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这么霸道的人, 唇却是软的。
可这双柔软的唇此刻也最强势,不放过她每一缕呼吸,包围, 入侵, 彻底地霸占。
她被紧紧地搂向他,腰快要被揉碎,掺进他的骨血里。整个人晕沉沉的,恍惚着不知道在哪,只能凭本能攥紧他衣服,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松一点, 就会坠下去。
谢逢则放开她时,她险些站不稳了, 腿一晃, 所幸腰在他臂弯里。
江月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一条搁浅的鱼, 身上也燥热地出了身汗。
可偏偏他还在灼烫她敏感的耳朵, 用砂砾般低哑惑人的音色:“别的朋友,也能这么亲你么?”
江月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被他摁住后颈,唇再次欺上。
又晕乎乎过了很久,她从始至终都像是飘着, 没有下来过。
直到谢逢则呼吸也不匀了,仿佛竭力隐忍着什么,最后啄一口她鼻尖, 把她围巾拉起来,挡住绯红如霞的半边脸。
“爸妈在家?”他哑声问。
“嗯。”开口的时候,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能发出这么……令人遐想连篇的声音?
谢逢则轻笑一声。
指腹隔着围巾,若有似无地摩挲她红肿发热的唇瓣,想到那是自己的杰作,眼神都得意满足了。
“那不能再留你了。”他总算还晓得轻重,替她扯了扯被揉皱的衣服,整理好围巾,帽子,最后意味深长地说:“明天见,女朋友。”
不让她再模棱两可,他直勾勾望着她,挑明关系。
“……明天见。”江月疏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说完扭头就跑。
跑着跑着,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可又想不起来。
直到浑浑噩噩回了家,她不敢取围巾,换了鞋就往楼上跑,到房间的时候,才拿出在门口就响过的手机,一看。
XFZ.:【摸摸你的大衣兜。】
江月疏脑袋一激灵,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这次是红色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纯金的平安锁。
XFZ.:【新年平平安安。】
江月疏笑弯了眼:【这不是给宝宝的?】
XFZ.:【嗯。】
【是给宝宝的。】
【喜欢吗?】
江月疏瞬间看懂他意思,才消停一会,脸又热了。
抿抿唇,笑着回复:【喜欢。】
XFZ.:【喜欢就好。】
【我刚到酒店,还要收拾一下,你早点睡觉。】
江月疏感觉自己好像被泡在糖罐里,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嗯,你也早点睡~】
【晚安。】
从门口转到窗户边,再转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绯红的面颊,想起黑暗中无人知晓的初吻,心口一阵阵鼓噪。
硬着头皮拿起手机,又补上一句:【男朋友。】
她不敢再看回信,火速把手机扔到床上,去拿洗澡的衣服。
在花洒下面清醒了半小时,才把这整个晚上被反复折腾的心脏平复下来。
半小时前,谢逢则发来两条——
“晚安。”
“不用回了,乖。”
江月疏听话,没有回,却被他嗓音勾得再次兴奋。已经掀开了被子,又折身走到书桌旁边。
房子是后来换的,他们家一开始住在江正豪医院的家属区。
江月疏不是个爱收藏的人,这点随江正豪,会定期断舍离,小时候的玩具和书大部分都在搬家时扔掉了。
这个家里跟着她年岁最久的,是一幅画。
十四岁女孩用稚嫩的笔触记录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画面,没有专业的绘画技巧,也没有讲究任何色彩搭配和布局,只是凭着那段记忆,画出那个人像神一般降临在她的世界。
画纸边缘已经泛黄,她后来才知道可以用画框裱起来。
所以画框很新,里面的画却十分陈旧。
旧也有旧的好处。
每当她看见这幅画,都会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她喜欢他又更久了一些。就像这张泛黄的画纸,能记录下年岁流淌的痕迹,是一件特别浪漫的事。
*
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收到徐川一家启程回县里的消息。
江月疏一边吃着徐老师煮的面条,一边开玩笑:“爸,爷爷留给您的老房子要还没卖,我高低也算个拆二代了?”
“县里的破房子,能拆多少钱?”江正豪满脸不在乎,“顶破天五万块,在江城连个厕所都买不到。”
“你别说,江城现在的房价真吓人。”徐瑛往她碗里放个煎鸡蛋,“年轻人买房压力得多大啊。”
江正豪叹了一声,扶着腰坐下:“压力大,该买也得买。”
小海对这东西没概念,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姐姐,你们要买什么啊?”
江月疏揉揉他脑袋:“给你买衣服,好不好?”
怕回家的行李太重,在延城没给小海买很多衣服,只有换洗的两套,现在到了新家,该置办的都得置办了。
徐瑛忽然对她说:“吃完饭你带小海去买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月疏一愣:“不是您和我爸去吗?”
徐瑛叹了一声:“你爸昨天站一天手术,腰又不好了,我陪他去做个理疗。”
“……那行吧。”江月疏垂下眸,心事重重地看了眼手机。
起床时已经给谢逢则打过电话,约好十点半在他酒店门口见。
本来是两个人的约会。
吃完早餐,江正豪在沙发上趴着,约的理疗是午饭后,不急着走。
江月疏上楼带小海换衣服,在门口等的时候,给谢逢则发了条信息:【你好了没?】
XFZ.:【随时待命。】
江月疏在原地像个陀螺转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有个事儿。】
XFZ.:【嗯?】
江月疏:【我临时接了个任务……】
XFZ.:【什么任务?】
江月疏咬了咬唇:【我得带小海买衣服。】
【这边空气比较潮湿,衣服要多备几套,我爸妈今天临时有事,让我带他去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今天可能……】
XFZ.:【带上吧。】
江月疏睁大眼睛:【?】
XFZ.:【我陪你们买。】
等小海换完衣服,江月疏赶紧带他出了门。
离原本约定的十点半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谢逢则没在酒店等,叫了网约车,经过小区门口顺路稍带上他们。
江月疏让小海先上车,她坐在谢逢则后面。
小海突然夸张地惊呼:“叔叔今天好帅啊!”
谢逢则轻笑了声:“叔叔以前不帅?”
小海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今天特别特别帅。”
江月疏跟他隔着椅背,只有上车前窗户里的匆匆一瞥,有点好奇,却不能像小海那样趴过去看。
一直到商场下了车,才悄悄打量他今天的模样。
外套还是那件黑色羽绒服,但换了同样黑色的内搭针织衫,款式没有特别出彩,可穿在他身上,偏偏就有出众不凡的气质。
小海说的“特别特别帅”,应该是指他今天戴了条银色毛衣链。
江月疏看清吊坠,脸猝不及防一热。
他戴的居然是个月亮。
印象中他从不戴首饰,或许是职业使然。这是第一次,他戴了个月亮。
意义不言自明。
除了头发太短,实在没有发挥的余地,从头到脚都比平日里精致。
走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香水味。
原来他为了约会特意打扮过。
江月疏莫名有点愧疚,抬起头,正对上他眼神。
男人却毫不在意地笑着,把在寒风中打哆嗦的小海抱起来:“走吧小舅子,商场里暖和。”
小海眨眨眼:“什么是小舅子?”
谢逢则一本正经地说:“小舅子就是你。”
小海一双眼天真迷茫又坚定:“我不叫小舅子。”
江月疏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气恼,瞪了谢逢则一眼:“别听他乱说。”
“哦。”小海乖巧地点点头。
七岁孩子体重不轻了,小海一开始营养不良,跟着她这段时间也长胖了些,谢逢则抱着他,却仿佛毫不费力。
时不时跑快一些,时不时又顶起来,像飞机一样往前窜。
小海咯咯笑不停:“叔叔我还要飞!”
“行,再飞一个。”
“咻咻咻——”
江月疏看着心惊胆战,那两人却玩得不亦乐乎,在商场里飞来飞去。
心理年龄加起来估计还不到十岁。
原以为是她和谢逢则带一个孩子,没想到变成她带两个孩子。
一路放任他俩疯到了童装区,她直接把小海从谢逢则肩膀上拎下来。
小海扁着嘴呜呜,还想玩,谢逢则看见江月疏严肃的表情,却揉着小海的头不闹了,把人推向童装店。
导购满脸笑容地出门迎客:“两位好,给孩子买衣服吗?可以看看我们家的。想买什么类型?我帮您推荐。”
江月疏知道这牌子,小贵,但设计好看,穿着也舒服,于是率先走进去:“给孩子买几件卫衣和裤子,面料柔软一点的。”
几岁大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见花花绿绿的新衣服,瞬间就忘了江月疏不让他“坐飞机”,一溜烟扎进衣服堆里。
小海精力旺盛得很,试完一件又一件,好像完全不知道累。
没多久,沙发上就堆了座小山,除了一两件版型不舒服,大部分都挑不出错。
导购恨不得他们全买下,趁小海进试衣间时,对两人一阵彩虹屁:“小帅哥长得真像爸爸妈妈呀,一看就是基因好,特别适合我们家衣服。”
江月疏脑袋一嗡嗡,刚要解释,导购继续机关枪似的一顿输出:“而且我们家衣服质量好,像小孩子在地上玩到处蹭蹭的,都不会破,放洗衣机里随便洗,保证不掉色不变形,你们以后生二胎也能穿的。”
江月疏一向不喜欢被推销,买不买的只凭自己喜恶,所以表情始终很平淡。
导购见说不动她,把目标转移向谢逢则:“一看您和夫人就很恩爱,我们家还有亲子装……”
谢逢则没听她说完,便拿出手机:“算算多少钱,加上现在试的那套。”
江月疏震惊了:“你干什么?全买啊?”
谢逢则一只手点开付款码,一只手顺势搂住她腰,表情认真,半点不像开玩笑:“我觉得她说得挺对。”
江月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头到尾哪句话对了?
第 32 章
江月疏跟去收银台, 五件上衣三条裤子,三千四百多块。
她不好意思真让他付,刚拿出手机, 却被谢逢则握住手腕, 紧接着“嘀”一声,刷了他的付款码。
小海买了新衣服很高兴,没心没肺地跑出去,直到江月疏一脸严肃地掰过他身子,对着谢逢则:“小海,衣服是叔叔给你买的,快谢谢叔叔。”
小海无比乖巧地咧开嘴, 望着谢逢则笑:“谢谢叔叔。”
男人拎着两个大袋子冲他扬了扬下巴:“叫什么?”
小海眼睛一亮:“姐夫!”
一大一小,一唱一和, 江月疏无语地走开。
中午吃了顿饭, 又给小海买了两双鞋,一些睡衣袜子和内裤, 今天的任务总算完成。
时间还早, 小海想去商场的儿童乐园,江月疏正好走累了,付完钱把他送进去,坐在家长等候区歇脚。
谢逢则买完奶茶回来挨着她坐下,扭头看了看泡沫球里玩得正开心的小海, 又忽然凑近她:“我尝尝?”
大庭广众的,江月疏心头一紧,脸发热:“……你不会买两杯?”
谢逢则眼神一动不动, 像磁铁似的,近在咫尺地攫着她心神, 笑得惬意又痞坏:“两杯不够甜了。”
江月疏察觉这男人危险的前奏,想用奶茶吸管堵住他嘴,以免他做出什么不可控行为。
可比起她的小心防备,到底是无赖更胜一筹。
她以为他伸手是要拿吸管喝奶茶,他却只用了两根手指,把吸管拨向一边。
清扫了横在面前的阻碍,趁她不备,欺上软嫩的唇。
唇瓣上残留的奶茶被他舌尖霸道地卷走,还不忘“啵唧”亲上一口,评价一句:“跟我想的一样甜。”
江月疏脸颊瞬间红了个透。
这人却还没放过她,嘈杂中,低哑嗓音贴着她耳垂发烫:“小朋友安排好了,是不是要开始大人的节目了?”
没等她点头,谢逢则走过去和工作人员说了几句,然后招招手,唤小海过来。
“姐姐和姐夫有点事情,你自己在这儿玩可以吗?”他摸摸小海的头,“给你续到六点半,有问题找这个叔叔,给我打电话?”
小海一听可以玩到六点半,两眼冒光,点头如捣蒜:“可以!”
江月疏被他带离儿童乐园,边走边频频回头,还是不放心:“把他留这儿真的合适吗?孩子那么多,人家会给你看着?”
谢逢则牵着她走进电梯,摁下楼层,语气淡淡地:“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江月疏目瞪口呆,震惊了两秒才找回自己声音:“你给小费了?”
男人勾了下唇,意思很明显——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
他面色坦然得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而是与生俱来的习惯,可江月疏怎么都觉得,他并不是那种爱随意用钱解决麻烦的性子。但他用起来似乎无比顺手。
不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这种微妙的矛盾,仿佛有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清贵,给小海买几千块的衣服,眼都不眨,给人小费让人看孩子,被他做得理所当然。
可除了那辆车,他似乎没给自己花过什么钱。
不穿名牌,不戴首饰,没什么烧钱的爱好,游戏都不打,手机也是几年前的旧款,只要能打电话聊微信,偶尔拍一拍照片。整个人看上去不太有钱,甚至是……清贫。
江月疏不愿用这个词,但它却意外贴切。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当初说起买房竟然云淡风轻。
早上才和父母谈论过江城变态的房价,他早知道她是江城人。
如果他不是谢逢则,江月疏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假装有钱人的渣男骗子。
可骗子不是这样的。
他们会把自己伪装得一身名牌,闪闪发光,恨不得连牙齿都镀金。
直到肩膀被搂了一下,江月疏才回过神来。
谢逢则站在电影院的售票台前问她:“想看哪个?”
江月疏对电影题材不怎么挑:“都行,找时间合适的吧,看完还要去接孩子。”
也就是六点半前得结束。
谢逢则问了问售票小姐姐,有三场是十分钟内开始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月疏不挑,他便也不挑了,要求只有一个:“给我买人最少的那场。”
他把手机二维码伸过去,想了想,补充道:“最后一排角落位置。”
小姐姐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似乎在竭力憋笑,江月疏红着脸藏到他背后。
又买了两杯可乐,一大盒爆米花,他们直接去检票入场。
售票台后面,两个小姐姐凑到一块窃窃私语:
“看到没?那个帅哥。”
“我天,两个人好恩爱……”
“他老婆也好漂亮,配一脸。”
“就是啊,这哪看得出有孩子?”
他们最后几分钟才进去,大部分人都已经坐好。
灯还没熄,偌大的放映厅亮堂堂的,谢逢则一只手牵她,一只手拎着可乐,面不改色地穿过那些灼热的凝视,直接走到最角落。
还挺僻静,附近三四排都没人。
江月疏捧着爆米花坐下,没敢多揣摩,心想他或许只是喜欢低调?拿了块爆米花喂进嘴里,平复莫名紧张的心情。
放完新片预告,灯终于熄了,大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四下黑暗,却也让人觉得安全。
荧幕上的巨幅光影笼罩下来,江月疏觉得太亮,转过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只是随便看一眼而已,男人却灼灼回应着,从底下越过座位间扶手,牵住她。
然而牵手过后没几秒,他俯身探过来,热烫的呼吸扬起她头发。
江月疏蓦地心口一紧。
电影还没开始呢,他不会就想……
直到一声突兀的“咔哒”,她飞速运转的大脑猛停下来。
谢逢则似乎摸到了什么机关,把两人中间的扶手向上旋转,直转到和椅背平行。
“好了。”他轻笑着坐过来些,挨住她,头还低着,嗓音也低得像撩拨:“刚刚脸那么红,想什么?”
江月疏脸更烫了,忙找借口:“暖气有点热……”
电影开始,四下寂静,他语调压得更低:“外套脱了?我帮你拿着。”
“……不用。”江月疏摇了摇头。
他攥紧她手指,不再多言,身子稍往她那边倾着,专心看电影。
两人胳膊挨着胳膊,十指相扣放在他腿上,时不时被他捏一捏。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江月疏都要以为他真的只是来看电影,没有任何不合时宜的想法。
直到电影结束,他们在喧闹中走出去。男人一脸淡定,最后的煽情情节似乎没影响到他分毫,倒是江月疏眼睛有点红。
心里也空荡荡的,怅然若失,不知道是因为电影情节的意难平,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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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则跟她谈论电影剧情,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才慢慢被冲淡,质问他是不是更喜欢女主那类型的姑娘。
两人沿着散场通道走到底,左侧进商场,右侧是空中花园。
江月疏记得上面有玻璃房和秋千架,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谢逢则牵着她的手,直接带向右侧出口。
虽然是冬天,但阳光下的玻璃房很暖和,吹不到风,反而燥燥的。
秋千架掩映在树丛中,绿荫环绕,能抵消一部分燥意。
江月疏很久没荡秋千,隔老远就兴奋地跑过去。
树叶筛碎的夕阳落在身上,温暖得刚刚好。
谢逢则在后面推着她,越荡越高,好像要飞起来。
再次摇摆到最高点时,她等着他再推一把,秋千却忽然停下。
缠着花枝的铁链,连同她的人,都被他禁锢在臂弯里。
心脏在胸腔里失控鼓噪,她眼皮动了动,睫毛狠狠地颤:“……怎么了?”
他手臂绕过秋千链子,将她脑袋轻轻转过来,对视间,鼻梁只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你刚才好像在失望?”
江月疏被他呼吸烫得发晕:“什么?”
“在电影院。”他笑着贴近一小截,嗓音低得像耳语,直往她心尖最柔软处钻,“我是很想,但我没兴趣给监控那边的人看。”
她似乎也听说过,放映厅里监控无死角,那些自以为浪漫的情侣,其实都被人看了个干干净净。
脸瞬间红透了,江月疏轻咬下唇,却被他指腹温柔地摁上去,再凑近一分的脸,意图也昭然若揭:“这里没监控。”
江月疏心脏猛跳着:“可是会有……”
余下的声音都被他噙入唇齿间,消弭在疾风骤雨般的吻中。
江月疏双脚还在腾空,离地一米多,紧抓着秋千绳不敢松懈,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可他灵巧的唇舌却在不停地侵蚀她理智,击溃她防线。
手没了力气,身体也越来越软。
恍惚听见脚步声,她脑子一激灵:“有人……”
“哪有人?”舌尖扫过她上颌,挑起一阵战栗,“不要找借口,专心一点。”
他用手固定住秋千架,将她的胳膊圈在腰上,不容抗拒地再次低头,掠走她呼吸。
江月疏濒死般抱着他,仿佛是激流中赖以存活的唯一一根浮板。
直到夕阳落山,头顶的串灯星星点点亮起来,她微喘着气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面正好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灯光那么亮,那么多,他眼中却只有一个她。
第 33 章
时间悄无声息地晃得飞快, 谢逢则手机闹钟响时,已经六点二十了。
离开小花园,江月疏找了个洗手间照镜子, 脸是红的, 唇也是红的,头发被揉乱,除了衣衫尚且完整,哪哪看着都挺明显。
她匆忙洗了把脸,拍上一层气垫遮住红晕,用口红压了压肿胀的唇,免得小海问起来, 不好解释。
晚上的儿童乐园比白天更热闹,人多多了, 也更吵, 江月疏不想多待,赶紧把小海叫出来, 给他穿鞋子。
小海伸着脚看她:“姐姐是不是化妆了?”
江月疏心里一咯噔, 表面却淡定:“你怎么知道我化妆了?”
小海笑嘻嘻:“你涂了口红!”
“哟,涂了口红啊。”从寄存箱取回那几袋新衣服的谢逢则过来了,正好听到这句,一脸揶揄地望向她。
脑海瞬间涌出小花园秋千上的一幕幕,嘴唇还烫着, 麻着,江月疏脸颊腾地又热了,故意不看他。
小海什么都不知道, 还得意洋洋地对谢逢则说:“姐姐化妆好漂亮!”
“是。”灼热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侧脸,“好漂亮。”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戳进她心底, 一阵摇摇晃晃,温柔地震颤。
回去依旧是网约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谢逢则从副驾驶下车,对小海说:“姐姐要拿衣服,你先去刷门禁卡。”
小海应声好,朝大门跑跳着过去。
后备箱打开,谢逢则帮她拎出那几袋衣服,却没有立刻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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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立的箱门挡住小海视线,江月疏被他直勾勾看着,耳朵尖一阵发热。
硬着头皮伸手去接,谢逢则敏捷地攥住她指尖,她扯了扯,也不放开。
江月疏羞恼地抬起头,却见他俯身低下,灼热的呼吸拂过额头和鼻尖,最后落在她唇上。
蜻蜓点水的吻,也被他弄得脸红心跳:“不仅漂亮,还很甜。”
他唇上沾了口红,也沾了她的香甜,惬意疏懒地看着她。
这人总是惯会撩拨,一个眼神和动作,乃至一个平常的呼吸,都完美契合她的弱点。
江月疏好不容易让自己平复下来,眼看又要功亏一篑,不敢再多待下去,连忙拽他手里的袋子:“别让小海等久了。”
谢逢则终于松开手,让她拿走袋子。
“明天走?”他问。
“后天。”江月疏小心看他一眼,“不过明天要走亲戚……”
“嗯。”谢逢则淡淡地把手揣兜里,笑了一下,“回去吧,再联系。”
江月疏点点头:“好。”
拎着满手新衣服,她扭头往小区大门口走,那辆车等她进去,才起步离开。
大包小包从小区门口拎到别墅,江月疏感觉快去了半条命,气喘吁吁地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微信早在路上就响过了。
XFZ.:【你在江城大学哪个校区?】
江月疏有点诧异,发过去一个定位,问:【你明天要去我学校逛吗?】
XFZ.:【去看看附近的房子。】
江月疏脑袋一嗡。
XFZ.:【如果有时间也可以逛逛。】
他还真打算在江城买房?
江月疏心口一热,说不兴奋是假的,勾着唇,腿也盘起来:【为什么在那里看?学校附近房价好贵,快两万了……】
XFZ.:【你不是想住在大学周边?】
江月疏惊讶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回,徐瑛在厨房门口叫:“月疏,小海,洗手吃饭了。”
“来了。”她匆匆应了一句,起身。
江正豪腰不舒服,干不了活,和小海一样在桌边等着吃。
江月疏被徐瑛叫过去帮忙。
“月疏,给你爸盛碗饭。”
“月疏?”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忙不迭点头:“知道了。”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徐瑛狐疑地看她一眼,“没事儿吧?”
“没事。”江月疏端着两碗饭出去,给江正豪和小海,然后挨着小海坐下来。
心里敲着小鼓,她拿起手机轻轻地打字:【你怎么知道我想住那里?】
谢逢则回过来一张截图,是一年前她发过的一条朋友圈。
夜晚热闹的学校小吃街,篮球场灯光下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还有经过林荫道时,图书馆灯火通明的自习室。
照片上方有她写的一句话:【永远年轻,永远充满希望~】
余昭昭在下面评论:【羡慕嫉妒!】
江月疏回复她:【嘿嘿!我以后要在这儿买房,每天出门都有男大学生看!】
XFZ.:【不是想看男大学生?】
忘了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加上的微信,早知道有这茬,她一定会阻止他们俩加微信。
可为时已晚,她只能认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XFZ.:【喜欢看男大学生打篮球?】
江月疏欲哭无泪:【不是……】
【我就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XFZ.:【嗯。】
【喜欢的话,我也会。】
【打得还行。】
江月疏咬了咬下唇内侧的软肉,才没在饭桌上破功:【你干嘛总看我朋友圈啊?】
XFZ.:【无聊就看了。】
【你也没不让看。】
江月疏:【你能不能少看~】
XFZ.:【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月疏:【这么听话?】
XFZ.:【我要不听话,你是不是就不让看了?】
江月疏突然福至心灵。
当即一阵操作猛如虎,设置了三天可见。
XFZ.:【……】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有人曾经在漫长的想见她又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看过她朋友圈。
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连标点符号都不会忽略。
江正豪又数落她饭桌上看手机,江月疏连忙熄了屏幕,专心吃饭。
*
第二天,江月疏跟着父母在亲戚家拜年做客,爷爷堂妹的儿子,她叫六叔。关系说远不远,但又不算特别亲,过年有时候联系,有时候不会,江月疏跟他们也没话聊。
吃完午饭,爸妈和六叔六婶打麻将,六叔的孙子比小海小一岁,正好一起玩。
无聊的只有江月疏,麻将不会打,也不想带娃,除了刷手机就是发呆。
直到谢逢则发来一条视频。
她点开一看,似乎是个样板房,还有中介讲解的声音。
江月疏没想到他真去看房了,震惊:【你在哪儿?】
谢逢则给她一个大学附近的小区定位。
江月疏失笑:【真去那边看了?】
XFZ.:【没逗你玩。】
江月疏忍不住调侃:【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男大学生~】
XFZ.:【我不喜欢有用吗?】
江月疏“噗嗤”笑出声。
XFZ.:【地段确实不错,户型也挺好。】
江月疏:【那你买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XFZ.:【不是我买。】
江月疏微微一愣,他紧接着发过来:【是我们。】
隔着屏幕她脸都热了:【会不会太早……】
XFZ.:【中介说早点买还有增值空间。】
江月疏:【他那是为了快点赚到钱……】
XFZ.:【是么?】
江月疏:【当然了!】
【不要着急,着急容易被坑!】
XFZ.:【好,听你的。】
江月疏刚松一口气,心想总算能摁住他买房的冲动,不料这人又发来一句:【时间还早,我换个小区再看看。】
“……”怎么这房是非买不可了吗?
下午,谢逢则又发来几个现场视频,让她挑。
【我看这些房差别不大,基本都是南北朝向,阳台两边通透的。除了最后一套主卫不通风,第三套卧室没有落地窗,不考虑。】
【你觉得呢?】
江月疏已经在回家的车上,靠着车窗回消息:【我觉得第二套挺好,主卧门口那块宽敞,可以隔一个衣帽间~】
XFZ.:【想要衣帽间?】
江月疏:【嗯……】
XFZ.:【是我欠考虑了。】
【应该买150平以上,不然衣帽间会太小。】
【等下次,我们一起看。】
预算从130平跳到150平,就因为她一句话。莫名其妙地,江月疏鼻头就酸了:【那会很贵。】
XFZ.:【傻瓜,房子哪有不贵的。】
【既然要买,就别凑合。】
酒店落地窗外,数不清的路灯和车灯像蚂蚁一样缓慢移动。
谢逢则坐在地毯上,靠着柔软的豆袋,手臂折过去枕着头,望向这个并不熟悉的城市,和一盏都不属于他的万家灯火。
凑合了这么多年,在遇见她后不想再凑合。
但很多时候依然会觉得对不起她。
那样一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应该拥有一段继续被宠爱的感情。而不是像他这样,连时间和生命都不属于自己的人。
花点钱就能让她开心满意,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比起那些无法陪伴她的日日夜夜,一套房子又算什么呢?
就算倾家荡产去哄她,也依然有很多事情,没办法用钱去解决。
谢逢则闭上眼,许多久远而模糊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汹涌上脑海。
那些声色犬马,像风一般的日子都已经恍如隔世,唯独母亲歇斯底里的训斥,还像胸口的刺痛一样清晰。
“是我的错,把你教成这副德性,我就是明天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父亲。”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花再多钱都买不到幸福,有再多钱也无能为力,就像我给你再优越的条件,也没能把你教成个好孩子,只能让你变成一个无药可救的混账东西——谢逢则,如果你懂了,你才是真的长大了。”
尽管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我行我素的纨绔子弟,尽管这么多年,他竭力把自己活成一个普通人。
他好像懂了,却并没有完全懂。
母亲的那种哀痛和挫败,心底无能为力的咆哮,直到他从视频里看着江月疏眼睛,看懂她眼里的牵挂和想念,却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假装不在乎时,才真的感同身受了。
第 34 章
江月疏回延城的时候, 还不是返程高峰期,谢逢则临时买了和她同一趟的车票,前几站能坐一起, 最后两站这个车厢没票, 他得再去别的车厢。
江月疏笑他不嫌麻烦,男人只是牵着她的手,把热乎乎的奶茶插好吸管后递给她。
从延城跑到这里,都不觉得麻烦了。
后来遇到个好心人,见江月疏靠他肩膀上睡,就要了谢逢则的座位号,和他换了。
江月疏在家这么多天, 一天没闲过,不是走亲戚就是带小孩, 终于无事一身轻, 安安稳稳睡了一路。
谢逢则把她送回宿舍,放了行李, 又带她吃了顿饭, 也回队里了。
余昭昭没地方可去,春节天天在医院值班,拿三倍工资,下班后提着大包小包的夜宵来她宿舍。
麻辣香锅,捞汁海鲜, 两大杯奶茶。
“听说某人去江城找你了?”余昭昭剥着大虾问。
江月疏诧异地看过来:“消息这么灵通?”
余昭昭哼一声:“不看看我对象是谁。”
紧接着又问:“见家长没?你爸妈怎么说啊?”
“没见。”江月疏就着牛肉吞了口米饭,“我还没告诉他们我谈了,你发朋友圈小心点儿, 别被我妈知道。”
“我又不是个傻子,都分类的。”余昭昭说, “不过你干嘛藏着掖着?谢队那么优秀的男人还拿不出手啊?”
“不是拿不出手,是没到时候。”江月疏一脸认真,“我当初来延城,可是跟我爸立下豪言壮语的,他要知道我顺便还谈个对象,又有话说了——”
她学着江正豪的表情和语气:“你不是去外面闯一闯吗?不是去专心工作的吗?谈恋爱算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没有个靠谱的时候,我不给你安排,你简直不知所谓。”
余昭昭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我靠!你学得也太像了!你爸真的就那样!”
江月疏摇头叹了叹:“所以千万不能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不然我好日子就到头了。”
两人看了会儿综艺,家里打视频过来。
小海准备睡觉了,睡前非要跟她说句晚安。
徐瑛给孩子把棉被盖好,拿着手机出去,又嘱咐了江月疏几句话,让她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也学一学做饭,别总吃外卖。
江月疏默默看了眼茶几上的麻辣香锅和捞汁海鲜:“……”
“你们俩是不是又吃外卖呢?”徐瑛突然问。
“没有,妈妈。”江月疏面不改色地说,“昭昭减肥,晚上不吃,是不是昭昭?”
说着她煞有介事地转过头。
余昭昭接收到她眼神里的信息,忙不迭对着手机点头:“嗯嗯阿姨,我不吃夜宵,我们俩看电视呢。”
“那就好,你们互相监督啊。”徐瑛一脸正色,“外面的东西重油重盐,也没用什么好油,实在不想做饭,不如吃单位食堂。”
两个人点头如捣蒜。
然而挂视频后,还是风卷残云地解决掉剩下的外卖。
*
自从和谢逢则认识,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在手机联系。
以前觉得还好,可当这人成了男朋友,那种分隔两地无法见面的挫败感才变得更加具象。
用余昭昭的话,她俩这与其说是谈对象,不如说是网恋。
就这样靠着每天一通电话或视频,从春节后,一直熬到了春暖花开。
最近刘主任有个研究课题邀请她参与,除了在医院上班,就是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连和余昭昭吃夜宵的时间都没有了。
附近新开的火锅店,同事们约了半个月,才终于有空一起去搓一顿。
现在的人挺奇怪,火锅店一家一家地开,明知道大多是预制的,味道也没什么不同,却总还想去尝试一番。
失望过后,嘴上吐槽着千篇一律毫无特色,下次新开一家,还是会愿意尝试。
宋哲说,这就像大部分人混迹在相亲市场的现状。
“看来宋医生过年被安排相亲了啊?”姚玲玲笑着打趣,“你这么抢手也要相亲?”
宋哲端着杯子抿了口酒:“没办法,父母那辈人都这么过来的,觉得相亲才靠谱。”
姚玲玲看向江月疏:“那江医生也相亲了吗?”
“啊?”江月疏突然被点到,愣了一下,摇头:“我没有。”
人群中发出笑声:“江医生哪用得着相亲?点个头招招手,院草不就来了吗?”
知道内情的余昭昭咬着奶茶吸管反驳道:“别乱说啊,许晋鹏也配?”
在她眼里,谢逢则除了工作危险系数高了些,各方面都吊打许晋鹏。
“许医生不配那还有谁配?”一名中年男同事呵了一声,语气有些不阴不阳,“要我说也别太挑了,你们女生最好的年纪就这几年,再挑,以前看不上的也看不上自己了。”
余昭昭平日就讨厌这男的,本事不大,遇事就缩,每次副高没评上就到处散发负能量,说院里不公平。
四十几岁了,有家有口还撩骚,看到漂亮的女患者眼睛发直,对年轻女同事说话一股子爹味。
当即不给他一点面子,怼起来:“曹医生,您当初不会就是用这套话术cpu您夫人的吧?”
别的同事都默默低头吃火锅,假装没听见。
曹良脸一黑:“你这是什么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然就奇了怪了。”余昭昭满脸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戳心窝子的话,“您夫人那条件,多大年纪也看不上您啊。”
长得不行人品不行,命倒挺好。
娶了个天仙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余昭昭用眼神都想射死他。
江月疏竭力憋着笑,在桌下和谢逢则发微信。
他刚刚问她在忙什么。
江月疏:【同事聚餐~吃火锅。】
XFZ.:【难得吃火锅还有空理我。】
江月疏发过去一个大笑的表情包:【昭昭在骂人,我看戏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XFZ.:【嗯?】
江月疏给他陈述了一下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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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则看完,没做任何评价,只是问:【我什么时候能见人?】
江月疏“噗嗤”笑出来,被对面同事看了一眼,忙用眼神道歉。
然后低下头回复:【谁不让你见人了?】
XFZ.:【明知故问。】
【我这人坦坦荡荡,不喜欢搞地下恋。】
【也不喜欢别的男人觊觎我女朋友。】
江月疏被他弄得脸颊发热:【这事儿太大了,等等吧?】
【你知道你自己多有名……】
【而且我和许医生只是同事,平时连话都不怎么说的~】
XFZ.:【好,那你想象一下】
【如果我这里有个女同事,很漂亮,很优秀,还追过我】
江月疏瞪了瞪眼,没等他下一句,就炸毛:【你还有女同事?】
谢逢则把正在输入的删掉,重新回复:【只是假设。】
江月疏:【你居然假设有漂亮女同事……】
【你是不是在想?】
XFZ.:【我没有。】
江月疏:【才怪。】
XFZ.:【真没有。】
江月疏:【你有证据吗?证明你没有。】
那边删删减减了几次,似乎在认真地斟酌措辞,十多秒后,回复:【要不然把心剖出来?你检查一下,是不是只有你。】
江月疏差点笑出声,努力压着嘴角,胳膊突然被余昭昭怼了一下。
余昭昭贴着她耳朵,压低嗓音:“不要太明显了啊。”
这才想起一大桌子人,江月疏赶忙整理了下心情,面色如常地敲字:【不跟你说了!我还没吃几口~】
XFZ.:【嗯,快吃吧,我看新闻。】
江月疏:【又看新闻,我爸现在都不爱看了。】
XFZ.:【没办法,规定。】
【摸头.jpg】
【乖乖吃东西,不用回了。】
话题早过了几巡,没人再提她和许晋鹏了。曹良被余昭昭怼得无言,同事们也都不帮忙说话,他肉都吃不下了,一口接一口喝闷酒。
江月疏默默把手机收起来,若无其事地加入涮火锅大军。
*
到底是春天到了,朋友圈被各种花海刷屏。
上了年纪、有钱有闲的老师教授,谈对象的同学,似乎天天都混迹于各种花海,拍照打卡。
江月疏对花花草草的兴致不高,只是看着照片里那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的脸,想起她和谢逢则两个多月没见面了。
七月份她就要结束交流回到江城,不知道在那之前,两人还能不能见上面。
从图书馆的资料室出来,已经快八点。晚饭错过了,江月疏在路口买了份凉皮边走边吃。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
她一只手端着凉皮,一只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就笑了。
XFZ.:【在干什么?】
江月疏摁着语音键,说:“在吃凉皮,怎么啦?”
XFZ.:【不吃点儿有营养的。】
江月疏笑:【碰巧看见了,就想吃~】
谢逢则没再评价她晚餐,发过来一个定位,延城体育馆。
江月疏眼睛一亮。
XFZ.:【晚上有事吗?】
她的心一下子跳了起来:【没有……】
XFZ.:【想看打球吗?】
心脏吊在嗓子眼,恍惚中停了一拍。
直到他发来一条语音,彻底攫走她被掌控的心跳——
“八点半,能过来吗?”
第 35 章
谢逢则已经在做赛前准备, 没法去接她,帮她叫了辆网约车。
十几分钟路程,晚高峰拥堵用了二十多分钟, 江月疏下车后一路狂奔, 终于到体育馆的时候,所有穿着球衣的人都站在篮球场边上,比赛还没开始。
她微微松了口气,在离入口不远的僻静位置坐下来。
那些男人穿着红色和黄色的球衣,分成两队正在讨论各自的战术。
江月疏第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他。
谢逢则皮肤不算特别白,但红色球衣很衬他肤色,胸前数字是8号。
无袖背心露出健硕的手臂和腿部肌肉, 和若隐若现的胸肌。
江月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欣赏他身材,除了处理伤口时偷偷打量过腹肌, 平时穿着衣服, 还觉得挺瘦。
想起这双臂弯曾经拥着她的力道,被他掐着腰亲吻时掌心摁在他胸口的触感, 过了那么久, 还是会脸颊发热。
直到裁判的口哨响了,江月疏连忙定神,甩开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看向球场。
谢逢则仗着身高优势抢到第一个球,折身跑向己方篮板。
行云流水的步伐, 灵巧的闪身躲避,对方一群人拦他都没拦住,一个假动作接着轻盈地旋身跳跃, 球抛出去正中蓝框,为队里拿下开门红。
观众席一阵欢呼尖叫, 大部分是女生。
确切地说,是女大学生。
江月疏往最热闹的那片看,举着横幅和应援牌的女孩们似乎都是延城美院的,横幅下面有学校标志。
红队接连拿下两个球,女孩们的叫声也无比激动:“教官好帅啊啊啊!打爆他们!”
另一方阵的音量也不服输:“学长加油!!!学长最帅!!!美院无敌!!!”
江月疏顿时明白过来,黄队是美院学生,红队是教官。
可谢逢则为什么会在?
没等她想出个结果,一道目光轻轻飘过来,虽然没太多停留,却依稀对她勾了下唇角。
再看过去时,他已经投了一个三分球,观众席再次轰动。
这球技哪里是还行?简直把对手碾压着打。
想起那次谢逢则说的话,江月疏才知道他是故意谦虚。
毫无疑问的压倒性优势,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战斗。
原先给本校学长加油的女生们后来都纷纷倒戈,为谢逢则尖叫不止。
虽然那群男大学生被打得落花流水,但比赛结束后,双方似乎在进行赛后友好交流。
谢逢则没下来,江月疏也就坐在原地没动。
女学生们结伴离开,边走边激动地讨论。
“红队8号是谁啊?哪个班教官?”
“不是吧,长这么帅要是教官不可能没印象。”
“那是他们请的外援?”
“早知道我们也请外援!”
“请谁?沈毅学长都输了!”
“这人真的是……开挂了吧?会不会是职业选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等,我想去要个微信……”
“你确定?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凶……”
“熟了不就不凶了!我跟你说,男的都那样,假正经。”
江月疏忍着没笑出声。
别的她不予评价,可某人确实是假正经。
“哎哎他过来了!”
不知道哪个小姑娘激动地喊了一句,江月疏抬起头,只见那个穿着篮球服,前襟被汗浸成了深红色,浑身都湿漉漉却发着光的男人,拎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走过来。
谢逢则腿长,每一步轻松跨上两三级阶梯。
可并没有来到她面前,就被一个长发披肩的小姑娘拦下。
她应该是同学中最漂亮的,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抬手撩了撩头发,脸颊有青涩又魅人的红晕,细嫩手指捏着手机边缘,递过去:“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抱歉,不可以。”谢逢则只稍看她一眼,保持说话时最基本的礼貌,“麻烦让一下?我女朋友在那边。”
说着,他深邃的目光只盯住她。
隔着两三排座位,江月疏感觉到那阵灼热,仿佛把周围空气都烧了起来。
当那些人看过来时,谢逢则已经旁若无人地坐到她旁边,替她挡住那些或歆羡或嫉妒的眼神。靠着椅背,伸着腿,一副最舒适懒散的模样,然后侧过头,笑着握住她手:“饿不饿?”
那会儿急着赶路,凉皮没怎么吃,等到后来也不好吃了,江月疏点点头:“嗯。”
“先陪我换个衣服。”他牵着她,众目睽睽之下从另一边离开。
江月疏坐在男更衣室门口等,过了一会儿,还没见谢逢则出来,倒出来了个陌生男人。
一身腱子肉,看着比他更壮硕些,对江月疏笑了笑:“老谢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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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愣了一下,点点头:“您是?”
“我比他早一年入伍,叫我雷松就行。”男人面色十分友善,看起来耿直又憨厚,“刚休假就被我抓过来救场,耽误你俩约会了吧?”
江月疏笑着解释:“没有没有……”
“怎么没有?”更衣室门被拉开,已经穿戴整齐的谢逢则边说边站到江月疏旁边,顺势搂住她腰,“要不是我女朋友想看,问你要出场费。”
“没问题啊,要多少都行。”雷松拍拍他肩,“一顿晚饭够不够?我请。”
“谁跟你吃饭?约会去了。”谢逢则手臂收紧了些,身上的沐浴液香味混着潮热,把她牢牢地包裹起来,慵懒不羁的嗓音直往她心口里钻,“以后这种水平别叫我。”
“怎么,虐得不过瘾?” 雷松挑了挑眉,“一听是美院大学生,你小子答应得挺爽快。不知道还以为人大学生怎么你了,过来寻仇的。”
江月疏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去。
只见他眉心微蹙盯着雷松:“吃不吃饭?”
雷松:“哟,改变主意了?”
“耽误一晚上了,不差这一会。”说着他垂下眸,温柔目光落在女孩头顶上,“正好她饿了,找个地方吧。”
最合适的夜宵当然是大排档,有烟火气也有氛围。
滨河公园有一片大排档,全都是延城的老字号,江月疏曾经散步经过,被烧烤味熏得走不动道。
刺激是真的刺激,风吹过来眼睛都睁不开,香也是真香。
点完菜,雷松给他和江月疏各倒了杯茶:“自从你进特战队,咱俩快八年没见了吧?”
谢逢则接过,顿了顿,说:“七年九个月。”
“是。”雷松欣慰地点头,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要成大事的,跟我们这些只想安安稳稳混到转业的不一样。”
谢逢则笑了一下,问:“还有一年?”
“五个月。”雷松语调都变得轻快,“九月份就退了,回到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拿个稳定工资,不用再两地分居了。”
谢逢则点点头:“挺好。”
雷松看了眼江月疏:“女朋友哪儿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谢逢则:“江城。”
“哎哟,那挺远啊。”雷松惊讶地吸了口气,“小姑娘在这儿定居么?”
谢逢则勾着唇:“没有,她过来工作,也快回去了。”
雷松沉吟着,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江月疏也捧着茶杯低下头。
“没事儿。”雷松率先打破沉默,以过来人的语气宽慰道,“我跟我老婆结婚八年,分居八年,每年见面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俩月。”
“大家都一样,习惯就好。”说着,雷松意味深长地看向江月疏,“跟我们这种人在一块儿,总该要牺牲点什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在决定和谢逢则在一起时,她就明白军恋意味着什么。
可心里还是有一瞬不舒坦。
没等这一瞬发酵延长,谢逢则在桌下牵住她手,捏了捏。
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什么应该的,欠了就是欠了。”
如今欠她的,他都会一笔笔记下来,有朝一日加倍偿还。
所有人都可以认为她的等待和煎熬是理所当然,唯独他自己不能。
否则,他没资格说喜欢她,更没资格拥有她的喜欢。
吃完夜宵,谢逢则送她回宿舍。
走的还是那天那条小路,两人的影子被陈旧路灯的光拉到一起,再分开,再重合……就好像每一次短暂团聚,再用漫长的分别去期待下一次。
宿舍后门灰蒙蒙的路灯下,江月疏眨了眨眼,问:“你这次可以休几天啊?”
“半个月。”
江月疏睁大了眼睛。
“不过后面有点事,只能陪你十多天,再下次就要等九月份了。”谢逢则握住她手,缓慢认真地解释,“严格来讲我们一年就休两次,谈恋爱的话,可以偶尔申请周末。但后两个月不行,要带他们参加集训,等我回来,你可能也不在延城了。”
半个月休假的兴奋很快被泼了桶凉水。
心里酸酸涩涩的,忍着不说话,却把他指尖捏得很紧。
“九月,我去江城找你。”他摩挲她紧绷的手指,力道温柔地拢进掌心。
预定了之后的见面,本该是开心的,可江月疏有点笑不出来,还有点呆。
“我今晚不回外婆那了。”谢逢则轻轻揉着她手指,“我打算,在附近订个酒店。”
嗓音低沉,像某种暗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月疏脑袋里在嗡嗡地响,各种杂乱的念头逐渐汇集到一起,形成一股无法阻拦的冲动。
十多天很长,但比起未来几个月不能见面,又显得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她吸了下鼻子,仰起头,眼神中带着青涩,羞赧,和一抹柔软的坚定:“附近是有个不错的酒店,我每次下班都路过,装修很漂亮的。”
“嗯。”谢逢则轻笑着,手用力一扯。
江月疏被扯进他怀里,脸颊挨着他胸口,耳朵边每一下震颤,都是男人沉入骨髓的诱惑:“那,一起试试?”
第 36 章
江月疏几乎完全对他失去了抵抗力, 只要他伸手,就会乖乖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所幸脑子还剩一丁点清醒,记得一些重要的事:“我要上楼拿点东西……”
“好, 我等你。”他松开手放进裤兜, 闲闲地倚在门边。
江月疏上楼拿了套家居服,换洗的衣服,还带上她的笔记本电脑。
谢逢则顺手接过她背包,挎到肩上,另一只手牵住她:“就去那家酒店?”
“……好啊。”她蜷着手指有些僵硬。
谢逢则笑了笑,手轻轻地揉:“包里装了什么?”
江月疏知道挺重的,老实交代:“衣服, 电脑,还有文献……”
男人眉梢微挑:“要加班?”
“嗯……”这是她每天下班后都要做的, “我得在七月前结束刘主任的课题, 等回去就不方便了。”
“行。”谢逢则将她拉到道路里侧,没再说什么。
在前台开房时, 他淡定地说:“一间商务套房。”
江月疏睁大眼睛, 刚想说会不会太夸张,她这辈子还没住过套房,却被男人搂过肩膀,所有的话都咽下去。
“商务套房有办公桌椅。”走进电梯,他十分淡然地解释。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
江月疏哽了哽喉, 心里一阵暖,就像隔着衣服也发烫的他的掌心。
套房面积大,房间齐全, 进门玄关和家里一样宽敞,布置得也精致有格调, 大客厅旁还有个衣帽间。
阳台整片落地窗,窗前摆着办公桌椅,是工作的绝佳位置。
但也有它致命的弊端。
江月疏走进唯一一间卧室,看着卧室里唯一一张两米大床,这原本也不算什么,既然跟他来酒店,有些事情她就有心理准备。
可浴室和卧室间的那层透明玻璃,让她顿时陷入沉默。
里面的浴缸,洗漱台,所有角落一览无余。
谢逢则看出她在揣摩什么,背着她的包走到浴室门内,摁下某个开关。
透明玻璃瞬间被加了层阻隔,像一面大白墙,将里面挡得严严实实。
原来是这样,江月疏暗自松了口气。
“你要先洗澡吗?”她站在卧室门口,拘谨地捏着手指,“我加会儿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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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洗吧。”谢逢则帮她开好浴室的灯,换气扇,又走过来重新检查了一下隔断玻璃,“这浴室通风不太好,会闷。”
江月疏眼皮颤了颤,立刻明白他的用意。
他是怕他先洗过后,她会觉得浴室里太闷。
江月疏的确不喜欢那种感觉,却不料她什么都没说,谢逢则已经想到了。
心口密密的一阵激荡,她也没跟他矫情:“那我先洗了哦。”
从包里拿出家居服,背着他把内衣裤裹到中间,一起抱进了浴室。
不知道会不会用上,但她特意带了成套的内衣裤,白色蕾丝,包里还有套粉色。
虽然她平时穿更多的,还是普通内衣和带印花图案的内裤,不怎么会注意搭配。
洗澡完出来时,家居服穿得整整齐齐。这季节穿单薄的长袖正好,平时在宿舍,夜里还会不自觉裹紧被窝。
今天的酒店房间也没开空调,穿着同样的衣服,却莫名觉得热。
是因为坐在窗前玩手机的这个男人吗?
江月疏有点紧张地眨了下眼,谢逢则听到动静,正好看过来。
“好了?”他收起手机,起身走向她,“东西帮你放在外面,你少加会儿班。”
江月疏点点头:“嗯。”
看着男人走进浴室,她张了张口,却没来得及出声。
是想让他等等再去的。
刚用过的浴室又潮又闷,地面上还有水。
可他似乎并不介意,里面很快传来花洒的声音。
哗啦啦的水声往脑子里钻,一下又云里雾里了,江月疏摁下那阵暧昧心思,定了定神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窗户边的办公椅上,翻开笔记本电脑。
注意力集中到文献里,躁动的心口才逐渐平静下来。
谢逢则之前在体育馆洗过一次,这次很快就结束了。
但他没出来,在房间里安静地待着,直到十一点钟,江月疏还在和论文数据斗智斗勇,才终于出来打扰她。
“该睡觉了。”他靠在卧室门边提醒,“你明天还得上班,别熬夜。”
说的是正经话,可江月疏看过去时,怎么都不是一副正经样子。
他穿着酒店浴袍,即便没有刻意暴露,随着走路的动作领口也自然松开,半隐的胸肌在视野里明晃晃的,无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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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触了电似的撇开目光,应一声:“哦”。
然后保存文档,关掉电脑。
谢逢则转身进卧室,等她进去时,已经躺回到床上。
微微侧身,浴袍松垮地挂在肩膀上,八块腹肌能看到六块。
江月疏蓦地脸一红,扭身去浴室。
洗了把脸,往脸上拍水的时候不断地深呼吸,平复心情。
真的要一起睡吗?
他就那副样子,跟她一起睡?
江月疏不觉得对方危险,倒觉得自己有点危险了。
心心念念十年的男人,就这副样子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她知道自己骨子里不是那么被动而保守的人。
她梦见过他。
这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夜晚,她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梦。
最后一个深呼吸后,江月疏推开浴室门。刚一抬头,心跳就漏了一拍。
谢逢则靠在浴室门口的墙边,原本是侧身,在她关门这一刻朝她转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带,低头吻住,然后双臂搂紧她腰,将她压在浴室门上。
呼吸变得滚烫而凌乱,全部仰赖他给予的节奏,江月疏软绵绵靠着他,头脑发晕,仅凭着本能攥紧他身上的浴袍,迷迷瞪瞪间,短暂掠过一个念头——
还好,穿的是这套。
体内氧气都快要被燃尽,谢逢则终于放开她,让她能自主呼吸。
可下一秒,又将她拦腰抱起来。
躺上柔软的席梦思,她也乖顺地搂住他脖颈。
一切都蔓延向不可控的趋势。
直到放在床沿的手机被她无意间扫开,掉在地上。
钝响声冲散了脑子里的迷雾,谢逢则看着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最后揉揉她头发,轻浅地吻了她不久,喑哑克制地留下一句:“我去外面睡。”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即便是这么大的房间,这么宽的床,也不能保证不对她做什么。
只要周遭能闻见她的香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与存在。
房间的灯全关了,江月疏躺在卧室的床上,仿佛能听见客厅里男人的呼吸声。
没关门,这样他们还像在一起。
可她还是有点心疼,朝外面问了一句:“客厅冷吗?”
没有回答。
她以为他睡了,但很快手机震动一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XFZ.:【不冷。】
江月疏撇撇嘴:【能听见怎么不理我?】
离这么近还要用微信聊天,她觉得像有病。
可接下来他的话,瞬间让她整个人又烫了:【还没缓过来。】
【你别说话。】
江月疏紧咬住下唇:【……】
【你要不要去冲一下啊?我看他们都是冲凉水。】
XFZ.:【你还看过谁?】
江月疏:【没有……】
【是小说里面。】
XFZ.:【……】
【想这么多,还不困?】
【我只是考虑你明天要上班。】
【不然我进来?】
江月疏忙不迭敲字:【我困了!】
消息发出去,她恍惚听见一声轻笑。
XFZ.:【睡吧,晚安。】
她放下手机平复了一下,翻过身,背向阳台裹紧被子。
后来半梦半醒地,恍惚听见很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谢逢则关上卧室门,躺回沙发,等那种同处一室的燥热感不那么明显,才终于闭上眼睛。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却没想到谢逢则比她更早。
江月疏打开卧室门 ,他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在窗前不知道想什么。
也没看手机,就那么站着。
直到男人转身看过来,懒散勾着唇:“醒了?”
“嗯。”江月疏朝他走过去,并排站着,“你今天做什么啊?”
“去看一下外婆,陪她打打麻将什么的。”谢逢则转向她,眼神意有所指,“晚上再回来。”
江月疏脸一热,嗔他:“每天都住酒店吗?”
“不然我去住你宿舍?”他笑着调侃一句,也明知不可能,没再说,手指挑起她下巴,头低下去。
江月疏眼皮一颤:“没刷牙……”
“我刷过了。”低沉的嗓音钻入她唇缝。
可是我没刷啊……
来不及说的话都被他吞掉,整个人拢进他怀里。
过了一晚上,他似乎能克制自己了,也没失控,还惦着提醒她:“去准备一下,送你上班。”
“嗯。”江月疏点点头,连忙跑回房间去了。
洗漱完换了衣服,谢逢则在门口等她,包也给她收拾好了,挎在他右肩上。
江月疏看了看包:“我上班不用带。”
“我帮你带着。”他一边说,一边俯身从鞋柜里拿鞋,自己穿上后蹲下来,再穿她的,“白天他们会打扫房间。”
好端端的,这人总能出其不意地勾她一下,在她面前也总是细致周到得不像他。
有关他自己的,他似乎从来不会想太多,一切过得去就行,凑合就行。
但却从来不让她凑合。
甚至她忽略掉的,都会帮她多想一遍。
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因为这个蹲在她面前帮她系鞋带的男人,变得不再普通了。
谢逢则拔出门卡,顺手放进衣兜里。
还没走出去,背后女孩忽然叫了他一声:“谢逢则。”
他转回来,没察觉到任何异常,回应她也只是一句淡淡的疑问:“嗯?”
可下一秒她踮起脚尖,出其不意地凑上去,带着薄荷香的甜吻轻轻落在他嘴角。
第 37 章
更衣室里, 另两名同事终于出去了,只剩下她和余昭昭。
余昭昭贴在她旁边小声问:“昨晚是不是夜不归宿了?”
江月疏小心脏一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掐指一算呐。”余昭昭一脸神秘。
江月疏警惕地望着她。
“哎呀唐承告诉我的, 说他们全队都知道啦, 谢逢则这次赶在集训前休长假,就是为了陪女朋友。”余昭昭笑得合不拢嘴,“想不到谢队是这种人哦,肯定怕你七月份走了,尽快拿下。”
她压低嗓音问:“拿下没有?”
“……赶快上班吧你。”江月疏嘭地关上柜子,走出更衣间。
她不知道谢逢则究竟有没有这个想法,就算真有也无可厚非。
怎么办呢?就连她自己都有。
中午, 她微信收到一张照片,三菜一汤的家常午饭, 色彩很诱人。
江月疏:【你做的?】
XFZ.:【外婆做的。】
【还可以吧?】
江月疏:【看着挺好吃~】
XFZ.:【那什么时候亲自来尝尝?】
江月疏脑子一嗡, 想起早上余昭昭的话——
尽快拿下。
这是想见家长的节奏吗?
没等她回答,谢逢则又发过来:【不用紧张, 我随口说的。】
【她只是想见见你, 毕竟盼了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
她知道他就这一个亲人了,唯一的一个。
有点心酸,又有点心软。
谢逢则平时在部队出不来,外婆肯定很孤单, 这次休假还陪她住在外面。
她没回复,谢逢则似乎有点误会:【吓到了?】
【小老太太而已,又不吃人。】
她仿佛听见他调侃的语气, 笑了笑:【没有。】
【你今晚真的还要住酒店吗?不用陪陪外婆?】
XFZ.:【她自己挺好的,我在, 她总忍不住要照顾我。】
也是。
他再长大,在外婆眼里都是个孩子。
XFZ.:【再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被姚玲玲拍桌子的声音打断:“坐这边吧。”
江月疏一抬头,是心内科两名同事。
这会儿食堂正火爆,座位都满了,许晋鹏和另一名同事端着餐盘找不到座位。
姚玲玲好心叫住他们:“对面没人,好像是忘了收拾,你们叫阿姨收一下。”
“好,谢谢。”许晋鹏叫来打扫阿姨,把别人剩下的餐盘收了,然后坐在对面。
正对着江月疏。
江月疏看过去时,许晋鹏有点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手机也响了。
XFZ.:【在吃饭?】
江月疏:【嗯嗯。】
XFZ.:【和余昭昭?】
江月疏:【不是……】
她看了眼对面的许晋鹏,总不能实话实说,而且也只是偶遇,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晚上你什么时候过来呀?一起吃晚饭吗?】
XFZ.:【你在掩饰什么?】
江月疏心底一咯噔:【没有呀~】
XFZ.:【我的感觉不会错。】
【许晋鹏是不是在?】
“……”这男人是在她身上安监控了吗?
XFZ.:【没在你身上安监控。】
【你从来不会吃着午饭就想晚饭,这不像你。】
【所以你现在心虚。】
【除了许晋鹏,还有什么能让你心虚?】
江月疏瞬间哭笑不得。
比起在她身上安监控,这种把她的习性摸得透透的感觉,怎么听上去更可怕?
“怎么了江医生?”姚玲玲发现她表情不对,转过来问。
“没事。”江月疏把手机屏幕关掉,“在想上午那个小患者的事。”
姚玲玲沉吟了下,叹气:“小小年纪就要做那么大手术,确实好可怜。”
江月疏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
晚上急诊发生点情况,没能按时下班,也就没能和谢逢则一起吃晚饭。
结束已经八点了,回到酒店的时候,谢逢则似乎在洗澡,浴室里传来花洒的水声。
江月疏走到办公桌前,发现桌上放着一个黑森林草莓小蛋糕,和一杯杨枝甘露。
大晚上给她吃这么甜,亏他想得出来。
江月疏心里吐槽着,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没忍住打开了包装。
一口蛋糕就一口饮料,继续昨天的论文。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响了。
不是她的,是谢逢则的。
第一遍她没管,可刚挂断又打过来。她怕有什么紧急的事,拿着他手机去拍浴室的门。
里面水声停了,谢逢则很快披着件浴袍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怎么了?”
“你电话,快接。”江月疏把手机递给他。
谢逢则皱着眉摁下免提,随手放旁边柜子上,扯了条毛巾胡乱擦头发:“喂?”
“你是秦蔓的家属吗?”
“是。”谢逢则放下毛巾,盯向手机屏幕,“我外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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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顿时也紧张起来。
“我这儿是仁和医院,老太太在家摔了一跤,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谢逢则:“严不严重?”
“意识清醒,精神也挺好的,有点扭伤,刚才去拍片看骨头了。”对方语气没太凝重,“你赶紧来补下手续。”
“好,麻烦了。”谢逢则挂了电话,看向江月疏,情急下也不忘摸摸她脑袋,“我去趟医院,你加班别太晚,早点睡。”
“嗯。”见他脱浴袍要换衣服,江月疏赶紧出卧室,带上了门。
谢逢则很快穿戴整齐,走到玄关边换鞋边说:“蛋糕吃完记得刷牙,睡觉前再刷一次,冰箱里我买了水果,想吃先拿出来放一放,别直接吃冰的。”
江月疏眼皮颤了颤,在他开门的时候,忍不住跟着跑过去,拽住他衣角。
谢逢则心里着急,还是耐着性子回头:“怎么了?”
她亮晶晶的眸望着他,认真地一眨:“我陪你去吧。”
*
仁和医院在外婆家附近,离这边很远。谢逢则一路都开着五六十码,半小时才到。
但医院没再来电话,应该代表着没出大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地图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江月疏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虽然是个意外,但莫名其妙的,就要见到他家长了。
开车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没事儿。”
出事的是他家里人,他还反过来安抚她。
江月疏把另一只手也拿过来,盖在他手背上,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盖着,想要给他点微薄的能量。
在病房看见老太太的瞬间,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大半夜折腾到医院,还拿着手机在打麻将,怎么看都像没事儿人。
秦蔓赢了一局牌才发现他们,看着江月疏眼睛一亮:“来了啊,快坐快坐。”
江月疏被他牵过去,有点拘谨地叫了一声:“外婆好。”
“哎,乖。”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真好,和照片上一样漂亮。”
江月疏跟着笑了笑,暗中捏捏谢逢则手指。
他什么时候有她照片的?
谢逢则也捏了捏她,不知道是真没察觉到她给的信息,还是故意装没察觉。
他走过去,从外婆手里抽走手机:“该睡觉了。”
外婆不愿意服他管,一脸倔强:“我还不困,我再打两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越打越不困。”谢逢则直接把她手机揣兜里。
都说老人越活越像小孩,江月疏算见识到了。
谢逢则要去办手续缴费,还得去找医生问问具体情况,走之前不太放心地看了眼江月疏。
外婆中气十足地催促:“快去你的,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谢逢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和陌生长辈待着多少会有点尴尬,江月疏坐在床边,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看手机,又觉得不太礼貌,于是没话找话:“外婆您要喝水吗?”
“不用不用,你别忙。”外婆看她的眼神一百个满意,“听说你是医生啊?”
江月疏点点头:“是。”
“医生好,真好。”外婆拉过她的手,“今年多大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八月满25。”江月疏抿唇笑了笑,表情尴尬,“结婚的事,还没想。”
“也是,不着急,你俩在一起才没多久。”外婆拍拍她手背,语重心长地开口:“阿则这孩子别的不说,要想对谁好,那就是掏心掏肺,一心一意的,绝不会辜负。”
“嗯。”江月疏眼眶热了热,“我知道。”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外婆低下头,嗓音微微抖着,叹了一声,“我这个孙子,从小什么都没缺过,可又没享过什么福。”
江月疏睫毛一颤,抬起头。
老太太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他爸常年在部队,一年见不到一个月,我那个闺女……怎么说呢,别人都羡慕,长得漂亮,嫁得好,又会挣钱,两口子在别人眼里一个比一个光鲜,可那有什么用呢?都是别人眼里的。”
“阿则从小没人管,有时候跟着我和他外公,有时候跟着他奶奶,可长辈带孩子多少都有点溺爱,家里又条件好,性格就养得乖张了些。”
“后来……他爸出事,不在了,他奶奶伤心过度,没到一年也走了。碰巧那会儿我家老头生了病,照顾不来,他妈妈又全国各地跑生意,就只好把他放在寄宿学校。”
“从那以后,这孩子就越走越偏。”秦蔓红着眼眶继续道,“他妈妈给的钱多,他又会花,那帮不爱学习的也爱跟着他混,后来打群架闹到派出所,我那闺女在国外接到电话,才终于知道孩子变成什么样了。”
“回国之后,阿则被她接回来,家里就再没安生过。三天两头吵架,见面吵,电话吵,一个骂得难听,一个会顶嘴。”
“直到高中毕业,阿则脑子聪明,还考了个不错的大学,他妈妈态度才缓和些了。”
心口像被针扎着,江月疏吸了吸鼻子,问:“那后来呢?”
听上去似乎可以在这里有个不错的结局,可故事应该没这么简单。
“后来,他就上了半年大学。”秦蔓仰起头,眼里的光晶莹又浑浊,“把一个学生打断了两根肋骨,人家家长要告他,公安找他妈妈出面处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在电话里又吵了一架。”
“第二天。”秦蔓抬手抹了抹眼睛,说出今晚最轻松的一句话:“他妈也走了。”
江月疏猛地一颤:“是……意外吗?”
秦蔓没说话,点了点头,又摇头。
最后也没告诉她答案,只是拍拍她手背:“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
江月疏望向她眼睛,布满皱纹的眼皮包裹着浑浊的泪光。
“阿则在等你,去吧。”
她没再多问,给外婆把床放下来,盖好被子,关了灯,出去时带上了门。
沿着走廊走了一会,才看见幽暗拐角处靠墙站着的男人。
依旧挺拔伟岸的身躯,却莫名让人心疼。
脊梁那么直,可她恍惚看见一个抱头蜷缩的无助的小孩,藏在他的灵魂深处。
“说完了?”他轻勾着唇角朝她看过来。
江月疏瓮着声,眼底晶莹:“嗯。”
“看来是把我老底都揭了。”谢逢则转身面向她,目光像居无定所地飘在黑暗里,“抱歉啊,我以前……”
顿了顿,嗓音沉下去:“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米距离,她哭着飞奔过去。
整个人撞入他怀中。
第 38 章
她无法对过去的他做任何评价, 哪怕确实荒唐过,迷失过,可谁又没犯过错呢?
她只是觉得如果再不给他一个拥抱, 眼前这个男人就要碎掉了。
“好了。”他有点无奈, 怎么到头来还要自己哄她,可内心被勾起的关于过去的负面情绪竟然比任何一次都要平和。
那些伤疤也奇迹般地被她抚平,圈在腰上的手臂柔软又坚定,好像在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次,是真的过去了。
“不哭了,嗯?”他低下头, 抱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灼热的吻落在她发心, 停留了很久, 像烙下一个印记,“外婆这里需要人照顾, 我帮你叫辆车?”
“那……”江月疏还想说什么, 到嘴边又咽下去,“好吧。”
想在这里陪他的,可她留下来也只会添麻烦,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事儿,医生说了观察一晚, 没问题就能出院。”谢逢则搂着她往大厅走,“明天我就能去陪你了。”
“那你也别太掉以轻心。”江月疏职业病犯了,一脸严肃地望向他, “老年人不比年轻人,行动迟缓, 反应力也差,本来就容易摔跤,骨质又比较疏松,这次是运气好才没骨折,你知道多少老人身体本来好好的,摔过一次之后就瘫在床上,活不了几年吗?”
“你们这些医生,怎么训起人来都一个调调?”谢逢则笑了,抬手捏捏她脸颊,“放心,注意事项医生都跟我说了,我打算给她请个阿姨,平时我不在的时候能看着她。”
江月疏:“这还差不多。”
谢逢则给她叫了专车,来的是一辆保时捷卡宴。
江月疏略一犹豫,觉得有点招摇,但一看时间不早了,还是乖乖上车。
路上,两人一直开着视频。
医院病人大多休息了,很安静,谢逢则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嗓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想自己住酒店,就让他送你到宿舍,我选的是里程计费,说一声就行。”
“不用,就去酒店吧。”江月疏笑着,“我蛋糕还没吃完呢。”
屏幕里的男人皱了皱眉:“放那么久别吃了,明天给你买新的。”
“又没坏,怎么不能吃?”江月疏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沉默几秒,低低缓缓地开口:“谢逢则,你不怕把我惯坏了?”
他望着她笑了一声,云淡风轻地,似乎压根没放在心上。
又或者他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她垂了垂眸,心里又像被针戳一样,“像之前一样就好了,你怎么过,我就能怎么过。”
她知道他或许是想摆脱以前的自己,那段过去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因为有钱,他曾经变成他最厌恶的样子,如今的平凡能让他安心。
可他带她去吃很贵的餐厅,给她买一百多一小块的蛋糕,叫专车送她回家。
去年生日送她的手链,后来她在别人帖子里见过,是某个知名品牌的夏季限定款。铂金链,钻石镶嵌的四叶草,将近一万块。
还要给她在江城那么好的地段,买一百五十多平的大房子……
“以前,我是个没有追求,也没有未来的人。”谢逢则忽然望着她说,嗓音轻轻的,落在她心上却很重,“因为空虚,所以用更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满足自己。”
“因为那时候,我除了钱一无所有。”
心脏好像被砸了一下,她怔怔地望着他在昏暗走廊里勾起的唇角。
这世上更多的人都只知道,没钱是什么样的日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谢逢则从小就知道,除了钱一无所有,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能陪伴他长大的父亲,没有温柔呵护他的母亲,没有家,没有爱。
所以后来,连那些钱都成了原罪。
“但是现在我有了。”他朝她笑着,眼里都是光,“跟你在一起,就是我追求的未来,我想尽我所能把最好的都给你。”
曾经在十五的晚上往河道最窄的桥下撒钞票,看着那些人哄闹疯抢,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
可现在无论花多少钱,只要看见她笑一笑,整个人就像被洒满了光。
*
外婆一大早出院了,乐呵呵打视频过来,想叫她晚上过去吃饭。
“您歇着吧,医生说回去也要卧床静养。”谢逢则毫不留情地替她拒绝,“她还得上班,这儿太远了。”
秦蔓:“那你赶紧去陪人家……”
“知道。”
“多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家里有盒茶叶,林奶奶过年给的,好茶,你给她带过去……”
“您省省吧,现在哪个小姑娘喝茶叶?自己留着喝。”
“我还有酸奶……”
“行,一会儿我拿着。”
电话这头听着祖孙俩说话,江月疏忍不住弯了唇,心里也一片温暖。
老天爷对他也不算坏得彻底。
一整天都像打鸡血似的,总算盼到了下班。
宋哲看着她收拾东西,意味深长地笑呵呵:“最近两天下班挺积极啊。”
“那怎么了?”余昭昭勾住她肩膀,“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宋哲抬了抬下巴,望着江月疏:“听见没?她说你以前脑子有问题。”
“我说的是你好吧?”余昭昭瞪他一眼,“少挑拨我俩关系,铁着呢。”
“哎哟喂。”宋哲端着保温杯啧啧两声,突然压过来,低着嗓音:“事出反常必有妖,谈恋爱了吧师妹?”
江月疏脑袋一嗡,只听见余昭昭咬牙切齿地怼他:“你少胡说八道!”
“我猜不是心内科那位?”宋哲一脸认真思索的表情,“那就是东河那边……”
虽然特战队的具体位置是个迷,但都知道东河那边有武警部队,宋哲这话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之前在震区,他显然早就发现了苗头。
余昭昭踢了他一脚:“你闭嘴。”
宋哲伸手到她面前:“封口费啊。”
江月疏的事儿,他却明晃晃地问余昭昭要封口费。
江月疏狐疑地瞅了宋哲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一些猜测。
两个人出去买晚餐,余昭昭请客,江月疏走出医院大门就和他们分道扬镳,回酒店去找谢逢则了。
进门时他正在窗户边打电话。
“还能吃饭就没事儿。”
“不用管,他累了知道停下的。”
“行,我这儿还有事,先不说了。”
“再见。”
江月疏边换鞋边问:“怎么了?”
“老唐这两天不太对劲,我让赵嘉年盯着。”谢逢则把手机扔到桌面上,走过来,搂住她,“累不累?想吃什么?”
江月疏想起宋哲对余昭昭的过分热情,心里猜测部分成了真,又问他:“唐承怎么了吗?”
她问,谢逢则自然不会瞒她,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一边倒茶水一边说:“你闺蜜跟他提分手了。”
江月疏瞪大了眼睛:“啊?”
余昭昭这丫头,这么大事情一点口风都不漏?
“也怪他自己,前几天他家里人过来探亲,知道他谈恋爱了,就说想见见。”谢逢则轻叹着,把水杯放进她手里,“他脑子一糊涂,就把你闺蜜联系方式给他家里人了。”
江月疏怔了怔。
她记得余昭昭告诉过她,暂时没想和唐承结婚,唐承也答应了的。
莫名其妙被人家家长联系,以余昭昭的性格,肯定觉得唐承在逼她。
“行了,别管他们了,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谢逢则握住她手,抬起来亲了亲,“我买了菜,去挑挑今天做什么?”
江月疏眼睛一亮:“你做吗?”
男人笑着挑眉:“不然你做?”
“我不会……”
谢逢则俯身过来,亲了一口她的唇:“用不着你会。”
江月疏脑子又晕乎乎了,被他牵着往厨房走去。
谢逢则拉开冰箱门,从身后搂住她:“点菜吧,公主殿下。”
里面摆得满满当当,江月疏惊呆了:“这要吃几天啊?”
“看着多,其实做不了几顿。”谢逢则笑了笑,“我们还有七八天呢,这些可不够。”
“那我今天想吃炒豆角,切成丝的那种……”江月疏指了指,“再来个西红柿鸡蛋汤。”
谢逢则贴着她耳朵闷笑:“光吃素的?”
又痒又麻,江月疏躲了躲,被他一下子亲到耳垂,低沉嗓音像暗示着什么:“我不爱吃素。”
江月疏整个脑袋都烫了,假装没听懂,硬着头皮说:“我也不爱吃素,但不吃会缺营养的,你再炒个牛肉就好了。……我要去写会儿论文,你放开。”
男人胳膊紧了紧,一脸耍无赖:“先亲一个。”
江月疏努努嘴,仰起头亲他下巴上。
谢逢则不满地掐了一把她的腰:“哪儿呢?往上亲。”
她又往上仰了仰,踮脚去寻他的唇,却忽然被他抱起来。
下一秒呼吸被封住,谢逢则一边吻着她,一边把她送到窗户边,放进柔软的办公椅。他扶着椅背又亲了一会儿,才停下。
最后灼热的唇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去做饭。”
江月疏缓缓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心里被他勾得痒痒的:“嗯……”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江月疏看他忙碌的背影,心里又甜又酸涩。
*
谢逢则开始每天给她做饭,早饭在房间吃,午饭用保温盒带到医院,只要不值班,晚上就能回来吃到热腾腾的丰盛大餐。
每天的菜都不重样,唯一没有变化的,是谢逢则始终睡在客厅沙发。
最后一天送她去上班,走到医院旁边的巷口,江月疏不舍地攥着他手指。
“再不走要迟到了。”谢逢则笑着把保温盒放到她手里,“这些天可能会联系不上,别担心,完事儿我会找你的。”
江月疏嘴唇动了动,想问他危险吗,可喉咙就像被什么哽住,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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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是默默地接过保温盒,喑哑地“嗯”了一声。
她把保温盒抱在怀里,一步三回头地往医院走,直到回头也看不见他。
“江医生,有你快递。”门卫大叔叫住她。
“哦,谢谢。”她把手伸过去,接住大叔递来的快递盒。
盒子不大,一只手就能掌握,可她最近没买什么东西。
里面应该是她半个月前,在一家网上工作室定制的打火机。
鼻头不禁又酸了酸,嗫嚅道:“现在才送来……”
早一天就好了。
只要早一天。
*
谢逢则说的联系不上,江月疏自然而然以为是出任务,便没有细问。
直到第二天中午,在急诊楼门口遇到唐承。
小伙子看上去瘦了一些,脸色不太好,有点憔悴,好端端多了一圈胡茬。
想起谢逢则说余昭昭提分手的事,她心里一叹,迎上去:“你来干什么?”
唐承张了张口:“我找她……”
“她今天不上班。”江月疏有点于心不忍,“那个,你想找她可以去宿舍,不过她昨晚夜班,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你晚点再去吧,别吵她睡觉。”
“……好。”他点点头,整个人有点恍惚,什么都像是慢半拍,“谢谢。”
唐承转过身,走了几步,江月疏没忍住又叫他:“等等。”
他回过头,木讷地眨了下眼睛。
江月疏走上前问:“你们队长……还好吧?”
唐承:“我这两天没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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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疏愣了愣:“他不是去出任务吗?”
脑子忽然一灵光,既然出任务,为什么唐承能过来?
她心脏猛跳了下,像是要窥到什么秘密:“你们怎么没一起?”
“什么任务?他休假呢。”唐承状态迷迷糊糊的,想到什么,略睁了下眼睛:“哦,这么快啊,又一年了。”
在江月疏迷惑的眼神中,继续说:“每年这时候他都要消失一下的,没事儿,过两天就回来了。”
心口像被什么揪住,江月疏愣在原地。
直到唐承的背影也消失了。
午休睡不着,她坐在走廊里,忍不住拨了谢逢则电话。
以为会像从前那样响到挂断,可没过几秒,通了。
对面传来男人略喑哑的声音:“喂?”
江月疏默默地低着头,没出声。
谢逢则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努力装作轻松的语气,“就是想你啦,听听你说话,不是说联系不上的吗?骗子。”
谢逢则笑了一下,沉沉地:“那是别人,你不一样。”
顿了顿:“这个点你怎么不睡觉?下午不用上班吗?”
“用呀。”江月疏跟他撒娇,“想你了,睡不着。”
谢逢则:“那现在能睡着了?”
没等她回话,嗓音温柔地哄:“再不睡时间不够了,乖。”
“嗯。”江月疏弯起唇,“那我睡啦。”
“嗯。”
“你好好的。”
“我很好。”
江月疏眼眶一热,虽然说不出理由,可就是觉得他不太好。
下班后,她没回宿舍,而是去了严兆的健身房。
大厅里都是附近的上班族,很热闹,她看了一圈,没找到严兆。
一个肌肉健硕的帅哥迎上来:“美女,第一次来?用不用帮你介绍?”
江月疏没跟他废话:“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刚出去了。”帅哥倚在吧台边,身体微倾,故意展示出肌肉,“老板不管事儿的,你有什么需要找我也一样,我专业。”
江月疏只觉得好油腻,勉强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退。
“看你身材挺好的,平时有坚持锻炼?”
“……”
“你这气质……我猜是大学生?美院的?”
“……”
“猜错了别生气啊,我是看你漂亮,长得又年轻,有男朋友没?”
“……”
“哎我俩加个微信吧,我就住这附近,有空约饭?”
“约你大爷的,滚。”突然横空出现一只锃亮的皮鞋,踹在这人毛茸茸的腿上,“我兄弟老婆,你他妈长眼睛吗?这也敢撩?”
江月疏笑着回过头,朝来人招招手:“嗨。”
“挺久不见啊,还以为你换健身房了。”严兆一身衬衫西裤,梳着大背头,俨然一副商界精英的样,往里面抬了抬下巴,“今早上刚打扫的,进去练会儿?”
他指的是谢逢则那个御用单间。
江月疏摇摇头:“不了。”
严兆盯着她看了两秒,似乎察觉到什么,目光也沉寂下来:“找我有事?”
其实她和严兆打交道不多,只知道是谢逢则发小,有钱,开着几家健身房和酒吧,甚至在谢逢则给了她健身房的会员卡后,三个人并没有正式见过面。
严兆也只知道她是谢逢则女朋友,别的一概不知,但每次她过来都特别照顾。
好像只要是他的人,都会无条件优待。
之前小海上学的事,谢逢则说起找他帮忙,也没半点客气的意思。
江月疏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于是她带着点笃定,问严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严兆愣了一下,但很快神色正常:“他没跟你说?”
“没。”江月疏垂下眸,“中午打了通电话,我觉得,他不想让我知道。”
健身房的喧闹仿佛被隔绝在外,只有她不断扩大的心跳声,把自己裹挟了起来。
“也许,他不是不想你知道。”严兆突然开了口,唇角勾起来,笑容带几分释然,“其实这几天,他不会接任何人电话,也不见任何人。”
“包括我。”
眼前的落地窗雾蒙蒙,外面的天也灰蒙蒙的。
严兆转过头,手在吧台上敲了两下:“拿把伞。”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伞,他看了眼江月疏,点点头:“走吧。”
*
坐在宾利的副驾驶,江月疏手捏得很紧。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要彻底走进他的世界了。
路程很远,穿过市区到郊区,又走过一段山路。中途严兆下车,和岗哨里的士兵说了什么,对方才放行。
看出她变化的情绪,严兆宽慰道:“这地方管得不太严,不用紧张。”
最后车子停在一扇大门口,江月疏看清牌坊上面的字——烈士陵园。
严兆没有打开中控,她也没急着下车,只是心里似乎有了一半答案。
“他爸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死了,抓毒贩,被砍了二十几刀也不松手,一直拖到支援的人过来,立了一等功,被埋在这儿。”严兆打开车窗,看着陵园大门,“像他这种烈士的孩子,在哪儿都有优待,但其实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从小到大,他就我一个朋友。”
“小孩儿的世界很单纯,也很残忍,他们不知道为国捐躯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家庭破碎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他连学费都不用交,老师还那么关照他,什么演讲比赛,征文竞赛,都优先让他去。”
“他们想不通啊,嫉妒啊,时间长了就拉帮结派孤立他,那时候还没有校园暴力这个词儿,但也差不多。”
“小时候他很乖的,虽然也是少爷脾气,娇纵得很。”不知道想起什么,严兆笑容里浮现几丝温暖,“但他骨子里倔啊,他怎么能让人那么欺负,所以后来,就变成他欺负别人。”
之前得到的碎片过往,在这里终于被拼凑完整。可是她的心快要碎了,连呼吸都很艰难。
“因为这事儿,他没少跟他妈吵架。”严兆叹了叹,“但说真的,他妈妈不理解他,直到最后也不理解他。”
江月疏想起外婆欲言又止的话,瓮着声问:“那他妈妈是怎么……”
“车祸。”严兆交握着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撑住额头,仿佛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在那之前,我开了家公司,参加资方项目竞标,学校有个竞争对手玩儿阴的,靠不正当手段赢了那五百万。”
“当时我就指着那个项目救命,否则投资吹了,公司也就完了,还得背一屁股债。”
“对方赢了投资还阴阳怪气,挑衅我们,老谢当时也在,就跟人打了一架。”
江月疏吸了吸鼻子:“所以对方要告他吗?”
严兆点点头:“那学生的父亲说,除非他亲口道歉,再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否则就立案。”
“事儿是对方挑的,受伤是那小子自己打不过,以老谢那性格,要他认错赔礼怎么可能?这世上总不能谁弱谁有理吧。”严兆说,“他要他妈妈直接给钱,要多少给多少,反正他们家有的是钱。但道歉不可能,打死他也不会道歉。”
“那天也正巧是他爸忌日,两个人心情都不好,听说吵得很厉害。”
“结果第二天,”顿了顿,严兆抹了抹眼睛,“他妈妈车祸走了。”
江月疏偏过头,眼泪流下来。
“那几个月,谁都没见过他,该有半年时间吧……我一得空就去问他外婆,连老家也去过,都没影儿,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直到那年九月份,他突然来找我道别,说要参军。”严兆拿出一根烟,就着打火机点燃,“去武警,他爸以前的部队。”
江月疏睁大眼看过去,湿漉漉的,很认真。
“他告诉我,他妈妈案子结了,一切都查清楚了。”
烟雾缭绕中,严兆语气带着讽刺和恨意:
“指使那个肇事司机的,是他爸以前抓过的毒贩的私生子。”
第 39 章
“十年前, 他爸爸死于毒贩之手,十年后,他妈妈被毒贩的儿子报复。”严兆手里的烟都被他捏得变形, “我以为他这辈子都要被困在里面了, 把自己变成一把刀,直到某天和他爸一样……”
“不会的。”江月疏觉得后背一冷,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雨。
“其实我一开始很担心,像他这种人不适合碰感情,他给不了你什么确切的承诺,甚至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未知数。”严兆看过来,眼神带着怜悯和叹息, “而且有了感情,就有了软肋, 作为一把刀, 也许就没那么锋利了。”
“但我也很欣慰。”他转回去,吸着一口烟笑了笑, “十年了, 他总算变得有个人样。”
“趁没下大,赶紧进去吧。”严兆把雨伞递给她,“我就不等你们了。”
“谢谢。”江月疏撑起伞,下了车,义无反顾地踏进那扇门。
傍晚的天色灰蒙蒙, 细雨弥漫的陵园更添上几分肃穆,除了常青树针叶沙沙的响声,再无其他。
她连脚步都不敢迈得太重, 怕打扰了这片庄严的静谧。
一路循着地上的号牌找到工作人员指引的片区,才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
直挺挺地, 一动不动,比那些墓碑更像石头。
想起严兆的话——他不见任何人,江月疏蓦地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只要看着他就好了。
她吸了一口气,忍住想哽咽的冲动,怕被他发觉。
慢慢地把伞放下来,就这么暴露在温柔却冰凉的雨帘中。
这样也算是陪着他了。
雨天黑得很快,没多久,她只能在昏暗中看见一道模糊的剪影。
淋湿的身上一阵阵发冷,她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胳膊,想用掌心摩擦出热量,却忽然听见那人声音:“怎么不过来?”
干干哑哑的,像是许久没说过话。
江月疏喉咙一哽,眼眶也热了:“严兆说,你不想见任何人,我……”
“傻子。”他这话不像在骂她,倒有些无奈和宠溺,“你不是任何人。”
江月疏心口一阵鼓噪,只见他稍抬起手,像往常牵她的模样:“过来,让我爸看看你。”
她终于抬脚走过去。
站到谢逢则面前,他用手抹去她头上和脸上的雨水,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伞,撑在她头顶,握住她的手转过身。
“爸。”他嗓音夹着依稀的笑意,“这是我深爱的姑娘。”
江月疏脑袋嗡嗡的,心跳彻底乱了套。
“我会和她结婚,永远待她好。”
江月疏看着墓碑上的刻字——烈士谢霖之墓,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
她握紧谢逢则的手,哽咽着,却也郑重地出声:“伯父,我也会永远待他好。”
离开之前,他把一枚小小的勋章放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地笑了笑:“小时候我不理解你,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跟你一样了。”
江月疏心底狠狠地一震,想起严兆那句——直到某天和他爸一样……
她紧紧捏住谢逢则的手。
“走吧。”他撑着伞,把她搂在身前,不让一点雨丝落到她头顶。
上车时,雨已经下得挺大了。
谢逢则从后备箱找了条毛巾给她:“擦擦,别着凉。”
然后打开车里的暖气。
这边离市区实在太远,下雨路滑,天又黑,又是山路,经过半山腰的一家温泉酒店时,谢逢则把车速慢下来:“要不,去歇一晚?”
江月疏看着前方茫茫的漆黑,点点头:“好。”
现在不是泡温泉的旺季,酒店房间还挺多,谢逢则照例要了间套房,带私汤的。
服务员送生活用品时问了一句:“需要打扫汤池和放水吗?”
想起她晚上淋了雨,得去去寒气,谢逢则点头应:“需要,麻烦了。”
江月疏刚在卫生间把头发吹了吹,用鲨鱼夹盘起来,出来听见院子里放水的声音,走近一看,眼睛都亮了。
小小的温泉池里热气氤氲,还漂着许多玫瑰花瓣。
可谢逢则不知道去哪了,正要打电话,那人先打了过来。
“吹好了吗?”他问。
“吹好了。”江月疏看着温泉池,“你出去啦?”
“嗯,在酒店大厅,你来一下吧。”谢逢则说,“选套衣服。”
“……哦。”江月疏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湿的T恤,“我马上来。”
她以为这人真是要她买正常的衣服,结果一进店,看着满墙壁挂着的泳衣,顿时傻眼。
谢逢则还站在一个货架边和导购小姐姐讨论:“这种和那种有什么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先生,这种比基尼下水可能会不太方便哦,泡温泉的话还是推荐普通款式。”小姐姐一脸礼貌地笑,“当然了,看您自己。”
看什么比基尼啊这男的……
江月疏脸一热,瞪他:“谢逢则。”
“嗯?来了。”他回过头,拎着衣架给她看,“这个行吗?”
江月疏红着脸抢过,塞回去:“不行。”
男人手僵在半空:“我觉得挺漂……”
“不,行。”江月疏一脸严肃地打断他。
导购小姐姐都笑了:“您喜欢什么样的款?我可以帮您推荐。”
江月疏:“普通款式就好了。”
“普通款在这边。”小姐姐领她到另一个货架,“您想要分体还是连体的?”
“连体……吧。”她最后瞪了谢逢则一眼,跟上去。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闲闲地揣进兜里:“你喜欢就好。”
江月疏选了两套她喜欢的颜色,款式差别也不大,犹豫不决地问谢逢则:“哪个好看啊?”
“这个吧。”他指着她左手那件。
江月疏抬起来看了看,最大的特色是腰侧两边镂空设计。
她嘴角微微一抽。
这男的眼光挺骚啊,不是比基尼就是露腰?
平时看不出来,他居然喜欢这种调调。
江月疏再认真比较了一下,他选的那件的确挺好看,于是拿到收银台。
谢逢则随便选了条泳裤来付款。
回到房间时,汤池里水已经放满了。
露天小温泉,头顶遮着一片玻璃棚,下雨也不会淋到。
正对着温泉的墙角种着一棵桂花树,旁边还有一把双人秋千椅。
江月疏进浴室换好了泳衣,对着镜子,怎么看怎么别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买时觉得挺保守,现在又觉得太露了。
她不会游泳,也几乎没穿过泳衣,上次还是余昭昭带她去泡温泉时穿过。
可那次是闺蜜局,这次不一样。
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有点……
可是来都来了,泡个温泉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江月疏做好心理建设,咬了咬牙,开门走出去。
谢逢则已经先下池了,旁边台阶上还放着切好的水果和红酒杯。
见她过来,一边端着醒酒器倒酒,一边勾唇看她,眼神透着一丝惊艳和欣赏。
江月疏被那种专注又玩味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强自镇定走了过去,从他旁边迈下一只脚。
她不太习惯水的浮力,坐下去身体便不受控制,要直挺挺地往前栽。
谢逢则轻轻拽了她一把,顺着水流的方向,她只能漂进他怀里。
酒瓶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铿”地一声,江月疏心脏也跟着一跳。
水下的他赤着上半身,无论她怎么抱,都毫无阻隔地触碰到他炙热的皮肤。
泳衣布料很薄,贴上他那瞬,她觉得快晕过去了。
男人肌肉的脉络就那么清晰地被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滚烫。
“喝酒吗?”他沉声开口,带着点哑,因为刚才拉扯间溅起的水花,嘴唇上亮晶晶的,又被热水蒸得绯红。
江月疏一下喉咙都紧了,发出一声艰涩的:“嗯。”
离得这么近,他却没亲她,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江月疏双脚甚至没落到池底,在水下无助地漂着,只是被他箍着腰身,靠他的力量保持稳定。
他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从池边端来酒杯,示意她接过,再端起另一杯。
碰了碰,仰起头闭着眼闷下。
就连喝酒的动作,都像在压着什么。
江月疏抿了一小口,看向他空荡荡的酒杯,问:“你还要喝吗?”
他眼里氲着雾气,又或许是池子里的雾气,看起来似真似幻,像梦一样:“够了。”
江月疏小口小口地抿着,他抬手拨开她被水雾晕湿的刘海,动作温柔地夹到耳后。
男人手指滚烫,过处仿佛都带着电流,江月疏看他的眼光颤颤的,拘谨又紧张。
“这两天我爸妈忌日。”他说,“放心,不碰你。”
这样的日子的确不合适,可被他坦诚地说出来,江月疏更觉得难为情了。
“我没想……”她小声为自己解释。
“是么?”谢逢则直勾勾望着她,眼里明目张胆的挑逗,“我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月疏小心脏狠狠地一颤,眼皮也一抖。
“还放过你一次。”灼热的呼吸逡巡到她耳边,轻轻抿了下她的耳垂,“没下次了。”
没见过这种事还带预告的,江月疏脸颊绯红地咬了咬唇,一拳头砸在他胸口。
谢逢则握住她绵软的拳头,往怀里一扯,低头含住她的唇。
手指颤抖着松了,红酒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入池水中,一如她悄无声息地,被他搅得兵荒马乱的心。
第 40 章
温泉水四十多度, 她在他怀里却烫得不行,整个人都快被煮熟。
后来披了浴巾坐在岸上,一边吃果盘, 一边用脚玩水。
谢逢则一会儿往她脚背上放玫瑰花瓣, 一会儿抓住她的脚把玩。
她怕痒,娇嗔地溅他一脸水花。
男人又懒又痞地笑着,也不抹开脸上的洗脚水,就那么兴致勃勃地,将她的模样映在眼底。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江月疏洗完澡先躺进被窝里,侧身对着床边的屏风,看似睡着了, 其实紧张得不行。
他今天似乎没有要睡沙发的意思。
直到浴室的花洒停了,她竖直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 像在穿衣服, 然后用毛巾擦头发。
擦完后紧接着刷牙。
每换一样,她心跳就更快了一分。
直到浴室门打开, 江月疏猛闭上双眼。
大床晃了一下, 陷下去,温热从背后贴近,他手指拨了下她的头发,哑着声问:“今晚能睡你旁边吗?”
肩膀敏感地缩了缩,她假装睡着。
男人从背后拥上来, 隔着被子抱紧:“不说话就当答应了。”
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抱,起初还有些燥热,渐渐地, 就好像沉溺在独属于他的空气中,呼吸都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睡得不早, 却一夜好梦。
第二天她值夜班,只需要下午赶回医院,闹钟也就没定。
但她的生物钟从大学起就不习惯睡懒觉了,早上七点多天一亮,便悠悠醒过来。
触觉是最先醒来的,不属于自己的肌肉触感令她脑子一激灵,瞬间睁大眼睛。
视野中是男人穿着白色浴袍,侧躺着满脸揶揄的样子,目光微垂,落在自己敞开到腰际的领口,倒是半点不见难为情。
而她的手正从浴袍里面搂着他的腰。
“……”江月疏被自己的手吓住了,连眼珠子都不敢动。
直到谢逢则低笑一声,唤回她理智,才瑟瑟发抖地把手抽回来:“……那个,我,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直勾勾望着她:“我哪知道。”
江月疏眼皮也抖起来,胡乱解释:“我睡着了……”
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懊恼地咬住下唇。
“是睡着了。”谢逢则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角,“兴许还做了个美梦。”
她脑袋快埋进胸口里去。
“梦到什么?”他挑起她下巴,俯身贴近,较真的语气喑哑得像砂砾摩挲她心口,“梦里抱的是我么?”
江月疏睫毛不停地颤:“不知道……”
梦到什么她真全忘了,也或许昨晚压根没做梦。
“不知道你就乱摸?”他转过身,腿将她压住,攫住她喉咙里的惊呼。
江月疏艰难地在他的攻势下保持清醒,却还是被他攥着手,放在自己结实的腹肌上,嗓音带着较劲的痞坏:“现在知道是谁了?”
每一寸肌肤都滚烫起来,她刚想回答,又被他掠走了呼吸。
手被他牵到腰侧,和刚醒来时一样,又像是某种难以启齿的惩罚:“抱好你男人。”
从七点多玩闹到八点,又在他怀里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都十点了。
谢逢则打前台电话问餐厅还有没有饭,前台说午饭是十点半开始,两人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去餐厅。
昨晚来的时候人还挺少,才过一夜,温泉酒店就热闹了。
今天是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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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还不到人满为患的地步,但一半桌子都坐着人。
好不容易才看到个靠窗的位置,江月疏把自己的外套放椅子上占着,去选菜。
这里是自助餐,种类挺齐全,她装了一大盘海鲜,倒了杯橙汁。
回到座位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坐了人,而她的衣服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的压在屁股下面。
心里头顿时有点火了。
就算不满意她占座,也不能把衣服放到旁边座位吗?就这么坐着算什么?
她走到旁边,忍住要骂人的冲动,尽量保持礼貌的态度:“麻烦您起来一下,您坐着我的衣服。”
那男的看她一眼,咧开满嘴黄牙笑:“你的衣服?写你名儿了吗?”
一脸流氓样,显然是看她长得漂亮就出口调戏。
江月疏回头看向谢逢则,他正在餐厅角落排队,等她要的新鲜三文鱼刺身,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涌起的念头瞬间压下去,以他的职业,也不适合大庭广众下和人起冲突。
于是抬头环视了一周,说:“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您不信的话可以叫保安调监控,是不是我的一看就知道。”
男人许是看她长得嫩,以为好欺负,即便这样依旧蹬鼻子上脸:“叫保安多麻烦啊,调监控那么兴师动众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叫声哥哥,陪哥哥喝杯酒,衣服给你。”
神经病。
江月疏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脸色却无比淡定。
她只是长得年轻,在医院见过的死人都比这男的的头发多。
她把橙汁放在桌面上,男人眼睛一亮,以为她真要陪喝酒,却见她拿出手机皮笑肉不笑地说:“叫保安确实麻烦,我报警了。”
“行啊,你报,看警察管不管你这破事儿。”男人仰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望着她。
江月疏本来没打算报警,这事儿也还不值当,最多叫个保安。
正郁闷着怎么收场的时候,一只手夺过她手机。
她吸了口气抬头,只见谢逢则果断摁下拨号键,举着屏幕放到那男人面前:“你骚扰我女朋友的过程已经被监控录到了,我数三声,还衣服道歉。三——二——”
没等他说出最后一个字,那男的赶紧把衣服从屁股下面拿起来,双手奉上。
谢逢则挂断电话,接过衣服,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拍,才搭在胳膊上,冰冷目光最后瞥了那男人一眼,直瞥得人筛糠似的一抖。
那个眼神,江月疏都有点被吓到,生怕他下一秒要打人,忙扯扯他衣角,示意他冷静。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男人的同伴也回来了,坐到对面,一抬头,望向谢逢则时,眉毛惊讶地跳了跳:“哟,谢逢则?”
江月疏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谢逢则,刚想问是朋友吗,看他的表情,却不太对劲。
不像是遇到朋友的目光,倒像是……仇人。
他不发一言,牵着江月疏要转身,那人却不阴不阳地开口:“十年没见了吧?就这态度?当年你对我爸可不这样。”
十年……
这个微妙而熟悉的字眼令她心口一颤。
谢逢则还是没说话,要走,那人索性没脸没皮地拦住他去路。
“听说你去当兵了?”
“当初你可是傲得不行,打死都不承认错误,突然找我爸跟他道歉,就是为了能去当兵?”
“听说你妈也死了?没了那个有钱的妈,我看你现在混得也不怎么样啊。这穿的什么玩意儿?诶唷,鞋都换耐克了?委屈你啊大少爷。”
“啧啧,妞不错,挺漂亮的,身材也辣,挺对我胃口——小姑娘,他给你多少钱啊?老子给你两倍,今晚一起快活快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逢则眉心一拧,像是忍耐到了极限,终于抬手攥住这人领子。
对方却丝毫不惧,一脸无赖地盯着他:“哟,想揍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当初怎么给我爸下跪的?啊?你现在可是军人,这一拳头下来前程可就没了,跪谁都没用。”
“有本事你打。”这人指着自己的胸口,腆上去,“别偏了,朝这儿打,再给老子打断几根,老子送你去坐牢!”
看着谢逢则竭力隐忍的样子,颤抖的嘴唇和拳头,她心脏已经疼到没有知觉,只有整个胸腔里熊熊燃烧的一团火。
再也忍不住,抬手把橙汁泼到男人脸上,夹着冰块,落进他的领口里。
男人终于消停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清醒了吗?”江月疏目光冷冰冰地,像看着一个死人,“他不能揍你,我能。”
说完一脚踹在他□□,趁他面容扭曲地捂上去时,拉着谢逢则离开。
直到再看不见那个恶心的男人,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才泼饮料时她手上也溅了一些,谢逢则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手,默默地也不说话,只是表情看上去还挺淡定。
可江月疏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
严兆没说当初他自己的案子是怎么解决的,那人要告他,就算不坐牢也会有案底。既然能顺利参军,那就是解决了。
却万万没想到是以那种方式。
他那么骄傲的人,没做错的事宁死都不道歉,却要把尊严送到人脚下任人践踏,一定很痛很痛吧。
然而那时的他,恐怕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痛了。
江月疏抓住他手指,红着眼睛,像他以往哄自己那样捏了捏。
谢逢则云淡风轻地勾着唇,回握住她:“三文鱼忘了拿调料,等我一下。”
当时看见她与人争执,没多想就折回来了。
“嗯。”江月疏点点头,“快点哦。”
“好。”走之前,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谢逢则起身,轻轻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边往外走着,边把袖子折到肘弯,再把领口也散了两颗。
出门右拐,往男厕所的路上有一扇安全通道门。贺铭瑞清洗完身上的果汁,刚走到旁边,忽然被一只手拽进去,他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居然毫无抵抗之力。
铁门被关上,他脑子还是懵的,冷不防眼前一花,脸一痛,对方一个猛拳砸下来。
“我靠谢逢则!你打……唔——”
话音未落,又是一膝盖肘顶在他肚子,内脏都差点吐出来。
“打你,怎么了?”谢逢则比他足足高一个头,向下俯视着,目光泛着刺骨的冷,“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老子当初怎么打你的不记得了?”
贺铭瑞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我找你领导举报!”
“行啊,要地址还是电话?”谢逢则攥着他衣领,膝盖顶着他身子,“这些年老子练的就是揍人,保证只让你疼,不伤你一根头发,试试?”
“你,你少吓唬我!”看着谢逢则绷紧的手臂肌肉,贺铭瑞脸都吓白了,“你是解放军!你不能打人!”
“电视剧看多了吧?谁告诉你的?”谢逢则嘲讽地扯着唇,“老子就算背个处分,白干十年,也不会让你欺负我老婆。”
*
江月疏等了好久才看到谢逢则回来,嗔怪地努了努嘴:“这么慢,还以为你偷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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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弄了点儿脏东西,洗个手。”他笑着把酱油和芥末包递给她。
江月疏往碟子里倒了,开始哐哐炫三文鱼。
嘴角都沾了酱油,谢逢则满脸宠溺地抽了张纸巾,摁到她唇上擦:“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虽然刚开始的插曲挺恶心,餐厅味道却不错,没再见那两人,江月疏吃得很开心。
吃完出去的时候,门口有点喧闹,经过的客人都要回一回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指指点点的,还偷笑。
等她挽着谢逢则胳膊走过去,才看见——
是刚才跟谢逢则吵架,还对她出言不逊的猥琐男。
这会儿低着头,一脸狼狈地站在餐厅大门口,像在接受所有人检阅。
前胸后背各贴着一张大白纸,前面写着“对不起”,后面写着“我是流氓”。
江月疏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笑过后,脑子突然一灵光,想到了什么。
她拽拽谢逢则胳膊,小声张口:“他怎么了?是不是……”
“不知道啊。”男人轻飘飘笑了一声,仿佛真的与他无关,淡定地反手握住她,“良心发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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