院，就代表我不会忙到脚不沾地的程度，能正常时间回家吃饭。”
快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换李芝来骑三轮车，顾望海在三轮车旁边走着。
到了家属院大门，李芝注意到大门边站着的两个小朋友。
更小的小朋友见到她，似乎要迈步子朝她走来，见到她身边的男人后，立刻又把脚收回去，一套动作下来，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还是哥哥扶住了她。
“月菊，家竹，你们是等妈妈吗？我没碰见你们的妈妈。”李芝认出两个小朋友了。
不就是钱意家的两个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的表情，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尤其是小月菊的表情，委屈巴巴的。
兄妹两人都没开口，李芝就先骑车进家属院，顾望海没立刻进去，而是和在门口站岗的战士交代几句。
兄妹俩就是他让站岗战士拦住，不让他们离开家属院的。
他都回来了，两个孩子还站在大门口当哑巴。
李芝发现两个小朋友很怕顾望海，有他在，他们都不敢靠近。
她干脆让后面进来的丈夫先回家。
在爸爸离开之前，匀匀还让爸爸把自己从三轮车上抱下来。
逐渐有更多小孩围在三轮车后面，做饭要紧，顾望海先回家做晚饭了。
没有顾叔叔在，小月菊开口说话了。
听到她的说话内容，最不开心的就是匀匀了。
没想到还有别的小孩应和小月菊的话，说也想要李芝阿姨当他们的妈妈。
一下子有很多人想要抢他的妈妈，匀匀能开心吗？
不能！
“妈妈是我的妈妈！”匀匀发火了。
他算是一群小朋友里年纪最小的，发起火来却也不容小瞧。
李芝觉得还是先开导小月菊比较好：“月菊，是不是跟妈妈吵架了？跟妈妈吵架，哄哄妈妈，妈妈就不生气了。”
小月菊说是她生气了。
妈妈生气了，她也生气了！
果然是母女俩闹矛盾。
李芝想到钱意有话就说的直爽性格：“那我回头劝劝你妈妈，让你妈妈哄哄你。
小朋友们，你们要知道妈妈都很辛苦的，想要我当你们妈妈这种话，以后可别再说了，尤其别在妈妈面前说，如果哪天匀匀在我面前说想要哪个阿姨当他妈妈，我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匀匀连忙说他只要自己的妈妈，不要别人的妈妈当妈妈。
刚好晓霞也在，晓霞读一年级，算是一群小朋友里的大姐姐了，她帮着李芝教育几个小朋友。
自己的妈妈才是最好的妈妈。
如果遇到每天打自己骂自己的坏妈妈，就去找妇女队长阿姨告状，而不是找别人家的好妈妈当自己妈妈。
匀匀在旁边小鸡啄米般点头，俨然要把晓霞当大姐大了。
晓霞姐姐说的都对！
李芝觉得钱意不是那种动辄打骂孩子的妈妈，还真有点担心孩子把事情闹到妇女队长那边，使得母女两人又多了吵架的点。
她声音温柔对小月菊说：“妈妈带你们到岛上很不容易，都还没习惯这里的生活，你们就把妈妈丢下了，是不是不太好？”
小家竹动动嘴皮子，显然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
他知道妈妈很辛苦。
他不是要丢下妈妈，是妈妈让他跟着妹妹出来。
小月菊表情有所松动。
匀匀居然还知道火上浇油了：“不要妈妈的孩子，坏孩子！”
他的话终于让小月菊有了反应，小月菊大声反驳：“我不是坏孩子！”
“你就是！”
眼看着两个三岁左右的小孩要吵起来了，李芝赶紧拦住，顺便让匀匀教教大家怎么夸妈妈。
正在气头上的匀匀不知道这会儿为什么要夸妈妈，不过好歹是“训练有素”的小朋友，把能记起来的夸妈妈的话全说出来。
有些话，李芝不是只对小月菊说，也是对别的小朋友说：“在阿姨眼里，每个女孩子都漂亮，每个妈妈都漂亮，你们可以夸妈妈漂亮，可以夸妈妈做的饭菜好吃，妈妈做的饭菜不好吃就说辛苦妈妈做饭，辛苦妈妈洗衣服。
阿姨小时候嘴巴比匀匀还甜，最爱夸自己的妈妈了，看到妈妈心情好，阿姨的心情会跟着好的。
妈妈不是生出来就是你们的妈妈，她们也是自己妈妈的宝贝，她们有小脾气的时候，你们就让让她们嘛。”
她很清楚现实的残酷，很多父母不配当父母，她见过的人太多了，就算把范围缩小到家属院，也知道其中几个家属从小不受父母重视，还有从小到大遭父母毒打的。
从小经历家暴的人，有些发誓以后不会成为这样的父母，有些会‘子承父业’，成了毒打自己孩子的父母。
对极度厌恶家暴行为，活在父母阴影下的家属来说，这座“孤岛”反而成了她们的避难所。
残酷的现实，不该是她来告诉孩子们。
她只想告诉孩子们，不要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说想别人当自己的妈妈。
换成匀匀说，她真的会气死。
不想我当你的妈妈？
好！我连爸爸一起带走，你自己再另外找对爸爸妈妈去吧！
她也知道在自己眼里很小的小事，在三岁孩子眼里可能属于天塌下来的大事，所以说话稍稍从孩子角度讲了。
让他们小孩子不计大人过。
“今天是中秋节，阿姨就自掏腰包，买一些糖，送你们一人一颗，你们可以送给妈妈，可以自己吃，看你们怎么选择了。”前不久才想着不会买糖给孩子们，但不阻止匀匀分享月饼，没想到那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
晓霞好奇问，阿姨买糖也要花钱吗？
“阿姨也要花钱的，这些都是公家的东西，阿姨只是给人干活卖东西的售货员，你看，阿姨把自己的钱放进公家的钱包里了，给完钱就买到糖了，一人一颗。”她很有耐心同小朋友解释。
她这一天天的，不是在解释，就是在解释的路上。
拿到糖的晓霞明确说自己的糖要给妈妈吃，妈妈每天接她上下学，每天做饭给她和哥哥姐姐吃，实在太辛苦了。
匀匀立马跟在晓霞姐姐后面说他要给自己妈妈吃，他不是坏小孩。
有别的孩子反驳说他们的妈妈不会给他们好吃的，有好吃的都藏起来了。
妈妈藏好吃的，他们也要藏好吃的。
李芝觉得还挺正常，要不是她没多少食欲，可能也会把吃的锁起来，不给孩子吃。
担心孩子小小年纪一口烂牙，影响以后恒牙的生长。
晓霞就说自己妈妈也会把好吃的藏起来，藏起来是藏起来了，但最后还是进她和哥哥姐姐的肚子里。
李芝想出个办法：“这样吧，如果你们当中谁的妈妈会把你们送的糖拿给你们兄弟姐妹吃，你们就自己吃，不要给妈妈了。
或者直接跟妈妈说，是送给妈妈吃，妈妈必须吃，妈妈不吃你就生气了。”
她给所有小朋友都分了一颗糖，包括匀匀。
刚送给匀匀，匀匀就把糖还给她了。
意思是他的糖送给妈妈。
李芝接过匀匀给的糖，跟小朋友们说了许多吃糖注意事项后，剥开糖纸，当场吃掉匀匀送她的糖，顺便夸了几句匀匀。
晓霞是一群孩子里最早离开的，她说她要给妈妈送糖。
别的小朋友纷纷散开回家了，留赵家兄妹两人还跟在三轮车后面。
李芝特意骑着三轮车往钱意家方向走，亲眼看着兄妹两人进家里了，她才骑三轮车离开，还把嘴里的糖包回糖纸里。
她不爱吃糖，嫌含在嘴里半天融化不了，影响她说话，剩下的也不打算扔掉，明天继续吃。
她做这一切都没躲着匀匀，特意和匀匀解释说要留下来慢慢吃。
匀匀又开始噘嘴了，不是在生气糖的事情，生气别的小朋友要抢自己妈妈。
他还没从生气的情绪中缓过来。
后面遇见好兄弟辉辉，他跟辉辉说有别的小孩子要抢他妈妈，都是坏孩子！
妈妈是他一个人的妈妈，不是别人的妈妈。
李芝在边上让匀匀熄熄怒火，别气坏小身子，安慰匀匀的同时，她又掏出两颗糖，分别递给莹莹和辉辉：“这是阿姨买的糖，只剩最后两颗了，你们一人一颗，但不是给你们吃的，是让你们送给妈妈吃的。”
见两个小朋友疑惑，李芝解释给两个小朋友听。
莹莹今年四岁了，理解能力比弟弟辉辉要好，她听懂了，解释给弟弟听的任务也就交给她了。
看着莹莹和辉辉姐弟两人回去家里，李芝把匀匀抱到三轮车里，早点忙完，早点回自己家。
中秋节买东西的家属到底还是比平时多，加上前面劝解小朋友花了些时间，母子两人还是比平常晚了近二十分钟才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已经能闻到饭菜香味。
终于回到自己家，匀匀被妈妈抱下三轮车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厨房找爸爸告状。
“你慢点，别摔着。”李芝在后面搬三轮车上的货，喊匀匀跑慢点。
顾望海很快从厨房出来，帮忙搬东西，顺便听儿子叽里呱啦告状。
小朋友激动到口齿不清，开始“胡说八道”了。
顾望海抓取到了关键词，没有马上问出口，等东西搬完，家门也关上了，他才问李芝是怎么一回事。
李芝喝了两口白开水，简述事情经过。
顾望海听完，跟匀匀说：“妈妈是你的妈妈，不会被别人抢走。”
妈妈哄小半天没见好转，爸爸随便一句话，匀匀那张能挂酱油壶的小嘴就恢复正常了。
“被别人抢走是因为你没本事。”顾望海又补充一句。
匀匀没能听清，李芝听清了，赶紧转移话题，分散了孩子的注意力。
孩子注意力转移后，她暗暗掐了把丈夫结实的手臂，警告他以后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匀匀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食物，跟爸爸妈妈说肚几饿了。
“等爸爸把所有菜做完再开始吃饭，现在先别吃……有人来我们家了，妈妈去看看。”李芝离开厨房，坐在椅子上的匀匀前面还闹着肚子饿要吃晚饭，见妈妈出去，很快跟在妈妈身后离开厨房，生怕妈妈被别的小朋友拐走。
李芝出去就看到钱意站在自家门口，后面还跟着她家两个孩子。
钱意给李芝送了自己做的红烧狮子头，还让两个孩子跟她道谢。
“孩子在说气话，你也别生气，你们母女早点和解就行。”李芝很是欣慰，看情况母女两人已经和解。
和解就好。
钱意不明白：“说什么气话，是说不要我当妈妈，要你当妈妈的话？别说她想当你女儿，我都想当你女儿了。”
不瞒了，直说了，她也想当李芝女儿。
两三岁的匀匀在她眼里是人生赢家。
她可不想成为李芝，她想成为李芝的孩子，过上躺平的人生。
爸爸妈妈帮她努力了，她不用太累了。
“我爸爸，系坏蛋！超几凶！”匀匀听到连大人都要跟自己抢妈妈，连忙拿出爸爸吓唬人。
李芝忍住没当场教育起孩子，向钱意道谢，感谢她送吃的过来，询问她要不要进来屋里坐坐。
中秋节的晚上，钱意也要带孩子回家吃饭，婉拒了。
李芝把红烧狮子头和匀匀带到厨房，还碗的时候，让匀匀别跟在自己身后了，她把碗还给钱意就回来厨房
目送钱意一家三口离开，李芝回到厨房教育孩子，依旧是温柔语气：“匀匀，你知道坏蛋是什么意思吗？你不知道的话，妈妈解释给你听。”
她用非常温柔的语气给匀匀解释了坏蛋的意思后，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你可以说爸爸很凶，不可以说爸爸是坏蛋，爸爸是坏蛋的话，世上就没有几个好人了。
爸爸是充满正义感的军人，是保卫祖国的好人，你说爸爸是坏蛋，妈妈会伤心的。”
匀匀是个知错就改的小朋友，跟妈妈说对不起，在妈妈的提示下，还向爸爸道歉。
李芝看孩子垂头丧气，难得把孩子抱起来，抱在怀里走了几步路，走到客厅，嫌孩子太沉，抱回来放椅子上，坐在孩子旁边，陪孩子聊天说话。
直到可以吃晚饭了，母子二人的聊天才结束。
爸爸全程没说话，没存在感。
……还是有存在感的，李芝的话是说给匀匀听，也是说给丈夫听。
吃晚饭了，今天晚饭的菜除了鱼是一整条鱼，比较有存在感，别的菜分量都少。
分量少，但还是摆满了一桌。
“好了，开饭，今天晚饭吃不完就剩下来当明天的早饭，明天早晨一定能吃完。”李芝发话。
天气炎热，饭菜放不了太久，顾望海也是考虑到这点，做的饭菜看似丰盛，分量都很少。
匀匀吃了几口饭就忘记烦恼，专注吃饭了。
看孩子还有胃口吃饭，李芝算是放心下来。
今晚一家三口赏月吃月饼了，洗漱完睡觉的时候，李芝陪着匀匀，匀匀睡着后才回卧室。
李芝回到房间里就躺下准备睡觉。
“她跟你说了什么？”顾望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是说钱意吗？你没听见钱意说话声音？”李芝不太明白丈夫问什么。
顾望海：“嗯，我只听到匀匀骂我坏蛋的话。”
匀匀骂他坏蛋的声音挺大，他在厨房听见了，因着在炒菜，钱意的声音又不算大，他就听不真切了。
既然说起钱意，李芝可不困了。
钱意也算个妙人，她把她晚上的发言告知丈夫，还把下午从家属那里听来的事情说给丈夫听。
钱意才来几天，给家属院情报组带来的震撼不比她小。
昨天下雨，供销社没多少客人，李芝也没在家属院里卖东西，所以不知道昨天发生“大事”了。
今天在家属院卖东西就听到了。
原来是前天钱意送包子惹出来的事，钱意送了几个家属包子，包括李芝家。
她送包子的动静，被有心人注意到，背后说她势利眼，刚来家属院就巴结人。
李芝是有避嫌想法的，可钱意太过坦荡，她就觉得也没必要太避嫌了。
现在矛头不在李芝身上，在钱意身上。
钱意也不是能吃哑巴亏的主，直接打入情报组内部，今天白天就当着几个家属的面，感谢其中两个家属，还问她们，她做的包子味道如何。
她在开始就把为什么送她们包子的原因说出来，之后才问她们口感。
在场的都算是证人了。
她的话算是自证清白了，收到她送的包子家属也作证说是两边有来有往，不是钱意要巴结谁。
“她可真是个妙人，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供销社，我告诉过你她买了一大堆东西，没跟你提过那天，她被我吓了一跳的事情。”她当时没一起说是觉得没必要说。
今天突然来了聊天的兴致，大概是钱意太有意思了吧。
“为什么会吓一跳？”顾望海听半天，终于说了句话。
他的语调没多少起伏，活像是被迫听妻子念叨的丈夫。
李芝知道丈夫就这么个风格，已经习惯了，仍是很有分享欲：“我注意到有人进来，抬头和她对上眼了，她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抬头，被我吓一跳，后面解释说以为我是仙女下凡，问我是不是文工团的。”
顾望海不否认：“你确实是仙女下凡。”
“别人已经说过了，你再说一次我可不会偷着乐了，下次换句话夸我。”李芝心情愉悦。
这话从丈夫嘴里说出来，比从钱意嘴里说出来还让她开心。
顾望海：“还好钱意不是男人。”
“是啊，还好她不是男人。”
莫名其妙的对话，两人顿时陷入沉默，顾望海没忍住问出来：“你喜欢钱意那种性格的男人？”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话。
“不啊，她还没你心细，心实在太大了，我也没立场说教她，但是真的不能因为家属院安全，就不管两个孩子了。
两个孩子最大的才五岁，两个加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没走出家属院，是被门口站岗战士拦住了吧？”
“嗯，我交代过他们，让他们看着两个孩子，以后一米四以下身高的小孩，没有家长陪同的情况下想要离开家属院，直接拦住别放出去，我事先不知道那两个小孩是赵刚强家的，知道了会直接让赵刚强把小孩领回去。”是他吩咐拦住了，不然两个孩子还真有可能走出去。
家属院门口站岗士兵主要是严格拦着外人进入，家属院里头的孩子要进出，倒是没严格规定。
现在没规矩，以后该立立规矩了。
万一小孩出意外溺水了，谁负责？
李芝：“我就喜欢你这样心细的男人，孩子没离开家属院也不代表安全，总得大人看着，以免发生意外。
要不是我不方便翻身，我现在真想凑到你身边亲你。”
她真的没那个意思，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丈夫主动凑过来给她亲。
李芝有点想笑，忍住没笑，亲了亲他。
顾望海被亲过后，平躺回去，顺便告知李芝一个消息。
“好可惜啊，我月事才走，你就要去执行任务了。”她的语气难掩失望。
在来海岛上之前，她说不上对丈夫感情多深，每次关系没热乎起来他就要走了，哪有机会培养感情，朝夕相处几天，她感觉到有望海在身边的好来了。
是有望海在身边的好，不是有丈夫在身边的好。
换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她早离婚赖在爸妈身边了。
顾望海：“不会太久的，没别的事情，下个月五号就能回来，你在家好好吃饭，我让匀匀盯着你吃饭。”
除了一家三口第一次过中秋，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月底要离开岛上几天，所以非常重视中秋的晚饭，努力将不是那么丰富的食材做成丰富的菜色。
“我会好好吃饭，你别跟匀匀说盯着我吃饭的事，我听匀匀念叨就头疼，我还是更喜欢你念叨我。”他话少，她听着不头疼。
“你觉得我很啰嗦吗？”顾望海不是很喜欢念叨两个字。
听起来他像是个很烦人的人。
“不啰嗦啊，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匀匀是当任务来执行的。
我下午去拿月饼，他醒来没看见我，念叨我好久，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而且吧，哄哄你，对你说点好听话，你是拿我没办法的。
换成匀匀，我说多少好听话，他都听不进去，我拿他没办法。”
她自己生养的孩子，多任性也得惯着。
有点明白爸妈养大自己的心情了。
顾望海得到启发：“看来我以后也得学学匀匀了。”
听他的语气，好似认真考虑了，李芝第一个不答应：“不许！”
“我是开玩笑。”
“开得很好，下次不许再开了。”
再开她可要生气了
“你别扔掉，我会吃完的。”李芝看丈夫拿起自己放在书桌上的糖，赶紧保证。
是中秋节下午她送给匀匀，匀匀又送回来的糖。
这种糖她没法一口气吃完，每天含在嘴里含一会儿，含到今天都没完含完。
真是受不住了。
受不住想扔掉，又觉得不能浪费，只能慢慢含化了。
顾望海：“不扔，我吃。”
这比扔了更让李芝难受：“是我含过好多次的糖，你别吃了，你想吃我给你新的，我这颗被含得黏糊糊，有点恶心。”
还不如扔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就不用折磨自己了，我吃就行，正好之后要在海上待几天，嘴巴闲着的时候可以甜甜嘴。”顾望海真的不介意。
李芝看他表情，看了几秒，无奈妥协：“再包两层纸，别让它热化了流到你衣服上……真的不需要为难自己。”
她确定她没法接受被丈夫孩子含过几天黏黏糊糊的糖，最多接受和丈夫欢好时拿颗刚剥的糖当情趣互相含几口。
匀匀碗里的饭她都很嫌弃。
丈夫怎么能面无表情拿起她的糖说要吃呢。
“不为难，就想知道这糖多难吃，你吃这么些天都没吃完。”顾望海是有点好奇的。
“你都知道损我了。”李芝放弃劝说。
丈夫想吃吃糖的苦头，就让他吃吧。
夫妻两人从房间出来，顾望海去洗漱，李芝先去喊匀匀。
真是羡慕小孩子的睡眠质量。
等一家人吃过早饭，李芝特意让匀匀和爸爸说再见，早点回家。
丈夫今天就要出去执行任务，几天时间不在家，下个月五号才回来。
匀匀学妈妈的话，说爸爸再见，爸爸早点回家，还自己加了挥挥手的动作。
孩子说完了，李芝也要说。
说着说着就抱住丈夫。
匀匀后知后觉爸爸可能几天不在家里，也要抱爸爸。
“好，换你来抱爸爸。”李芝放开丈夫，换匀匀来。
顾望海抱起匀匀，掂了两下，估测个大概体重就给放下了。
丈夫突然报个匀匀的体重，让李芝很想笑。
得亏匀匀对体重没概念，也不在乎自己是胖是瘦。
她接着前面的话说，只这回没有抱着丈夫。
顾望海没等到妻子再次抱住自己，没忍住俯身抱住她。
在丈夫看不到的地方，李芝偷笑。
她还能拿捏不住他吗？
你侬我侬了几分钟，顾望海终于是离开了
“匀匀记住了，爸爸不在岛上，你今天看见的人里，没有一个是爸爸，到时候千万别乱认爸爸。”李芝出门前再三交代小朋友。
今天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李芝和几个家属约好，大早上去看升旗仪式。
家属和岛上的社员都能去部队大操场观看升旗仪式，小周小郑往年看过了，今年就留在供销社，看着供销社。
军官士兵军服样式相同，不同的是军官干部多两个口袋，李芝都难辨认出军官和士兵，匀匀更难辨认出来，遇到几个身形和爸爸相似的，乱喊爸爸，小朋友不尴尬，妈妈会尴尬。
匀匀表面上点头答应了，实际有没有听进去，李芝也很难确定。
跟李芝约好的家属有冯恩翠、钱意、沈梅花。
四家孩子都玩在一起了，两三岁的孩子记吃不记打，匀匀已经不记恨月菊姐姐要和他抢妈妈的事了。
小月菊也已经不和妈妈置气，似乎是因为李芝阿姨的一番话，茅塞顿开，小嘴巴整天跟抹了蜜似的，不停说妈妈好话，把钱意哄得开开心心的，孩子有小要求都愿意满足了。
进部队前需要检查，李芝特意把草帽摘下来，以示自己没携带危险品。
冯恩翠也学着李芝出门随时戴草帽，戴了草帽的都把草帽摘下来，检查过后，成功进入部队，往大操场方向走。
匀匀还没开口，小月菊就开口喊爸爸了。
李芝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好在不是自家孩子喊出来的。
月菊小朋友的声音响亮，好几个军人都往她们的方向看来。
幸好小月菊的妈妈是钱意，钱意心大，直接告诉女儿：“你前几天想换妈妈，今天又想换爸爸了？”
月菊小朋友反驳妈妈，说她看到爸爸了。
“行，你自己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爸爸。”她觉得女儿还是得去撞撞南墙。
钱意直接放女儿去找“爸爸”。
她和她男人认识二三十年，算是青梅竹马了，能认不出孩子爸爸的样子？
小月菊还真去了，拉着哥哥的手去。
不知道兄妹俩和“爸爸”说了什么，就见他们灰溜溜回来了。
认错爸爸，兄妹俩出了洋相，小月菊算是死心了，真的不是爸爸。
在小朋友眼里，身高长相以及黝黑的肤色都和爸爸的外观符合，只是一开口说话就知道不是爸爸了。
钱意幸灾乐祸：“今天爸爸回家了，妈妈一定要告诉爸爸，你认错爸爸的事情。”
这么个乐子，不能不和丈夫分享！
冯恩翠忍不住插话：“我也差点认错了。”
别怪孩子，她都看糊涂了。
“我家男人天生皮肤黑，当兵后更黑了，部队里那么黑的没几个，你们能认错很正常，别看孩子现在肤色跟我差不多，等长开了会越来越黑，好在长得都不难看。”钱意和自家男人认识二三十年，虽说聚少离多，但是绝不会和孩子一样认错人。
李芝是认同的，认同两个孩子长得不难看，她看两个孩子的五官，就觉得这俩孩子会越长越好看。
至于自家匀匀，她没法说得很绝对。
因为匀匀小时候就长得很可爱，小时候长得可爱的孩子，长大有可能会越长越普通。
希望匀匀按照爸爸的样子长，外甥肖舅，按照舅舅的样子长也行。
不用长得太像她了，男孩子还是别太柔美了
看过升旗仪式后，部队里还有别的仪式供家属社员参观。
“妈妈！狗狗！”匀匀看到有点像爸爸的军人叔叔没激动，看到狗狗激动了。
几个小朋友都是又怕又要看。
李芝：“这些是军犬，是军人们的战友。”
她把军犬在军队中的作用说给匀匀几个小朋友听。
几个小朋友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几个大人听进去了。
钱意直说：“原来以为它们就是巡逻犬，顺带看看仓库，没想到工作这么危险。”
冯恩翠：“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现在的军犬专挑这种烈性犬，撕咬扑倒成年人没半点问题，有训练员牵着，我们不用太过害怕。
我是怕狗的人，看着它们反而觉得它们亲切可爱。”李芝继续补充。
她怕狗，大型小型都怕，不过还是觉得军犬可爱可敬。
沈梅花点头：“我以前很怕狗，我也不怕它们了。”
说着不怕，军犬稍微靠近过来，她还是护着孩子往后退了。
李芝注意到沈梅花后退的步子，确定她是真怕狗，而不是大众意义上的怕狗。
在离开部队路上，几人碰见了月菊的真爸爸。
真爸爸就在面前了，月菊反而不敢认，站妈妈身后，不想再出洋相了。
钱意还是那个钱意，直接和丈夫说了女儿认错爸爸的糗事。
她正有强烈的分享欲，丈夫刚好撞到眼前，巧了不是。
赵刚强听完，抱起女儿，埋怨女儿连爸爸都认不出来。
听到眼前黑皮男人的声音，月菊确定真是自己的爸爸了，两只小手抓爸爸的脸，责怪起爸爸来。
小朋友不反思自己认错爸爸，怪爸爸耳朵不好，听不到她喊爸爸的声音。
以后她喊爸爸的时候，爸爸必须要出现在她面前。
“你把妈妈倒打一耙的本领学了十成。”赵刚强单手抱住女儿，空出一只手揉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
抱完女儿，赵刚强去抱儿子。
五岁的家竹显然是全家最稳重的人，不太情愿在许多人面前被爸爸抱起来，但是反抗不了爸爸，只能把脸埋到爸爸肩膀上。
钱意是见惯不怪了。
赵刚强放下家竹，和妻子说了两三句话，忙工作先离开了。
第22章
赵刚强离开后, 几人继续往家属院走。
钱意说起几天前的中秋节：“幸好中秋节比赛没对外开放，看到我家男人被顾营压着揍，比看到月菊认错爸爸丢脸多了。”
“不丢碾！”月菊抗议。
她今天不要夸妈妈了……明天再夸！
李芝：“他那天没参加比赛, 不用太担心。”
她后来问过丈夫参加了什么项目，丈夫说是怕影响做饭心情, 特意没参加比赛。
不是怕输了心情不好, 是怕轻松赢了。
轻松赢了，就会生气那帮人平时干什么吃的。
李芝心里哼了一声, 还说游戏性质的。
丈夫有时候真的“阴险”, 不带他这样玩的！
谁跟他比赛谁倒霉。
钱意：“难怪呢，我说他怎么还能赢月饼回来, 原来是顾营根本没参加比赛。”
中秋节下午和女儿闹矛盾就是因为月饼。
那天丈夫比平时早回家, 拿了几个月饼回来，特意说其中两个是自己靠比赛赢来的。
她随口夸了句这么厉害, 夸完就要把月饼收起来。
闺女看在眼里, 直说要吃月饼。
哪有不嘴馋的小孩子, 她一个大人都嘴馋想吃月饼。
然而不能吃, 晚饭很丰盛, 不可以因为企俄羣-吧幺丝仈咦6旧刘3收集更新吃月饼就吃不下晚饭了，先解决晚饭再说。
月饼能多放两天, 饭菜不行。
岛上天气太热了，饭菜放不住, 一天就能馊。
母女两人因着这件小事发生口角，月菊闹着离家出走，钱意让家竹跟在妹妹身后。
她确实是心大, 想到家属院门口有站岗的战士，放心让孩子出门。
李芝教育了好几个孩子的事, 传遍家属院，大家都知道了。
叫孩子送糖给妈妈吃，一时间让大家对她的印象更好。
有几个家属觉得她是虚情假意，这些家属都不让自己孩子跟在李芝三轮车后面，还说跟在三轮车后面的孩子和小乞丐有什么区别。
别的家属就当她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冯恩翠：“能看出来你们夫妻确实打小就认识了，说话比一般老夫老妻还不客气。”
也能看出感情很好，夫妻俩的生活一定不无聊。
“是啊，我还希望我们夫妻能和李芝夫妻一样客客气气相处，可是我看到在家里没正形的他，只想揪他耳朵，客气不起来。”钱意本人想象的夫妻感情和睦就是顾望海李芝这样的。
李芝听到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我们俩一直都挺客气的，主要是我家男人性格摆在那里，完全不会开玩笑，我听不懂他是真开玩笑还是假的，他开的玩笑在我听来就是一本正经说吓人的话。
我听不太出他的玩笑话，我也不敢随便在他面前开玩笑，生怕他当真了，他当真，我会挺苦恼的。”
不久前被吓到过，居然想让匀匀盯着她吃饭。
冯恩翠再次说起了大衣柜：“你以前提了一嘴衣柜，他就一直记在心里，专门让人打了个大衣柜，确实不能在他面前随便开玩笑，你开玩笑，他可能就当真了。”
“是的。”
来到家属院，冯恩翠看李芝走的方向，问她不回家或者不回供销社吗？
回家不走这条道，去供销社要穿过家属院，直行显然是最快穿过的办法，她还绕到另外一个方向。
李芝：“我带匀匀去托儿所呢，这个月得把他放到托儿所去了，他不肯去，我就绕个路，先带他看几眼再回去供销社。”
已经进入十月，该把匀匀送到托儿所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又来了，听到妈妈说托儿所，匀匀生气噘嘴。
钱意直说李芝脾气真好，别说她了，换成她自己的妈，能直接提着她衣领把她扔到托儿所里，不会让她有闹脾气的机会。
母女三代人的脾气算是一脉相承了，能看出小月菊长大以后脾气也不会好到哪去。
比匀匀晚来海岛大半个月的家竹月菊兄妹都已经去托儿所了，小月菊听匀匀居然还没去托儿所，给匀匀做思想工作。
原来小孩子是必须要去托儿所的，必须去就好说了，她可以给匀匀弟弟做思想工作！
两个三岁左右小朋友的对话让大人摸不着头脑。
辉辉也加入聊天当中，说服匀匀哥哥去托儿所，大家一起玩。
看匀匀没有被说动的样子，几个妈妈带走各自的孩子。
让孩子劝说孩子或许有好效果，也有可能造成反效果，使得匀匀更排斥去托儿所。
外人还是别管了，让匀匀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望海任务结束回到家，最先看到的人就是匀匀。
匀匀朝爸爸张开双臂，张到小手臂累了，发现爸爸站在那一动不动，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直接说要爸爸抱。
原来是要自己抱的意思，顾望海抱起儿子：“妈妈呢？”
“洗澡。”妈妈跟他说，不是爸爸回来就不要开门。
他听到爸爸的声音才给爸爸开门了。
在洗澡的李芝听到外面动静，应了一声。
妈妈在洗澡，父子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顾望海还是问了孩子一句：“谁欺负你了？”
看着闷闷不乐的。
“妈妈。”
顾望海：……
“是不是因为不想去托儿所，跟妈妈闹脾气？”他很快猜测到原因。
母子俩就没隔夜仇，除了去托儿所这件事。
匀匀听爸爸语气变冷，再听到托儿所三个字，立马挣扎着要从爸爸怀抱里下来。
爸爸也不要他了！
孩子要下去，顾望海就把孩子放下去：“你跟我去小房间里。”
等李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匀匀在客厅里哭。
看着丈夫的表情，她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蹲到匀匀面前，温声对孩子说：“好啦，你不想去托儿所，妈妈就不强迫你去了，你可以每天和妈妈一起去供销社上班，匀匀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没有不要匀匀。”
放弃挣扎了，这托儿所不是非去不可。
匀匀听到妈妈的话，扑到妈妈怀里开始放声大哭，李芝轻拍孩子后背，余光瞥到丈夫眉头紧锁。
行，哄完小的还要哄大的。
生气归生气，顾望海还是去做晚饭了。
妻子已经煮了粥，他再炒两个菜就行了。
李芝看出匀匀害怕爸爸，晚饭就和匀匀一起在匀匀房间吃了。
直到匀匀睡着，她才回到卧室。
她看到丈夫坐在书桌前，依旧是端正的坐姿，不知道在想什么，看样子是在生闷气。
盯着丈夫后背几秒，她又没忍住趴到他背上：“我跟你说，今天是我的休息日，这个月开始，我每周都有一天休息日，这个月的休息日已经定好，下个月会重新排休息日。”
小周小郑也一样，每周放一天，三个人是不能一起放假的，要确保供销社每天都开门，所以她们休假时间就比较灵活了，一个月一个月安排。
“嗯。”顾望海冷淡应声的同时，身体稍稍前倾，让妻子趴着更舒服。
“重新回答。”李芝不乐意他冷淡的反应，给他机会重新说。
顾望海重新组织语言：“这样啊。”
“这样是哪样，你当我没脾气是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芝伸手去戳丈夫的脸颊。
顾望海深呼吸后，又回答一次：“放假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李芝勉强满意了，跟丈夫说另外一个消息。
“爸妈要过来？”听到这个消息，他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嗯呢，我收到妈写的信了，确定月中会过来，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招待所月中会开门，招待的第一批客人就是以前退役转业军人，爸也在邀请名单中。
我不是你们部队的人，招待所确实在我们供销社这里订了一批生活用品，也没说第一批客人是这么些人，妈没写信给我，我可能连他们到岛上的消息都不知道。”
这里她说的不是亲爸妈，是公婆。
她收到信都震惊了，公婆居然要来岛上！
顾望海：“你知道我小时候不听话，我爸怎么对我的吗？”
丈夫突然说这个，让李芝有了不太好的预想：“是体罚吗？”
“嗯，我不听话，我爸就体罚我，让我脱衣服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晒到我中暑晕倒。”
公公在李芝心中的形象就是爽朗的中年男人，和她亲爸差不多类型。
仔细想想，好像就在他爸面前爽朗些，平时瞧着都很威严。
体罚孩子这种事，不算难以想象了。
“脱光光在太阳底下晒吗？”李芝想法又跳脱了。
“不是，穿着裤子。”
还好还好，穿着裤子，感觉真让孩子光ll溜溜站在大太阳底下晒，会让孩子心理扭曲，记恨一辈子。
就算留着裤子，听望海的语气，也要记一辈子了。
“爸好过分，怎么能这么对你，你能活到现在也是命大，幸好你没成为这样的爸爸。”她能听出丈夫想表达什么。
丈夫原来就是小时候挨揍，长大要揍自己孩子，“子承父业”型爸爸啊。
她不希望他成为这样的爸爸。
顾望海没被她的话影响思路：“我也是这种爸爸。”
他小时候恨过爸爸，长大后就觉得爸爸没错了。
“你不是，你表里如一，爸在外人眼里看来脾气没那么差，在家里就不好相处了，嗯，在部队可能也不是好相处的人，窝里横！”
是公公和爸爸的相处给她造成这种错觉了，错觉以为公公是个和爸爸差不多的爽朗中年男人。
顾望海继续说：“妈经常被爸气哭。”
“爸的心真狠，居然还能气哭妈妈。”
她婆婆真真是温柔似水的人，她感觉和她这种装温柔的完全不一样。
她跟婆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变小了。
婆婆注意到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会让她不需要专门小声说话，正常说话就行。
她也听婆婆提起过，婆婆不是天生声音就轻，是为了迁就公公，习惯了。
公公转业后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得噪音，必须要十足安静的环境才能睡着或者做事，不然很容易烦躁。
之后家人都注意这点了。
公婆赞成她结婚后住在娘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将来小两口有了孩子，孩子不分昼夜哭闹的话，公公又要神经虚弱了。
李芝能感觉出来，婆婆不是因为公公才温柔的，她本人就是很温柔，很注重小细节。
她觉得冷面丈夫心细这点是受了婆婆的影响。
“你觉得爸罚我，我一点错都没有吗？”顾望海问她。
“你是做了杀人放火的坏事吗？你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就该罚，如果只是因为和爸爸观点不合吵架，或者和别的小孩打架，爸爸体罚你，那也太没道理了。
我不觉得你有错，你能长成现在这样，没长成一个扭曲的坏人，说明你小时候就坏不到哪去。”
她猜的也是大差不差了。
顾望海：“你比妈坚强很多。”
“是爸太强势了，妈没法跟他沟通而已。
我不是不做任何思考就和你结婚了，有观察过你的言行举止，以及你对一些小事情的处理方法。
确定过你不是听不进话的大男子主义，才决定和你结婚。
之前有家属说我是在爱里长大的姑娘，我小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原来生活得那么幸福，爸妈开明，他们不会搞一言堂，会尊重我的想法，会尽他们所能给我和哥哥一个温馨的家。”
李芝不再挂到丈夫背上，转身躺到床上了。
顾望海坐在书桌前就是等她回来谈话的，她都躺床上了，他不可能继续坐在书桌前，也躺到床上了。
“这些日子，匀匀天天觉得我不要他了，觉得托儿所就是丢小孩的地方，我本来想着你刚回家，会很累，让匀匀不要打扰你。
没想到你这么个时间点回来，还发生了让我最不想看到的状况，当妈妈真的好难。”
大的小的都需要她开导，谁来开导她啊。
顾望海承认错误：“下午是我的不对，不分青红皂白骂了匀匀一顿，我明早会向他道歉的。”
李芝听到丈夫要道歉的话，主动贴近他：“要在乎孩子的感受，也要在乎你的感受，以后你执行完任务回家，只管倒床上休息，别管我和匀匀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特意选今天当这周的休息日，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想着如果你上午回家，我们一家人就有一天相处时间，你躺床上休息，我来做午饭晚饭给你吃。
你上午没回家，失去了吃我做的午饭的机会，我心想，没关系，还有晚饭。
我等着你半下午回家，你还没回来。
再稍稍改变一下计划，先洗个澡，洗得香喷喷的，洗完澡再做个晚饭等你回家吃饭，缓解你的疲劳。
唉，到最后怎么还是你做晚饭给我吃。”
她这话说得熨帖人心，顾望海心情也好起来了：“你不是煮了粥吗？给我省了不少事情。”
“也对，我还煮了粥，我煮的粥好不好吃？”
“好吃。”
他的简洁评价，使他成功获得了一枚香吻
归功于昨晚和谐的夫妻生活……哦不，是归功于昨晚夫妻两人的交心，顾望海早晨的心情很好，没有再给匀匀难看的脸色，而是认真和小朋友道歉了。
匀匀昨晚大哭，也不是完全被爸爸吓到，有别的原因。
爸爸昨天带他去小房间说话的内容不是在吓他，是在说他不懂事。
指责他不知道心疼妈妈。
匀匀在接受爸爸的道歉后，主动跟妈妈说要去托儿所。
今天就可以把他送走了。
李芝看着小可怜匀匀：“妈妈还没给你报名呢，要等你愿意去托儿所才会给你报名，你确定要上托儿所吗？”
小朋友点头。
“那就等下周休息日，妈妈带你去托儿所，陪你在托儿所待一天，如果匀匀很讨厌托儿所，跟妈妈说，妈妈以后不带你去托儿所了，如果不讨厌，觉得还可以的话，妈妈以后每天上班前把你送到托儿所，下班后接你回家，你想请假陪妈妈上班，妈妈就给你请假。”
让匀匀待在供销社，反而是个不好的选择。
她和匀匀是母子，却没有非常多共同话题，她每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匀匀只能待在小角落里自己玩玩具。
长期下来，怕匀匀会变成一个孤僻的孩子。
妈妈的安排让匀匀好受很多，点点小脑袋应下来了
公公婆婆来岛上当天，李芝特意给才上托儿所没几天的匀匀请了一天假，去码头接爷爷奶奶。
“爸，妈，这里。”从船上下来一群人，这群人上了年纪，但都穿着一身军装，还有的拄着拐杖。
这些人以前可都是部队的军官。
李芝看到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莫名想起一句诗来：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换个人可能要汗流浃背了，李芝依旧是处变不惊的笑模样。
“爷爷，奶奶。”匀匀按妈妈教的，喊爷爷奶奶。
小朋友对爷爷奶奶不是很熟悉，即使是外公外婆过来，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所以出门前，李芝就教孩子怎么喊了。
严蓉见到儿媳和孙子，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岛上生活还习惯吗？
会不会很想自家爸妈。
李芝：“妈，我在岛上住得还算习惯，认识了很多家属，她们都很友好，是想他们的，刚好十二月份工作原因，我得回去一趟，可以看望他们。
爸妈，你们跟着大部队坐车去招待所，招待所离我上班的供销社很近，我和匀匀晚点就到，你们先到招待所安顿下来。”
有专人开车送他们去招待所，李芝跑来码头是没多少作用，就是让公公婆婆见到有人在等他们，能够感到一丝安慰。
第23章
李芝带着匀匀赶回供销社, 喝了几口水就带孩子走去招待所。
她认识招待所的服务员，所以在招待所大堂坐着等人也不会被赶走。
等公婆下来的时间里，她问匀匀托儿所里一共有多少个小朋友。
匀匀伸出两只小手手, 开始数托儿所里的小朋友人数，数的时候还会说出他们的名字。
见到有几个人下来, 李芝带着匀匀站到大堂角落位置等人, 不占着大堂的座椅。
“芝芝，带妈妈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严蓉跟随人群下来, 特意走到儿媳孙子身边。
李芝看公公在和别人说话, 问婆婆：“妈，你和爸说过吧, 我担心你突然不见了, 爸会着急。”
严蓉让儿媳妇放宽心：“妈都多大人了，你放心吧, 跟你爸说过了。”
“那就好。”李芝带着孩子和婆婆离开。
此时在供销社的是周芙, 周芙知道李姐的公婆来到岛上, 见到人了, 连忙打招呼。
严蓉也笑着打了招呼, 没有问小姑娘太多问题，毕竟第一天见面, 她问东问西的很冒昧。
她不打扰小姑娘工作，同儿媳妇说话, 仔细问起儿媳妇在岛上的生活。
前头不方便问得太仔细，现在能好好聊聊了。
李芝也是报喜不报忧。
婆婆是个好婆婆，她就没有必要给她平添烦恼了。
“芝芝, 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你受了委屈要跟望海说,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比他爸年轻的时候还莽撞，他会给你报仇的。”严蓉很清楚就算儿媳妇说了烦恼的事，她也没法帮忙解决。
没法帮忙解决，只能让儿媳妇别一个人硬扛下来，找儿子一起扛。
听到婆婆的话，李芝没忍住笑，是真笑，并不是平常的营业笑容：“妈，我肯定会找望海帮我报仇的，他不怕得罪人。”
供销社有几个客人过来，李芝去招呼客人，严蓉就待在边上看匀匀玩玩具，陪匀匀说话。
等供销社客人都离开后，严蓉问起李芝，问她上下班时间。
李芝说给婆婆听，婆婆没问很具体的事情，她还是顺便解释了她为什么能在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就下班。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下班，是离开供销社。
离开供销社她还得回家属院工作。
跟岛上有没有电没多少关系了，她们这里天黑得晚，除非是阴雨天，一般工作到六七点没多大问题。
不是所有客人都喜欢出门，也不是所有客人都能在一天工作结束后还有力气走几公里路来买生活用品。
所以她就得送货了。
梅花是第一个来供销社买东西的家属，她记得她当时买的是棉线，自己不敢进来，让两个孩子进来买的。
梅花现在也不来供销社了，不是不敢来，是不想来，不想走好几公里路了，都是等她下午回来家属院卖东西的时候，才来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严蓉听完：“这样对没空来买生活用品的人家确实方便很多，我以为岛上就这么个供销社，供销社会很忙。”
“有小周小郑在就还好，节日过年会很忙，平时不算忙的。”
差不多下午五点出头，顾望海过来接人，把爸妈接回家里吃个晚饭，吃完晚饭再送他们回招待所。
“匀匀，乖乖坐下，站起来很危险的。”李芝和公婆一起走在三轮车后面，匀匀面对他们坐在车斗里。
要不是前面骑车的爸爸刻意放慢速度，匀匀坐在她给安排的“宝宝座位”也不安全。
匀匀听妈妈的话，不试图站起来，小身子不动了，嘴巴动，有不少话跟爷爷奶奶说。
有匀匀在说话，李芝就没主动带话题了。
她还想着路上没人说话的话，她跟公公聊几句。
她和公公无话可聊，非要聊也不是想不出话题，可以说她爸，说她爸一直想和亲家公再喝一杯。
到了家属院，李芝先带着公婆回家。
顾望海回家就进厨房做晚饭去了，匀匀拉着爷爷奶奶去自己房间看自己的玩具柜子。
李芝给公婆倒了茶，拿了一盘点心，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家属院卖东西，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严蓉闻言，就说要和她一起去。
“那妈出发前先喝点水，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喝水吧。”李芝没意见，带着婆婆一起出门。
家属们看到待在李芝身边的人，问是李芝的妈妈吗？
李芝回答：“是我妈妈。”
她没专门说不是妈妈是婆婆，待在自己身边的婆婆倒是解释一句，解释自己的婆婆身份。
说是亲妈大家还不觉得诧异，说是婆婆，大家反应就很大了。
冯恩翠这些人出于各种原因没说出来，钱意还是一贯直来直去的风格：“看来顾营能长成现在这样，爸爸功不可没。”
正说爸爸，爸爸就来了。
家属院地方不算小，大概是匀匀闹着要出来找妈妈，要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就被爷爷抱出来了。
爷孙两人或许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现在这个地方。
钱意看到顾胜锋，没敢说话了。
说话直白不代表没心眼啊。
李芝公公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严蓉察觉到家属们看见自己的丈夫，不敢说话，气氛也变了，让丈夫把匀匀放到地上，他们夫妻在家属院里逛逛。
她前面已经观察够了，确定芝芝和家属们关系还不错，没有谁为难芝芝。
观察芝芝和家属们聊天说话，也知道她并没有被排挤，确实融入到她们当中了。
也是，芝芝又不是望海，芝芝可比望海懂人情世故。
她完全不觉得儿子留在家里做饭有任何问题。
她的丈夫就曾是一名军人，她理解军嫂的辛苦，有时候都在想当初怎么想不开和军人结婚了。
望海比他爸好，知道学着烧饭，身为妈妈，严蓉还是很欣慰的。
李芝的公婆离开后，钱意敢说话了，还有别的家属，不为了买东西，就是来打听些闲事的。
“不愧是顾营的爸爸，真有气势，我瞧着都有点害怕，感觉年轻的时候是个狠人。”钱意感觉到了来自中年军人的威严。
李芝不好说公公坏话：“还好，不算很吓人。”
“因为你见惯更吓人的吧。”钱意看到过顾望海的正脸了。
不怪刚强在他面前怂，换谁都怂。
幸好刚强年纪比他大，这要比他小几岁，成了他的部下，想想都很可怕。
孙玲这时候插话：“你妈是很好的人，你婆婆也是很好的人。”
自从把借出去的钱讨回来，和陈宝妹交恶后，孙玲整个人都硬气许多。
只不过是和从前的自己比硬气许多，在别人看来还是和包子差不多。
大家都知道李芝妈妈是很温柔的人，没想到她婆婆也是这样的人。
好羡慕。
“是啊，我和望海结婚前，有接触过婆婆，了解婆婆的脾性后，我觉得望海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可能是我的家人太好了，所以我的工作就不会太顺心了。”人是不能太幸福的，尤其是她这样的人，她只能说些不好的事情。
避免让家属们误以为她在说她们当中谁的坏话，她就以以前工作供销社遇到的两个难缠客人为例子，说给家属们听。
这两个客人的事情听完，一般人拳头都要硬了。
钱意听完：“所以我干不了这行，我个暴脾气的，会忍不住和人吵起来。”
“也就李芝例外，我见过的售货员都不用正眼看人，遇到有病的客人直接骂走了。”冯恩翠开口。
大家都开始说起遇到的售货员，有个家属还提自己和售货员吵架了，吵完之后宁愿多走两公里去另外一个供销社买东西，也不去离家近的买。
随军后有啥脾气都只能收着了，幸亏李芝是个很好的售货员，从不给大家脸色看。
谁和李芝发生矛盾，一定不是李芝的错，一定是客人的错，李芝能有什么错！
李芝回到家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婆婆问她遇到什么开心事情了。
她说了实话，说自己生活很幸福了，愣是要去当售货员受气。
“但是让我去工厂上班，我还是更喜欢供销社，喜欢供销社里什么生活用品都齐全的感觉。”
不得不补充一句，受气是受气了，依旧很喜欢这份工作。
严蓉能理解儿媳妇的话：“到哪都会受气，待在工厂要受领导的气，妈妈待在家里受爸爸的气，反正都要受气，选自己喜欢的工作做好了。”
丈夫就在身边，她也没有避开丈夫的意思。
李芝知道公婆的相处方式，并不觉得奇怪。
“开饭了。”顾望海来喊吃饭。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李芝和匀匀坐在一边，喂匀匀吃饭。
已经能独立吃饭的匀匀不知道妈妈今天怎么突然要喂自己吃饭，有点奇怪，但是孩子没意见，妈妈喂到嘴巴，他就张口吃了。
李芝是想分散婆婆的注意，她也在吃，会咀嚼好几口，给婆婆她在正常吃饭，嘴巴没停过的错觉。
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上父子两人谈话，一问一答，就跟上下级谈话似的。
李芝没有发话，婆婆也没有，比起听父子俩谈话，还不如看匀匀吃饭。
小朋友吃饭吃得真香。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散步送公婆回去招待所。
路上，严蓉教育儿子要体谅芝芝，芝芝又要带小孩又要工作，很辛苦的。
李芝知道丈夫熬到军官职位，并不代表工作轻松了：“妈，望海很体谅我，我们两个是相互体谅。”
她把话题转移到自己和匀匀身上，没让婆婆继续说望海了。
一路上都有话说，三公里就不觉得太远了。
匀匀由爸爸抱着，有时候觉得被爸爸抱着累了，会下来走走，走不动又让爸爸抱。
等到了招待所，一家三口跟着来到招待所的房间里。
“我去找服务员拿蚊香，匀匀，你在这里陪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很快回来。”李芝没待多久就走了。
等李芝再回来的时候，拿上了蚊香、热水瓶、拖鞋等物品。
见妈妈回来，匀匀立马找妈妈告状。
倒不是告爷爷奶奶或者爸爸的状，告蚊子的状，摸摸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臂，意思是说蚊子咬到自己的手臂了。
李芝拿出一个小罐子打开：“蚊子太坏了，妈妈给你擦点花露水。”
雪花膏罐子，装的是花露水。
给匀匀手臂擦了花露水后，李芝把雪花膏罐子交给婆婆：“妈，雪花膏罐子是我的，里面的花露水用完你可以继续找服务员续花露水，这个罐子你带走吧，我自己还有一个，这种小罐子出门在外挺好用的。
拖鞋是新拖鞋，还没人用过，招待所从我们供销社买的，我特意拿了两双没解开绳的新拖鞋。”
她专门去拿招待所免费提供的物品，今天来的客人都很特殊，服务员没把所有东西都备到房间里，和客人们说过，有需要尽管找他们。
招待所里大部分东西，包括每个房间配备喝水用的搪瓷缸子，都是从供销社买来的，李芝心里有数，就尽量帮公婆安排妥帖了。
她下午没安排是下午人太多了，服务员忙，现在他们忙得差不多了，她找他们拿东西更有效率。
严蓉看着两双拖鞋的大小：“芝芝，你有心了，有别的需要，我们会自己去找服务员的。”
拖鞋一双大一双小，大的是男拖鞋，小的是女拖鞋。
女拖鞋又不会太小，大多数女性都能穿得下，脚比较大的女性穿着也不会觉得挤脚
“妈，你和爸在岛上住一周，别因为只住一周就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有任何需要就去找服务员，也可以找我，我工作的供销社离这里近，找我很方便。”她不嫌麻烦，公婆又不是天天住在岛上，他们要是能天天住在岛上，她也是很欢迎的。
时间不算早了，严蓉点头应下，让一家三口早点回去休息，走回家需要不少时间
从招待所回家的路上，李芝就没那么多话了，匀匀话比较多，还在说被蚊子咬的事情。
李芝注意到孩子被咬的地方起包了，问丈夫：“你有帮匀匀拍死蚊子吗？”
“拍死了。”
“拍死就好，匀匀，爸爸帮你报仇了，不要生气，晚上回家妈妈再给你抹点花露水。
你是亲眼看到蚊子叮匀匀的吗？”她也是没话找话说了。
“是，我刚好亲眼看见蚊子叮匀匀的过程，没法直接往匀匀手臂上拍，只能等匀匀反应过来挥手臂把蚊子赶走的时候，拍死飞起来的蚊子。”他要是把匀匀拍哭了，在场的大人都要头疼。
“房间里暗，多亏你视力好，换成我，蚊子飞走我就找不着了。”李芝是真羡慕丈夫的视力。
顾望海没接视力好这个话题，说起她不在时候发生的另外一件事。
除了匀匀被蚊子咬外的事情。
更确切说是聊天内容。
“妈跟我说今天来岛上能见到你，实在很欣喜，没想到你会专门过来码头一趟。”
有些话还是该当面说给妻子听的。
李芝：“妈没觉得我耽误工作就好，其实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想去接你，奈何你们是停靠在特定港口，我没法过去。
我和匀匀来到岛上的时候也想见到你……你不要太有压力，我就是随口一说，从我九月过来到今天，你有不少时间陪在我们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这番话都快把自己感动了。
匀匀是个破坏气氛的小高手，他嘴上没再嘟囔蚊子包了，让妈妈抱他。
李芝：“爸爸不是抱着你吗？妈妈细胳膊细腿的，抱不动你，而且现在一身汗味，等妈妈回家洗完澡再抱会儿你吧。”
她前面说的话，本意不是让丈夫表态，是让他听到，既然丈夫已经听到，她就不揪着这件事说了。
匀匀好了伤疤没忘疼，妈妈不答应，他也不为难妈妈，跟妈妈说天黑要睡觉了，他今天不洗澡。
“你想得美，必须洗澡，爸爸带你洗澡，不洗等着明天被托儿所的朋友们嫌弃，嫌弃匀匀是个不洗澡臭烘烘的宝宝。”
被妈妈的话一激，匀匀成了小哑巴，不再提不洗澡直接睡觉的事了
严蓉来到岛上第二天跟着进部队参观，也就第二天去参观了，之后时间基本都待在供销社帮忙，陪李芝在家属院卖东西。
她的记性不差，也没好到李芝这种程度，没法在短时间内记住所有家属的名字，爱和儿媳聊天的家属倒是记清楚了。
有时候儿媳妇不在身边，她也能和几个家属聊起来。
钱意问起李芝的妈妈，严蓉都不用斟酌该如何说，很快就能回答：“亲家母是很温柔的人，亲家公比望海爸爸好多了，是个很爽朗的爸爸，我觉着把两岁的望海寄养在芝芝家，望海也能长成和芝芝一样温柔的人。”
冯恩翠不敢说。
她不敢说，孙玲也不敢说。
她俩都不说，钱意敢说：“我就说是爸爸的问题，顾营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严姨，我听芝芝说他有个哥哥，芝芝没说过哥哥坏话，我觉着亲妹妹应该会看哥哥不顺眼的，芝芝没说哥哥坏话，也没夸过哥哥，她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您见过吗？”
这没多久，她就学着严蓉的叫法，喊李芝为芝芝了。
也就在严姨面前能这么说了，到李芝面前可不习惯这么喊她本人。
几个孩子在附近玩，没有管大人聊天内容，大人们却竖起耳朵认真听。
严蓉：“见过，是我理想中望海长大的样子，芝芝哥哥脾气随了亲家公，我家孩子脾气都随他们爸爸，要强得很，我在教育孩子方面是没起到半点作用。”
第24章
钱意又有发言权了：“哪呢, 您作用大得很，顾营看着严肃，实则心思细腻, 能把芝芝的话记在心里，对芝芝很体贴很温柔, 我们都看在眼里。”
她也看出顾营对待家庭的样子是有妈妈的影子。
冯恩翠终于能说上话了：“是的, 我们都看在眼里。”
钱意：“顾营的严肃不是那种外强中干的严肃，是一种很正气的严肃, 一看就知道不会打女人。”
冯恩翠心想, 你可真会说话，听着一点不像是在夸顾望海。
严蓉没生气：“他要是敢打芝芝, 我亲自揍他一顿。”
她们几人聊着话, 李芝过来喊婆婆孩子回家吃饭：“妈，匀匀, 回家吃饭, 爸已经从部队回来了。”
天还亮着, 时间却不算早, 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
李芝看匀匀都没迈开小短腿走过来, 喊完婆婆就去抓正和几个小朋友玩耍的匀匀。
匀匀现在可喜欢和大家在外面玩了，几个小朋友似乎在托儿所里玩游戏玩得不够尽兴, 要把在托儿所玩的游戏带回来玩。
妈妈都走到身边了，匀匀依依不舍和大家道别, 还主动把小手手交给奶奶，让奶奶牵着他的手。
李芝牵起孩子另外一只手。
她和婆婆两人都没多少力气抱着孩子回家。
力气小是一回事，关键现在天气也热, 岛上十一月份都还是热的，更不用说十月了, 抱着三十斤左右散着热气的团子，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回家吃晚饭路上，李芝没有打听婆婆和大家聊了什么。
婆婆能和她们聊得来就好，这样也不至于太无聊了
一周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公婆要离开的日子。
“妈回去就帮你带话，告诉亲家，你在岛上住得还行，家属们也很和善。”对严蓉来说，带话确实就是顺便的事情，回家刚好顺路经过芝芝娘家。
李芝：“麻烦妈了。”
婆媳两人说了好些话，爷孙三代人则是平静看着海面。
匀匀不知道爷爷和爸爸在想什么，他就是学爸爸爷爷的样子。
小朋友觉得自己学了十成像，李芝只觉得好笑。
聊到快开船，公婆两人要上船了，李芝匀匀和他们挥别。
等船开走了，一家三口还看着海面。
见不到船了，李芝最先开口说回家。
今天是她的休息日，顾望海正好也没任务在身，就应了妻子的话，请假半天来送爸妈离开。
十月快过去了，李芝想起十二月的计划：“十二月事情好多，匀匀的生日，你的庆祝宴，下旬我又要带匀匀离开海岛去进货。”
丈夫晋升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没打算请要好的家属来吃饭，只他们一家三口在家里庆祝。
“我的庆祝宴就和匀匀的生日一起过吧。”顾望海觉得小事一件，没必要专门庆祝。
李芝：“也行，到时候我休假一天，留在家里给你们父子俩做鸡蛋糕吃。”
公婆离开岛上没带走岛上的特产。
岛上就没特产，物资都是从岛外运输过来的。
所以她昨晚和丈夫合力烤了蜂蜜鸡蛋糕。
蜂蜜鸡蛋糕做法看似简单，却很费劲，她靠脑子记住步骤，也用纸笔写下来了，还专门问丈夫注意事项。
现在的她很有信心做好蜂蜜鸡蛋糕。
顾望海想到她的细胳膊：“还是我前一天晚上做好吧，你不用费力做鸡蛋糕了。”
今天一行人离开海岛，是有专车将他们送到码头，夫妻俩则是比父母早一步骑三轮车来码头的。
爸妈都已经走了，顾望海骑车，李芝匀匀坐在后面车斗上，她回忆起鸡蛋糕制作过程：“好吧，那就前一个晚上做好，我在旁边帮忙。”
说完蛋糕的事，李芝问匀匀要不要去托儿所，还是和爸爸妈妈待在家里。
她跟托儿所老师说的请半天假，有可能吃饭前就回来，让老师准备匀匀的午饭。
匀匀直接说要回托儿所。
已经熟悉托儿所生活的匀匀，觉得待在托儿所比待在家里好玩。
正合李芝的意，她直接吩咐骑车的顾师傅把三轮车骑到托儿所附近
顾望海起身，拿起一条薄毯盖在妻子身上：“我去做午饭了。”
“你吃完就直接回部队吧，锅碗留着我来洗。”李芝睁开眼睛看着丈夫。
难得没有匀匀在家的大白天，夫妻两人总要在房间里做点什么。
李芝现在什么都不想着做了，也不想吃午饭。
顾望海听出她的意思：“你不吃午饭吗？”
“不想吃午饭，我会在你回家前做好晚饭的，到时候直接吃晚饭吧。”休息日的下午一晃就过去，没必要吃午饭了。
顾望海不赞成：“哪有你这么省略的。”
“我中午会吃个鸡蛋糕，你不用担心我的午饭。”昨晚给公婆做了鸡蛋糕，自家也留了四五个。
“你不吃我就不做午饭了，起来，我看你吃完鸡蛋糕。”他回部队食堂吃饭。
李芝懒劲犯了，伸出两条细白的手臂：“你拉我起来。”
顾望海把她拉起来，顺便拿过边上的衣服裤子。
被拉起身的李芝直接掀开身上的薄毯，也不在意丈夫的目光，接过他拿来的衣服裤子穿上。
夫妻俩去厨房吃鸡蛋糕，顾望海另外倒了半碗热水给李芝。
李芝掰开鸡蛋糕，伸手就要喂丈夫一块。
顾望海没吃，不光没吃，还说：“你自己吃。”
又是他一贯的生硬语气，李芝很快就回忆起上个月下大雨的一天，他来供销社接她和匀匀，因为雨披上都是水，他让匀匀别过来的场景。
当时她作为旁观者，并没有代入感，无法和匀匀共情。
没想到冷箭终于是扎到自己身上了。
她可不是软绵绵只会噘嘴生闷气的匀匀！
她有的是脾气！
只是眨眼间，李芝就换了个表情：“好啊你，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我好心好意和你分享蛋糕，你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说完，她就把椅子转到另外一边，背对丈夫坐下。
不想理他。
顾望海知道自己又“犯错”了，走到妻子面前，蹲下来，抬脸看着她：“你把你的分给我吃，你自己不就少吃了吗？
让你再吃一个，你又不乐意吃，我刚才语气可能有点凶，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不想分了你的午饭。”
他也是着急了，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李芝气恼：“可我这次就是单纯想跟你分享好吃的食物，你肯定是觉得我矫情，总不好好吃饭。”
好熟悉的场景，像不像她安慰匀匀？
果然母子俩脾气是有点相似的。
“那你分我一小块吃，这回我肯定吃。”
他主动说要吃了，李芝没再说什么，喂丈夫一块鸡蛋糕：“我不爱吃饭都觉得它好吃，你辛苦做出来的，肯定要多吃几口，别蹲着了，多累啊，坐回去吧，我也转回去了。”
听她语气平稳下来，顾望海就站起来了，没立刻坐回去，而是去打开厨房的厨柜，从厨柜里又拿出一个鸡蛋糕。
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还要干巴巴来一句：我也吃一个鸡蛋糕。
李芝觉得很有问题，丈夫拿出一个鸡蛋糕，大概是想让她把自己的鸡蛋糕好好吃完，别分享给他吃了，他能重新拿出一个吃。
真是煞费苦心了。
她没辜负丈夫，慢慢吃完鸡蛋糕。
在她以为丈夫要把他手里鸡蛋糕放回厨柜的时候，就见他咬了一大口。
啊？
李芝不理解丈夫的行为，直到丈夫将被咬了一半的鸡蛋糕递到她面前，她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说分给她吃，想把好吃的鸡蛋糕分享给他吃。
依旧是毫无感情的干巴语气。
原来跟她玩这出呢？
李芝没拒绝，也没接过蛋糕，而是低头。
顾望海以为她是不想用手拿了，干脆就将手抬到方便她吃的位置。
只下一秒，他立刻缩回手，连同鸡蛋糕一起收回去了。
李芝故作无辜：“你怎么了？”
“你不想吃就不吃吧。”他作势要把剩下半个鸡蛋糕全吃下去。
“你掰一小块给我吧，我突然想再吃点了。”李芝看丈夫的反应，无语又好笑。
顾望海实在受不住被妻子如此逗弄：“你别再戏弄我了。”
“行吧，我会老实点的。”她心里骂了丈夫一句。
还是那句，提起裤子不认人。
哦，不对，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她不过是没吃鸡蛋糕，改成亲了他手掌一口，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居然还在她面前装纯情，也不知道上午脸不红气不喘伏在她身上运动的男人是谁。
哼。
假正经！
李芝真不闹了，顾望海的鸡蛋糕也总算解决完了。
他要回去工作，出门前跟妻子说：“你可以躺床上多休息会儿，我回家里做晚饭。”
妻子真不会有肚子饿的感觉吗？
或许她真是喝露水的仙女。
“也行，看我把匀匀接回家的时候有没有心情做晚饭吧，没心情就等你回家做晚饭。”她偶尔也得装装样子，说点愿意做家务的话。
夫妻两人商量好了，李芝送顾望海出门，丈夫离开，她就躺回床上休息了。
真休息！
她可不是铁打的人，她爱钱，她也需要休息
“李芝，我听说你要回家了。”孙玲拿了自己的雪花膏空罐子来供销社。
自从被李芝点醒之后，孙玲不光讨回了钱，还在半个月后买了雪花膏回家。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下旬，她借着补充雪花膏的名义，找本人打听消息。
雪花膏有散装的，李芝之前把罐装的雪花膏卖给孙玲就提醒过她以后要买可以直接拿着空罐子来买散装，散装会便宜些。
她把散装的雪花膏拿给孙玲，告诉她：“对，是要回去一周时间，很快就回来，不是不打算回来。”
很早之前就有的计划，并不是临时起意。
她知道孙玲口中的回家是回娘家，她现在遇到询问的家属都会强调几句：“下个月月底不就要过年了，我是为了年货回去的，不亲自回去盯着单子实在不放心，怕有遗漏。
你要是打算买年货，千万不要着急买，我回来是不会带太多年货的，我只会每样都带两三斤过来，大家可以买一点回家试试，后面还有很多年货会分批送到岛上。”
“这样啊，我差点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孙玲放心了。
她怕李芝不回来了。
岛上有不喜欢李芝，希望李芝永远别回来的家属，也有很多希望李芝别离开太久的家属。
孙玲就是后者。
“应该是她们讲得不详细，让你误会了，你家里缺什么，可以在我回去之前告诉我，会尽量给你备齐的。”差不多是遇到的每个家属，她都会说一遍，然后让她们帮忙互相通知一下。
她不在的日子里，没人骑着三轮车到家属院转几圈卖东西了，只能通知家属们，尤其是不爱来供销社买东西的家属，缺什么可以提前跟她说。
毕竟她离开后，供销社人手不够，那一周时间，天气好的话，小郑去几个公社卖东西，小周守在供销社里，家属院的东西暂时没人送了。
好在大家都能理解体谅，有缺东西的会提前和她打声招呼。
孙玲打听到消息，聊了几句话就走人了。
她走后，李芝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孙玲要托她带东西。
她自己就有东西要带来岛上，真不想帮别人捎带了。
孙玲开了口的话，只要她不觉得为难，她是会答应的。
有时候装样子还真不能只装表面，实际也得做点事情
孙玲确实只是来打听消息的，得到确切消息就跟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家属传递了这个消息。
其实大家都知道李芝要离开一周的消息了。
孙玲是用完雪花膏，雪花膏嘛，不好意思在家属院里买，她要到供销社才有勇气买，而且还是没有其他客人的时候买，有别的客人她都不敢买，怕被看见了。
她现在知道对自己好点了，却仍是不敢让别人瞧见，除了几个售货员。
三个售货员见过世面，李芝也劝导过她，不用觉得买雪花膏是件羞耻的事情，家属院有几个家属都是直接让她带回去的，她们用得很快，买了就买了，完全不担心用了被说闲话。
谁敢说闲话，她们就说来岛上风吹日晒，皮肤都快开裂了，还不能用用雪花膏润润开裂到要流血的皮肤？
是有点夸张了，主要是为了说明她们不是享乐打扮，是正常保护皮肤。
如果说孙玲家里这段时间手头紧张，那用完先不买了，等手头宽裕再买，雪花膏一直都在的，她不需要因为用了雪花膏就有负罪感。
别个家属大概也明白孙玲的想法，孙玲是想借李芝，给自己增加些底气。
类似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有靠山就有底气。
然而靠山从没表态过，全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接近靠山，借着靠山壮胆。
李芝对正常家属是一个样的，能笑着和她们聊天，孙玲的想法行为如何，她不会干涉，除非给她带来麻烦，她才会出来划清界限。
不正常的家属，类似陈宝妹这样只会酸别人，只会阴阳怪气的家属，她的态度就是不冷不热。
没冷脸已经很不错了。
孙玲一厢情愿倒是没大碍，能看出她在自以为和李芝关系很好之后，行事作风变了许多，不会让人瞧着生气了。
有时候大家就是会气孙玲包子性格，她能借着李芝壮胆也不是坏事。
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
“李芝不在的时候，你可别借着她的名头去和陈宝妹吵架，等她回来知道你给她惹麻烦了，以后她就不愿意搭理你了。”
孙玲确实是包子，但也不是傻到没边的人：“她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去主动招惹她的，毕竟我家的资历比她家的浅。”
她说的是两家男人的资历。
家属们没有职位，男人们有职位。
因着男人的关系，家属之间存在隐形隔阂，孩子们也一样，谁家爸爸职位级别高，谁家孩子就是老大。
年纪很小的几个，就不用管爸爸在部队里是多大的官了，没心没肺玩就行，只要别惹出事情。
顾望海李芝夫妻是很特殊的存在，顾望海属于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得罪人，完全就是硬茬，李芝呢，对大多数人都笑眯眯的，谁也不得罪。
她不得罪人，也没几个人敢得罪她。
陈宝妹喜欢念叨也只是在人家背后念叨，可不敢舞到人面前来。
大家听孙玲有数就放心了，还让她学着沈梅花。
她和梅花性格有点相似，实际性格却是千差万里。
梅花就挺聪明的，胆子小但是又不怕事，刚来部队就没上陈宝妹的当。
孙玲没说，她还是更想向李芝学习，李芝才是她的榜样
李芝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周芙负责供销社内的工作，郑大力则是去几个公社卖东西。
以前有李芝挡着，两个小年轻没被开什么玩笑，李芝不在，就特意把他们分开了。
两个年轻人没意见。
周芙本来还担心李姐不在，自己应付不来供销社的工作。
还好，还好李姐不在，家属院一些爱来供销社的家属就来得不勤快了。
也多亏李姐提前通知了家属院的家属们，她们有了准备，提前买需要的东西，这一周时间就不会过来供销社了。
郑大力外出卖东西计划不变，就很少有社员专门来供销社买东西了，周芙反而是轻松了不少。
尽管轻松不少，她还是希望李姐能快回来，比起战战兢兢的轻松，她更想回归从前的工作节奏。
第25章
周芙希望李芝快点回来, 家属院也有人希望李芝快回来。
吃完午饭，钱意坐在家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李芝不在的第一天, 想她，李芝不在的第二天, 想她, 李芝不在的第三天，还是想她。”
赵刚强还没吃够饭, 又不想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 于是端着饭碗坐到钱意身边的小板凳上：“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想我？”
钱意冷笑一声。
赵刚强单手捂住耳朵，做出不想听她说话的动作：“你别说了, 我不听！”
看着丈夫戏精的模样, 钱意还是得说：“我想你啊，干活的时候, 带小孩的时候, 干活还要带小孩的时候, 都挺想你的, 想揍你。”
午饭只有夫妻俩在家, 小朋友们在托儿所吃午饭。
看了会儿灰蒙蒙的天空，钱意觉得没意思, 回去屋里，赵刚强跟着回屋里了。
“诶, 我跟你打听个事。”她想着两家男人认识，自己男人知道的肯定比一般家属要多。
“诶什么诶，我是你男人, 搞得我像是坐村口聊闲话的大爷大妈……你打听，我知道的, 能说的，我都说。”赵刚强见媳妇瞪自己了，识趣不再说欠揍的话。
丈夫终于老实了，钱意问她：“李芝来到岛上后，顾望海是不是发生了很大变化，是不是会笑了？”
她很好奇夫妻两人的相处。
赵刚强听见媳妇的话，瞬间露出嫌弃的表情，强大的求生欲又让他努力恢复正常表情：“别说这种话了，你去问问李芝，问她，顾望海平时在家有笑过吗？
他这个人公私分明，李芝来没来岛上，下手都一样黑。
要说区别，也不是没有，他有段日子会在休息时间离开部队，大家也不知道干嘛去的，后来才从木匠师傅那边听说是他媳妇要来岛上，他忙活着给家里添置家具和生活用品。”
钱意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平时在外面好似嫌弃丈夫的样子，但不能真在丈夫面前大喇喇嫌弃他，拿他和顾望海比。
能在舰艇部队待下去熬成军官的，都不简单，她男人生活中马虎，工作可不马虎。
而且懒是懒点，喊他做家务他也会做。
自我劝解了一番，钱意平息了怒气：“看来他是生性不爱笑，我见过他爸，你也见过了吧。”
“见到了，父子俩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没见到呢，那几天他在部队里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点名了。
“你就会说人家坏话，以后可当心点。”
“我说的是实话。”
要不说他们俩能成为夫妻呢，钱意也是认同的：“我听说他们夫妻是相亲认识的，按我和李芝接触下来的感觉是，顾望海没有点手段，不可能勾到她的。”
她不相信李芝会是遵从父母之命，答应和顾望海结婚的人。
当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赵刚强：“我也这么觉得，李芝想找到条件好的不是很容易吗？爸妈都不简单，自己又在供销社工作，认识很多人，完全能找到比老顾更好的男人。”
“人家年纪比你小，喊老顾不奇怪吗？”她来家属院这两三个月，已经清楚男人们的年龄职位级别。
顾望海这个年龄，显然是佼佼者了。
“不然我喊小顾？”赵刚强想想就汗毛竖起。
钱意忆起顾望海的脸，也觉得不合适：“好吧，你还是喊老顾吧，说回前面，你觉得顾望海是用了什么手段？”
“我哪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可能是脱了衣服给李芝看吧。”
“神经，你以为李芝是我呢，在我们结婚前，你脱衣服给我看我是有点心动的，我们俩打小就认识，和他们情况不一样，换个陌生人，突然脱衣服给我看，看我不抡起扫帚砸过去，耍流氓呢！”她差点要翻白眼了。
赵刚强能不了解媳妇的性格？
他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想的什么：“要是个精壮的俊男人，你巴不得眼睛黏到人家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是吧。”
“呵，停止造谣，到此为止，别给我蹬鼻子上脸，你把碗洗好了再回卧室。”钱意回去卧室，不打算理这个非常了解自己的男人
“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李阿姨离开岛上，还要两天才能回来。”钱意不知道第几次应付女儿了。
李芝不在，小朋友们仿佛也失去了凝聚力，下午不下雨都很少一起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了。
也有想念匀匀的小朋友，大多数小朋友还是想念李阿姨和李阿姨那一辆什么都有的三轮车。
小月菊表情沮丧，出门去了。
“你要去哪呢？”钱意问一句女儿。
难不成已经不相信她的话，要自己去李芝家里确定一番？
小月菊还真没这个想法，她是要去晓霞姐姐家里，找晓霞姐姐说话。
钱意听女儿说要去冯恩翠家里，也是服了：“妈妈都没你会串门，我送你过去吧。”
正好找冯恩翠聊几句话。
家竹看妈妈妹妹都要出门了，想想还是跟着她们出去了。
他是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爸爸又突然回家了，应付不来比他还像小孩子的爸爸。
一家三口到了冯恩翠家，冯恩翠的孩子都在写作业，冯恩翠本人在做缝纫活。
见到钱意一家三口，大人停下手里的活，小孩也放下了铅笔。
冯恩翠问钱意是有什么事情。
小月菊已经主动去找晓霞姐姐说话了。
钱意：“还不是我家闺女，见天念叨李芝什么时候回来，我每天都要回答她一遍，我都快烦了，她就说要找晓霞姐姐说话，我给她送过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周天气瞧着都不怎么样，太阳都很少见到。”
岛上雨水充沛，阳光也很充足，阴天一般是绝对要下雨的，然而最近的天气属于，可能不下雨，但是天总灰蒙蒙的，让人不舒服。
冯恩翠：“李芝走之前还说过，她可能会因为天气耽误行程，没法按时回到岛上了……呸呸呸，不说了，别好的不灵，坏的灵。”
李芝不在，家属院冷清了不少。
她没来之前，家属院“情报小组”有空还会待在一起闲聊，后面大多是更愿意和李芝聊，李芝不在，她们就聊不起来，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大概是李芝很愿意捧场吧。
“不过李芝走了也有个好处，我家晓霞回家愿意老老实实先把作业写完了。”冯恩翠算是苦中作乐了。
“一年级小学生也有作业呢？”钱意不可思议。
冯恩翠：“有的，就是每天练写拼音，阿啵呲嘚那些。”
“想想就头疼。”
钱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冯恩翠看时间差不多，去做晚饭。
别说晓霞了，姐姐晓燕都在想着李阿姨，希望李阿姨能快点回来。
冯恩翠稍稍换位思考：“李阿姨是回家去了，她和她亲爸亲妈关系很好的，女儿多陪陪爸爸妈妈怎么了，难道你们以后结婚就不来看妈妈了吗？”
两个闺女听到妈妈的话，立刻向妈妈表明态度，肯定会来看妈妈。
晓霞还说以后不结婚了，就陪在妈妈身边。
“你们现在嘴甜，以后的事可说不好，反正别催问李阿姨的事了，李阿姨也想家的，和爸妈住在一起住了二十几年，突然分开了，也让人家好好和爸妈团聚一番。”
两个小姑娘就不催了
确实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李芝要回岛上那天下了大雨，船没法出海。
钱意只能告诉满心期待的女儿：“下雨就不能坐船回来了，妈妈又没骗你，难道你想李阿姨和匀匀被淹死在海里吗？”
小月菊不太明白死亡的意思，但是知道大海很可怕，掉进海里……小朋友不敢催了，嘴里说着希望太阳公公能快点出来。
差不多又过去两天，李芝才随着供销社货船回到岛上。
她这回到岛上，可是给大家平静的生活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波澜。
李芝带来的沙发吸引了别人的目光，她解释一句：“我爸老朋友工作调动，沙发带不走了，送给我爸了，我爸送给我，让我带到岛上。”
半下午大家基本都在干活，但是有人看见望海载着沙发回家，下午消息就传遍了。
都传李芝回趟家，带了个沙发回来。
是带了个沙发回来，她没否认，她不光带了沙发，还带了个柜子回来，只是柜子不如沙发吸引人目光。
沙发不是单人沙发，也不是很长的沙发，长度约为一米，坐两个人还算宽敞。
回到岛上，李芝把柜子沙发交给丈夫，让他用三轮车把它们载回家了。
丈夫回家，她则是带着孩子回去供销社。
小周看到她回来，一脸喜色，告诉她快十天下来，供销社发生的事情。
也没发生特别大的事情，就是遇到的极个别比较会为难人的客人。
李芝听在耳朵里，跟周芙说声辛苦了，她从娘家带了些特产回来，分了一些给她。
回来第一天，她下午照常骑着三轮车来家属院卖东西。
匀匀到了家属院则是跟一圈小孩展示爷爷、奶奶、伯伯、伯母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现在也有个军绿小挎包了，以后去托儿所都能带着军绿小挎包。
不过匀匀还是更喜欢小篮子，小篮子更好放他的玩具，以后去托儿所带包，从托儿所回来跟大家玩带小篮子。
“你爸和老朋友关系很好啊，沙发都能送。”站几个家属后面的陈宝妹冷不丁来一句。
李芝面色不改：“是啊，我爸朋友要调到华都工作，想要带走沙发要花不少钱，干脆就当送人情送给我爸了，之所以没送给别的亲戚朋友，还是因为爸仗义，这么些年没少帮他忙，以后他到华都想念老家的土特产，我爸还能给他寄过去。”
钱意：“调到华都工作，这是人往高处走了吧，不敢相信这个时期还有人能调动工作，你爸可真厉害，认识那么多有本事的人。”
她的话很快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他们把注意力都转移到李芝的传奇爸爸身上。
李芝：“其实我爸是有本事的，但也没大家想得那么大，他就是性格好，仗义，容易交到朋友，你们之前见过我公公，我爸和我公公第一次见面也是相见如故，两个人很多话能聊。
就是望海在我爸面前，话也会变多。”
“看来你的性格是传了你爸的。”冯恩翠越听越耳熟，这不就是男版的李芝。
你要说李家哥哥，她们之前听李芝婆婆说过李家哥哥，没见过他本人，不好说父子俩多像，但是女儿的性格不就和爸爸像足了。
人缘好这点是真的很像。
要这么说，李芝也不否认：“是的，我们兄妹俩都像我爸。”
第26章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李芝才带着匀匀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匀匀就要坐到沙发上。
“先等一下，现在还不能坐。”李芝翻出沙发罩, 让孩子先别坐沙发上。
匀匀听妈妈的话没坐上去，还帮妈妈的忙, 把沙发罩套到沙发上。
弄好之后, 李芝坐在沙发上舒服地叹口气，匀匀则是脱掉小鞋子, 站在沙发上蹦跶。
小朋友现在精力旺盛得很, 身为妈妈的李芝已经在想着晚上绝对要给孩子垫尿垫，省得孩子晚上尿床。
顾望海已经做好晚饭, 看妻子累极了的模样, 没催她来吃饭。
好歹是冬天了，虽然不是很冷, 李芝觉得还是要尊重冬天, 冬天有饭不赶紧吃完会冷掉, 休息个五分钟就去吃晚饭了。
晚饭期间, 一家三口都没怎么说话, 匀匀吃饭速度比平时快，他想赶紧把带回来的生日礼物展示给爸爸看。
给爸爸看完就能放到自己的玩具柜子里了。
终于吃完饭, 也把碗筷桌面都收拾干净了，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 匀匀坐中间，李芝顾望海坐两边。
一家三口坐到沙发上不会太拥挤，匀匀就拿出收到的礼物给爸爸看。
小朋友还说不清楚话, 李芝在旁边补充了几句。
反正小朋友回家那些日子是玩开心了，离开岛上前还因为不想离开小伙伴们, 不情不愿的，回去后有别的哥哥姐姐陪自己一起玩，还有生日礼物，别提多开心。
爸爸看完礼物了，匀匀抓住爸爸的手，拉着爸爸去自己房间里，让爸爸把玩具摆到他的玩具柜子里。
小朋友觉得爸爸最会摆玩具了，能把他的玩具柜子摆成很厉害的样子。
顾望海就按照自己的整理摆放习惯，尽量把玩具摆得很整齐。
李芝在父子俩离开后，一个人蜷在沙发里蜷了半分钟，没多久就起来去看父子俩。
看丈夫摆玩具，她心想，她也能摆得很好看，别小瞧售货员的理货能力。
等她晚上回卧室就把丈夫的军功章奖章都摆到专门定制的展示柜里
今天一天确实累了，匀匀洗漱完没多久就睡着了。
夫妻俩回到自己的房间，李芝专心摆放丈夫的军功章和奖章，顾望海则是坐在边上静静观看。
“果然有人问我沙发的事情，我按照编的理由，勉强糊弄过去了。”
如果没有沙发，她定做的柜子，匀匀收到的生日礼物，都有可能成为话题。
有了个打眼的沙发，别的东西突然都不起眼了。
她和丈夫说了实话，也说了她编来糊弄人的理由，让他别说错话了。
糊弄人的理由不完全是假话，确实是爸爸老朋友家的沙发，对方也确实是工作调动，明年开春要离开。
他想卖掉沙发，但现在卖沙发显然是很困难的事情，拥有沙发的人家没准会遭人嫉妒举报，一般没权势的人家还真不敢拥有，送了都不一定有人要，更何况人家舍不得送。
爸爸了解到情况，就说自家闺女认识的人多，等她十二月下旬回来看看，没准能帮他找到卖家。
明面上是赠送，实际上是买卖，大家都不能明说，心知肚明就成。
李芝听到这件事，问爸爸对方家里还有什么家具要卖，既然搬走，别的家具肯定也没法带走了，别的家具该怎么处理？
搬到工作城市不现实，运输成本都要超过家具本身的价值了。
幸好爸爸也问过这事，问对方别的家具怎么处理。
对方回答说现在住的是单位的分配房，一直是租住，单位分配房租住要不了多少钱，别的家具也不贵，就留在单位里看单位怎么处置了。
沙发是他买的二手沙发，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所以没法轻易送人，想卖掉。
李芝问爸爸其它家具如何处置的事就是存了怀疑的想法，怀疑这沙发的来头不正当。
听闻缘由后，稍稍放心下来了。
房子是租的，生活是自己的，如果很想要沙发，确实有可能花这笔钱。
她就跟爸爸说要亲自去看看，如果满意的话，她或许会愿意买下来。
具体还得看沙发品相，如果被虫子蛀咬严重，她是不想要的。
爸爸没反对，亲自领着她去对方家里拜访了。
她检查过沙发，看着没太大问题。
也是不愿意把人想太好了，借着检查虫蛀情况，让爸爸对沙发进行更细致的检查，顺便检查有没有记号。
就怕沙发里藏了不得了的东西，害一家人被连累。
爸爸差不多把沙发能拆的部位都拆了，沙发没那么多地方好拆的，检查了角角落落，确定没有别的东西。
李芝把沙发买下来。
顾望海听闻没多少反应，没反应也要说句话：“我们家快没秘密了。”
指的是在家属院没秘密了。
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盯着他们家，有什么好盯的，自己日子过好不就行了。
李芝很清楚大家为什么会紧盯着他们家，他们一家实在太难低调了：“是快没秘密了，我听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不回家了，就算我们家遭贼，还得我回来后才能发现。”
“谁告诉你的？”
“哼，我随便一说就把你没回家的事诈出来了，怎么了，很不情愿回家吗？以后忙起来了，嫌麻烦可以不回家，我允许你第二天回家给我打报告，写出五百字不回家的理由。”她是从小朋友们嘴里听到的。
有些小朋友问她去哪了，说他们吃完晚饭去她家找她，一个人都没有。
她猜到丈夫可能住宿舍里没回来，随便诈诈就诈出来了。
“你不在家，我就不想回来了。”家里没人，他没回来的动力了。
李芝知道丈夫是不懂享受的：“这样啊，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过来码头接我和匀匀，我在船上的时候，想着会是你带小郑过来，还是小周小郑过来。”
本来是计划在她回来那天，丈夫领着小郑来码头，如果他没时间，就让小郑小周来码头接她。
她没按时回来，也不知道船出发时间，一切都看天气了。
今天是大晴天，船正常出航，她来到码头就看见丈夫和小郑了，两人都骑着三轮车。
多了个沙发，本来是要来载人和柜子的顾望海改成载沙发和柜子，小郑则是载着属于供销社的货，一趟没法载完，最后两人先走了，东西放好会再回来一趟。
两辆车载了两趟才连人带家具带货一起运完。
顾望海：“只要我能走开，我就会请假来接你。”
“嗯，看到你，我都觉得没那么累了，我回去后，我爸跟我说弄什么柜子，弄架子比较好，要不是怕有灰尘，直接在家里选块显眼的墙用来挂你的章，我觉得他实在太夸张了，我想出来的柜子也很好啊，你看看里面多少巧思。”李芝摆好所有军功章奖章，看着展示柜，很是喜欢。
想起岳父，顾望海只说：“爸太夸张了。”
“是啊，我回家，他问我有没有给你准备庆祝宴。
怪我，我离开娘家几个月都忘记我爸多喜欢你了，不小心跟他说了实话，听我说实话，他有点生气，让我回去好好给你准备个庆祝宴，我应下来了。”
在别人眼里她爸就是爽朗人缘好的大叔，确实是这样一个大叔，但是也确实很喜欢女婿。
喜欢女婿是因为爸爸一直有保家卫国的理想，曾经还向女婿打听过军ll工厂，他想去给国家造枪ll支，李芝赶紧让爸爸打住，别说这么危险的话。
这都是军中机密，不能说的！
李芝也和爸爸提过，如果不是亲儿子亲女儿，都会怀疑爸爸是不是动机不纯，想借着机会捣毁军ll工厂。
顾望海实话实说，告诉岳父他也不知道在哪个位置，只听闻是在深山老林里，位置确实是机密。
爸爸就连连叹气，直说自己也愿意去深山老林的，可惜没机会。
作为军迷的女儿，在李芝谈了个军人对象后，爸爸是又头疼又欢喜。
喜欢军人，不代表喜欢女儿嫁给军人。
真是头疼。
好在女婿优秀到让他没了许多顾虑。
顾望海：“不用真的给我再办一次庆祝宴。”
“我有心无力啊，我是想专门给你办一次，但最后累的还是你，你能接收到我的心意就好了。”
“我接收到了。”
李芝摆弄好柜子，将柜子放到书桌边的空地上。
夫妻两人总算是躺到床上了。
李芝盖被子前，先在床上来回翻身，碰到也躺下来的丈夫后，把腿搭在丈夫腿上：“匀匀变小煤球了，我也被说皮肤黑了，幸好我后面不给匀匀戴草帽，让匀匀自由自在晒黑，要是脸黑，额头留块白的，不知道多怪异。”
爸爸哥哥就看不太出来她的变化，她是有点欣慰的。
自己觉得黑了，丈夫和儿子说没黑，她觉得他们就是敷衍她，可是回到家里，妈妈嫂子瞧她都觉得是黑了，她心里不太好受，爸爸哥哥的反应倒是叫她不那么难受了。
起码所有人都看出匀匀变黑了，爸爸哥哥两个粗心的男人也看出来了，没看出她的，说明她变化不算很大。
小朋友不觉得黑怎么了，岛上的小朋友都和他一样，他还算白的呢。
她也不觉得自己想保持皮肤白皙有问题，肤色问题很快就带过去了。
顾望海知道她在意皮肤：“你什么肤色都好看。”
“我知道我什么肤色都好看，我现在只是保持我原本的肤色，晒太阳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大过好处。
我当了好几年供销社售货员，见过不同的客人，两个同龄人，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被太阳晒的农民比在工厂干活的要显老不少。
如果非说她们没可比性，就单说不少农民阿姨婆婆，腿上露出来的部分都被晒出黑斑了，裤管稍微往上撩撩，被裤子盖住的皮肤就很正常。”
她妈没跟她说过长黑斑的话，她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反正家属们问她，她就把锅甩到爸妈身上。
长黑斑是妈妈说的，沙发是爸爸转手送她的。
爸妈帮她背的锅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多几个也无所谓。
顾望海嗯了一声。
夫妻两人又陷入沉默，李芝在床上伸个懒腰，感叹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实在太舒服了。
她娘家房间倒是没被谁占了去，床也不小，就是她把舒服的床单床垫都寄到岛上来了，只短暂回去一周，也没想着把它们带回去。
顾望海任由妻子翻滚伸懒腰，一动不动。
李芝翻够了，盖被子睡觉。
冬天不太冷，夫妻两人一人一条薄被子盖着真的很舒服，只要没有谁睡觉打呼噜，就和自己睡一张床一样舒适自在。
第27章
他们夫妻没有谁睡觉会打呼噜, 每个晚上都能安静入睡。
李芝现在是又累又清醒，暂时睡不着就去打扰身边人，问他最近累不累。
她家男人的回答都不会超出她的意料。
她连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再问一个：“你有没有想我？”
“想的。”顾望海回答起来没有犹豫停顿。
“我也想你，不打扰你睡觉, 我也要睡觉了。”还是不出意料的答案, 李芝心满意足准备入睡
李芝回来岛上第二天，供销社客人数量翻了好几倍。
供销社里进了许多种类年货, 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年货来的。
除了瓜子花生, 别的年货都不能试吃，瓜子花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 那些不太常见的年货, 李芝会介绍口感，买不买看大家意愿。
大部分客人都挺愿意买一点尝试, 二两三两买起来也不会太有负担。
买回去尝尝味, 不错的话再回购。
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花钱不那么心疼了, 可得犒劳辛苦一年的自己。
从早晨忙到下午, 李芝带回来的年货已经没了七七八八。
大家战斗力实在太强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 春节越来越近，供销社也越来越忙。
小郑小周不去公社卖东西, 都留在供销社忙活了。
如果是一个公社派的代表来买年货，买的量比较大 , 李芝就会让小郑骑三轮车送过去。
又是忙碌的一天，李芝去仓库拿椰子糕。
等她抱着一袋椰子糕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钱意来买椰子糕, 她过来的时候，摆在货架糕点区售卖的椰子糕已经卖完, 仓库有存货，李芝就去仓库里拿存货了。
李芝前几天通知过家属们，过年的几天，她不会骑一车货到家属院卖东西了。
不卖东西，不过接受家属们提前一天下的生活用品预订单子，会在下班后给她们送到家里。
年货零嘴糖果这些吃的不会带到家属院，暂时也不接受预订。
不能预订吃的，钱意就自己过来买了，她等待的过程中看见一个人走进供销社，这个人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
吸引钱意目光的人就是让李芝意想不到的人。
看到这个人的样子，钱意隐隐有了猜测。
以前把李芝婆婆误认成李芝亲妈，但如果婆婆和亲妈站在一起，大家很快就能认出到底谁是亲妈谁是婆婆了。
钱意猜这位笑意盈盈的女同志是李芝亲妈，又不太确定，等李芝出来就知道了。
八成是的，李芝又没有亲姐姐。
“妈，怎么就你一个人，爸呢？”李芝给钱意称椰子糕的时候，询问妈妈。
意想不到的人是她亲妈。
张明鹃回女儿的话：“你爸在附近闲逛，要不要妈妈帮忙？”
“不用了，妈，我给你搬个小板凳，你坐在小板凳上休息会儿，等匀匀午睡睡醒，你和爸就带他去家属院，我把家里钥匙给你们。”
匀匀已经放假了，小朋友放假想和朋友们待在家属院里玩，李芝实在不放心孩子，还是带在身边了，匀匀也没太大意见，他在供销社同样能见到陪妈妈来买东西的朋友们。
上个月才回过一趟家，匀匀还能认出外公外婆，由外公外婆带回去不会有多大事。
听闻真是妈妈，拿到椰子糕的钱意就和李芝妈妈打招呼。
张明鹃笑着回应她。
李固鸿过来的时候，张明鹃还在和钱意聊天。
李芝正忙活着给别的客人称年货，见爸爸过来，喊了声爸爸就继续忙自己的了。
匀匀午睡是自己睡醒起床的，起床后从休息室出来找妈妈。
李固鸿走到外孙面前，问匀匀还认不认识外公。
小朋友还认得外公，朝外公张开手臂。
外公比爸爸正常多了，都不用他提示就把他抱起来了。
李芝看到，让外公带匀匀去厕所，厕所在哪，问匀匀就行。
匀匀立马给外公指路
钱意离开了，外公也带着外孙和行李离开了，就留外婆在供销社里。
忙到傍晚六点多，外面天还没黑。
没有客人了，李芝关上供销社的门，和小周小郑在供销社里整理收拾商品。
“芝芝，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张明鹃问女儿。
李芝头都没抬：“不用半个小时了，妈，你再等会儿。”
等小周小郑都走了，李芝收拾自己的布包，准备带妈妈一起离开。
张明鹃：“你不想和妈妈说什么？”
已经有点疲惫的李芝看着妈妈：“不管你是谁，请你从我妈身上离开。”
“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没大没小。”张明鹃轻拍了下女儿的胳膊。
“妈，我都跟你说过你和爸来的时候告诉我具体时间，不要突然来岛上。
过年来往陆地和海岛的客船船次增加，我都不知道你们坐哪天的船过来，你们说了我才好去接人。
就算骑三轮车只载得动一个成年人，把你接过来，让爸走也行啊。
爸爸体力比你好多了，你从码头走到这里是不是已经累坏了。”她知道妈妈没跟着爸爸一起回她家里就是不想走路，走累了。
她妈妈体力可以说是全家最差的了，妈妈没生病，就是单纯嫌累，不想动弹。
爸妈介绍信开的是两周时间，只要在介绍信标明的日期之内来岛上，无论哪天都行。
张明鹃不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冷哼一声：“还不是想给你惊喜，现在还埋怨起妈妈来了是吗？”
李芝习惯妈妈的变脸了：“哪来的惊喜，我都已经知道你们过年会过来，你们瞒着来岛上的时间，对我来说根本不是惊喜。
走累记住教训了，下次再来岛上的话，记得写明哪天过来，我去接你们，我没空时间就让望海来接你们，我们俩都没空时间，我找别人接你们。”
她来岛上的第一天没人接，和匀匀一起走到家属院的，她知道走完有多累。
妈妈嫌累太正常了。
家属们假想中的她妈妈，温柔美丽。
实际中的她妈妈，任性懒惰。
所以在大家提起她妈妈的时候，她都不会说太多，任由大家想象，她怕自己编太多谎话，亲妈都装不下去，要露马脚了。
今天不说她懒了，她能靠走的走到供销社，勇气可嘉。
“知道了，你也该把自行车带到岛上，接人方便，载货三轮车能抵什么事，载人累个半死。”是张明鹃自己决定走到供销社的，也是她自己后悔做了这么个错误决定。
早知道还是让女儿来接了。
李芝先不管自行车，锁供销社大门的同时回话：“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不是想给我惊喜，你是想让岛上认识我的人惊讶吧。”
如果不是三轮车车斗东西少，她会让妈妈骑另外一辆三轮车回去，而不是她自己骑车当人力车师傅。
张明鹃找了顶草帽压在头上，低头坐好：“是啊，谁能想到要走这么远路，妈妈走得好狼狈，明天再在你们家属院转一圈吧。”
李芝也是服了妈妈：“行啊，匀匀给你和爸爸带了。”
母女两人回到家里，李芝把妈妈送到自己家里后，就去家属院送生活用品了。
“天都快黑下来了，你晚点要送爸妈回招待所吗？”吴巧接过肥皂问李芝。
她们下午见过李芝爸爸了，还从钱意嘴里听说过李芝妈妈，知道李芝亲爸亲妈来岛上了。
李芝：“不回，我爸妈在我家里挤挤，之前我公婆来的时候情况特殊，他们是被邀请过来的，住招待所不用花钱。
公公是转业军人，部队专门邀请他们来的，和望海没半点关系。
我爸妈不是军人，女婿是军人不作数，他们要花钱住招待所的，我想想都过年了，还是在家里挤挤，打个地铺更方便。”
现在很多地方都会优待军人，供销社招待所不例外，即使不是被邀请的，军人住部队招待所也有优惠。
她不得不提起公婆，省得谁在背后嘀咕她，说她区别对待亲爸妈和公婆。
区别对待又怎么了？
人不都是偏心的吗？
当然了，如果公婆愿意挤在她的小家里，她也不会介意。
吴巧点头：“是我也会让爸妈在家里挤挤的，真羡慕你，不久前公婆来看你们，过年爸妈专程来岛上陪你过年。”
公婆十月份过来的，在李芝看来已经过去好久了：“主要我爸特别想来部队里面看看，他想来只能以家属身份，过年的时候过来。
也多亏我爸妈单位都能给他们开介绍信，给我省了些事情，十二月下旬回家的时候，我没少为他们到岛上需要的材料跑腿。
如果不是我爸特别想来部队看看，还是我和望海带着匀匀回去过年比较方便。”
吴巧想到当初自己来岛上办的许多材料：“是啊，还是我们自己回去更方便些，我不打扰你了，你去送货吧，送完货赶紧回家吃饭。”
“好，吴姐，我先走了。”李芝骑上三轮车离开。
送完预订单子，她就能回家吃饭了。
有关爸妈住家里的事情，她是愿意花钱让爸妈住招待所的，爸妈自己也有钱，钱反而不是问题。
问题是妈妈不想每天两边跑，而且也有点担心招待所的卫生问题。
反正是宁愿带着爸爸和匀匀挤小房间，也不要住在招待所里。
爸妈都不介意，李芝也不介意了。
至于匀匀介不介意……
晚上吃过晚饭，李芝考虑到爸妈今天坐船六个小时，还走了不少路，肯定累了，就拦住想和女婿畅聊的爸爸，让爸爸先休息，明晚再聊。
妈妈也帮她拦着了，母女俩都开口了，爸爸这才勉强止住话头。
爸爸下午回来已经收拾过他和妈妈带来的行李，李芝只需要帮他们拿出打地铺的床单被褥。
匀匀小朋友不介意外公外婆住自己的小房间，还要和爷爷一起睡地上。
张明鹃没阻止外孙，她自己一个人睡在单人床刚刚好了。
有蚊帐，她还不用担心被蚊子咬醒。
岛上冬天是有蚊子的，比夏秋少很多，但也存在，为了自己爸爸和自己孩子的脸着想，李芝还得点盘蚊香。
匀匀第一次睡地铺，有点激动的样子，都没舍得立刻躺进被窝里，在被子上走来走去，小嘴叭叭不停，和坐在旁边的外公说话。
李芝问爸妈蚊香要放在哪，放在屋子里，还是门开条缝，放在门口的位置。
爸妈都说放门口吧，晚上不开窗了，留条门缝通气。
李芝把蚊香放好：“爸，匀匀，你们快躺被窝睡觉，我走了，明早来叫你们起来吃饭，妈，你也早点睡，饱饱睡一觉，明天状态好，在家属院多逛几圈。”
李固鸿躺到被窝里，匀匀就随外公一起躺被窝。
李芝还得再说一句：“匀匀，下午和外公说了很多话吧，晚上睡觉时间不许说了，明天再说。”
确定匀匀安静下来了，她才提着煤油灯，洗漱完回自己房间。
他们夫妻的大床挂着蚊帐，房间不用点蚊香，她就把房间门锁上了。
丈夫已经躺在被窝里，她也没多想就掀开丈夫的被子，趴在丈夫身上。
“今晚也要吗？”顾望海说话声音很小。
李芝：“我月事才结束，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需要执行任务离开岛上，你不要就算了。”
怎么的，忘记以前住她娘家的事了？
忘记以前行房ll事都在她房间里吗？
搞得好像爸妈为了不妨碍他们，大半夜跑外面去，把房子留给他们一样。
她作势要离开，腰被丈夫握住，没成功离开。
李芝不再开口戏弄他，专心前戏，只心里又一次骂他假正经。
第28章
“我今天还是会很忙, 明天除夕会早点回来，到时候一家人一起做晚饭，爸, 妈，我让你们背的锅都记住了吧, 千万别说漏嘴了。”吃完早饭去上班前, 李芝交代爸妈。
让爸妈背锅的事是决不能写在信里告知他们的，谁知道信件运输过程中会不会被拆开检查。
十二月下旬回家的时候, 她也没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事情, 就是觉着他们可能会忘记，还是等他们来到岛上再说比较好。
“都记住了, 芝芝, 明天你真的要上班，不去部队里了？”李固鸿还是觉着遗憾。
明天部队有活动, 对家属们开放参观, 他准备吃完早饭就去部队里。
李芝：“不去了, 十月去看过升旗仪式, 见到很多军人, 还看见军犬了，爸, 你喜欢看就多看看，我等明天晚上家属院放的电影。”
除夕家属们能去食堂帮忙, 李芝没报名，她有供销社的工作，除夕晚上也只想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收拾完厨余去看露天电影。
李固鸿听女儿这么说，没意见了, 随女儿的意愿。
确实，女儿住在岛上，进部队参观的机会比他多多了，他珍惜自己的机会就行。
张明鹃发话：“在爸爸妈妈不知道的时候，你给爸爸妈妈惹了多少麻烦？”
“妈，你可没立场问我，你以前没少拿我和哥哥当借口推脱麻烦事，不说了，我去上班了。”
“芝芝。”
李芝听到声看过去。
不是爸妈喊她，是丈夫喊她。
顾望海别开视线，将手里的布包递给她：“别忘记带布包。”
“好哦，谢谢。”李芝接过布包。
匀匀听外公外婆叫吱吱还不明白，听到爸爸叫吱吱，问大人们，为什么要叫妈妈小老鼠。
妈妈不是小老鼠。
小老鼠很坏的。
李芝：“不是老鼠吱吱，是芝麻的芝，外公外婆和爸爸喊的是妈妈的小名，不是在学老鼠叫声，还有啊，妈妈生肖属大老虎，该叫嗷呜嗷呜。”
她揉了揉匀匀的头发，带着布包离开。
妻子去上班了，顾望海不打算久留：“爸，妈，我也走了。”
小两口都走了，张明鹃带着外孙和丈夫在家属院闲逛
李芝不知道妈妈今天在家属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一回来，家属们都夸她妈妈。
现在夸人都不兴夸美丽的，所以大家只把美丽当个不重要的形容，主要夸她妈妈人好。
“我婆婆也是温柔勤劳的人，没见你们夸她多少句，是不是我妈说了什么，把你们哄开心了，不然我怀疑你们是收了我妈给的糖，专门来替她说好话的。”
她妈妈目前人生中做过最伤身体的事就是生孩子了，本身从事的不是重体力劳动，家里的事也不需要她太操心，看着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人长得好看，又会说哄人的好听话，很难不让家属们迷糊。
她妈就会说些“花言巧语”，她爸到现在都还迷糊着，分辨不出妈妈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钱意：“没有，张姨给我们分了些瓜子，我们可不是因为瓜子就说人家好话，是张姨人确实很好，严姨也很好，都很好啊，难怪你也那么好，看来是妈妈的原因。
幸好我没有你妈你婆婆这样的亲戚，不然我可能要经常和我妈吵架了，就跟月菊和我吵架一样，羡慕别人妈妈温柔，嫌弃自己妈妈凶巴巴。”
她是真不介意女儿的一些小心思，比起小时候的她，女儿已经算是很乖了。
李芝知道亲妈很会哄人，只有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德行：“我还以为我妈给你们灌迷ll魂汤了，不过她确实是个很很好的人。”
聊过妈妈以后，李芝把话题转到明天的事情上。
明天有很多事情，够大家聊好久的。
现在待在一起的家属，人手一个饭碗，边吃边聊，李芝也不多闲聊，说了几句话就去送东西，送完回家吃饭。
全家人就等着李芝回来吃饭了，她回来后，顾望海帮忙搬东西。
搬完了，两口子去厨房吃饭。
“不是还没到除夕，晚饭怎么这么丰盛。”李芝坐到匀匀身边。
匀匀小朋友应该等了很久，口水兜和袖套都戴好了，手里拿着自己的小勺，就等着妈妈一来，开饭。
张明鹃：“还不是明天能去部队里面看看，你爸太激动了，今天在海岛到处闲逛，去码头买了些海鲜回来。”
过年船次增加，码头就有卖海鲜的了，只需要钱，不需要票，主要还是回回开船所耗费的成本。
李芝：“爸，你要去码头买海鲜，来供销社借三轮车啊，自己走着多费力。”
“不费力，今天晚上可别拦着我和望海聊聊了。”
李芝：“不拦着你们聊天了，拦着你们喝酒，今晚有海鲜可不许喝酒，什么酒都不能喝，吃饭。”
家里俨然她做主的样子，她发话了，谁都没意见。
吃过晚饭，全家一起收拾厨房，收拾完了，李芝让爸爸和丈夫坐在沙发上聊，她和妈妈就搬椅子坐他们两边。
避免两个大男人尴尬，匀匀坐在他们中间。
“换位置坐，你们俩坐沙发上，我和望海坐椅子。”李固鸿觉得女儿的安排不妥当，大男人坐什么沙发。
张明鹃在女儿开口前应下来：“行，我和芝芝坐在沙发上，匀匀带着玩具坐我们中间。”
母女两人都知道岳婿聊起来会聊个没完，而且还必须有她们母女在场。
主要是得有李芝在场，顾望海不是很健谈的人，非常容易冷场，李芝在的时候，他话还能多一点，她不在，他就成了一问一答形式。
沙发位置不用挪动，两张椅子就侧放在沙发前，这样岳婿两人能面对面聊天，离她们也不远。
匀匀不知道大人们要干什么，坐下没多久就要去拿玩具。
玩具拿来，两个男人也坐下了，李芝让丈夫椅子再挪过来一些，她的膝盖能抵住他的腿边就差不多了。
她想把他的左手放自己腿上，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只能膝盖抵住他的腿了。
大家都坐好了，岳婿两人开始聊天。
由岳父先说出问题，女婿回答，鉴于岳父没什么架子，不会在小辈面前摆谱，寡言的女婿也愿意多说几句话了。
母女两人则是看着匀匀玩玩具，匀匀好像意识到外公和爸爸在聊天，不能打扰他们，所以和外婆妈妈说话的声音比较小，不会影响到外公和爸爸聊天。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匀匀犯困，李芝要先带孩子睡觉，顾望海站起来，带着椅子后退，给母子两人让出位置。
话题中断，李芝带着匀匀上厕所，洗漱，躺被窝睡觉。
直到她重新坐下，顾望海才坐下。
他前头一直站着。
李芝也是有点困了，奈何爸爸聊得正起劲，匀匀躺被窝后，她去房间里拿了自己的化妆护肤箱子，带过来和妈妈聊些皮肤护养的话题。
外婆比她和妈妈会打扮多了，年轻时候是穿旗袍、画柳叶眉、做时髦发型的女性，李芝最早学化妆就是从外婆那里学的，她小时候对外婆的印象是朴素的中年妇女，无意间见到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都惊呆了。
妈妈见过外婆年轻时候模样，告诉她，外婆可爱美了，年轻时候家里不知道多少化妆品，还有好几双高跟鞋。
可能是注意到小时候的她一脸神往表情，妈妈就告诫她，可以向往美丽，但是不可以向往外婆年轻的时代，外婆显然是那个时代的幸运儿。
当时还是小朋友的李芝听妈妈说了外婆年轻时候，国家处于怎样的危难当中，确实是不敢想了。
长大后了解的更多，懂的更多，也是心惊肉跳的，觉得外公外婆能好好活着已经是幸事了。
第29章
能活着已经是幸事, 还奢求什么呢？
道理都懂，可是李芝压制不住爱美的心。
只能自己在家里偷偷爱美了。
没人举报就没事，有人举报也没多大事, 岛上近些年忙着基建，糟心事少很多, 李芝被举报了, 顶多就是妇女队长给她做个思想工作，她积极承认错误, 表示以后不犯了。
以后还敢。
说起化妆品护肤品, 母女两人精神起来，也不犯困了。
李芝在和妈妈聊天的时候, 有注意听爸爸丈夫之间的聊天内容, 听他们聊导ll弹，聊舰艇, 聊许多她听惯了的话题。
聊到后面, 话题越来越沉重。
李芝知道该打住了, 开口：“爸, 别说伤心事了, 我们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前走。
你明天早上要去部队参观，今天晚上的聊天到此结束, 都去睡觉。”
她对部队的了解不是专门找丈夫打听来的，都是从爸爸和丈夫聊天内容得知的。
如果他们心情越聊越沉重, 或者说起比较危险的话题，她会制止他们说下去。
小心隔墙有耳。
女儿发话了，张明鹃接话让丈夫别说了, 赶紧睡觉，记得掀被子的动静小点, 别吵醒匀匀。
两个男人不再多聊，准备睡觉了。
回到卧室，李芝能明显感觉丈夫心情不好。
尽管和平时一样沉默，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心情很沉重，没缓过来。
看来和岳父聊得很投入，并不是在应付岳父。
准备睡觉又没睡着的这段时间，人总容易乱想。
为了不让丈夫乱想，她必须找个无关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岳父岳母面前才愿意装装样子喊我芝芝？
仔细想想，你以前就这样，只有岳父岳母在的时候才会喊我芝芝，别的时候从来不喊。”
刁难一下丈夫好了。
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以前就知道了，一直没挑明。
丈夫大概是想在岳父岳母面前表现他们夫妻恩爱……可以，但是没必要。
顾望海听到她的话，心情确实没那么沉重了：“你希望我平时这么叫你吗？”
“不然呢，你也可以直呼我大名，你敢直呼我大名，以后我也连名带姓喊你，顾望海，顾望海，顾望海。”
“随便你怎么叫我。”在他听来差不多。
妻子语气是差不多的。
并不会让人觉得她直呼大名是要发火的预兆。
他的话成功激怒了李芝，钻进他被窝咬他：“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顾望海明白她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也不解释，随她在被窝里闹腾
经过昨晚的“友好”交流，夫妻两人终于是互相妥协，不再纠结称呼的事。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有了会做饭的外公帮忙，家里早饭都丰富不少。
李固鸿吃饭吃着，问女儿女婿小两口，他能不能看看之前定做的柜子。
他找人定做的柜子。
李芝知道爸爸想看的不是柜子，想看的是奖章军功章。
她都不用先过问丈夫的意思。
因为之前已经问过了。
他的军迷岳父怎么可能不想看看军功章奖章，之前她给他两个选择，要么把柜子搬到客厅，要么继续放在卧室里，看他自己的想法。
顾望海表示不用专门放到客厅，岳父岳母来他们房间看就行。
夫妻俩的床是很大，但不会在床上乱堆衣服被子，每天都会把被子铺得很整齐，房间整洁，不用专门去收拾一下再让爸妈进去了。
李芝替丈夫回答：“能啊，吃完早饭去看。”
顾望海附和一句，让岳父随意。
吃完早饭，李芝留丈夫在厨房洗碗，带爸妈和匀匀去卧室。
不用觉得她家男人可怜兮兮。
眼下的情况，他巴不得留在厨房干活。
李固鸿一进来，没能立刻发现放置军功章奖章的柜子，女儿提醒了，他才往地上看，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东西就小小地指责女儿一番：“怎么能把柜子放地上，这是对军功章的不尊重！”
“是我不对，我不该听望海的，应该坚持放客厅里，他低调惯了，还是我千求万求，他才没把小柜子放进衣柜里，如果要把军功章藏在衣柜里，我干嘛专门定做个柜子。
爸，你可要帮我说望海几句，现在你们都在，我把柜子搬到客厅里，他指定什么话都不敢说。”李芝又甩了个锅出去。
该甩就甩。
李固鸿一听，立马站在女儿这边：“我来搬，说就不用说了，望海立了许多军功，不拿到外面炫耀，总该放在家里显眼的地方，你们房间快被大床占满了，不是你提醒，爸都不知道柜子在哪。”
他说着把柜子抱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慢慢欣赏。
昨晚还说大男人坐什么沙发，今天就一个人占着沙发欣赏女婿的军功章和奖章了。
柜子不是很大，半米高，长宽都不足半米，可以抱到腿上欣赏。
匀匀和爸爸妈妈分房睡后，没怎么去过爸爸妈妈的卧室，今天之前，从没注意到爸爸的小柜子，外公都还没伸手摸，小朋友就要伸手去摸了。
在外公眼里金光闪闪的军功章，在匀匀眼里是金光闪闪的……玩具！
有哪个小朋友能抗拒亮晶晶的玩具！
李芝还没开口，李固鸿就拦住匀匀，教育匀匀，不能玩爸爸的军功章。
匀匀才刚满三周岁，哪知道它们的意义。
外公劝说没用，李芝来劝说匀匀，告诉匀匀柜子里不是玩具，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好说歹说，小朋友总算打住了上手玩的念头。
“芝芝，你问问望海，我能摸一下吗？”李固鸿小声对女儿说。
明明女婿在厨房里，他不用发出多大声音就能让女婿听到，非要通过女儿说。
换成哥哥，她都要回一句事情真多。
奈何对方是亲爸，她没法对亲爸说重话，牵着匀匀的手去厨房问丈夫。
实际不用这么客气的。
顾望海都不知道自己拿了多少军功章和奖章，在他眼里就是一堆牌子，岳父想上手摸，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站在门口回答爸爸：“爸，你可以摸摸看，你想要带回家收藏是绝对不行的，望海的军功章也是属于我的，我不会答应让你带回去的。
“让爸爸过过眼瘾就行。”李固鸿不气女儿的话。
“我去上班了。”她看了眼时间，决定去上班。
今天是农历年最后一天了，晚上是除夕，张明鹃对参观部队没多少兴趣，暂时也不想待在家属院，想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就说和女儿一起去供销社。
“好吧，今天匀匀交给爸来带了，妈，我们走吧。”李芝完全放心让外公带孩子。
她和哥哥差不多就是爸爸带大的，妈妈在带孩子方面很粗心，都不是钱意那种心大，是出个门能把孩子忘掉的粗心，她和哥哥还必须盯紧妈妈，防止妈妈走丢！
食品站粮站外面可谓是人山人海，供销社也有不少客人。
附近摆了好几个小菜摊和卖海鲜河鲜的摊子。
自家蔬菜允许自由买卖，并不会被制止。
至于海鲜河鲜，今天也没什么人会去管了。
张明鹃很喜欢热闹的场景：“岛上的人都来了吗？”
李芝可以确定的是：“我来岛上几个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得亏我们供销社卖的年货，无论哪天，价格都是固定的，不需要图新鲜。
食品站粮站就要忙惨了，尤其是食品站，估计凌晨天没亮就忙着杀猪了。”
“妈今天帮你干活。”
“谢谢妈妈，妈妈有空就帮我排队买块猪肉吧。”她立刻给妈妈找了个活。
“不要，没空。”张明鹃拒绝了，她很讨厌排队。
“行，我先进供销社看看，待会儿我自己来排队。”她就知道指望不上妈妈。
今天供销社确实不算太忙，在李芝的劝说下，家属们都在昨天之前买了年货，今天就没有像食品站外面挤成一堆的情况了。
食品站今天规定每个人只能给自家买肉，不能替别人家排队，每家都是限量的。
张明鹃自己不愿意排队，女儿排队的时候就站女儿身边陪女儿聊天。
跟排队没差别了。
李芝实在太了解妈妈，她早习惯了。
认识李芝的家属很多，认识她的社员也很多，李芝记性又好，附近几乎都是认识的人，排队的时候不算无聊。
母女俩买完肉了，李芝回供销社，让小周小郑去排队买肉，供销社有她看着。
两个年轻人走了，张明鹃问女儿，小周小郑是不是一对。
“就算是一对，我也当不知道。”李芝并不想乱点鸳鸯。
如果小周小郑真在一起，只希望他们别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
不影响工作就无所谓了。
“当初怎么选了小郑呢，选两个姑娘多好。”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我写信让妇女队长帮我挑的人选，妇女队长说人选限定在几个大队长的儿女当中，性格各种条件都符合的也就小周小郑了。”性格等方面是她的要求，妇女队长只要求是队长们的儿女。
“行吧，有个小伙子干力气活也挺好的。”张明鹃不再提两个小年轻。
等食品站关门，供销社也差不多可以关门了。
因为食品站关门，没有来买肉顺便到供销社买点东西的客人了。
差不多下午四点，母女俩收拾东西回家。
她们回到家时，面对的就是一个非常有分享欲的爸爸。
大概是今天参观部队太兴奋了，找不到别人分享，只能等他们母女回来，说给她们听了。
母女俩都是非常会捧场的人，边帮忙做年夜饭，边听爸爸说在部队里的见闻。
“好可惜，我上次没参观舰艇，下次有机会进去一定要看看。”爸爸讲起看到的舰艇，李芝配合一句。
张明鹃也专心听着丈夫讲话，等女儿说完，她问了个无关的事，问他晚上看完电影还要和女婿聊天吗？
女婿现在没回来，全家就只有他不在家了。
李固鸿：“聊啊，怎么不聊，我有好多话要讲。”
行。
母女俩都没意见。
李芝心想，爸爸也不是一直都这样，就辛苦望海几天吧
晚上播的电影是红色主旋律电影，看完电影，岳父还能和女婿就着电影内容聊许多。
岛上过年不让放烟花爆竹，放这些，海岛容易成为显眼的靶子，所以除夕夜外面安静得很。
匀匀又提前去睡觉了，岳婿和母女照常是各聊各的。
“我瞧着有几个家属看不惯你的样子，她们没给你添堵吧？”张明鹃粗心是粗心，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她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哪几个看她不顺眼，就代表是看她的女儿不顺眼。
李芝还没发话，岳婿两人倒是同时安静下来了。
原来他们也在分心听着母女两人的聊天内容。
李芝：“爸，望海，你们接着聊。”
妈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第30章
“你让我们怎么聊下去？”李固鸿问女儿。
“怎么聊不下去, 是因为妈妈提到看不惯我的家属吗？我又不是钱，不可能人人都喜欢我，不光家属, 有些社员也看不惯我呢。
爸，你就放心吧, 他们真想给我添堵还得好好掂量掂量, 你以为我和望海这些年工作都是白干的？我们可没那么好惹。
比起看不惯我，看不惯望海的人更多吧, 他有说一句话吗？
行了, 别聊这些了，聊聊明天正月初一的事, 明天我想吃煎饺了。”
“想吃这个想吃那个, 做给你吃，你能吃得下几个？”张明鹃都不想说女儿的胃口了。
外孙女比外婆年轻时候更爱美。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女儿吃饭的时候一直就是动动嘴皮子, 看着吃了不少, 实际没吃多少。
李芝：“我就是想吃了。”
供销社到正月初五才开门, 她明天放假, 顾望海没有休假，明天还得待在部队。
李固鸿知道女婿明天要待在部队, 总不能让一个正月初一还要待部队工作的军人回家包饺子给他们几个空闲的人吃，他就答应给女儿包饺子吃, 煎的煮的都做。
之后话题围绕着接下来几天行程展开，爸妈初六离开，李芝初五上班, 来到岛上也不需要走亲戚了，她准备带爸妈去海岛上景色不错的地方走走看看。
至于哥哥嫂子一家, 哥哥在嫂子娘家过年，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太孤单了。
聊完回房间，顾望海问妻子真的没事吗？
不需要硬扛。
硬扛什么？
李芝仔细想想，丈夫思绪应该还停留在有人给她添堵的事情上：“我哪会硬扛啊，我是遇事不往心里搁，真遇到麻烦了，肯定会找你，之前几个小孩子不都是让你出面解决的。
你不用担心，我该麻烦你的时候，绝对不含糊，会毫不犹豫麻烦你的。”
“你的事不是麻烦。”
李芝：“嘴巴这么甜，让我尝尝是不是吃了糖。”
说完这话，她顿时被自己腻味到了，话是有点腻味，但亲还是要亲的
“是不是出事了？”李固鸿看到女儿表情沉重，心里不由咯噔。
李芝坐到妈妈身边，弯身靠到妈妈肩膀上：“打起来了。”
母女俩坐在沙发上，正在擀饺子皮的李固鸿听到这话，拿着擀面杖和饺子皮就走到女儿面前，问女儿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知道女儿说的打起来不是匀匀和家属院别的孩子打起来了。
匀匀和别的小孩打起来，压根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刚才妇女队长找女儿是因为小孩子打架，女儿早把外孙领回家了。
不出意外，打起来不是指打架，指的是打仗。
张明鹃伸手捏捏女儿另外一边肩膀，算是安慰女儿的动作，她让丈夫把饺子皮和擀面杖放回桌上再说话，面粉都抖落到衣服上和地上了。
李固鸿暂时也没心情包饺子了，把擀面杖和饺子皮放到菜板上，洗个手就搬了椅子坐在女儿身边。
爸爸坐好了，李芝坐直身子说话，把妇女队长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爸妈听。
说完了，她告诉爸妈：“你们别在家外面讨论这个事，妇女队长让我保密，因为不一定会打持久战，所以尽量别在家属院造成恐慌，不光找我，还找了粮站的几位，就是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实际上家属们心知肚明的，无论找个什么理由，大过年的男人不回家，也能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了。
除了钱意，别个家属估计都比她习惯这一状况。
外面没有家属们聚在一起聊天说闲话，只有玩游戏的小孩子们，说明特殊时期，家属们都没法聚在一起讨论相关话题了。
李固鸿：“那你们领导心里应该有数的吧？”
他问的是供销社领导。
李芝理解爸爸的意思：“真需要我们供销社补给的话，这仗结束后，我写份报告，列个单子就行。
供销社前面还有粮站顶着，万不得已才会轮到供销社的，这几天海岛码头看守得很紧，现在过去能看到巡逻的战士，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属院，暂时别在岛上四处逛了。”
开会时候，她早和领导说过这一状况了。
领导们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供销社就是公家的，打仗自然要义务补给，可不能收钱了。
“部队需不需要修船工？爸能顶上修船工的位置。”他会修拖拉机，船和拖拉机有区别，但是机修原理不会相差太大。
张明鹃不顾女儿在场，直接揪丈夫的耳朵：“你别瞎凑热闹，闺女都说咱们老实待在家属院，别添乱就行了。”
李芝知道爸爸也是好心：“爸，等打完胜仗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到时候船都回来了，有需要我会给你报个名。”
她不知道部队修船的军人属于什么兵种，只知道他们工作强度肯定比爸爸工作强度高多了，爸爸不一定吃得消。
爸爸平时挺有素质的，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咒骂大过年来挑事的宵小之辈。
“芝芝去外头找匀匀。”张明鹃让女儿出去找外孙。
李芝知道妈妈这是要教育爸爸一顿了，爸爸现在的情绪不是很好，有些激动过头，还是得妈妈说说他：“我二十分钟后带着匀匀回家。”
一走出家门，李芝就换了个表情，这时候当然不能露出笑表情，也不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她最后是以镇静表情出现在外面的，镇定平静，相信自己国家的军人能打胜仗。
正月初一，匀匀大早上就和几个小朋友在家属院里玩，下午还在玩，一群小短腿跑来跑去，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看着玩得很欢乐。
李芝没打扰孩子们玩耍，待在他们边上看他们玩。
匀匀跑得最慢，看妈妈过来了，立刻放弃游戏，跑到妈妈身边跟妈妈说话。
李芝看着三岁小朋友跑步真是心惊肉跳，生怕孩子摔倒在地，张开双手拦住小朋友，给小朋友一个缓冲。
她安静听着匀匀说话，等匀匀说完了，她让匀匀回去玩，晚点一起回家做晚饭吃。
匀匀跑回小孩堆里玩游戏。
期间有几个家属路过和李芝说几句话，大家都没提过年以外的事情，心照不宣了。
只能默契假装不知道，等战士们回来，家属们有的要忙
李芝带着匀匀回家的时候，爸爸在包饺子，妈妈在边上监督爸爸包饺子。
匀匀也想包饺子，外公就给外孙擀了一张饺子皮。
小朋友包饺子都是自创包法，李芝没拦着孩子包，在边上帮忙，帮忙烧热水：“我不吃煎饺了，直接煮水饺省事。”
李固鸿现在心情不好，女儿说不吃煎饺了，他也没多少意见。
晚上只有匀匀这个小孩子吃得开心了。
吃过水饺了，睡觉前，李芝把匀匀带到自己卧室睡觉，让爸爸晚上不要想太多，早早睡觉。
被妈妈说了一顿，爸爸嘴上就没咒骂了，因为现在咒骂只会影响家人的心情，并不会对外敌造成任何伤害，光让家人心烦了。
爸爸没再咒骂，但是愁眉苦脸的，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好，恨不得自己上前线。
她把匀匀带到卧室睡觉，这样爸爸心烦了还能捶个地铺捶个被子解解气。
匀匀是不介意睡在哪的。
李芝把自己的被子给匀匀盖，自己则是盖丈夫睡觉盖的被子，夫妻俩盖的被子一样，气味完全不一样，她的比较香。
母子两人在睡前聊了会儿天，等匀匀睡着后，李芝想了会儿心事也睡了
初六，客船照常出发，李芝也照常上班。
供销社由小郑小周守着，李芝走开一两个小时，送爸妈离开海岛。
“爸，不要皱眉了，到时候我会写封信给你报平安的，信里不能写太详细，你看了别太生气。”
正月初一到今天，快一周时间了，爸爸心情就没一天放晴。
今天码头还是有巡逻的士兵，甚至连客船离开都有部队的护卫船护送。
还没彻底结束。
岛上暂时是不能封锁了，封锁的话，真要造成恐慌了。
部队纪律严明还不用担心出事，要是社员暴ll动起来就坏了，供销社粮站等地方肯定是首要攻击目标了。
粮站都有士兵巡逻了。
初六要把所有随军家属外的家属都送走，之后也就货船和运送粮食的船能正常往来陆地海岛之间，已经随军的家属不能离开海岛，即将随军的家属不能过来海岛。
社员们也是，他们比随军家属自由些，今天可以跟着过年来探望的家属离开，但是离开后，短时间内就不能回来了。
张明鹃直接吓唬丈夫：“你要是再这样，以后也别来岛上了，过年让芝芝带着匀匀回来，望海要是有空随芝芝匀匀一起回来。”
自家丈夫可是在芝芝随军前就念叨着想来岛上看看了，一直到芝芝随军后，才实现这一心愿。
李芝附和妈妈的话：“早知道不该让你们来岛上的，好好的心情就被破坏了，以后还是我带着匀匀回家吧，反正小郑小周教出来了，我过年回去也不耽误事。”
李固鸿一听就不依了，连忙说自己会收拾好心情，不再丧着一张脸了。
“看你表现了。”张明鹃也是头疼。
离开海岛之前，李固鸿叮嘱女儿：“不能写太详细的话，等海岛限制解了，你再写信寄到家里，限制还没解开暂时就别寄信了。”
“我知道的，平时不一定会检查包裹信件，这段时间一定会检查的，所以为了不被怀疑，我就暂时不往家里寄信了。”
爸妈离开了，爸爸离开前还不断回头，被妈妈拉扯着，不让他回头看了。
李芝等爸妈上船了，又一次挥别。
她看见爸妈也冲她挥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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