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江月疏知道, 八成是谢逢则做了些什么,可见他一副没想揽功的淡定模样,也就没多问。
今天谢逢则要去公墓看他母亲, 行驶在回程的路上, 江月疏第六次转头看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平时衣着虽然不花哨,但很少穿这么纯的黑色,让人觉得凝重又心疼。
犹豫了片刻,说:“一会儿你找个好打车的地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去医院就好。”
车子平稳地转了一个U形弯,等道路笔直,他回头看她一眼:“顺路, 不看一下么?”
江月疏一愣:“啊?”
“我母亲。”
江月疏攥了攥手指:“你不是……”
男人叹了一声,握住她手。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不叫你, 只是那些事儿太多太复杂了,我暂时不太想讲, 觉得以后再找机会……”
“我知道的。”她哽着声握紧他手。
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想回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别人口中得知尚且那样, 她怎么忍心让他亲口讲出来,站在他面前,逼着他撕开那些伤疤,给她看。
“你不用讲了。”低下头,不争气涌出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 喃喃地重复:“我知道。”
“别哭了。”谢逢则笑着将她的手指拢进掌心,捏了捏,“我妈很喜欢女孩儿的, 肯定护短,一会儿她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说不定夜里拖个梦……”
冷不防被他逗一句,江月疏便“噗嗤”笑出来。
昨晚才下过雨,今天说晴就晴了,郊区阳光仿佛更炽烈,江月疏怕他开车晃眼,问:“你没有墨镜吗?”
“没那玩意儿。”他笑了笑,“怎么,送我一个?”
江月疏点点头:“好啊。”
“开玩笑的。”谢逢则把头顶的遮阳板翻下来,“领导不喜欢我们戴墨镜,说像街溜子,一点儿没个军人样。”
“谁说的?开车戴墨镜是为了安全。”江月疏一脸较真,“特别是早上和傍晚,光线直射眼睛,不戴墨镜很容易出事。昨天上午120送来两个患者,车子翻山路上了,你知道多危险吗?就因为没戴墨镜,拐弯的时候刚好有一阵晃眼,两人撞上了。”
“行。”见她这副侃侃而谈的样子,谢逢则满脸纵容,“听你的。”
两人先去公墓,在门口买了两盆花,一些纸钱。
住在这里的人比陵园多多了,入目尽是密密麻麻的墓碑,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谢逢则母亲的墓碑。
这一片位置很幽静,每块墓碑的间距很远,还有八角小亭子遮着,绿化也讲究得多,看起来像富人区。
“她享受惯了,房子太小她没法儿住。”谢逢则笑了笑,蹲下来,先把两盆花摆在墓碑前。
江月疏也跟着他蹲下来。
“妈,你儿媳妇儿来看你了。”
江月疏脸一红,咬了下唇:“阿姨不要听他胡说,现在还不是。”
“先认个门,早晚是。”墓碑前有个盆,像是专用来烧纸的,他拿出纸钱,又拿着商家送的火柴划了划。
江月疏小时候已经没怎么见过火柴了,兴致勃勃地睁着眼看。
谢逢则忽然拧了下眉,把没燃的火柴扔进盆里:“应该是下雨,受潮了。”
江月疏看着火柴盒里那些:“都不能用了吗?”
谢逢则:“够呛。”
江月疏突然想起来什么,在包里翻找,很快找到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银灰色打火机,递给他:“用这个吧。”
谢逢则下意识伸手,却怔了怔。
打火机是银灰色的,做旧的古铜拉丝,但光泽很亮,看得出是崭新的。
翻过来,另一面还刻着精致的图案,是一枚四叶草。
“……之前在山上,你的打火机被我用完了。”江月疏垂了下眸,看着雕刻的四叶草图案,就像隐秘的心思全都摊开在他面前,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有没有买新的,不过我想,应该赔给你一个。”
“没有,谢了。”他指腹摩挲着那枚四叶草,唇角了然地勾起来,拿起一沓纸钱,对着墓碑说:“妈,儿媳妇儿送的,今天就用这个给你烧钱了。”
江月疏脸更热了,从他背后跑到另一边,低着头也拿了沓纸钱。
两人蹲在墓碑前慢慢地烧,谢逢则也跟她说了很多。
“以前我怨过她,为什么她那么爱工作,不能像别的妈妈那样每天在家里陪我。”
“那时候太小了,也很自私,没想过她除了是我妈,更是她自己。她有她的事业和梦想,而我,从被她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不该依附于她,牵制她了。”
“谁都没有资格牵制她。”
“小时候怨她,可现在我挺佩服她。”谢逢则笑了笑,“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呢。”
江月疏鼻头酸了酸。
一个女人在商场打拼,本就不容易,但却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好好陪孩子长大吧。
但人生哪能事事如愿,总是顾了一头,就得放弃另一头。
他妈妈只不过做了大多数女人都没有勇气做的选择而已。
“我妈是怎么走的,严兆应该告诉你了。”他手里拿着几根香,放在纸钱烧起的火焰上。
江月疏心口一紧:“……嗯。”
“在你之前,我没想过恋爱结婚。”他沉着嗓,看着面前滚滚的烟,把香插进香炉里,“一是没碰到喜欢的,二是,我害怕。”
顿了顿,唇角轻扯:“我爸应该也后悔,他连累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她走的时候才四十二,多好的年纪。”
江月疏红着眼抱住他胳膊,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怕。”谢逢则握住她手,用了很大的力气,“你那么勇敢,都能跟我留在山上对付那些狼,但你不知道有种人比狼更凶狠,更残暴,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那我们要向他们低头吗?因为怕他们,就不要在一起吗?”江月疏瓮着声,却无比坚定地说,“谢逢则,你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当然不是。”谢逢则抬手,轻轻捧着她的脸,像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我们的使命是保护国家和人民安全,但今后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保护你。”
“十年前我这里发过誓,这辈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毒贩,只要我一天还没死,就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十年后,我仍然在这里发誓。”当着母亲的墓碑,他虔诚地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我会保护好你,我也会活着,对你负责到底。”
*
从墓园出来,谢逢则送她去医院上班。
今天是周末,夜班还挺忙,120送来的虽然都不是什么要命的患者,但一辆接一辆没消停。
“你说现在这有钱人真搞笑,喝酒喝吐了都叫救护车,三百块不是钱啊。”余昭昭好不容易得闲,气喘吁吁地进办公室喝水,直接坐了个转椅滑过来,瘫在江月疏桌子上。
江月疏叹了一声:“钱是什么?用来拦住我们这些穷人的。”
“啧,你还穷?”余昭昭瞥她一眼,“我听说有的人只是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老,有,钱,了。”
“谁?反正不是我。”江月疏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人家再有钱也跟我没关系。”
“哟哟哟,瞧这骨气,不给你颁个奖是不是有点过分啊?”余昭昭冲她挤了挤眼睛,“留任的通知邮件看了吧?有没有想法申请一个?你要是七月份回江城,可就跟你家谢队长隔着几千公里了。”
“留任干什么?真要一辈子留这里啊?”江月疏表情认真,“我还得念完研究生啊大姐,高教授等着我回去参加他的新课题呢,我留在这儿,一辈子就是个急诊医生。”
“说的也对。”余昭昭用水杯支着下巴,满脸惆怅和不舍,“我们这医院吧,也就当一当地头蛇,跟大江城还是没得比,你那些教授导师,可都是全国顶尖的专家,听说我们院长还挖过你的高教授呢,条件开得可好了,人家不来。”
江月疏:“老婆孩子孙女都在那儿,他当然不会来啊,一把年纪还折腾?”
“哼。”余昭昭故意瞪了眼她,“前途比我重要多了,女人。”
江月疏:“那当然,前途比谁都重要。”
余昭昭歪头笑:“比你家谢队也重要?”
“……”江月疏哽了一下,躲开她直勾勾的注视,心脏却像是飘着,“废话。”
“你犹豫了宝贝。”余昭昭咯咯笑起来,“江医生,江博士,你完了。”
江月疏被她盯得心里发虚,赶紧敲完病历,拿着手机起身。
“我出去透会儿气。”
余昭昭:“去吧,我借你位置躺会儿。”
“嗯。”
从急诊后门绕过楼房间隙,才十几秒路程,就到了谢逢则停车的地方。
她上夜班,他便说在这儿陪着,天气好,车里躺着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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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座车窗开了一半,她没去开副驾驶的门,而是偷偷从车窗里看进去。
一点多了,是该睡觉了,他闭眼靠在放低的椅背上,十分平静的样子。
江月疏把手搭在玻璃上,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嘴角也不自觉弯起弧度。
忙碌了几个小时的疲惫,只这样看着他睡觉,就能瞬间烟消云散。
脑海放空,却忽然窜进余昭昭那句话——
“比你家谢队也重要?”
好像第一次,她有些摇摆不定了。
为了他放弃前途,她做不到。可为了前途放弃他,她也做不到。
只要这个问题被放到她面前,永远没有一个正确答案。
人为什么要做选择呢?
江月疏看着男人睡着的脸庞,在心底幽幽地叹气。
直到那人睁开眼,一点没有刚睡醒的模样,唇角勾起来,只有一股倦懒的痞气:“不进来一起吗?”
第 42 章
又是偷窥被抓包, 江月疏心口一颤:“……你没睡着啊?”
“说了等你,就不会先睡。”他摁开中控的门锁,车窗也全降下来, “眼睛有点儿累, 歇歇。”
江月疏眨了下眼睛:“哦……”
“想睡哪儿?”谢逢则望着她,要笑不笑地,满眼都是挑逗,“副驾驶,还是我这儿?”
“我才不睡你这儿。”江月疏脸一热,赶紧从车头跑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钻进来。
谢逢则递给她一个奶茶店的保温袋, 里面是她最近喜欢的那款奶茶。
江月疏摸着暖和的杯壁,心里也一暖:“谢谢啊。”
“这么客气?”他勾着唇微微起身, 再朝她俯过来, 嗓音压低了些:“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江月疏手指一紧,他没打招呼已经吻上来。
江月疏一只手捏着奶茶, 避免被他压到, 另只手攥住他肩膀的布料。
去过墓园他换了一身,是浅蓝色衬衫,领口开了一颗扣子。
她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他猛烈的攻势弄得找不着北,呼吸乱了, 脑子也乱了,闭上眼一片片白。
他似乎很热,一边亲着她, 还一边解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江月疏看得胆战心惊, 但他接下来也只是隔着衣服摩挲她的腰,并没有更过分的行为。
可不知为何,她依旧觉得这男人就像一匹狼,随时可能将她吞吃入腹。
只要他在,下一秒就是危险。
许久过后,炙热的唇贴着她脖颈,平静片刻,在她耳垂边轻轻一抿:“睡吧。”
说完一边满足地笑着,一边从后座捞过来一件他的外套,盖在她肚子上:“别着凉。”
江月疏有个习惯,从小被爸爸逼着养成的,哪怕再热的天,睡觉时也会在肚子上盖个东西。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发现了。
江月疏喝着奶茶,看他坐着回手机信息,一直在打字。
想起他俩之间大多是视频或电话,问:“你为什么总是给我打电话啊?你不喜欢打字么?”
她大概算是个i人,去医院上班之前甚至有点接电话恐惧,后来上了班,倒是好了,只不过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经常给她打视频,一开始还不太习惯。
她和朋友之间也大多是打字聊天。
谢逢则笑着看她一眼:“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
说完摁下语音键:“先按我说的试试,不行的话,等休完假我亲自过去一趟。”
原来是同事。
江月疏侧着头眨了眨眼:“就是,感觉……”
偶尔和他打字聊天,他说的也不多,电话里倒是侃侃而谈。
“那你感觉错了。”谢逢则和她躺到同样的高度,也侧着头看她,手伸过来轻轻搭在她头顶,“没什么喜欢不喜欢,我这人比较贪心,我想能看到你的样子,你的表情,而不仅仅是文字聊天。另外从工作角度……”
顿了顿,他唇角勾起揶揄的弧度:“我们的手机会定期被检查,防止泄密,所有内容包括和女朋友的聊天记录……所以你确定,有些话我们要打字说吗?”
江月疏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有意无意撩她的那些话,恋爱中的小情侣,有时上头,还会有更露骨的。
谢逢则从来不是什么老实人,逗得她脸红心跳,似乎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她紧张地咽了咽嗓:“会有什么后果吗?”
“没什么后果,谈对象又不犯法,就有点尴尬而已。还有些人不是正经谈对象,网上钓鱼的——就你以为的那种,被看到总是不光彩。”他轻松地笑了笑,“所以有的会删记录。”
“那你……”她张了张口。
很快,被男人平和的声音截下:“我没删过。”
江月疏抿紧唇,望着他,眼眸微微颤动。
谢逢则揉着她头发,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眷恋深情:“和你的聊天记录,我不舍得删。”
感动得热泪盈眶之余,江月疏又喝了口奶茶压压惊。
看来以后还是打电话比较安全……
过了很久,她还没睡着,半梦半醒地问:“你明天是最后一天假吗?”
“嗯。”
“哦……”江月疏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两只手握住,放在心口。
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好在平安一夜,没被急诊电话惊醒。
谢逢则给她买了早餐,吃完后她去查房,交接班后,又偷偷溜到停车场,两个人一起离开医院。
最后一天假,她不想浪费在家里的床上,也根本没有困意。
看着驾驶座开车的男人,握着他的手一秒都舍不得松:“我们去约会吧。”
看见他勾起的唇,凑过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我给你买个墨镜,好不好?”
“好啊。”他笑着看了眼她,“那是先约会,还是先买?”
“先买吧。”江月疏认真思考着,“万一玩累了,就没有心思好好选了。”
“行,去哪儿买?”谢逢则反握住她手,“公主殿下请指路。”
“嘿嘿,前面左拐~”
那是离医院较远的一家中高档商场,东西很好也很齐全,而且不太可能遇到同事。
江月疏心里打着小九九,今天不仅要给他买墨镜,还要带他买点新衣服。
谢逢则这人,戴什么都像个模特,货架上墨镜全试了一遍,没有不好看的。
见她对着货架低头沉思,谢逢则走过来搂住她腰,一边取下刚试的墨镜,一边低声问:“怎么了?”
“我要是个富婆就好了。”江月疏闷着声,有点咬牙切齿,“就可以全部给你包下来。”
谢逢则被她逗笑了,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弹在她额头上。
“我有那么多脑袋吗?嗯?”他搂着她往收银台走,“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
江月疏冲他眨眨眼:“真选好了?”
“嗯。”他看着手里的墨镜,表情很满意,“富婆有何指教?”
“富婆觉得不够贵,那边还有更贵的。”江月疏一脸认真,“我上个月奖金发很多。”
“够了,我也就开车戴戴,一年二三十天假,能戴几次?”谢逢则失笑,“不用买那么贵。”
江月疏想了想,也是,继而又心疼。
以前觉得医生累,手术台一站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还得全天候待命,在家休息也不安生。
可自从认识他,认识唐承,还有队里那帮小伙子,她才知道自己那一丁点累,根本就不算什么。
至少他们是被保护着的。
任何时候都不要悬着一条命,冲向最危险的地方。
给墨镜付完款,江月疏又拽着他去试衣服,买了两件上衣一条裤子。
还要去看鞋的时候,被他拉住:“真不用了,你算算我能穿几天?”
江月疏眨了眨眼睛,似乎真在心里算。
男人一只手拎着购物袋,一只手揽着她肩膀,把人带进怀里。
他抱着她站在玻璃栏杆边,周围人来人往,数不清的目光掠过,他却低垂着眸,只看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心疼我。”她额前微乱的头发被他捋顺,一如她些许凌乱的心,“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买个大房子,有你喜欢的大衣帽间,不够的话买个别墅也行,用一层给我们放衣服。等我转业回来,我们天天在一起,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想看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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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仰起头,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那还要多久?”
男人目光微动,托住她脸颊:“等我几年。”
“好。”她终于笑了,眉眼弯起来,手也抬了起来,举着一个小拇指晃晃,“那我要拉钩,防止你说话不算话。”
谢逢则笑了一声,也举起小拇指,目光无奈又宠溺:“行,拉钩。”
商场里人声鼎沸,两根小拇指静静地绕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却甘之如饴,“谢逢则,失约是小狗。”
“嗯。”他搂了搂她的腰,连同她的小拇指一起握住,“我保证不当小狗。”
最后一天的约会,谁都不想去看电影。
三楼有一大片娃娃机,江月疏想去抓娃娃。
总是和他在一起,才会想做这些平时根本没兴趣的事,明明这个年纪了,还兴奋得像个孩子。
他也没玩过,先用微信扫码拿了五十个币,江月疏怼着一个娃娃机,却一只都没抓出来。
她泄气地嘟哝:“这爪子没吃饭吧?我自己进去抓都比它强!”
谢逢则看她抓了会儿,又逛了一圈看别人抓,大约瞧出点门道,摸摸她脑袋:“等我一下。”
“哦。”江月疏瞪了这个不给面子的娃娃机一眼。
没过多久,谢逢则端着一个塑料筐过来,里面满满一筐游戏币,都快溢出来了。
江月疏震惊地瞪大眼睛:“这么多?”
“嗯。”游戏币太重,他用一个小筐分一半给她拿,“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应该是设定好的,到次数就能出来。”
江月疏理解了一下:“就是……用钱堆?”
男人一脸淡定:“没错。”
她看了看两人手里的筐:“这得多少钱啊?”
“买了一千,办卡送五十。”他笑了笑,“会员卡是我手机号,你以后自己……”
说着,似乎意识到什么,收了声。
然后站在她背后伸出手,放在摇杆上,“抓哪个?”
江月疏忽然被他搂在怀里,也忘了他没说完的话了,脑子一阵热,抿抿唇,指着角落的草莓熊:“那个。”
他笑了一声,温热气息落在她头顶,同时操纵着摇杆往那个方向移动:“喜欢这样的?”
“你不认识它吗?”江月疏被他抱着,心都飘了,假装淡定,“草莓熊。”
“不认识。”他啪地按下按钮,爪子落下来,“又不是我老婆,干嘛要认识。”
江月疏脱口而出:“可是你老婆喜欢——”
说到一半她赶紧闭上嘴,却听见男人促狭的轻笑:“刚说什么?”
江月疏咬了咬唇,恨不得把舌头也咬断,闷声:“……没什么。”
都怪他,老婆老婆的,把她带沟里去了。
“我耳朵没聋。”他俯下身贴到她耳边,在她紧张得耳垂通红时,又笑着放过她,看了眼面前的娃娃机,草莓熊精准地落入洞里,“五十多块,运气还行。”
江月疏看他弯腰去拿娃娃,舒了口气,若无其事地:“五十多块一个娃娃也太贵了……”
“喜欢就好,不用纠结这些。”谢逢则从旁边拉来个小推车,把草莓熊放进去,搂住她腰,“下一个。”
一千多块,所有娃娃机都被抓了个遍,战果也颇为丰富。
他们又去了趟地库,把这些娃娃放进车里。
一看时间已经快两点,才想起来吃饭。
肚子后知后觉地饿了。
太饿的时候就想吃米饭,江月疏做主去了家中餐厅。
没想到随便进的,味道居然很惊艳。
结账的时候,江月疏问老板:“你们家是连锁店吗?”
“是的女士,我们家在全国有三十几家分店,所有一线城市都有,今年已经向二三线城市发展了,到年底会突破四十家。”收银员笑吟吟道。
江月疏眼睛一亮:“江城有吗?”
有的话,她一定要带爸妈去一次。
收银员查了一下,说:“江城是第一批进驻的,已经有三家。”
谢逢则对完账单,回头看一眼她:“很喜欢这里的菜?”
江月疏点点头:“嗯。”
“女士喜欢的话可以办个会员卡,以后常来哦,会员全国所有门店通用的,可以积分换折扣券。”收银员指了指台上的二维码,“扫这个就行。”
谢逢则二话不说,扫了。
江月疏还没来得及拿手机,拽拽他衣服:“你又不常出来……”
男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用我的不一样?”
说着捏捏她肩膀:“怕麻烦,就背熟我的手机号。”
早就背熟了……
这话她憋着,没再脱口而出。
下午他们又去电玩城,一开始江月疏玩得疯,玩累了,就坐着看他打枪。
没想到有一天,看人玩游戏都是种享受。
看他打枪有种虐菜的快感,也特别解压。毕竟无论对面是僵尸还是雇佣兵,只要一冒头,就被精准地一枪毙命。
就像当初在安徐县的山林里杀狼,弹无虚发,也枪枪正中她心口。
江月疏看着他背影,就能长出一万个恋爱脑来。
怎么会有人这么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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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人无论做什么,都让她有种以身相许的冲动?
她知道,绝不仅仅因为这张脸。
他就像是年份正好的酒,太烈了,会醉得太快,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可这个男人,初尝一口是惊艳,而后微醺地,清醒地,看着自己越醉越深。
第 43 章
中午吃得太迟又太饱, 直到晚上,两人还不怎么饿,就去了那次和雷松一起去的烧烤大排档。
要了一点点招牌菜, 两杯特调酒。
明天就要分开了, 江月疏心里鼓噪着难受,总想做点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
她很少喝酒,因为职业,要保持头脑清醒,而她酒量不太行。
今天却有种要命的想喝。
想让他陪着一起喝。
于是谢逢则提前叫了个代驾。
“我好像没见过你喝酒。”江月疏手托腮望着他。
“不好这口,队里也不准。而且喝酒误事,我们就算休假, 也随时可能被召回去执行任务。”谢逢则说着,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
江月疏眼眸一颤:“那你今天……”
“没事, 这点儿不会醉。”他隔着桌子望着她, 再握住她手,目光落下去, 带着眷恋和不舍,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江月疏鼻头泛酸,挤出一个笑,举着杯子和他碰了碰,然后喝下去一大口。
甜甜的,感觉没什么酒精味。
她把喝了一半的杯子放下,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望向他:“有个事儿。”
两人的手在桌面上扣得紧紧的,他目光如星般璀璨, 一秒都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什么事儿?”
“我们医院,有一个交流生留任的名额, 可以在这边再多待一年。”江月疏微垂下眸,“刘主任问我了,但我不知道要不要申请。”
刘主任挽留是一个方面,更大一方面,是因为他。
江月疏有点心虚,说的时候甚至不敢直视他眼睛,害怕轻易就被他看透。
“如果留下来,你会后悔吗?”他沉声问她。
好像心脏被揪了一下,答案是毫不犹豫的,但她说不出口。
会后悔,后悔没法参加高教授的课题,没法回到学校完成她原定的计划,没法和优秀的师兄师姐一起,在全国顶尖的医院学习。
军区医院很好,但还远没有到她想要的地步。
可这里有他。
至少不用隔着几千公里,只要他有空,随时能见面。
谢逢则没等她回答,似乎也不是要她的回答,握着她的手继续问:“如果回去了,会后悔吗?”
“……”她张了张口,嗓音艰涩,“不会。”
也许会遗憾,会难过,会心如刀绞,但不会后悔。
她知道对她自己来说,那是最好的选择。
“那有什么好犹豫呢?”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轻摩挲她柔软的掌纹,“不要为任何人扰乱你的脚步,也不要被任何人牵制,哪怕那个人是我。”
江月疏喉咙哽了哽,要说话,被他抢了先——
“你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是不是?”谢逢则笑着,眼神淡定而真诚,“放心走吧,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但机会不等你,错过了,就不一定再有了。”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他抬起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所以你大胆往前走,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我永远都在。”
江月疏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有感动得哭出来。
他真的每一个念头都是在为她着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仰起头,把剩余的酒全部喝光,然后望着他笑起来。
奇怪,为什么有的人越看越好看?夜幕深深,他就像发着光。
“谢逢则。”她把脸搁在手掌上,对他痴痴地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好?”
男人放下酒杯,伸手探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醉了?”
江月疏摇摇头:“没有。”
她神智还是清醒的,虽然脑子有点晕,顶多算微醺。
原来微醺是这么舒服的状态。
谢逢则见她目光憨憨的,无奈地找老板要了个小碗,盛了些炒饭给她。
“吃点东西吧,别喝了。”
江月疏乖乖拿起勺子:“嗯。”
是不能喝了。
如果真醉了,今天晚上就不能好好看着他了。
真希望能一直清醒着啊。
然而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晕得不行,闭眼靠在他肩膀上。
没想到一杯小甜酒,后劲还挺足。
江月疏脑子像在云里飘着:“谢逢则?”
男人将她脑袋扶着,避免从肩膀上掉下去:“嗯?”
她喃喃地嘟哝:“不舒服……”
他用手探她额头:“怎么不舒服?”
“这么不舒服。”
“……”他有点失笑,“是肩膀不舒服吗?”
“有点硌……”
都怪他骨头太硬了。
谢逢则:“那换个姿势?”
“唔。”她嘟哝着,十分自然地伏低身子,脑袋搁到他腿上。
似乎这才舒服了,不再嚷嚷,也不再动。
后半段路程是安静的,代驾把车停在酒店后院空旷的停车场,回过头看后座:“先生,到了。”
“嗯,辛苦了。”谢逢则没动,怕惊扰她,嗓音也压得略低。
代驾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自己的电动自行车,收到付款就离开了。
江月疏没有动静,他扭头望向窗外,一片漆黑,旁边一棵大榕树,另一侧是墙。
那代驾八成是个有经验的,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送到酒店,就停了这么个位置,僻静得好像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外面察觉。
谢逢则扯了扯唇,收回目光,心道他哪里是那种人。
轻轻揉了揉江月疏的头发,想叫醒她,忽然又不舍得,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
然而没过多久,她自己醒过来了。
可又没完全醒。
迷迷糊糊的像在做梦,还想翻身,脸先转过去,对着他呼了口热气。
谢逢则搭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似乎觉得“枕头”不舒服,江月疏把左手抬高,压着脑袋,手指探出去不知道碰到什么,蹙了蹙眉。
摸一摸,拽一拽,触感很奇怪。
谢逢则望向窗外吸了口气,面色紧绷,忍住想叫她起来的冲动,攥住那只手,想扒拉到安全的位置,换成自己的手给她枕脑袋。
结果刚一动她胳膊,眼睛就睁开了。
一双眼迷糊又清淩,扬起来冲他眨动,嗓音带着初醒的哑:“到了吗?”
“嗯。”他一边应着一边清清嗓,语调很低,听着和平时不太一样。
江月疏没多想,从他腿上爬起来。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另一边车门挪:“好困啊,我明天再洗……”
话没说完,也还没碰到车门。
一只滚烫的手揽过她的肩,将她整个人带回之前的位置。
江月疏蓦地瞪大眼睛,昏暗视野中仅仅有半秒钟,晃过男人英俊的脸庞。
紧接着被噙住双唇,疾风骤雨般的侵占。
车门锁住了,江月疏被他推到侧玻璃上,嗅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嗓音颤了颤:“你……”
话音被堵在嗓子眼,她紧紧咬住唇。
下班前她在更衣室特地换的裙子,想着约会要漂漂亮亮。
明明下午在商场的冷气中,他还怕她膝盖着凉,要她少穿裙子。
此刻却肆无忌惮地用呼吸烫着她耳朵,嗓音夹着十足的坏:“这裙子不错啊。”
江月疏咬着唇抓他的手,他却真停住了,语气喑哑得令人心尖发颤:“嗯,听你的。”
如果她不让,他不会继续。
江月疏缓缓松开了手。
看着她羞涩的默许,理智快要被冲散。谢逢则想起代驾刚走时心中的不齿——他哪里是那种人。
这一刻却要对自己不齿了。
——他明明,就是那种人。
表面有多克制,暗里汹涌的就有多疯狂。
她被他困在怀里,困在炙热的危险当中,他的吻从唇瓣逡巡到耳后。
脑袋比醉酒的时候更晕,像是缺了氧,呼吸不畅,脑海中晃过的念头都是零碎片段,下一秒又忘了,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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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些零碎而恍惚的片段中,她终于捕捉到什么,咬了咬唇,艰难地出声:“是不是没有……那个……”
男人顿了下,嗓音低哑而克制:“车上没有。”
“那不行……”
谢逢则终于放开她。
她目光躲闪下移,落在他身上又羞赧地撇开,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不知道还有哪里能看。
她假装淡定地整理衣服,扯扯被抓皱的裙摆。
谢逢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倾身过来,灼热地贴到她脸颊边:“上楼?”
江月疏整个人又抖了抖,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好……”
房间是提前开好的,他们直接从后门电梯上去,没碰到任何人。
开门后还没插房卡,随着房门关紧的声音,一片黑暗中她就被掠夺了呼吸。
有过车上那阵,她像是放得开了,甚至主动仰头迎合。
直到他搂着她的腰贴近自己的身体,江月疏被烫了一下,耳垂也被他碰得酥软。
谢逢则低下头说:“我得先洗个澡。”
她嗓音颤颤的:“嗯……”
居然还惦记着洗澡,这么爱干净。
可刚才倒是不嫌她……
走神间,腰被捏了一下,听见他低哑诱惑的嗓音:“一起?”
“……不要。”江月疏咬了咬唇,推推他,“你先,我,我缓缓。”
“好,那你歇会。”谢逢则一边揉她脑袋,一边把房卡插进去。
房间里终于亮了。
江月疏看着他眉毛上还未擦净的晶莹的痕迹,和分外嫣红的泛着水光的唇,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妖冶。
脸又是一热,忙从他胳膊下跑开。
谢逢则看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笑着说:“打个电话,让前台送果盘。”
顿了顿,又说:“补点儿水。”
“……”江月疏强忍着把抱枕扔过去的冲动,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浴室门被关上,里面很快传来花洒的声音。江月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卧室拉开床头的抽屉。
里面果然有个小盒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之前听有经验的同学说,不是所有酒店房间都会准备,有的要在自助机买,有的要问前台要,检查完后她才放了心,回到沙发上。
车里那么一折腾,就快十二点了,她抱着抱枕,哈欠一个连一个,眼皮子也沉甸甸地往下垂。
等谢逢则把自己从头到脚搓得快发光,香喷喷地从浴室出来时,看着沙发上抱着抱枕歪倒在扶手上睡得香甜的姑娘,哑然失笑。
他把擦头的毛巾随手扔在柜子上,走过来蹲下,抬手轻轻蹭了蹭她的睫毛,鼻尖,再用指腹轻轻擦过嘴唇。
江月疏没一点反应,只是发出一道梦呓般的呢喃:“唔……”
他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力道很轻,不忍弄醒她,只是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贴着这张脸不知疲倦地看着,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半晌,笑着叹了一声:“傻子。”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下夜班没回家睡觉吧。陪他玩了一天,早该累了。
小姑娘够傻,他也够混蛋。
可这辈子,有时候就想当个混蛋。
他把她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生怕碰醒了她。
江月疏也很给他面子,裹进被窝还睡得香甜,只是翻了个身,搂着他的腰把头凑过来,无比自然地送进他怀里,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低下头,听清她叫:“谢逢则。”
唇角满足地弯起来,嗓音压得很低很柔,像在配合她做梦:“嗯?”
女孩的声音在他胸口发颤:“我喜欢你很久了……”
谢逢则意外地怔了怔:“多久?”
说完心口就像悬着什么,大半夜格外的清醒,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头发,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以为等不到了,才听见她哑哑的,却带着点得意的声音:“嘿嘿,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谢逢则看着她明显还在做梦的表情,轻笑一声,自言自语:“空头支票,信你个鬼。”
弄得他兴奋到半夜,自己倒没心没肺地睡了。
谢逢则忍不住捏捏她下巴,也没敢太用力,只是好歹让自己心里舒坦了些。
又温柔地摸摸她脸颊,嗓音却不算温柔,带着狼一般的侵占欲:“早晚让你加倍还我。”
第 44 章
第二天醒来, 似乎还有点宿醉的晕眩,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
江月疏动了动脑袋,脸颊蹭到熟悉的肌肉触感, 才蓦地清醒过来。
“睡得好吗?”头顶传来一道低哑的, 泛着凉意的声音。
清晨,酒店房间,浴袍领口大开的男人,性感低哑的嗓音,空气里处处都透着暧昧。
昨晚的记忆顷刻间涌入脑海,江月疏不敢直视他眼睛,心虚地咬了咬下唇:“还……不错。你呢?”
“不太好。”他低着头, 语调慢条斯理的,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睡前没吃饱, 做了一宿的‘噩’梦。”
江月疏脑袋一嗡。
这话不要太明显,就差指着她脖子骂了——
不道德, 说好的双人运动, 却先撂挑子睡着了。
江月疏恨不得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去,下意识地抬手去抓,却突然感觉到什么,震惊地瞪大眼睛:“我衣服呢?”
她穿的居然是酒店浴袍,上面没有, 下面……好像也没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洗了。”男人好整以暇地勾着唇,迎上她惊惧的目光,“都那样了, 不洗怎么穿?”
江月疏欲哭无泪,声音快被自己吞进肚里:“在, 在哪?”
谢逢则“好心”松开搂着她腰的手臂,枕住脑袋,懒懒地朝身后抬了抬下巴:“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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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去,为了防止走光,还用一只手捏住浴袍腰带,一只手兜住了下摆。
谢逢则看着她逃向卫生间的狼狈身影,忍不住闷闷地笑出声。
她昨天穿的裙子,内衣和内裤,都挂在卫生间的空调口下面,已经吹干了。
只不过挂得太高,她似乎拿不到。
踮脚够了几下,正想去搬把椅子,身后忽然传来无奈的笑声:“不会叫我?”
说着也没等她回应,仗着身高手长,轻松把那三个衣架取下来,放在旁边的洗漱台上。
“……谢谢。”江月疏低眉顺眼地转过身,准备洗漱。
可她刚走到洗漱台前,就被人轻轻拽住手腕,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也没来得及调整,被他转了一圈靠在台沿上。
昨晚抱过她的那双手臂撑住台面,将她牢牢地锁在中间。
危险的气息再次逼近,她撇开眼眸,看见安静躺在台面上的干净衣服,张了张口,紧张得舌头打结:“你,你给我洗的?”
男人俯身贴近,笑得低沉又坏:“不然呢?”
江月疏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想说一句谢谢,他率先接下:“售后服务,不用谢。”
售后服务……
神特么售后服务,他在说什么啊?
虽然细细一想,一切都是他的锅,可哪有人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的?
他真的……脸不会红吗?
江月疏悄悄瞥了他一眼,还真的一点都没红。
谢逢则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臂像圈着一个结界,里面只有彼此交融的气息。
她摸不透他的意图,就这样抱着她看,也不做什么,卫生间昏黄温暖的灯光下,气氛暧昧得让人心底躁动,难以忍受。
江月疏不自觉攥紧浴袍的带子,还没开口问,他再次主动回答:“我脱的,我换的。”
她视死如归地扭开头。
谢逢则却像是故意,低头附上她另一边耳朵:“亲都亲了,还怕看?”
这话就像一个开关,车里那些画面开闸似的涌上脑海,然而不及她多想,耳垂被吻了一下,再紧接着,是唇。
她被他捏着下巴,轻浅而缠绵地吻着,和昨晚不一样,但也足够令她浑身发软,全靠他搂着腰背,才没有跌到镜子上去。
可有了昨晚的铺垫,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安分克制,江月疏羞恼地去抓他手,反被他捉住:“饿了我一宿,连汤都不给喝点儿?”
这话听着无赖,却又像很有道理。
江月疏怔愣思考间被他得了逞,很快丢盔弃甲地投降。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滴声,像是什么在报警,她边颤抖着边问:“什么声音……”
“汤好了。”他轻轻吻了一下她耳垂,放开她,“我去厨房,你慢慢弄。”
出去时,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门。
江月疏对着门羞恼地瞪了一眼,才转身走向淋浴间。
洗澡洗漱后,穿上衣服,对着化妆镜苦恼地摸了摸脖子。
小说里那种骗人是蚊子咬的说辞,大概都没经过大脑吧?草莓和蚊子包之间,不知道隔了多少个正常人智商。
最后她不再纠结,破罐破摔,反正作为一个成年人,有夜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把脸上喷了点保湿喷雾,就出去了。
餐桌附近香味扑鼻,她走过去一看,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是汤……”
“不然呢?”男人正往保温桶里盛着海带排骨汤,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你以为?”
江月疏被他了然的神情看了个透,眼皮一颤,忙躲开视线:“我没以为……”
不知道怪谁,她现在听到汤都会头皮发麻,外加腿软。
可看着灶台上的两菜一汤,看着他专注而小心地往保温盒里盛饭,又一阵铺天盖地的感动。
那一点被欺负被拿捏的羞恼,到底还是败给了即将分别的不舍,和这个男人无时无刻让她感受到的爱和关心。
她走上前,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许久没说话。
谢逢则静静地擦干保温盒边缘的油渍,盖上盖子,也没有说话。
只是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厨房里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江月疏红着眼睛,时不时没忍住的啜泣声:“是不是到我回江城,你都不能出来了?”
“嗯。”他嗓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也带着无法忽略的不舍,“这次回去要集训,可能很久联系不到,等结束了,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顿了顿,用了些力道捏住她手:“你乖乖的,照顾好自己。”
手被捏得有点疼,她也没叫,反而希望他捏得更重一些,能让她更强烈地感觉到此刻他的存在,瓮着声点了点头:“嗯。”
“工作虽然重要,但没有你自己重要。”他缓声说着,尾音也有些颤,“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别太拼。”
她哭着点头,眼泪都蹭在他衣服上:“嗯。”
“还有,在医院遇到不讲理的人别往上冲。”她的手被他摩挲到发红,“态度别太强硬,该服软就服软,要实在气不过,你找严兆,别自己出头。”
“干嘛?”她又哭又笑,“严老板养着一个□□啊?”
“那倒没有,不然我早给他端了。”谢逢则笑了一下,依稀夹着一丝水声,“他认识三教九流的人多,你找他帮忙,不吃亏。”
江月疏在他后背蹭了蹭眼泪:“别这么不放心我,你自己才要小心。”
谢逢则低下头:“嗯。”
“刀枪无眼的,你不要再受伤了。”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还能感受到那些疤痕,鼻头一酸,“下次见面要是有新的,我会很生气。”
他笑了一声:“生气好哄吗?”
“……是你的话,就好哄。”她吸了吸鼻子,手在他腹肌上蹭,“抱一抱就好了。”
他握住她的手,低笑:“八点半了,你确定还要摸?”
江月疏手指缩了一下,轻轻咬唇,他回过来揉了揉她的头:“我去洗个脸,你收拾东西,一会儿送你上班。”
“好……”
转身时,她依稀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但也就那一瞬,像一个模糊的错觉。
*
出门时谢逢则很听话,戴上了她送的新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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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离医院不远,正常车程也就十分钟。
但今天他开得很慢。
江月疏也不催他,看着车载屏幕上越来越接近上班打卡的时间,第一次没有那么焦急,只希望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如果能静止下来等一等,就更好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他们好像只有彼此,交握着的手就是全世界。
可再慢也终究会到,再强烈的愿望也抵不过时间的流淌。
“还是停在这儿吗?”他哑着声问。
江月疏看了眼前方不到两百米的医院大门,这里是之前为了避开耳目,让他放自己下车的地方。
今天她摇了摇头,嗓音带着点撒娇:“不想走路,去门口吧。”
谢逢则微怔,然后勾起唇:“好。”
离上班还有五分钟,他用一分钟开完剩下的路程,再用一分钟进停车场,停在急诊大楼前,看着她开门,下车。
连吻别的时间都不够。
车子在楼前吸引了不少目光,江月疏有点着急地下车,但被认识的同事看见时,心里却是意料之外的坦然。
对方问:“男朋友啊?”
她笑着点点头:“嗯。”
忽然,听见身后熟悉的嗓音叫她:“喂。”
江月疏回过头,车窗也同时降下来。
男人戴着她买的墨镜,俊朗无匹的面容就那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微仰着脖子,弯起的唇倦懒又温柔。
他把手递出车窗,指尖勾着个保温盒:“午饭。”
心口一个激荡,她折身快速跑回去,接过保温盒,却呆呆地没有再转身,脚像是被钉在地面上。
谢逢则摘了墨镜,深邃的眸毫无阻隔地望着她,轻声问:“迟到怎么算?”
江月疏愣了一下,脑子飞速运转回答:“半小时内一分钟扣十块钱,半小时后……”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推门下车。
江月疏刚一让开,就被他手臂勾住腰身,一阵霸道的力气拉扯,她没站稳,脚步凌乱地跌回他身上。
失去重心之下习惯性地把手放到他胸口,却被他拉到脖颈后圈住。
随后那张英俊的脸压下来,手掌托住她后脑勺,吻住她微张的唇瓣。
第 45 章
像是要把未来几个月的都提前讨回来, 江月疏被他吻得无法呼吸。心里还记挂着时间,在他胸口软软地嘤咛:“迟到了……”
谢逢则这才停下来,抵着她额头, 呼吸同样很急促:“扣多少工资, 我补。”
江月疏咬咬唇:“不是工资的事儿。”
“那是什么?”他侧过头,又啄了她一口,“跟你男朋友要分开几个月,我想领导也不会太为难你。”
顿了顿,轻笑:“刘一鸣是吧?你们主任。”
江月疏“嗯”了声。
“我跟他说。”他从兜里拿出手机。
江月疏急忙拦住他:“说什么?”
“说我舍不得你,还想跟你多待会儿。”他轻轻蹭着她鼻尖,极尽缠绵, “让他睁只眼闭只眼。”
“……不许说。”江月疏哭笑不得,拳头锤在他背上, “回头全科室都要笑我了。”
谢逢则没再逗她, 把人揽进怀里,安静地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月疏依依不舍地拽着他衣服:“我真的要进去了, 一会儿还要查房。”
“嗯。”他吻吻她发心。
江月疏从他怀里抬起头,摸他的脸,鼻头泛酸,还是忍着弯起唇,装作很轻松的语气:“再见啦。”
“再见。”炙热的唇印在她额头上, 带着满满的虔诚和珍惜。
她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后退,直到最后一咬牙,松开了, 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急诊楼。
晨会已经结束了,看来今天没什么要紧事。余昭昭正在更衣室准备换衣服交班, 看见她,抿唇一笑:“听说你俩搁大门口十八相送呢?怎么,舍得公开了?”
江月疏微红着眼睛乜她一眼,没说话。
“哎哟,这是某人没送到位。”余昭昭逗她,“这我可得批评他一下了,第一次上门见娘家人,得备点儿礼物见者有份啊,是不是?”
“……你再贫。”江月疏被她逗笑了,正色起来,“主任说什么没?”
余昭昭笑:“能说什么?大家都看着呢,棒打鸳鸯是要引起公愤的,更何况是你们这对儿神仙眷侣。”
“不跟你说了,赶紧收拾下班吧你。”江月疏不想听她满嘴跑火车,“我去查房了。”
余昭昭:“嗯,拜拜~”
本来以为公开恋情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没想到也就是一个冲动,一个昏头。影响也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么严重,大家都很忙,见面都没空八卦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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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在电梯里遇到院长,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语重心长地望着她问:“年底我们想弄科普教育专栏,能不能跟你家谢队说说,拍海报露个脸啊?”
“……”江月疏尴尬得一脸假笑。
说起来,她只有一张谢逢则穿军装的照片,还是去年夏天在医院公众号里看见的,是合照,而且全副武装没露脸。
中午收到他一个红包,补偿她早上迟到扣的工资,520块。
江月疏收了,又问他:【你有照片吗?】
XFZ.:【嗯?】
【什么照片?】
江月疏:【嘿嘿,军装照~】
【我想弄个屏保~】
都公开了,她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之前做梦都想拿他照片当屏保。
XFZ.:【原则上不能。】
江月疏失望地扁了扁嘴:【啊……】
然而没过几秒,他发来一张照片。
是别人拍的,夕阳下他穿着迷彩服坐在草坪上的侧影。
江月疏赶紧兴奋地存下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视频打过来了。
食堂吵闹,她火速戴上耳机,笑得眉眼弯弯:“你们还没出发呀?”
“下午出发,两点交手机。”谢逢则也在吃饭,手机似乎是立在桌子上,“照片存了?”
江月疏点点头:“嗯!”
“那我撤回。”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刚才发的照片被撤回了,然后表情认真地望着她说:“自己留着,别到处发,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知道,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江月疏托着下巴笑,沉吟片刻后问:“谁拍的呀?还挺唯美的,是个妹子吧?拍照技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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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男人冷不防咳嗽了两下,失笑看过来:“唐承,用我告诉他吗?你夸他技术好。”
“……那倒不用。”江月疏假装正经,心里却乐开了花。
幸好不是女的拍的,不然那人肯定逃不过这张盛世美颜。
江月疏知道,他打视频是不开美颜的,他手机普普通通,也没什么自拍黑科技。前置摄像头像素不高,补光也不太行。
但即便是这样,屏幕里的脸也照样完美得令人心动。
她怎么看也看不腻。
吃完午饭,两人都舍不得挂,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着视频跟她讲话。
江月疏看着屏幕里干净整洁的单人床,不禁感叹:“豆腐块真好看。”
“喜欢啊?”谢逢则笑了,“等着,以后天天给你叠。”
被子的每个边角都方方正正,太治愈她的强迫症了,江月疏看得不眨眼:“是不是很麻烦啊?”
“不麻烦。”他说,“闭着眼睛都能弄。”
江月疏“噗嗤”笑出来:“你就吹吧。”
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很快,赵嘉年一张脸窜进屏幕,笑呵呵地朝她招手:“嫂子好啊。”
江月疏还是不习惯被这样叫,莫名会想起在震区的时候,被这么一群小毛孩偷窥,她脸皮薄,不自觉就要红了。
谢逢则叫赵嘉年滚开,把手机拿到窗户边,问她:“午休吗?”
江月疏摇摇头:“我等你交手机。”
谢逢则笑:“下午不会困?”
“会,但是一工作就不困了。”江月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现在睡觉多浪费啊,我可舍不得。”
他又问:“晚上不值班?”
江月疏点点头:“嗯。”
“那好吧。”他靠在窗户边,背后是一片小竹林,笑容也显得格外明媚,“让你多看我一会儿。”
“自恋。”江月疏朝他努嘴,“你不想看我吗?”
“想。”他唇角依旧弯着,却忽然带了点惆怅,“但只能看二十分钟了。”
江月疏鼻头也一酸,忍住一阵落泪的冲动,还冲他笑:“你要我的照片吗?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我不能带手机,要了也看不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下次洗出来,放衣兜里,放胸口,这样去哪儿都能带着你了。”
江月疏眼眶不禁热了:“那我拍张好看的给你。”
“好啊。”谢逢则笑了笑。
“就是最近有点胖了,过年回去吃太多,这两个月又很累,都没精力减肥。”江月疏眨眨眼,“等我减一减再给你拍。”
谢逢则看着她:“这样挺好,不用减。”
江月疏表情认真:“我的身体我做主。”
“行,你做主。”他笑了,满眼宠溺,“反正不管怎么着,我都喜欢。”
到两点前最后一秒,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江月疏眼眶一下就湿了,念着马上要工作,抬手擦了擦,站在窗户前深呼吸很久,平复下那阵铺天盖地的难过,然后把他的照片设置成屏保。
摸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又傻傻地笑了起来。
下午,刘主任又问她要不要申请多留一年。
她先表示感谢,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刘主任满脸欣赏地望着她,点点头:“你想清楚了就好。我原本以为,你为了他愿意留下来。”
脑海中浮现出那晚的河边,谢逢则陪她喝酒的样子,连笑容都不禁沾染上他星辰般的光:“他也希望我回去。”
那一刻她深信谢逢则是爱她的。
喜欢一个人,是想千方百计地留在身边,不问对错与好坏,自私的占有。
但爱一个人,是放她去广阔天地,让她尽情地成就自己,却永远站在她能看见的地方,做她温暖的归宿。
*
谢逢则归队时,还堂而皇之地戴着墨镜,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昂首挺胸地回到宿舍。
“你行啊,这副模样招摇过市,当心传到老鲁耳朵里。”唐承提醒他,“他最讨厌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赵嘉年也一脸认真的担忧:“队长,你是得小心点儿,听说最近大队长家庭不太和谐,自从休假回来,见谁脸都黑得像阎王,被他抓到准完蛋。”
“是吗。”谢逢则取下墨镜,十分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那他得羡慕我啊。”
唐承看不下去地扶了扶额。
男人把墨镜再架到鼻梁上,逆着窗口的光,一副连自己都被帅到的得意表情:“老婆送的,全天下独一份儿。”
唐承一声呵呵:“得了吧你,婚都没结,老婆来老婆去的,江医生知道么?”
“不重要,早晚是我老婆。”谢逢则满不在乎地勾着唇,把墨镜摘下来,无比珍视地装进盒子,“不过你说得有道理,万一老鲁羡慕嫉妒恨,把我的宝贝充公了。”
唐承无语地咋舌:“那你可得藏好你的宝贝,咱这儿还有个羡慕嫉妒恨的。”
说完望向赵嘉年,后者脸色有点沮丧。
这点谢逢则略有耳闻,休假期间在群里看的,似乎是为了彩礼和房子,和未婚妻闹了点别扭。双方家长还在僵持当中,本来拟好的结婚报告也没交上去。
可惜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这种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走过去,拍了拍赵嘉年的肩膀当做安慰,然后转身走出宿舍。
唐承朝他背影喊:“去哪啊?集合吃饭了。”
谢逢则抬了抬手机:“找我的宝贝。”
“……”唐承嘴角一抽,回头搂住欲哭无泪的赵嘉年,摸摸小伙子的寸头,“太过分了,咱跟上去,我帮你抢他鸡腿。”
第 46 章
那天过后, 她再没收到谢逢则的只字片语。好在工作忙起来,也没有精力为感情的事期期艾艾。
余昭昭那次被唐承哄了两天,好话说尽, 算是暂时稳住了关系。
江月疏以为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 急诊忙得不可开交,有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在大厅里晃悠半天,咨询台的志愿者看见了,走上前问:“大哥,您哪儿不舒服?”
中年男人目光躲闪地问:“我找你们医院的一个护士。”
志愿者笑了笑:“您找谁?”
“我找余昭昭。”中年男人低声说,“你认识她吗?”
那会儿江月疏刚从ICU出来,忙完一波, 打算去喝口水,听见志愿者小秦叫她:“江医生, 这有个大哥找余护士。”
都知道两人是闺蜜, 志愿者没看见余昭昭,便喊了江月疏。
江月疏狐疑地走过去, 问:“您好, 您是哪位?找她什么事?”
男人有点局促和犹豫,看她一眼,没说话。
江月疏又问:“您是患者还是患者家属?”
她知道余昭昭没有亲戚。
“都不是。”男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望着她开口,“我是她男朋友的爸爸, 找她有点事,我得亲口和她说。”
江月疏脑袋一嗡,也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给余昭昭打电话,吞吞吐吐才说出来:“他说他明天还来, 你要是不想见,我就说你休长假了。”
余昭昭在宿舍的床上翻了个身:“烦死了,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
余昭昭才下夜班,睡都没睡多久,江月疏也于心不忍,挂了电话,跟那人说她今天来不了,明天也不一定。
结果第二天早上,那人六点多就在门口蹲着。
余昭昭没能躲过,脸色瞬间就不好了,怕造成影响,把人带去二楼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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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上午结束坐诊才看见她,在食堂,端着盘子坐到对面:“怎么样?跟你说什么了?”
余昭昭扯着唇摇头。
江月疏目光凝了凝,放下筷子。
“他奶奶去年就身体不好,他跟我说过,这次是病入膏肓,没几天了,他爸来找我,就是让我以他未婚妻的名义去见见他奶奶,让老人家走得安心。”余昭昭没什么表情地往嘴里塞着玉米粒。
江月疏知道她不想和唐承家里人有牵扯,皱皱眉:“那你打算……”
“去一下呗。”余昭昭漫不经心地说,“人都快走了,联系不上唐承只能联系我,想想也挺可怜的,见不着孙子最后一面,连个电话都打不通。既然是老人心愿,我又不会少块肉,就换他们家一个安心,完事儿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江月疏听着她的话仿佛察觉到什么,目光微微一颤,很快,余昭昭笑着印证她的预感:“等他回来,我们就分手。”
从唐承父亲出现在医院的那一刻起,江月疏依稀就料到了结局,没太惊讶:“决定了?”
“嗯,决定了。”余昭昭笑了笑,“这次是他奶奶去世,下次又是什么?他的工作性质这样,改变不了,他家人找我一次,就还能找无数次,总有一天会到逼婚的地步。而这些他不在身边,我都要独自面对。”
“我这人很讨厌被强行介入生活,你知道的,明明说好了不结婚,为什么要被他家里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
顿了一下,她释然地松了口气:“与其让他们把我弄得一团糟,不如早点断了干净。”
江月疏勉强勾着唇,点点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还得是我的好姐妹儿啊。”余昭昭往她碗里放了个鸡腿,满脸羡慕地叹了一声,“有时候真羡慕你,找了个有钱有颜,父母双亡的,什么烦恼都没有。”
江月疏抬起眸,一脸认真:“谁说没有了?”
余昭昭啧了一声:“不就是一个多月没联系吗?懒得说你没出息。”
“也还好吧。”江月疏用筷子扒着鸡腿皮,“不怎么想他。”
余昭昭一脸不信:“装。”
江月疏假装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第一口鸡腿咬下去时,却忽然鼻头泛酸。
再怎么装,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她真的好想他。
*
六月末,天已经热了,持续高温炙烤着这片干燥的土地,很久没有雨下来。
江月疏的交换生报告也写到结尾了。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楼下卖早饭的街声,车喇叭声,屋内二十三度的冷气,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江月疏看了眼时间,翻身赖床,打算五分钟后准备蹦起来。
突然,手机响了。
她闭着眼睛摁下接听,嗓音里尽是不耐:“喂,大早上的有什么……”
“喂。”一声短促男音含着笑,将她剩余的话全都堵回肚子里。
就在那一秒种,她无比清醒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吵到你睡觉了?”对方从屏幕里看着她,皮肤似乎黑了一些,但瞧着依旧很精神。
“没没有。”江月疏激动得舌头都在颤,“我准备起床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此刻穿的是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洗脸,就那么看着他要哭要笑,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谢逢则还穿着迷彩服,头发似乎很久没剪,比上次长了不少,比贴着头皮短短一层的寸头更添痞气,也更帅了。
“说了结束后第一时间给你报备。”他望着她笑,表情看着很淡定,目光却藏着深渊般的暗潮,“我回来了,这次没受伤。”
“还有。”顿了顿,他放轻嗓音,像耳语呢喃,“很想你,每天都想你。”
江月疏“噗嗤”笑了出声,也笑出眼泪。
这一天她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虽然他依旧在部队里出不来,但每天都能打视频的日子,总算盼到了。
*
江月疏盼到了谢逢则,余昭昭也盼到了分手。
彻底结束和唐承的关系那天,江月疏陪她在宿舍点外卖。
余昭昭说了很久不后悔,不会哭,但那天晚上眼眶是红的。
她向来是个清醒的人,江月疏也就不劝她,只是陪她涮了两大盘肉,看了一晚上灾难电影。
到平时准备睡觉的点,她还没回去,谢逢则打了个视频过来。
江月疏看了眼抱着抱枕发呆的余昭昭,跑去卫生间戴上耳机。
接通后她没说话,谢逢则先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哪儿?”
江月疏压低嗓音:“昭昭家卫生间。”
谢逢则像是想到什么,也沉下声:“我看老唐抽一晚上烟了,他们俩……”
“分了。”江月疏坐到马桶上,托着腮叹道,“所以我才躲着啊,在她面前接你电话感觉不太好。”
谢逢则笑了一声:“怎么不太好?”
明知故问,江月疏瞪他。
那边刚分手,这边卿卿我我,无疑是往人家心口扎刀子。
“老唐一路上开开心心的,就盼着回来给她打电话。”谢逢则望着她,语气不像平时那么轻松,“结果,奶奶去世了,女朋友也跟他分手。”
他抿了一下唇,似乎在忍着什么情绪:“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闺蜜一定要分手,但老唐确实什么都没做。”
“就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啊。”江月疏听出他意思,撇开目光,“他失联了,他家里人就找昭昭,昭昭不喜欢这样,况且他们没有结婚的打算,就已经发生两次了。”
“行吧。”谢逢则点了下头,淡淡地瞥她一眼,“我去看一下老唐,先挂了。”
江月疏心口像哽了一下,他从来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冷漠的表情。
她没再看他,在心里变得更难受之前率先起身:“昭昭叫我,出去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
余昭昭准备休息,她也回宿舍了,两个人明天都要上班。
作为社畜,连失恋都没有痛哭买醉的权利,只能以最快的效率收拾好自己,准备第二天的战斗。
江月疏也一样。
她和谢逢则虽然没大吵大闹,但比起以前,那通电话算是不欢而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也没有带着情绪入睡的权利,不能失眠,不能影响明天上班的状态。
然而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脑海里还是不停浮现出谢逢则今天在电话里的语气和表情,焦躁得难以入眠。
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有点不想接,但在他打来第二遍时,还是接了。
手机被她放在枕头边,开着免提。
她没说话。
“睡了吗?”耳侧传来他夹着叹息的嗓音。
“……要睡了。”江月疏闷着嗓音,“你有事吗?”
那边安静了两秒,才开口:“没什么事。”
江月疏:“那我挂了。”
“等等。”他叫住她。
江月疏咬了咬唇,背过身,虽然那头的他只能从屏幕里看到黑漆漆的天花板。
“对不起。”身后传来他认真的语气,“之前我担心老唐,有点情绪,但他们的事跟你没关系,我不该对你带情绪。”
江月疏眼眶一热,抱着被子不说话。
“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压下嗓音,轻轻地哄她。
没想到这人看着傲慢得不行,道歉起来挺果断挺诚恳的,江月疏忍不住弯了弯唇。
但她没说话,谢逢则依旧低声下气地,小心试探:“还生气吗?”
江月疏转过身,故意哼道:“生气。”
他笑:“那怎么才能不生气?”
“你管我呢。”她装出一副不讲理的样子,“你不是管你好兄弟吗。”
谢逢则听出她这是消气了,一阵失笑:“连兄弟的醋都要吃?”
“……本来觉得没关系的。”江月疏努努嘴,“但是现在我发现,他有点威胁我地位。”
谢逢则笑了一声,两三秒后,无比认真地对她说:“手机拿起来,我看看你。”
虽然打的是视频,但她一直故意不给他看,这会儿雨过天晴,也不矫情,趴在枕头上把手机拿过来,藉着窗外一点点月光。
谢逢则看见她被照得又黑又惨白的脸:“哭鼻子了?”
江月疏哼一声:“没有。”
谢逢则:“眼睛好像红了。”
“没有,你看错了。”江月疏嘟起嘴巴,撇过头。
“是我的错。”他勾了一下唇,却没笑出来,“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不应该影响我们。”
江月疏鼻头一酸,嗓音瓮瓮的:“你还知道。”
“我知道,我让你难受了。”谢逢则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很真诚,“我罪该万死。”
江月疏咬咬唇:“……倒也不用那么严重。”
顿了顿,她闷声说:“我刚刚睡不着。”
谢逢则:“给你唱个歌?”
江月疏眼睛一亮:“你还会唱歌?”
他笑了笑:“勉强能听。”
江月疏重新躺下去,手机放回枕头旁边:“那提前晚安啦……”
耳侧传来一声轻笑:“晚安。”
她闭上眼睛,黑暗视野中,只能听见男人娓娓如诉的清唱。
“走过了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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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沉默的存在,
不当你的世界,只作你肩膀……”
第 47 章
江月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依稀他一首歌还没唱完。
但整夜都睡得安稳舒服,醒来后脑袋也神清气爽。
谢逢则这人还惯会谦虚。
上次说篮球打得还行,结果虐男大学生像虐菜, 昨晚说唱歌勉强能听, 哪只是勉强能听,但凡让他参加一次同事聚会,急诊科那几个护士就不会把宋哲奉为歌神了。
但听他口风,唐承这次没有再追回余昭昭的打算,两人分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一切都是余昭昭想要的结果,断得干干净净,不用再为男友出任务担惊受怕, 也不会再被他家亲戚找上门来。
她似乎没怎么受影响,但江月疏知道, 她一定不是没崩溃过, 就像当初在地震灾区,因为唐承受伤而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宋哲最近倒是积极了, 每天买早餐都会“顺便”给她带, 在食堂毫不避嫌地往她对面坐,连检验中心的法医同事都知道,急诊科大名鼎鼎的宋医生在追一个小护士。
其实从在灾区的时候,宋哲老和她们俩混在一起,江月疏就发现点苗头了。只不过余昭昭和唐承一直在谈, 他也就没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如今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藏着。
“有的人真是桃花朵朵开啊,我敢打包票, 师兄肯定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只不过没来得及下手, 就被唐承抢了先。”江月疏一边剥着虾,一边向余昭昭投去羡慕的眼神,“这情节还挺言情小说的,蓄谋已久男二上位,怎么样,有感觉么?”
“你也知道是男二。”余昭昭淡定无比地蘸了蘸调料,“当然没感觉。”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江月疏神神秘秘地朝她眨眼睛。
余昭昭头皮一激灵:“我有点怕啊。”
“怕就对了。”她略带同情地看了余昭昭一眼,打开手机,翻开和某人的对话框,递过去。
小川哥:【我回国了。】
【公司有项目在延城,会过去待一阵。】
余昭昭猝不及防被调料呛到,咳得两眼通红。
缓下来后,问:“他不知道我在这儿吧?”
“……本来不知道。”江月疏心虚地清咳两声,视死如归地望向余昭昭,准备接受她的疾风骤雨,“但那次回江城碰到他,我说了。”
余昭昭:“……”
“我还说你有男朋友。”
“……那就行。”余昭昭舒了口气,“万一他真要见我,你记得提前说,我去租个高富帅男朋友。”
江月疏嘴角一抽:“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余昭昭一脸较真和严肃,“当初我那么丢脸,当着那么多人被他拒绝,必须得找回这场子。”
“不过恕我直言啊。”江月疏于心不忍地望着她,“你要找个比他还高富帅的,难,除非那个谁。”
江月疏忍着没说出唐承的名字,“富不富就另说了,至少外表能唬一唬徐川,让他后悔。”
余昭昭:“我没想让他后悔。”
江月疏若无其事地瞥她一眼:“一点都不喜欢了?”
“都多少年了,谁还惦记他啊?”余昭昭咬牙切齿,“渣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是,渣男。”江月疏同仇敌忾地送她两块剥好的虾肉,“放心,帮你租高富帅的事儿交给我了。”
说起余昭昭和徐川,也是一段令人唏嘘的陈年往事。
当时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暧昧,绝不只是余昭昭单恋徐川。
可捅破那层纸的是余昭昭,满怀希望却被拒绝的也是余昭昭。
徐川后来就跟父母出国了。
虽然徐川是表哥,江月疏也不得不承认,当初他作为男人确实挺渣的。
撩得小姑娘芳心萌动,转过身摘得干干净净。
为此江月疏好几年没理过他。
*
帮余昭昭找高富帅装男友的事,江月疏不知怎么突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了严兆。
宋哲虽然长得帅,但太文质彬彬了,演不出富家公子的气质。更何况他在追余昭昭,余昭昭肯定不同意。
严兆是她来延城这么久,见过的最符合形象的人。
周末去健身房健身,她顺口就提了,本来还担心有点冒昧,对方却答应得十分果断:“行啊,演戏我擅长。你闺蜜要什么类型的男朋友?温柔体贴型还是霸总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都可以,只要形象符合,别的随意。”江月疏一脸认真,“演得恩爱一点就好了,出场费——”
“要什么出场费。”严兆笑了,“自己人,不用客气。”
江月疏欢天喜地地给余昭昭报备,完成任务。
*
当天晚上,江月疏接到谢逢则视频,开门见山就问她:“你找严兆帮忙了?”
江月疏把手机支在梳妆台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点头:“是啊,你说可以找他帮忙的。”
谢逢则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可没要你找他帮这种忙。”
江月疏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嘛?”
“也没什么。”谢逢则在健身,衣领都汗湿了,有点喘,“严兆这人当朋友合适,别的不太行。你让他帮忙可以,小心点儿,别把你闺蜜折进去。”
江月疏立刻心领神会:“你直接说他是个渣男就好了。”
谢逢则手扶在跑步机上,笑了一声:“你说的。”
“嗯呐,我说的,我不会让严老板知道你卖他。”江月疏抻抻脸上的面膜,嘟着嘴巴说话,“不过你不是因为唐承的事儿对昭昭有意见吗?你还怕她被欺负?”
“一码归一码。”谢逢则表情认真,“我也没对她有意见。”
江月疏啧一声:“反正提她就翻脸。”
“我护我兄弟还不行?”谢逢则笑了笑,“看在你面子上,我对她算客气了。”
“哟,我面子真大。”江月疏朝他龇牙扮鬼脸,突然想起来脸上有面膜,又着急忙慌去补救。
谢逢则从镜头里看着她,眼神宠溺得不行:“是啊,你面子最大。”
江月疏整理好面膜,支着下巴认真地看他。
头发又剪短了,看着格外干净利落,随着跑步的动作脸上汗珠往脖子里淌,领口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映出胸肌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肌肉好像更壮实了。
面膜是冰的,她脸颊却一阵燥热,紧跟着浑身都热了,突然闷着声叫他:“谢逢则。”
他抬眸看过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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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问:“你跟严兆关系那么好,不会被他影响吧?”
不怪她担心,实在是条件太好了。
就这脸蛋,这身材,这不经意勾人的性感,哪有小姑娘扛得住?
俗话说得也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严兆如果真是个花花公子,那谢逢则就太危险了。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谢逢则关了跑步机,双手撑在扶手上,倾身看她,调侃过后认真地解释:“其实我跟他不怎么玩儿了,都是学生时代的交情,当兵十年,我俩见面不到五次。他以前也不这样,只是社会上混久了,人很容易就变了。”
“但我跟他的兄弟感情是不会变的,所以我放心让你找他帮忙。”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至于别的,我不羡慕他丰富多彩的私生活,也不苟同他的价值观,仅此而已。”
听着男人一本正经的解释,他真诚的目光好像轻轻攥住她心脏,鼻头酸了酸,瓮瓮的:“知道了。”
谢逢则勾唇笑着:“放心吗?”
“……勉强放心。”江月疏努了努嘴,“我想好了,等你转业要跟我去江城。”
“行啊。”他从善如流地点头,“老婆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月疏脸一红:“谁是你老婆。”
“不是吗?那你现在开始得好好考虑了。”谢逢则一副吊儿郎当,拿捏她的表情,“结婚不满两年,我可是不能跟你走的,我只能转到延城,天天见严兆……”
“你敢。”江月疏瞪他,奶凶奶凶的。
谢逢则看着她笑,嘴角愉悦地弯起来。
江月疏知道他又在逗自己,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真的要两年吗?”
“嗯,规定。”他眼神认真起来,“不信你网上查,这种规定我可骗不了你。”
江月疏信了,点点头:“那还早,我还能玩几年。”
谢逢则勾着唇笑:“那么不想当我老婆?”
“不是……”江月疏抿抿唇,“我还没准备好呢,现在结婚太早了,而且我都没毕业……有个师姐去年结婚,因为怀宝宝身体一直不舒服,都延迟毕业了,我不想延迟。”
“之前我是开玩笑的。”他想起那次在地震灾区和小海说的话,也许让她有压力了,解释道,“你不想的话可以没有,结婚又不是为了要小孩。”
这话说得轻松自然,江月疏心底微微一震。
直到手机里传来他提醒的声音:“面膜是不是干了?”
“啊?”江月疏回过神,抬手一膜,果然干了。鼻子和下巴已经干透,额头还没有。
她把面膜取下来,剩余的精华液擦了擦脸,扔到垃圾桶。
转头看手机的时候,男人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神像窜着小火苗一样灼热。
江月疏心一跳,觉得如果不是隔着手机屏幕,这人会一口吃了她。
他眼神的压迫感太具象了,她开口都有点紧张:“你……看什么呢?”
男人玩世不恭地勾着唇角,目光却一丝一缕都没离开她的脸:“有点儿后悔了。”
江月疏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后悔什么?”
他轻笑一声,眼神毫不避讳地带着色气,勾缠住她:“那天晚上,应该把你弄醒的。”
他说的是“弄”,不是别的。
江月疏瞬间领会到他的深意,也蓦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车后座,他埋在她裙摆里……
“谢逢则,你——”她羞恼得语无伦次,脸红如血。
“嗯?”男人好整以暇地挑着眉,还一副斯文败类,光风霁月的样子。
江月疏咬了咬唇,骂他:“你下流。”
第 48 章
谢逢则逗她逗得开心, 江月疏哼一声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抹完护肤品回来,他还在。
江月疏把他扔到床头。
听到扔手机的声响, 对面正往宿舍走的男人轻笑了声:“能不能对我温柔点儿?”
江月疏一屁股滚进被窝里, 假装还恼他:“这就是流氓的待遇。”
别说,把挂着他大脸的手机扔下去的瞬间,心里还挺爽的。
谢逢则看着她这边的画面,问:“要睡了?”
“嗯。”江月疏把头发搂起来,平躺着,“争取半小时内睡着。”
他又问:“听歌吗?”
“催眠曲?”她把手机挪近了些,“你唱的就听。”
他轻声道:“关灯。”
江月疏伸手关掉了台灯, 屋里黑下来,只有手机屏幕落在脸上的荧荧暗光。
那边有风声, 蝉鸣声, 和树叶沙沙的响,他轻轻唱了首节奏缓慢的粤语歌。
江月疏听不懂文字, 只是听着那种温柔的旋律和腔调, 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第二天下午,徐川的航班到延城,请她和余昭昭吃晚饭。
江月疏和严兆约了时间,他说没问题。
到餐厅的时候,徐川的车从机场出来还堵在路上, 正好让这对假情侣提前对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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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互换姓名,想个昵称, 别的都不太必要。
吃顿饭而已。
余昭昭和严兆说完,便沉默地看窗外, 仿佛对餐厅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江月疏低头和谢逢则发微信:【严老板今天挺给面子啊,还去做了头发。】
XFZ.:【是吗?】
【那让余昭昭小心点。】
江月疏憋住笑:【你这么怕她被严老板拐了?】
另一边男人正坐在训练场的草坪上,抬眸看一眼单杠上挥汗如雨的唐承,眉心微蹙着再看向屏幕,敲字:【他们不合适。】
江月疏:【你还挺操心~】
XFZ.:【表哥还没到?】
江月疏撇了撇嘴巴:【我表哥!】
XFZ.:【咱表哥啊。】
江月疏懒得和他争口舌:【堵着呢,应该快到了,刚才说十分钟。】
眼瞅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餐厅大门,她匆匆给谢逢则发了句:【到了,先不跟你说了~】
然后朝徐川招手。
有的人即便风尘仆仆,也有种波澜不惊的从容。
徐川出国这些年,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当初名震江城的一中校草,时过经年不但没油腻,反而经历了岁月沉淀,和异国文化的熏陶,凝成一股浑然天成的精英和绅士气度。
没见徐川之前觉得严兆挺拿得出手,可见到徐川,她不禁为余昭昭捏一把汗。
这姑娘能扛住吗?
想当初因为徐川,可是好多年没人入得了她的眼,直到唐承出现,才慢慢剥掉她心里那层壳。
如果徐川不主动,那问题不大。怕就怕这个plus级别的白月光,心血来潮想吃一吃回头草。
简单打过招呼后,江月疏小心看了看余昭昭,她脸色还算淡定。
望向严兆说话时,语气也十分自然:“你不是也去Y国留过学吗?”
“是,我在剑桥。”严兆玩世不恭地看着徐川笑,“徐先生哪里念的?”
“挺巧,和严总是校友。”徐川笑得浅淡不热络,眼神泛着凉意,举手投足却周全得挑不出错,“点菜吧,昭昭和月疏应该都饿了。”
江月疏坐在他旁边觉得冷飕飕,总算跳过这个话题,连忙叫来服务员点菜。
“这家鹅肝吃过吗?”
江月疏摇头:“没,第一次来。”
徐川:“那试试。”
点完菜,他问对面两人:“喝酒还是茶水饮料?”
徐川这人不疾不徐,说话嗓门也不高,可偏偏他在,就轻易主导了场面。
严兆是领了任务来的,输人不能输阵,于是熟练地翻开饮品册,一只手搭在余昭昭身后的椅背上,语气也装得亲热:“昭昭,我俩喝什么?”
“情侣双杯。”徐川也翻开饮品册,高深莫测地勾起唇,“好像不错啊。”
“是不错,咱俩喝正好。”严兆冲他的临时女友挑了挑眉,贵公子做派十足,“他们家用的是进口芒果,一百多一个。”
江月疏脑袋一激灵,赶紧冲严兆使眼色。
余昭昭芒果过敏,但这两人对口供时明显没说到。
严兆也并没有接收到她的眼神,还得意地扬着下巴:“这是他们家招牌,徐先生也可以尝尝。”
“我就不用了,不喜欢芒果。”徐川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余昭昭脸上掠过,望向服务员,“给我来一杯西瓜汁,谢谢。”
江月疏怕醉,不敢喝酒,也要了杯西瓜汁。
芒果饮料端上来的时候,她生无可恋地撑住脑袋。
徐川这波,简直就是轻飘飘扔了个核武器,一出手打得对方屁滚尿流。
但他似乎没任何反应,只是一边吃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和她聊,偶尔还和严兆说点大学里的事。
直到余昭昭有点渴了,要伸手拿饮料的时候,徐川才冷不防看向她:“你能喝芒果?”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蹙眉。
余昭昭感觉到男人了如指掌的腔调,不甘心被拿捏,硬着头皮道:“现在能了。”
徐川深深地看了眼她倔强的表情,整个人气质依旧温和,但却十分强势地把她面前的芒果饮料端到自己这边,再把没喝过的西瓜汁换给她。
全程不发一言,压迫力十足。
严兆终于意识到这场表演从一开始就出了岔子,面色微赧,喝了口芒果汁。
江月疏收到条微信:
【是不是搞砸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回:【大概可能也许吧。】
严老板:【去掉你的大概可能也许吧。】
江月疏:【?】
严老板:【男人的直觉。】
【这姑娘未必还喜欢他,但你这哥,意思也太明显了。】
江月疏:【……】
严老板:【对不起啊,没帮上忙。】
江月疏:【不是你的错,我哥太精了,换谁也撑不过三回合。】
就算过了芒果关,还会有别的关,早晚露馅。
严老板:【接下来什么节目?】
江月疏:【算了。】
【今天耽误你时间了,下次请你吃饭。】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严兆笑了一声,敲字:【没事儿。】
【我留下吃瓜。】
江月疏着实被他稳如老狗的心态震惊到了。
万花丛中过,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
五十个引体向上结束,谢逢则跳下单杠,手机正好亮了一下。
他拿过来点开,是江月疏的微信。
【表哥太精,严老板任务失败。】
谢逢则笑了笑:【他走没?】
江月疏:【……他在吃瓜。】
【我还以为男的不八卦。】
谢逢则:【谁说男的不八卦?我队里这帮人天天八卦。】
江月疏:【还以为你们都是苦行僧~】
【居然有时间八卦~】
谢逢则:【没办法,苦中作乐。】
刚跑完步回来喝水的唐承看了他一眼:“笑什么东西?”
谢逢则迎着手机的光抬起头,看向惨白射灯下唐承汗流浃背的身体,这几天拼死了练,人都瘦一圈。
他叹了叹,把手机收起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唐承扯了扯唇:“随便。”
“那先说好的吧。”谢逢则看着他,目光灼灼,“余昭昭没交新男朋友。”
“关我屁事。”唐承背过身,仰头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喝完,顿了一下又问:“坏消息呢?”
谢逢则了然地勾唇,蹲在台阶上拎着手机转:“她现在跟两个大帅哥吃饭,一个海归富二代,一个延城商会的老板,好像聊得还不错。”
“哦对。”他笑了一声,“有一个是青梅竹马。”
“……你还挺八卦。”唐承把空瓶扔到地上,又跑出去。
谢逢则仰起头喊他:“不是跑完了?”
“数错了,差一圈。”
谢逢则望着他不知疲倦的背影,扯了扯唇:“嘴硬吧你。”
*
江月疏拿着徐川的卡去结账,顺便去了趟洗手间,去停车场找徐川的车时,冷不防被吓得躲到一辆房车后面。
她悄悄露出一双眼睛,看见余昭昭被徐川摁在车门边。
他终于卸下那副斯文绅士的伪装:“你就找了这么个货?”
余昭昭侧过头,闷着声:“你注意点言辞,别随便攻击人家,很没素质。”
即便如此,她也挣不脱徐川的压迫。
江月疏默默叹了口气。
余昭昭啊余昭昭,你也就在他面前像个小白兔。
只有和唐承在一起的时候,才像个趾高气昂的公主。
被宠爱,被纵容,幸福得发光。
可惜那段日子终究过去了。
“他连你芒果过敏都不知道。”徐川嗤了一声,“这种人,你也敢跟他谈?”
余昭昭凉飕飕地轻哼:“学长管得是不是太多了?我跟什么人谈那是我自己的事。”
空气中短暂的安静后,徐川低低一叹:“昭昭,当初是我的问题,但过去已经过去了,你大可不必拉一个挡箭牌演给我看。我知道他不是你男朋友,你也不喜欢他,我能看出来……”
“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余昭昭冷笑着打断他,“我最傻,是不是?”
徐川拧眉:“昭昭……”
“我现在不傻了,没有被一个人玩弄两次的道理,所以学长,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余昭昭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十几年交情了,你又是月月表哥,我不想把关系弄得太难看,让她夹在中间难做。”
“维持一下表面和平,就算为了你妹妹,别惹我,行吗?”
这个傻子……
江月疏眼眶一热,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你俩干嘛呢?热死了,小川哥你早点上车开空调啊……”
徐川扬了扬车钥匙:“早开了。”
江月疏这才发现是一辆保时捷电车,轻嗤一声:“韭菜就是有钱啊。”
徐川瞥她:“说谁韭菜?”
“谁韭菜谁知道。”江月疏拉开车门,揽过余昭昭肩膀,“宝贝上车。”
先把余昭昭送回宿舍,徐川又跟着她回去,看了眼至多五十平的单人间,蹙眉:“这么小能住?怎么不让姑父给你租房子?”
“这儿离医院进,周围住的也都是同事,没有三教九流的人,我觉得挺好。”江月疏笑了笑,“小点儿打扫卫生不费劲啊。”
徐川一言揭穿她:“你就是懒。”
“……”江月疏嘴角一抽,“少说点话吧你,赶紧去给我装门锁。”
徐川轻嗤着,拿过玄关柜子上的新锁包装,走向她卧室门口:“我看你那男朋友也没什么用,这种事还得叫我。”
“不刚好赶上了吗?本来准备请个师傅来装,你来我就省钱了。”江月疏靠在门边,“别说我男朋友,他要不是出不来,能有你的份?”
徐川扯唇:“说得跟谁愿意似的。”
江月疏瞪他一眼,转身去客厅:“等着啊,迟早毒哑你这张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川在国外这些年,其实没怎么和父母同住,许多事都是亲力亲为,装个门锁也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江月疏卧室换上了新门锁。
坐在沙发上喝着她倒的柠檬水,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该走了。”
“嗯。”江月疏去门口换鞋,“送你下楼。”
确实挺晚了,电梯里都没遇见同事,江月疏把他送到楼下,看徐川坐上车,挥了挥手。
徐川启动车子,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看了眼前面,手搭在方向盘上,似乎拧眉想了想什么,回过头:“她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江月疏一愣:“啊?”
“不是严兆。”徐川了然地看着她,目光沉如夜空,“她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
江月疏眼皮颤了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昭昭喜欢唐承,是真的,哪怕分手了也还喜欢。
所以无论是近水楼台的宋哲,还是曾经的白月光徐川,都没戏了。
江月疏看得清楚,但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未免还是太残忍,于是她笑了笑:“哥,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昭昭不是当年的昭昭了,你也不是没经历过……”
“我没有。”他手指握紧了方向盘,怔然地望着前方,“我没谈过。”
这次轮到江月疏愣了。
“我知道当年逃避是我的错,但我也没办法。”徐川一拳捶在方向盘上,“我马上要出国,还不确定能不能回来,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所以命运就是捉弄人啊。”江月疏叹了口气,“过去都过去了,往前看吧。”
或许他早一年回来,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模样。
但谁又知道呢?
这天晚上,江月疏没和谢逢则打视频,他知道徐川回来,就没打扰她,交手机前给她发了句晚安。
第二天下楼,江月疏却在楼下看见徐川那辆保时捷电车。
他人也在驾驶座里,还戴着墨镜,江月疏一怔:“你是没走还是才来?”
“半小时前来的。”徐川把墨镜掀到头顶,递给她一个袋子,“早餐。”
“噢,谢谢。”江月疏接过,“你要送我上班吗?”
徐川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我不是找你的。”
“……”呵,男人。
江月疏无比认真地提醒他:“昭昭有喜欢的人。”
“我知道,我让朋友打听过了。”徐川抬手对着镜子理头发,“前男友,分手了,她只是还没走出来。”
江月疏嘴角一抽:“所以?”
“所以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面对?”徐川把镜子翻上去,朝前扬了扬下巴,“快走吧,要迟到了。”
江月疏看了眼时间,心里骂着脏话跑向小区门口。
重色轻妹的臭男人,早晚要遭报应的。
*
江月疏已经在和同事们交接手上的病患,除了马上要回家的雀跃,也总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惆怅,像乌云始终罩在头顶。
徐瑛很兴奋,说给她收拾好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换了新的四件套。
之前总爱坏的空调也换新了,还得意地告诉她能用手机控制,就算她人在延城,都能用APP开家里的空调。
徐瑛献宝似的给她示范手机控制空调,江月疏在视频这头,勉强跟着侃侃而谈:“妈,什么时候把暖气也装了,冬天好冷噢。延城的暖气太舒服了,我怕我回去不习惯。”
“这才夏天,你就想冬天的事了?”徐瑛笑她,“行,我跟你爸商量商量,今年把暖气装了。”
“妈妈真好。”江月疏傻呵呵笑着,眼里却没有那么璀璨的光。
离开的航班就是明天了。
医院工作都已经交接好,她今天只用在宿舍收拾东西。
余昭昭今天调不了班,哭唧唧的,所以昨晚两人挤在一张床上,讲了半夜的闺蜜私房话。
现在屋里只剩她一个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比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更加冷清。
收拾好行李,只留下洗漱用品和明天要穿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吃了个外卖,看着肥皂剧,浑浑噩噩地到了晚上。
洗完澡躺在床上等谢逢则电话,等到八点半。
“我明天就走了。”对着屏幕那头的男人,她一开口就有点哽咽,“你真的出不来么?半天都不行?”
问出口她也知道是废话。
部队纪律严明,不是谈个恋爱就能随便出来的,唐承奶奶去世,他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夜色里,谢逢则眼睛很亮,却不是星光璀璨的那种亮,像有点水光,望着她浅淡地勾着唇:“对不起啊。”
“说什么对不起……”江月疏低声嘟哝着,吸了吸鼻子。
他又没错,他也没办法,他同样很难过。
这天晚上,他们依旧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可语气都很沉重。
最后他还是唱了首歌哄她睡觉:
“你给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失联的爱,
相信爱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
她的眼泪淌进枕头里,安安静静地啜泣,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弯起来。
谢逢则,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永远永远,不会失联。
*
第二天下午,徐川送她去机场。
两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就带走了她在这里一年的所有记忆。
带不走的,就只能留下了。
车子往机场开着,她靠在副驾驶车窗上,一直看着手机屏幕。
徐川叹了声:“舍不得就打个电话。”
江月疏吸了吸鼻子:“等他晚饭时间再说吧。”
“你这性格,倒挺适合跟这种人。”徐川扯唇笑了笑,“不过我丑话说前面,你这男朋友姑父未必能同意,他可一直就盼着你找个公务员,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你千万别告诉他。”江月疏转过头一脸认真地叮嘱。
“我没那么无聊,你都这么大人了,我管你干嘛。”徐川把车停在红绿灯前,若有所思地看过来,“姑父那关可难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就他那性子,是会棒打鸳鸯的。”
江月疏头皮都麻了:“说得真可怕。”
徐川轻呵一声:“事实也许更可怕。”
“……”江月疏望向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声。
徐川把她送到机场,帮她给两个大箱子办好托运,就剩一个背包带上飞机。
“真不用我送你登机?”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会。”
“那我带你去东航贵宾室。”
“也不用了哥……”
“行吧。”徐川点了下头,“到那边有人接机?”
“没。”江月疏摇摇头,“我爸要上班,我打个车就好了,很方便的。”
徐川沉吟了下,望着她。
江月疏觉得心里有点虚:“怎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大了没小时候好玩了。”徐川笑着揉揉她脑袋,“什么都会,显得我这哥很没用。”
“那我要一辈子赖着你不成?”江月疏笑嘻嘻,“行了吧,赶紧回去追你的昭昭。”
徐川沉默了下,忽然问:“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心口像被拉扯着,泛着酸涩的痛意。
说实话,她觉得希望不大,但事在人为,也不是全无可能。
就看他有多大决心,能做到什么地步,让自己不留遗憾了。
“怎么,大少爷自尊心受挫了?”她假装轻松地咋了咋舌,“以前是她围着你转,现在你围着她转,风水轮流转呗,你要不愿意放弃不就得了。”
“做梦。”徐川扯了下唇,又拍拍她肩,“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江月疏点点头:“嗯。”
航班出发时间还早,她找到自己的登机口,坐在角落的位置用手机看电影。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屏幕顶上飘过一行字。
XFZ.:【到机场了?】
一看时间,六点一刻。
江月疏切出去回复:【到啦~在候机】
【你在食堂吃饭么?今天忙不忙?】
XFZ.:【还行。】
【抽空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托朋友放在候机厅。】
江月疏眼睛一亮:【什么礼物?】
XFZ.:【现在不能告诉你。】
【自己去拿。】
她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在哪儿?】
他给她发了个定位。
江月疏把包背好,激动地跟着导航走,穿过长长的候机厅,咖啡厅,面馆,卫生间……
走了足足有一分钟,看见一个僻静的通道。
她感觉不太对:【我好像走错了……】
【定位没问题吗?室内是不是不太准啊?】
XFZ.:【跟着导航走就对了。】
地图上已经快到终点,就剩一个拐弯,江月疏狐疑地把手机收起来,往通道里走。
空荡荡的,连脚步都有回音,她不禁紧张起来。
拐过弯感觉还是不对,怎么像一个死胡同,抬头一看连监控都没有。
她正要转身出去重新找定位,忽然间背后一暖。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她眼眶瞬间汹涌出热流。
紧接着被那人翻过身,搂着腰,抬起下颌,久违而炙热的亲吻压下来。
嘴唇被他啃得发麻,像是在宣泄久别的思念,尽情肆虐和侵占她口中的香甜。
谢逢则一边吻着,一边靠在墙上用手臂抬起她的腰。
双脚悬空,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唇齿缠绵相依。
感觉搭在他肩上的手被什么硌到,江月疏迷蒙中短暂地睁了下眼睛,才发现他还穿着军装常服,刚才硌到她手的,是那几颗锃亮的星星。
鼻头一酸,脑子也清醒了些,她推推他胸口。
谢逢则暂时停下,鼻尖贴着她鼻尖:“怎么了?”
她喘着气,哑着嗓音开口问:“你不是出不来吗?”
“队里有人要外出办事,我替他跑一趟。”他啄了一口她的唇,“礼物满意吗?”
“嗯……”她眼角还是湿的,笑容却压不下来,“你怎么进来的啊?”
男人近在咫尺的目光探进她眼底,唇瓣再次贴上她唇,喑哑暧昧的嗓音像是从齿缝往她心口里钻:“我买了票。”
江月疏被他亲得哼了一声。
“陪你回江城。”他捧住她脸颊,再次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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