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图善留下来暗中监视几人的士兵奇羽看到这一幕, 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调出光脑拍下了这一幕，犹豫着要不要给图善上报。
中校说了，要在这里记录下他们受不了这个环境的狼狈姿态, 现在看来, 算是狼狈, 但是……也没有受不了啊。
年轻的士兵抓了抓头发, 有些纠结。
“我原本以为，战地工程的技能用来找物资已经是极限了。”一阵忙碌过后，罗素满身脏污的瘫在地上说道：“没想到还要用来捡垃圾。”
“速度加快。”蔚止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三和星的白天只有6个小时, 再过一个小时就到晚上了。”
她一边说着, 一边和其它同伴一起, 将地上成堆的，已经被他们分拣出来的“拉圾”，利用工程师的装备包和工具, 融成了一件件物品，又对着破旧的帐篷进行修补加固。
“好累。”罗素懒散的爬了起来：“队长，你想办法做个灯吧。”
以他们原先携带的物资，随便弄个照明装置还是比较简单的。
“嗯。”蔚止应声：“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行。”罗素立马惊喜的去做了。
忽略了他满身的脏臭, 现在只要不翻垃圾，让他做什么都行。
另一边, 图善离开这群学生之后，就径直来到了基地的指挥部。
这里并不像外界的环境那样恶劣，相反, 设备俱全, 物资丰富，是标准的军队环境, 干净整洁。
“你迟到了。”基地目前的最高总指挥官图为走了过来，淡淡说道。
“我去接那些联盟派过来的小孩。”图善耸耸肩：“我不去都没人去，他们告状怎么办？”
图为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问道：“那现在安排好了吗？”
“嗯，安排好了。”图善回答。
图为连了解这群学生的兴致都没有，只提醒道：“好好安顿，别让他们惹出事来。”
“放心吧，这回来的是一群工程兵，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能翻出什么浪来？”图善也毫不在意。
他说着，环视了一圈，目光从会议室里的众人略过，又问图为：“二哥呢？”
“去暗室了。”图为回道，随后正准备宣布会议开始。
图善不满意了，走进了图为，压低声音，用两人只能听见的声音怒道：“你又把二哥关起来？”
“他是联盟人。”图为对他的质问没有过多的表情。
“我们也是！”图善不甘心的低吼道。
“不，你是三和星人，是我图为的弟弟，你不是联盟人。”图为冷笑一声。
“这都什么年代还要讲可笑的血缘关系？二哥帮助了我们多少？没有二哥，会有你我的权利吗？”
“图善，你我是人类，是人类就无法避开血缘关系，沈杌始终是外人，你想成大事，就要学会提前规避一切风险，沈杌的身份就代表着风险，明白？”
图善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生气地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开完会之后，他走到门口，三和星已经到了晚上，图善看到了奇羽的留言，便打了个通迅过去。
“中……中校。”奇羽手忙脚乱的接起。
“怎么？”图善问道：“我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奇羽一脸欲言又止：“中校，你过来看看吧。”
图善不明所以，还是去了。
面前的场景让他嘴角一抽。
昔日成堆的垃圾被仔细的分好了类，原本破破烂烂的帐篷焕然一新，虽然还有明显的修补过的痕迹，却与之前的破落脏乱不同，整体是和谐的，甚至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的，就连修补帐篷的工艺，所呈现出来的效果还包含了联盟人所追求的形式上的美感。
甚至帐篷周围10米以内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原本是石块组成的凸凹不平的地面都变得10分平整，帐篷里此刻还隐隐透出来了亮光，与那些新生们的交谈声，笑声交织着，显然是和白天，甚至说是两个小时前完全不同的场景。
“上将，这怎么办？”奇羽说：“他们好像适应的挺好。”
“既然适应得这么好，那就让他们就这样下去吧。”图善冷笑一声，说道。
突然，灯熄了，里面的说话声更大一些，他们也听得更清楚。
“队长，我错了，我不应该用光能发电，呜呜呜呜呜。”
“队长，这也不怪他，三和星这边也没有什么其他能源了。”
图善看着这一幕，扯了扯嘴角，便走了。
奇羽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按照中校刚刚的说法，既然这群来自联盟的新生适应得这么好，那就可以完全放着不管。
既然如此，他的监视也没什么用了。
等他们走远后，帐篷里响起了齐绒的声音。
她说：“好了，人走了。”
刚才喧闹的帐篷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一个声音弱弱的问：“感觉丝毫没有接纳我们的打算。”
“你才看出来吗？这明显就是没有。”另一个声音说。
“那实训……还能继续下去吗？”
这个问题刚一问出来，所有人又都是沉默。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这一次的实训可能不是很顺利，但是没有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遭遇到了这样的冷脸和对待。
恶劣的环境，苛刻的条件，这些在这群新生的眼里都不算是事儿，因为他们是战地工程的工程兵，是注定要上前线的人，也是经过无数训练捶打过的战士。
所以他们克服得下任何恶劣条件，他们也能够适应得了任何环境，但在这之后呢？如果一直被忽视，再厉的刀刃也会生锈，更何况是人呢？
“当然可以。”开口的是蔚止。
她的语气仍旧冷静，在黑夜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平日沉稳的神情，像是在滚烫的开水里注入的一缕清泉。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也没有再多解释说明什么，而是说道：“今天先这样，大家早点休息。”
止住了讨论，也带上了安抚的作用，众人累了一天，疲惫不堪的睡了过去。
原先的木板和脏乱的被褥已经换成了干净的睡袋，睡袋数量不够，还有好几个人是挤在一起，身上多披了几件服装，夜晚的三和星降温降得很厉害，蔚止的旁边靠着齐绒，两个人背抵着背的坐在一起，膝盖屈起，在保存热量的同时又汲取对方身上的体温，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
至于对于自身的清洁，只用到了故冰这个精致的女性Beta所携带的的清洁工具，并没有实际用到水源清洗，三和星，实在是太缺水了。
不过Alpha战士们不会在意，他们的生理构造本来就极为强悍，其他的Beta也早已经在之前的训练中最大程度的提升了自身的身体素质，在特定情况下，他们的身体可以完全脱离水源存活一周。
然而没过多久，刺耳的铃声不管不顾的开始响起。
整个基地四处都充斥着这个铃声，紧接着，训练的声响，脚步声，枪炮声，士兵的呐喊声都融成了一片。
纷纷把众人从睡梦中拉醒了过来。
“草，这才3点。”有人看了一眼时间，嘟囔着。
也就是说，他们才睡了4个小时。
训练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显睡不下去。
“罗素，你那个灯能打开了吗？充好能了吗？”
“那是光能充电，没光啊。”
“没有自动回源功能？这么拉的吗？”
“应该有，我试试。”
灯打开了，照亮了一张又一张疲惫的脸。
众人揉了揉眼睛，纷纷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草，队长呢？”
“绒绒也不见了。”故冰补充。
“队长不要我们了呜哇……”拿着灯的罗素嚎了一声，就被身后的艾萨克踢了一脚。
“别在这里散播负面情绪，赶紧起来。”
想赖会儿床的罗素：……
他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蔚止和齐绒，此时正在一基地背靠着的大山的半山中央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基地四处都装了防侵入系统，以及防探测功能。”齐绒说着，将手中的面板递给了蔚止：“得你来。”
蔚止接过，手指飞快跳动，不动声色的破解，反侵入，一个模糊的地图开始在上面成型。
两人在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醒了，并且来到了这个地方。俯瞰着整个基地，顺便构起一个地图模型。
“总共7个训练点，目前正在训练的有9支队伍，13个兵种，2万余人。”蔚止赞叹道：“布局很全面。”
“毕竟是个成熟的大基地了。”齐绒靠在岩石上，翘起了腿，漠然的看着下方的光亮： “要想撬动还真有点困难。”
“……用的能源疑似是低热能——你说什么？”蔚止一边记录着数据，听到齐绒略有些模糊的话，便抬起头来问道。
“没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蔚止手指不停，闻言低笑了一声。
“它会需要我们……很需要。”
她的声音平淡，仿佛没有多余的感情，内容却让人心惊：“我会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
第42章 开始行动
两个人没待多久, 收集好了基本信息就回到了帐篷，其他人也都已经收拾完毕，正在等待蔚止。
“队长。”罗素嘴里叼着一支营养液，看到蔚止和齐绒, 先递给她们两支, 说道：“今天怎么搞, 等这边安排？”
他问这个问题相当没有底气, 毕竟昨天图善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这边不会管他们。
蔚止直接将营养液一饮而尽，闻言摇头道：“这边不会有安排。”
“那我们……”
“先进行日常训练, 在附近清理一块场地出来, 至于设备——过两天都会有的。”
在营养液即将用完之前, 蔚止等人一直按兵不动，一边训练一边进行建设，多了许多智能工具, 以及帐篷等等，还按照性别进行了分类，女Beta加上故冰只有两个，便和蔚止与齐绒住进了一个帐篷。
“我想回学校了。”罗素坐在地上, 几天下来，皮肤已经被晒得黑了很多。
这些个Alpha已经放弃了形象管理, 坐在地上喊道：“同样都是训练，这边的训练条件也太差劲了吧。”
由于只带了简单的个人工程设备，而许多项目许多东西的推进都需要实验室, 实验设备,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所进行的训练大部分都是体能训练，尽管如此, 设备的缺失以及场地的简陋，还是让这群军校生有苦说不出。
“就快好了。”蔚止看着远方，意味不明的说。
……
“那群新生怎么样？”基地总部内，图善问奇羽：“有没有什么动作？”
“没有，中校。”奇羽回答：“他们甚至没有离开过帐篷范围。”
“嗯，你多留心些。”图善嘲讽一笑，也就没放在心上。
“万一他们将消息传到上面……”奇羽有些担心，毕竟现在三和星还是属于联盟管辖。
“随便。”图善毫不紧张：“适当的给予实训生一点磨难，也是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以内，不是吗？”
说完又道：“要真有什么动作，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
奇羽只得认同道：“你说得对。”
毕竟这段时间来，这群学生的表现，在打破他们对于这些学生的固有认知以外，还显得有些愚蠢，不争不抢，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这就是工程系与其它的区别吗？没有上过军校的奇羽不懂。
像这种程度的情报，都不用上报给图为，而做为当事人的蔚止等人对此一无所知，又到夜幕时，蔚止将已经长到背心的长发扎起，拿过一旁的空间环就准备出门。
“你真不带我？”齐绒逆着光站在门口，身上穿戴整齐，问蔚止。
“太危险了。”蔚止只说。
“我的体能比你优秀，这样的行动应该带上我。”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没有办法，齐绒，像这样的行动，能一个人承担的，就不能是两个人。”蔚止有些无奈。
“……对方的枪炮可认不得你这张脸。”齐绒又说。
“也不认得你的。”
“这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可以给你清理出来一条路线。”齐绒连忙说道。
这就是顶尖武者的自信，即便对方是体力与实力公认的三和星人，在齐绒的眼里，也没有几个够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你还有自己的任务，绒绒。”蔚止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来：“一旦失败，我们很有可能被视为罪犯，我承受得起这个代价，你呢？绒绒，你承受得起吗？”
齐绒内心一震，她看出来了……
虽然没有想过能隐瞒她多久，越是跟她相处的时间越久，越是能够深刻的了解到蔚止这颗无比聪明的大脑，她看上去不染世俗，又偏偏懂得世俗，适应得了任何环境，还会不动声色地成为其中的主导者。
就比如现在，她不是不去追求他们实训生应该获得的权益，而是要追求，就要最好的。
这几天来，她跟着蔚止一起，收集到了很多信息，再加上她原本就有的，从昨天开始，她没有睡过觉，模拟出了几十个方案，又一个一个的进行计算和实验，最后选择了其中的最优解，并在今晚独自行动。
这样的人，能看出她另有目的，实在太正常不过。
但是她并没有挑明，也就是说，她并不在意。
蔚止说得没有错，她确实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因为她的身心是不属于自己的，不能够支撑自己去冒这样的风险。
见齐绒陡然沉默了下来，蔚止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我会没事的，相信我。”
说完，就借着夜色朝外走去，却被齐绒抓住了衣袖。
她看着蔚止，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底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决绝，她说：“我可以。”
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加上我的话，你的计划会成功许多吧？”她问蔚止。
蔚止笑了：“绒绒，话虽如此，我并不想负担多一个人的责任，你明白吗？”
她还是拒绝了齐绒。
“我不明白。”齐绒很固执：“不明白为什么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方案，更称手的人，你不去用，你一个人能担下所有事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失败以后呢？这些人会怎么办？”
“队长，绒绒。”故冰和另一个女性Beta这时候回来了，有些茫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两个人：“怎么了呢？”
“没事。”蔚止回道，随后对齐绒说：“你跟我过来吧。”
齐绒弯起眉眼，立刻开心的跟了过去。
蔚止直接通过光脑传递了她一份详细的基地地图，说道：“我已经标出了这一次的行动路线，你就在尽头接应我，天亮之前没能成功接应，即刻返回，听懂了吗？”
“我想跟你一起行动。”齐绒说。
蔚止的这个安排，和原先的区别不是很大。
“你就是在跟我一起行动。”蔚止说：“你代表着我的后路，绒绒。”
齐绒想了想，便应了：“好。”
但是她看得出来，这个位置，更多的是给她留了后路，而不是蔚止。
她可以随时撤退，蔚止不行。
两个人约定完毕后，迅速行动，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基地的后方，又避开巡逻的士兵摸了进去——
20分钟后。
“图为少将，幸会。”
图为被迫睁开眼，面前一张皎好的而陌生的脸笑意盈盈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图为”眉头狠狠一跳，刚想出声，面前的人就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嘘，少将，我并无恶意。”
一边说着，左手把玩着一把小巧的粒子手.枪，很难让人相信她的话语。
“你是什么人？”图为在发觉自己并不能动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少将不妨猜一猜？”蔚止挑了下好看的眉毛。
“沈杌的人？”图为判定。
她的脸过于精致，是三和星人没有的，这样的人，之前跟着沈杌的就有很多，他们一例外，都来自联盟主星。
面前的女Alpha却否认道：“猜错了。”
说完，她好像有些遗憾：“看来图为上将还真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种被禁锢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他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耐心大打折扣。
“初次见面，图为少将，你好，我叫蔚止，来自于联盟军校战地工程系。”她看上去十分郑重的向他介绍着自己，却始终没有挪动过一个姿势。
图为终于想起来了，前几天联盟那边确实派了一批学生过来实训，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图善一句“安排好了”他便不再管，在他看来，也确实没有必要去管。
但是现在，对方却轻松的来到了他面前。
“你一个人？”图为来了兴趣。
蔚止点头：“当然。”
“从基地外围到我房间的防线，总共是三十六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联盟军校预备的战地工程师，图为少将。”蔚止说：“这是每一个战地工程师都具备的能力。”
图为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而是问道：“你想要什么？”
一边问道，手指不动声色的摸到了床边的紧急防卫系统按钮。
“我想要……公平。”蔚止说着，淡然的看着图为的动作，并没有出声提醒。
“什么公平？”图为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和蔚止周旋，一边按下了按钮——
无事发生。
“图为上将，对不起，我在来之前就自作主张的接管了整个基地的系统，包括通讯功能和防卫功能。”蔚止语气真诚，表情却没有带丝毫歉意。
当然，她说的是谎话，军事基地的系统是连接主脑的，在这边由沈杌负责。
经过这几天的破解，在不惊动的沈杌与主脑的情况下，蔚止也只侵入了小部分的程序，也就是她后面特意点名的通讯功能和防卫功能。
而这两样，在面对图为时，也足够了。
图为在这方面并不懂，或者说，在经历过了两次不算隐秘的尝试之后，他相信了蔚止的话。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他放弃了周旋，暗暗威胁道。
“你跟少将和好了吗？”
“我知道。”蔚止平静的点头, 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
或者说，图为的一切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她想起之前莫雷秘书曾经给过的名单信息里，关于这位目前三和星军事基地的掌权者, 图为少将的。
47岁, 没有系统的上过军校, 所有的军衔, 军功都是真枪实弹的在战场上打拼出来的，手段狠厉，心思深沉, 偏偏又实力强悍, 精神力也是罕见的3S级。
这样的人, 往往具有更强的领地意识，所以他想控制住三和星的主权，并且逐步飱食掉联盟的势力, 拼命的发展自身，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摆脱联盟，实现完全独立。
“你想上军事法庭？”图为毫不掩饰他的怒意。
“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未经传召, 进了少将你的房间。”蔚止摆摆手。
“绑架上级，干扰军事, 这些责任都很严重。”图为冷冷道：“你现在的行为完全可以当做奸细处理。”
“那么，证据呢？”蔚止直直的迎上了图为的目光，透露出来的气势甚至还隐隐高出了他一截, 她十分冷静的陈述道：“少将, 你不会有证据的，仅凭着你的一面之词, 也无法给我定罪——我们不用闹到这种程度，我十分的钦佩你，完全没有任何对你不敬的意思。”
这就是场面话了，口里说着钦佩，眉宇间不见任何真诚。
图为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蔚止贴心的问道：“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图为少将。”
“嗯。”图为应道：“我们来说一说你想要的……公平？”
蔚止淡淡笑道，开始说起了。这一批实训生来到这里之后，图善的一切“安排”。
“即便是作为实训生，我想，我们也拥有跟其他的士兵同样的权利，享受同样的物资，同样的训练资源，你觉得呢？图为少将？”
图为的脸色有些阴沉：“对。”
只是看他的脸色，蔚止就明白，他并不觉得这样是错的。
他当然懂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也没有将他们这一批新生放在眼里，这样的对待这样的安排，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内的，但他并不在意，也不觉得图善有错。
人总是在高处待的久了，会自然而然忽略脚下的阴影。
“少将，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这个。”蔚止说着，打开了光脑。
“这是联盟新研发的HT-9战斗舰，综合性能比HT-8高出了20%，这是第七代人形战斗机甲，以及这些武器……”她手指拖动，大致给图为介绍了一下，随后收起了光脑——
“据我所知，三和星目前所用到的战斗舰还停留在HT-5，战斗机甲只普及到了4代……”
图为的脸色，现在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一生都献给了三和星，没离开过。又与沈杌不和，像联盟这样的内部信息得到的就不够全面，他知道联盟也在提防他，但是没有想到会提防得这么彻底。
目前所给三和星的，都是晚了主星好几代的武器，这些武器和战备足以应对三和星所遭遇的大部分攻击，但是面对联盟，仍旧不堪一击。
“所以？”图为问：“你是什么意思？”
“跟你谈个合作，少将。”蔚止慢慢起身：“我懂得你的所愿，也明白你的诉求，战备物资这方面目前是沈杌上校在掌管，而我——也拥有这个权限和能力，我这么说，少将可明白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第二个沈杌？”图为限入沉思，但仍旧没有松口。
“因为我的目标不在这里，少将，我对三和星丝毫不感兴趣，我只想要一个完美的实训结果，交出一份好的答卷，仅此而已。”
“其他人呢？你的其他同学呢？你能够保证他们也没有这个想法吗？”
“我无法左右他人的思想，也不能够给你这个保证，但是，少将，你没的选择。”蔚止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将图为打量了一遍：“少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你拿什么来对抗沈杌上校，拿什么去完成你的宏愿？你有生之年，你觉得三和星还有机会吗？”
这个物资匮乏的星球，如果没有联盟的供给，它会存活的下来，但也仅限于此。
加入联盟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于很多星球来说，联盟甚至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但是图为这样的人不一样，他有野心，也有实力，不甘屈居人下，渴望掌控全部的话语权。
“蔚止是吗？”图为沉默片刻，说道：“我接受你的提议。”
蔚止光明正大从大门走出来时，一直等候在这里的齐绒目光一亮。
“成功了？”
“嗯。”蔚止应道：“回去说。”
第二天，三和星军事基地的例行会议。
“二哥……不对，沈上校。”图善看到沈杌，很是开心，连忙迎了上来，坐在他的左侧。
“你跟少将和好了吗？”
“说的是哪里话……”沈杌是个极其年轻又优雅的人，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说道：“我跟少将没有任何不快，更没有和好这一说。”
这是实话，和图为各种帮他明里暗里进行防范不同，他始终没有将图为真正的放在眼里。
图为也好，图善也好，在他看来都一个样。
“我就知道二哥你一贯大度。”图善笑得更开心了，没有面对蔚止等人时的阴狠，在对上沈杌时，他仿佛一只温顺的羔羊。
沈杌看着他的笑容，漫不经心的想，都一样的蠢。
他们各种针对防范又怎么样呢？他只要掌握住基地的连接与各大工程权限，就等于掌握住了基地的所有。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用古早的笼权方式，愚蠢。
但随着图为的到来，沈杌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图善也一脸惊讶，他自然认得出来，跟在图为身后的这个人，正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实训生。
而沈杌惊讶的原因是，她身上穿的衣服无比熟悉，这是来自联盟军校的军礼服，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符号，那是战地工程的标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联盟那边派过来帮助我们的战地工程师，蔚止少尉。”图为站立后，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介绍了下蔚止，随后说道：“也是我新的助手，大家欢迎。”
众人立刻稀稀疏疏地鼓起了掌。
“大……少将，她不是个学生吗？”图善是个急性子，连忙问道。
所谓助手，则是拥有他30%的物品支配权和指挥权，以及会拥有部分他所授予的权限。
而且……战地工程师，虽然他不了解，但是，沈杌不也是吗？
也就是说，沈杌的权利会分走一些给她，而她是图为的人？！
就连并不精明的图善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更何况是其它人。
下一刻，图为的声音响起——
“是的，蔚少尉同样还是联盟军校三年级生，在校期间已经凭借着优异表现了达到了少尉军衔，各科成绩都是A级以上水平，足够达到我的助手要求了，在座的各位，有能在她这个阶段达到这个成就的吗？”
图善不说话了，他不敢光明正大跟图为叫板，见包括沈杌在内的其它人也没说话，也就闭上了嘴。
他朝始作俑者看了过去，正巧与蔚止的目光直直撞在了一起。
她还勾起了唇，朝他露出了一抹在图善看起来是充满挑衅的笑容。
图善冷哼一声，碍于这个场景又不好发作。
一朝得势，对方岂不是会翻上天来？
换成是他，他也没办法大度的不计较之前对他们的所作所为。
果然，会议结束之后，图为开口道：“图善，你留下。”
等到人都退去，守在门口的士兵将石门关起，会议室内只剩下三人时，图为这才悠悠道：“你之前做的，我都知道了。”
“所以呢？”图善摊手。
“你需要跟蔚少尉道个歉。”图为说。
“哦。”图善掀了下眼皮：“对不起。”
语言极其不走心。
蔚止却道：“没关系。”
图善不这么做，她也不好抓到证据借题发挥。
图善将这个无所谓的语气理所应当的理解成了讽刺，转身走了。
图为也没为他说话，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有劳蔚少尉了。”
“少将客气。”
“至于训练场地，我了解过你们的训练内容，军校那边的话……以后你们就和特战连一起训练吧。”
“好的，少将。”
“至于其他需要的设备和武器，三和星没有的，你们应该能够自己申报吧？”图为又说。
蔚止点头：“那是当然。”
却没有这个打算。
实训的目的是在于锻炼，在于实战，战地工程不像是其他工程系，对于设备有极高的要求，更讲究的是在战斗中的随机应变。
“你想要的，我都已经达到了，希望蔚少尉，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才好。”图为又道。
蔚止微微颔首，算是了解。
今晚按照原计划出门时，了解到了她的计划的齐绒忍不住问道：“沈杌是什么人？”
蔚止刚翻过一块巨石，听到齐绒的话，便停留在上面，想了下，说道：“联盟的人。”
“那你……”
“我当然也是。”蔚止说完，轻巧的翻了个身，瞬间就不见踪影。
“沈杌上校是沈源老师的堂弟。”罗素的声音突然传来。
随后又一脸无辜的对齐绒说：“我也不是故意听的，刚刚在这边取白天放这里的电池，就看到了你和队长。”
他的双手抱着一捧各个型号的电池，显然不是说谎。
罗素走了过来，用肩膀碰了下齐绒：“唉？队长是不是去找沈杌上校了？”
“你已经在深渊了，上校”
蔚止的确是来找沈杌。
沈杌的住处不像是图为的那般设置了几十道防线, 而是非常简单的只有两道，但是破解却花了是图为的四倍时间。
沈杌对她的到来没有表现出意外，或者说，在蔚止动手破解他设置的安防程序时他就收到了相应的提示,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耐心的等待蔚止的到来。
“蔚少尉不请自来, 有事？”他已经提前倒好了茶, 烟雾缭绕，让蔚止有些恍惚间回到了联盟军校的错觉。
他的住处也是一样，上等的仪器, 精致的器具, 干净又不失格调。
“沈上校。”蔚止关上门, 看到桌上的两个杯子，笑了笑，自顾坐到沈杌的面前来, 直言道：“来跟上校谈个合作。”
“蔚少尉未免太过贪心。”沈杌将靠近蔚止的那个杯子朝她的方向推了过去，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刚跟图为投诚，又来找我，你胆子这么大, 不怕翻船吗？”
“这不一样。”蔚止气定神闲：“我跟上校目标一致，都是为了联盟。”
“我没有蔚少尉这么高尚, 我平平无奇，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少尉这般远大志向。”沈杌说：“你找错人了, 少尉。”
“上校, 你还没有听我与你合作的内容。”蔚止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前年的陈茶。
“说来听听。”沈杌示意。
“上校帮我, 事成之后，我承诺上校，你会功成名就，回到联盟。”
沈杌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凭什么断定我想回去？”
凭什么呢？蔚止想。
凭借着绫莱那边给出的资料，上面的人员名单里有这位年轻前辈的生平，三和星对于任何来自联盟主星的人都是一份苦差事，尤其是身为战地工程师的沈杌。
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供战地工程师发展的余地，他当初没有抓到机会，被人使了绊子，分配到了三和星，此后就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做好后勤管理工作，成为三和星与联盟之间搭起来的桥梁。
来不及大展报复，就被困在这一隅之地。
甘心吗？不甘心，平心而论，每一个选择这个专业的人，都不甘心自己满腔抱负，一身才华与能力就被困在这里，比起这个，他们更愿意战死前线。
所以他对于图为的针对从来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的主场不在这里，他只要留在这里做好制衡的工作，就足够了。
刚来这边时，他也想要三和星发展得更快一些，他看中了图为的才华和野心，所以在经过了联盟同意后，他为图为的上位提供了许多便利，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的野心不仅于此，在他不能提供更多价值时，就开始提在防范他的同时大肆拢权，于是造成了今天这样三和星与联盟之间互相提防的局面。
更何况，沈杌是一个极其注重生活质量的人，这一点在他的私人环境的布局就能看出来，蔚止也是这样的人，在条件充裕下，她也会享受更好的物质带来的满足感，这与她能适应任何环境这一点没有关系，所以她明白沈杌。
而三和星的环境极为恶劣，资源贫瘠至此，这对于一个战地工程的优秀工程师，一个联盟的优秀战士，好战的Alpha来说，都不是理想的环境。
“因为，上校，你觉得自己是被放弃了的，但我不是。”蔚止说。
原先的三和星是属于联盟下面的古溟军团所管辖，后来在局势变动，三和星这边又确实没有其他资源，所以被古溟军团这边顺理成章的抛出，由绫莱接管了控制权。
作为明面上属于古溟军团的沈杌，被古溟那边的人稍作运作，就被半遗忘了，而基洛这边又不知道该对这个人进行怎么安排，于是就保留了原有岗位和责任。
隐秘的心思被如此不留情面的直白的戳穿，沈杌冷哼一声：“那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够做到，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少尉的承诺，可信度为0。”
其实不是，在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他回来就搜了关于蔚止的所有信息，她仿佛从联赛的时候就开始脱胎换骨，表现优异，将战地工程这个已经冷门了两三百年的专业从新带到了大众面前。
站在他现在的角度上来，这些并不难做到，但是换位思考，站在她的角度上，能够做到如今这一步，很难很难。
最起码他认知范围以内的，没有。
所以他给了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竞争对手”进行了在他在三和星这边的高规格的接待，她也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一个优秀的战地工程师。在她的身上，看得到好几代人的影子，包括他自己的。
“你跟我合作之后，会迎来比你目前更坏的结果吗？”蔚止反问。
沈杌愣了一下。
“你已经在深渊了，上校。”
这一次之后，蔚止获得了更多的特权，她的出现仿佛打破了三和星军事基地这边摇摇欲坠的平衡，在她的刻意结交之下，基地的所有高层，除了图善之外的，都与她变得熟络。
她也为她的队友们带来了更高的关注度和重视程度，因为在了解她的同时，她所展现出来的综合能力和素质都足以让这些平时眼高于顶又自命不凡的三和星人而欣赏，甚至向往。
在她的经营之下，齐绒他们的困境也在一一破解，原先所担心的不受关注，被忽略等等，也纷纷迎来了转机。
他们开始分开，以一个队伍配备一个战地工程师的配置进行训练与实战演练。
而这些士兵很快发现，作战时有战地工程师的加入所带来的的诸多好处。
他们会配合侦查提供最为详细的战地信息，配合指挥提供最准确的战备数据，配合士兵完成一系列的进攻指令和紧急医疗。
他们的存在，减少了弹药损耗，减低了信息成本，又提高了作战效率。
蔚止所做的一切从来不去刻意避讳图为，除了与沈杌的约定和交易以外，她坦坦荡荡，每日会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的行程等等进行上报。
这一点，让原本觉得她别有用心的图为慢慢放下心来。
她也展现出了她的能力，作为一个“助手”，她的工作完成得极为出色，分寸又拿捏得极好，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
如此过了一个月后，到了例行的月会，各个军事基地，部队领导人等等，都要前往三和星主城进行开会。
这一次，图为宣布，他会带上蔚止。
“大哥，你疯了？”图为的个人办公室内，图善毫不压抑的怒意：“你不相信处处为我们着想的二哥，反而重用一个外人，这种场合你居然还带上她？”
“图善！”图为眼睛看向他的背后，蔚止手里正抱着一份文件，面色如常的站在门口。
图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更为难看。
“少将。”蔚止直接绕过图善，走到了图为旁边，将文件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这是申报准备，更为详细的我已经发到你的账号了，你检查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就提交申请。”
“沈杌同意了？”图为翻看了下，一艘TH-8战斗舰，1000架6代战斗机甲，能源若干。
就连图为这个见惯了风浪的领导者，此刻看到这些信息也不禁手抖了抖。
“嗯。”蔚止回道：“用了一些技术上的东西作为交换。”
“申报几率大吗？”图为对她的解释并不在意，他只在乎结果。
“70%。”蔚止说。
事实上这批物资对于联盟来说九牛一毛，也是一个星球的军事基地的基本配比，但是三和星情况特殊，之前沈杌也尝试过申请，联盟这边，或者说，古溟军团这边提出的条件是三和星这边要接受联盟再派一批军队进行驻扎。
这样的条件图为肯定不答应，而后来由基洛掌管三和星后，在遭受到了图为的针对，沈杌就没有再尝试了。
“好，那么你去做吧。”
“是。”蔚止说完，就离开了，全程没有看图善一眼。
她走后，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而她走后，图善又重新开口，，带着怒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看看她这样！目中无人，她哪里比得过二哥？”
“整个三和星，只有你这么说，图善。”图为揉了揉太阳穴：“你一开始的安排有失偏颇，现在你扪心自问，人家凭什么好颜对你？”
“我”图善想辩解。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什么样的人能用，什么样的人不能，你呢？先入为主，一意孤行，愚蠢而自大！”图为打断了他的话：“是，她不可信，但她可用，能为你我，为三和星带来先进的战备，能够近乎完美的处理好我安排下去的每一项任务，每一样工作，能够给我们带来利益，这样的人，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不用她？”
“二哥也可以做到这些”图善的底气慢慢变得有些不足。
“沈杌能做，那你问问他，他想做吗？即便想做，你能够以什么东西去做交换？沈杌想要的是什么？他已经是上校了，你能够给他什么？我的位置和权利？那我们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啊？”
“我”
“我细心培养你，教养你，不计成本的花那么多资源放在你身上，图善，你真的，令我很失望。”
“我到如今的地位与大哥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在之前的4次守卫战中一共斩杀278只异兽，参与动乱平息50余次，救下的三和星人足有上万，我的军衔都是这么得来的。”图善不甘心的反驳。
然而图为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了，顺手抓起手边的物件就扔了过去。
图善没躲，坚硬的物品砸在他头上，额角瞬间就出了血。
“是我不配当少将的弟弟！”他说完转身走了，脚步带风，连门也没关。
图为手撑在桌子上，深呼吸几次，用力一砸，手骨砸在坚硬的石板桌上，瞬间就破皮流血。
两兄弟肯定会爆发一场争吵的，蔚止想。
能够制得住图善的，也只有他这个敬爱的兄长了。
作为一个士兵，图善是够格的，勇猛又强悍，但是作为一个中校，一个领导者，很显然，图善不够。
但是第二天，她跟随图为以及图为的卫队出行，送行的人员里没有见到图善时，才发觉可能这次争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不过这跟蔚止也没有关系，她朝齐绒罗素他们挥别后，坐上了开往主城的飞行器。
第43章 宣布死亡
广袤无垠的沙漠边缘, 慢慢的，面前突然出现河流，居民，树木等等。
“前面就是主城区了。”图为跟蔚止说：“这些建筑都比较低矮, 用了特殊结构, 防沙尘。”
蔚止也看得出来, 虽然低矮, 看上去也丝毫跟精致沾不上边，但仍旧错落有致，结构精巧。
“很厉害。”她说。
“环境造就技术。”图为垂眸看向窗外, 淡淡回应：“人类总是能够在任何环境下, 找到合适的方法生存下去。”
这一点蔚止并不否认, 生物都有进化的本能，人类本身也不是终点，就比如他原先所在的世界的人类, 与这个世界的人类又不一样，她现在愿意将ABO归纠于另一种形式上的部分进化。
“我时常在想，没有联盟的话，三和星又会是什么样的呢？”图为说着, 问蔚止：“你觉得呢？”
“谁知道呢。”蔚止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即便她已经知道答案，但她现在还拥有另一种身份, 另一个立场。
“如果没有联盟的插入，三和星不会有这么多人，不会有这么多物资, 从它发展到, 能到其他的星球上去寻找物资采集物资，可能需要上千年, 甚至数万年的时间，而联盟，直接实现了这个跨度，带来了许多物资和科技，这一点，许多人会感激联盟……”
他说着，没等蔚止回应，又看向蔚止，声音提高了几分：“但是我不会。”
“蔚少尉，三和星与联盟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强硬的融合带来的结果也不全是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到了领事馆门前，绕过了重重守卫，下了飞行器，走进了大殿。
和斯卡利亚星是帝制不同，三和星是部落制，在没有联盟之前，部落之间彼此并不干涉，并没有完成统一。
所以实际的政权中心，就是这个联盟领事馆，里面也基本都是联盟派下来的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三和星的融合也愈加的紧密，领事馆如今有一半的三和星人。
蔚止走到门口时，回头朝人群看了一眼，眉心微微拧起，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她有种微妙的不好的预感。
但来不及多想，她快速跟上了图为的脚步。
“那边是你们的休息区，少尉。”图为指了一下，已经有好几个其他领导人的随行的助手在那里等着了。
蔚止也明白，像这样程度的会议，以她目前的身份是不足以参加的，她也没有勉强，与图为分开，直接走到了助手的休息区等候。
“有点面生啊，新人？”立刻有人过来跟她交谈。
蔚止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嗯，是。”
那个人又进一步问道：“图为少将身边很少看到新人的，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联盟这边委任到少将身边的新助手。”蔚止回道。
“这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雅，三和星人，笛伦秘书长的助手。”
“我叫蔚止。”蔚止收起并不宁静的心绪，伸手与她的握了一下。
“你是联盟主星的人吗？”安雅又问。
“嗯，白球星。”
“哦！我以前跟笛伦先生去过，那真是个美丽的星球，和三和星一点都不一样。”
“每颗星球都有自己独特的特征。”
“你喜欢这里吗？”
“……”蔚止没回答。
“好吧，就连我现在都不是很喜欢。”安雅耸耸肩：“不过它会变好的，我相信，只要……”
后面的话蔚止没有听清，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吸引了众人全部的注意力。
方向正是正在进行三和星月会议的会议室。
“砰！”的一声，巨大的气浪甚至朝她们的方向涌了过来，险些就受到了波及。
回头一看，已经燃起了熊熊火光。
蔚止面色一变，立刻冲了进去。
地面散落着一地的血，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人体组织，蔚止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看到了正在墙角，满身血迹，断了一只手的图为，立刻朝他的方向奔了过去。
“少将稍等，我马上带你出去。”她一边用力撕下自己的衣摆，使劲缠在图为断了的手臂上，阻止了血液快速流失，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少……尉……”图为一开口，就是大片的血迹和破碎的内脏从口中涌了出来。
他说：“快……走！还有……炸弹。”
蔚止一把捞起他，立刻往门口飞奔。
刚出门口，一连串的爆炸声又在4周各地响起，包括刚才她所在的休息区。
整个领事馆倾刻间就摇摇欲坠，四处都是火光和慌乱的人群。
蔚止冷静的迅速计算好逃生路线，背着图为一路狂奔。
成功逃出领事馆时，她身上，脸上大大小小也带了十几道伤口，擦伤，气浪带起的刺入身体各处的碎玻璃，烧伤等等。
身上全是血，已经分辨不出是她自己的还是图为的。
门口刚才围观的群众也已经四散着逃离，守卫人员也早已进了大楼中去救人，他们的飞行器被卫队守着，所幸还完好。
“开门！治疗仪！”蔚止喊道。
蔚止将图为放到飞行器上，放平了椅子，拿过了卫队队长找出来的治疗仪，一边启动，一边对卫队队长喊道：“全速回到基地找沈杌上校！”
飞行器立刻启动，蔚止这才安慰图为道：“少将，坚持住，我先给你治疗外伤，回到基地就好了。”
图为喊道：“光脑……录相。”
蔚止立刻照做。
“我活不成了，蔚少尉。”图为看着镜头，缓慢的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你将这个录相与我的尸体一起带到基地，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蔚止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是，她们也都知道，图为活不成了。
治疗仪扫描出来的，肋骨刺破了心脏，治疗仪完全无法治疗这种程度的伤。
即便有如今的医学水平，哪怕是在联盟，活下来的几率也很小。
“对不起，少尉，连累你了。”
这位三和星的传奇少将，此刻被血糊了满身，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走以后，基地那边，所有经由我的……我所管辖的一切，全部，交给蔚少尉，暂管……一年，——图善，你很棒，很优秀，你是我的……我的……骄傲。”
他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那强撑着的一口气突然断了供给一般，合上了眼睛。
治疗仪检测到生命状况，发出了警示的滴声。
以这样的方式宣布了图为的死亡。
身后传来了轰鸣，蔚止看向窗外，偌大的领事馆轰然倒塌，成为了一地的废墟。
三和星所有参与会议的高层，无一例外，全部身殒。
废墟中闪过了一道身影，蔚止再仔细看，又没有了。
正驾驶着飞行器的，图为的卫队队长突然浑身颤抖，哽咽着问蔚止：“少尉，我可以调成自动驾驶模式吗？”
蔚止想开口，发现嗓子干哑的不行，她仿佛在这一刻失了声，于是只能够通过点头来表达她的准许。
卫队队长设置好目标点，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有保护好少将……”他的拳头紧紧握紧，语无伦次的重复道：“我没有保护好少将……”
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将图为遭遇恐怖袭击死亡，蔚止重伤的消息提前传回了基地。
“少尉，马上到了，你也……治疗一下你的伤吧。”他提醒道。
蔚止有些怔然的说：“没事——”
“死不了。”
而这个时候，飞行器也到达了目的地。
基地的所有人在接收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已经组织完毕，有序的排成列，上万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医疗后勤组的人员推过了医用推车，一边对图为的情况做检查记录，一边将尸体搬到了推车上。
“你为什么不保护他！”图善大步冲了过来，抓起了蔚止的双肩，双目赤红，含着泪大吼道：“你为什么不保护他！他带你走，他死了！”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蔚止捏碎。
“图善！”沈杌立刻走过来，打掉了图善的手：“你冷静点，这根本不是她的责任！”
图善不听，又如法炮制的抓着卫队队长：“你们是干嘛吃的？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啊？！”
蔚止眨了眨眼，看向图善，说道“你要不要看一下图为少将临终前的遗言。”
她说着，打开了光脑，调整为公开模式，将刚刚录下的那段录像进行播放。
看完后，图善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地大哭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这是我们所始料不及，又遗憾的。”蔚止选择性的忽略了图善，扬声对众人说道：“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查清事情原委，以始作俑者的血，祭图为少将，以及三和星领事馆里所有人的在天之灵！”
她开始不动声色的揽下权，在这一刻站了出来，聚集所有目光的同时，也顺理成章的，让她进入了基地内所有人的视野。
她在进行这个保证之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起之后的事务，挨着对相关负责人进行点名和慰问，在情与理的加持下，无声的获得了不少认同。
最主要的原因是，图为所说的期限是一年，这代表着，一年以后，他们其它人都有机会。
在这之前，他们自然不吝啬去帮扶这个能力出色的年轻人。
齐绒等人看着这一幕，她浑身染血，却背脊挺直，在所有人的正中央，宛如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圣者。
“我无条件服从你”
最后确定明天的一个大型会议之后, 蔚止宣布了解散。
齐绒等人立刻上前来，故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医疗仪，扫描后面对蔚止后背一堆还牢牢嵌入进肌肤的玻璃渣子和碎片有些无从下手。
“队长”故冰的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其他人也是。
“去我那吧。”沈杌在旁边开口。
齐绒看向蔚止, 确认过她眼里的授意后, 一把将蔚止抱起, 对沈杌道：“劳烦上校了。”
“你还好吗？”沈杌的个人研究室内有成套的手术工具和设备, 此刻齐绒一边看沈杌给蔚止处理伤口一边问道。
“让我缓缓。”蔚止没回答，眉头皱起，趴在病床上, 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齐绒立刻闭嘴, 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研究室, 走到门口，刚好看到正眼巴巴等在这里的罗素等人，于是说道：“她需要休息, 不要打扰。”
罗素几人连忙问道：“队长没事吧？她流了好多血。”
齐绒沉默不语，她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就连沈杌也没有多说，他一言不发的处理好蔚止的伤口后，等到外伤已经修复完毕, 他将被子盖在蔚止身上，就走了出去。
蔚止很困, 偏偏睡不着，闭上眼睛全是爆炸声和满目的红，她想到图为, 这个野心勃勃的军人的生命戛然而止, 想到他们出发时他所说的话，他坚定的说他不会感谢联盟, 在某些方面，他们相同，又不尽相同。
她不能接受自己愚昧，所以始终保留着极强的探知精神和求知欲，在接受到来自更高文明的冲击时适应得飞快，她享受于掌控知识，了解万物的感觉。
图为不一样，他宁愿自己愚昧，宁愿自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宇宙又是怎样，他愿意愚昧，但他想要一个安稳的环境，他所在的三和星本土人类会走出一条合适他们自身的发展轨迹。
为此，他甘愿愚昧。
蔚止叹了口气，不能再这样了，她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来应对之后，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会比今天还要危险，她必须做好准备。
蔚止翻身，瞄上了沈杌的研究室的操作台，自己动手调配了一支药剂进行注射后，瞬间在药物的驱使下睡了过去。
领事馆被炸为废墟，几乎所有三和星的重要领导人无一幸免。三和星发生的一切也惊动了联盟。
“其他人呢？”听完莫雷秘书呈报了这个事件之后，绫莱沉默片刻，问道。
莫雷秘书下意识的将这个“其他人”与蔚止等人联系上，毕竟这批学生如果出了事那就全是上将的责任。
“除了蔚少尉受了重伤以外，其他实训的学生都没有事。”他回答道。
但是绫莱的表情愈加凝重，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莫雷秘书赶紧补充道：“蔚少尉得到治疗，现在已经痊愈了，图为少将还授权让她接管了基地的总指挥权，三大基地的掌权者，以及领事馆三分之二的工作人员都不幸牺牲了。”
“将我最近的非紧急行程全部靠后，预留出一周的时间，现在联系第七特殊部队，第九侦察队，第十四后勤队伍与异度军事建筑工程，带多少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配合后勤带上足够的材料，以一周以内重建领事馆为目标，立刻通知，半小时后随我出发前往三和星。”绫莱立刻下了决定。
“是。”莫雷秘书回答。
绫莱补充道：“再点个准将级军衔，四个校级以上军衔的人，要求配合查询事件因果，以及接手相关工作，安抚民众，帮助维持秩序。”
“需要提前通知三和星那边吗？”莫雷秘书问。
“不需要。”绫莱回道，随后看向莫雷秘书：“至于补偿方面，你去负责，按最高规格进行，明白吗？”
“明白！”莫雷秘书立刻回答。
“这个事情必须处理好，我们得给整个联盟一个交代。”绫莱说完后摆了摆手：“换栩策进来。”
莫雷秘书立刻退下，顺便叫了栩策。
绫莱有两个秘书，栩策是负责生活方面，莫雷想，上将要来真的了。
蔚止对于绫莱的打算一无所知，她正在进行大会，有过之前给图为当助手的经验，她接手图为的工作并不算难，难点在，她从一个执行者，变为施令者。
所幸这些人员都很配合，毕竟图为建立的威信在那里，昔日作为伙伴，同僚，下属的他们也接受了图为安排的结果，蔚止这一个月的经营也展现了效果，校级以上的管理者对于她的能力都进行了认可，其他士兵也表示服从。
大会上，蔚止细心了解了每一个人，将可用者挨着记在了心里，对着他们的工作逐一进行了安排后，点出了几个她刚刚记下的人，说道：“你们跟我一起，先将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揪出来。”
几人立刻回答道：“收到！”
会议图善没有参加，然而结束之后，他敲响了原本属于图为，如今属于蔚止的办公室的门。
他看起来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见到蔚止的第一眼，低着头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哪句？”
“你会给我哥报仇。”
“当然，我会。”
“好。”图善说完，朝蔚止进行了一个90度的鞠躬。
“对不起！”他说：“我为我之前的无理向你，还有你的同学道歉，你怎么惩罚我都接受。”
“你想要什么？”蔚止看着他，问道。
“只要你给我哥报仇，我无条件服从你，我图善从今以后，愿意做你的刀盾，只认你，不管你代表什么，联盟也好，还是别的。”
“我会为图为少将报仇，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不想以此来要求你对我如何，我也不需要。”蔚止淡淡的说。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图善的动作没有变过，他说：“我承认我之前对你们有诸多偏见，我是个混蛋，我连我哥去世的前一天还在和他争吵，我哥总说我不够聪明，他在世时我总不听他的，这一次，我想听他的话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他深深的低下头，有透明的水滴低落在地上，溅起轻微的沙尘。
蔚止没有拒绝。
她说：“好。”
图善现在的情绪就像是绷紧的弦，他的兄长以极其惨烈的代价教会了他成长，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方向，将他这支离弦的箭给拉回来，他认可图为，也将目标放在了图为所指定的准继任人蔚止上面。
他素来自大又高傲，但现在，这份高傲随着图为的死亡被硬生生磨平。
“我答应你。”蔚止说。
她想到了那天冒险行动与图为进行谈判时，他最后也说了这么一句：“我接受你的提议。”
“谢谢你。”图善起身，认真道谢
“三和星这边，有一个反联盟组织，起初很小，也很散乱，总是搞一些动乱，但都被我们摆平了。”开始行动时，正在收集信息，图善说道：“以往每个月都会有一两次暴乱，我之前专门负责主城执勤，所以比较清楚。”
“他们都会用到什么武器？”蔚止问。
“我们对于武器管控得很强，普通民众没有办法收集到武器，更多是一些冷兵器之类的，已经自己制造的枪支，但是资源有限，所以也就”图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用了一个“不成气候”来做形容词。
“说不定不是他们？”另一道声音说道：“他们不具备这个条件。”
蔚止目光不变，将手中掌握的现有信息翻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曲部，凡是不要过早下定论。”
叫曲部的正是蔚止点名的那几个人的其中之一，他是三和星人，目前是一个士官，军衔很小，但是表现也很优秀，尤其是在侦查方面，年级也不大，蔚止有心给他一些表现机会。
作为曾经是侦查系一员的蔚止看得出来，这个人几乎是天生的侦查兵。
“格曼少校，主城护卫那边怎么说？”
格曼正是负责基地的对外交涉工作，听到蔚止的提问，立刻回道：“护卫那边已经将三天内接触过领事馆的人员全部抓捕，但是还没审出什么结果，他们的卫队长文向上校也不幸遇难。”
“领事馆的所有幸存人员都查了吗？”
“幸存人员都重伤，没法查，大部分已经遇难，所以”
“近期经由三和星周围的空间跳跃战的飞船，飞行器也都查过了？”
“我们找到了相关的卫星数据，但是对方仿佛提前准备，卫星被毁，数据尝试过，无法恢复，所以无法获取详细信息。”
“将数据转交给工程部，找到故冰进行修复，格曼，去跟其他基地联系，互相交换有用信息，齐绒，你去带上罗素，艾萨克，其他人，给你们二十分钟准备，跟我出发前往主城！”蔚止稍一思索，立刻下令。
“是！”众人齐齐应声。
赶到了现场，这里已经被控制住了，蔚止几人畅通无阻的进入这片被搜救过的废墟，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翻了个遍。
“罗素，艾萨克，找到残存弹药，分析一下成分，齐绒保护好他们，记得先用工具引出，避免还有二次爆炸。”
“没问题。”罗素和艾萨克立刻有了动作。
“曲部，奇羽，与护卫队副队长，先行队长捷司上校去看望幸存者，并且收集所有幸存者的光脑和一切通讯设备，即便是坏的也要收回，记住，每一个都要慰问道，全程隐秘录像，你们不方便的则由捷司上校出面，明白？”
“是！”
“图善，跟我去看看其他被控制起来的民众，今晚9点回到这里汇合，大家散吧。”蔚止布置完任务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奔向了目标点。
现在是5点，大部分人还在睡觉，但也是正常人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
蔚止和图善往关押这些人的方向走去，虽然现在是睡觉时间，但是也有很多人没有休息，还在喊着冤枉。
蔚止仔细看了一圈，走到审讯室坐了下来，对图善和随行的护卫队的成员说道：“将喊冤最大声的那几个先请过来。”
“他们有嫌疑？”图善问。
“不是。”蔚止说：“越是情绪外露，表现越为急切的，通过提问就越能露出破绽。”
图善没懂，但他还是立刻去做。
“对了，顺便留意一下里面有没有你以前执勤时后的熟悉的人，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只要是暴乱就必定在场并超过三回的人，有的话也将他一起带过来。”
“好。”
第44章 绫莱那无法被抑制剂压制的信息素
这些人很快带到, 总共10来号人，蔚止看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想出去吗？”
几人纷纷点头：“我们是被冤枉的，只是恰好在现场，跟我们没有关系。”
“好, 我就问几个问题, 问完你们就可以走了。”蔚止说完, 目光不经意间将这几个人扫视一圈, 随后点了为首的那一个：“跟我过来。”
在审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蔚止问完了问题之后，表情一如既往, 让人看不出情绪, 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吧。”
“我能回去了吗？”那个人小心翼翼的问。
“一会儿会给你结果的。”蔚止回答。
在审完这一批之后, 蔚止朝图善示意，他立刻用手铐铐住了这个人。
“刚刚没有来得及跟你说，这个人就是你让我留意的人里面的人。”图善很意外, 随后问道：“他有问题？”
刚刚审讯的过程他也在场，这个人回答的相当的游刃有余，几乎没有破绽。
“百分之八十有。”蔚止想了想，面对图善不解的眼神, 解释道：“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没有破绽就越是大的破绽, 他刚刚回答问题的停顿时间没有超过三秒，这说明他早做准备，早有说辞。”
“这样……”图善拱手：“受教了。”
“当然, 每个人不尽相同, 它的反应在正常人身上也是正常反应，有时候为了打消疑虑, 还会故意说出一些失误，隐瞒一些信息，但是，结合所有人来看，这个比例不会超过30%。”
图善懂了，又好像没懂。
“立刻检测他身上的所有设备，让护卫队那边扫描一□□内有没有藏什么特殊芯片，将之前他的光脑之类的通讯设备也一并带走，现在，去会合的地点。”蔚止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费时间，立刻说道。
“剩下的不审了吗？”图善问。
“工作量太大，我们运气好的话，通过这一个人，就可以揪出一长串出来。”蔚止回答。
“还继续关着？”图善又问。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蔚止说：“你联系后勤那边，多给一点物资给予，安抚。”
“好。”
审这几个人并没有用多久时间，但是路程比较远，两人回到汇合地时，过了六个小时。
罗素和艾萨克几人正在进行弹药材质分析，蔚止走到旁边去，蹲下身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是数据。”罗素立马调出了一组数据给蔚止看：“都是比较常见的材料，除了三和星，哪里都可以买到。”
“这么大的数量……是怎么逃过空间跳跃战的的检查和卫星探索的？”齐绒发出疑问。
毕竟弹药这种东西不能够放在空间环，在宇宙中运输时，所有的热武器都不能够压缩。
“除了三和星的卫星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卫星在近期……一个月内也遭受过意外？”齐绒的话让蔚止猛然想到一个方向。
“我现在去查。”齐绒马上掏出工程师专用的装备进行检索。
“这个人……”图善走了过来，问蔚止。
“东西收集完了吗？”
“嗯，都在这里。”
蔚止接过，先是翻了下光脑，熟门熟路的破解进入，里外探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信息。
“这是他的证件。”图善说：“确实是三和星人。”
“先看管着，等奇羽他们的消息。”
“找到了！”齐绒说道：“十七天前，A75的卫星也短暂的失灵过一阵，丢失了半个多小时的画面。”
“A75那边有一个空间跳跃站，如果是从那边到三和星，可以直接跳跃到附近三和星的空间跳跃站。”蔚止的脑海中立刻画出了一条路线，随后说道：“得想办法联系一个A75那边，开放权限让我们检索飞船资料。”
“有点难。”罗素说：“能不能联系上都还另说，别说是从别人那里要权限了，咱还不够格。”
蔚止略一沉思后，说道：“我来想办法。”
她想，联盟那边现在也应该收到了消息，并且做出应对了，提出让联盟这边配合，那应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几个人又对废墟进行逐一排查，检测，分析，从弹药成分，材质，慢慢获取到更多的信息，到最后，逐个信息对上，甚至推测出了这几种弹药以及所用到的武器的型号，爆破路线等等，又通过这些计算出了时间，得出的结果是，这一批弹药，都是在13天前送达到三和星，并且在这段时间内，一点一点的埋下的。
这样一来，时间范围就缩减了许多。
这期间每人补充了两支营养液，图善负责看管嫌疑人的同时，联系的后勤部队的物资也送过来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奇羽和曲部也回来了，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几十个幸存者的光脑。
“任务完成！”
蔚止点头：“辛苦了。”
随后看向大家：“现在，先启程返回。”
“等等——”罗素突然说道：“我刚刚，检测到了有大批运输舰的运行活动……朝基地方向去了！”
“嗯，现在返回。”蔚止说着，率先坐上了飞行器。
“你知道是谁？”齐绒问。
“联盟的人。”蔚止说道。
“大批运输舰……这是来了多少人啊？”齐绒说道。
“这件事情值得被重视。”蔚止回道。
但是没想到，带领这些人来的，会是绫莱。
蔚止看着他清峻挺拔的背影，想到两人上次见面之后，她所遇到的尴尬，以及绫莱那无法被抑制剂压制的信息素，脚步一顿，摸了下自己后颈腺体的位置，再想到如今已经在魏森的帮助下陷入休眠，微微放下了心，朝绫莱走了过去。
“上将。”
“蔚少尉。”绫莱听到脚步声，见到了她，一直紧锁着的眉头松开些许，深邃的眸子流露出几分关切：“别来无恙。”
“感谢上将挂念。”蔚止说：“一切都好。”
“你辛苦了。”绫莱看着面前的人，她瘦了一些，优越的骨架和完美的比例仍旧将身上的军装穿得挺拔，气质也愈发沉稳，像是一只正在结茧的蚕。
“上将是为领事馆遇袭一事来的吗？”
“嗯，跟我说说你知道的。”
他似乎赌定了她已经有所进展。
“上将方便的话，我将相关参与调查的人员叫过来？”她刚回来就来见绫莱了，和故冰，格曼少校都还没有进行对接。
“不用，你召集一个会议，我们现在过去。”绫莱说。
他不想在这上面搞特殊。
“好。”蔚止立刻照做。
故冰的数据恢复也确实起到了效果，再加上格曼少校与其它基地互相交换得来的消息，所有线索一条一条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线。
“13天前，一艘运输舰，出发地点未知，通过A75号空间跳跃站，运载着ki73号违禁弹药来到了三和星，将弹药在三和星压缩过后，与三和星这边部分人员理应外合，埋下了一共13颗压缩弹药，并在月度例会上进行引爆。”蔚止说道：“相关人员正在进行逐一排查，这显然是有预谋的袭击，准备时间可能更久？并且领事馆内应该由相应的人员进行接应，至于动机——暂时还需要等待确认。”
绫莱双手交叉撑在面前的石桌子上，他的气质与这看上去简陋至极的会议室显得有些矛盾，却又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在看过蔚止提供的证据以及听过她的分析之后，他坐直了身体：“不用。”
“——我猜到对方是谁了。”
“上将，你信息素暴动了”
诺尔德曼, 一个反联盟组织，手段狠辣又低劣，专门瞄准像三和星这样的小星球，挑起本土居民与联盟之间的矛盾, 乐此不疲的制造与联盟之间的暴.乱, 许多这样的小星球, 依靠着联盟的低等文明, 都遭受过他们的侵入与煽动。
“这些人，以前动作没有这么大，他们不敢。”绫莱的手指屈起, 在石桌上敲着：“已经确定了是ki73号违禁弹药？”
“正是, 通过物质分析对比, 确认了是ki73号。”蔚止回答道。
“我这次带来了第七特殊部队，第九侦察队，两个后勤队, 这些兵力给到你，结合现有情况，现有信息，你预计怎么安排处理？”绫莱看着蔚止, 停下了轻轻敲击桌子的手，问道。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第七特殊部队是基洛最为强悍的特战部队之一, 全员机甲，训练有素，擅长任何。特殊地形的战斗。
第九侦察队, 这是整个联盟公认的最强的侦察队, 也是全员机甲，号称为“最危险的影子”。
这么多人, 这么多顶级的战士，难怪会用到那么多艘运输舰。
而现在，听绫莱的意思，要将这几只队伍的支配权分给蔚止。
即便他说的是预计，但是这可是绫莱，他从来不会开任何玩笑，言出必行是他的准则。
确实，绫莱并没有在开玩笑，原本预留了一周的时间来处理三和星的事，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蔚止总是能带给他惊喜，短短一天，已经收集好了相应信息，并且细化到一定程度，这让他得以在最快的时间确定好嫌疑人选以及作案动机，原本压缩到一周的时间就更为充裕。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帮蔚止一把，让她来做这件事情的主导者。
蔚止略一思索，顺利从脑海里调出了关于这几支队伍的情况，迅速制定了一个方案，流畅又冷静的表达了出来。
在用人安排上，在很多方面和绫莱的想法，以及他原本的安排几乎不谋而合，她是个出色的执行者，更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很好，蔚少尉，那么，就按照你说的办，我将第九侦察队给到你，我会带领第七特殊部队，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清扫三和星的剩余有关诺尔德曼的一切，可以吗？”绫莱问道。
蔚止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绫莱将一个空间环递了过去：“我的轻型机甲，带上它，你就是侦查队的核心。”
看着蔚止接过，绫莱笑了笑，随后说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蔚少尉。”
“好的，上将！”蔚止应下，又征求道：“我想……多带一个人。”
“你现在拥有这只队伍的完整支配权，增减人员这种小事，你自己就可以决定。”
蔚止表示明白，随后带上了曲部。
绫莱的到来可以说是及时雨，这也是蔚止第一次接触并统领这群顶尖的战士，再加上战斗工程的那帮同学，帮忙解密了相关的任何通讯信息和交易信息，在多方的配合之下，以雷霆手段，在两天内就揪出了大量潜藏在三和星的相关人员，也就是反联盟组织埋下的暗棋。
这是蔚止第一次与绫莱合作，两人配合却无比默契，在将相关人员抓捕之后，预计在三和星进行公开审判。
“为什么要公开？是为了起到警示作用吗？”和第九侦察队刚出完任务的曲部很是激动，听到这个决定之后便问蔚止。
“还有一些藏得更深的没有露面，公开审判，行刑，在起到警示作用的同时，还能够引出藏在暗处的人。”
“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曲部不解。
“最好是这样，但估计不会，毕竟那样的情景下，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那，如果他们没有动作的话，怎么引出来呢？”
蔚止没有再过多解释：“明天你就知道了。”
是的，明天。
绫莱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向来雷厉风行，能够直接审判直接制裁的就不会多浪费时间去走流程，仿佛是来自于Alpha的自信，他不会错。
但是这次的主审官……蔚止想到这里，朝绫莱的临时帐篷走了过去。
绫莱没说，但蔚止懂他的意思，他是默认将这个任务给到了自己。
果然，面对她的疑问，绫莱承认：“我是最合适的，蔚止。”
“对方目前有37%的几率上钩，上将，你作为主审官的话，会是比那些人更吸引人的……”
她没有说完，正在找合适的词，绫莱已经自然的接过她的话。
“靶子？”
蔚止嗯了一声：“是的，第七特殊部队潜伏，第九侦察队给了我，你又没带卫队，太危险了，上将。”
“那么，你觉得谁合适呢？”
蔚止正色道：“我。”
“嗯？”
“或者说，任何人，在这个角色上，都比上将你更为安全。”蔚止补充道。
“但是我的存在，会将那个几率提高至70%以上，对吗？”
蔚止沉默，绫莱说得没错。
“这也并不值得你冒险，上将。”沉默片刻，她说。
绫莱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他专注的看着蔚止：“很感谢你能够为我考虑，蔚少尉。”顿了顿，又说道：“但是这一次，我希望能获得你的信任，是对于我……嗯，实力上的，好吗？”
蔚止看得出来，他想极力的用谦逊的语言表达出来，她很少见一个Alpha会这样，她没有再继续，试图让一个领导改变自己的决策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出格的事，她不再多言，点头道：“好的。”
她转身正欲离开，绫莱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
“蔚止。”
“谢谢，还有，加油。”
“好的，上将。”
第二天，公开审判在三和星的主城门口开始。
来了许多人，临时搭建的台子上，绫莱坐在其中，执法队和护卫队齐齐出动，原先被排除掉的领事馆的幸存者也到了，就分散坐在绫莱的两边。受到执法队和护卫队的保护。
蔚止与侦察队的隐藏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的穿梭着，装作不经意的观察着周围的人。
莫雷秘书也在，抚恤工作和补偿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本来该由领事馆执法队来进行的工作，因为领事馆被炸，执法队队长护卫队队长都意外死亡，所以审判官人选出乎意料的，换成了绫莱，这位传说中的基洛军团的团长。
因此围观群众唏嘘不已，即便大部分都是三和星人，也都听说过绫莱的事迹。
“上将亲自来这边，三和星是不是会变好啊？”蔚止听到有群众这么小声讨论着。
“应该会吧，上将带来了好多东西，好多人，新建的领事馆都要完工了，他们还在帮其它的被毁的居民修房子。”
“所以上将来审判这些人，他们会死吗？”
“我觉得已经死过一遍了，刚刚上将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呼吸都暂停了，我感觉我还不如死了。”
蔚止听到这话，脚步一顿，随后往绫莱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和莫雷秘书正在一一念着这起事件的经过，列举罪证，最后，进行了处罚。
按联盟法规定，配和反联组织造成重大事故者，一律以反联组织处理。
所以，几乎都是死刑，有帮忙接应炸药飞船的，有配合反联组织打掩护的，间接或者直接酿造了这一场悲剧事故的，在这一刻，都受到了惩罚。
行刑的方式很直观的，用执法人员手中的枪支，纷纷对准了他们的额头。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有喊着不公平的，有说着冤枉的，还有，恨不得化身行刑者的。
绫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放在这些人身上，面无表情的下达了指令。蔚止微不可查的转动了下手腕，示意行动开始。
异变突生，一直在保护圈内的有个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的起身，蔚止认出，这正是与她交谈过的安雅。
她面色一变，刚要有所动作，安雅就动了。
她刚一起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绫莱的方向开了一枪。
枪声与行刑者们的枪声融合在了一起，子弹划破了空气，朝着绫莱的方向疾驰。
和其他人一样，看到这一幕的蔚止心都提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根本来不及，也没有机会阻止。
突然，那颗子弹硬生生在绫莱面前停下，属于它的时间仿佛静止不动。
强大的如有实质的威压传来，绫莱漫不经心的抬眸，子弹硬生生改变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打在了安雅持枪的手腕上。
蔚止猛然想到了之前联赛上，绫刻是怎么救起她的。
精神力实质化。
不同的是，绫刻是以机甲作为媒介，并且撑起了一层护盾，而绫莱，则是直接越过机甲，在不依靠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精神力精准的形成了一片阈，并在这片阈内，实现自由控制任何物品的目的。
这样的话，绫莱的精神力与控制值，是达到了怎么样一个恐怖的水准啊？蔚止不敢想。
在某种理论上，甚至超越了时间与空间，这是三维生物能做到的吗？
难怪他会说那一句，希望能够获得对于他实力上的信任，即便仔细斟酌的语气想竭力用谦逊的方式表达出来，却仍旧难掩傲气，因为，他有绝对的傲气的资本。
在他的阈之内，他是无敌的。
蔚止能看明白，围观的群众却不一定能看明白，隐藏在人群中的原本的接应安雅的反联组织见情况不对，刚想撤退，转身就碰上了蔚止与侦查队的其他成员们。
在这一天内，顺着这些人的轨迹抽丝拨茧，又揪出了其他人，至此，三和星上的反联势力，全部清除得干净。
回到基地后，绫莱进入他的帐篷就没出来，蔚止准备处理其它事物，就被图善拦住。
“谢谢你。”图善也在行刑现场，他参与了整个过程，此刻内心一块重石落了地：“你为我哥报了仇。”
不管是什么速度还是效率方面，都大大的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你应该去感谢绫莱上将。”蔚止说：“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的这么……快。”
“我知道，但是，没有上将的帮助，你也会完成的，我明白，所以，十分感谢。”
在最开始知道图为去世的消息，悲痛过后，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给图为报仇，随后他很快发现，他做不到。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连报仇的对象都不知道找谁。
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找到了蔚止。
他放下了那不堪一击的骄傲自满后，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
图为说的没错，没有他的对于自己充满私心的偏颇培养，他再有实力又如何呢？图为给了他的资源里面，包含老年食物，表现的机会以及撤退的后路，他总是能够获得最好的装备和武器，这些被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该拥有的东西，如果不是图为，他会有吗？不会。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蔚止不擅长安慰人，她也没有安慰图善的想法，只是淡淡回答道。
图善见状，有些自嘲的走了。
他在看不起她们的时候，刻意耍的那些小手段，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入人家的眼。
另一边，绫莱的营帐内。
“上将。”莫雷秘书压抑着，努力装得平静的对绫莱说：“你信息素不稳定了。”
“嗯，我知道。”绫莱手指按了下额头，闭上了眼睛，说道。
在每一次战斗，以及使用过精神力实质化过后，他的信息素总会暴动一阵，而在Alpha里，如果是因为战甲导致的性激素暴动，在结束之后，控制值都会上涨。
如魏森所言，他已经突破了80%，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不能够再上涨了，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控制，会更大程度的去借助外力，武器，军舰进行战斗，很少在使用精神力实质化。
今天，虽然是意料之中的意外，但现在，他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是对于处于紊乱状态的信息素却束手无策。
看到在他信息素之下，十分痛苦的莫雷秘书，绫莱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需要抑制剂吗？上将。”虽然知道不可能，莫雷秘书还是贴心的问。
果不其然，绫莱仍旧和往常一样拒绝。
“不用。”
莫雷秘书松了口气，赶紧退了出去。
“把他们也叫走，守得远一些，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绫莱又说。
他的声音平静极了，然而，同样作为Alpha的莫雷秘书明白，绫莱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阶段。
越是强大的Alpha，在面对信息素暴动时，感觉越为强烈，也就越难保持理智。
想到绫莱的情况……莫雷秘书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绫莱……算了，不敢深想。
他心有余悸的微微抖了下身子，退出了帐篷。
然后与蔚止面面相觑。
“莫雷秘书。”她唤了他一声。
“蔚少尉。”莫雷秘书正色道：“找上将？”
“是的，我准备在今晚提审安雅，想请示一下上将的意见。”蔚止回道。
“上将现在……可能……不是特别方便……”莫雷秘书有些为难的说，但看到蔚止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又有些迟疑。
Alpha不是会对同性的信息素相斥吗？这位蔚少尉似乎看不出来。
蔚止不太理解，但还是没有追问原由，说道：“我知道了”就准备告退，
然而，帐篷里突然传来绫莱的声音——
“让她进来。”
“可是我不信你”
莫雷秘书只得让侧身让开。
蔚止走了进去, 第一眼就发现了绫莱的不对劲。
昔日整齐的军装此刻被抓出了几道凌乱的褶皱，最上方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了里面黑色的衬衫，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靠在椅背上, 微微眯着眼：“有发现？”
他的嗓音比平时要低沉, 仿佛多了并不明显的颗粒感, 鼻翼上缀着细小的汗珠，蔚止微微低下了头，她无意触碰他人的隐私。
于是回答道：“嗯, 在她的体内扫描出了芯片, 我们还拦截到了安雅体内芯片发出去的信号, 并没有惊动她，所以建议今晚提审，以及, 上将，这个信号要放出去吗？”
放出去的话，或许能够勾出来背后的主要反联组织，说不定能够获取诺尔德曼的更多信息。
绫莱却说道：“你过来些。”
蔚止有些不解, 还是照做，往前走了几步, 来到了绫莱面前桌子的对面。
“再近些”绫莱说。
蔚止？
她干脆绕过了桌子，来到绫莱的面前。
“上将。”蔚止问道：“怎么了吗？”
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
“你随身用抑”他想了想，又改口道：“没事。”
一个正常的Alpha, 即便是刚刚用过抑制剂, 也不会对另一个强大的Alpha的信息素毫无反应，他细细的看着她, 她神色自然，不见任何不适与排斥。
即便是Beta，也很难做到这一步吧
该死，他现在为什么在想这个问题？
还有他为什么会伸出了想要触碰这个人的冲动？AA恋只是借口，他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失控了一样。
他并不喜欢Alpha，他不喜欢任何人，他对这些毫无兴趣。
不行，不管是在信息素的影响下也好，还是什么，他不能容忍脑子里再出现这些想法和内容了。
他有更为重要的任务去完成，在这之下，他要继续他的习惯。
克制一切，包括本能，包括欲.望。
蔚止不懂绫莱此刻的内心在进行着什么样的纠结，她也没有看到他正在死死握紧的拳头。
她只看到他愈加急促的呼吸和更为紧密的汗珠，就连发丝都微微湿润着，有好几缕不听话的散落在额头，帐篷略微昏暗的灯光从上打了下来，他长长的睫毛投出一片阴影，蔚止也没办法从眼睛里看出他的情绪。
腺体陷入休眠的她感受不到一切，只当是绫莱今天在使用精神力实质阈化之后的副作用，于是关心的问道：“需要医生吗？上将。”
“嗯暂时不需要。”绫莱整理了自己混乱的思绪，对蔚止说道：“就按你说的办，至于审问我现在不是很方便，可能只能由你来进行了。”
“好的，上将，那么，信号”
“放出去吧。”他语调慵懒：“早就该对这些出手了。”
“好的，上将。”蔚止应下，随后说道：“我这就去办。”
“嗯。”
“晚安，上将。”
“晚安，蔚止。”
走去绫莱的帐篷时，蔚止想，好像最近绫莱都会叫她的名字更多一些。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去了审讯室，提出了安雅。
“好久不见，安雅小姐。”
“好久不见。”安雅显得从容极了：“真没想到会是你来审讯我，想通过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想要，安雅小姐会给吗？”
“我即便给了，你有本事拿吗？小朋友。”安雅笑得大声，带着些嘲讽。
“那么，我还有一点非常好奇安雅小姐一个omega，是怎么成功伪装，成为笛伦秘书的助手的呢？”
这句话之后，安雅终于变了脸色。
随即，她又恢复刚才的模样，说道：“这位少尉。”她看着蔚止的胸前，判断出了她的军衔，说道：“我实在不懂，明明我已经足够判以死刑，你还妄图给我安上别的罪名。”
“是吗？”蔚止说完，手中出现了一枚小巧的芯片。
“你从哪里得来的？”安雅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那枚熟悉的芯片：“不，这不是我的，你们还抓了其他人？”
蔚止打了个响指，将一个小巧的方形体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起身来到安雅的面前。
“现在，整个审讯室的磁场被影响了，我和安雅小姐的谈话，不会被第二个人听见，现在，我们来交换一个秘密”
“芯片是你的？你也是”
“嘘——”蔚止弯腰，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却没有否认：“是我的，不过，我不是。”
“你背叛了组织？”安雅咬牙切齿：“你这个叛徒！”
“你对诺尔德曼很忠心啊，安雅小姐。”
“你居然沦为了联盟的走狗，联盟是怎么对我们omega的？强制分配，生育，你作为一个omega，你居然接受这一切，你还为他卖命？”
“我接受了这一切？”蔚止挑眉。
“身上还带着别的Alpha的信息素，这么强烈，你还取了芯片，怕不是刚刚被标记过吧？恶心！”安雅显得十分嫌恶，用词也不再礼貌。
“啊，这样啊”蔚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管不着。”
她总算解释了绫莱异样的来源了，同时又有点庆幸，还好早做防备，如果不是魏森的帮助，现在的后果——
绫莱能控制住自己，她不一定。
“但是，安雅小姐——”蔚止话锋一转：“你对联盟再怎么样，都不是你参与残害无辜生命的理由，你可以争取你的自由，你的权利，但这一切，不是建立在那些人的生命之上，你知道这次领事馆内死了多少人吗？不论身份地位，一共七百二十三人，安雅小姐。”
安雅却不屑一顾：“每一场战斗都会有牺牲。”
“战斗会有牺牲，那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偷袭，并且用无辜的生命作为垫脚石？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联盟不能，诺尔德曼也不能，你们没有资格！所谓战争，以及抗争，从来不能作为理由。”
蔚止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安雅小姐，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代一切。”
“交代了你会放我走？”
“不会。”蔚止再次回到了审判者的位置上坐下，甚至随意的翘起了腿：“但可以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呵——”安雅刚刚扯了下嘴角，蔚止就极为用力的敲击了下桌子。
她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跟绫莱很是相像，声音也拔高了两分：“安雅小姐，你应该明白，你在做了这些之后，你不可能有机会活着。”
“那你杀了我吧。”安雅摆手：“我不在乎死得是否体面，少尉，你说我错，我也不认为你对，你不用花费心思试图劝解我，你有自己所坚持的，我也一样。”
“不，安雅，你还是没能明白——”蔚止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光脑，调出了她与之前的诺尔德曼组织的人的交易界面：“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现在说出来，我还可能视情况帮你们隐瞒一些，如果你不说，那么，我会将所有信息，全部交给绫莱上将，他会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清楚。”
“你确定？”安雅显然被说动了。
蔚止点头：“那是自然。”
“可以，在此之前，我想喝杯水。”她说：“三和星太干了，而且我接受你问话这么久。”
“嗯，可以。”看她配合，提出的也是符合常理的要求，蔚止便倒了杯水，起身端到了安雅的旁边。
安雅就着她的手喝下，突然歪着头，对着蔚止笑了起来。
蔚止心中连忙升起不好的预感，大脑疯狂预警，支配着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就地一滚——
随后，邹然爆炸的气浪，以安雅为中心四散开来，将蔚止掀飞了出去。
安雅说：“可是我不信你。”
门外的图善听到动静赶紧冲了进来，就看到了满身是血的蔚止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视线紧盯着那一地还在燃烧着的人体碎片。
“少尉？”他喊了一声，蔚止的后背血肉模糊，还在不断流着血。
蔚止置若罔闻，事实上她现在没有听清图善的呼唤，靠爆炸源太近，她即便急速避开，但是仍旧被振出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她闭上眼，刚一开口，混合着部分破碎的内脏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嘴里溢出。
“去叫沈杌上校。”
图善立刻联系沈杌，看到蔚止这个情况，他又联系了齐绒，罗素等人。
万一，蔚少尉如果至少，还能见一面。
几人很快赶到，此刻蔚止大脑已经陷入了极度晕眩状态，视线也陷入了模糊，就连心脏似乎也开始跳动得缓慢。
“队长！”喊了一声，齐绒立马跑过来扶着她，转头对罗素等人说道：“不要进来！”
“什么？”
“保留现场，快，治疗仪！”齐绒喊道，；罗素立马将手中的治疗仪扔了过去，这个时候沈杌也赶到了，身后还跟了两个医疗兵，手中抬着小床。
“面部朝下，放这里。”沈杌喊道。
齐绒立刻照做，这里离医疗室并不远，很快赶到，沈杌与医疗人员立刻展开了急救。
“怎么回事？”齐绒抓着图善的衣领：“在基地也会受伤？你不是跟着她的吗？你在做什么？”
“绒绒！”故冰抽抽噎噎的喊道：“不是他的错我们今天在那个安雅抓回来的时候就扫描到了她体内有东西，但是队长不让说，说会打草惊蛇，现在看来，那个东西，应该是炸弹”
齐绒一把将图善放开，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草！”她怒骂了一声，大步朝外面走去：“我宰了这帮孙子！”
“绒绒！”故冰又叫住了她：“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她想拉队长一起死，你别去，不和规格。”
“见鬼的规格，这批人一个都活不了！”
“绒绒！”
“沈上校，队长怎么样？”
齐绒听到，立刻调转方向回来。
“缺一些药。”沈杌将手中的单子递了过去：“去找绫莱上将，他的人一定有，速度！越快越好。”
一堆人齐刷刷伸出了手，齐绒一把抢过，大步跑到门口，直接召出了轻型机甲。
“基地禁止随意驾驶机甲，真是急性子。”沈杌笑道。
“那队长脱离危险了吗？”罗素看到沈杌还有闲心开玩笑，立刻充满希冀的问道。
“啊，暂时还没有。”沈杌说完，坏心眼的停顿了下，随后才悠悠补上了句：“不过死不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沈杌再一次关上了医疗室的门。
“上将！”莫雷秘书站在帐篷外，喊了一声。
此刻绫莱的状况已经趋于稳定，至少他的压制起了效果，信息素仍旧在叫嚣着，但下一秒又被他强大的意志力镇压。
“进来。”
“上将，蔚少尉在审讯犯人的途中出了点问题。”莫雷秘书说道。
“什么问题？”
“听说是犯人在体内藏了炸弹，刚刚引爆，想要拉蔚少尉一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绫莱已经起身穿衣，莫雷秘书立刻加快了语速。
“犯人尸骨无存，蔚少尉没死，现在正在进行急救，刚刚她身边的同学来找你借药，我已经先给了，目前蔚少尉好像还没有脱离危险”
“小魏，我好想你呀”
绫莱和莫雷秘书赶到时, 里面陪同的医疗人员刚刚出来。
“上将？”其他人纷纷给他敬礼。
“情况怎么样？”绫莱问。
“脱离生命危险了，后续的治疗”两个医疗人员对视了一眼，说道：“刚刚沈上校让我们出来，说他自己就可以。”
他们两个也有些莫名, 但是蔚止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就没有再坚持。
“沈杌”绫莱想了一下：“战地工程的沈杌？”
“是的。”
“刚刚现场还有谁？”绫莱像是放下了心, 转头又问道。
“我。”图善站出来说：“我刚刚在现场。”
“带我过去。”
“是。”
此时, 医疗室内。
蔚止已经转醒，沉默的看着沈杌忙碌的身影。
沈杌没说话，看到她醒了, 轻笑一声。
蔚止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转动, 她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
“蔚止少尉, 你该庆幸我们有交易。”沈杌忙完之后，一边摘下手套洗手一边说道：“作为嗯，omega, 你尽量减少受伤，明白？”
擦干手，又重新戴上新的手套，将蔚止放进了营养舱。
后背的外伤已经愈合, 也有可能麻醉剂的效果还没过，蔚止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不, 不只是疼痛，就连触感也没有了。
沈杌将蔚止放进营养舱，一边又叹了口气：“好吧, 我知道你也不想。”
“好好休息, 少尉，你今天需要在这里一晚上。”沈杌说道, 又俯下身，轻声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尉。”
知道，知道什么？
哦，他知道了。
谁？知道了什么？
在营养舱内，蔚止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一边想到。
第二天，蔚止睁开了眼，就看到正在旁边拿着一本书的绫莱。
他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特殊材质的笔正在上面标记着什么，听到营养舱的提示音，朝蔚止走了过来，打开了营养舱，顺便给蔚止递了一套新的病号服。
“上将？”理智和思绪双双回笼，蔚止起身接过，脚步有些发软，险些摔倒，绫莱见状，伸手扶住。
“慢些。”他说。
“审讯失败了。”蔚止微微垂下了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这不重要。”绫莱松开了手，看到她被营养液浸湿的衣服湿哒哒的穿在身上，不动声色的别开目光：“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蔚止。”他背过身去：“保护好自己，这样的事，别出现第二遍。”
“是。”蔚止自己也觉得，如果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的话，有点
丢人。
“我不想干预你，但是，尽量不要靠近任何人，各种意义上的。”绫莱说完，大步离开。
蔚止站在原地想了一下，绫莱应该是了解到了昨晚的情况，所以提醒了她一下。
但是她没能明白，“各种意义上的任何人”，为什么？
她换上新的衣服，自己检查了下身体，经过一晚上的急救和营养舱内的疗养，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简单收拾了下，推开医疗室的门。
“队长！”罗素几人正在门口：“刚刚上将让我们来接你，你果然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上将呢？”蔚止有些奇怪的问，她还以为绫莱在。
“啊，说是三和星内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带上沈杌上校走了，现在应该上运输舰了，要去送吗？”
“沈杌？”
“对，昨天沈杌上校出来之后就找了上将，之后上将就过来这边，好像是要等你醒来给你安排些什么，一直等到了现在。”罗素说着，感叹了句：“不愧是全联盟的梦中情人，绫莱上将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安排什么？蔚止想到刚刚那几段有些莫名的话，好像什么都没有交代。
还有，绫莱一直在的话，那昨天那个在她耳边说已经知道一切的人，是不是他？
所以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虽然没有点明，但是放弃了对她的安排？
蔚止顿时感觉脑子有点乱。
“去送一送吧。”她说。
“你要换衣服吗？”齐绒问，随后扬了下手中的袋子：“我给你带了。”
听到运输舰已经开始发动的动静，蔚止说道：“先不用。”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也十分苍白，大病初愈并没有折损她的气质，脚步仍旧沉稳，大步走在前方，到了后面，几乎用跑。
快了，就差一点了。
齐绒几人跟在后面，罗素一边跑一边看着蔚止已经领先许多的背影，气喘吁吁的说：“不愧是队长，刚恢复就跑这么快，草，好羡慕你们Alpha。”
齐绒没有跟上蔚止，她看着前方蔚止的长发甩出的弧度，想着，不，还没有恢复。
不然的话，她不会算不出来，她根本赶不上。
距离只差两百米的时候，巨大的运输舰已经开始升上了半空中。
蔚止停了下来，这是她来到三和星，第一次感受有风。
“上将，那是蔚少尉吗？”运输舰上，莫雷秘书看着窗外，问道。
绫莱也从窗外看了过去：“嗯，是她。”
“怎么不穿件衣服，这还是个病号呢”莫雷秘书小声嘀咕着。
绫莱拉下了帘子，没有再看。
他想到了那未曾开口的告别，闭上了眼睛——
不应该想这些的。
“队长？”罗素几人跟上，跑到了她身边，故冰看着蔚止还在看着运输舰的目光，问道：“你很难过吗？队长。”
她没有表情，然而眼里仿佛失去了光彩。
“没有。”片刻，蔚止才轻声说：“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诶，确实。”罗素疯狂点头：“我也舍不得上将，他在的这几天，基地的那些士兵可老实了，一个个训练得十分起劲。”
“没有舍不得。”
“是吗？”
“是。”
“队长怎么突然这么认真啊，”故冰说：“你以前是不会在这上面过多解释的。”
“是吗？”
“嗯！”故冰点头。
“好了。”齐绒将蔚止的外套给她披上，揽过蔚止的肩膀：“先回去吧，你还有好多事呢。”
“走吧。”蔚止缓慢的呼了口气，和齐绒等人慢慢转身往回走。
“上将，蔚少尉回去了。”
“嗯。”
绫莱回去了，带走了第七特殊队伍与第九侦察队，还有沈杌上校，留下了两支后勤队，一支配合将领事馆建好后返回，一支留给了蔚止。
他离去后第二天，联盟一共下了数道委任通知，三大基地和三和星领事馆相关负责人员一一进行了晋升+委任，其中蔚止直接从少尉晋升为少校，连越三级，并且表示尊重逝者遗愿，这一年内三和星原本属于图为管辖的基地由她全权负责。
还给了三和星很多物资，之前申报的战备直接通过，每个基地都拨了一大笔军款。
接到通知的蔚止又想到那天疑似绫莱的人说的那句“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后，还是松了口气。
绫莱知道很有可能是沈杌的缘由，毕竟沈杌只要用心点，对她做个基因检测或者腺体检测就不难知道真相，沈杌如果选择告诉绫莱那么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权就全权交给了绫莱，绫莱既然选择了当不知道继续用她，那么至少说明，她的身份是得到了认可，任何人，不管是伊岚还是谁，都没办法再用这个作为威胁的借口。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蔚止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开始陷入了连轴转的工作上。
沈杌的位置干脆让战地工程的伙伴顶上，留下来的后勤队在修缮好主城之后，蔚止干脆联系了其他基地的负责人，让这些联盟来的后勤建筑工程队与三大基地的军事工程队互相学习，传授经验，以成功用三和星原有材料进行炼制，成功建起标准军事基地的要求，再之后，蔚止大手一挥，直接和其他基地联合，建立了一座军工厂。
崭新的军事基地开始建起，取代了之前大批量的军事帐篷，新委任的基地长几乎都是空降，也和蔚止一样只设定了一年的条件，与原本的基地人员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三和星三大基地的联系开始变得紧密，
战地工程这边的同学这个时候就起到了大作用，军工厂建立以后，各大基地都成立了一个班次，相关的知识全部由战地工程分到各个基地的同学们传授。
其他人看出来，也能感受得到这些联盟派来的人是真的为三和星考虑，再加上反联派的消失，三和星开始陷入了飞快的发展阶段。
正当蔚止将目标放在三和星各个居民区的改善和建立时，已经又过了五个月。
加上他们之前那一个月，已经在三和星待了半年。
而这个时候，昔日段佐曾经说的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兑现，侦查系的实训地点被安排在了三和星。
一边和齐绒，图善一起等待他们的飞行器，齐绒一边说道：“今年的三和星格外热闹。”
蔚止嗯了一声，没有多说，然而她们彼此都知道原因。
蔚止的晋升速度太快，仅仅一个月就到了校级军衔，这在联盟历史上都时绝无仅有的案例。
然而蔚止所得的又是她实打实做出的功绩与付出的所得，作为领导者在极短的时间内配合联盟解决掉三和星上的反联势力，直接清除掉了三和星的不稳定因素，让三和星彻底归顺联盟。
恐怕在实训结束后，还会往上再升。
就连跟着一起的齐绒等人也都表现出色，基本每一个都能在实训结束后获得不错的实打实的军功，一整个班目前都能作为优秀毕业生进行毕业。
所以其他军团的也看中了三和星这边，将学生安排过来也再正常不过。
“小魏！！！！”刚下飞行器，段佐就直直朝蔚止扑了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脑袋还埋在蔚止的颈窝蹭了蹭：“我好想你啊。”
下一刻，又被身后的绫刻一把拉开。
“好久不见。”他看着蔚止，眉眼弯起，肉眼可见的开心。
“好久不见。”蔚止也笑了，和绫刻击了掌。
“我也要！”段佐立刻伸出手。
而这个时候，其他的学生已经陆续排列完毕了，蔚止朝后面看了两眼，段佐立马说道：“温倦没来。”
“嗯？”
“他又不像绫刻，指挥系的可以单人进行安排，战斗系只能听老师的，他们被分到了A域75星。”段佐一边说着，一边又绕过了绫刻贴近了蔚止：“你想不想我？”
“你适可而止。”绫刻将蔚止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她是与段佐拉开了距离，但是又与他贴得极近，绫刻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他一下子又往后退了一步，给蔚止留出了一片空间出来。
蔚止抬眸看向两人：“还不归队？”
“是！蔚少校！”段佐故作正经的朝蔚止敬了个军礼，两人迅速归队。
伊岚没在，好像在齐绒转系不久后，他也转到了别的系。
蔚止没太注意，她看着这群昔日的同学们，说了第一句话——
“欢迎来到三和星。”
她接着说：“你们的实训，前期将会由我负责，等你们熟悉这里之后，再进行安排。”
“是！”
“这里的环境，与联盟军校，与你们的母星，都有很大的不同和差异，当然，你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是联盟军校，是联盟的骄傲，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克服任何困难，包括环境因素。”
图善在她的身后看着这一幕，她没有说三和星的环境差，而是用了“差异”这个词，将三和星与其它星球，包括联盟主星等，放在了同等的位置。
“是！”一众学生齐齐应声。
“啧。”站在图善旁边的齐绒嗤笑一声，随后意味不明的说道：“风水轮流转呐……”
图善面色不改，仿佛对齐绒的意有所指置若罔闻。
然而他心里明白，她说的没有错。
这一幕，和半年前那一幕，天差地别。
这段时间以来，基地，乃至整个三和星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他也会想，图为是不是也错了？
不，或许是，失去了图为的三和星，已经失去了独立的条件和资格。
他呢？他正视了自己的狭隘，而蔚止却还在大力培养他，他看得出来，在沈杌走后，他的竞争力大幅度上升，而蔚止，有意向将他培养接任图为的位置。
他一边接受，因为他无法拒绝，一边又觉得自己愈加不堪。
正想着，蔚止已经领着这些人朝送他们来的飞行器敬礼告别，又往基地内走去。
“这就是三和星吗？”段佐跟在蔚止身后，兴奋的说：“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想的是什么样？”齐绒冷冷开口。
“像新闻里那样。”
“嗯，还在建设中。”见两人又开始针尖对麦芒了，蔚止就接过了话头：“重力是正常的两倍多，在这样的环境下训练会事半功倍。”
“我们可以自由约定训练内容吗？”段佐赶紧说道，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向蔚止，眨巴眨巴：“只体训，不学习理论知识和基础程序了，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不可以。”蔚止冷漠的碾碎了他的幻想：“星力尔老师之前专门联系过我，已经提前制定好了你们在三合星的训练内容，没法自由约定。”
“啊……”段佐的眼睛立刻垂了下去。
随后又马上亮了起来：“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是小魏你带我们训练吗？像以前一样。”
“不是。”蔚止说：“我会再带你们认识训练场地和熟悉基地之后就结束了。”
“……哦。”段佐垂得比之前更历害了，仿佛连耳朵都耷拉着。
“那么，我们住哪里啊？”段佐立刻小声道：“小魏，我想和你住，好不好嘛？我习惯和你住了，好不好嘛？”
“不好。”这一次回答他的是齐绒：“蔚止和我住，你，没有位置。”
她上下扫了他一眼，带着挑衅。
“你……”段佐生气，正要反驳，蔚止就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背。
段佐的气瞬间消了。
“哼！”他偏过头，没有理会齐绒的挑衅。
齐绒呵了一声。
真会装，她想。
随后猛然一顿，想到了自己。
她不也是吗？跟段佐又有什么区别？
齐绒的周身气势一下子冷了几分，加快了脚步，走到蔚止跟前。
绫刻站在队伍边上，看着前方段佐与蔚止的互动，看着她在跟他们介绍着他们训练的地方，他格格不入，像个外来者。
不，本来就是外来者。
段佐他们是由军团安排，正大光明来到这里，他是自己所要求，主动来的。
整个基地，就他一个指挥系。
他做不到像段佐这般毫无影响的与她在一起，他也没有办法在她面前坦然，只要离她稍微近些，他的心跳就会失去控制一般怦怦跳动，他的脸颊也会上升温度，他几乎能够想到那个场景，让他无所适从。
他没办法的。
正胡乱想着，前方的蔚止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绫刻。”
“要带小魏来看看”
他走到她的面前, 看着蔚止拉开了窗帘——
巨大的战斗舰位于其中，那扑面而来的科技压迫感和机械感让这群好战的Alpha战士们都呼吸一滞。
“这是你的训练地。”蔚止对绫刻说。
“我也……”段佐刚一开口，齐绒一记冷刀飞了过来。
“你要得起？”
段佐想立即反驳回去，但想想, 这是小魏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于是扭过头, 不说话了。
再之后, 蔚止又一一带他们认识了基地里大大小小的军官们，将相应权限，场地等一一交接过后, 就算是告了一段落。
有蔚止等人在前, 包括享受到了工程兵带来的便利, 其他人对于他们的到来也表示欢迎，所有人都开始了以实战为目标的各种大型实弹，实用设备进行训练。
绫刻则是先跟在了基地资历最老的一位将士后面, 将各个部门各个部队都熟悉透了，就开始逐渐接触了战斗舰的实战指挥，开始进行各种大大小小的实战演练，进步也突飞猛进。
他们还和战地工程的其它人一样, 训练之余会开始带领基地的新人，将在联盟军校学到的部分进行传授。
相比之下, 蔚止显得忙了很多，她不仅要保证日常的体能训练不能落下，还要与闻缨沟通新程序的细节, 以及处理基地的各项事务和三和星居民区的建设等等, 即便她已经提前完成了战地工程的其它所有理论课程，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其他人也会帮忙, 尤其是段佐和绫刻，往她的办工室跑得很勤，他们的时间并没有蔚止的排得这么满，所以帮了不少忙。
“小魏，你好努力啊。”段佐撑着下巴看着正在认真做三和星规划建设的蔚止，感叹道。
蔚止头也没抬，专心建着模。
片刻，她停了下来，从桌子上拿过一份文件，微微拧起了眉。
“怎么了？”绫刻刚一进来，看见她这个神色，问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之前从联盟运回来的那批植被又失败了。”蔚止语气有些无奈：“这已经是第3批了。”
三和星的水源实在太少，植被几乎没有，蔚止存心想改变这边的环境，决定就从改变自然环境开始。
她参考的是地球之前的许多荒漠工程，空气，植物，水，光，风等等，但是两个多月过去了，专门针对三和星这边的地理环境培育的植物幼苗，死了三批，至今还没有进展。
和其他战地工程的一样，蔚止了解生物学，但是不了解植物学，尤其是。现在的许多植物都是她以往没有见过都没有听过的，联盟派下来的专家们在失败了多次之后也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面的一筹莫展。
“再给他们点时间吧。”绫刻说：“会有办法的。”
话音刚落，蔚止的办公室的通迅器响起。
“队长！”正是故冰，她在那头兴奋的说：“成功了，第4批成活率百分之四十七！”
蔚止总算松开了眉头：“那就好。”
等到这批幼苗又经过了几次优化培育，将存活率提升至70%以上，并且开始向各处移栽之后，已经又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各大基地的建设也趋于完工，三和星各大居民区的建设也是，还增加了许多公共设施，蔚止与其它基地，包括领事馆一合计，纷纷在各处都建立起了新的学堂，完善并统一了与联盟的教育。
绫莱对此表示支持，又拔了一大笔款项下来。
幼苗是特殊培育，完美的适应了三和星的气候和沙地，成长得飞快，而且适合移栽的期限也就在一个月以内。
这个情况刚一报上去，蔚止就召集了一个与其它基地，领事馆之间的会议，会议结束之后，各处纷纷将基地的士兵征集，经过短暂的培训之后，分派到三和星各处进行植物移栽。
段佐等实训生自然也在其中，段佐费力的挖好一个坑之后，一边将树苗扔了进去，一边填沙土，随后倒上了特制营养液进行浇灌，做完这一切后，段佐躺在地上。
“好累。”他喊：“为什么比训练还累？”
绫刻站在他旁边，慢条斯理的擦了下汗，对段佐说道：“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你今天还有272株的任务。”
“你呢？”段佐问。
“154株。”绫刻回答。
“啊……要是温倦在就好了。”段佐表情顿时生无可恋。
绫刻：？
“他很喜欢做这些……”段佐说：“小魏也喜欢。”
“种树？”
“对啊，温倦一天能种个八百株吧，以前去卡姿尔星上时试过。”段佐说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对绫刻说道：“虽然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但是在这方面，你没温倦历害。”
“我为什么要跟他比？”绫刻没理会段佐。
“因为只有你行了呀。”段佐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你看温倦那么历害，连小魏都更欣赏他一些，不只是我，小魏现在肯定也很想温倦……”
“为什么想？就因为会种树？”绫刻不解。
“因为人总是在面对某些自己的朋友所擅长的领域时，都会想起那个朋友的……”段佐一脸理所当然：“这是人类的天性，因为每个人所擅长的地方不一样，就像之前，你不总觉得小魏在侦察系时很弱？”
“我的任务就700株……”绫刻沉默片刻，说道：“今天也只带了这么多。”
“我再把我的分你一半就好了呀。”段佐说：“这样你一天就能种840株，破了温倦的记录，以后小魏和我想到树时，肯定第一时间就联想起你。”
“……行。”
“要不你凑个整，我再多给你一些，九百株？”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段佐又试探道。
“嗯，可以。”绫刻稍微评估一下，九百株确实没有太大问题，便也同意了。
今天回去之后，绫刻罕见的用了舒缓剂，在战士过度训练或者过度劳累之后用来放恢复身体各项机能和放松肌肉的一种药剂，蔚止在之前刚取出芯片那段时间就频繁使用过。
但是绫刻这种等级的Alpha也会用？
“今天发生什么了？”蔚止一边将舒缓剂递给绫刻，一边问道：“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绫刻脸有些红，不知道怎么解释。
段佐立马接话：“都是我不好，小魏，我今天状态不好，绫刻就帮我种了200株树苗，他今天一个人种了900株，所以才会……”
正常情况下这种强度以绫刻的身体完全扛得起，如果一开始就分配好工作量的话，只是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以内将数量猛然提升，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够极力的压缩时间，机械又快速的进行每一个动作。
蔚止有些惊讶：“九百株？”
基地这边给士兵的任务，普通士兵也才500株，因为三和星这边的白天时间也才六个小时，绫刻几乎是挑战了极限。
“很历害。”蔚止赞叹道：“不过身体为重，要小心些。”
“你不用管啦——”段佐走过来：“今天只是没安排好，以后就好了，不过绫刻种树真的好历害啊，比温倦还历害。”
蔚止不懂跟温倦又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点头认可道：“嗯，确实。”
“是我们见过在这方面最历害的Alpha了，对不对？”
“嗯，对。”蔚止跟着点头，习惯性的附合式的敷衍段佐。
而绫刻听着蔚止这样毫无保留的夸赞，感觉从脸颊开始，到全身都在发烫。
“走了。”他微微低着头，没敢看蔚止，喊段佐。
“来啦——那小魏，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再见~明天再来找你。”
“嗯。”
第2天，绫刻直接将数量申请到了1000株，之后每一天亦如是，几乎在基地都成了一个传奇。
在另一方面，这个年轻的指挥也用这样特殊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体能实力，这也让更多的士兵对他心悦诚服。
他主动申请了更多的数量，也就再也没有给段佐分担了。
蔚止偶尔也能挤出一些时间跟他们一起种树，听到这样的传言和钦佩声，在心里感叹道，这个Alpha，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气盛，不论是什么都想做到最优，而且也会是实打实的第一。
在一个月之后，几乎整个三和星都覆盖上了一层绿意，结束之后，每个士兵都发了一些参与礼品，也会根据完成数量寄予相应的贡献军分，由于绫刻表现尤为突出，领世馆还公开对绫刻进行了表彰。
树苗长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到那个时候……
“我们应该回去了吧？”段佐说。
“嗯。”绫刻点头，看着路边已经抽芽的树苗，眼神里难得的透露出了一些温柔。
“小魏实训快结束了，她会比我们先回去。”段佐说：“好舍不得她啊……”
“嗯。”
“我还有一点舍不得这里，三和星挺好的，士兵之间都有人情味。”
“因为原先是部族关系，联系总是会紧密一些，联盟好些星球一开始都是。”绫刻回。
“你说这些小树长大会变成什么样？”熄了灯后，段佐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不知道。”绫刻还没睡着，有些懒懒的回答。
“以后一定要来看看这边会变成什么样。”
“嗯。”
“最好带上小魏，你觉得呢？”
“嗯。”
“绫刻，你睡了吗？”
“嗯。”
然而没等到他们看到这些树苗长大，蔚止等已经迎来了实训的最后一个月。
第45章 虫潮侵袭
“这些文件和记录, 我以不同形式分别存了三份，一份给你，另一份给绫刻，我走后, 他会协助你。”蔚止将东西递给图善, 说道：“他是一个优秀的指挥, 在委任通知正式下达之前, 前期你不方便出面的，都可以交由他来。”
而且以绫刻的身份和能力，在做任何交涉时都很是方便。
图善接过, 低着头说：“要是明天的投票结果不是我……”
蔚止语气不变：“那就不是。”
剩下的这一个月几乎是交接工作, 基地这边采取投票形式, 所有人员参与匿名投票，最后根据投票所得，在投票结果产生后, 再由联盟下达正式的委任通知书，通过考察期后，也会得到相应的晋升，校级以上军衔都有可能代替蔚止的位置。
“有点信心, 朋友。”蔚止拍了拍他的肩，“这一年来你所做的一切不比别人少。”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表现, 暗暗拉笼，图善也不例外。
目前这个基地里将级以上军衔只有三个，都是资历很深的军人, 并且这几个在这之前都是图为的拥戴者, 除了他们，图善的竞争力最大。
而且自从图为死后, 图善的改变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在察觉到蔚止的意图后，他没有拒绝，而是采用了更为积极的态度跟在蔚止旁边学习，气质愈发沉稳，在他身上也总是会看到图为的影子。
“嗯。”图善十分敬重的朝蔚止敬了个礼：“一定不负您所望！”
第二天，开始进行现场投票。
基地数万士兵聚到广场，睁大了眼睛看着柒恶羣叭乙丝巴咦六旧刘3，吃肉停不下来高台上的蔚止进行揭晓投票结果之前的临别发言。
“我们很高兴能陪大家这段时间，这一次的离别不是终点，未来我们会再相……”
见字还没出口，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基地。
蔚止脸色一变，立刻大声说道：“即刻进行S级战备！虫潮入侵！！！！”
各个士官开始组织士兵离开，穿戴作战装备。
“快！快！快！速度加快，即刻抵达前线！”
“战斗飞行器到位了吗？迅速到位！迅速！！！”
“出发！不用管能源！后勤部队会为我们补给！”
“近战卫队上战斗舰！驾驶队伍确认是否到达？速度！”
S级战备是什么概念？是防卫战中的最高等级，是要不计一切代价，调动所有资源去倾力抵御外敌。
蔚止拿起通迅器，调出了内部频道：“战地工程的所有战士！检验你们的训练成果的时候到了——速度与各部队一同参战！”
“收到！”众人齐齐应声。
战地工程彻底分开，和以往不同，现在每一支部队，配备一个战地工程的工程师，就如同之前买到三和星训练的内容一样。
他们不再是学生，他们是战士，他们是新一批的战地工程师。
“侦察系所有立刻先行出发！”蔚止一边下达着命令，一边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作战服，拿过工具箱就和绫刻，故冰等人一同登上战斗舰。
故冰体能较弱，但是信息以及生物工程技术都十分出色，心思细腻，最适合配合指挥作战。
“播放前方卫星传来的画面和数据。”到了战斗舰上，她立刻说道。
故冰立刻调动画面，很快在战斗舰中显示，密密麻麻的巨虫从b域飞出，他们的身体在宇宙中居然丝毫不受到影响，正朝着A域赶来，首当其冲的第一站，就是三和星。
“琊橥百年一次的大迁徙……”绫刻神色凝重：“这一次的数量是上次的三倍。”
琊橥（ya zhu）是人类对于这种巨虫的统称，B域好些星球都有，杂食性物种，什么都吃，破坏力和伤害力都十分惊人，属于C级虫族。
单只C级可能并不够看，但是，这是一群。
据卫星数据初步统计，足足三十万只，每一只的体型，翼翅展开足有三米。
并且擅长团队狩猎，有着跟大部分虫族都有的天性，属于群居性物种。
这个时候，各部门已经整合完毕。
“出发！”蔚止下令。
战斗舰很快动了起来，蔚止往后退了一步，将指挥台交给了绫刻。
有些事，交给专业的人来更合适。
图善跟在她旁边，看着这一幕，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其它基地长申请接通本舰。”故冰请示绫刻。
“接入。”绫刻看了一眼蔚止，什么都没说，自然的接过了指挥权。
绫刻与另外两大基地商量作战方案，蔚止则拿出了自己的工具箱，将机甲的空间环戴在手腕上。
“已向联盟成功发出求救信号，联盟已接收。”故冰又汇报道。
“报告！侦查连已全员到位，请求指示！”
“报告！第一战斗机甲连全员到达作战现场！”
“报告！第四战斗机甲连全员到达作战现场！”
“报告！第八重装机甲连已全员到达防御线！”
“报告！第三重坦连全员到达作战现场！”
他们所在的基地距离防线最近，其他两个军事基地还未到达。
“现场地图已传入——”这是跟着这些部队的工程兵。
蔚止立刻将所有地图整合，传给了绫刻。
“琊橥虫群预计还有一分十一秒钟到达。”故冰说。
“所有重装机甲穿插其它队伍，摆成Z阵形，开启S级能源护盾。”绫刻立刻下令。
“战斗舰速度开到最大！限五十秒内到达一线，确保弹药充足，准备好精准扫射！”
“后勤能源迅速补给重装机甲队！”
“侦察连隐藏好，利用右四百这片掩体，记住，你们的目的是找出头领！”
“第四战斗机甲连绕过这一片，与后方亚威基地大部队联合。”
一边说着，蔚止一边在旁边将他重新复制过的阵型进行实时建模，同时做好标记，她的速度极快，与绫刻的话语呈现完美同步的状态。
“战斗舰已到达！”
“开启攻击模式！”
而这个时候，琊橥已经开始穿过了三和星外围的那片陨石带，陨石带拦截了一部分琊橥，但仍旧有大部分穿过其中，开始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来了，它们张大了羽翅，以遮天蔽日的强悍姿态，对所有人类宣布着灾难的降临。
重型机甲此刻撑开了防护屏障，组成的防护屏罩刚好能够将战士们笼罩在内。
“已到达射击范围。”故冰报告。
“开火！”绫刻立即下令。
所有战斗舰，重型武器，在同一时间对着密密麻麻的琊橥发射而出，尸体密密麻麻的从上方掉落在各处，砸在重型机甲撑起的护透明护盾上，顷刻间就将琊橥群撕开了一条口子。
但下一秒，这条口子又被迅速合上。
与此同时，琊橥群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停在半空。
它们在同一时间，彼此拉开了身位，离开了射击范围，猛然煽动羽翼——
“加强护盾！”重型机甲队的指导说道。
随着琊橥群的羽翼煽动，它们的身上突然冒起了一阵一阵的黑雾，这些黑雾被他们翅膀所带动的风，吹向了底下严阵以待的士兵们。
“战斗舰启动反风力系统！”绫刻说话间，就看到黑雾已经被反风力系统吹散了大部分。
他猛然转头，就看到了刚做完这一切的蔚止。
她的身前浮着数十个操作面板，她的手指动得飞快，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然而绫刻知道，她在顺理所有信息，并将之将该给到的信息同步给了所有应该给到的人。
巨大的战斗舰在这群虫族的面前显得很是渺小，它只吹走了大部分的黑雾，仍就还有少部分飘到了这边，并以极快的速度侵入护盾。
这就是琊橥能横行霸道的原因，他们的主要攻击技能除了强悍坚韧的肉身以外，就是这个能够侵蚀能源屏障，污染能源的雾气。
“加强护盾！”
“能源告急！请求补充能源！”
后勤部队立刻行动，迅速给重装机甲补充新的能源。
“其他基地还有多久？”绫刻问道。
这样下去，能源消耗会很快，人类会最先撑不住。
“其他基地还有六分钟到达战场。”故冰回答。
这时，琊橥掀起的第二波黑雾也到来了。
“草！”段佐的声音突然响起：“空中是它们的主场，等我去给丫打下来！”
“听从指挥，不要盲目行动。”绫刻立刻说道。
“你没关麦……”段佐周边的同伴小声的提醒了他一句。
仅仅两波黑雾的攻击，就消耗了两波满能源。
“加强输送火力！”绫刻说道。
“这一波补给能源能抵过6分钟吗？”他又问。
只有等到其他基地赶来支援，才能够全面进行反击，否则无异于以卵击石，造成不必要的大规模牺牲。
蔚止立刻回道：“不能，四分钟至多，第2波后勤队十分钟后抵达。”
绫刻的大脑转得飞快，正想着办法时，只听蔚止又道：“放心，交给我，我会让它撑过。”
她没有表情，然而话语却透着了然。
说完，她大步离开。
果然，在第14波黑雾到来后，能源停止了补给，重型机甲的能源，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宣布告急。
第15波黑雾侵袭时，屏障骤然碎裂。
而这个时候，从战斗舰身上，突然升起一道屏障，取代了重型机甲的护盾，挡住了这一波。
蔚止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与其它战斗舰上的战士，舰队工程师一起，移植并优化了重型机甲的防护程序到了战斗舰上，利用战斗舰的能源，撑起了这一道屏障。
终于，另外两个基地全员到达。
“撤销屏障！”绫刻下令。
蔚止松开了手。
屏障撤销，所以琊橥瞬间俯冲直下。
战鼓打响，所有战士在同一时间进行了反击。
绫刻一个又一个的安排，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紧随其上，蔚止更为专注，她面前的操作面板已经高达57道。
这个时候的战局是混乱的，缺乏秩序的，而她要做的，是配合着绫刻，稳住秩序，确保每一项命令都能及时传达到。
战斗舰上的战士们也纷纷下场，新型机甲和以前的旧机甲齐齐上场。
侦察连也在这个时候迅速有了动作，一边配合战地工程师向舰队提供战场数据，一边潜入琊橥的群体，找出首领。
他们所执行的的是更为精密也更为危险的任务，宛如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会即刻殒命。
然而这是他们不得不做的事，因为只有找到了首领，破坏了琊橥的大脑，他们才有胜算。
琊橥和其它大部分虫族一样，互相通过特殊的方式传递信息，而且，会不计一切的执行首领所发出的命令。
而琊橥，跟其它虫族不一样的是，他们的首领并没有明显的特征，他们长得都一个样，在外形上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才需要出动一整支侦察队，轻型机甲的特殊的雷达系统会帮助他们获取到首领传递信号时的能量波，继而帮助他们找出首领。
撕杀声，呐喊声，打斗声，不绝于耳，四处都是火炮和焦土，还有大量的琊橥的尸体，与破碎的机甲在一起，被牺牲的战士的鲜于染红。
琊橥死亡的数量很多，尸体几乎将地上都堆了厚厚一层，但是——
还是太慢了啊。
三个基地加起来的战士也就不到六万，这其中只有不到1/3的战士装备机甲，然而琊橥群足足有三十多万，时间久了还要面临能源不足的问题，三和星位置太偏远联盟这边哪怕是从最近的星球来支援，即便是用上当下最快的飞行器，也至少要半天的时间。
琊橥的首领不死，那他们很难撑到联盟支援的到来。
而琊橥首领一旦死亡，那他们可能不需要联盟支援，也能将这个虫群消灭。
蔚止打开了她刚建立的战场监视，就看到了代表着琊橥群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中，此刻已经多了许多绿色的小点。
那些绿色小点，则是侦察兵的战士。
偶尔会有绿色的小点从中消失，那是代表着被发现了的侦察兵战士，迎来他们的结局，就是被琊橥撕成碎片，有可能，还会成为了它们的食物。
蔚止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牺牲这个词移开。
再一看，有一个绿色的小点一骑当先，彻底的钻进了琊橥的正中央。被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色小点包围着。
这样的行事方式——
“段佐？”她暗暗朝段佐的机甲发送了一串信号。
那边立刻接收，绿色的小点闪了闪。
第46章 omega的精神力实质化？
果真是段佐。
“小魏, 我检测到它了。”段佐传过来消息：“我这就将它解决。”
“不行……”蔚止话还没传过去，代表着段佐的小绿点突然急速闪烁，片刻，消失在了界面。
所有红色小点在一瞬间极速的活动起来, 打乱了刚才的界面, 陆续又有几个绿色的小点消失。
她停了一下, 似乎连心脏都在发抖。
再一看, 这些琊橥也并未受到影响。
也是，琊橥那样的生物，尤其是首领, 属于智慧生命体, 段佐即便探测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单枪匹马杀掉首领，即使段佐能力超群，可能性不到万分之一。
他牺牲了吗？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给她难过了, 战斗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蔚止熟练的强迫自己回归冷静，她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刚想去做，就感觉头有些疼, 不，是很疼，她的状态不对, 很不对。
精神力开始分散, 大脑一片刺痛，思绪开始高度活跃, 片刻，她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像脱力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然而，她面前的几十块操作屏，却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绫刻似乎是感到了什么，回头一看，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Omega的……精神力实质化。
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连他当初，也是被绫莱不断的将精神力压到濒绝，再紧急恢复，又再次频绝，反复几次，如果不是强大的身体素质和之前的对于精神力的锻炼，他可能会在那种情况下损失神志，在被训练出了精神力实质化。
但是蔚止，做为一个Omega，也没有刻意的训练，就达到了这一步。
不，也不一样，与其说是实质化，不如说是操控。
她的周身并未有任何变化，与他刚开始时将精神力撑起一道屏障不同，她的精神力丝丝缕缕的，如同多出来的若干只手，精准的对旁边的操控屏进行操控。
几秒后，蔚止睁开了眼睛，捂着头，大口喘着气。
绫刻一边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同时，一边看着蔚止又反复进行尝试，如同当初的他一样。
时间也从一开始的几秒，十几秒，到后面坚持了半分多钟。
终于，她建立好一个新的程序，将这些所有东西联合到了一起，并将这个东西转交给故冰之后，她来到了战斗舰门口。
“少校。”绫刻叫住她：“你……”
“指挥。”蔚止朝他走了过来，敬了个军礼：“我请求参与侦查的任务中去。”
“理由。”绫刻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此刻是浓浓的担忧。
他想阻止她，但是他没有立场。
他是指挥，他们是战士。
他不能，也不可以对蔚止的决定做出质疑，即便说的为她好，那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刚刚有士兵传来了消息，已经检测到了首领的位置——但是，他暴露了，很有可能已经牺牲，画面没有来得及保存，现在，只有我，知道首领的大致位置，我现在需要去进一步将目标确认，并且打上标记，方便后续斩首队伍的行动。”
“那个人……是段佐？”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不多，而且会冒然行动的人……
“是。”
绫刻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突然一把拉住了蔚止的手。
“我去。”
然而，蔚止却坚定的拂开了他的手。
“不，你是指挥，你不能去。”
“而且，只有我知道位置，我非去不可，绫刻。”
“蔚止……”他叫他的名字，眼神祈求，似乎有晶莹的水光闪过，对着她摇了摇头。
他不敢开口阻止，无声的表达着他的情绪和想法。
她会死……段佐都做不到的事，那么多侦察兵都做不到的事，她怎么去做？
“你相信我，绫刻。”
说完，她走了，图善也跟了上去，蔚止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跟着我，以及，你最好是留在这里。”
图善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那个年轻的指挥，绫莱上将的弟弟，双眼通红，却声音镇静的继续下达着命令。
看着外面的画面，以及已经驾驶着轻型机甲消失的蔚止，他还是毅然跳了下去。
对不起蔚止，但他天生属于战场，外面比这里更需要他图善。
轻型机甲飞至高空，带起一片微弱的气流，在接近琊橥群时，她停了下来。
“正在建立连接……连接成功。”
“所有侦察兵的战士们，你们的任务终止，交由战地工程接手，现在，我已经根据你们的情况制定了一条撤退路线，请迅速撤退。”
说完，她将刚才准备好的路线给他们传了过去。
他们认得她的声音，联盟的将士会无条件服从命令，他们纷纷表示收到，而后按照蔚止给出的路线进行撤退。
既然首领的位置已经发现，那么其他人就可以撤退，他们剩下的任务，交由她来。
这也表示，蔚止在此刻，孤注一掷，没有队友。
她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等到他们都撤退完毕后，蔚止启动了隐身功能，循着记忆，往段佐刚才的位置飞了过去。
她几乎与琊橥群贴在了一起，打起了十二分的专注度，将这辈子对于轻型机甲的所学都运用到了极致，周围是浓稠的黑雾，正在快速的对她的机甲进行着侵蚀，干扰了她的视线。
她想给机甲周围撑起一道屏障，又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黑雾既然能侵蚀能源，很大可能也会感知能源，尤其是在靠近首领的情况下。
但如果再不做预防措施，任由黑雾侵蚀，那么她可能等不到找到首领就已经宣布任务失败。
蔚止回想起刚才在战斗舰上的感觉，她知道那是精神力实质化的表现，她再想到当初绫刻救下她时的那一招，浑身的肌肉开始绷紧，汗水一颗一颗的凝聚，就连额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很疼，脑海中像是有数以亿计的细针密密麻麻的扎向她的大脑，心脏一开始跳得飞快，整个人几近失衡。
然而她的表情却是闲适的，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正好挂住了旁边的汗珠，她心情愉悦，因为——
她成功了。
无形的护盾默不作声的将她的飞行器笼罩在内，黑雾再也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脑海中的剧痛还在继续，然而她并不在意，蔚止知道这具身体有无限潜能，而每一次激发潜能的代价都足以让任何人痛不欲生，但她不会。
她是任何人，她更是蔚止，蔚止的承受能力不止于此。
而战斗舰内，故冰猛然发现代表着蔚止的绿色小点消失，一把捂住了嘴，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看向绫刻，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明明内心无比挂念蔚止，但是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情感，正如蔚止所说，他是指挥，他不能。
故冰什么都没说，袖子一把擦干了眼泪，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再过一个小时，三和星的天就会完全黑了，到时候战局于他们更为不利，即便三和星这边夜战的训练也达到了总训练量的三分之一，但是琊橥这种天生具有夜视能力的虫族在这样的情景下优势肯定大于人类士兵。
她立刻联系援军，得到的回答是，还有三个小时后，第一批支援才会最先赶到。
“援军还有多久？”绫刻问。
故冰立马回道：“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绫刻看向实战台，蔚止让侦察兵撤离以后，战斗舰就不计成本的调节了位置，对着天上的琊橥群体全力发动着攻击，频繁打乱了他们的阵型，而后，他们干脆倾巢而出，大部分琊橥纷纷落到了地面与士兵进行着交战。
空中的琊橥一下子少了很多，这给蔚止争取了更多的空间。
黑雾慢慢的减少了密度，她的视线范围内终于看得清了，她也看到了黑雾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种极小的晶体，从琊橥的翅膀根部链接下腹的位置有一个宛如鱼鳃一般的口子，这些晶体再钻出那个口子时，就会雾化成黑雾，再由它们的翅膀煽动，控制着这个晶体的方向。
蔚止想给绫刻传输她的发现，也许这个口子时它们的窍门也说不定，但刚有所动作，特殊雷达上就出现了提醒。
检测到了首领的信号波动。
蔚止循着这个信号波，立刻划了一个区域。
她向这个区域飞去，无数次与这些琊橥擦肩而过，她甚至开始庆幸琊橥的翅膀煽动是有气流的，不然在三和星上这个没有风的星球，她飞行的轨迹会很快被捕捉到。
到达这片区域之后，她停了下来，开始耐心的等待着首领的下一次信号波。
她这才将刚刚的发现给绫刻传过去，然而信号被阻拦，她马上想明白了原因，要想往外传输信息，得将精神力护盾撤销才行。
但是
已经到达首领所在区域的她，她现在，不能撤销护盾。
太冒险了。
她看向地下的情况，隔得太远，看不清，只有满目的炮火。
而底下的情况实在不太理想。
琊橥大幅度进攻，每个战士都以一敌多本就不敌，在这样猛烈地攻击下，第一道防线很快失守。
那是由重型机甲建立起来的防线，三个基地的重型机甲，此刻在能源供给不足的情况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宣布失守。
战地工程师正在对他们的机甲进行紧急维修，与后勤人员联合进行能源分配和供给，即便重型机甲的防御能力出色，在多重围攻下，仍旧有许多将士牺牲。
罗素刚刚和奇羽冒着战火穿过前方，一个进行拿过战士的机甲手环，一个托起地上受伤的战士绕到了后方，拿过医疗仪进行医治。
“师父，医疗仪坏了。”奇羽喊道。
罗素接过：“嗯，止血工具超负荷了。”
说着拿过工具箱出动，迅速修补完毕。
“给我吧。”那个断了腿的将士朝他们伸出手：“我自己可以。”
“可”奇羽想说点什么，罗素就说道：“给他。”
奇羽立刻递了过去。
罗素这个时候已经站起了身，对奇羽说道：“走，继续救人。”
奇羽点头，两人立马又重复之前的动作。
他们浑身脏污，血迹，沙尘裹挟着，奇羽在一开始看到这个他认下来的小师傅一开始脸色都白了，再到现在，机械而专注的履行着他的职责，救下一个又一个的伤者。
不只是他，其他的，那些他们曾经认为是弱鸡的联盟军校战地工程的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就在这短短的交战的几个小时以内，已经成长得像个老兵，仿佛彻底适应了战场。
而自始至终，他们从来没有退缩过，在面对死亡，牺牲时，他们一如既往，带着并不在意的坦然。
这一次，他们救走的伤者
“中校？”奇羽睁大了眼睛。
在图为死之前，他一直跟在图善身边，对他分外熟悉。
图善抬起眼睛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伤得很重，一道巨大的撕裂伤贯穿了胸口到腰腹，奇羽扒开他的上衣，新的伤口混合着旧伤口，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死不了。”这时，罗素在一旁说道，随后将一个大一些的治疗仪拿了过来：“用这个。”
奇羽连忙点头。
罗素检查了下，图善的机甲损坏度超过80%，已经失去了修补的价值。
他又将目光瞄准了战场，再次机械又专注的重复着救人的工作。
中型战斗机甲的牺牲和伤害是最大的，他们是一线作战人员，是最出色的作战战士，但也是牺牲率最高的队伍。
回到救治区时，奇羽还在，图善已经消失了。
奇羽正在给下一个病人处理伤口，处理完之后，他愣愣的说：“中校又回去了——只是止了血。”
罗素没说话，奇羽又问他：“师父，中校会死吗？”
“人都会死，不只是他，你我也是。”罗素回答完后，说道。
耳机里面传来了绫刻已经嘶哑的声音，他让大家坚持住，援军就快到了。
仿佛又给大家注入了一股力量，不少人开始打起精神来，持续战斗。
再撑一会儿就好了，他们想。
再撑一会儿就好了，蔚止也想。
她成功又再次探测到了首领的位置，她离首领越来越近，而她的精神力因为过度透支，现在已经呈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
再不停下，她即便不会被琊橥撕成碎片，她也会死在精神力的枯竭之下。
她知道，她已经到达极限了。
再撑一会就好了，她想。
她慢慢的循着信号，飞高了一些，轻型机甲变身为小型的战斗飞行器稳定的停在半空，她一个个的进行着检索，排查，终于，在一连串的信号中，她锁定了信号源。
“找到你了。”
她确定了首领，它与其他琊橥似乎并无区别，细看之下，又仿佛又不尽相同。
首领更小一些，羽翅微微带着红，触角也比其他的琊橥多了两条，不过被藏了起来，只有在发送信号时才会使用。
蔚止悄无声息的举起了机甲的标记枪，对准了首领。
头晕目眩的情况再一次袭来，她咬着牙，仍旧保持得稳稳当当的，瞄准后，推动了发射按钮——
无声的标记枪直直按照她预想的路线发射过去，在距离首领只有一拳之隔时，突然消失了。
蔚止愣了片刻，等到这一波剧痛散去，她才找到原因——
空间。
第47章 蔚止牺牲了？
现在的人类对于空间技术运用到什么程度了呢？生活的方方面面, 包括他们之前在参赛时，几乎每一个参赛选手所设计的功能性机甲，都包含了空间技术。
但是仅仅只能够承载死物，而且对于承载体的材料要求极其的高, 空间收纳物品也需要经过特殊操作, 所以目前的技术还不足以让人在战斗中将空间运用其中, 更不要说是这样, 消无声息的就吞进去一颗弹药。
记号弹，那也是弹药。
就人类目前的空间技术而言，正常情况下的空间, 是无法直接承载弹药物品, 哪怕是小小一枚子弹, 也需要加入几十道程序才能收入，机甲的武器系统就用了这样的方法。
但是现在，琊橥的首领不仅做到了, 还无法探测任何能量波动。
也就是说，这是无法被程序解码的，自然空间。
宇宙是奇妙的，能量再达到一定程度上, 再经过特殊的物质介入，组合, 就可以生成许多新的，奇妙的东西，比如恒星爆炸后坍缩的黑洞, 再比如不同天体单位的形成。
蔚止又尝试了一遍, 还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首领似乎并未发现异常，这让她明白了, 如果这是首领的能力的话，那么显然它目前并不能掌控好这个能力。
又连续试了几回，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无法远距离探测到，也就无法进行解码，无法进行解码，那么，就无法进行斩首行动。
她的时间不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有战友逝去，首领不死，边境守不住，三和星的能源，根本无法支撑到援军到来。
正如蔚止预料，底下的战况还在持续，第二道防线也已经失守。
三个基地的指挥心急如焚，指挥频道内，争论声不断。
“必须撤退！撤到守卫区！那里又地形优势，我们再分批次去抵挡！”一个指挥说。
“那是你认为的地形优势！这些可是擅长高空作战的琊橥群！你所认为的防线人家轻松飞过，不能撤，边境一旦失守，那才是真的完了。”另一个指挥反驳。
绫刻冷静道：“不能撤，不能让它们再近我边境一步。”
说完他问故冰：“少校那边情况如何？有消息吗？”
故冰有些哽咽：“队长的信号丢失了，她的情况我也不确定。”
绫刻的瞳孔一下子瞪大，就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不确定只是相对比较保守的说法，所有人都清楚，在机甲还在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检测不到信号的。
那么，检测不到信号的原因只有一个，蔚止牺牲了。
绫刻没办法劝说自己不难过，他迅速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到她临走前的那句“相信我”，他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能撤。”他说：“死守边境，绝不能撤。”
假如蔚止没有死，他们大军撤退，谁来接应她？
假如她死了，他们撤退，边境失守，又怎么会对得起她？
谁来为她，为这些战友收尸呢？
“这是在做无谓的牺牲！”那个指挥怒道。
“战士的归宿是战场，战士的命从来不属于自己。”绫刻说：“属于人民。”
他想说属于联盟，但想想，这里是三和星。
“援军还有多久？”
“两个小时。”故冰回答。
“现存战士还剩多少？战备物资多少？能源多少？”
故冰立刻联系其他战地工程的同学迅速整合计算。
“牺牲战士初步计算为7000余，伤者10000余，其中重伤失去作战能力者3700余，中度伤情，失去作战能力4000余，剩下的就是轻伤，在战地治疗后仍旧具备作战能力。”
“能源耗损较大，目前三个基地平均能源耗损占据总能源的76%，武器损耗程度在39%，机甲损耗程度64%。”
“够了。”绫刻说：“两个小时，这些资源，足够了。”
他又问：“战斗舰能源还剩多少？”
“47%。”故冰回答。
47%
绫刻皱着眉思考着，舱门突然打开，齐绒带着一身的血迹走了进来。
“蔚止呢？”她扫视一圈，问道。
故冰立刻跟她说了现在的情况。
齐绒没有什么表情，听完后，她说：“我相信她。”
“可是队长信号”
“她有一千万种方式屏蔽信号，你跟她这么久，还用常理去判断她的死活？”齐绒冷冷反问，随后又道：“她哪一件事没有做好？炸弹都带不走的人，这群小虫子带得走？”
“而且不只是她，段佐肯定也不会有事。”
她了解段佐，那样的人，是不会选择这样愚蠢的方式死亡的。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将琊橥群放在眼里。
故冰恍然大悟，立刻惊喜道：“对啊！”
齐绒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对这些刚刚上报的数据顿时了然。
“我有个计划。”她对绫刻说道：“你要不要听听看？”
“嗯？”
她说：“诱刑。”
“我们将人群，分散在这几处，堵住他们的逃脱路口，战斗舰继续挑衅，诱导这些飞虫来围殴你，到时候，自爆程序启动，大型炸药直接一锅送他们上天。”
不得不说，这个灵感也是来自于之前和蔚止从A域75星回来时那群星盗做的一切，齐绒在外面斩杀了数百只虫子，但这些东西数量太大，刚死一只又源源不断的冲了上来，她有些烦了，想到了这个方法。
47%的战斗舰，能源同一时间爆发，确实如同齐绒所说，拥有着几乎堪比星武级武器一样的威力。
星武级，目前是联盟威力最大的武器，一颗，足以毁灭一个小型卫星。
“会破坏三和星的。”故冰立刻算了下：“如果战斗舰爆发，琊橥没了，三和星可能也没了。”
“好吧。”齐绒耸肩：“既然这样，那就执行原本的计划吧。”
“什么计划？”
“将这群虫子引到这个位置——”齐绒指了下：“战斗舰再出手，给你们挣得了输出环境，不是吗？”
战斗舰之所以到现在能源还剩这么多的原因，就是因为战斗舰的武器属于大规模性热武器，打出的都是范围伤害，如果贸然使用，那么会误伤友军。
“方法不错，可行，但是诱行的工作，谁来？”绫刻认真思索道。
能有这个能力的人，不多。
齐绒指了下自己：“我。”
“你一个人不够。”绫刻陈述道。
“对，所以，请给我自由挑选队友的权利，指挥。”
“可能会死。”这样的人的实力，在这样整体是劣势的战场也能游刃有余，顶尖ALpha在面对这样的战局时也能进退自如，但是现在，她要和蔚止一样，去执行一个危险到几乎没有生路的任务。
“那就死吧。”齐绒无所谓的说。
“可以，我答应你。”绫刻说道：“我会配合你。”
“你这话我爱听。”齐绒抓起通讯器，走到了正在移动着的战斗舰舱门，一跃而下。
“这离地面有3”故冰想提醒她，齐绒已经不见了踪影。
“百米”后半句话才慢慢出口。
绫刻立刻启动指挥台，开始联合其他基地，配合着齐绒进行她所说的诱刑。
这才发现，图善也在齐绒的队伍里。
蔚止这个时候，脸色已经发白得厉害。
一个半小时，她撑起精神力屏障，一个半小时。
她早已经突破了她对于自己这具身体所了解的极限，现在更是连呼吸都扯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遭受着不同的酷刑。
她感觉自己已经枯竭，但她不能放弃，因为她现在，来到了首领的面前。
首领的周围，是有些空旷的，与其他琊橥半个身位的距离，而这如同夹缝一般的半个身位，则是她所有的空间了。
一旦现在坚持不住，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离得很近，仍旧无法使用程序解算，她便尝试着，开始触摸那片空间——
突然，传来的吸力，将她的机甲往里面吸。
蔚止立刻想抽回，就这一瞬，她机甲的屏障骤然破裂。
无数双属于琊橥的眼睛突然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她被发现了！
而她现在的状况，也已经不再支撑她再用精神力撑起一个屏障。
蔚止心一横，索性放弃挣扎，任由自己连同机甲被吸入进去
“小魏，小魏醒醒。”似乎有一道声音正在呼唤着她。
而这道声音是——
“段佐？”蔚止猛然醒了过来，头上又是一阵刺痛，刚才的画面瞬间回笼。
她想起来了，在被吸入这片空间的一瞬间，她就因为精神力的枯竭而晕了过去。
睁开眼，入目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依稀能够看到面前是段佐的机甲。
“是我，小魏。”段佐的声音透着喜悦：“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是来接替你任务的。”
“啊”段佐有些失落，随后又打起精神说道：“但是能在这里看到小魏，还是好开心啊。”
蔚止决定跳过这个闲聊的环节，她问段佐：“你对这里了解多少？”
段佐嘿嘿一笑：“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将机甲转换成人型形态。”
蔚止照做之后，就感到了段佐操纵着他的机甲牵起了她机甲的手。
“我带你走。”段佐说着，用宽慰的语气说道：“小魏，你放心。”
“不能撤退”
蔚止任由他带着自己在灰蒙蒙的不明空间里漂浮着, 没过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小魏，你看。”
蔚止看了过去，眼前的冲击让她甚至忽略了剧烈的头疼。
巨大的黑色洞口外, 密密麻麻的都是琊橥的幼体,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 成长为成虫, 然后穿过黑色洞口，继而消失。
“那里是出口，小魏。”段佐说：“我确认过了, 只要穿过那一片, 我们就能出去了。”
“能靠近些吗？”蔚止说：“我想看看那个东西的运行规则。”
“会被发现的, 小魏。”段佐嘴上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她的手：“所以你不要去，我去就好了, 你要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我需要，将这个东西，放进那个洞里。”她将手中三角形的物品递了过去。
“没问题, 交给我。”段佐接过，立刻就将机甲推进器开到最大, 蔚止发现他并没有用隐身功能，自己便尝试了下，机甲的隐身功能在这里失了效。
不只是隐身, 探测雷达, 通讯功能等等都无法使用。
灰蒙蒙中，段佐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片刻，蔚止机甲弹起的操作界面叮了一声。
段佐成功了，但是他还没有回来。
来不及了，蔚止立刻行动起来——
“正在建立连接连接完成正在进行质量分析分析中”
突然，前方传来了爆炸声，段佐回来，一把抓住了蔚止机甲的手臂：“小魏，他们发现我了，我攻击了他们，现在必须走。”
“段佐！”蔚止看着界面上一串的分析字符，说道：“你先走。”
“你要留在这里？”
“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段佐也听出来了，是蔚止有了发现。
不远处的成虫有好几只已经朝这个方向飞来了，段佐立刻挡在蔚止身前，坚定道：“我留下来，我保护你”
蔚止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以这无穷无尽的成虫数量，你保护不了我。”
她说着，一层稀薄的，透明的精神力屏障颤颤巍巍的将她特地缩小了几分的机甲又重新包裹。
“离开这里，段佐。”
段佐突然笑了起来：“我不！”
一层更厚重的，属于Alpha的屏障瞬间撑开，不止挡住了自己，还连同蔚止一起，挡在他们的面前。
“你可以？”蔚止因为过度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留了下来，打湿了她的睫毛。
“是的，小魏。”段佐回应道：“我一直可以。”
“你撤销吧，我会保护你的，小魏。”
“剩下的交给我，你相信我，小魏。”
蔚止选择了相信，她也确实不适合再透支下去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么糟糕，突破了身体的临界线，突破了所能承受的安全防线，她现在仅凭着意志力强撑着，等到结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现在小魏想做什么的话，就去做吧。”
“好。”
此时，外面。
“师父！”奇羽跑到罗素身边，他的一只手不自然的弯曲着，身上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我给你用治疗仪。”奇羽立马说道。
罗素没说话，身上全是血。
“死不了。”他随口回复着奇羽，用另一只手将工程师的操作盘打开，将一连串的数据报了出去。
“四队新增死亡173人，伤者411人。”
每一个冰冷的数字，都代表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故冰一边统计数据一边汇报道：“目前战士牺牲和受伤情况并未得到明显的缓解，战备能源有所减缓，可以支撑援军到来。”
自从采用了齐绒的作战建议以后，战士们像是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刻，但是这个数量很奇怪。
绫刻一边指挥着战斗舰配合齐绒小队作战，一边问道：“援军还有多久？”
“一个小时。”
绫刻了然，立刻下令：“关注特别行动小队成员状况，接应队伍准备——”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特别行动小队，正是齐绒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一共17人，许多都来自于联盟军校的实训生，机甲侦查系的，段佐的同学。
他们已经靠着极其优秀的驾驶技术引诱了三波琊橥了，现在，正是第四波。
“琊橥还剩多少？”绫刻又问。
“估算在12万左右。”
“12万”绫刻通过战斗舰又将剩余的琊橥看了一圈：“不，不止。”
“这些琊橥，怎么还在增长呢？”
故冰立刻统计计算，得到的结果让她愣了两秒。
琊橥的数量减少了，但数量并不像他们计算的那么多，也就是说，他们一边在消灭，琊橥也在不知不觉的增长着。
难怪，明明齐绒小队明明已经通过这样的方法消灭了数万琊橥，战士的牺牲数量仍旧和之前区别不大。
“不管怎么样，先不计一切坚持到援军到来。”绫刻咬牙，艰难下令。
他组织语言，已经十分熟练的措词激励，鼓舞着，一并将这个消息传递下去时，战士们都露出了希望。
“一个小时而已，完全没有问题！”
“今天这些琊橥休想踏出边境一步！”
“来吧，虫子们，今天要你们有来无回！”
“杀！”
士气高涨，绫刻的表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终于，援军到来，数十艘战斗舰降临到了战场，上面都刻上了属于联盟格雷军团的标识，他们的加入，再一次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数十万援军纷纷加入到了战场，战局瞬间逆转。
所有人都露出来轻松的神情，他们仿佛已经遇见了属于人类的胜利。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几个巨大的黑洞，无数的琊橥纷纷从里面钻了出来，一只又一只，直到遍布了整片天空，犹如硕大的乌云一般，遮住了光亮。
短短几秒，瞬间多了比之前多了几十倍的琊橥，它们高傲的伫立在上空，扇动着的羽翅似乎是在对底下这群渺小人类的嘲讽。
完了，所有人都想。
现在再调援军也来不及，但是这些琊橥的数量，根本无法抗衡。
三和星守不住了。
“师父，我们会死吗？”少年奇羽看向天空，眼神灰败。
罗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拿过一个眼镜带着，抬头望去。
他，乃至他周围都脏污不堪，这个眼镜偏偏干净如新。
片刻，他拍了拍奇羽的肩膀：“救人。”
“可是”
这样的情况下，救人还有意义吗？
都要死的话，干嘛还要救呢？
“撤退！留守87星！”刚来支援的军团指挥立刻说道。
“我拒绝。”绫刻立刻反对：“现在撤退，三和星今天就会沦为琊橥的培养皿！”
“现在的情况再挣扎下去毫无意义！”指挥知道他是绫莱的弟弟，事实上他这次接到的支援命令还有无论如何要将这一批实训生带回去，尽管如此，他对于绫刻仍旧没有什么耐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三和星，现在，，听我号令，全员撤退——”
看到刚来支援的援军开始打了撤退的信号，三和星的所有战士都有些绝望。
是的，绝望。
其他人可以撤，因为他们不属于这里，但是他们不能，因为这是他们的家。
“不能撤！”绫刻死死攥紧通讯仪，这一刻，就连冷静都成了奢侈。
她还没有回来
“绫刻中尉，你这是在送死，让这么多将士陪你一起送死，我绝不同意。”
“指挥，接应出了问题。”故冰突然说道：“绒绒他们小队被困住了。”
琊橥团团围住，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那里面都是实训生？”援军里，旁边的工程师对指挥说道：“要救人吗？”
对方只遥遥看了一眼：“不用了。”
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总是有人要牺牲的。”他说。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十几架斑驳不堪的机甲从琊橥群中撕开了一条口子，硬生生逃了出来。
“救人。”战斗舰打开，齐绒将奄奄一息的被血迹包裹着看不清面目的人放在地上。
故冰立刻动手，和战斗舰上的医疗兵带着治疗仪和工具走进时，才发现这个人是图善。
绫刻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自爆。”齐绒解释：“援军不救我们，他自爆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瞬间的沉了下来。
治疗仪一连串的滴滴声，都在宣示这具身体的破败。
“放到医疗舱。”故冰和几个医疗人员大致处理完伤口，立刻说道。
图善被放到医疗舱之后，她才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对着齐绒和绫刻摇了摇头。
“救不了”她的声音发抖：“和图为少将一样，骨头刺穿了心脏，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奇迹，现在放到医疗舱，就是想赌一把奇迹会不会延续”
她说完后，回到了位置上，手指飞快的划过每一块操作屏。
通讯突然响起，故冰立刻接过，里面传来了罗素沙哑不堪的声音：“告诉绫刻，让他拖住，不许那些人撤，再过10分钟，10分钟就好了。”
“怎么回事？”故冰问道。
“队长在。”
第48章 听说少校是AA恋
故冰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绫刻。
“消息确定？”绫刻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事实上故冰也不确定, 她甚至不知道罗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然而她还是坚定的点头：“确定。”
与其说是相信罗素，不如说是相信蔚止。
绫刻立刻打开了通讯仪，接通了那边的指挥。
对方听到他的要求, 觉得很不可理喻, 冷哼一声：“中尉, 你知道这十分钟, 我们会损失多少战士吗？”
“那么，你们的支援工作到位了吗？战场上在同伴还在奋战的情况下，你一边宣布撤退？这是作为一个援军该有的态度吗？”绫刻也冷声回应。
“我要为我的将士负责, 中尉, 我不会眼看着我的将士去进行这种无意义的牺牲, 我做不到。”
“那你就能看着三和星的将士，三和星的民众牺牲？”
对方仍旧是那句话：“总是有人要牺牲的，中尉。”
言语间, 将双标表现得淋漓尽致。
绫刻棱角分别的脸上气得通红，他愤怒的挂断了通讯。
“怎么？”齐绒说：“他不答应？”
“显而易见。”
“换人。”齐绒说。
“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现在把他揍一顿，让他不得不答应, 但是我们只有十分钟。”齐绒说道：“你是指挥，你想想办法, 一个让对方不得不答应要求的办法。”
“你说得对。”绫刻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直接拨通了绫莱的私人通讯，越过了莫雷秘书, 三言两语跟绫莱说明情况后, 立刻说出要求：“哥，我想要你动用主脑的权利下达命令。”
那头的绫莱点头：“可以。”
挂掉通讯之前, 绫刻又听见绫莱叹了口气，说道：“你应该早点来找我的。”
说完，他直接联系了埃尔列夫。
军情紧急，没有一个人遵守流程，等到三和星这边接到通知时，也不过过去了两分钟。
“卑鄙！”接到埃尔列夫命令的格雷军团的指挥怒骂道。
“行，十分钟就十分钟，我看看你们是怎么送死的。”
刚刚撤退的士兵又一次和他们一起迎敌，他们但是三和星的战士也没有感觉到多少希望。
数百万的琊橥，根本不是三和星能够抗衡的。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没有家了吧。
三和星毁灭起来，又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机械的斩杀着一只又一只的琊橥，但是琊橥就像是永无止境一般，根本杀不干净。
四肢早已麻木，地上的沙土已经侵满了鲜红，一直小心翼翼使用的能源也相继宣布枯竭。
突然，他们看到，一直指挥着他们作战的，已经斑驳战斗舰的最上方，出现了一个人。
他拿着一个话筒，声音通过它传遍整个战场。
“我是绫刻。”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随后直入主题：“我之前一直跟你们说，再坚持一下，胜利始终是属于我们，是属于人类的，你们都照做了，以7万将士，在30万琊橥群的压制下，撑了四个小时，撑到了援军到来，你们都是极其优秀的战士，你们已经向全联盟都证实了你们的实力，但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是高出刚才十倍的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仍旧在坚持战斗，从未退缩——”
“这已经不是为了荣誉而战，这是为了信念，三和星人，三和星战士对于家园的信念，让你们坚持到现在——”绫刻的声音平缓，语气也并不激昂，他并不是很擅长说这些，将大脑都收刮了一遍也只想到这些词，他说：“我在很多时候，给了你们很多希望，推进着，让你们继续坚持，但是现在——”
他拿出来一枚空间环，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他说：“我这次不是来给你们希望的，有可能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犯我边境，寸土不让，哪怕战死——而这一刻，我们同战！”
说完，中型战斗机甲取代了他的身影，直直的跃向了战场。
“简直疯了。”援军的副指挥说：“在这种情况下赔上自己，根本不值得。”
他是绫莱的弟弟，他是基洛军团的未来的继承者，他是20岁的中尉，他是联盟军校这一届唯一一个战斗系与指挥系双修的人，他本应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投身于这个偏远小星球的战场上，葬送自己的一切。
他的加入，让剩下的战士们都坚定了起来。
他们不再怀有希望，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是的，决绝，即便这是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斗，也是在这一刻，他们真切的，对于联盟生出了微弱的归属感。
一分钟，两分钟
他们好像对于时间的逝去没有感觉，眼前只有那一具又一具丑陋的琊橥，和不知疲倦挥舞的刀刃。
然而绫刻却在默默数着，6分11秒，6分12秒7分钟
加上之前沟通的时间，十分钟也快到了吧，他想。
突然，机甲的通讯里传来了罗素的喊声：“撤退！”
他立刻下令，所有人在一瞬间撤离了战场。
琊橥却没有追上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将他们席卷，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了上空，一个巨大的虫洞出现，正在将这些琊橥源源不断的往里面吸入。
众人的机甲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下不停的发出警报，他们却无暇顾及，而是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随着被吸入的琊橥越来越多，终于，他们看清了半空中伫立着的两道身影。
那是他们基地的轻型机甲！
其中一架轻型机甲突然离开，冲向了琊橥群.
“找到首领了。”段佐说道：“这一次，它没有机会了。”
他的速度极快，若无旁人的穿梭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段佐已经完成了斩首行动。
正在挣扎的琊橥群突然放弃了抵抗，吸入的速度越来越快。
随后，在琊橥群渐渐消失后，他们看到，剩下的那一架轻型机甲正在慢慢的解体，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出现——
她的衣裳已经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此时却像是天神一般降临，眉眼都是坚毅。
“蔚止！”绫刻立刻开启了机甲的推进器，冲上空中接住了她。
“关关上！”蔚止借助着他的力道在空中站稳，随后，与正带着琊橥首领尸体的段佐对视一眼，段佐将尸体拿到了蔚止面前，蔚止伸出手，穿破了首领的心脏，一个三角形的物体钻进其中。
“扔进去。”蔚止说。
段佐照做，在首领的尸体消失之后，虫洞消失不见。
绫刻带着蔚止刚一落地，四周立刻围满了人，有齐绒2，有罗素，有故冰，还有许多许多的战士。
绫刻才脱离机甲，就看到蔚止已经晕了过去。
而后，从她的眼睛里，嘴巴里，耳朵里，都开始流出了血。
她的皮肤也在一瞬间，仿佛被炸开一般，开始往外渗着血。
“队长！”故冰大喊。
罗素试探了一下，说道:“还有呼吸，放医疗舱！”
说完，齐绒一把抱过蔚止，往战斗舰上飞奔着。
绫刻没跟上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得留下来，收拾战局。
再三确认后，胜利的欢呼声顷刻间响彻了整个三和星。
绫刻找段佐了解完两人的遭遇和蔚止的所作所为后，沉默了很久，突然对段佐说道：“我一边想，幸好她这么做了，一边又想，要是她没有这么做就好了，段佐，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蔚止已经在医疗舱里躺了一周，连从联盟来的专家都束手无策。
不止是她，图善，还有许多重伤的战士也都一样。
段佐只说：“这是她的选择，再来一次，她仍旧会这样。”
会怎么样，解析那一片空间，而后反客为主。
他不懂做到这一步要哪些，他只看到蔚止的机甲无数次摇摇欲坠，他好几次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任凭怎么呼喊也没有回应，他甚至不敢劝退她，她的结局是一样的，但是战局不是，她会死，但是在这之前，她能够让很多人活。
三和星的一切很快整理好呈报上去，联盟又派了很多人下来，联盟高层又开了个会，会议结束，大批的奖赏和抚恤挨着颁发，活下来的都记上了赫赫战功。
这一批的实训生牺牲了两个，其他的基本都根据军功记上了相应军衔，三和星情况特殊，他们的实训会提前结束，和蔚止等战地工程的实训生一起离开。
但是现在，蔚止没有醒来，谁也不愿意走。
星网上也针对这次的战局再次做了公开报道，联盟官方凭借着战斗舰的记录仪获取到了战斗的一手资料，拿到视屏文件之后，负责人思虑再三，决定不做任何修改，直接原模原样的放了上去。
原本以为血腥的场景会引起部分人的不适，然而事实恰好相反，这个视频一经放出，顿时刷星了星网，三和星战役成了好几天的热搜关键词，讨论度居高不下，他们看到了这些之前被称之为野蛮人的三和星战士拼尽全力的坚持，他们看到了年轻指挥让人忽略他年纪的冷静和从容，他们看到战场上那一个个忙碌但有秩序的身影，那随着丑陋的虫族出现而纷纷倒下的年轻战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那片土壤，却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他们看到了他们满怀希望的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他们看到了更多的敌人出现时援军撤退的信号，希望瞬间转换为绝望，但是无数人争取着，那些还在学校里的军校生们语气轻松的说着再撑一会儿。
再到后来，年轻的指挥驾驶着破旧的机甲，平静的加入了战斗，和他们一起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再到后面，转机突现，那两架被侵蚀得锈迹斑斑的机甲的出现，又再次给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甚至——
带来了胜利。
诺大的琊橥群与空间中出现，又于空间中消失。
这段名为“三和星守卫战”的视频在联盟掀起了巨大的反响，在短短几天内播放量突破了上千亿。
“哭着看完了整个视频，感觉不够，为什么只有几个小时，转头又恨不得它再短一些。”
“太绝望了，试想一下如果这群琊橥没有守住的话，不只是三和星，恐怕整个A域都守不住。”
“他们也都是孩子啊，都还没毕业。”
“对于三和星人改观了，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为什么援军要一直撤退啊，我看得气死了。”
“在实力悬殊太大的情况下，撤退保全兵力是正确选择吧，不然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只想知道，最后那个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吧？”
“回楼上，已经有专家解析出来了，说是运用了第四空间的什么技术，听不懂，反正很牛逼，对了，那个做到这个的，是联盟军校战地工程系的，简直逆天了。”
“不是第四空间，是第四维度，介质转换，不得不说真的牛逼，什么样的程序才撑得住这样操作啊？连接了主脑运用天体计算机了吗？”
“想报名联盟军校战地工程的第一天”
只有段佐知道，那里面无法连接任何东西，蔚止所用的也只是基础程序，还有她的大脑和一遍又一遍濒临枯竭的精神力。
没过多久，他们的名字也出现在了联盟的官网上，随之出现的，还有对于绫刻的一段采访。
少年有着和绫莱几分相似的面容，年轻的男Alpha穿着整洁的军礼服，面对着镜头泰然自若。
“绫刻中尉不对，少校，想问一下，在三和星战役，琊橥突然暴增时，你为什么没有撤退呢？你是预料到了一定会赢吗？”
“不是。”绫刻说：“我是想给我的战友多争取一些时间，以及给其他战友一个交代。”
工作人员表示理解，随后赞叹道：“你们是全联盟的英雄。”
“我们只是联盟的战士。”绫刻却说：“这是战士的职责。”
采访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绫刻一直谦逊礼貌的回答着，没有一点身为顶级Alpha的傲气，或者说，他曾经有，现在已经被彻底磨平。
采访很快到了尾声，工作人员看出来了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问道：“我们整理了下星网群众上对于少校最关心的几个问题，可能会涉及到一些少校的隐私，少校可以选择直接跳过不作答。”
绫刻随意点了下头，表示了解。
“第一个问题：听说少校是一个AA恋？想问一下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足够私密，原本以为绫刻会拒绝回答时，他却悠然开了口——
第49章 表白
“我喜欢的, 没有标准，不管她是什么性别，Alpha也好，Omega也罢, 亦或者是Beta,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身份, 只要是她，我都喜欢。”
这个回答宽泛得像是敷衍，然而他在说这些话时却盛满了……柔情。
是的, 他看着镜头, 眸光深远, 像是在透过镜头看向什么人，嘴角噙着笑，耳朵微微发着红。
像是不经人事的少年羞涩又大胆的表白。
“少校这么说……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工作人员又问。
宽泛回答的另一面, 一旦将之缩小，那就能够锁定到一个人身上去。
绫刻却坚定的回答道：“是。”
他确信，他喜欢。
温倦正赶往三和星时，就看到了这段采访, 他不动声色的关闭了光脑，看着外面飞快划过的星星, 微微阖上了眼眸。
关于三和星守卫战的视频他看了又看，每次看到最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时，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倾刻间消失殆尽, 扑天盖地的心疼都会让他蜷缩着手指。
毫无特权的他, 光是请假流程就走了两天，才争取到了一天的探望时间。
听说她昏迷至今, 全靠医疗舱续命，联盟请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专家，魏森也在三和星守卫战后去了三和星进行医疗援助。
魏森，联盟人体基因学最年轻的专家之一，而且……还是她的亲兄长。
他肯定不计一切救她的吧，会没事的，他想。
他到了三和星，面对恶劣的环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边境向来如此，但是看到躺在医疗舱里的蔚止时，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是第九天。”段佐说：“小魏躺在这里的第九天。”
温倦没说话，段佐尤觉不够，自顾的继续说着：“她刚一落地的时候，七窍流血，皮肤也都是蛛网一样的渗着血，绫刻都不敢碰，怕她疼，她那样子像是碰一下就碎了，但是她没机会喊疼，因为她从那个时候就是现在这样了。”
他撑着脸说完，心满意足的看着温倦发红的眼睛都是痛苦，这才觉得好受一些，起身准备走。
门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
“又是探病的？”魏森推开了门，看到站在里面的温倦和正在往外走的段佐，说道：“正好，她快醒了。”
“什么？”
忽略掉两人不可置信的神情，魏森走到医疗舱前，打开，随后将一管针剂缓缓注入蔚止体内。
随意针剂见底，蔚止睁开了眼。
“哥……”她刚一开口，魏森就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蔚止！”
“小魏！”
两道人影立刻冲了过来：“你怎么样？”
“我……”蔚止感受了下，感觉不太妙。
正想回答说还好，魏森在这时开口，“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行。”蔚止感觉有些疲惫，懒懒的回复着。
一边又下意识的想，她很少会有这样的心态和情绪。
“那我先说一个你可能不爱听的，你精神力透支过度，如今只有最低等级——E。”
从3S的Omega到E级Omega，那岂止是天差地别？
但此刻的蔚止却觉得，这样也还好。
最起码还活着。
而另一旁的两人却没有这么淡定了：“E级精神力？那岂不是……连机甲都驾驶不了？”
驾驶机甲的最低门槛是C，还是最低等级的C级机甲，而现在，蔚止距离最低等级，还差了三级。
作为一个战士来说，这太致命了。
不能驾驶机甲，E级精神力，专注程度和吸收程度大幅度下降，跟废人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是一个Omega。
一个E级的Alpha最起码还有优秀的属于Alpha的体能，然而一个E级的Omega，那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嗯，E级。”魏森点头，像是又对这个堪称绝望的信息进行了确认。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是我要对你说声恭喜，蔚少校，你目前的精神力阈值已经达到了4S，现在，也就是说，你会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成为联盟史上第二个4S的人。”
“第二个？”蔚止歪头，按照人类现在能够承受的程度来说，3S应当是极限了才对，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她之前就已经突破过了。
“第一个是绫莱上将，蔚少校，也许你可以找他取取经，你所经历的，也是他曾经经历过数遍，甚至数十遍的，一旦突破到4S界限，以后的每一次使用都会很轻易，在这方面，他应该很有经验。”
“其他的我还在研究，精神力提升这个事我无法帮你，我唯一知道的，你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你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从布满泥泞的灰烬中重新燃起一把火，我不希望这是你仅存的希望，但它确实是。”
魏森十分严肃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作为我劝你放弃，E级精神力又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我我相信你的家人都会给你争取，你也知道，超过3S，那就是超过人类的界限了，而一旦超过，就像是绑定了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死，明白？”
他的话，就连旁边的温倦和段佐都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蔚止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接受自己成为废人的事实，她不能拼，先不说几率有多么少，她一旦真的将阈值填满，成为了一个精神力4S级的人，作为Omega的身体，会承受不住，随时可能会死。
现在，摆在蔚止面前的选择有两个，第一，作为一个只有最底层精神力的人，好好活。
第二，拼尽全力突破极限，成为一个4S级的，传说一样的战士，死亡。
几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魏森叹气，说道：“你好好想想，纵然我更希望你活着，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会隐瞒好这件事，他们——”说完，看了一眼段佐和温倦，说道：“我相信也是。”
段佐立马表态：“那当然！”
他们将会无条件保守这个秘密，但是，这个秘密的关键本身，是在于蔚止本人。
只要她作为联盟的战士，战士不可避免就要战斗，即便她通过了平时的训练，那么，战斗呢？
E级精神力的她，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士兵。
更何况，她现在，是联盟的蔚止少校哦，不对，按照这次的贡献程度，已经是上校了。
一个人所站的位置越高，所受到的关注度，所接收到的目光就会越多，作为联盟的上校，却是一个E级精神力的人？她到时候，又该怎么收场？
“你后悔吗？”魏森突然问道。
蔚止还没有回答，故冰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院院士，那个人快不行了——队长，你醒了？呜呜呜感觉怎么样啊，我好想你，要不是院士在，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话语间魏森已经大步离开，蔚止这才问故冰：“谁不行了？”
“图善。”齐绒站在门口，接过了话。
“我去看看。”蔚止脸色一变，立刻起身。
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温倦见状，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从善如流的披在她的肩上，随后跟在她的身后半步的距离，俨然一个守卫者的姿态。
在急救室等了很久，这期间，蔚止大致了解到了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图善等人受伤的缘故，以及那天惨烈的战役。
一直等到红灯熄灭，魏森一脸沉重的走了出来，对上众人期盼的目光，却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早一周，还能治，现在，他撑到现在，完全是奇迹，治不了了。”
蔚止连忙冲进去，图善已经被清理过，面容瘦削得可怕，平时黝黑的肌肤现在都透着僵白。
蔚止走了过去，他就睁开了眼睛。
“少校”图善扯了扯嘴角，想对着她笑，但笑不出来。
“赢了吗？”他放弃做表情，用无比沙哑的嗓子问道。
“赢了。”蔚止回答。
“真好”他闭上了眼睛，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只有两个字，甚至他已经发不出声音，蔚止通过唇形辨别出来的：“谢谢。”
蔚止有些怔忪的补上一句：“不用谢。”
但是他再也听不到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烁着一些片段：
“只要你给我哥报仇，我无条件服从你，我图善从今以后，愿意做你的刀盾，只认你，不管你代表什么。”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们有诸多偏见，我是个混蛋，我连我哥去世的前一天还在和他争吵，我哥总说我不够聪明，他在世时我总不听他的，这一次，我想听他的话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魏森和其他人沉默的走了进来，故冰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魏森一边看向仪器，说道：“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
只这一句，故冰眼泪掉得更凶。
“哭什么。”齐绒踢了踢故冰的鞋尖，“你都跟他不熟。”
“我很难过”故冰说：“我救不了他，我太失败了。”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魏森接过话。
其他战友还没有来得及为蔚止苏醒这件事情而惊喜，就接收到了图善死亡的死讯。
只有蔚止一直沉默着，E级精神力的她在面对这件事情上像是停止了思考，半响，她才说道：“活着真好。”
但她不想这样活。
“我不后悔。”她对魏森说。
“上将，我目前的精神力只有E级”
温倦当天就回去了, 他前脚刚离开，绫刻后脚就回到了三和星，和绫刻一起的，还有莫雷秘书。
“我代表上将对少校你进行慰问, 同时, 我也负责将少校等联盟军校的实训生接回。”莫雷秘书说着, 开始和蔚止聊了起来, 一一了解过她的情况，留下几个空间环，就去见了其他人。
“少校可以先做好交接, 我们后日回去, 你看呢？”结束时, 莫雷秘书又问。
蔚止心不在焉的点头：“都行。”
她想，这些以前从来没有过。
以前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她想到，之前每一次, 都是绫莱亲自联系，从来不会让莫雷秘书代劳，如今他就像是与她刻意保持距离一样。
蔚止想，那么, 精神力损坏的事，要不要告诉绫莱？
她原本以为自己看得懂, 或者，她已经足够了解绫莱，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就比如现在, 她就不能确定, 绫莱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不会选择将她放弃。
她原本的资本, 是来自于自身的实力，但是现在，精神力让她失去了一切资本。
哪怕是去研究机甲，E级精神力的机甲师，做出来的机甲也只有E级精神力。
蔚止有些烦躁，她很少有这类似的负面情绪，但是现在，她感觉头疼，感觉很烦，大脑似乎空了，空空荡荡。
她打开之前的学习课程，那些数据曾经很好理解，轻易掌控和运用，但现在她只感觉到陌生，那些东西过了一遍大脑，又消失了。
她强迫自己花了两个小时去容纳新的知识，效果甚微，进度不如之前的百分之一，她终于确定，精神力的损坏，破坏的，是她的大脑。
不会给她的身体带来实质性伤害，但是会影响到她其他的方方面面。
她打开以前的研究项目，手指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跳动，经常要思考半天才下笔，脑海里构建的东西稀少得可怜。
不行了，蔚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时间有落差是正常的，她要学会适应，学会接受
接受个屁！
她用力将手上的东西关上，转身往外走，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绫刻。
他看着她，眼睛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看样子，像是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按照以前，如果有人靠近，哪怕她毫无准备，十米以内也一定会有所察觉。
“绫”她想叫他的名字，又看到了他的肩章，立刻改口：“少校。”
“蔚止”绫刻走了过来，到她面前时，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你准备去哪里？”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起。
蔚止回答：“训练场。”
她平时从来不会像那些Alpha一样用训练来进行发泄，但现在她迫切的想这么做。
“我也刚准备去那里。”绫刻说：“一起吗？”
蔚止看了下他身上崭新的军礼服，没有说话。
绫刻不自然的垂下眼睛，避开了蔚止的目光，解释道：“训练场那边，我放了训练服。”
“那走吧。”蔚止想，刚好绫刻在的话，她就不用叫齐绒来陪练了。
绫刻立马走在她旁边，一边走，一边发着消息。
等到了训练场，刚好与给他送训练服的罗素相遇。
“队长也在？”罗素立刻过来给蔚止打了招呼，随后将训练服递给绫刻：“诺，你要我帮你拿的。”
绫刻接过，尴尬使他的脸又开始不自然的红，但是余光看见跟罗素交谈的蔚止似乎并未发现些什么，或者说，不在意这个细节，他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的微微松了口气。
“绫刻。”蔚止叫他，直截了当的说出需求：“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训练，可以吗？”
绫刻立刻回答：“好。”
另一边，莫雷秘书照常给绫莱进行例行汇报，文件刚一发过去，通讯就响了起来。
“上将。”莫雷秘书立刻接起。
那头的绫莱坐在熟悉的办公椅上，推了推眼镜，问道：“蔚少校情况怎么样？”
莫雷秘书认真回忆道：“感觉少校状态不是很好。”
“大病初愈，也是难免。”绫莱点头道：“东西都送到了？”
莫雷秘书回答：“已经交给了蔚止少校。”
“嗯，回来之后尽快安排委任通告。”
看着绫莱快要结束通讯时，莫雷秘书赶紧说道：“沈杌上校想参加三和星烈士追悼会，上将你看？”
“准允。”
通讯挂断，莫雷秘书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想，上将对于蔚少校的关心，似乎减少了，又似乎没有。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亲自对少校进行慰问，但是礼物仍旧厚重至极，就连魏森，也是他第一时间从实验室里叫了出来，接着才来到了三和星。
绫刻有意收着手，和蔚止对练了很久，一直到蔚止精疲力尽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这场“训练”才结束。
绫刻并不累，但是他还是躺在了蔚止旁边，偏过头就能接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够看到她鼻尖的汗珠。
“绫刻。”蔚止转过头，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每一个细胞都在说着酸痛与脱力，但是她觉得很开心，因为她觉得，她似乎可以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她之前刻苦锻炼起来的体能并没有辜负她，仍旧和之前一样。
“嗯？”绫刻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一瞬间心又开始不听话的跳得飞快。
“谢谢。”
“嗯。”
在她昏迷这段时间，三和星这个基地的事物都由绫刻接手，第二天就是烈士追悼会，蔚止也参加了，她碰到了沈杌，对方眼睛通红的站在图善的骨灰盒前，盯着上面的证件照，缓缓摘下了帽子。
“二哥来晚了。”他说。
“一路走好。”
蔚止也摘下了帽子，站在沈杌旁边，沈杌突然说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对于三和星，他一开始也努力过，后来，努力并没有起到作用，图为仍旧处处对他防备，他后面也索性放弃了 ，不争不抢，守己，但并不安分。
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三和星。
但到后面，蔚止到来，轻而易举的就从图为手中拿到了实权后，他这才明白，原来一开始，他就先入为主，将自己，与图为放在了同一地位上，并且还带着联盟主星军官的傲气，他所以为的帮助和改变，恰恰是三和星人目前最为芥蒂的。
“上校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蔚止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没有错。”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却没有做到你那个程度。”沈杌说：“我用错了方法，对于一个军人来说，那就是错。”
“你对自己太高标准了，上校。”蔚止说：“我靠的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你不一样，你期待于真心换真心，单从方法上来说，你也完成了你的职责，你没有错，另一个角度，从个人上面，你比我强很多，上校。”
沈杌笑道：“这个角度也真是清奇，你不用因为安慰我而自我……嗯，这样。”
“我只说实话，因为我是一个功利的人，我只看中结果，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方法。”蔚止说到这里，扯了一下嘴角。
嗯，她是。
沈杌却说道：“少校，你看，我们对于自我认知都不够明确，在你眼里，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在我眼里，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是一个靠谱负责的军官，也是一个十分让人信赖的战友，你如今所得到的，名誉，物质，亦或者，权利，都是你应该得到的，你值得。 ”
“或许是这样。”蔚止说着，也不尽认同。
试图用自己的观点说服对方，本身就是一件愚蠢的事，然而做为人类，又是需要这一份愚蠢的，就比如现在，她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完全退让。
最起码，在他人的眼睛里，她仍旧还有不低的价值。
他人的眼睛，在被需要的时候，就像是一面镜子。
烈士追悼会结束，所有实训生全部启程返回，并不是直接返回联盟军校，而是直接来到联盟总部，进行委任大会，也就是军衔提升奖励和部队安排，实训结束，他们以极其优秀的成绩毕业，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
这是时隔近一年以后，蔚止再一次看到了绫莱，他和之前并无二致，仍是不容侵犯的气质和冷峻严肃的神情。
还有魏凝，段漓，萨琪云，埃尔列夫等各大军团的高层都在。
跟表彰大会不一样，委任大会一般是属于军部高度机密，不会对外公示。
蔚止沉默的听完他们对于三和星守卫战的开场白，听着他们对于他们的赞赏，接着又是洋洋洒洒的鼓励，最后，进行到了军衔提升，以及委任的环节。
“绫刻少尉，在三和星守卫战里担任主指挥重要角色，稳定战局，在其中表现优秀，在战局的胜利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经联盟一致决定，提升至中校，前往B域11星正式任职。”
被点到名的绫刻立刻起身敬礼。
B域11星，是整个B域，唯一一颗联盟，或者说，绫莱拿下来的星球，资源丰富，矿产众多，环境也极其适合人类，正在开发建设中，属于边境星中的特例，士官到那边会有很好的发展空间，由于是在b域，危机四伏，从另一方面来说，有能力者也更好做出功绩。
每一个学生基本都点了名，齐绒，段佐，也升至少校，故冰和罗素等人在三和星做出的贡献和影响都是巨大的，也直接升至了上尉军衔。
“蔚止少校，实训期间表现尤为突出，配合联盟清剿三和星反联派，得到了图为少将的亲自认可和任命，在三和星的彻底归顺中起到了尤为关键的作用，三和星守卫战中，扭转战局，改变了战局结果，为联盟争取到了反应时间，为人民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功不可没，经联盟一致决定，提升至少将，前往B域11星正式任职。”
委任通知发一经发出，众人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按照军功来算，蔚止所做所为，真的是战功赫赫。
这一次，她一战成名，她众望所归。
然而她却站起了身，缓缓开口说道：“我拒绝。”
在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复杂目光中，她解释道：“我接受去B域11星，但我只想保持现有的，我对于我的实力十分清楚，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适合胜任，让各位失望了，抱歉。”
她一旦接受，那就只能彻底当一个政客，花尽心思的稳固地位，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与之匹配的实力和资本，她不想这样，她的选择，她的归宿，她的目标，始终是在战场。
而在战场上，一个与实力与身份不符的长官，带来的影响是及其致命的。
她还有很多机会，她重新想走的路也完全让她有机会再重回这个位置上。
“蔚止少校，你确定吗？”问这个问题的，是魏凝，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你确定要放弃吗？”
然而蔚止却坚定的回答：“是的，我确定。”
众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埃尔列夫和萨琪云神色微妙的看着绫莱，毕竟是他的人，理应由他来收场。
绫莱的手指屈起，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子，他看着蔚止，想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来，没有找到，于是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然而结束以后，莫雷秘书找到了蔚止：“蔚止少校，上将请您过来一下。”
正准备向她询问的罗素等人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蔚止跟着莫雷秘书走远。
“队长到底在想什么？”罗素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拒绝？这是她应得的，她为什么要拒绝？这样的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队长有她的原因吧。”故冰说：“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觉得自己不适合？”
“她不适合谁适合？”艾萨克也坐不住了：“她所做的一切，实训期间的表现，军功，哪一样不是实打实的？她不适合谁适合？”
“队长是没有自信吗？”罗素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觉得自己不行？”
“她不会没有自信。”齐绒接话：“她永远不可能出现这些情绪。”
她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拒绝。
更好的解释就是，这个，不是她的目标。
“那是为什么呢？”故冰不明白了。
“不管是为什么，一定有她的理由。”齐绒回答。
在场唯一知道原因的段佐并没有参与讨论，齐绒注意到了，也什么都没有问。
另一边的绫莱也在问：“理由？”
他摘掉了眼镜，深紫色的眼眸都透着锐利，微微皱起的眉心，压低了眉头，显得攻击性更强，气势更盛，如同最锋利的利刃。
蔚止选择告诉了他实情。
她已经想通了，那么这个时候，将这些告诉绫莱是最优的选择。
“上将，我目前的精神力，只有E级。”
绫莱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说什么？”
蔚止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的再次重复了一遍：“上将，我目前的精神力只有E级。”
“这是你那天……所付出的代价？”
蔚止点头：“不是代价，是结果。”
“魏森没有跟我说起……你也是。”绫莱放轻了声音，他转过头看着窗，帘子厚重，光线昏暗，是令他放松的环境。
“是我请求他帮我隐瞒，因为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上将实情。”蔚止解释。
“你不信任我。”绫莱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陈述，情绪莫名。
“我是不信任自己，上将。”
“蔚止……你该信任我的。”他细细的嚼着她的名字，想说的话绕着舌尖转了一圈，又慢慢的放回咽喉。
“上将，我真的，该信任你吗？”蔚止抬起眸看着他，目光有些放空，像是将他看进了眼里，又像是没有。
她说：“上将，对不起，我只相信我自己。”
她不想去猜测上位者的情绪，也不想去关注他人的喜怒，更没有权利去对绫莱的所作所为而评价，甚至没有参与的资格，在某些方面，他们拥有着一样的目标，他们平等，然而，在更多时候，并不是这样。
她的底气永远来自于自身的实力，现在当实力被削弱时，她就要更退一步，先蛰伏起来，再强大自己，重新回到她本来的位置上去。
她永远只会向一个目标而妥协，那就是自己。
“那么，现在，你是选择自己告诉我，还是，我去找魏森？”
“蔚止，对不起”
他的呼吸很轻, 透着不易察觉到的压抑，眸光紧盯着她，这让蔚止也感觉到了些许压抑。
她简单的叙述了下情况，也并未隐瞒她有可能更进一步的特殊情况, 将魏森所说的转述了一遍, 就看到绫莱的眉头缓缓放松了些许。
“说说你的打算？”结合刚才大会上的情况, 他自然不难猜出蔚止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于是询问道。
“我想从新走一条纯战士的路。”蔚止直言，“我会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但我不会压上所有去赌, 我可以趁这个机会, 将其他方面彻底提升上来。”
绫莱静静的等她说完, 缓缓开口：“我想，魏森不止跟你说了这些。”
蔚止沉默。
“他肯定还会告诉你，在你之前, 还有一个我也有过跟你一样的情况，他会给你建议让你来找我，我会帮你蔚止，你刚刚的打算里, 始终没有出现过我，你完全没有想过找我, 是不是？”
“我不想给上将添麻烦。”蔚止听着绫莱平静至极的叙述着，明明该是质问，他的语气里却透着一丝温柔？
“蔚止, 你果然不信我。”他转过了身, 手指又屈起在桌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一贯思考时的动作,
蔚止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刻意的收敛了气势，他说：“你觉得我会放弃你，你认为你没有了价值，所以你拒绝任命，我不知道是什么因素导致了你有这些想法，如果这些因素里有我，那么”
他突然转过了身：“我道歉，对不起。”
蔚止难得的体会了手足无措的感觉，她能够感觉到绫莱的认真，或者说，他在做任何事情时都是认真的，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接受亦或者不接受，事情都在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蔚止，我们是战友，从我找上你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我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友的，我知道你也是一样，所以，尝试着信任我一些，可以吗？”
蔚止忘记了她回复了什么，她只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走出绫莱的办公室后，她看着外面，只觉得今天的天空好像更亮了一些。
绫莱支持了她的决定，他说：“我当初也是如此，一遍又一遍的将自己逼到极限，无数次濒临绝境，最后，绝处逢生。”
临走时，他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蔚止，你是怎么看待死亡的呢？”
蔚止想到了魏森曾经直言的后果，显然绫莱也清楚，她说：“我不在乎我怎么死，但我知道我不想这样活。”
她自始至终都有所追求，她永远不会甘心保持愚昧，哪怕她要走的路遍布荆棘，她宁愿于站在荆棘的顶端，也不会停在原地当一个仰望者，她注定向前，即便会死在路上。
在前往B域之前，蔚止先去找到了闻缨，将她原先的的，未完成部分，一点一点，全部交给了闻缨。
闻缨也知道她的情况，只是说了一句：“会有办法的。”
蔚止略带歉意的说道：“以我目前的情况，可能会拉低效率。”
“这不重要。”闻缨说着，又问：“你不跟他们一起出发吗？”
“嗯。”
段佐，绫刻等人这两天就会出发，蔚止还得等一阵，将这些都交给闻缨。
“在我成功之前，这个项目我可能就无法继续参与了。”蔚止说。
这样的学习效率和研究进度，太耗费她的时间成本了。
“等你回来。”闻缨说。
“好，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蔚止，我知道你做得到。”
“嗯？”
“直觉。”
“闻缨老师，这是你第一次说这个词。”蔚止笑道：“你向来只认可精准的数据支撑下的结果。”
“这确实是我第一次说这个词。”闻缨认真道：“但是它告诉我，你会帮我论证的。”
蔚止说：“好。”
不管怎么样，她很感谢这份肯定。
绫刻等人出发的时候，蔚止前去送行，段佐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将蔚止抱紧，开心的对她说：“小魏，我等你过来哦。”
蔚止闷闷的回答完“好”之后，正想推开他，段佐已经主动放开了。
绫刻顺势挡在了两人中间，蔚止看了一眼其他人：“怎么没见齐绒？”
“被分到了别处。”绫刻回答，她那天好像一直在走神，没有留意也是正常，但是现在
她自始至终没有向他解释过一句，一直到现在，他有很多话想问，但一句也问不出来。
“这样啊”蔚止点头，算是了解了，于是将目光转向绫刻，说道：“保重。”
“你也是。”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他们登上了运输舰，绫刻想，总还有机会的。
反正很快就见到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很快，变成了永无期限。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就传来了联盟结晶失窃的消息。
那是主脑用作资料储存的四块结晶之一，是联盟的重度机密，而盗窃者也很快被抓到，正是齐绒。
她的身份很快水落石出，真实身份是帝国兰利斯特公爵的长女，也是帝国最受瞩目的将官之一。
蔚止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沉默良久。
一直没有确定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
最开始齐绒的刻意接近，是发现了她的不一样？然后利用她来作为自己的掩护，当她们成为朋友时，一样的目的，一样的轨迹就说得通了，自己成了她的理由，而且不论发生任何，所有人最先关注到的只会是她，不是齐绒。
要想盗取结晶，条件会很苛刻，首先就得是工程部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结晶，再者，还需要使用权限和调动权限。
在联盟，校级以上军校的工程师，是会有这个权限的。
要想做到这一步，必须要能力出众，这一点作为帝国最优秀的将官的齐绒自然毋庸置疑，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能力出众的同时不引人注目。
这一点很简单，只要出现一个比她更受关注的人就行，而蔚止，就成了这个人选。
难怪齐绒明明对于战斗更为擅长也更为偏向，偏偏选择了她并不喜欢的战地工程。
以及他们准备机甲比赛时，齐绒莫名其妙的歉意。
还有她很多次的欲言又止。
蔚止食指揉了下太阳穴，她又一次感觉E级精神力下的脑子转得很慢，她入侵了后台系统，看到了更为详细的经过。
结晶已经到达帝国，齐绒被捕，将于三日后公开于联盟军事法庭上审理。
三日后
完全不给任何人准备的空间，蔚止知道联盟的律法，纵然齐绒在三和星守卫战等表现出色贡献良多，但这些，都不足以抵消她作为帝国奸细盗取结晶的罪名。
而这场案件的审理者，因为齐绒在联盟里明面上属于是基洛军团的人，所以基洛军团的任何人，包括绫莱在内，都没有任何参与权，只能作为一个旁听者。
“蔚止，你不要冲动。”费泽尔接收到这个消息以后第一时间找到蔚止：“你现在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明白吗？”
蔚止慢吞吞的回答：“明白。”
“不管结果什么样，你不要出头，帝国不可能不管她，她确实做错了，联盟也需要一个交代，蔚止，你一向理智，这些你应该清楚。”
“嗯，我明白。”
蔚止也明白，费泽尔说的没错，她不能插手。
最起码，得等到审理结果。
以齐绒的身份，帝国不可能不管她。
她什么都做不了，即便能做，她也不应该管。
但是
她们是战友啊。
她知道齐绒目的不纯但是仍放任了她的接近，她当时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对她没有害，她是被齐绒利用了，但是不也是她放任的结果吗？
在A域75星回来时，在三和星战役上，在她被安雅自爆的炸弹命悬一线时，她们是真正的互相交托生命的战友啊。
蔚止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打开光脑，查看了一下，果然发现了并不明显的监听程序，又关上了光脑，抬脚离开，她准备去找绫莱。
走到门口时，脚步猛然一顿，她想到三和星时绫莱离去时的对她说的：“我不想干预你，但是，尽量不要靠近任何人，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绫莱那时候所说的“任何人”里，就有齐绒吗？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却丝毫没有动作的话，是不是代表，他对于这件事上的态度就是不会再插手？
应该是这样，绫莱是最不依赖主脑，甚至在对抗主脑的人，他一直有将文件用纸质记录的习惯，所以齐绒所做的一切，对于他，对于基洛的影响并不大。
不行，她必须等到审理结果出来再做打算。
三日后如期开庭，审判者正是鲨砾军团的伊斯，绫莱不在，基洛这边出席的只有莫雷秘书，其他军团的也只派了代表人物参加，出乎意料的，蔚止还在其中看到了伊岚。
他的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扫视了一圈后，与蔚止的刚好撞上，他看着她，缓缓的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蔚止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她看着齐绒的手脚都带上了特制的镣铐，然而她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似乎并不在意审理结果，然而在看到人群中的蔚止时，她眸光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蔚止看到齐绒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对她打了一个手势——
“别管我。”
“姐姐考虑下我”
审判很快开始, 一条条罪名，一桩桩证据挨个陈列，齐绒并不反驳，全程保持沉默, 最后, 伊斯跟距联盟法判定, 判了齐绒终身监禁。
蔚止心里一紧, 随后又想，不，这还不是最终判决结果。
终身监禁, 是在她是属于联盟公民的前提下, 这个判决才会生效, 可是齐绒是帝国人，应当由帝国与联盟交涉沟通过后再做处罚。
正想着，伊斯突然对齐绒说道：“齐绒上尉, 你的国家现在已经放弃了你，将你交给了联盟，你知道吗？”
“而且——”他又说出了蔚止不知道的一个不算秘闻的秘闻：“联盟的军事法庭上，不管对方是何身份, 联盟拥有直接裁决权，这是整个已知宇宙都公认的事, 齐绒上尉，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齐绒回答：“我接受联盟的一切判决结果。”
“我不”蔚止刚想反驳, 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是伊岚,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了蔚止旁边，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从身后靠近了她，在她的耳侧轻声说道：“冷静点，蔚止，你没有权限发言，你也代替不了当事人发言。”
蔚止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要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齐绒被施宇刑法，一丁点后路都没有的时候，她不可能不会抱着微弱的希望为她的战友争辩。
“蔚止，她还活着。”伊岚压低着声音继续说道：“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蔚止。”
蔚止看着齐绒被压入监狱，看着伊斯当着所有人的面销毁了她的档案，包括她的战功，从此，她留在联盟的唯一身份，就只有一个——罪犯。
蔚止很快冷静下来，她没有再尝试做什么，伊岚说得对，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只要齐绒活着，就还有希望。
“你是一定要救她吗，蔚止。”伊岚又问。
蔚止推开了他，没有回答。
但是她内心已经给了答案了，或者说，从她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她会。
她们的身份是一样的，她也不是完全的联盟人，所以她对于联盟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是她与齐绒啊啊，那是实实在在的一同战斗过无数次，朝夕相处，互相交托生命的战友。
“蔚止，如果你一定要救她的话，我们可以想想办法，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了蔚止。”伊岚大步追了上来。
“条件？”蔚止转过身看向他，挑了挑眉，已然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需要有条件。”
“那么，伊岚——”她看着他身上的标识：“上校，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会救她，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她说完再一次转身。
“我认为我们是朋友。”伊岚又追了上来，他能够轻易跟上她的脚步：“蔚止，你骗不了我。”
“那只是你认为。”蔚止打开了飞行器的门坐了上去，对伊岚道：“上校，别跟着我，也别插手我的事，再见。”
她面无表情的驾驶着专属的飞行器，直接飞向了最高速度的那条飞行线路，伊岚的建议让她有一瞬间的行动，他是伊斯的儿子，他也是联盟新一届最为优秀的校官之一，他手段高超，拥戴者无数，他已经成功战胜了他两位Alpha哥哥成为了鲨砾的准继承人，这样的人，如果足够诚心的话，哪怕他不用帮，只需要在某些环节稍微“失误”一点，都能够给蔚止营救齐绒提供很大的便利。
但是，没有条件的话，凭什么呢？
她也知道伊斯，或者说，联盟这么做的目的，齐绒展现出来的军事天赋有目共睹，这样的人如果回到帝国，只需要给一点点的成长时间，她就会成为帝国的最致命的武器，也是联盟最强劲的敌人之一。
终身监禁，齐绒那样的人，这个惩罚，和毁了她没有什么区别。
正想着，前方的飞行器突然减速，蔚止连忙启动紧急避让模式，但是手慢了一步，还是与对方些许的摩擦，双方一同偏离了飞行路线，就地停在地面。
“你是不是瞎啊，有毛病吗最高速你用手动驾驶？”对方是个一头柔软金色卷发的Omega，但是脾气看上去不是很好，骂骂咧咧的探出头，与蔚止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瞬间收了声。
“你是那个”他指着蔚止，看上去极为激动。
“损坏度3.8%，这个型号，预计维修费用7万星币，你账号多少，我现在给你转。”蔚止打开了光脑，说道。
“你是哪个”对方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道：“英雄？！！”
蔚止：？
“我不是英雄——你账号多少？”蔚止又问了一遍，说道：“抱歉，我有些赶时间。”
“啊，不不不，不用，是因为我突然减速，我的责任，不用你赔偿，不过我能加你一个好友吗？”说完他又立刻鞠躬：“对不起，这太冒昧了，你不用理会我这个要求，不过我诚心的恳求你给我签个名，可以吗？”
蔚止：？
“可以，但你得先给我账号。”
“好的好的。”他连忙点头，将账号终端和蔚止的对准了之后，蔚止就获取到他的账号信息，从一连串的数字中划过了10万星币过去，手指随着他调出来的空白屏幕上签下了个名字。
然后就看到这个人很不好意思的又调出了几块屏幕：“能多签几次吗？我想给我同学也要一个。”
蔚止又连续签了几个之后，问道：“你自己送去维修，还是我送你去？”
“不不用，我已经叫了我同学，他马上到了。”
“好，那我走了。”蔚止点头正要起身离开，一架造型十分高调的飞行器就停了下来。
“姐姐！”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蔚止，惊喜的喊道：“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嗯苏禁。”蔚止从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在温倦生日会上遇到的omega，叫出了他的名字。
“姐姐好厉害，我听说三和星能够守下来有一大半都是依靠姐姐的功劳，我很担心你，但是我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这一次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啊，我们很有缘。”
蔚止对于这些一向是可有可无的状态，又多出来一个通讯录好友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于是加上了苏禁。
但是苏禁并不这么想，在已经与蔚止有过比较近距离的接触之后，或者说，他这样的Omega一向极为大胆，在一旁校友惊讶又羡慕嫉妒的眼神中靠近了蔚止，低下头对着她的颈肩嗅了一口：“姐姐的味道这么干净，还没有标记过omega吧？”
“嗯。”因为她自己就是omega。
“那既然没有omega的话，姐姐看我怎么样？我自从上次见过姐姐之后一直恋恋不忘，对姐姐你守身如玉到现在，你考虑我一下吧，我精神力很高的，拿过我们学校的很多奖章，帝国那群omega都不如我我可以给你生下基因非常好的后代，而且我长得也不错，绝对不会给姐姐丢脸的”
蔚止突然打断了他：“什么奖章？”
“就是我们学校举办的一些比赛，拿到奖章的人会拥有一些特权什么的”苏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我们这一届拿得最多的人，姐姐，你考虑我一下，我们真的很匹配的”
“抱歉。”蔚止转身上了自己的飞行器：“我现在有事必须要处理。”
“那姐姐以后会见我吗？”苏禁赶紧问。
“我不喜欢你，苏禁。”蔚止说道：“你不用为了我做任何，我们不会有一丁点可能，明白吗？”
她启动飞行器，对着一脸难过的omega少年说道：“你该转移目标了，苏禁，别把目标放在我身上。”
一边回去时，一边查了一下齐绒所关押的监狱，她想，她找到办法了。
之前绫莱授予她的那一枚徽章，那一枚在联盟监狱里有无数特权的徽章。
回来后，她努力突破了目前的上限，与闻缨的交接进度加快，两个月后终于结束，这件事情完成之后，她又做了一些准备，最后，靠着那枚徽章，来到了齐绒的面前。
“队长？”齐绒很惊讶，脸上有些欣喜，又立刻收住，转头换上了一幅冷漠的神情：“你来干什么？”
蔚止将提前准备好的信号干扰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你不用担心，齐绒，监控在我面前是无效的。”
齐绒这才笑道：“队长，你怎么来了？”
“救你。”蔚止直白的说道：“齐绒，你其他都不要管，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明白？”
“嗯。”
“帝国拒绝沟通，是不是你的手笔？”
“是。”
果然，与其说是齐绒被帝国放弃，不如说是她自己斩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
“对于出去，你有计划吗？”
“没有。”齐绒回答：“队长，你是了解我的，我一向不会给任何人留有余地，包括我自己。”
“帝国要对联盟出手？”蔚止立刻转入下一个问题。
“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帝国在战备上还稍弱联盟一些，暂时没有开战的打算，我盗取结晶是无奈之举，想要更等的武器，只为自保与威慑。”
“你有同伴吗？”
“没有，我一个人足够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想出去吗？”
“队长”齐绒想问，她放走了自己，那她呢？
“你只需要回答想或者不想，其他你不用管，我会处理，没时间了，齐绒。”
“想！”
如果蔚止是在一开始就问，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现在，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作为重犯，她被关在单人牢房，特制的抑制环戴在身上，让她如同废人，她接受她的行为所带来的的后果，但是又怎么会甘心？
“那你穿上这个。”蔚止将一件早就准备好的死囚衣服交给她：“换上它，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好。”
她的飞行器带着齐绒绕了一圈，又转了好几趟各种公用和私用的飞行器，最后，来到了最外围的空间转乘站。
“他会帮你摘下抑制环和追踪器。”蔚止指着游隐舟说道：“他还会给你成立一个临时身份与临时账户，账户上的钱会足够你买一架新的私人飞行器，这些，足够你离开联盟范畴，至于是回到帝国还是怎么样，那是你的打算了。”
“队长，你要走了吗？”齐绒叫住她：“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帝国？我承诺我会拥戴你，让你拥有一级将官的荣誉和权利，你会有比在这里更好的发展”
“我拒绝，齐绒。”蔚止打断了她：“我从未对你的行为做任何干涉和指责，我希望你也是一样，我们曾经是战友，所以我救你，但是我们以后不会是，那么，各自安好，倘若有一天战场上再见，我们那时该是什么身份，那就是什么身份。”
她像是要撇清关系，然而齐绒却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她抓着蔚止的手，双眼通红：“不只是战友，你是我的队长，永远都是。”
“行了。”一旁的游隐舟解除了屏蔽系统，刚好听到齐绒的这句话：“还走不走？破解联盟监狱的系统很费时间的。”
“走了。”蔚止转身，没有回头，只是朝两人摆了摆手。
当初赢下游隐舟那个赌约，如今也用完了。
“蔚止！”齐绒在后面喊道：“保重，再见！”
走出空间转乘站后，蔚止长长舒了口气。
等到她回去这段时间，齐绒也差不多成功离开联盟范围，她现在要去找绫莱，坦白她所做的一切，为她的言行承担后果。
这是她一开始就想到的事。
“她是例外”
“少校, 稍等，上将正在开会。”绫莱的卫队副队长司棠月说道，随后又将蔚止领到了绫莱的办公室：“请跟我这边来。”
蔚止到时，桌子上已经热好了茶, 司棠月将茶给蔚止倒上之后就先退下了, 跟之前蔚止来时没有什么两样。
蔚止抿了一口, 垂眸看着手中泛着热气的红茶, 这个温度，刚刚好。
就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于是在恰当的时机做好了准备。
蔚止缓缓饮了一口, 她也没有想过会瞒过绫莱。
绫莱很快结束了会议, 他坐在蔚止的对面, 刚一触碰上茶杯便说道：“茶凉了。”
蔚止放下杯子，直接说：“上将，我放走了齐绒。”
“你应当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蔚止。”绫莱也放下杯子，手臂撑在桌子上看着她。
“嗯，我知道。”
“你知道就不会来找我了。”他叹息一般的语调说着：“蔚止，这是很愚蠢的行为, 你为了别人放弃了自己，你会有污点, 很难洗掉，你会被摘除掉军衔，你会有比齐绒更严厉的惩罚, 亦或者顶替掉她的惩罚, 在这之前，不管你做了什么, 不管你为联盟付出了多少，你明白？”
“嗯，我明白。”蔚止回答：“所以，我是来自首的，上将。”
“我给过你选择的，蔚止”绫莱起身走到门口，点了支烟，他第一次在蔚止面前这样，语气仍旧平淡，不见失望，也不见恼怒。
“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蔚止说。
绫莱偏过头看着她：“齐绒进去的时候也这么说。”
他沉默的抽完了那只烟，随手整理了下衣袖，来到蔚止的面前，问道：“什么时候？过程，方法。”
蔚止一一如实告知，重要道具就是那个绫莱赋予特权的徽章，她是直接将齐绒带走的，这期间肯定不能做到完全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蔚止，抱歉。”绫莱沉默的听完过后，说道：“联盟需要一个交代。”
“我知道。”她也知道了，以绫莱的立场，是必须会给联盟一个交代的，他本身就代表着联盟，他需要维护联盟的法律。
所以她一开始就说了，她是来自首的。
“我还是那句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友，蔚止，再给我点时间。”绫莱说完这句话之后，司棠月走了进来，拿出了一个手环递给了绫莱，那个蔚止见过，在齐绒身上，在监狱的很多犯人身上，绫莱一边给蔚止带上，一边说道。
蔚止没有回应，绫莱却突然将手掌覆盖上了她的后颈，额头与她的相抵，蓬勃而出的精神力在一瞬间将两人笼罩在内，有部分开始化为丝丝缕缕的从蔚止的额头钻了进去，疼痛促使她难受的闭上了眼睛，没有注意到绫莱骤然僵硬的身体。
“看着我。”他几乎用命令一般的语气让她睁眼：“蔚止，记住这个感觉。”
剧痛侵入了她的大脑，他的精神力仿佛刀刃一般割开了她的神经，蔚止感觉每一个细胞因为疼痛都在颤抖，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绫莱突然停顿了一秒，她刚刚趁着这个机会缓和片刻，立马又陷入更为剧烈的疼痛里。
“它是你与生俱来的武器，是你随时可以执起的盾，也会是最好的工具和最精准的药物，蔚止，你要记得，你不会永远是E级。”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松开了蔚止，蔚止用力撑着沙发才站稳，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视线也模糊。
“带走吧。”她听到绫莱疲惫的声音说道，紧接着司棠月应是，带走了没有一点反抗的蔚止。
绫莱用力揉了下太阳穴，一直到蔚止的身影消失，他这才叫来了莫雷秘书。
“上将。”莫雷秘书不认同的说道：“你又使用精神力了需要我呼叫魏森先生吗？”
“不，你现在去做”
没多久，传来了绫莱提审齐绒的消息，而犯人齐绒在押送提审的过程中打伤了押送她的校官，逃出了联盟，联盟正在进行紧急抓捕，而相关的被齐绒打伤的校官蔚止少校因为重大失误被记大过，并实施监禁处理。
一切都由基洛军团这边出手，算是给了大众一个交代。
伊岚站在门口，听着自己的父亲和部下的声音。
“绫莱也有这么愚蠢的时候？提审？这个理由，当我们是三岁儿童呢，上法庭时他在哪儿？”
“抓进来的和被放走的都是他基洛的人，终身监禁变成临时监禁，这个操作很合理。”伊岚听到伊斯这么说：“基洛始终没有亏。”
“太过分了，上将，明明是联盟的判决结果，绫莱偏偏要来插一脚，他什么意思？”
“何必愤怒呢？”伊斯淡淡笑道：“既然你对这个结果不满，那就想些办法，让现在的被监禁者，获得和被放走的那个一样的结果不就行了。”
“她的军功”
“军功都是虚的，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只要犯错，就有理由，现在，她不是正好犯了错？”伊斯的语气轻描淡写：“20岁不到的少将啧。”
“这个人不能留吗，上将，也许可以为我们所用。”
“她对基洛忠心耿耿，我们与基洛终有一战，等到控制了主脑别说是她，绫莱都不能留，明白？”
伊岚这个时候敲了敲门，里面的两人停止了谈话。
“父亲，是我。”伊岚在门口说道。
“进来吧。”伊斯没有感情的唤了一声。
伊岚走到他面前，伊斯的那个部下见状连忙宣布告退，伊岚却叫住了他。
“维尔叔叔。”
“伊岚上校。”叫维尔的将官回过头来，明明军衔，年龄都比伊岚高，面对这个半大的Beta少年却敬了个礼。
“维尔叔叔先别急着走。”伊岚留住了他之后，对伊斯说道：“父亲，你们说的那个人，她是最有可能成为3S级的全能工程师，控制主脑的人。”
“嗯？”
“父亲，我接洽诺尔德曼这边时，他们的现有独立程序基本全由这个人设计，完全脱离了主脑设计的独立程序，只有这样的完全新的东西才最有可能控制主脑，就我知道，目前只有她和肯德上将有这个能力。”
“那就更留不得了。”伊斯淡淡道：“她是基洛的人。”
“她也是我的同学，我有把握让她为我们所用，而且光是她和诺尔德曼合作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完全归顺基洛，父亲，我们很需要，甚至说，不得不留下这个人才，有她在，我们能够将对主脑的控制权争取提升得更快。”
“你从不与任何人谈论同学情谊，伊岚。”伊斯却说道，那双眼睛仿佛一眼就将任何人看穿。
“那是因为那些人没有值得结交的价值，父亲。”伊岚不慌不忙：“她是例外。”
伊斯看了他两眼，缓缓笑了起来。
“不错，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好的，父亲。”
“不要让我失望，伊岚。”
“父亲，我从来不会令你失望。”
“那就好。”伊斯对刚刚一直不动的维尔说道：“你就不要插手了，交给伊岚。”
“好的，上将。”
“嗯，你负责温，周，颜等这些商人，控制好他们的矿脉和物产资源，不管你是用到什么方法，限制也好，利诱也好，确定好他们会无条件站在我们这边。”
“好的，上将。”
“嗯，下去准备吧。”伊斯摆摆手，伊岚便和维尔一同退了出去。
“维尔叔叔。”伊岚跟上了维尔的脚步。
“伊岚上校。”
“叔叔叫我伊岚就好了，不用与我见外。”伊岚笑意深深。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维尔选择性的跳过了称呼这个话题。
“维尔叔叔，蔚止这个人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希望再从你这边听到关于她的类似的打算，同样的，我也希望维尔叔叔以后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能够第一时间通知到我，而不是我父亲，父亲他很忙，既然把这件事，这个人全部交给了我，那么除我之外，包括维尔叔叔在内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个人的议论权或者处置权。”伊岚笑意更深：“我跟父亲不一样，我这个人，对于自己所属范围内的一切都比较看重，希望能够得到维尔叔叔的理解。”
维尔神经绷紧，听出了这个少年Beta的威胁，立刻应声道：“上校放心，我会无条件配合上校的。”
毕竟这个人的手中，几乎掌握了他们的所有秘密，而且亲信都知道，伊斯目前的身体情况不是太好，他急需一个继承人，原本培养的那两个Alpha少爷如今都是这个Beta上校的手下败将，他的手段比伊斯更狠辣，毫无疑问一定会成为以后鲨砾的领导者。
明明是一个年纪不大的Beta，偏偏总给人一种顶级Alpha都没有的压迫感，比伊斯还让人觉得危险。
“那就好，辛苦维尔叔叔了，非常感激，为了表达感谢，我会送给维尔叔叔一份礼物。”
“那就提前谢过上校了。”维尔也不敢问伊岚所说的那份“礼物”是什么，这是这个少年的惯用手段，鞭子与美食并存着，偏偏总是给到人，或者说，家族里最需要的东西。
太可怕了，这才短短一年，就已经驯化了许多人。
伊岚并没有急着去看蔚止，他先是将蔚止这个事件光明正大的定位了不确定事件，监禁继续，但是正式的处决结果还没有下来，于是也就导致了没有正式的通报和消息，远在其他星球的绫刻等人对于这个事情一概不知。
蔚止被关起来的第八天，伊岚来了。
“蔚止。”他说：“你看，现在，真的只有我能帮你了。”
“蔚止，再见”
蔚止穿着特制的囚服, 她情况特殊，是单人的监狱，24小时都有人看守，除了卫生间以外, 处处是摄像头。
她还有许多书, 那是经过绫莱特批后留下的, 此时手上正拿着一本, 听到伊岚的话后，将书放了下来，问道：“你想要什么？”
“合作。”伊岚坐在她面前, 两人中间升起一道透明屏障, 声音和画面仍旧畅通无阻, 伊岚继续说道：“蔚止，难不成你现在还在等基洛这边放你出来吗？他们当然具备这个能力，但是蔚止, 你等得起吗？”
“嗯。”蔚止偏过头，示意他继续。
没有回应的回应，不动声色又掌握了主动权。
不过伊岚对此毫不在意，或者说, 对象是蔚止，所以他不在意, 他继续道：“跟我合作，我能让你立刻从这里出来，能够让你恢复之前的军衔, 蔚止, 我也不是让你完全背离基洛，我知道你在三和星发生的一切, 所以，你只需要像那个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你是指以一个联盟空降兵的身份实际上是在为图为做事？你搞错了，伊岚上校，我跟图为是交易，不是合作。”
“那是因为三和星没有值得你合作的价值，但是我有。”
“那我于你们而言，又有什么合作的价值？”蔚止问他。
“你只需要继续像诺尔德曼提供技术支持就可以了。”伊岚已经习惯了与蔚止的谈话方式，直言道。
“诺尔德曼是你”
“以前不是，现在有一部分是。”伊岚知道她想说什么，提前说道：“三和星袭击事件跟我没有关系。”
“我如果拒绝呢，会有什么后果？”
“这不是聪明人的选择抱歉，稍等。”伊岚话还没有说完，通讯就开始以极高的频率闪烁着，他开启了手边的一个按钮，蔚止就听不到他那边传来的声音，他转过身接起通讯，蔚止也无法通过口型判断他说话的内容。
挂完通讯之后，伊岚已经换了一幅表情。
“蔚止。”他十分严肃道：“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不会太久，这是你最后的选择。”
接受的话，他们会是最契合的合作伙伴，比任何人都契合，他们都是不甘于平庸且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跟性别无关的人，他远比那些Alpha更适合她。
拒绝的话他不会让她死，但是，他会让她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身份在他身边。
这个想法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伊岚并没有说出来，他立刻起身朝外走去，脚步急切，蔚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重新拿起刚刚看到一半的书，过了好几分钟还停留在那一页，她放弃了挣扎，仰起头，将书盖在脸上。
果然还是不行，对于突然事件的探知欲影响到了她的专注度。
E级精神力，果然很糟糕啊
深夜，蔚止突然听到了开门声。
她的意识朦胧间，感觉到有什么人走了进来，紧接着她的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她睁开眼，就看到绫莱逆着光站在门口，背对着她，指尖一点火光明明灭灭，似乎听到了她的动静，他随手用指腹压灭了烟头，转过身来——
“蔚止。”
“上将。”她翻身坐了起来。
他来到她的面前：“伊岚来过？”
“嗯。”
“你答应他了么？”
“没有。”
“蔚止。”他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温柔：“把手给我。”
蔚止有些莫名的伸出了左手，就看到绫莱单膝跪地，给她的中指戴上了一枚指环。
精致至极，还缀着一颗深紫色的宝石。
“上将？”
“蔚止，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做完这一切后，绫莱并没有忙着起身，他半仰着头看着她，右手拇指搭在蔚止手上那个指环上，也托起了她的手心：“你再等等，短则一周，多则半年，莫雷会带你出去，到时候他会给你打开这个指环空间的钥匙。”
“是发生了什么了吗？”蔚止问道。
“对，一件必须要我去解决的事，但是，蔚止，我们的约定会永远奏效。”他终于站起了身：“再见，蔚止。”
“上将，我想，我需要知道是什么事。”蔚止叫住他，心跳得很厉害。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说完，他抬步离开，门又重新在她的面前关上。
这一瞬间，蔚止想直接越狱。
她迅速逼自己冷静了下来，企图将现有信息整合拼凑，然而伊岚的急切，诺尔德曼，和绫莱这几个关键词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拼凑到一起的样子。
她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而且，绫莱连从三和星走那天都没有跟她告别的人，这一次还专门在这个休息时刻来找到她进行告别，还送了临别礼。
而且，那个口吻，更像是在做交代。
怎么看，都很怪异。
难道是伊岚连同诺尔德曼抓住了绫莱的把柄威胁他？不，如果是这样的话，伊岚就不会要求她加入继续诺尔德曼的研究，那些她卖出去的程序，和诺尔德曼的交易在绫莱说出主脑的秘密时就已经终止。
蔚止找不到原因，两天后，她才从今天换班看守她的监狱人员里面得知了情况。
兽迁，B域的异兽群，虫群，不分种族，不分等级，像是感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倾巢而出，整个联盟多个星球同一时间受到突然袭击，所有军团立刻抽调兵力进行抵抗。
“这一次基洛的影响最大啊。”一个监狱人员说：“已经有两个星球沦陷了。”
“对啊，其他军团说好的一样，都说分不出兵去支援基洛，搞什么啊？”
“确实分不出来。”那个工作人员接话：“据各卫星统计，这一次足足有上千亿，整个联盟才多少兵啊？”
“那是不是挺不过去了？”
“咱有主脑呢。”
“说起来主脑这一次一点信号都没有给啊，以前哪一次虫潮它没有给信号？三和星那一次可以说是因为三和星太远，但是虫迁这么大的动静不给一点信号？”
“我听说很多异兽现在还在冬眠期呢，太反常了。”
“那是不是真的守不住？不会波及到我们这里来吧？”
蔚止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样大的动静，难怪伊岚会这么紧急。
以及，绫莱的那句“必须由他解决的事”就是指这个，但是，为什么？
她想到了那次绫莱曾经跟她说起主脑时所说的话，如果他说的全都是真的，以及海迪所谓的“神明”言论，那么，在主脑的背后，有更高维度的生物掌控着，主脑是绫莱口中的鞭子，是行刑者，是驯化人类的工具，现在，这样的情景就说得通了。
也许，控制下的不只有人类，还有这些虫族，异兽，这一次的虫迁就是代表，那么，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察觉到了有反抗者，而反抗者就是以绫莱为代表的人类，现在，不单单是反抗，甚至，对牠产生了威胁？
那这个威胁，是绫莱？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牠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铲除威胁，也就是说——
门突然打开，魏森跟在魏凝的身后走了进来。
“枝枝。”魏森立刻走到旁边捏了下她的脸：“瘦了。”
“哥。”顿了顿，看着魏凝：“魏中将。”
“嗯。”魏凝没有过多废话：“跟我走。”
和魏森一起跟在魏凝身后，魏森悄悄附到蔚止耳朵边说道：“你喊错了，是上将。”
“啊？”
“段璃牺牲了。”魏森的声音很低，情绪也十分低落：“母亲接替了他的位置，现在是古溟的负责人。”
“因为虫迁？”
“你知道了？”魏森有些意外，但这个意外并没有调节他的情绪：“绫莱都上场了，其他的团长，除了埃尔列夫以外都上场了哼，那老东西可真惜命——段璃昨晚阵亡，伊斯重伤正在前线抢救，可能现在已经运回主星了，绫莱现在还在前线，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是我听说不太好，还好他提前拿下了B域11星，那里可以与A77，A75，A49组成一条防线，不然估计撑不到现在。”
“跟你一届的军校生全部提前毕业送往战场，有好些都还没有经历实训还好你进监狱了。”魏森带着庆幸说道：“幸好你现在不是联盟军人。”
蔚止沉默着，她似乎是在努力的消化这些信息，但是她的眉头紧锁着，手指攥成拳，因为过于用力隐隐泛着青筋。
“枝枝。”魏森说：“你别想这些了母亲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她会恢复你的身份，枝枝，你想要钟迢，哥哥把他绑过来给你，你别想这些了。”
“哥哥，你知道，我不想要钟迢，我不”
“你不什么？”飞行器外，魏凝突然转过了头：“不甘心？”
“是的，魏上将。”
“所以就去送死？”魏凝声音薄凉：“魏枝枝，还没玩够？”
语气间，仿佛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蔚止突然笑了起来。
“魏上将，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在玩，我跟你一样，你想要的，我也想要，你会有的，野心，权势，我也会有。”
“但是你失去了竞争的资格了，作为魏枝枝，你是我的女儿，作为蔚止，你是一个现在还在联盟监狱的犯人，你必须与我站在一起，这一战过后，联盟会彻底分崩离析，你不想站在我对立面吧，蔚止。”
“活下去，蔚止”
“我不想跟你谈论这些, 魏上将。”蔚止却说道：“我只知道，我的罪还没有定，我只是被削掉了军衔，我仍旧是一名士兵, 我现在需要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做一个士兵, 一个战士应该做的事。”
她认真的看着魏凝, 魏凝也看着她，两张张凌厉的脸上是带着相似的面孔，她平静的语气说出的内容却极为狂妄：“魏上将,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 但只要我说的, 我就一定会做到，我现在要去前线，那么, 我一定会去，没有任何地方能关的住我。”
“你会死。”魏凝陈述道。
“很多人这么对我说过。”蔚止在她面前敬了个礼：“我很感激你的关心，魏上将，但是我一定会去, 我不怕死，战士的归宿本来就是在战场。”
“就凭你E级的精神力, 还有你作为一个omega的体能？”
“对，就凭我E级的精神力，还有我作为一个omega的体能。”蔚止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那枚指环, 对魏凝道：“纵然它们给了我诸多限制, 它们的存在给了我加成，却不能组成我, 魏上将，请允许我向你提出请求，我将欲前往前线，我希望获得你的批准，当然，你不批准也没关系。”
“可以。”魏凝突然松口：“我答应你，但同样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在不违背我的原则的情况下，您请说。”
“等你回来再说吧。”魏凝打开飞行器坐了上去，对正想跟蔚止说点什么的魏森喊道：“还等什么？你也要跟她一起送死？”
“来了。”魏森连忙回应，将手上一个空间环递给蔚止：“保护好自己，妹妹，活着。”
上了飞行器后他还在喊：“活下去，蔚止。”
蔚止不能给他保证，而是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她快速回到自己的住址，驾驶了飞行器来到了她在联盟军校外面租的那间实验室，开始以极快的手笔组装一台机甲。
一架真正的，属于她的，E级的功能性机甲。
她的脑子里已经将这个模型构建了上万遍，这是她这段时间在监狱的思考成果，她想明白了，一般的机甲她无法驾驶，但是，作为一个战地工程师，她还拥有自己设计与制造机甲的能力，她仍旧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战士，即便这个机甲只是E级。
她的速度很快，强制性的赋予了这件事情十二分的专注度，很快，她计算了下成品数据，没有时间经过试驾，就带上空间环，先是来到了边防军的驻地，此时大部分的边防军已经被调走了，由于蔚止的罪并没有定，伊岚，绫莱，都将关于她的消息隐瞒得极好的缘故，蔚止争取到了一台军用飞行器与飞往B域11星的线路，没有过多犹豫立刻出发，孤身一人进行长途支援。
而此时，被命名为明源星的B域11星，此刻是漫天的战火。
地上全是数不清的尸体，人类的，异兽的，虫族的，还有累累白骨，因为许多异兽喜欢以腐尸为食。
以一条巨大的峡谷为线，生生拉开了战地，这一端全是疯狂的异兽，虫族，那一端是人类，空中漂浮着几十艘战斗舰，然而这些战斗舰在数以亿计的异兽群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峡谷之上是无数依靠着机甲推进器和飞行功能与异兽□□战的战士，他们有的会不慎被击中机甲，推进器损坏，跟着异兽一起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峡谷，数不清的鲜血再一次浸湿了这里曾经被称为丰饶之地的明源星。
一架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轻型机甲受到了一只异兽的攻击，直直朝下方跌落，被一架中型机甲手疾眼快立刻救起，将他带离了战场。
“你冷静一点！”中型机甲里传来绫刻的声音：“你差点死了，段佐。”
轻型机甲打开，里面滚出来一个人影，他的特殊作战服上沾满血迹，头发被汗水打湿，眼神痛苦又狠厉。
“段璃死了，绫刻”他哽咽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我冷静不了。”
“你不冷静，你就要去给段璃上将陪葬！”绫刻将段佐拉倒医疗区，他的腿上此时正扎着一片机甲的碎片，扎的很深，鲜血淋漓，那一身被染红的作战服就是这个东西的杰作。
“给他治疗。”绫刻丢下这句话之后走到门口，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立刻说道：“请求启动防御矩阵。”
总指挥官司博雅中将立刻说道：“批准。”
数十艘战斗舰第一时间接收到信号发动，依靠Z字形摆开，撑起了一道屏障，防御矩阵初始化完成。
绫刻松了口气，这下，又可以再撑一阵子了。
等到把这些虫族赶出明源星，虚空之中，战斗舰实施范围打击，他们很快能够扭转战局。
但下一秒，矩阵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
紧接着，队友有些惊异的声音透过机甲的通讯频道传进他的耳朵。
“对面好像出现新异兽生物体，有吞噬能量的能力。”
“再试一次。”耳机里的司博雅中将立刻说道。
众人依言照做，却只是得到了和之前一样的结果。
突然，异兽与虫族再一次发起进攻，他们像是受到了支配一样，大型异兽甚至开始将身体扭在一起，由飞行的虫族们粘合，组成了一座座异兽桥，纷纷踏过了峡谷，打得这边的战士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连续四天的高强度作战，战士们身心俱疲的同时，明源星的能源也在数以亿计的虫族的攻击下迅速消耗着，此刻也见了底。
绫刻立刻跟着战士们起身迎战，他只来得及给身后的战地工作人员下达一个“转移伤员”的命令就再一次奔赴了战场，必须要在能源耗完之前将这些虫族赶出明源星，再利用战斗舰发动天体级能源攻击，才能阻止这波异兽潮。
三和星守卫战就像是一个信号，在这个信号开始之后，他们才来到B域11星的明源星不久，各地就开始遭遇了这些异兽潮。
“中校，上将那边已经从A域77星赶来支援了。”
绫刻稍微放下心来，他仿佛下意识的觉得，只要兄长在，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是很快容不得他多想，他在斩杀一只异兽时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吸力拽着他的机甲往里面，推进器开到最大也无法甩开，绫刻心一横，准备赌一把立刻弹射出驾驶舱时，吸力突然消失。
崽一看，段佐驾驶着一架半新的轻型机甲在他不远处斩杀了一只虫族。
“这玩意身上自带磁场，邪得很，机甲不防范的话，一靠近就会被影响，失去控制。”段佐解决完那只虫族之后说道：“不过好在它们不是群居生物，也没什么防御能力，近战战五渣，比琊橥那种东西好解决很多。”
琊橥还有见鬼的空间呢。
“我们扯平了。”段佐对绫刻说道。
两个人又开始并肩作战，他们像是默契十足的战友，互相交托了后背，再绫刻又一次救下段佐后，他说道：“诺，又扯不平了。”
段佐笑了起来：“谢啦！”
绫刻也轻笑一声算作回应，两人又再次投入了战斗中。
“必须解决那个新什么物种。”段佐说道：“我去。”
说完立刻出发，绫刻也跟了上来：“我跟你去。”
这不是段佐第一次执行斩首行动，但这毫无疑问是难度最大的一次，他没有侦察兵队友的帮助，没有战地工程师的数据支撑，他只有一个驾驶着中型机甲的战友，他们要主动穿过这道已经被很多虫族攻陷的峡谷防线，穿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虫群里，再找到那只怪物，最后解决掉它。
是否会牺牲已经不用反复强调了，他们每一个到如今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正如同段佐能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坚持战斗一样，他们现在的使命唯有战斗。
一路算是磕磕绊绊，虫族一般有首领的大脑作为支配所以可以通过机甲的隐身功能越过，但是这一招对于异兽不管用，异兽的能力五花八门，有的对于机械分外敏感，绫刻与段佐又是互相经过了数次营救，终于来到了对岸。
“请求再一次启动防御屏障。”绫刻说。
“启动防御屏障。”知道绫刻打算的司博雅中将立刻给出回应。
很快，屏障又再一次破裂。
“在那边！”作为联盟最优秀的侦察兵之一，段佐立刻捕捉到了信号波动，确定好方向，锁定了目标范围。
但是当他们被一整群的未知异兽包围后，两个人心里都沉了下去。
“3137，38草，45只。”段佐一边将信息发了出去，一边摆出了战斗姿态。
“绫刻，我可能没有机会还你了。”他说。
“哦，那你不用还了。”绫刻学着一开始段佐的语气说道：“扯平了。”
四周的异兽很快也围了过来，机甲能源枯竭，他们就开始使用冷兵器作战，但很快，机甲损坏度超出了承受范畴。
“出驾驶舱!”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出舱后，机甲会启动剩余所有能源自爆，与此同时，战士也会失去了机甲的保护，现在外面全是异兽群，他们这个做法，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是不这么做，他们也没有生路。
两人在同一时间离开了机甲的驾驶舱，落地一个翻滚，正准备拼死与异兽一战时，突然，一个无形的东西将他们托起，随后稳稳的将他们放回了峡谷哪一端。
绫刻似有所觉：“哥！”
“我们的约定永远奏效”
巨大的战斗舰划破了气层, 稳稳的降临在上空，上面站满了机甲战士，为首的那一位，驾驶着重型机甲, 正缓缓收回了手。
“所有人——”是绫莱的声音, 他打出了一个撤退的信号, 口随令出：“撤退！”
“战斗舰全部撤往D173战线, 听我号令。”
D173，就是明源星外准备对这群虫族实施天体级重武器攻击的预设地。
所有战斗舰立刻撤退，他一来, 就接管了战局。
“哥！”绫刻心里突然涌起不妙的预感, 绫莱以往从来没有驾驶过重型机甲, 但现在，为什么？
他还让所有战斗舰撤离，战斗舰带走了大部分战士, 留下他，他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很快，绫莱就给了他答案，重型机甲身上突然散发出蓬勃的精神力, 精神力快速的扩张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将所有异兽, 虫族的攻击拦截在外。
“这是？”刚走远的司博雅中将喃喃道：“一个人的精神力？”
这是绫莱从未正式, 全力的展现自己的能力，他们看到他以一己之力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看着重型机甲也撑不住而陡然炸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挥动手肘，弹指间，方才还是防御的精神力在瞬间化身为尖锐的武器，虫族大片大片的相继倒下，面对这个人，它们开始控制不住本能的生出怯意，开始慢慢后退——
然而绫莱并没有给它们这个机会，精神力再次化为了盾墙，这一次，挡住的是联盟这边的士兵。
“全体进攻。”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通讯仪，下令。
无数战斗舰终于不再顾及，天体级武器纷纷砸向了异兽群，它们四散而逃，却又在下一秒重新聚集。
虫群的中央，打开了一个黑洞，巨大的，从里面纷纷钻出来更多的异兽。
“就跟在三和星时一样。”站在以绫莱精神力之下的防护圈里，段佐说。
然而绫刻却拧起眉，他道：“重型机甲都承受不住”
“什么？”
“重型机甲都承受不住的精神力！”绫刻猛然看着段佐，他的眼睛此刻一片晶莹：“人体又怎么承受得住呢？”
段佐沉默，同样是拥有这个能力的他明白，绫莱这一招，已经超出了目前人类所能够承受的范畴，最顶级的3S级的精神力哪怕控制值达到100%也永远做不到。
绫莱或许已经超过了3S，但是，用魏森的话来说，在超过3S之后，就像是一根蜡烛，每使用精神力一次，就是将自己燃烧一次，燃烧完毕，这个人也就不再存在了。
绫莱这个举动，就像是将自己这根已经只剩半截的蜡烛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海里。
容不得他们思考了，异兽越来越多，前赴后继的朝着绫莱的方向涌来，像是接收了某种命令，它们比之前更为疯狂，毫无理智。
突然，它们停下来前进的步伐，那是无形的精神力再一次控制了它们，绫莱闭上了眼睛，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意识，正是这股意识，操纵了这些异兽，联合了主脑进行这次进攻。
他们的目的不是人类，不是联盟，是他，是觉醒之后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的他，是已经具备反抗能力威胁到牠的自己。
他顺着这个意识与对方撞在了一起，他听到了绫刻的喊叫，绫刻哭着大喊让他停下，但是他停不下来。
“哥！哥你不要再用精神力了哥！”是绫刻来到他的身边，然而，看着这一幕的他，连上去触碰绫莱的涌起都没有。
他比蔚止在三和星的情况还要严重，鲜血争先恐后的顺着破裂的皮肤流了出来，又很快蒸发与无形，他的身体迅速干瘪仿若枯尸，只有那张脸一如既往，平静而从容。
“哥，你快停下，我求你了，我们还能打，我们可以的，像之前许多次一样”
绫刻焦急的喊道，一旁的中型机甲突然下来一个人影，是莫雷秘书，他一把拉起了绫刻，说道：“中校，不是上将不想，是他不能。”
这明显是针对他下的手笔，以全联盟为赌注，他不能后退，不能退缩，哪怕结局是死亡。
但是，在此之前，他也要结束这场战斗。
“这是上将不得不做的事，中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斗舰的打击还在继续，战火的轰鸣声掩盖住了绫刻的呜咽，片刻，一架造型奇特的机甲降落在他身边。
正是刚刚赶到的蔚止，她刚一落地就出了驾驶舱，收起了机甲，刚一走到绫莱身边，他就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虫洞关闭，一直井然有序的虫族，异兽群突然乱了起来，他们仿佛恢复了神志，四处逃离，还有些本来是天敌的异兽也不分场合的朝对方发起了攻击。
“该结束了。”绫莱说道。
比之前更为强大，更为蓬勃的精神力突然横扫了整片战场，异兽，虫族等纷纷倒下，绫莱的身体突然绽放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花。
“哥！！！”绫刻接住了兄长摇摇欲坠的身体，发现手感不对，他掀起了他的袖口，袖口下已经只剩白骨。
“哥！哥！医疗仪！快！拿医疗仪！”他慌忙的喊道，所有人都不忍的别开了脸。
绫莱却看着蔚止，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来，这个问题在生死面前变得是如此微不足道，他问她：“害怕吗？”
害怕吗？以后会变成他，这样的他，连死都无法保持体面的他。
蔚止摇头，说了他离开时对她说的话：“上将，我们的约定永远奏效。”
“你啊。”绫莱轻轻叹息着，他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的流失，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蔚止却发现看不清他的脸，她努力的睁大眼，眼眶里的泪珠滚滚而落，她有些茫然，明明自己已经见惯了死亡。
“哥，你”绫刻用力抱紧绫莱的身体，平日里无比倔强，无比高傲的Alpha少年，在这一刻，哭得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一样。
他又不敢用力太过，被血染红的军装之下只剩下骷髅架子，绫刻将绫莱还完好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泣不成声，才说完那句开口到一半，对方却没有机会再听到的话：“你得多疼啊”
血肉消融一直到了最后一刻，他得多疼啊。
就连段佐也眼眶通红，绫莱的去世让他想到了段璃，跟绫刻不一样的是，他连段璃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全体都有！”莫雷秘书站出来大声喊道：“清扫战场！”
“是！”
绫莱的死亡，也让这场战斗进入了尾声，但是并没有完全结束，蔚止擦了下眼睛，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战斗。
此时，联盟主星。
“上将情况如何？脱离危险了吗？”
伊岚擦了擦眼泪，十分难受的说道：“谢谢各位叔叔关心，父亲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维尔，他说的事真的吗？”这个消息过于让人不可置信，急救室不能进更多的人，他们问和伊岚一起的维尔想再次确认，维尔无比沉痛的点头：“是真的，上将他可能挨不过今晚。”
他们非常沉重的走出门后，伊岚又立刻换了个表情。
“做得很好，维尔叔叔。”他赞赏一般的语气说道：“我能给你的，绝对比我父亲能给你的多。”
“多谢伊岚上校哦不，团长，请原谅我的口拙。”
伊岚却抛了下手中伪装成球状的信号屏蔽器：“维尔叔叔，我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父亲还没有死，你这是存心要留下我的把柄？”
“在下不敢。”维尔立刻冷汗沉沉，单膝跪地。
“行了，维尔叔叔，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严肃呢？”伊岚笑了，转身又回到了急救室：“父亲，你都听到了吗？”
“我真是小瞧了你，养虎为患，伊岚，你这是在弑父！”伊斯眼睛睁大，却动弹不得。
“父亲，纠正一点，你从未养过我，因为我是个beta，所以你将我和母亲一起赶出去，不认可我是您的儿子，若非母亲以死相迫，你不会勉为其难的认下我。”
“那是因为她伪装成omega接近我，我伊斯会生出一个Beta儿子，简直是”
“耻辱？”伊岚扯了扯嘴角：“还有，我算不得弑父，我什么都没有做，父亲。”
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救下伊斯，放着重伤的伊斯躺在急救室，任由他慢慢死亡。
“伊岚，我求你，算父亲对不起你，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你把我放到医疗舱里，快”伊斯见他这样，换上了请求的神情。
叱咤风云一辈子，如今要为他最瞧不起的儿子低头。
“晚了，她早就死了。”
“你想过这一天吗？父亲。”伊岚冷笑一声：“既然父亲求我，我就满足你这一次。”
他将伊斯放在了医疗舱，而后，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切断了供氧。
“我从来不期待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补偿，我想要什么，我更喜欢自己动手争取，但是她需要，如果你们有机会见面的话，替我向母亲问好——再见，父亲。”
做完这一切后，伊岚慢条斯理的洗了手，等到伊斯已经因为缺氧而生命值不断下降，快要降至低端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供氧。
尽管是这样，现在恢复了供氧，没有让伊斯因为氧气断掉窒息而死，他也活不过今晚。
也是这样，就能不动声色的将伊斯的死亡，伪装成是自然抢救无效的结果。
这一场全星际人民紧密关注的虫迁导致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以极其惨烈的方式和代价，四大军团掌权者走了三个，包括联盟传奇的绫莱上将也不幸殒命，所有民众哀泣不以，星网上哭声一片，画面都调为了祭奠的黑白色。
悼唁大会上，蔚止站在后方，随着人群一样摘下了帽子，深深鞠了一躬。
仪式很快结束，她去到绫莱的办公室，桌上还摆着那副熟悉的茶具，她坐在曾经自己坐的位置上，循着曾经的记忆，自顾自泡起了茶——
热气很快浮了上来，一片氤氲，也浸湿了她的眼睫。
片刻，蔚止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再见，上将。”
再见，永别。
我们的约定永远奏效，我会顺着你的路继续走下去，我会一次次突破上限，我会亲自面对那个东西，把牠撕碎到你的面前，我会不计一切的去做这件事，我会完结掉这一切，人类是属于人类的，每一个人类都应是自己的主人，不是任何生物的宠物，不是任何东西的玩物，也不该被抑制上限。
我会做完你没有做完的。
她放下杯子，走了出去，准备再一次回到现场，却路过一个拐角时，听到了争吵。
是极为熟悉的声音，蔚止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
“魏上将，我需要向你再确认一遍，真的是段璃的意思吗？”是段佐，他面前正是魏凝和钟迢，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是古溟的意思，少校。”魏凝一贯冰冷的声音响起：“希望你服从安排。”
“是你的意思吧，上将。”段佐冷哼一声：“你如果害怕我，何不杀了我？可以，我接受安排，我会去驻守边境，但是，上将，得等到段璃下葬之后。”
“本该如此。”魏凝淡淡回道，看到了蔚止，便朝她点了下头。
他们的互动没有摆脱段佐的眼睛，他看了看蔚止，又看了看魏凝，第一次没有给蔚止打招呼，直接离开。
他与她擦肩而过，段佐却突然回过了头。
“魏枝枝？”
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只是想找她做确认的蔚止还是应道：
“嗯，是我。”
段佐瞬间红了眼，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离开。
“小魏，我喜欢你”
“蔚止。”钟迢走了过来：“好久不见。”
“嗯。”蔚止没有看段佐, 也对钟迢回道：“好久不见。”
“我听说你去了明源星。”钟迢若无其事的跟她聊了起来：“没受伤吧？”
“嗯。”
“听研究院说，这一次的虫迁战役过后，人类与虫族至少能够和平两百年，你说呢？”
“但愿吧。”蔚止不欲与他多说, 朝魏凝示意了下转身欲走, 钟迢却叫住了她。
“蔚止。”他说：“他给你的东西上面, 有没有出现过我？”
“你觉得呢？”蔚止反问了一句, 半真半假的回答完就离开了。
她知道钟迢说的是什么，是绫莱曾经给她的名单，上面属于她的位置, 一开始, 其实是给钟迢。
钟迢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也许在她之前，绫莱已经找过了钟迢，但是后来她成为了绫莱的选择, 如今绫莱死亡，除了绫刻以外，谁掌握了那个名单，就能有机会瓜分基洛的残存势力。
伊斯死了, 伊岚掌握了诺尔德曼，他的野心比所见的还要更大一些, 埃尔列夫之前想和鲨砾合作，伊斯没有同意，不代表伊岚不会同意, 以她对这个野心勃勃的Beta的了解, 凡是他能利用的，他绝对不会放过, 他不在乎利益问题，对于伊岚这样的人而言，达成所愿，远远比利益之类的更为诱人。
以伊岚的手段，绝对会牢牢将鲨砾军团掌控在手里，古溟有魏凝，只有基洛，目前只剩下一个稚嫩的绫刻，所有人都会想分一杯羹。
葬礼那天，蔚止还看到了很久不见的温倦，他看上去一如既往的矜贵内敛，军装也一如既往的整齐，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两缕落在了前额，不言不语，仿佛满怀心事。
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随即低着头，打开了光脑，蔚止听到自己的光脑传来的消息提示音，她点开，果不其然是温倦，他给她发了一串号码，蔚止认得，那是温倦飞行器的编号。
葬礼结束，蔚止来到了飞行器这边，找到了温倦飞行器，们自动打开，她走了上去，就看到了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的温倦。
“蔚止。”他侧过身看着她：“我可以抱你么？”
“什”蔚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抱住，温倦的力度很大，像是要将她嵌入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很想陪着你，和你，和你们一起走下去，蔚止”温倦耳边说道：“但是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正在顺着衣领划过，浸湿了衣衫，仿佛淌进心脏。
“对不起，蔚止。”温倦仍旧重复着，但是除了道歉，他什么也没说，他有自己的所求，但这之上，是需要他负担的责任。
不远处一个转角，一个身影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却像是陷入了冰天雪地里的一颗榕树，单薄脆弱。
绫刻想，她为什么没有推开温倦呢？
她推开段佐那么多次，为什么没有推开温倦呢？
他看着飞行器开始驶入航道，渐渐要路过他的方向。
他维持着这些日子来的常态，努力把自己缩进了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他不懂，为什么绫莱去世了，感觉周围就开始，翻天覆地起来呢？
餐厅内，温倦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他坐在蔚止对面，温柔的眼神此刻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贪婪，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她仿佛与任何场景都能完美契合。
“我要走了，退伍。”温倦终于向她解释了原因。
“去哪里？”蔚止的动作一顿，问道。
“帝国。”温倦说：“我会远离联盟，蔚止。”
“哦。”蔚止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好像并不意外。”温倦笑道。
“魏凝曾经跟我说过，这一战之后，联盟会分崩离析，那是在段璃上将战死，伊斯上将重伤的情况下，现在结局远远比预设的更为复杂一些，那这个分崩，会更彻底。”而温倦背后的温家则是背靠鲨砾的，温倦不想受到伊岚控制，这个决定也无可厚非。
“魏上将说的没错。”温倦想，不过不只是这个原因，他只是不想站在她的对立面，亦或者，绫刻的对立面。
他这才懂得为什么之前温炙一定要让他从联盟军校退学的原因，那个时候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发展吧？总之他想要妥协的同时又避免不会伤害到蔚止，这个是最好的办法。
他离开。
“去帝国的话”蔚止看着他：“虽然现役军人无法离开联盟境内，但是我想，我们还有办法再见面的吧？”
温倦微微俯下身，让视线与蔚止的齐平，这才认真的回答道：“对，我会过来。”
他遗憾的不是无法见面，他遗憾的是他们的路线从此分道扬镳，他会是一个商人，她则是一名战士，他遗憾的是他奋斗过却只能选择放弃的梦想，他遗憾他们再也不能有这些相交的点，他们原本走的是同一条路，他出现了转折，眼睁睁看着她，看着他们走得更远。
“即使去了帝国，你训练也不要落下。”蔚止说：“也许有一天，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并肩作战呢。”
作为绫莱所给名单上的重要人物，温倦的实力毋庸置疑。
联盟的分割是已经可预见的了，但不代表会一直这样下去。
“嗯。”温倦回答：“我会的，你放心。”
“那么，再见。”
“保重。”
“好。”
回去时，已经到了晚上，蔚止刚从温倦的飞行器上下来，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段佐。
段佐状态不对，温倦便没有走，和蔚止一起朝家门口走了过去。
“小魏。”段佐看到蔚止，眼睛短暂的亮了一下，接着又看到了后方的温倦，说道：“倦哥。”
“怎么了？”蔚止问。
接着，就被段佐突如其来的直白的发言弄得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小魏。”段佐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相隔着一米的距离，却显得十分的疏远，他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很喜欢你，小魏，很喜欢很喜欢。”
他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却是苦涩的，少年的眼眶通红：“我向来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我不会顾及性别，身份，地位，我会不顾一切也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会是魏枝枝呢？”
为什么会是魏凝的女儿，占有了古溟，段璃的一切的，魏凝的女儿。
别人他可以不在乎，但是魏凝他不能不在乎。
“跟她没有关系。”温倦走过来说道：“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但是这是不争的事实，倦哥，每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也享受了这个出身带来的便利，享受过了之后，就像你，倦哥，如今不是也要为了这个出身而承担责任？”段佐反驳过温倦之后，一直盘旋在眼眶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他说：“小魏，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想为了你而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对我太不公平了，小魏。”
蔚止明白，他本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如今怎么会甘心被折断翅膀呢？
她几乎怔忪的看着这一切，在感受过生死之后，如今又迎来了离别，胸腔中有一股异样的饱胀感，酸酸的，她仔细分辨了下，符合人类所形容的“难过。”
“我很喜欢你，但是小魏，我不会再继续喜欢下去了，对不起。”他说到这里，弯下了腰，深深鞠了一躬，有水珠一样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掉在了地面，又消失了。
温倦没有说话，换位思考一下，他如果是段佐，在这种情况下表明心迹又不得不逼自己放弃，那么，心脏会疼到窒息吧？
段佐又站起了身，他的嘴角上扬着，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他的眼泪仍旧不听话的一颗一颗往下掉，他说：“小魏，再见。”
蔚止没有回答，她沉默的看着段佐一步一步走远，他的背影修长，脚步沉稳，却再也没有曾经的少年意气。
“我不明白。”她说：“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呢？”
绫莱，温倦，段佐，一个一个。
“不要多想。”温倦轻轻覆上了她的头：“他只是一时没有想通。”
“不。”蔚止却说：“他想得很通，每一件事件的发生，每一个决定，都不是偶然，都有迹可循。”
她的眼神很是沮丧，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控制不了的因素很多，比如情感，比如生死。
理智又强制性的占了上风，她说：“我没事，你回去吧，温倦。”
“蔚止。”温倦张了张嘴，他想说他不会这样，他会永远与她在一处，但是不行，他发现他已经丧失了许这种承诺的资格。
“那我回去了。”
“再见。”
“再见。”
目送着温倦离开后，蔚止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她打开了房门，就被一股大力拉了一下，摔倒在沙发上，不疼，身下是温热的躯体。
“绫刻？”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你放开我。”
被点名的绫刻却将她抱得更紧，他紧紧地搂着她：“蔚止，你是不是也要离开？”
“你先放开。”
“你先回答我。”
“我不会。”
绫刻这才放开，他半躺在蔚止的沙发上，拉过她的手，覆上了自己冰凉的脸颊。
“蔚止”他侧身亲吻了一下她的手心：“我只有你了”
“我想要你，蔚止”
他应该是喝了酒, 湿漉漉的眼神迷离又专注的盯着她，带着些乞怜，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蔚止，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只有你了蔚止”
蔚止静静看了他一会, 才轻声回答道：“好。”
“我不走。”她说。
绫刻突然笑了起来,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蔚止想，他们这些男Alpha是不是说好的一样，不同的是前两个是跟她告别, 绫刻则是因为需要。
是的, 需要。
她不去计较原因, 不在乎是因为什么，但是在经历过这一切，她一无所有的状况下, 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绫刻却肆无忌惮的表达着对她的需要。
绫刻又小心翼翼的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没有推开，她觉得这样的感觉并不错。
齐绒, 绫莱，温倦, 段佐，一个个曾经的战友，伙伴, 如今有的分道扬镳, 有的天人永隔，她也是在刚刚后知后觉, 为什么会因为段佐的离开而难过，她始终是人，无法完全剥离人类的情感。
“蔚止。”绫刻鼻尖几乎与她相抵，带着酒气的呼吸迎面而来，还有属于ALpha的气息，那是被刻意收敛着的强势。
“你喝酒了？”
“嗯。”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困在狭小的沙发内，明明是攻击性最强的Alpha，是联盟的利刃，此时却不带任何攻击性。他一手无意识的覆上了她的后腰，见她没有后退，便软软的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我有点害怕。”他说：“我害怕我做不到绫莱那种程度不，我肯定做不到那种程度，这几天我看到了好些老将私下联系了古溟，我没有立场阻止蔚止，我很害怕我做不好，我对不起绫莱，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怕了。”
没有开灯，蔚止看不清少年的脸，她也看不到此刻靠在她肩头的少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情：“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蔚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嗯。”她这才在心里回应道：我也是。
但人生来如此，她的目标现在也不是拥有。
“我只有你了”仍旧是开始那句话，这一次充满了依恋。
“嗯。”
“我今天可以留在这里吗？”
“绫刻。”蔚止低下头：“你想要什么？”
“你。”他与她的视线撞上，不闪不避，认真道：“蔚止，我想要你，我想属于你。”
我知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你永远只属于自己，我不敢奢求去拥有你，但是我想属于你，通过这种方式将你留下来。
“可以吗，蔚止？”他承认他害怕，害怕她会跟温倦走，温倦，段佐，哪一个都比他们之间要亲密。
她没有回答，抚摸上了他的脸，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下巴，将他的下巴勾起，绫刻顺从的抬起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她看不清，他看的很清，他一条腿屈起，跪倒在沙发前，顺着她的动作看了过去，下一秒，随着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他浑身僵在了原地。
耳侧是她的呼吸，鼻尖是她的气息，她没有闭眼，轻轻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绫刻感觉心脏仿佛被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蔚止同样也僵了一瞬，这是她第一次，亲吻，但是
跟绫莱走的那天晚上，她醒来之前的那个触感，很像。
或者说，一模一样。
所以，绫莱
她想到了那枚指环，刚想抽离，后脑勺就覆盖上了一只手。
是察觉到她走神的绫刻，他想到了温倦，她对温倦不一样，她今天没有推开他，包括最开始标记她的人也是温倦，他不在意，但是他不甘心。
“别想他，蔚止。”他哀求道。
蔚止有些惊异，但这个惊异只持续了一秒，下一刻，她被少年反客为主的攻势弄得猝不及防。
他再一次贴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呼吸和疑问，他的嘴唇与她的相贴，厮磨，他的牙尖轻轻咬过她的唇瓣，这让她刚有机会呼吸，他便趁着这个机会将舌尖探了进去，一寸一寸，攻城略池。
她几乎忘记了刚才的触感和脑子里的猜想。
Alpha的信息素很快溢了出来，她休眠的腺体没有受到影响，然而空气中越来越浓的AlPHA的气息和绫刻略显粗重的呼吸告诉她，绫刻快失控了。
在失控的前一秒，绫刻放开了她。
“我没有抑制剂。”她平稳了呼吸之后说。
“嗯。”绫刻又重新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不要那个绫莱就没有用过。”
“嗯？”
“他每一次使用精神力之后信息素都会暴动，但是从来没有用过抑制剂。”绫刻说：“我也不用。”
他蹭了蹭她：“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关系。”
蔚止想，这会不会与他特殊的精神力有一点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她会不会也需要？
“隔壁有客房。”想到这里，蔚止推开了绫刻，起身打开了灯。
绫刻衣衫不整的坐在原地，对她说好。
是和这满屋子攻击性满满的AlPHA信息素与之相反的乖顺和听话。
蔚止揉了下额头，自顾走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躺在床上看着那枚指环，紫色的宝石仿若是绫莱瞳孔的颜色，她有些恍然，给莫雷秘书打了个通讯。
如她所料，莫雷秘书还在忙，绫刻还不够成熟，现在联盟动荡不安，他作为曾经绫莱的秘书长，忙得不可开交。
“少校。”莫雷秘书很快接起：“晚上好。”
“晚上好，莫雷先生。”蔚止将指环给他看：“我需要钥匙。”
莫雷秘书恍然大悟：“应该早点给你的，瞧我这记性”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给蔚止发了钥匙过去，见蔚止接收，莫雷秘书突然问：“绫刻现在在少校那里吧？”
“嗯，在。”
莫雷秘书叹了口气：“他要承担太多了。”
“嗯。”这一点确实，和伊岚的处心积虑早有准备不同，绫莱的战死是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他也只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军校生而已。
“少校对他，怎么看？”莫雷秘书突然问道。
“你想说什么？”蔚止敏锐的察觉到莫雷秘书的话里有话，她向来习惯打直球。
“上将之前曾经说过，他更有意向的人，是少校你，如果你那一次没有拒绝的话，现在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这一切。”莫雷秘书说：“如果是少校的话，肯定能够控制这个局面吧。”
然而蔚止十分笃定的说道：“你在说谎。”
“嗯？少校怎么这么觉得？”莫雷秘书似有不解。
“绫莱上将不会说这些话，即便他有这个意思，但他向来只会跟我当面说。”蔚止回答。
莫雷秘书笑了起来：“不愧是少校你啊确实，上将只是有过这个意思，他给你留的，不比绫刻少。”
“你是怕我跟绫刻争？”蔚止挑眉。
“我不怕，但是少校仿佛与伊岚上将，魏凝上将，都极为熟悉，我不怕少校，我怕他们，我想守住上将留下的这些，相信少校应该也能明白吧？”莫雷秘书收敛起了笑意，对蔚止说道。
“莫雷先生，这一点上，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蔚止并不生气，解释道。
莫雷秘书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过蔚止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任何，挂完通讯后，她将钥匙程序对着指环扫描了一下，这是一个上了锁的空间容器，匹配成功后，指环开启，空间打开。
“你可以利用一下绫刻”
绫莱的脸率先出现, 他穿着便装，神情闲适，然而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蔚止, 想必这个时候你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先容我说声抱歉, 这一切是预料中的突然, 时间有限，安排也实在仓促。”
他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着自己的结局，寥寥两句, 又立刻跳过, 直接说起：“这之后, 联盟会迎来很大的动作，甚至有可能会互相再起战火，蔚止, 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人类的炮火是对准自己，我知道你也不希望，如果你有条件能做什么的话, 可以尽情去做，不过我没办法再给你, 再给绫刻任何支持。”
他说着他所预见的结果：“鲨砾试图掌控主脑并会在一定程度上取得突破，格雷或许会成为他们短暂的盟友，或许你们可以尝试与古溟结合, 段璃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当然，你也是。”
但是他不知道, 段璃反而是最早战死的那一个，现在变成了古溟的领导者变成了魏凝。
“最坏的结果，这一次战役，联盟会元气大伤，主要人员重新洗牌，如果是这样，那么，蔚止，保全自身更为重要。”
他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但是我还是私心给你留了一点东西，可以让你多一个选择。”
说完之后，一个文件夹弹了出来，自动在蔚止面前打开，里面几乎全是基洛的机密文件以及权限徽章以及一份相应的视频嘱托文件。
“这是第一，如果你想，我是愿意将手中的权柄全部交予你，但是你接手的过程会有些不可避免的麻烦，虽然你成长得很快，但是时间很短，或许你前期可以利用一下绫刻，他能够帮你扫清许多障碍，当然，作为一个兄长，我希望他能尽可能的安全，你也是。”
“司博雅中将手中掌管着三支守卫军，他对于联盟很是忠诚，只要展现相对应的价值和诚意，他会是你，或者你们不错的伙伴，卫队副队长司棠月也在这一栏，他会更看重所从属者的实力，这一点你已经证明过，我相信这一支训练有素的卫队能够给你解决很多问题，莫雷秘书长有些执拗，你们需要好好谈谈，亦或者将绫刻作为跳板，他的能力十分优秀，处理任何行政事务上从未出错”
一点点的，基洛目前将级以上军衔的将官已经重要的关键人物，再结合文件信息的情况下，绫莱事无巨细的给到了自己的建议，他毫不避讳的提醒蔚止可以将绫刻利用，这一点实在不像是一位兄长，然而蔚止明白，他也在尽所能的给绫刻更多的选择。
或者说，更多的成长时间。
果然，在这之后，绫莱又道：“这些信息或许莫雷已经转给了绫刻，如果你想，可以抢先在绫刻前面出手，当然，这样会更顺利一些。”
文件自动保存，又弹出来一个文件，蔚止接过，里面是一个个的名单和与之相对的一串串编号，以及一个权限徽章。
只听绫莱又继续说道：“这是我一早就想给你的东西，也是我为你留的第二个选择。”
“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第五军团’吗？这些，就是。”
蔚止看了过去，肯特上将，闻缨，沈源，罗素，故冰，艾萨克等战地工程的同学，还有沈杌，游隐舟上百个熟悉又陌生名字，来自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不同的阶段。
他们中包含了现役军人，联盟研究院的人才，不同学校的导师或学生，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是各个科技领域的技术顶尖人才，以及现役军人里战地工程专业的优秀人才。
“这是我跟肯特上将达成的合作，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签署了相应的合约，他们彼此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徽章代表着你对这些人有绝对的支配权，除此之外我在B4星建立了一个实验基地，这也将完全属于你。”
蔚止从来没有听到他说那么多的话，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交代着，蔚止一边耐心的听着一边在心里做足笔记，她时不时恍惚的以为面前这个由3D成影的留言是真实得仿佛绫莱活过来一样。
他说：“蔚止，现在他们在争夺资源，争夺领地，这几乎是强者与生俱来的手段和想法，但是联盟一旦从内部瓦解，这些很快会失去意义，蔚止，联盟之所以在短时间取得这样的成绩是来自于碾压一切的科技，我不知道这与你的打算和想法是否相符，但是现在，我给你掌控这些的权利，这些人，足够你能够在现有科技上取得突破。”
“B11星的矿产能够满足基地至少70年的开采需求，最后，蔚止，我并不关心你怎么选，你最终的方向会与我一致，也许我们甚至都不能到那个时候，活着见证胜利，我不能，但是我希望你能。”
他给了蔚止两个选择，而无论哪一个，都是极高的权柄和资源，甚至只要她想，她可以都控制，都收入囊中。
最后，他说：“联盟最新法律会在这段时间内宣布，你可以多留意一下。”
蔚止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带着第一份文件敲响了绫刻的门。
“阿止。”绫刻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桌前，听到蔚止的话后抬起了头。
蔚止没有计较绫刻称呼间的细微变化，直接问道：“你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上午接见联盟行政官们商讨对外宣布的流程和确认，下午分别拜访切德尔中将和罗威少将。”绫刻微微一愣，随即说道。
“莫雷秘书给你安排的？”
绫刻也没有瞒着：“是。”
“我跟你一起。”
绫刻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好。”
“以你助手的身份。”蔚止补充。
绫刻：“啊？”
“为什么？”他不明白。
蔚止撑在他面前的透明桌子上，俯下身看着他：“因为我昨天答应过你，我要与你同在一处。”
她很感谢绫莱，但是她什么都不想选。
或者说，现在不是时候。
听她提起昨晚，绫刻的脸腾的红了，低下头说好。
随后蔚止先带绫刻前去绫莱曾经的住所，先是拜见了司棠月，出来后，绫刻便得到了与之前绫莱出行任何场合相同规格的护卫安排，又跟着绫刻接见了行政人员，上午很快过去，再次出现在人前时，绫刻已经成为了新的基洛军团的领导者。
“司博雅中将拜访过了吗？”蔚止一边询问一边记录。
“莫雷秘书长安排在后日。”绫刻说。
蔚止觉得不是最好的安排顺序，但是她没有表达出来，而是先问绫刻：“你觉得呢？”
“莫雷秘书长认为，切德尔中将和罗威少将目前有对古溟投诚的苗头，我们应该先稳住他们，至于司博雅中将等放在后面处理，得到支持的概率也一样大。”绫刻直言道：“但是我觉得相比于已经有了这个念头的切德尔中将和罗威少将，我们应该先□□司博雅中将这样的，现在稳住，拿什么稳住？资源？”
绫刻冷哼一声：“无异于会加重他们谈判的筹码。”
“你为什么不跟莫雷秘书表达你的想法？”蔚止又问。
“因为我需要他，而且，我觉得，他可能会需要一个听话的，至少暂时是，他对于绫莱的忠诚度让我相信他的安排，所以我愿意听从安排。”
“但是，绫刻，你有没有想过，你才是一个决策者？”
“少校一个omega怎么有资格”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绫刻脚步慢了下来，微微低着头：“毕竟我不是绫莱。”
“你当然不是绫莱。”蔚止明白，他是有些畏惧犯错，乍然被推到这个位置上, 正常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 更何况, 他是最没有准备的一个。
“可预见结局还会更坏, 绫刻，你不放开手脚，会被卷进去的。”蔚止说。
“我会让大家失望吗？”绫刻牵起唇角, 笑得有些勉强, 这几天的变故太大, 拿起的东西太沉太重，又放不下，只能硬扛, 又要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就怕用错了方式。
“选择你的人，一定会相信你。”蔚止顿了顿说：“我也是。”
绫刻停了下来, 沉声道：“你说得对。”
他立刻联系了莫雷秘书，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蔚止没有入镜，她站在旁边看着绫刻，他仿佛早有准备, 言语间张弛有度, 可以用极其漂亮的语言润色自己的想法又不失力度。
她想，如她所料, 绫刻很适合这个位置。
退去AlPHA不可一世的高傲，他本就是最优秀的年轻指挥。
莫雷秘书沉思良久，接受了他的提议，并立刻做出安排。
挂完通讯后，绫刻沉默片刻，说道：“段佐今天走。”
蔚止嗯了一声。
“你要去送他吗？”绫刻又问。
“他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蔚止轻声回答。
“但你会去。”绫刻很笃定。
蔚止愣了一下，点头：“对，我会。”
绫刻叹了口气，“我们一起？”
“不用”，蔚止却拒绝了，递给绫刻一个空间环：“既然你去的话，帮我把这个给他。”
空间环的样式很熟悉，功能性机甲特有的样式，他想起段佐曾经的央求，蔚止当时也答应了，如今这个也是实现了诺言。
又是一个只有他没有的，但是此时的绫刻也生不出别的心思，相比于温倦和段佐，他拥有得足够多。
他将空间环捏在手心：“你不见他？”
“嗯。”
段佐是晚上9点，会与一个小队一同离开，他已经穿好了行军服，一言不发的坐在暗处。
一架飞行器突然降落在不远处，上面刻着基洛的徽章，他的眼睛短暂的亮了一下，看到下来的只有绫刻时又暗了下去。
“难得你会来送我。”他对绫刻说。
“不只是我。”绫刻将空间环递给了他：“蔚止也来了。”
段佐愣了一下，随后想明白了，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的空间环，道：“这样也好。”
“本跟她没有关系”绫刻想为蔚止辩解。
“魏凝对付我，跟她没有关系，但是会伤害到我，我对付魏凝，跟她没有关系，但是会伤害到她，所以，只能这样，你明白的，绫刻。”
绫刻不说话，牵扯到血缘的东西本来就很难解释，也很难平衡，就像是绫莱之于他，段璃之于段佐。
他拍了拍段佐的肩：“事情总有转机。”
“不是转机，是必须。”段佐说完后，和绫刻击了个掌，转身上了运输舰。
绫刻站在原地，目送运输舰起飞，敬了个礼。
段佐坐在床边，他的眼睛一刻不停的搜寻着，随着运输舰的起飞，视野变得愈加开阔，目标也愈加的小，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搜寻无果。
直到放弃，他放下帘子，眸光突然看到依靠在一架小型飞行器上的身影，正牢牢看着他的方向。
他的手指攥紧，却始终没有放下帘子。
段佐走了，温倦也走了，蔚止一直到运输舰彻底消失在视野，这才坐上了飞行器的驾驶舱，她设置了自动驾驶，盯着那枚徽章看了又看，最终修改了目的地
“这个项目要是想启动，你知道条件吗？”联盟最高研究院内，肯特上将说。
“上将请说。”
“你必须得是将及以上军衔，这还不够，你得有足够的实权，蔚止。”肯特上将说着，看懂了蔚止脸上的不解，便解释道：“除了你我，没有别人知道这个名单上的内容，我也只知道了一部分，而这种等级的项目启动，要投入非常大的成本，手中没有实权无法进行大规模的物资调动和能源采用权限。”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应该是上将很早之前就给你铺好的路。”
但是谁也没想到蔚止会拒绝，更没想到绫莱会战死。
“我明白了。”蔚止应声：“那么，交给上将你来负责，应该就可以了吧？”
“交给我？”肯特上将睁大了带着褶皱的眼睛：“这个东西你也舍得不过交给我也没有用，绫莱上将之所以不用研究院的人，是因为研究院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主脑的影响，蔚止，作为这个团队的大脑，是不能被人窥视想法的，你明白吗？”
蔚止明白，作为外来者里唯一的研究员，只有她能够完全脱离主脑的影响。
从研究院出来后，她思考了很久，肯特上将说的没有错，一旦项目启动，如果没有足够的运维支持是很难继续运转的。
算了，等到这一次的大会过后再谈这个事情，蔚止想。
大会是联盟每四年会开的一场会议，全程直播，关系到资源的整合分配，发展方向，以及相关关键人员的更换和批评等等，联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一次大会肯定会很忙。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伊岚带领的鲨砾军团和埃尔列夫带领的格雷军团会在这个时候宣布独立，他们用不容商榷的语气划分了领地，用强悍又霸道的姿态宣布自己将独立，自成统治权。
而这一切的底气，是来自于鲨砾控制了主脑的信息传送，一时间，星网都在宣布这个事情，铺天盖地的全是支持和认可，遮盖住其他不同的声音。
“早就该独立出去了，联盟这么大的版图也一直都是分开来管，还总是三天两头就出问题，看看隔壁帝国，版图不大，文化底蕴却十分深厚。”
“同意！联盟统一的管辖之下，破坏了许多古老的星球的文明！”
“楼上鲨砾人们闭嘴好吧，没有联盟的统一哪能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发言？长点脑子都知道这样没好处。”
“呵呵，那你一口一个‘鲨砾人’的人，跟我在这里说统一？等我看看哦，白球星，你古溟人倒是占尽好处所以高人一等？”
“我看了下，即便四大军团独立，联盟还在的嘛，只是军团掌握的话语权更高，拥有自己范围内的绝对处置权和管理权，不用经过总联盟，在联盟这种情况下，这是好事啊？”
“好事？联盟管理之下大家一视同仁都是自己人，一旦这个决策通过前脚出门后脚开火你信不信？”但是这句话没有发出去，诸如此类的消息都会被拦截，再次想说话已经显示被全网禁言。
蔚止没有想到伊岚动作这么快，只是在控制了信息渠道也敢动手，但想了想，也是，伊岚做事向来疯狂又果决，像个赌徒。
她立刻想联系闻缨询问研究发展，然而通讯还没有播出去，就被“请”进了大会现场。
数百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数百个摄像头对准了她，她不见慌乱，也没有主动去问事态原因。
“这是三和星那个？”有一部分观众立刻被分走了注意力。
四大军团在他们，普通民众的眼里本来就是相互独立的状态，星球之间也分个三六九等，存在着鄙视链，就如同属于联盟主星之一的白球星的人群看不惯偏远星球的，更不用说有许多人还是来自偏远的混乱的星球，文化，种族都和其他星球天差地别。
况且在信息的筛选之下，他们刚才看到的声音都过于统一，几乎全是乐见其成。
“我记得她的名字！蔚止！梦中情A！”
毕竟前段时间三和星战役的视频刷爆了整片星网，如今还有各种各样的衍生作品，蔚止留下的印象浓墨重彩，让人深刻。
“哇！老公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A死我了A死我了”
“什么老公，这是英雄！”
“我刚刚听到她的名字了，现在是进行到委任流程了吧？”
“是要进行委任吗？但是她好像刚刚不在现场诶。”
埃尔列夫这个时候出了声：“少校，刚刚肯特上将提议，此次委任名单上加入你的名字，我不否认上将的功勋，但是”
他缓缓说出下半句：“少校你一个omega，怎么，有资格呢？”
“对，我是一个omega”
这个话一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短暂的变了脸色。
星网也瞬间沸腾起来。
“啊？他在说什么？”
“我老公是omega？开什么玩笑？”
“但是这种场合不可能是开玩笑吧？”
“而且埃尔列夫上将总不可能针对一个少校吧？”
“不一定啊，老公是站在基洛这一边的人，现在军团宣布各自独立，那以后要是有了冲突, 老公这样的人才, 格雷那边忌惮也很正常吧？”
“什么你老公, 那是我老公！”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老公变老婆？”
“如果是真的话，那也”
“太厉害了吧？”
星网上议论不休时，伊岚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旁边的人一眼, 那是他鲨砾的人, 也是他最早驯服的如今的下属, 他曾经因为疏忽而让他发觉过，而埃尔列夫没有机会和蔚止接触，那么, 只有这个人泄露了消息。
果然，他凉凉的目光看过去，对方立刻移开了视线，伊岚冷哼一声, 正准备说话，绫刻已经站了起来。
“埃尔列夫上将, 你说这些话，可是有证据？”才刚从学校毕业的少年如今的气势锐不可当。
“是与不是，现场查验一下不就得了？”埃尔列夫手指微动, 一个医生就带着设备出现在蔚止旁边。
“亦或者, 你让蔚少校，当着全联盟的面, 说自己是不是？”
到底是场合不对，埃尔列夫的声音平淡，极力控制住情绪一般，一双眼睛却透露出势在必得。
蔚止承认了，那再好不过，蔚止不承认，那么大会过后他也总是有办法揭露真相，到那时候，蔚止现如今建立的公信力会在所有人面前全然崩塌。
毕竟，他已经确定了消息的属实，先是拔除掉这个基洛最得力的帮手之一，以现在基洛的情况，这样的人才没有几个了。
蔚止始终冷静，面对着数百个摄像头，她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仿佛在看着一场闹剧。
这样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对埃尔列夫的话产生了怀疑。
“老公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像是omega?”
“就是就是，我看那个人是疯了，该不会是直接买通了这个医生要作假？”
“埃尔列夫搞什么啊？玩这种手段也太肮脏了。”
“说起来，上回虫迁他的损失最小，呵呵，缩头乌龟，只知道把枪对准自己人。”
“恶心的政治家。”
终于，他们看到了蔚止不慌不忙的拿过旁边的话筒，说出了让所有人都短暂失语的话。
她说：“对，我是一个omega。”
“”弹幕和现场肉眼可见的停顿了一秒，如果说上一刻所有人对于这个重磅消息嗤之以鼻，现在当事人的承认则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
“我幻听了？”
“我靠？这真是大会？大会上有omega?”
“不是，她居然是omega?”
“不可置信，老公便老婆。”
不止他们，大会的所有人也都猝不及防，就连埃尔列夫都愣了一秒，他没有想到蔚止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
“omega又怎么了？”绫刻短暂的怔楞过后，立刻接话。
埃尔列夫看到他的维护，冷笑一声，正准备借题发挥，他正想说话，接上刚刚的话题，却看到一直沉默低调的魏凝站起了身。
“是啊omega又怎么了呢？”她的声音不大，自带威严，气势内敛又骇人。
她穿着笔挺的军礼服，坦坦荡荡的迎上了众人的目光，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也曾是一个omega。”
“？！！！！！！”这下真的是所有人都震惊了，半天没有弹幕飘过。
“我靠，我听到了什么？”
“魏凝上将也是一个omega?”
“不是，omega这么牛逼的吗？”
“我靠，现在跟我说绫刻上将也是omega我都信。”
“星网是不是坏了啊我都听到些啥，啊？”
“完了，联盟我真的看不懂了。”
“可是可是上将你娶了一个omega，还还有孩子。”现场有人提出质疑。
“因为我是一个拥有3S级精神力的人，因为我不想我的天赋价值被认可是因为我能够生下基因好的后代去创造价值，因为同样的种族就因为不同的性别就否认了一整个群体的能力，omega也可以成为战士，或者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战士。”魏凝微微一笑：“至于我的孩子——我也说了，我‘曾经’是。”
魏凝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
“呜呜呜我一个omega好羞愧啊，我真的就是上将说的这样。”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Alpha有S级精神力大家都觉得这是天才，是未来的栋梁，omega有S级精神力他们只会觉得哇基因很不错。”
“据我了解，omega这个群体，体力又弱势，还容易陷入不稳定的发热期，人数又稀少，他们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都是当成工具，或者花瓶。”
“所以，这样的人群里，怎么一下子就出现”
“这样的omega呢？”
她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眼神与蔚止撞上，她轻轻点头，蔚止便开口：“那么我请问一下埃尔列夫上将，我通过自身的能力考入了联盟军校，这期间的训练和成绩也达到了学生的整体平均值，我在联盟军校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我在实训期间就获得了两个S级战功，而在联盟，一个S级战功就已经足够我拥有将级以上的权利，所以，我如何就没有资格了呢？”
“因为我的性别，我所做的一切所作出的努力和所掌握的能力就被全然推翻？因为我的性别，我如今理应获得的一切就丧失了拥有的所属权？你不觉得，过于荒唐了吗？”
埃尔列夫涨红了脸：“omega会影响到优秀的AlPHA战士！联盟也从来没有omega能上战场的先例！”
“事实上omega的发热更多是受Alpha影响，omega的主动发热期一直是稳定有规律的，只有AlPHA，毫无规律可言，并且Alpha的发热不止会影响到omega，还会影响到Alpha。”肯特上将立刻接话。
“我到目前为止并未对周围的Alpha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而且先例？我如今就是那个先例。”蔚止耐心的听肯特上将说完之后，回答道：“隐瞒了性别入校，资料作假，我认，但是说我没有资格，埃尔列夫上将，你觉得，这合理吗？”
没等到埃尔列夫回答，她就说道：“一个人的贡献和价值不应该受到性别的界限，性别只是性别。”
“靠，好帅！”
“老公说的对！omega又怎么了？身为omega耽误我牛逼了吗？”
“啊啊啊啊老公我要给你生哦不对，生不了，草。”
“老婆老婆！”
“楼上AlPHA别做梦了你哪来的老婆，滚！”
“凡是看看自己配不配。”
“所以那些Alpha哪里来的优越感啊，凭什么就觉得omega不配啊？”
“Alpha的优越感不是与生俱来的吗？”
埃尔列夫乘机抓住了蔚止提到的这一点：“按照联盟法，资料作假是违规行为，联盟有权利将你资料作假谋取到的不正当利益收回。”
伊岚这个时候扯了下嘴角：“我倒是不知道，埃尔列夫上将哪里能够代表联盟了。”
魏凝也淡淡道：“不正当利益？可笑。”
“既然如此，有一件事情就提前宣布了。”一道声音突然从联盟行政官的方向传来，莫雷秘书站了起来：“最新修改的联盟法也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生效，本来会在之后正式公布——最新联盟法明确规定，omega具备和Alpha一样的公民权利”
莫雷秘书公事公办的调出了联盟法约，不慌不忙的读着上面的内容，越读下去，埃尔列夫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蔚止则是想到绫莱的留言，他说最新的联盟法颁布之后让她多关注一些，原来是指这里？
等等，两个月前？那不就是她放走齐绒那段时间吗？
她猛地想到绫莱在用精神力侵入脑海帮她梳理精神力的时候那不合时宜的停顿，所以绫莱其实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她是omega的？
难怪绫莱会对她的精神力恢复概率而疑惑，因为他在那之前就不知道她是omega，在三和星上，沈杌并没有告诉他。
而知道之后，他是装作不知道，但是还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修订了联盟法这个点。
绫刻显然也没有想到，他看着莫雷秘书，沉思半天，随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绫莱。
新联盟法的现场颁布，直接将蔚止之前的所作所为合法化，同时还修订了很多条，比如不管是对于Alpha，或者omega，亦或者beta，任何学校任何专业都不应该设置性别门槛，只要达到要求理应享受同等知识教育，再比如如果是因为AlPHA没有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而间接导致omega信息素失控从而又再次影响周围的AlPHA的话，所有责任和所有损失则由Alpha承担等等。
这注定是联盟史上最不平凡的一天，在这一天，无数omega们惊讶的发现，他们本该和那些Alpha一样，他们有无限可能，他们亦可以通过任何方式实现自我价值，他们拥有和Alpha一样的权利，作为这一切的纽带的蔚止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她仿佛成了omega的代表。
先是从各大军校，学校开始消除对性别的界限
而这一天后，联盟的总署权也发生了变化，军团之间的独立化则是将许多暗潮涌动都摆到了台面上。
蔚止并不急，历史都是这样，合了又分，分了又合，现在的情况更像是从中央集权制改为分封制，不管怎么样，科技的发展还在继续，人类文明的进程也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
时隔近两年，她再一次回到了魏枝枝的家。
这一次是和魏凝一起，踏入家门时，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风，随后接到了一个花盆，再一看，亚度尼斯瞪着她们，魏森在一旁无奈的摊开了手。
蔚止看着亚度尼斯一双眼睛通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生气，看到魏森像自己示意，便悄无声息的随魏森一同离开，将这片空间留给了魏凝和亚度尼斯。
“哥哥早就知道？”她问。
魏森点头：“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专业的不过母亲早就在和父亲结婚之前就通过基因手术将自己改造成了Alpha，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情不会再被提起。”
“那个时候的基因手术？”蔚止眉头一皱。
“风险很大，没有omega敢尝试，她是第一个，这一块的技术不成熟，我哪怕研究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能够百分百有把握可以让一个omega变成ALpha，但事实上母亲做到了。”魏森回答，但是嘴角却是苦涩的：“她之前和你一样是战士，现在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是因为后遗症，她上不了战场了。”
“后遗症？”
“嗯，后遗症带来的影响很大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具体我还在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魏森没有多说，不止是魏凝，作为魏凝的孩子，他们也受到了影响，尤其是他这个Alpha，难怪他属于Alpha的基因密码是乱的，错误的，还在成年后拥有第二性征，他选择研究人体基因的初始原因也是这个，顺藤摸瓜才找到源头。
“哦，那祝你们幸福”
他没有多说, 蔚止便没有追问，楼下在短暂的争吵过后已经安静了下来，然而用餐时，亚度尼斯却平静的宣布：“我要跟魏凝解除婚约。”
蔚止一愣, 反倒是魏森不慌不忙举起杯：“哦, 那祝你们幸福。”
蔚止则是在想, 现在离婚, 那就做实了魏凝之前隐瞒过往是个omega和亚度尼斯结婚的事实，对于爱人撒了谎，背叛了婚姻, 还伤害了一个omega, 对于现在魏凝的地位的稳固很是不利。
即便现在新联盟法的颁布和运行, 降低了影响，那也没办法抹灭曾经的错误。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亚度尼斯的家族是格雷那边的人, 在魏凝公布自己的身份后他们离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看到你们，我突然觉得，我是一个失格的omega。”亚度尼斯扯了扯嘴角，难怪魏凝会答应蔚止那离谱的要求, 两相对比，他觉得自己的阻拦有些可笑。
他没有雄心壮志, 顺着家族的意思嫁给魏凝之后，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侍弄花草，履历平平。
“不, 你不是。”魏凝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慢条斯理的拿起旁边的餐巾：“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这一点上不应该受性别等因素的约束, 你是一个好伴侣，好父亲，我一直很感激你的付出。”
亚度尼斯低下了头：“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魏凝愧疚的说道。
“我知道离婚对你而言影响不小。”
魏凝无所谓的笑：“那又怎么样呢？”
亚度尼斯便不再说话了。
没过几天，魏凝上将与其伴侣亚度尼斯离婚的消息就传了出去，顿时众说纷纭。
“这是个好机会，伊岚。”埃尔列夫兴奋的说：“魏凝即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可以从这点入手，瓦解掉古溟内部，就如同现在的基洛一样。”
“你想怎么做？”伊岚问。
“没有Alpha会愿意臣服于一个Omega的，更何况都是一群身居高位的Alpha，魏凝即便再出色，她曾经也只是一个Omega，她不能有一点点失误。”埃尔列夫说：“现在亚度尼斯跟她离婚，那就是她的失误。”
“都行。”伊岚对此没什么感觉。
他对于埃尔列夫的愚蠢而不屑，但他也明白，有时候正是这种低下的愚蠢反而容易将人绊倒。
大会的结果是蔚止晋升为少将级军衔，她原本由于精神力的原因而拒绝，但最近的变故已经不容得她拒绝，她必须掌握更多的权利才拥有跟其他人博弈的资格，否则只能沦为棋子，像大会那天一样，如果不是魏凝和绫莱，她现在已经被拉下马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名单上的所有人，启动了关于取代主脑的那个项目。
之前她和闻缨已经搭好了框架，现在这些来自于各个领域的技术精英的加入，则是让进度突飞猛进。
他们必须要在伊岚那边彻底掌控主脑之前完成，否则鲨砾和格雷掌控了主动权，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能满足他们的野心的呢？就剩下两个并未达成合作的军团。
蔚止很急，但是这些技术人才互相之间熟悉程度不足，时常有摩擦，如果是曾经她能够压得住，现在不行，她只有一个E级的精神力，许多项目无法接触。
就比如现在，颜竹十分气愤的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看到旁边的蔚止就象征性的敬个礼就离开了，蔚止跟了过去，颜竹找到了闻缨，直接说：“我要换人。”
“只有这个工作室是中级机械工程。”闻缨回答，随后又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我不想跟游隐舟在一个工作室，要么他走，要么我走。”
蔚止这个时候进来，闻缨看到她，敬了个礼：“少将。”
蔚止微微颔首，问颜竹：“原因？”
“他不需要队友，独裁，不接受我们的想法。”颜竹直接说：“我又不是他的助手。”
蔚止沉默片刻：“可以。”
随后跟现在的项目负责人闻缨说道：“将游隐舟调走。”
“好。”闻缨立刻安排：“调到哪里？”
“信息工程。”蔚止说：“我去跟他谈。”
“可以。”
蔚止找到游隐舟时，他正在饶有兴趣的构建模型。
周围的其它人也都离他较远，明明是同一个工作室，但是与游隐舟之间却泾渭分明。
蔚止坐在他面前，他掀了掀眼皮：“少将。”
“你不想跟他们合作？” 蔚止直接问。
“你先看这个。”游隐舟勾动手指，调出来了两个程序和实验方案：“如果是你，你选哪一个？”
左边大胆冒进又跳跃，右边稳妥但进程较慢，蔚止一眼就能看出来，左边是游隐舟的方案。
“你们是一个团队……”蔚止想了想，说道：“互相配合效率会快许多。”
“你说得对。”游隐舟点头：“但是一个团队，只能有一个脑子，我一定要做那个脑子。”
“那么，这边将你调到信息工程，你怎么想？”
“我无所谓。”游隐舟说：“反正你知道的，我没法去适应别人，这一点你应该了解。”
蔚止理解，因为在某些方面，她也是这样的人。
“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加入？”游隐舟也坐了下来，盯着蔚止：“监工当上瘾了？”
蔚止移开眼睛：“我有别的事。”
游隐舟呵了一声：“现在联盟乱成这样，你能做什么？”
蔚止想了想：“能做什么便做什么，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这段时间，魏凝果然因为跟亚度尼斯离婚而在会议上被质疑，均被魏凝暂时压了下去。
主脑的信息被控制，星网铺天盖地都是对魏凝不利的新闻，有对亚度尼斯打抱不平的指责，甚至还有她名下资产来路的怀疑，全都在逼着魏凝自证清白。
魏凝便将所拥有资产做了粗略公布，她手下还有三条个人矿脉和能源。
在公布后没多久，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糟受到了攻击，查明是来自于格雷之后，魏凝大手一挥，直接关闭了古溟能源星对于格雷其它星球的能源供给。
格雷一直较弱，所管辖星球内能源星不多，无法满足其它星球的能源供给，能源一断，格雷人民的日常生活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他又去找伊岚，伊岚象征性的给了一些帮助，但是还不够，格雷所需的远远比这些多，伊岚一脸抱歉：“你知道的，我的能源星只有两颗，只能给这么多了。”
埃尔列夫气得咬牙，鲨砾明面上是不多，但是私下的可多了去了。
但是他知道伊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不给，那就不会给。
埃尔列夫直接加快动作，散布与魏凝不好的言论，又去拉拢了一些古溟的校官和一个将官进行配合，不断给魏凝施压。
魏凝直接找到绫刻达成了合作，联盟因为军团割裂，行政官的势力和话语权大打折扣，她又将这一部分拉笼过来，有基洛的加入，守住了现有的资源。
从大会起，魏凝与蔚止的联系也变得频繁，这些会议虽然蔚止远在b4星没有参与，也仍旧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一直都是格雷出手吗？”蔚止问。
“嗯。”魏凝回道：“怎么？”
“我也算是了解伊岚……他如果不出手，那么，肯定是在预谋些别的什么。”
“这个Beta倒是让人刮目相看。”提到伊岚，魏凝便说道：“手段比埃尔列夫那个蠢货高明多了。”
直到这天，众人打开光脑，却发现信号已经完全消失，所有设备几近瘫痪，就连飞行器也停止了运行，凡是需要连接星网的设备通通失去了作用，整个联盟瞬间乱作一团。
蔚止知道，这是主脑完全被控制了的结果。
但现在，倾尽整个研究基地的进度，都没有把握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使用，取代主脑。
蔚止直接召集了一个紧急会议，说明了当下的情况以及方向。
“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套程序投入使用，否则联盟会彻底乱了套，大家都辛苦一些，加快进展，现在进度是多少？”
闻缨回答：“89%。”
“三天之内，我要见到第一版。”蔚止说。
“嗯，可以。”闻缨初步算了一下，回答道。
会议结束，游隐舟追了上来。
“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确实早就预见了，不过这个人不是我。”蔚止说。
“完成之后呢，直接投入使用吗？”
“不然？”蔚止挑眉。
“你应该知道这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他说：“也是一个巨大的砝码，我如果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加价。”
“你说得对。”蔚止侧身看了看他：“但是我不想赚这个钱。”
“以联盟现在的情况，民族大义是最虚的东西。”游隐舟说：“我不觉得将手中的牌加大筹码有什么不对，还是你真的打算无私的将这些成果贡献出去？”
“如果这作为我全部底牌的情况下，我会这么做，但这还不是我的底牌，所以更重要的是被需要，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将利益增值。”
蔚止明白游隐舟的说法，这一门技术一旦成功，取代主脑，支撑联盟的运行，并且还受人控制，那所带来的价值将是巨大且无法估量的。
她完全可以捏着这张牌要得更多，但她不想这样。
三天后，第一版进入试用计算，结果还没有出来，就又接收到一个消息，鲨砥和格雷向帝国发起了进攻。
第50章 远征帝国
新的通讯功能已经重建, 也幸好蔚止在这之前绫莱还在时就已经用了完全不同的通迅系统，保证了消息的及时传输性，所以即便是远在B4星，她也第一时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但是, 为什么？
蔚止在想原因, 即便是伊岚, 那也不会在联盟局势完全没有稳定下来就远在一个星域前的帝国发动攻击, 理由呢？
埃尔列夫主导？不可能，他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和想法，那就只剩下伊岚, 以伊岚的性格, 向来习惯拿七八分赌五分, 但现在联盟乱成一团，哪里来的七八分？
她突然想到当初绫莱说过，它的下一个目标, 是帝国。
也就是主脑背后那只无形的操纵着这一切的手，将人类看作玩具，肆无忌惮的拨动着棋局。
所以伊岚等人并不是控制了主脑，应该是和主脑达成了合作。
毕竟以诺尔德曼, 很难做到这一点。
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蔚止尝试思考了一下，脸色变得愈加凝重, 迅速！收回了思绪。
那是抛弃掉一切与人性有关的品质之后滋生的娱乐手段，蔚止不愿意去想这种生物行事的理由，根本没有理由。
所以当务之急, 还是得先解决掉现在的情况。
基洛和古溟现在因为主脑的停止运行而陷入一片混乱, 所以来不及去对他们的行动进行阻止。
“阿止！”绫刻已经一周没有休息，眼下一片青黑, 然而面对蔚止时还是显得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你那边可顺利？”他问。
蔚止点头：“正在一个版块一个版块的投入使用，重建秩序，应该用不了多久。”
“那可太好了。”绫刻如释重负：“联盟已经停止运转好几天了，C级文明适应倒还好，但是其它不行，突然回到原始文明一样。”
蔚止了解过，信息的无法传播，甚至连账户都无法使用，星币这种虚拟数字货币直接停止了交易，星网瘫痪，学校，商城等等也随之瘫痪，主脑几乎已经侵入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今突然停止运行，带来的影响肯定是巨大的。
“除此之外，关于联盟向帝国的交战，你们有什么打算？”蔚止问。
绫刻沉默片刻：“……阿止，你说，我要是趁这个机会，把鲨砾和格雷都收了会怎么样？”
“你觉得呢？”蔚止淡淡反问。
“我就知道，不行。”绫刻泄了气：“他们都不敢做的事，我如果真的做了，会很麻烦。”
“因为你没有办法真正的侵占，即便全部侵占，后续还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去维护，这是很不划算的交易。”
这也是鲨砾为什么控制了主脑却选择向远处的帝国开战的原因，联盟势力错综复杂，联盟的管理上也是自成系统，任何人都并不是不可或缺，比如绫莱的倒下，虽然影响很大，但是并不妨碍基洛的继续运转，而且四大军团彼此合作多年，在许多地方上都是统一的管辖，侵占的成本太大了，不如直接进行远征。
毕竟比起将打碎的东西重新拼凑完整，直接去创建一个新的东西更为简单。
最主要的是，即便有主脑的加持，鲨砾和格雷，也绝对不是基洛与古溟的对手。
但是，如果他们远征帝国成功，下一步，一定是这两个军团。
蔚止感觉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就听到绫刻在那边说：“不能阻止，不能乘虚而入，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成功的几率很渺茫。”蔚止算了下，格雷加上鲨砾，两个军团对上帝国那个庞然大物，长途作战的物资消耗等等，即便是帝国科技水平相对落后，鲨砾这边能赢的几率也很小。
“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蔚止勾起唇角，跟绫刻说道。
绫刻眼睛一亮：“好，我等你消息。”
说完挂掉了通讯继续忙碌，实验基地这边第一次的实验计算结果也出来了，庞大的计算量没有天体级计算机的支持一群人不眠不休的算了两天，结果仍旧不尽人意。
即便每一个小环节在之前已经经由了上百遍的计算，但组合到一起正式运用也是第一次，仍旧出了很多问题。
“这些全部解决完保底需要一周。”闻缨说。
蔚止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桌面，她知道不会很快，每一样东西的运行都是经过千百次的实验后再进行运行，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工程量，覆盖联盟的方方面面，没有天体级计算机，他们要算出全部等到能投入使用，这么多技术人员同时进行，一周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估计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但是还是太慢了，一周，不说经济影响，军部收到的公信力会大幅度下滑，这个时候如果格雷或者鲨砾这个时候再出手，都无法应对。
但这已经，是他们最快的速度了。
“直接投放。”蔚止很快做了决定：“说明是测试，邀请全联盟的群众参与这个运行计算阶段。”
众人沉默，闻缨犹豫着问：“会不会太冒险？”
“我反对。”游隐舟举起手：“这跟将我们手中的东西全部白送人有什么区别？”
蔚止这个打算是可以解决当下的问题，但是这个新的程序的所有权就不再属于他们，而是相当于将之公布，也就是说他们不眠不休的研发出来这个，却将核心技术都选择公开，就为了这一周的时间。
接下来的运行成本也会无限增加，群众中不缺乏高技术人才，他们拿到这些资料会延伸许多的版本，他们后续还要防止这些东西的出现，否则会打乱秩序。
一旦这么做，不要说利益增值，那就是将手中的筹码白白送人。
“反对无效。”蔚止回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必须在今天之内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罗素想开口。
“可以先公开，等到我们将天体级计算机研发出来，你们说的那些顾虑都不存在。”蔚止看着众人：“至于能否将这个东西换取一个更好的价格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你们不缺这个。”
“你缺。”游隐舟回。
技术和作品才是他们这样的人追求的东西，在这个项目中接触到的全新领域让每个人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更何况他们当初与绫莱签订的协议的时候，绫莱已经给足了他们的所需，但是蔚止不一样，她需要权力，需要功绩，需要资源。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蔚止如果抓住，从此在联盟史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她现在因为是omega，即便晋升为将级军衔，除了这个实验基地一无所有，她omega的身份曝光，需要大量的行动去向联盟证明自己，因为她现在不只是代表她个人，她更是代表了omega这个稀少但又庞大的群体。
然而蔚止摇头，坚定的说：“我不缺。”
她知道游隐舟的意思，但是正如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她本来就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什么，即便将这个东西公之于众又怎么样？这并不是她的底牌，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代表什么应该背负什么样的责任，她只是一个人，她在为自己活，便不会理会别人放在她身上的关注，也不会计较别人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更不会费心去通过宣扬功绩来堵住公众的嘴。
向着目标前进，不管路途如何，她始终不偏不倚，她只为自己活，也只会代表自己。
现在这个时机对她而言并不好，但对于整个联盟而言就刚好需要，光是这一点，就值得。
而且，这一切并不是她的想法，严格意义上她只算是执行者，提出这些并且早做打算的是绫莱，如果是绫莱，那么他一定会这么做。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说话的是肯特上将，他笑了笑：“自信一点，朋友们，你们才是联盟最优秀的技术精英，怕什么呢。”
说着看向蔚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邀请研究院参与维护，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的。”
“那就太感谢了。”蔚止说道：“那就这样，今天启动，接下来一半维护，一半继续研发属于我们的天体级计算机。”
现在即便整体上线，整个运行也是靠无数新研发的计算机进行运行，等到新的天体级计算机问世，那么才算是这个项目的雏形搭建完成，之后还需要进行一代又一代的优化，才能够彻底取代之前的主脑的位置。
“先恢复星网通讯运行，链接光脑各端，等待联盟这边发布公告后再上。”蔚止边说着一边连通了绫刻和魏凝以及联盟行政官，说明情况，他们立刻拟定好公告，解释了事情缘由，温和又不失力道的批判了鲨砾和格雷的做法，最后说明，新的联盟各个方面即将恢复运行，这是完全脱离主脑的情况下由蔚止少将带队研发的全新系统，将会完全取代主脑的功能，与主脑不同的是，它可控。
但是由于时间需要，目前只处于试用阶段，需要所有人一起加入试用运行计算等等。
公告一经宣布，随着星网的恢复，立刻在上面引起了轩然大波。
“蔚止，我想帮你”
在此之前, 由个人自己进行新的数据导入，新的星网命名为界，抛弃主脑的束缚，自成一界, 又没有边界。
“今天终于能出门了, 我一定要去考手动飞行执照。”
自动驾驶功能也随着星网的停摆而失效, 这段时间跟他一样没办法出门的人还有很多。
“主脑怎么回事啊, 稳定了几百年的东西说失控就失控？”
“鲨砾和格雷那边好好的，草，干的什么事？凭什么啊？”
“我才知道他们没有受到影响, 服了, 这要是跟他们没关系谁信？”
“宣布独立的也是他们, 这下直接将主脑整成自己的专属，这个心思也太直白了吧。”
“他们甚至都不装一下。”
“不过这个新的没有用过，幸好界面都一样熟悉, 这才几天就弄了这个，虽然是雏形，但不得不说，工程院牛逼。”
“什么工程院, 你看公告没有，这是我老公带队研发的——我得看看怎么辅助运算。”
“半成品啊这个完成度也很牛逼——我也看看怎么辅助运算。”
他们成功转移了怒火, 没有多少人对于基洛和古溟的处理而不满，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鲨砾和格雷上面，毕竟信息闭塞的时候, 原本以为大家都一样结果明明是共同拥有的东西现在却成了你的专属, 是个人都心里不平衡。
随着界用户的不断增加，一则新的委任通知再次刷屏, 由蔚止带领的技术团队将成立联盟的第五军团，包括研究院在内，驻守B域4星和B域11星，包括A域的三和星和A域75在内的4颗星球，但是蔚止等第五军团代表在议事会上暂不具备投票权力。
所有军团长统一都是上将级军衔，而作为第五军团和此次项目的参与人员，例如罗素等都相应的升了职。
“靠，第五军团？凭什么啊？”有的联盟群众不淡定了。
“其它4个能同意也是怪稀奇的。”像这种大事必须所有军团全票同意才行，但现在剑拔弩张的混乱局势加入一个第五军团无异于让局势更为混乱。
“有什么不同意的，你看看你现在在哪里发言？”有网友瞬间剖析：“主脑失去控制，新的代替主脑的东西出现，由我老公带领下研发的，一旦掌握这些信息和技术，如果老公是其它军团的，那另外的敢用这些吗？而且这些守地全部都是由基洛这边分出去的，又没有侵犯到其它军团的利益，还白嫖这些运行技术，谁不乐意？——诶？居然没有被屏蔽，我靠，这种畅所欲言的感觉好爽。”
“平衡被打破了啊。”
“联盟还有平衡？都去打帝国了哪来的平衡，我觉得五边形比四边形稳定多了好吧。”
“而且老公这边全是技术工种，以及原本星球的几支守卫军，威胁性太小了，又没有投票权，相当于没有。”
“你们在讨论我老婆干什么，小心我一个个把你们号全封了。”
“楼上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个omega吧，oo恋没有结果的，你这辈子注定得不到我老公。”
“你一个Alpha叫一个omega老公你要点脸吧，还好意思说我。”
“我就要，老公老公老公！”
下一秒，显示他已被封号。
“草！”
他赶紧查了一下，原来新的界网公布了运行程序的细节，许多技术人员都能够抓到空子，一时间群魔乱舞。
他想点击申诉，立刻就接到了来自研究院的通讯，随后表示处理完毕，气冲冲的找到那个封他号的omega，却发现对方的号已经因为涉嫌违规操作而被暂时冻结。
紧接着研究院又发了一则通知，利用新星网进行违规操作的会被第一时间抓到并严肃处理，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研究院的速度太快，成功让所有群众联合一起度过了测试期。
过了一段时间，随着开学季的到来，各个学校都有了omega学生的消息又慢慢冲淡了研究新星网的热情。
“感谢蔚止，坐标奇卡星努尔军校，前两天开学看到了好几个omega新生，呜呜呜beta我啊生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omega。”
看着已经恢复正常运行的星网，蔚止收回了光脑。
这也正是她与绫刻商量的事，正如她所料，这个要求，经过权衡利弊之后，鲨砾和格雷都不会拒绝。
基洛和古溟与鲨砾和格雷的人民已经起了隔阂，该开始下一步了。
正想着，一个通讯打了过来。
“蔚止。”那头正是伊岚，背景是在战斗舰内，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蔚止神色淡漠：“有事？”
伊岚笑意更深：“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蔚止，我想帮你，达成所愿，你开不开心？”
蔚止眉头一皱：“你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通讯结束，第二天，就传来了格雷军团埃尔列夫上将在此次远征中战死的消息，鲨砾宣布彻底退出联盟，不受联盟管辖。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魏凝说：“这个beta，不只是手段高明，也够狠。”
鲨砾在这个时候退出说明了什么？他放弃了联盟境内的管辖权，直接孤注一掷远征帝国的同时还吞并了格雷的军团，他赌上了一切，赢了下一步，他会带着帝国那边打回来，而且这不止是他的目标，也远远不能抑制住他的野心。
“他预测到了我们的想法。”绫刻微微拧起眉，说道。
原本他们的打算就是这样，就开始趁他们远征这个机会不动声色的侵入鲨砾和格雷的管辖范围，形成纽带，再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将鲨砾和格雷一并收入麾下，这样不管是伊岚远征是否成功都能够及时作出防范。
但是千算万算，低估了伊岚的野心和狠厉，他们都心知肚明，埃尔列夫的死亡肯定也有伊岚的手笔，他行事张狂又滴水不漏，哪怕是赌上鲨砾几百年的成就也无所谓，因为他只要拿得下帝国，那么重新收回这些也只是时间问题。
或者更早，伊岚这样的人，走一步看三步。
蔚止也知道了伊岚昨天那个通讯的寓意，他确实猜到了他们的打算。
“有意思。”魏凝反而饶有兴趣：“他还真的敢。”
感叹完毕，随后商量计划，格雷和鲨砾这一次几乎是撤走了全员，只留下少量的守卫军，这些守卫军的统领在消息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向联盟表达了投诚，现在需要进行分配管辖。
“戴耀星，联盟主星之一，之前鲨砾的，现在融入你这边，由你暂时管辖，可以吗？”魏凝问蔚止。
蔚止手上兵力太少，除此之外将A域一大半也划给了她，然而蔚止却没有接受。
“接下来怎么做？”她问。
绫刻反问道：“阿止有什么看法？”
这个称呼让魏凝看了他好几眼，审视一般的目光让绫刻不自然的垂下视线。
“必须阻止他，他既然作出这个决定说明远征结果会胜利，而且还有主脑的帮助。”蔚止说完，又强调了一遍：“那可是主脑。”
魏凝知道她的意思，反倒是绫刻有些莫名：“主脑的存在能够增加他取得胜利的几率？”
“不是几率，是一定。”魏凝回答。
“为什么？”
三个人的线上通讯，保密性极好，蔚止也不瞒着，直接说起了绫莱死亡的真相和那场虫迁，以及绫莱之前的猜测和打算，说完后，绫刻已经红了眼眶。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在保护你。”魏凝回道：“一旦被牠盯上，你的结果不会比绫莱好。”
一个绫莱已经具备了威胁到牠的能力，那么作为绫莱最亲近的人的绫刻，要是被注意到的话，结局可想而知。
“我现在立刻启程先一步前往帝国，和帝国联手，阻止伊岚。”蔚止立刻下了决定。
“我跟你一起。”绫刻立马说道。
“不行。”蔚止想也不想就拒绝。
“那是帝国，阿止。”绫刻深呼吸几下，努力将自己从绫莱死亡的真相的负面情绪挣脱出来：“我去过那里，那里的人不像是联盟，某些观念甚至成了传统一般，而你是一个omega，哪怕你这边的地位再高，他们感受不太明显，他们是不会认真的。”
从帝国omega学院的教育就看得出来，蔚止即便再优秀，她是一个omega，在帝国那样的环境下也很难作为联盟代表得到应有的尊重。
“他说得不错。”魏凝这个时候开口：“你们一起，正好，不用担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她说得很是直白，这份直白让蔚止沉默了下来，片刻，她说道：“可以。”
一切秘密进行，第五军团的研究项目持续进行，由肯特上将接手，基洛这边则是暗中交给了莫雷秘书和司薄雅中将，第二天，蔚止和绫刻只带了一小队人，乘坐一架小型的运载舰就出发，前往帝国。
“我想和你一起”
“我们即将经过鲸海星云, 目前战线正在朝这边拉进，我们将直接通过AB两域，再经由A12空间跳跃点进行跃迁，绕过战场, 全程需要经过6个空间跳跃点, 总行程需要128个小时到达帝国。”蔚止说完后, 看着一旁面色不好的绫刻：“你可以先蹭这个时间休息, 养足精神。”
从大会过后到现在，绫刻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此时两人正在运载舰的休息室内，窗外是徐徐飘过的银河和星尘, 瑰丽又梦幻。
“那你呢？”绫刻站在窗外, 闻言转过头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看蔚止，而是强装镇定和自然：“我想和你一起。”
说完立刻飞快的解释了一句：“你也需要休息。”
“再等等。”蔚止说。
“等什……”
说完感觉蔚止抬起的手闪过一阵微弱的镜头光, 再一看，蔚止已经放下手，关闭了光脑的隐私模式，一张他的照片悬浮着, 仅是一个剪影，少年身穿长袍, 发丝凌乱，身形挺拔又透着不羁的恣意，背后是缓缓流动的星河。
“鲸海星云。”蔚止笑道：“很好看。”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始终看着他, 就仿佛不是在说星云, 而是他一样。
绫刻的脸腾的红了。
他庆幸于这个时候的较暗光线看不太出来，微微松了口气, 看了看这改图片，又小声说：“……不够。”
“不够？”他很小声，但是周围太过寂静，蔚止还是听清了。
“如果是纪念的话，两个人一起才算吧。”绫刻也打开了自己光脑的拍照模式，调整了拍照的位置和角度，就朝蔚止走了过去。
“对不对，阿止？”故作随意的语气下又带着小心的试探和靠近。
“嗯，对。”蔚止应道：“是该留下纪念。”
他们一起走到运载舰的窗边，背对着镜头，肩膀自然又小心的靠在一起，蔚止已经及腰的长发垂了下来，落进了绫刻的掌心。
她看着镜头，他看着她，定格住的画面里，他的眼神是远比璀璨星河还要绚丽的温柔景色。
拍完照后，绫刻看着蔚止的目光还放在窗外，便问道：“怎么了？”
“它距离我们现在40光年。”蔚止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它40年前的样子，呈现出来的却是这样完整的画面，也许确实有生物能够凌驾于时间之上。”
绫刻知道她是指什么，他站在她旁边，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或许只是对于时空的概念跟我们不一样，任何生命的孕育，诞生和死亡，时间是最真切的计量单位。”
蔚止轻轻嗯了一声，侧身问绫刻：“那么，该休息了，要拉上帘子吗？”
或许是环境太美好，或许是周围太寂静，也或许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抑制的心思在作崇，绫刻感觉到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粘稠，温度随着面前人的存在而上升，就连这个简单不过的问题，他都能够品尝出一丝暧昧。
绫刻咬了咬舌尖，别过了头。
“随你。”
他的脸又红了。
一直到两人分别躺进了休息舱，绫刻脸上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张照片，嘴角扬起，他想，这可是他独一份，别人都没有的。
随后又揉了揉脸，有些懊恼，他的眼神太明显了，赤.裸.裸，含着比星尘还要浓稠的情.欲，又带着和恒星一般纯粹又炽烈的喜欢。
他悄悄将照片存了起来，心脏的跳动也渐渐趋于平缓，看了一眼蔚止，她已经睡着了，诺大的休息舱外显示她平稳的呼吸频率。
这一觉睡得很沉，再次醒来了，已经穿过B域，鲸海星云也已经消失在身后。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炽烈的火光，休息室的门被打开，陪同这次行动的司棠月小队长说道：“据探测影像显示，前方正在交战，我们可能误入了另一个战区。”
几人立刻走到控制室，蔚止看了一下：“如果要绕路，我们将会比原定计划多出一倍的时间，备用能源JT1号运载舰，备用能源储存量不够这个路程。”
“再近些，我看看战况，从旁边绕过去。”她说。
运载舰重新启动，探测到的画面也越来越明显，不是特别大的战役，十几艘战斗舰正在对帝国的战舰进行包抄，双方正在激烈交火。
蔚止立刻根据现有战况计算出了一条新的路线：“从冰预星这边穿过，再根据这条路线到达第五个空间跳跃站。”
冰预星是有生命的星球，其他文明在星际公约下不得侵入。
“好。”司棠月立刻应声，两个卫队成员进行改航操作。
运载舰悄无声息的穿入了冰预星的气层，却在这里看到了满目的硝烟与战火，四处都是机甲残骸，俨然一副战后的场景。
“我早该想到的”蔚止按了下太阳穴：“伊岚怎么会遵守星际公约”
一架正在燃烧着的小型飞行器突然撞了过来，运载舰紧急避让系统瞬间启动，飞行器撞在地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场景，片刻又从火堆里爬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他掏出了戒指，蔚止认得，那是帝国这版用于存储机甲的空间指环，他照出了机甲，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司棠月叹了口气：“他快死了。”
绫刻面露不忍。
“你想救他？”蔚止突然开口。
绫刻愣了下，低声说道：“他是一个好战士。”
“那就救吧。”蔚止说着，起身拧着一台治疗仪走到运载舰的舱门前，手中的空间环划过淡淡的金属光晕，打开舱门，一架造型奇特的机甲随之出现。
她看着出来，失血过多，全是外伤，只需要一个治疗仪就可以捡下这条命。
“你们继续。”绫刻一愣，只来得及对司棠月等人丢下这句话就跟了上去。
在治疗仪和药物的作用下，这个帝国的战士慢慢恢复了生机，他死死抓着蔚止的手，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求求你，救一救我们的皇子殿下。”
蔚止眉尾挑了挑。
“他在哪里？”
“最前面那艘战斗舰，我们本来是去支援的，被拦在这里了，我们的人会清扫出一条撤退路线护佑殿下撤退，你们就接应一下，拜托了。”
这个时候绫刻赶到，看到绫刻身上明显是联盟的机甲他面色一变，绫刻连忙用帝国语说道：“我是比利星的人，机甲是仿的，上面没有标识。”
任何将级以上军衔的机甲都是特制且没有任何徽章，与一般机甲外表差别不大。
比利星是帝国所属范畴的一颗贵族星球，这颗星球的人与联盟有些牵扯也是正常。
绫刻立刻解除了机甲，他穿着便装，一身清雅的长袍，矜贵的气质确实与比利星常见的那些人物对得上。
面前的帝国战士又放松了下来：“你们救一救皇子殿下，快，别管我了。”
绫刻蹲下身来，将治疗仪交到他手里，帝国语说得流畅至极：“我们会救，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很好的机会，阿止。”重新驾驶机甲，绫刻通过内部频道说道：“如果我们能够救下这个关键人物，可以通过他提前和帝国完成交涉和合作。”
“嗯。”蔚止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她刚才为什么没有阻止绫刻的原因。
“走吧。”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绫刻又说。
太危险了，他一个人冒险就可以。
“我们是战友，绫刻。”蔚止的语气平淡又温和，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力度：“战友本就共同进退。”
“好。”绫刻轻轻应声。
不只是战友，他在心里补充。
给司棠月等人传达了一下继续向前按照原计划放慢速度行进的指令后，两架机甲推进器开启以相同的速度飞到了冰预星最上空，果然看到了帝国这边已经撕开了一条口子，几架不起眼的机甲正从其中飞过，里面有一架金色的机甲格外显眼。
“左三。”蔚止说。
“嗯。”左三平平无奇，像个护卫，但是两人能够分辨出来，最中间那个是诱饵。
“后头有四发飞弹。”蔚止提醒。
“我将它们打偏，你负责接应。”绫刻立刻get蔚止的意思。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心动，蔚止才刚刚靠近目标机甲，打出了一个信号，猛然感受到什么：“不好，他们要使用天体级武器！”
“撤退！”
她一把拉住了目标机甲，速度在这一刻拉到了极致，但是显然来不及，天体级武器的攻击范围太过广泛，机甲在一瞬间受到巨大的冲击和能量甚至原地蒸发。
“阿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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