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校园诡手(五)
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夏微微开玩笑的一句话,马超竟然当了真。可是证据链不完整,只有夏微微的口供, 缺乏实质性的证据,无法给马超定罪。
还有重要的一点, 马超的工友们说九点他就睡了, 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凶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狗也没找到。
就在案情一筹莫展的时候, 接到举报,前城村有人赌博。黄浩亲自带了一队人, 把赌博网点端了。
参与赌博的大多是前城村的,也有别的村里过来的,赌博数额近万。
黄浩的脸都绿了, 质问村主任, “你不是说你们村没有外人进来吗,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村主任赔着笑, “我没办法啊,我找个地方给他们赌钱, 一天赚下来的钱比去外面务工强多了。我也是为了村子, 村子穷,很多建设需要钱, 村民们又出不起, 只能想此下策。”
“胡说!你身为公职人员, 知法犯法, 我看你这村主任是当到头了!”
“我错了, 黄队长,您行行好, 别上报,我以后不敢了。”
黄浩黑着脸,“我们会依法处理的,你们这些人参与赌博数额巨大,将面临刑拘和罚款。”
村主任苦着脸,蔡红芬死后,刑警队带人到村里查案,他给全村人下了封口的死命令,赌博的事谁都不准提。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谁知道突然事发,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黄浩连夜对参与赌博的人进行了审讯,其中一个叫蒋兵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蒋兵是个无业游民,好吃懒做,靠小偷小摸过日子。
他每次去赌博网点大多是看,有的时候跟着下点注,也就是几块钱,跟着沾点油水。这几次赌博出手都很大方,五十、一百的往外拿。大家都挺诧异,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黄浩要他说清楚钱的来历,蒋兵支支吾吾的,不肯讲。
黄浩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钱肯定来路不正。他立刻叫人搜查了蒋兵的住处,竟然搜到一把带血的刀,用报纸包裹着。
经过检验,刀身上的血迹与蔡红芬的血相吻合,也就是说这把刀就是杀死蔡红芬的凶器,而在刀柄上分别检测出马超和蒋兵的指纹。
蒋兵一看,再不讲实话就要成杀人犯了,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
9月28日那晚,他实在是饿了,想去偷点吃的祭五脏庙。想起蔡红芬一个人住,去她家偷,哪怕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反正抓不到他,顶多被骂两句,他已经被骂习惯了。揣了点药,准备药倒她家的狗,好动手。
到了蔡红芬家门口,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正纳闷是谁比他先下手,却发现那人是马超,当下就乐了,这家伙半夜三更回自己家,还偷偷摸摸的。好奇心起,他蹑手蹑脚地躲起来,想看看他做什么。
就见马超翻墙进去了,随后他家的灯亮了。
蒋兵找了个墙角蹲着,寻思着,要不去下一家,马超回来就不好动手了。他正犹豫,突然有人跳下来了,好巧不巧地砸到了他身上,还听到哐当一声,像什么东西掉了。
蒋兵刚要骂人就见到地上一把沾了血的刀子,在月光下,红的吓人。偷鸡摸狗习惯了,他的脑子转的很快,顺手就把刀拿起来,对着马超。
马超的脸惨白,他没想到墙角竟然蹲着人。
当时蒋兵没想到马超会杀蔡红芬,他以为他杀了别人。就威胁马超,给他二百块钱,不然他就报警。马超害怕,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
蒋兵很得意,他找到摇钱树了,只要马超的把柄在他手上,他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
马超为了不让事发,不得不给蒋兵钱。
蒋兵恨透了马超家的狗,每次动手前,都得揣点安眠药,等着狗睡着了才能进去偷。他就威胁马超,把狗杀了,他要吃狗肉。
黄浩:“马超有没有说过他是怎么从县城回来的?”
“他说他相好,啊呸,就他那熊样竟然还有相好!”蒋兵忿忿不平。
黄浩斜睨着他,“说正事!”
蒋兵继续道:“他说他相好有一种香,人闻了,睡得特别沉,什么都听不到。他假装睡着了,等工友们睡熟了再溜出去。”
黄浩点点头,如此一来,整个犯罪过程就完整了。只是不知道举报的人是谁,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
有了人证,黄浩立刻申请了抓捕令,可是马超已经跑了。警方在各个车站、路口布置了警力,一旦发现马超,立刻逮捕。一整天过去了,并没有发现马超的踪影。
黄浩心急如焚,他能去哪儿呢。
沈星言也在分析,马超的社会关系简单,除了新城村的人,就是工友们,还有就是……她猛地一惊,对黄浩说道:“黄队长,马超有没有可能去找夏微微?”
夏微微缴纳了罚款,拘留了一段时间接受再教育后就放了。
黄浩一拍大腿,他把这事给忘了,夏微微昨天给放出来了。
夏微微住在城乡结合部,自己租了一套小房子。黄浩立刻带队前往,沈星言也跟着跑去。
天黑透了,务工的人都回来了,城乡结合部很热闹。警方的行动,让整个城乡结合部沸腾起来。
黄浩带领一小队人,迅速冲到夏微微的房间,一脚踹开门,举起木仓对着前方。
夏微微被绑在椅子上,表情凄苦,泪水和化妆品混合在一起,像水彩一样糊在脸上。她看到警察,像看到了救星,“黄队长,救救我!”她的身上挂着土制炸.弹。
马超坐在地上,脸像苦瓜一样,神情木然,手里拿着打火机。
黄浩制止冲进来的警察,对马超道:“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马超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我杀了红芬,她却说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她根本不想和我结婚,她一直都在骗我。”
夏微微:“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做的是皮肉生意,不动感情,是你一厢情愿。”
“你个婊.子,娼.妇,骗子!”马超突然站起来,对着她的椅子猛踹。
黄浩赶紧制止夏微微,“你别说话,别再刺激他了。”
夏微微也后悔了,她生怕马超一激动,点着了打火机。
沈星言突然在旁边出声,“马超,你还有儿子,你想想马文元,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你还想让他失去父亲吗。”
听到儿子的名字,马超停止了动作,“我儿子?文元跟他妈亲,要是知道我杀了他妈,他一定会杀了我。”
“不会的,你是他爸爸啊。你想想看,你要是有什么事,他就是孤儿了。你难道不想看到他大学毕业,结婚生子吗?”
马超呵呵地笑起来,“没有那一天了,没有了。”他看了夏微微一眼,“都怪我猪油蒙了心,听信了这个娼.妇的话,你们要是见到文元就跟他说,爸爸对不起他。”
他突然朝窗户边冲去,沈星言暗道不好,就要朝前冲。有人比他更快,跑了过去,可还是没来得及。
马超从三楼跳了下去,咚的一声,身体与地面重重撞击,血蜿蜿蜒蜒地流了出来。
黄浩大喊:“快叫救护车!”
经过抢救,马超保住了性命,他将面临严重的刑罚。
一个家庭就这样破裂了,只是可怜了马文元。
而让人诧异的是,一直联系不上马文元,新城村的村民只知道马文元去年考上了广源工业大学,至于是哪个专业并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是哪个专业,只要联系到了老师,应该就能找到他。
黄浩把消息跟顾放互通,顾放到广源工业大学走访,查看了大一新生的花名册,有两个马文元。其中一个是南方人,还有一个跟要寻找的马文元信息吻合,不过他人在医院里。
顾放找到广源大学的附属医院,在精神科找到了马文元。
马文元住在单人病房里,呆呆地坐着,时不时神经质的笑几声。
顾放问主治医生,他是什么情况。
医生道:“他被送来的时候神志不清,总是说胡话,我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没查出任何问题。可他一直这个样子,问什么都不说。我已经联系校方,如果他一直这个样子,就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他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9月28?29?,我记不大清了,你到护士那去查下记录。”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颔首,打开了门,“马文元。”
马文元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呆呆地盯着某个地方。
顾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马文元依然不动,他蹲下.身子,抬头,让他看到自己,“马文元,你还记得蔡红芬吗?”
马文元的眼珠动了下,“蔡……”
“就是你妈妈。”
“我妈妈,妈妈,妈妈!妈妈……”马文元喊叫起来,他捂着脑袋,蜷缩在一起,“妈妈,我害怕,妈妈,快来救我,有鬼,有鬼!啊啊啊啊!!”
马文元突然暴躁起来,狂喊不停。
医生按住他,“快叫人!”
顾放冲到外面叫人,很快冲进来三个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马文元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顾放的眉心紧蹙,“他以前也这样吗?”
“没有,这是反应最剧烈的一次,看来必须转到精神病院了,我去联系校方。”
顾放也跟着离开了,到护士台查了马文元的住院记录,送进来那日是9月28号,蔡红芬遇害的那天。
第23章、校园诡手(六)
蔡红芬的案件结案, 马文元的案件交由市局二支队跟进,顾放主抓。
洋城县公安局一直联系不上马文元,他们给广源工业大学的教务处打过电话, 得到的回复是没有这个人。而如今却发现马文元在医院,精神不正常, 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顾放把马文元的照片贴在了黑板上, “如果只是单纯的精神有问题,校方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马文元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高考成绩不错,如果入学的时候精神有问题, 校方是不会录取他的。根据马超的讲述,马文元从小学习成绩优异,从没出现过精神方面的疾病。”
顾放在马文元的照片旁边写了工大两个字, 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江胜宇皱着眉头, 盯着工大两个字, 道:“这工业大学太邪门了, 卓珊珊跳楼,引发唐卫国剽窃学生的研究成果。马文元又突然疯了, 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杨大伟道:“顾队,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有一个案子,也是工业大学的学生, 在宿舍自杀了。当时我和小江负责, 在宿舍里找到了她的遗书。她的舍友说她性格开朗, 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可是我们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其它的线索, 只好以自杀结案。”
顾放点头, “我记得,那个学生是化学系的, 服毒自尽。”
沈星言默默举起手,“我有个情况,可能跟马文元的事情有关。”
众人齐齐看过去,沈星言抱着文件,站在门口。她穿着法医的白大褂,头发挽在脑后靠近脖颈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
江胜宇乐,“你什么时候来的?悄默默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路过,听到你们在说马文元的案子,就听了一会儿。”
顾放道:“你说。”
“国庆节,熙君来我这里的时候说,他们学校的旧宿舍楼是学校的禁地,曾经死过人,被封了。有大一的新生进去探险,差点吓疯了,说是见到了鬼,现在还在医院里,她说的会不会就是马文元?”
众人都愣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扯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
祁家宝觉得不可思议,“他该不会认为世界上有鬼吧?怎么可能!被吓疯?会不会以讹传讹?”
顾放:“不管是被吓疯,还是见鬼,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传言从哪里来的。还有工大的旧宿舍,也去看看,好好的地方怎么就成了禁地。”(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杨大伟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郭莘悠的事?”
众人都看向顾放,很有些八卦的味道。
杨大伟赶紧解释,“你们别误会啊,郭莘悠就是四年前工大自杀的女孩子。我们当时不是没有找到别的线索么,顾队一直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惜找不到突破口,只好草草结案。”
众人哦了一声,没有八卦听,很失望。
顾放拍黑板,“你们的心思能不能用在案件上,别老盯着我私人的事情。”
江胜宇叹气,“谁让你这么大了还单身,连恋爱都不谈,我们都替你操心啊。”
“就是,哪怕你先找个女朋友。”温客跟着道。
顾放指着邱明,“你们怎么不盯着他。”
邱明瞪大双眼,怎么突然就说到他身上了,他撇过头,“不找。”
江胜宇:“人家小邱比你小两岁呢,再说小邱这体格,在相亲市场绝对俏啊。”
邱明近一米九的身高,身体壮硕,肌肉像石头一样结实,脸像刀雕刻的一般,要不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女朋友能排一排。
顾放不高兴了,“我这张脸还比不上他的体格?我是不找,要找能找一个连。”
江胜宇撇嘴,“可拉到吧,有本事你现在找一个。”
顾放:……
“我就是不想找!”顾放生气,他单身怎么了,他乐意,话锋一转,给他们分配任务,“胜宇你带着家宝去学校走访,问问是谁跟着马文元一起去的旧宿舍,他不可能一个人去。老温和大伟去旧宿舍里面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祁家宝能出任务,特别高兴,朝沈星言挤眼,“小沈姐姐我出外勤了。”
沈星言的嘴角抽了下,“你要么叫我小沈,要么叫我姐,能不能不要叫小沈姐姐,我听着牙酸。”
“我觉得挺好的,显得亲切。”
顾放拎起祁家宝的后衣领,“赶紧走,胜宇已经走了。”
祁家宝带上本子,赶紧跑了。
顾放站到沈星言跟前,他一米八五的身高,比沈星言高了一个头,“何理的事情解决了吗?”
沈星言摇头,“他这两天请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干下去。”
“你当初为什么做法医?女孩子做法医的很少。”
沈星言嫣然一笑,“当然是姐姐我喜欢啊。”她抱着文件转身走了,休想套她的话。
顾放笑笑,觉察到一道目光,他并未回头,径直进了办公室。
目光的主人露出一丝苦涩,摸摸自己的脸,她自认为长相不输任何人,为何顾放就是不肯为她停留。
……
沈星言把伤情鉴定书拿给鲍武,让她解剖尸体她能得心应手,让她做伤情鉴定真的是要了老命。伤情级别的划分,稍微不仔细就可能出错。
何理这两天请假,鲍武让她学着做伤情鉴定。
鲍武一份一份地看,指出哪里做的不好,沈星言拿着小本本记上,以防下次出错。
沈星言的BB机突然响起来,她拿过来看,是宋熙君发来的,说是庆祝她的乔迁之喜。
乔迁?
沈星言扶额,她险些忘了。
洋城出差一个多星期,回家后发现东西被搬空了。打电话给沈岚,沈岚也不接,呼她BB机也不回,害她大晚上的到处找旅馆。
沈岚做事太不靠谱了,也不告诉她新家的地址。本来想着上班了问问她,结果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沈星言给沈岚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她正在想沈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B机又响,宋熙君的信息过来,竟然是地址。
沈星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亲生女儿不告诉,告诉别人,沈岚是多不待见她。
房子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沈星言拎着出差的东西,在楼下遇到了宋熙君。宋熙君看到她,笑嘻嘻地跑了过来,献宝似得拿出钥匙,“阿姨说你出差了,钥匙给别人不放心,让我替你保管。”
沈星言已无力吐槽,拿了过去,“谢谢,你今天没课?”
“做课题太累了,休息下。我买了菜,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
沈星言点头,出差一个多星期,没好好吃过饭,是要吃顿好的。
房子是前几年交付的,没有电梯,上下全靠两条腿。一层两户,门对门。两人在302停下,沈星言开门。
宋熙君无聊,朝301看,301的门上贴着“内有恶犬,无事别敲门”。
宋熙君指给沈星言看,“你的邻居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沈星言进了门,“无所谓,又不会经常见面。”她抬头看去,不禁愣了。
房子有九十多平,全木地板。客厅很大,中间放着一套紫蓝色的沙发,配有贵妃榻。钢化玻璃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两个水果盘,一个盘子里放着苹果,一个放着香蕉。电视柜上一台彩电,旁边一部白色的电话机。
靠阳台摆放着书桌、书架,书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书,都是她平时看的。
在客厅的角落,画龙点睛地摆放了几盆绿植,衬得整个房间生机盎然。
宋熙君哇哇的叫,“啊啊啊,阿姨好会布置啊,我好喜欢啊。”她脱掉鞋子,爬上贵妃榻。
沈星言也脱掉鞋子,把东西放在地上,朝里走。
厨房、卫生间全部重新装修过,两间卧室,主卧带衣帽间,有飘窗,一米八的大床,紫色印花的床单,床头柜上同样摆着一部白色的电话机。打开衣帽间,衣服整整齐齐的挂着,一旁放着落地镜。
沈星言的眼眶有些湿润,沈岚并不是不爱原主,只是她的表达方式不同。拿起电话给沈岚留言:谢谢妈,我很喜欢。
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就让她暂时替原主接受这份母爱吧。
宋熙君在客厅喊,什么时候可以烧菜。沈星言笑着走出来,同她一起进了厨房。
沈星言的厨艺中规中矩,不好吃,也不难吃。宋熙君倒是有做菜的天赋,哪一样都烧的色香味俱全。菜烧好,酒倒上,两人面对面坐好,边吃边聊。还是宋熙君说,沈星言听。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马文元,宋熙君已经微醺,“他也是倒霉,去了四个人,就他被吓疯了。他一个大男人,胆子比猫还小。”
“他们有没有说鬼什么样啊?”
“说了啊,长头发,白裙子,没有腿,走路是飘的。”
自古以来传说中的鬼都是这个养子,“也许是人假扮的。”
宋熙君嘿嘿的笑,“我也这么说,可谁那么无聊,大半夜的不睡觉,装鬼玩啊。”
“除了他们还有人进去过吗?”
“有啊,每年都有人不怕死,要进去探险。不过他们都没有看到过,只说里面破破烂烂的,很阴森。”
“那为什么偏偏今年就闹鬼了呢?”
“八字不好呗,我爸说八字弱的人就能见到我鬼,让我离他们远点。”
沈星言给她倒酒,“我记得你上次说叔叔跟萧校长他们一起吃过饭,叔叔都知道有人跳楼了,萧校长肯定知道啊,他怎么比警方去的还晚。”
宋熙君拍着她的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学生自杀,这么不光彩的事,谁会上赶着去。我爸说他是偷着打给我的。”宋熙君冷笑,“萧校长这个老色胚,就不是个东西!”
沈星言心里一动,还想再问,宋熙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星言的眉心蹙了起来,在爷爷的笔记中写,他们顺着卓珊珊自杀案,挖出了学校的大案,牵涉甚广。其中并没有提到马文元,而时间是在1997年。
如今马文元一家惨遭变故,时间也提前了,事情似乎变了。
第24章、校园诡手(七)
沈星言把在宋熙君处得来的消息给了顾放, 顺着话头往下说:“我觉得工业大学里的事情不简单,宋洪泉也有可能牵涉其中。”
宋洪泉发迹后,先后涉猎酒店、地产、旅游等行业, 还给工业大学投资建了一幢教学楼。萧继山和他一起吃饭,一点儿都不稀奇, 学校想发展, 不得不抱紧金主的大腿。
江胜宇他们也说起走访得来的线索。
马文元当时是跟同学张亮、梁成和周建斌一起去的。张亮和梁成跟马文元同一个宿舍,周建斌则是同班同学。
事情的起因是张亮听说学校有一块禁区, 是一处废弃的宿舍。宿舍里死过人,学校也没有重建的计划, 一直废弃着。禁区两个字是在学生们之间流传的,学校并没有明确表示过。
张亮好奇心重,又是个喜欢惹事的性子。就跟马文元几个舍友吹嘘, 说自己以前在坟头睡过觉, 给死人守过夜。学校里的禁区在他看来就是故弄玄虚, 只是死了个人, 有啥可怕的。
他说他晚上要去探险,问谁跟他一起去。
梁成被他说的心动, 立即响应, 撺掇马文元一起去。马文元立场不坚定,人家一说就答应了。
另外三个舍友不想掺和, 便没有去。
周建斌是他们三个去的路上加入的, 就为了好玩。
废弃的宿舍楼一共四层, 原本是鸳鸯楼, 从中间分开, 东面的一半住女生,南面的一半住男生。前厅也一分为二, 每到晚上,宿管科阿姨就会把两边的楼锁上,免得学生们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相互串宿舍。
宿舍楼里灰尘很重,转角处、楼梯口、房顶上,到处是蜘蛛网。有的房门开着,有的关着。窗户上已的玻璃破了,碎玻璃渣掉在地上。布满灰尘的桌椅半躺在地上,还有一些没有收拾走的被褥,一半摊在床上,一半掉在地上。
张亮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我听说服毒的女生是化学系大二的学生,住在四楼。”
马文元抱着梁成的胳膊,大气不敢出,“咱们还是别去了,太吓人了,我总感觉有人在我后面吹气。”
张亮翻了个白眼,“看你那点胆子,你走到我这边,我阳气重,鬼害怕。”
马文元还真就听话的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突然一阵风吹来,半闭着的门被风吹开了,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特别大。
马文元吓得一声惨叫,梁成也害怕的和周建斌缩到一起。
张亮看不上他们的怂样,推开马文元,继续朝楼上走。马文元缩到梁成身边,三个人抱在一起朝上走。
到了四楼,整个通道静悄悄的,只有手电筒那束可怜的光。光打过去,看不到尽头,仿佛进入了无底的深渊。
张亮左看看右看看,“郭莘悠曾经住在403,这是……401,再往前走。”
“别叫她的名字!”梁成低声斥责张亮,他双手合十,到处拜,“莫怪莫怪。”
周建斌嘴里念念有词,“各路神仙,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我们就是上来看看,不打扰你们,看看就走,阿弥陀佛。”
越往里走越黑,三个人大气不敢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不该惹的东西。
梁成抖抖索索的,劝张亮离开,“越来越渗人了,咱们回去吧。张亮,别往前走了。”周建斌和马文元也劝,心跳快一百八了。
张亮不肯,继续朝前走,眼看就要到403的门口。突然窗户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几个人吓得大叫,随后就看到一个东西飘了过来,白色的长衣,飞扬的头发,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到跟前。四个人再也撑不住,惨叫着朝楼下跑。张亮跑的最快,手电筒的光在整个楼层里慌乱起来。
跑出楼,众人的心脏狂跳,腿脚打颤,后背直冒冷汗。
梁成怪张亮不听劝,早点出来不就没这事了。
张脸的脸色惨白,后怕地直摇头。
忽然,周建斌说:“马文元呢?”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三个人站在漆黑的夜里,马文元不见了。
三个人慌了,不会被鬼抓走了吧。三个人相互看看,又看看矗立在黑夜里如同怪物的宿舍楼,谁都不敢再进去。
梁成道:“张亮你进去找他,你不是说你胆子大睡过坟头吗。”
张亮赶紧摆手,“我那是吹牛B,忽悠你们的。”
梁成无语,“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扔下吧。”
周建斌提议三个人一起进去找,可是一想到那白瘆渗的东西,三个人又胆怯了。
张亮道:“要不咱们到门口看看,叫一下他。”
另外两个人也同意这么办,三人一起到门口,叫:“马文元!马文元!”没有回应,张亮用手电朝里照,也看不到人。
三个人害怕了,要是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张亮提议,大家保密,就说不知道马文元去哪里了。
梁成道:“他们都看到马文元跟咱们一起出来了啊。”
“就说他后来反悔了,没跟咱们一起。”
三个人相互看着,在良心与害怕之间摇摆着。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张亮再次怂恿,“难道你们想被退学?你们想想,你们费了多大的劲才考上的大学!”
梁成和周建斌动摇了,开始自欺欺人,“也许马文元已经跑出来了呢。”
“对对,我记得他跑在我的前面。”
“如果他还在里面,刚才叫他的时候,他会答应的,我们喊的那么大声。”
三个人相互欺骗,相互找借口开脱,在宿舍熄灯前回到了宿舍。
可是马文元并没有回来,他的床铺一直空着。
另外的舍友问他们马文元呢,他们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也没有找到。
直到第二天中午,神志不清的马文元突然出现在校园里,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从旧宿舍里出来的。
听完江胜宇的讲述,办公室内雅雀无声。
祁家宝十分愤怒,“亏他们还是马文元的同学,因为害怕,没有一个人进去找他。”
杨大伟叹息,“怪不得马文元疯了,可是我和老温进去后,并没有发现异常,403也没有他们说的白色的东西。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一个人会看错,他们三个人不可能同时看错。”
顾放摸着下巴,“会不会有人故意搞鬼?我们再去趟旧宿舍,小沈你也一起去。”
沈星言点头,祁家宝闹着也要去,于是顾放带上两个新手去了工业大学。
他们先上到四楼,从四楼往下巡查。
白天的楼道一点儿都不阴森恐怖,反而有阳光照进来,能看到灰尘在阳光下起舞。
地上的脚步印杂乱,已没了参考价值。
顾放走在前面,沈星言两人后面跟着,停在了403门口。
郭莘悠自杀后,顾放曾经来过几次。遗书经过字迹鉴定,确定是郭莘悠的字。但是她的生活顺遂,她的舍友,朋友,同学,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她自杀的莫名其妙。
门半开着,顾放推了下,门顺畅的开了。他看向郭莘悠的床铺,郭莘悠住在正中间。他过去,摸了下床扶手,看向手指腹。
沈星言站在他旁边,“有问题?”
“灰尘比别的地方要少。”
沈星言摸了下别的床位,手指腹上有很浓重的灰尘,而顾放的手上则少多了。
沈星言:“有人来过?”
顾放看向地面,靠近郭莘悠床铺的地方,脚印明显多。沈星言蹲下身子测量,“是同一个人,37码,身高160左右,50公斤,左脚轻,右脚重,走路时右脚后跟习惯性拖地。”
祁家宝双眼冒出崇拜的光芒,“光一个脚印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顾放看不上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子,这是基本功。”
祁家宝垂下眼帘,“顾队,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顾放轻笑,脸色随即凝重起来,“马文元他们看到的会不会是这个人?他/她为什么会经常来这里?”
“来悼念郭莘悠?会不会是她的同学?”
顾放摇头,“我们排查过郭莘悠的社会关系,她是独生女,父母是双职工,跟同学和朋友的关系都是不亲不远的。”
“她没有好朋友?”
“她父母说她小时候有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那家人搬走了。”他忽然看向沈星言,沈星言也看向他,两人想到了一处,“她回来了?!”
顾放道:“去教务处!”
三人朝楼下走,沈星言在最后,一边走一边翕动鼻翼,时不时看向走廊,走到二楼,她忽然停住脚步,道:“等等。”
顾放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祁家宝皱着鼻子闻,“没有啊。”
顾放转身朝通道里走,“很淡。”他打开201的门,朝里看,房间里只有一个破烂的水杯扔在地上,连床铺都没有。
沈星言打开第间,有两张床铺,一张的床板没了,另一张的梯子断了,地上扔着破脸盆。
第三间……
第四间……
沈星言皱着鼻子,“味道越来越浓了。”
顾放:“我也闻到了,很像尸臭。”沈星言点头,她对尸臭很敏感。
打开第五间,明显尸臭味更重了。她看向墙边的柜子,顾放先她一步走过去,打开柜门,一条被子团在里面,被子上布满灰尘,破破烂烂的,棉絮露了出来。
沈星言走过去,戴上手套,一把掀开了被子。
祁家宝啊一声,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惨白,转过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25章、校园诡手(八)
尸体已经被风干, 没有头发,眼睛是两个大洞,嘴巴大张, 给人一种很狰狞的感觉。干尸坐在柜子里,脑袋朝后仰, 身子歪靠, 双臂下垂,两只手交叠,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放在盘起的双腿上。
沈星言做检查,“初步推算死了有两年了,是名女性, 腹部有一道伤口, 被缝合过, 缝合线已经老化。”她把缝合线放进证物袋内, 继续道:“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顾放也戴上手套,按了下尸体的面部, “尸体竟然没有腐烂, 反而被风干了。”
“如果正常推算,死了两年, 应该是一具白骨了。”
“我叫人, 先把尸体抬回市局。”
祁家宝忍着恶心, 站在离尸体两米远的地方。他每看一眼, 胃里都要朝上涌。他佩服极了沈星言, 顾放干警察时间久不怕尸体,她才干警察, 竟然也不怕。
看着沈星言在尸体上这摸摸,那看看,还伸着脖子闻,又是一阵干呕。
他知道她是法医,要解剖尸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真切切地看到又是一回事,他现在对沈星言的崇拜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不止。
杨大伟听说发现了尸体,和温客一起赶了过来。
杨大伟惭愧道:“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只是开门看了看,没有打开柜门。”
温客也道:“我们太粗心了,想着废弃这么久的宿舍,应该不会有重要线索。即使有,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可提取的价值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抛尸。”
沈星言看他们两个大男人,羞愧的脸都红了,宽慰道:“不怪你们,你们对尸臭不敏感,很正常。”要不是她提前知道了案情,也不会发现的,确实藏的太隐蔽了。
顾放也道:“别自责了,有疏忽很正常,又不是神仙。你们帮着把尸体抬走,再做下痕检。”
即使知道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很渺茫,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万一能查到呢。做警察的,就是在众多事件中抽丝剥茧,找到最关键的那个。
尸体被抬上担架,由于已经风干,尸体一直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是以,盖着的白布凸起一个大包。
警戒线外,围了很多学生,学校里连续发生案件,学生们都惶恐不安。
宋熙君站在人群内,看到沈星言出来,朝她招手,“言言,言言。”
沈星言走过去,掀起警戒带,“你怎么在这?”
宋熙君拉着她走到没人的地方,“我听说发现了尸体,想着你可能来,就过来看看。”
“你们学校近几年有失踪的学生吗?”
“我也才研一,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打听打听。”宋熙君一说起案件,就双眼放光。
“你别瞎打听,凶手还没有抓到,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沈星言怕案件牵扯到宋洪泉,不想让宋熙君插手。怕她危险也是真的,毕竟他们在明,凶手在暗。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熙君,我说的是真的,凶手竟然将尸体做成干尸,说明他/她丧心病狂,我不想你有危险。”
“那好吧,如果查到凶手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沈星言点头,“你快去上课,别在这里看热闹了,我们也要收队了。”
劝走宋熙君,沈星言跟着大部队走了。
……
法医室。
干尸放在解剖台上,依然是坐着的姿势,双腿盘在一起,手交叠放在腿上。
因为干尸很少遇到,鲍武的解剖基因蠢蠢欲动,决定亲自操刀,沈星言做助手,何理记录。
何理的脸色很差,黑眼圈浓重,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他和玲玲的事,沈星言没有问过,一来是他的私事,二来她也给不了意见,索性装傻。
鲍武把干尸的腿锯断,再一块一块的拼好,胳膊扭断,放在一旁。
先检查了外观,最惹眼的就是腹部的伤口,从肋骨往下直到肚脐眼三寸的地方,被切开,又缝合在一起。
鲍武顺着切口划开,因为尸体已经风干了,比其他的尸体下刀要困难。
打开后,鲍武愣了下,胃、肠、肝、肾都不见了,被塞进了很多草药,子宫被切开,一截断裂的脐带落在子宫内。
沈星言见状,道:“她有没有可能怀孕了?子宫被切开,取走了胎儿。”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鲍武把草药拿出来,沈星言放到证物袋里。
接着解剖头部,头骨很硬,鲍武满头是汗。何理放下记录本,过去帮忙。
脑浆已经干了,头骨完整,没有致命伤。
因为腹部被切开,内脏也被拿走,暂时无法确定死者的死因。
沈星言切了一块皮肉组织,要做药理和病理检测,同时检测下DNA。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检测出,她决定试试,万一呢。
顾放晃悠过来,问解剖结果。
鲍武把记录本拿给他看,“目前无法确定死因,我们知道的很有限,除了是女性,有可能怀孕外,其他一无所知。你查的怎么样?”
“还在查,我把工业大学近五年的学生档案拿回来了。”
“你想把郭莘悠的案子并案调查?”
“有这个想法,就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了。”顾放看了下腕表,“时间不早了,下班吧,我也回家了,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过觉。”说着扫了何理一眼,何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鲍武摆摆手,便走了。
鲍武叫沈星言回去休息,沈星言刚开始做药理检测,“我做完再下班,你们先走吧。”
鲍武和何理先后走了,只留沈星言一个人。她聚精会神的工作着,完全没有跟一具被切割的干尸共处一室的恐惧感。
检测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做好前期工作,沈星言准备下班。脱去白大褂,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叹息道:“等我找到证据抓到他,一定让他到你跟前忏悔,认错。”
锁上门,沈星言下了楼。二支队的灯亮着,杨大伟和温客还在加班,他们想多出些力,弥补过失。
沈星言跟他们打过招呼,离开了市局。
最近忙,没有顾上找顾放,租的房子还没有退,她得抽时间把房子退了,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退押金。想着跟顾放说一声,回家后,打个电话给他。
还没有上到三楼,便听到了沈岚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脚下一顿,险些一个趔趄。快速走上楼,只见沈岚围着围裙,头发用夹子盘在脑后,端着砂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沈星言从没看到过她这个样子,就跟猫见了老鼠似得,连声音里都带着笑,“你一个人住,平常也吃不上像样的饭,我刚烧好的鸡汤,你拿去喝。”
“阿姨,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了。”
“留着明天吃嘛。”沈岚还自来熟的跑到了人家家里。
沈星言扶额,真不想喊那声妈。
顾放环抱着双臂,靠着门框,笑得有点贱,“沈法医回来了。”
沈星言呵呵两声,“你住在301啊,那你的恶犬?”
“顾球球!”
一条黄色的拉布拉多跑了出来,耳朵耷拉着,两只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看起来十分温顺。它蹭了蹭顾放的腿,朝沈星言叫了两声。
顾放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头,“她叫沈星言,是我的同事,现在是我们的邻居。”
顾球球汪汪两声,表示知道了。
沈星言替顾球球抱不平,“人家明明很温顺,你为什么说人家是恶犬。”
“以后你就知道了,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不了,对了,你给我租的房子得退掉,你帮我联系下房东。”
“我已经退掉了,剩余的房租和押金已经给了阿姨。”
“什么时候退的?你怎么知道我要退房子?”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沈岚站在顾放身后,笑眯眯的,“小顾特别热心,搬家那天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搬到什么时候呢。”接着板起脸,训斥沈星言,“你也是,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害我一个人忙。”
“阿姨别生气,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随叫随到。”
沈岚又笑眯眯的,“阿姨知道,可她一个女孩子,还做法医,我真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不会的,小沈工作能力强,人也漂亮,阿姨不用担心。”
沈岚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担心。”她看向顾放,双眼快要冒出绿光,“你有女朋友了吗?”
沈星言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推着沈岚回家,“妈,我饿了,你烧的什么饭?”
沈岚不肯走,“别推,我还没有聊完。”
“改天再聊。”沈星言朝顾放摆摆手,直接把门关上了。
顾放靠着门框,笑嘻嘻的,低下头对顾球球说:“我们也回家。”
餐桌上摆着砂锅,顾放打开,黄橙橙的鸡汤散发着香气。于蒸腾的热气中,他仿佛看到那张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温柔慈祥地说:“小放,喝鸡汤了。”
他拿起汤匙,喝了一口,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可他的眼眶却湿了。
第26章、校园诡手(九)
药理和病理检测的结果出来了, 在干尸的皮肉组织中检测出了三价砷的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死于砷中毒。
顾放调出了郭莘悠的案件,在死因那一栏上写着:死于砷中毒。
这两起案件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沈星言检测出了少量的DNA成分, 在仅有的数据库中做比对,并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对工业大学学生的信息筛查工作也进入了尾声, 除了四名退学的学生之外, 并没有发现异常。随即对四名退学的学生信息进行核对,全部无误。
顾放的桌上摊着卷宗, 眉心紧锁,案件进入了僵局。
法医室里, 沈星言对着干尸沉思。她把自己想象成嫌疑人,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把死者做成干尸。仇恨?爱而不得?还是纯粹的疯子心态?
不管是什么样, 这个人的心理肯定不正常。
门突然被推开, 顾放双手插着口袋, 晃悠了过来。随手拿了把椅子, 坐在沈星言身侧,翘起二郎腿, 目光落在干尸身上, “想到线索了吗?”
沈星言摇摇头,“你呢?”
“学生信息都筛查完了, 没有可疑的。”
“难道不是学生?”沈星言也拿了把椅子坐下, 学着他的样子, 翘起二郎腿, “我们只是排查了学生, 学校的其他人员,教职工, 外聘人员等都没有筛查。”
“我已经让胜宇他们去排查了。”顾放也想到了这一层,“事情过去两年了,排查起来很困难,除非……”
“除非有新的案发。”
顾放苦笑,“身为警务人员,当然不希望有人遭遇不测。”
“有没有排查近两年的失踪人口?”
“家宝在查,我觉得大海捞针,死者的面貌无法复原,就无法确定尸源。”
“我检出了微量的DNA,也许能派上用场。”
顾放的眼底有了亮光,“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排查了一个多星期,工业大学的教职工中有五人下落不明,都是临时聘请人员。五人中有两人到深市打工,一人务农,两人下落不明,其中一人的体貌特征与死者相符,叫凌香,93年到工业大学的后勤部做帮工,94年初突然不见了。
因为是临时聘请的人员,只签订了简单的劳务合同。他们中的很多人,过年回家后就不回来,也不会跟学校打招呼,所以大家都没有在意。
凌香的家在偏远的农村,联系她的家人,他们称凌香在外面打工,他们以为她不回来是单位没有放假。
结果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两年,竟然没有人报失踪。
沈星言检测了凌香家人的DNA,与死者相吻合,也就是说失踪的人就是凌香。
凌父凌母年纪大了,出不了远门,又怕受到刺激,来认尸的是凌香的弟弟凌凯。在进入停尸房前,沈星言给他做心理建设,“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凌凯点头,憨厚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沈星言叹息,拉开冰柜,掀起白布的一角。凌凯看到已经成了大洞的双眼,如树皮一样的皮肤,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沈星言赶紧叫人,何理过来帮忙,掐人中,给凌凯灌了一杯热水。
凌凯醒过来,嚎啕大哭,“它真的是我姐姐吗?我姐姐很漂亮,它一定不是!不是的!姐姐姐姐……”
沈星言不得不打击他,“我们检测了DNA,她确实就是凌香。”
凌凯再次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横流。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沈星言问他照片拿来了没有。
凌凯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凌香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20岁左右,面容姣好,长发飞扬,身材凹凸有致,充满着年轻的活力。
再对比下干尸,别说凌凯,就是沈星言也是心中苦涩,胸口发闷。
沈星言把照片拿给顾放,顾放立刻叫人复印了,到工业大学里进一步排查。
工业大学负责后勤的魏部长告诉警方,凌香在厨房里帮工,有的时候做配菜,有的时候洗菜收盘子,偶尔帮忙做下采购。人很勤快,嘴巴也甜,后勤的人都很喜欢她。问到凌香跟什么人比较亲近,魏部长则表示不清楚。
后勤部有一位做的时间长的阿姨认识凌香,跟她的关系也不错。她说凌香有段时间突然打扮起来,不但穿漂亮衣服,还化妆。
她一个农村来的姑娘,平常挺朴素的,工资除了自己留两百零花,其他的都寄回了家,她哪有钱买漂亮衣服和化妆品。
阿姨曾经问过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凌香只是笑,她说不能告诉别人。阿姨觉得八九不离十,可是她没有见过那个男的,也不敢保证。
这跟沈星言的推断正好对的上,如果凌香曾经谈过恋爱,那就有可能怀孕,她腹中的胎儿被人取走了。
这个人是否就是跟凌香谈恋爱的人?
沈星言询问了凌凯,凌凯说姐姐在家里并没有跟男人亲近,也没有男人喜欢姐姐。那这个人就是凌香在工作期间认识的。
这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没人知道。
二支队里的士气大受影响,就像是干瘪的气球,大家从没有办过这么憋屈的案件,处处死棋。
顾放在黑板上画关系图,在凌香的名字旁边写了恋爱、怀孕、男人,都打上了问号,随后写了砷中毒。
再写上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上砷中毒。
最后写马文元的名字,疯字旁边打了个问号。
又把马文元和凌香之间划上线,线上写了旧宿舍。在郭莘悠和凌香之间画上线,写了男人,然后打了个问号。
关系图清晰,一目了然。
祁家宝突然啊了一声,“找到这个男人是不是案件就破了?!”
江胜宇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还用你说,问题是怎么找出这个男人。”
“对哦,大家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沈星言走过去,在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上化学系三个字,“砷是毒药,一般人接触不到,而郭莘悠是化学系的,她有可能接触到砷,跟她自杀的环节表面上看能对的上。
凌香只是后勤的临时工,她是无法接触到砷,只能是被下药。”
江胜宇:“我们先排查化学系,把符合条件的男人找出来,再筛查。”
“等一下,我们好像还忘了一个人。”沈星言在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了一个名字,“她是郭莘悠小时候的好朋友,现在在工业大学化学系当助教。”
众人一愣,顾放道:“你去查了?”
“我找了郭莘悠的父母,郭母说柴忆瑶曾经去看过他们,还说郭莘悠死了,她就是他们的女儿,她不会让郭莘悠白死。”
江胜宇:“小沈,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查到了关键的信息怎么不告诉我们啊,还让我们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郭莘悠的父母不在本市,我这不是刚空下来就去了,得到消息就来跟你们共享了。”
江胜宇嘿嘿的笑,“我错怪好同志了。”
“既然找到了柴忆瑶,就让她到警局走一趟吧。”
“恐怕没那么容易,化学系的教职工名单上没有柴忆瑶的名字。”沈星言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她把一张照片贴在黑板上,“这是柴忆瑶和郭莘悠小时候的合影,左边是柴忆瑶。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柴忆瑶的照片仅此一张,还是我死皮赖脸跟郭母要来的。”
大家都皱着眉,人长大后跟小时候的样子区别很大,更别说女生了,就这么一张照片,怎么找。
顾放环抱着双臂,歪头看着沈星言,“还有什么一起说吧。”
沈星言轻笑,又拿出一张素描照,“这是我请美院的教授,根据柴忆瑶小时候的照片画出来的长大后的样子,不说百分之百像吧,最起码有个参考。”
“这都行?!”江胜宇看看素描像,又看看照片,“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祁家宝的眼睛里再次冒出崇拜的泡泡,“沈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沈星言笑,“国外有个职业叫法医画像师,可以根据目击者或者受害人对嫌疑人的描述画出嫌疑人的样子,也可以根据受害者的头骨复原生着的样貌,还能根据照片画出嫌疑人小时候的样子。
咱们国内的画像师有很大的缺口,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就想到了美院的教授,还好运气不错。”
祁家宝更加崇拜了,“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跟你一比就是个菜鸟。”
“哈哈,别说,家宝要是不提,我都忘了小沈也是刚毕业的学生,总感觉她是个老刑警。”江胜宇大笑。
顾放也跟着笑,看沈星言的眼神深了许多。
沈星言不敢托大,她毕竟是从二十年后来的,破案手段和技术都比现在先进,谦虚的表示,只是平常看的书多一些。
祁家宝举起紧握的拳头,“我也要多看书,向沈姐学习。”
江胜宇捏住祁家宝的肩膀,“小宝啊,我要是没记错,小沈比你要小。”
这就尴尬了,祁家宝红着脸道:“我就喜欢叫沈姐!”
众人大笑。
沈星言跟着笑,她已经听习惯了,也没想到祁家宝比她大,“你们什么时候去化学系,我也一起去。”
“大家先去吃午饭,吃好,小沈、胜宇和我一起去。”顾放大踏步往外走。
祁家宝在后面颠颠的跟着,“顾队,我能不能也去?”
“你和大伟去医院找马文元,看看他有没有好转,兴许能问出点什么。”
第27章、校园诡手(十)
顾放三人去找萧继山, 让他调出目前在化学系当助教的老师档案。
萧继山不明所以,边叫人拿,边旁敲侧击的打听。
顾放瞥他一眼, “办案期间,所有信息保密, 不能对外透露。”
萧继山讪笑, 把档案都给了他。
沈星言和祁家宝拿着素描对照,突然, 祁家宝道:“找到了!”档案上贴着一寸照片,跟素描像八分相像。
沈星言看了眼名字——张晓卉。
……
化学实验室里, 张晓卉身穿白大褂,戴着手套,把一些白色的粉末倒进玻璃管里, 随即冒起了一股白烟。
有个教授模样的人对着电脑, 往下滑着鼠标, “有了电脑就是方便, 很多实验结果一眼就能看到。”他瞥了眼戴着护目镜,神经专注的张晓卉, 露出一抹难以名言的笑容, “晓卉,等下做完实验, 我们一起去吃饭。”
张晓卉嗯了声, 拿起水杯, 递给他, “教授, 休息下,喝点水。”
教授拿起水杯, 喝了一大口,“唉,最近总是感觉不舒服,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还想吐,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问题。”
张晓卉看他一眼,“那还去吃饭吗?”
“吃,下午还有课,不吃没有精力上课。”教授喝完水,站起来,忽然感觉脚后跟灼烧一般的疼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晓,晓卉,叫,叫医生。”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困难。
张晓卉摘下护目镜,双手插着口袋,走到门口,嘎达一声,把门锁上,转身又走了回来。
教授瞪大眼睛,骇然地望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张晓卉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灿烂,“你还认识她吗?”
教授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郭莘悠!”
“悠悠是多可爱的女孩子,你竟然下得去手!”张晓卉戴上无框眼镜,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眼神温柔,“一年了,我一直在找害死悠悠的凶手,终于被我找到了。常庆昆,你知道你喝的水里有什么吗?有铊,一种可以让你慢慢体会死亡的毒药。”
张晓卉看着他垂死挣扎,笑了起来,“我本来想让你跟悠悠一样死去,可是我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了,你应该慢慢的死。我要你亲眼看着死神走近,却无能为力。”
常庆昆倒在地上,身体开始抽搐,他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困难,“求……求你,救……救我。”
“当初悠悠死的时候,有没有求过你?”张晓卉在他伸手抓到自己的那刻,站起身,朝后退了几步,眼神冷冰冰的,嘴角一抹残酷的笑意。
常庆昆想要求救,可是他喊不出,想要拽翻桌子,可他使不上力气,生命在他身体内一点点的消逝。
忽然有人拍门,叫张晓卉。常庆昆的眼里涌起希望,他张张嘴,嘶哑的叫喊,声音却无法传递出去。
张晓卉看向门口,眉心蹙起,“真是麻烦!”任由门被拍的山响,就是不开门。
忽然门被撞开,顾放冲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景,头皮发麻,“柴忆瑶!”
张晓卉冷笑,“你们来晚了。”
沈星言去探常庆昆的鼻息,祁家宝则找座机拨打急救电话。
顾放怒其不争,“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张晓卉勾起唇角,“有用吗?你们肯为学生做主吗?你们又知道他们残害过多少学生。”
“不报警,我们又如何查起。”
……
市局审讯室。
柴忆瑶坐在审讯椅上,神情泰然,就像来做客的一样。她对罪行,供认不讳。
顾放深觉惋惜,“你大学毕业,却为了复仇赔上自己的前程,值得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如何得知常庆昆是杀害郭芯悠的凶手?”
柴忆瑶抬头,望向远方,“我们搬家后,我和悠悠一直写信联系,在寒暑假的时候,我们会见面。读高中后,学业重,我们没有时间见面,约定将来读同一所大学。
可是我高考没发挥好,没有考上工大,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学。悠悠写信鼓励我,让我不要气馁。她说她被调剂到化学系,整天背化学公式,学的头疼。还好教授很好,对她很照顾。”
顾放:“教授就是常庆昆?”
柴忆瑶嘲讽地道:“对,就是常庆昆那个混蛋!表面上照顾悠悠,其实就是为了他恶心的目的。悠悠是个乖巧的女孩子,从不忤逆长辈,在常庆昆面前也是如此,他是教授,他的话,悠悠当圣旨一样。
可是常庆昆呢,把悠悠当傻子!”柴忆瑶气愤地捶桌子。
“你们知道工业大学有个组织吗,专门找漂亮的学生,让她们陪酒。”
顾放一怔,眼前滑过萧继山那张总是布满油光的脸。
柴忆瑶冷笑,“常庆昆借口带悠悠见项目负责人,却带着她到了萧继山的饭局上。一众有钱人,人前人模狗样,人后禽兽不如。悠悠见被骗,要走,常庆昆假意答应,却在悠悠的水里下了药。
他是化学教授,哪种药能让人听话,手到拈来。”
顾放听的咬牙切齿,“这帮畜生!”
柴忆瑶抹去眼角的泪水,“悠悠就是这么被他们欺负的,说什么自杀,都是狗屁!悠悠写信告诉我,叔叔阿姨就她一个女儿,她不会想不开,但是她也不会让常庆昆他们好过,她要报警!
可是消息不知道怎么泄漏了,悠悠被他们灭了口,事后又做成她自杀的样子。”
顾放:“可是郭莘悠的遗书我们做过笔记鉴定确实是她写的。”
“那又怎么样,就是他们杀的!”柴忆瑶情绪激动,已不适合再审问。
常庆昆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却因为铊含量过高,导致脊椎受损,下肢瘫痪。
病房被警方控制起来,严禁其他人探视。常庆昆的老婆来闹了好几次,见无济于事,便跑到了市局,要见张局长。
顾放拦住她,把逮捕令出示给她看,“你再闹,我们就告你妨碍公务,可以依法对你刑事拘留。”
常庆昆的老婆瞬间安生了,可她不相信她的丈夫会干违法的事。
萧继山、宋洪泉等曾经一起组过饭局的人,都被严格监视,禁止出境。
待常庆昆苏醒,警方立刻对其审讯。起初常庆昆不肯配合,待警方展示从他的实验室收集到的证据,他见无法抵赖,这才交代了。
常庆昆在工业大学执教十几年,眼看着跟他一起进校的都评了教授,手上的项目一个接一个,他还是个副的,就急了。
他去找萧继山,意外听到了萧继山打电话,要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动了心思。他每天在实验室里浸.淫,对于各种药物的性能烂熟于心,便毛遂自荐,外面的姑娘哪有大学生好,带出去有面儿。
萧继山有些犹豫,毕竟是学生,闹起来他校长的位子就不保了。常庆昆打包票,绝对不会出问题。
萧继山就半信半疑的答应了,他想如果出事情就推到常庆昆身上。
谁知道常庆昆还真的摆平了,找的学生也漂亮,萧继山放下心来,只要有饭局就叫常庆昆。
起初,常庆昆找的学生都是自愿的,学生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金钱或者名誉。
后来,常庆昆就不满足于此了,他觉得没有挑战性,就瞄上了郭莘悠。谁知道郭莘悠太烈,扬言要他付出代价,他心一狠,就在她的水里下了砷。
至于遗书,是常庆昆威胁她,只要报警,他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而郭莘悠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常庆昆斗,是以写下了遗书。也算是阴差阳错,被常庆昆利用。
沈星言拿着凌香的照片给他看,常庆昆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女孩子。又问他认不认识马文元,常庆昆依然摇头。
顾放分析,给学生下药的事他都认了,不可能在凌香的事情上撒谎。
常庆昆忽然道:“你们说内脏和胎儿都不见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们学校放大体老师的地方有很多器官,或许能有线索。”
顾放一听,立刻派人过去。常庆昆在后面喊,“我提供了线索算不算戴罪立功?”
还想戴罪立功,我呸!
医学院的大体老师都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靠墙有几排架子,陈列着各种器官,为便于保存,被装在放有药水的瓶子里。
沈星言戴上手套,一个个看过去,有心、肺、肠、胃,有大有小,应该是从不同的动物身上取下来的。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个瓶子被罩着,沈星言的心狂跳,拿掉了罩子。
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闭着眼睛,长长的尾巴蜷曲在身前。
顾放倒吸一口冷气,“小沈,提取检材。江胜宇,你带人去找,务必找到他!”
警方四散寻找,整个工业大学内,随处可见警察奔跑的身影。
顾放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内摆设着各种器皿,桌上放着实验记录。他拿起其中一个,上面详细记载了怀孕三个月的胎儿特征。
顾放暗骂一声,拉开抽屉,一个相框反着放在里面。他拿起来,是一张合影,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女的是凌香,笑的幸福而甜蜜。男的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平头,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他应该就是凌香的男朋友,她腹中胎儿的父亲。
顾放把照片同步给江胜宇,可是搜遍学校,还是没有找到他。
第28章、校园诡手(十一)
南阜火车站, 一个身材瘦削,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黑衣, 戴着鸭舌帽,在售票口买票, “去深市。”
“只有五点十分的了。”
男人看了下腕表, 刚四点。
“去沪市呢?”
“四点二十分有一趟。”
“给我一张。”男人买了票,拎着包, 找了个角落坐下,时不时看向候车厅的门口。
候车厅内的工作人员在大厅内巡视, 偶尔维持下秩序。
男人看了眼工作人员,拉低鸭舌帽,靠在椅背上, 养起神来。
广播里响起寻人启事, 某个顽皮的小孩子走丢了, 在焦急的寻找大人。
列车信息不断更新, 旅客们拎起行李,排队检票。
男人拿出火车票, 看看手表, 眼睛里滑过一丝烦躁,还有十分钟检票。
突然有警察冲进了候车厅, 男人顿了下, 捏着火车票的手慢慢收紧。眼看着警察越来近, 他站起身, 逆着人群往外走。
警察在他身边跑过, 男人的步子加快,眼看着就要到门口。
在嘈杂中, 有人喊了一声,“楚峰!”
男人瞬间开始狂奔。
“在那!站住!别跑!”警察朝男人追去。
男人拨开人群,慌不择路,只顾狂奔。
顾放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楚峰,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木仓了!”他举起木仓,又摇摇头,人太多,开木仓怕引起骚乱。
邱明越过他,如离弦之箭,朝楚峰的方向跑去。
邱明的体能在市局要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速度之快,犹如猎豹,他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抓到楚峰。
楚峰忽的停住,手一扬,扔出一包粉末。
邱明来不及躲闪,粘在了身上,他下意识去拍,却猛然燃烧了起来。邱明大骇,顺势在地上一滚,火只灭了一部分。
顾放跑上前,抓住他的外套整个扯了下来,“把裤子脱掉!是磷粉!”邱明解下腰带就把裤子扒了!起身就要去追楚峰。
顾放拦住他,“去医院,我去抓人!”
“我从来没有丢过人!”邱明撂下话就跑了。
顾放看着他的秋裤,跑出一道浅蓝色的残影,嘴角忍不住的抽抽,这就不丢人了?
他把木仓收好,朝邱明消失的方向跑去。在几个路口后,看到了身穿浅蓝色秋裤,条纹POLO衫的邱明,押着楚峰朝他的方向走来。
楚峰被按着脑袋,帽子没了,不停地叫嚣,“你们凭什么抓我?!有没有逮捕令!我要告你们!”
邱明的手上用力,楚峰杀猪一样叫起来,邱明沉声道:“住口!”
顾放黑着脸,“把他押上车。”
……
市局审讯室。
楚峰坐在审讯椅上,态度很嚣张,“证据,逮捕令,你们都没有就抓我,我要见律师!”
顾放当他放P,把合影拿到他面前,“凌香你认识吗?”
楚峰撇过头,“不认识。”
“不认识跟人家这么亲密。”
“一张照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那这些你怎么解释?”顾放把拍摄的人体器官照片拿给他看。
楚峰抵死不认,“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学校,我只是看管。”
“我们已经核实过,在移交记录上,并没有这些。负责移交的人也表示,他们从来没有移交过这些。楚峰,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顾放戴上手套,在他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我想你应该清楚,现在科技发达了,我只要验一下你和胎儿的DNA就能确定,你是不是它的父亲。”
“那也只能证明我和凌香发生过关系,证明不了别的。”
“是吗?你敢保证你的‘私人实验室’里没有关于凌香的东西?”
楚峰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常,“两年了,你们验不出什么。”
“有的东西,即使你再掩盖,也无法消除。你毒杀凌香,又摘取她的器官,在哪里最合适呢?我猜是你的‘私人实验室’。”
顾放微笑地看着他,目光缓缓释放出杀气,“我们用发光氨提取到了血迹,在做比对,一旦证实是凌香的血,你的口供,可有可无。”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提取到血液,我全部用漂白剂擦过,发光氨没用!”楚峰大笑,笑着笑着,脸色变了。
顾放嘴角一抹冷笑,“漂白剂只能短暂的阻挡发光氨发挥作用,只要晾干,或者用东西抑制氯的反应,发光氨依然能检测出血迹。”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你做不到的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除了这些,我们在你的‘实验室’里找到了缝合线,跟凌香身上的一样,还有草药。楚峰你为什么要杀了凌香?还要摘去她的器官,连你的孩子都不放过。”
楚峰的脸上现出痴狂,“她为医疗事业做出了贡献,应该感到骄傲!她是我千挑万选的,脂肪的含量恰到好处,每个器官都很健康,还有优异的抵抗力,她怀的胎儿也将是完美的,用来做实验将呈现最好的结果。”
江胜宇记录的手颤抖,他停住笔,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移交司法机关。
楚峰却因为开了个头,收不住话头,不吐不快,“我有好几项研究成果,都是关于人体器官的,尤其是关于未成形的胎儿在母体内的发育情况。将来发表,会引起整个医学界的震动,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楚峰,是无可替代的!”
顾放按捺下涌上心头的恼怒,继续问道:“马文元呢?为什么吓疯他?”马文元已经转到精神病院,至今情况没有好转。
“他?是他运气不好,发现了我用人体器官做实验,实验必须保密。我本来想杀了他,却听到他要去旧宿舍探险,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我怕扮鬼效果不好,还给他用了致幻剂,他果然疯了,哈哈。”楚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真是好玩。”
“好玩?你杀了凌香,把她的尸体做成干尸,又吓疯马文元,就为了好玩?”江胜宇气得拍桌子。
楚峰擦去眼角的泪水,“警官,别生气嘛,人生来就是为了玩啊。你看凌香,生在偏远的农村,为了生活到城市打工,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是我让她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你说我把她做成干尸?那是保存尸体最好的方法,我是从木乃伊中得到的启示,用高温把她身上的水分快速蒸干。要不是我,她现在就是一具骷髅。”
楚峰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温柔,“她死的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有我和孩子陪着。这样不好么,她正青春年少,当我想起她,永远是她最美好的样子。总比在人世间,被时光摧残,脸上爬满皱纹,生活一地鸡毛的好。”
楚峰不但没有悔改,反而觉得是成全了凌香。这样的人,已经无可救药。
顾放突然就不生气了,“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我问过她,愿不愿意把生命交到我手上,她说愿意。”楚峰抬起脸,脸上的笑容更盛,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看,我经过了她的同意。我还把她放在了她最喜欢的地方,她说,如果她不是因为家里穷,她也能考上大学。我把她放在大学的宿舍里,完成了她的心愿。”
沈星言站在审讯模拟墙外,对楚峰的供词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凌香那么爱他,他却践踏她的生命,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恐怕凌香到死都不明白,楚峰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顾放和江胜宇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江胜宇:“TM的,就是个疯子!跟金镜不相上下,今年真是邪了门了,都是这种案子。”
“把结案报告交上去,这案子让领导定吧。”
“顾队。”沈星言走到顾放身边,“宋洪泉批捕了吗?”
“逮捕令已经下发了,一支队的人去了,萧继山、宋洪泉这伙人一个不少。不过,这些人都有些势力,恐怕不好动。”
果然,这一次的逮捕,没有想象中顺利,处理的结果也差强人意。
警方只有柴忆瑶的口供,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除了萧继山被免除校长职务,其余的人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支队曾经找到受害人,让她们出来指正,因为惧怕,又担心影响到声誉,没有人站出来。
杜震海本想捞点功劳,结果得了块硬石头。最近这段时间,风头都让二支队出了,刚破了深夜杀人案,又侦破连环案,奖章拿到手软。一支队除了抓了几个诈骗犯,大案一个没破。
杜震海跑到张长明局长面前发牢骚,什么时候给个案子。
张长明一通数落,你们手头的案子还没有破,又急着要案子,什么时候把积压的案子破了再说。
杜震海不服,“你给我们的案子都是旧案,顾放的可都是新案子。”
张长明被他气笑了,“顾放破的案子可是也有旧案在里面的。”
“可是又有新案发了啊,你看看我们的,案子连着手点都没有。”
“那行,把你们的案子给顾放,他要是破了,你就不要再来跟我要案子。”
杜震海一听,高兴了,“局长,这可是您说的,不许反悔,我这就去拿。”杜震海一溜烟跑出去了。
张长明叫顾放进来,“你们队最近表现不错,省里打算给你们记个集体三等功。”
顾放吊儿郎当的,坐在没坐样,二郎腿永远翘着,“多谢领导,都是领导领导有方。”
张长明笑骂,“别拍马屁,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给你们放假,休息几天。”
“谢谢领导体恤,……我听说何理交了转岗申请。”
张长明叹息,“为了这事,老鲍在我跟前抱怨了一天,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徒弟,说转岗就转岗,他都灰心了。”
“这不是还有小沈么,我看她不错。”顾放提起沈星言,就想起她总是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长明的眼睛亮了,“你也觉得她不错?”
顾放强调,“我是说她工作能力不错。”
“我也没说别的啊,小沈是很不错,比何理入职晚,能力却比他强。”
“这次的三等功有人家的吧?”
“哦,在这等着我呢。”
“人家出了不少力,要不是她说现场用漂白水清洗过,找到了能抑制次酸氯的东西,血迹就检测不出来了。”
“嗯,她是不可缺的人才,所以我才说要多读书,看看读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专业知识多扎实。”
“人才就要留着,当初我打报告调她过来你还不愿意。”
“是是,咱们顾大队长慧眼识人,这次的三等功算她一份。”
顾放立刻站了起来,“好嘞,就等您这句话了。”他说着就要出去。
张长明道:“休息好了,有案子给你,旧案,不好破。”
第29章、表彰大会
省厅召开表彰大会, 因连续侦破大案,二支队集体记三等功。法医室在侦破案件中功不可没,也记集体三等功。
沈星言穿着制服, 拿着勋章,笑容灿烂, 如果是现实世界多好, 爸爸和爷爷看到一定很高兴。
可惜了,原主的母亲不会恭喜她, 原主的父亲……算了,就当没有吧, 一年也见不了一面。
顾放龇着牙乐,在台上跟领导贫,“等我们再侦破大案, 就给个二等功。”
领导也乐, “给你们三等功还嫌弃?”
“那不能, 我们高兴着呢, 要是个二等功更高兴。”
“二等功可不是好得的,继续努力。”领导鼓励二支队, 再创佳绩。
一支队在下面看着牙酸, 都看杜震海。都是队长,看看人家, 带领队员获得三等功, 连法医室都跟着沾了光, 他们一支队, 啥也没捞到。
杜震海鼓掌鼓的手都红了, 好像手不是他的。邓宇调侃,“头儿, 鼓掌鼓的挺用心啊。”
杜震海面带微笑,话却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想好给他们哪个案子了,我就不信能破得了。”
“你该不会说那件吧。”邓宇咂舌,“那件很诡异。”
“不能只有我们做冷板凳,也得让他们尝尝。”
邓宇乐,“我看行。”
表彰大会结束,杜震海走到顾放跟前,笑道:“恭喜啊,又给咱们市局长脸了。”
顾放穿着制服,帅的惨绝人寰,依然难以掩盖纨绔子弟气息,“杜哥客气了,领导信任,咱们就得鞍前马后。”
“顾队的作风永远是这个。”杜震海竖了个大拇指。
顾放嘿嘿地笑,“杜哥,您又客气,叫我小顾,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称顾队。”
一句话就把杜震海逗开心了,“小顾,前途无量。”
“还得杜哥提携。”
“你都三等功了,哥可提携不起。”
“运气运气。”
“张局说我们的压力太大,手头积的案子太多,让你给分摊点。”
“杜哥折煞小弟了,小弟才办了几个案子,经验少,哪里敢给杜哥分担,万一给搞砸了。”
“领导这么信任你,你也得表现表现,别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啊。”
“杜哥这话说的对,领导越是信任咱们,咱们越要以领导为重。哎呦,赵厅长!”顾放麻利的溜了。
杜震海的脸都黑了,这个顾放打太极的功夫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跟个老油条似得,他还干不过他。
邓宇看得目瞪口呆,“头儿,顾放挺滑溜啊。”
“没关系,局长已经答应我了,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沈星言远远看着,杜震海?是那个杜震海吗?
……
何理调岗了,法医室忙了起来。不仅市局的案子要出现场,下属县市的也要出现场,还要做伤情鉴定。
沈星言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鲍武的人影,伤情鉴定的报告堆在他桌子上,有好几摞了,就等着他回来签字。
沈星言觉得该调个人过来了,以前就何理和鲍武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忙过来的。
照例加了班,八点多才回家。
301的门关着,有几天没有见到顾放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沈星言回忆了爷爷的笔记内容,并没有找到与顾放相关的信息,她推测,顾放是意外因素。
掏钥匙开门,没注意脚底下有人,踢了那人一脚,就听哎呦一声。沈星言急忙退开几步,一个男人窝在门口,很大一坨,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小平头。
男人站起来,“言言,你的警觉性不行啊,我都蹲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没有看到。你说你一个人住,我怎么放心。你妈也是,非要给你买房子,你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
说话的是陈华,脸很糙,又黑,就像缉凶几个大夜,五官倒是长得不错,有点发福了,肚子挺了出来,身高跟顾放有的一拼。回忆了下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年轻的陈华很帅,估摸着沈岚就是看中了他的皮囊。
沈星言推开门,神情不咸不淡的,“有事吗?”
“我一直以为你在龙骧派出所,省厅发了喜报我才知道你调到了市局的法医室。你还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市局的调令,我也只能服从命令,到市局后太忙了,我也就忘记跟您说了。”沈星言倒了杯水给他。
陈华接过去放在茶几上,笑容满面,“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我就说要报法医,你妈还跟我闹。你是我陈华的女儿,我和你妈又都是干警察的,从遗传因素上来说,你干法医绝对错不了。”
沈星言呵呵,那是因为身体里的芯子换掉了,如果还是原主,她依然是派出所的后勤小民警。
“您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事吧?”
陈华灌了一大口水,“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得了三等功,我替你高兴,也来祝贺一下你。”他从夹克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爸爸也没有什么给你的,这点钱你拿着去买件好看衣服,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恋爱了。”
“钱您留着吧,我有工资,再说谁喜欢法医啊。”原主跟陈华的关系原来不错,陈华也疼女儿,自从陈华逼着原主学法医后,两人的关系就僵了。原主每次见了陈华都是这幅样子,还真不是沈星言给陈华难堪。
陈华把钱放在茶几上,“爸爸不需要这么多钱,只要你和你妈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就没有啥心愿了。”
陈华站起来要走,沈星言道:“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还有一间卧室,您凑着着睡一晚吧。您不用操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您要是没有忘了我妈,就多去看看她。”
“如今你妈看不上我了。”陈华叹息。
沈星言指着他凸起来的肚子,“您该锻炼了,您要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帅,一定可以追回我妈的。”
沈岚和陈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跟离婚差不多,就差那一张证。他们俩就跟商量好似得,谁也不提□□的事,在沈星言看来,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陈华笑起来,“你这孩子,拿你爸开涮。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也不远。”
陈华执意要走,沈星言也不再挽留,让他把钱拿回去,他也不乐意,沈星言只得收下。可她没有用钱的地方,第二天中午趁着休息,到银行开了个户,把钱存了进去。
她现在有六百块的工资,平常除了零花能剩下四百块,把这几个月攒的钱也一并存了进去。她看着存折上的四位数,在她那个世界这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在这里么,嗯,算是点小钱钱了。
……
二支队的人休假都回来了,聚在一起聊假期都干了啥。
祁家宝红光满面,假期他去了趟海市,晒了日光浴,玩了潜泳。
江胜宇叹息,“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们在家带孩子烧饭,你去外面度假。”
“你还算好的,我老丈人家装修,又舍不得请工人,给我当驴一样使。他家住四楼,上上下下,一天几十趟。”杨大伟苦着脸,捶着老腰,短短几天,瘦的下巴都尖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顾队不找女朋友了,单身多好。”
江胜宇朝局长办公室努嘴,“一大早就进去了,现在还没出来。”几个人心照不宣,悄默默溜到办公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在吵架,顾放说我不干,要么你就撸了我。张长明气得拍桌子,大骂他不识好歹。
江胜宇瞪大着眼睛,不见担忧,反而是看戏的表情,“假期期间他是不是做啥出格的事了?”
杨大伟白他一眼,“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出格,你还不知道他,他的心里就只有士邦的事。”
大家颔首,深以为然。祁家宝茫然地看着他们,士邦什么事?
温客问:“有线索了?”
门突然被拉开,众人身子一僵,江胜宇一把勾住邱明的脖子,“你刚才说你去哪里玩了?”
杨大伟拉着温客,“你说什么?”
四个人趁机溜走。
祁家宝干笑两声,见他脸色难看,道:“顾队,出什么事了?”
顾放看了他们一眼,“局长给咱们派案子了。”
大家长舒一口气,江胜宇笑道:“有案子是好事,说明局长器重我们。”
顾放把案子塞到江胜宇怀里,“你们看吧。”
江胜宇打开,几个脑袋凑了过来,越看脸色越难看,跟便秘似得。
“一支队什么意思,他们破不了的案给咱们!”
“就是,还给这个,当初杜震海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案子破了,怎么着,没有破,踢到咱们这边来了。”
“是看咱们立了三等功眼红吧。”
顾放突然拉开门,冷着脸,“都很闲是吧!家宝,你去调案卷,顺便把小沈叫过来,她是新人说不定有别的看法。”
祁家宝跑到法医室,没有找到人。
顾放道:“不等她了,我们先说案子。”
而此时的沈星言正在市局外的小吃店里,对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宋熙君叹息。
第30章、庖丁(一)
桌子上扔着一团又一团的纸, 宋熙君哭得梨花带雨,又扔了一团纸到桌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爸爸, 没想到他竟然跟着萧继山做那种事情。我现在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来,见到人都是顺着墙根走。”
宋洪泉在逮捕名单上, 虽然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 可是宋熙君知道,事情是真的。宋洪泉在她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 一想到他欺负的是跟自己年纪一样大的女孩子,她就觉得恶心。
母亲傅念真自宋洪泉被监视, 就一直疑神疑鬼。直到宋洪泉被抓,她彻底撑不住了,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 要跟宋洪泉离婚。
宋熙君握住沈星言的手, “当初他被监视的时候, 我还生你的气。我们这么好的关系, 有些消息还是我给你,你一点儿情面都不念。当我知道真相后,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怪你, 若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言言, 我现在倒是羡慕你, 你的父母虽然分居, 可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人。现在, 工商、税务都到他的公司查账, 我不知道还会查出来多少。
我们家没钱的时候,一家人都很快乐。自从有了钱, 他跟我妈就没有和和气气地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钱是万恶之源,有钱了吵架,没钱了依然吵架。”比如原主的父母。
他们这一辈人,婚姻大多不是自主。婚后,又赶上经济快速发展,旧思想与新观念相互碰撞,婚姻出现问题很正常。
宋熙君的BB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道:“我妈让我回去,她最近身体不好,我回去看看她。”
“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宋熙君抱了抱她,“幸好有你,言言,我觉得你真的不一样了,你长大了。”
沈星言笑,“人总要学着长大。”
宋熙君无奈地扯起唇角,“是的,总要学着长大。”
……
沈星言回到法医室,听说祁家宝过来找过她,转身去了二支队。
二支队士气低迷,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沈星言很是诧异,“这是怎么了?”
祁家宝一看到她,立刻捧着卷宗过去,“案子来了,不过是旧案,大家都在发愁。”
沈星言拿过去,翻开,看到第一张照片就皱起了眉。
整张照片都是血红色,中间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血肉模糊。眼珠外翻,快要爆裂,嘴巴大张,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死者除了脚腕处有一道极浅的锐器伤,其他的地方不见伤口。剥皮的人技术很高,只剥走了薄薄的一层皮,没有碰到一丝皮下组织。这样的技术,即使是出色的医生都甘拜下风。
而经过尸检发现,死者的心肌部分变性、坏死,肺部出现淤血、水肿,多器官淤血,判断是因急性心力衰竭而死亡。检测了死者的药物反应,结果为阴性。
当时办案的刑警对引起死者心力衰竭的原因有分歧,一部分认为死者有先天性心脏病,一部分认为是凶手所为,至于是什么导致的,没有具体的说法。
因为无法复原死者的容貌,死者身上又没有可以确定身份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死者身份。只通过骨龄推断,死者的年龄在18岁到25岁之间,性别是女性。
上面对这件案件极其重视,可惜一年多了,案件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尸体至今在法医室的冷冻柜里,没人去触碰。
顾放见她看完,说:“你再联系下美院教授,让他画一张死者素描像。”
“好的,不过我不敢保证能否画出来,剥皮的尸体不比干尸,对视觉冲击更大。我怕教授承受不住,我只能说尽力。”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
美院教授钟教仁被业界称为天才画家,在香江进修,83年回到内地,开始做文物修复师,经他手修复的文物,真假莫辩。
近几年因为年纪大了,心力不济,辞去了修复文物的工作 ,被美院聘请为教授。
钟教仁大部分时间在美院教学,课余修复下文物。来找他修文物的人数不胜数,甚至有人出高价,都被钟教仁拒绝了。
他说文物是郭嘉的财产,不是个人的私物。让他给郭嘉修文物他毫无怨言,让他给私物修,就算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修。
顾放没想到钟教仁这么有骨气,不禁肃然起敬。他和沈星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钟教仁讲述一件清乾隆年间的铜胎画珐琅彩缠枝莲团龙纹碗。
顾放翘着二郎腿,斜靠着椅背,半眯着眼睛去看讲桌上的碗。明黄的底色,缠枝莲围绕着蓝色的龙纹,一看就是皇家之物。
他凑到沈星言耳边低声道:“你猜是真品还是赝品。”
沈星言朝旁边挪了挪,离得太近了,他呼出的气喷到了她的脸上。刚要张口,前面的同学转过头来说:“不要质疑钟教授,那是真品。”很是不屑地瞥了顾放一眼。
顾放哑然,挑了下眉,沈星言失笑,注意到钟教仁的目光,朝他点了下头,当是打招呼。
下课后,顾放和沈星言走到钟教仁身边。钟教仁把碗小心翼翼地收到包装盒里,看他的样子,这只碗,还真是真品。
沈星言先跟他打招呼,然后直抒来意,“又要麻烦您了教授。”
钟教仁:“照片带来了吗?”
“带了,您做好思想准备,对视觉的冲击很大,最好换个地方。”
“去我的办公室吧。”
钟教仁单独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堆放了很多素描画,各种人体部位的特写,尤其是脸部,年轻的,年老的,正面的,侧面的。
钟教仁道:“上次小沈来过后,我就对画人脸产生了兴趣,最近画了很多。”他朝沈星言伸出手,“照片。”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沈星言有些迟疑,看了顾放一眼,放到他手上。
钟教仁看见第一张脸色瞬间惨白,那是一张面部的正面照,没有皮,只有五官,因为经过冰冻,红色的血肉上覆盖着一层霜。再看第二张,是脑后部的照片,像一个肉球,第三张是侧面照,耳朵就像是长在肉球上的一块息肉……
钟教仁再也忍不住,丢下照片,趴在洗手池边吐了个天昏地暗,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泛着苦意。
沈星言有些担忧,“教授,您还好吗?要不改天吧。”
钟教仁摆摆手,“我可以,给我点时间。”他做了五分钟的思想工作,忍着恶心,再次拿起照片。他皱着眉,眼神里流露出怜悯,“这……真的是人?”
“是,只是被凶手剥了皮。”
钟教仁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他的神情逐渐专注,就像是在修修了无数次的文物。
死者的容貌在钟教仁的笔下慢慢成形,是个容貌俊美的姑娘,圆脸,杏仁眼,小琼鼻,浓眉如黛,高高的额头,长发随意的披散着。
年纪在20岁左右,跟法医推测的年龄很接近。
顾放拿着素描像,略有迟疑。
沈星言却是笑容满面的感谢钟教仁,钟教仁的脸色苍白,已是到了忍耐极限,趴在洗手池边,再次呕吐起来。
顾放低声道:“他就这样画出来了,真的能行?”
沈星言用胳膊肘碰了他下,让他不要当着钟教仁的面说,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只嘴角微微翕动,“上次不是实验过了,你要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过了许久钟教仁才止住吐,脸色蜡黄,他对沈星言说,案子破了一定要告诉他,他想知道是哪个恶魔,这么残忍。
如此年轻的生命,他怎么舍得剥下她的皮。
沈星言说一定,出了钟教仁的办公室,顾放道:“我去核查下失踪人口,同时联系电视台和报纸,发布素描像,尽快找到尸源。如果案子破了,我一定登门道谢。”
……
当年剥皮案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关注,警方顶着各方的压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办案,至今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为了平息社会的愤怒,省厅不得不派专业人士应对。
如今案件再次被提起,省厅明面上没有表态,暗地里已经责令张长明,这件案子必须侦破,给社会一个交代。
顾放的压力可想而知,二支队的人恨毒了一支队,这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
二支队憋着一口气,干得热火朝天,就为了打某些人的脸。你们破不了的案,不代表二支队破不了。
素描像通过电视台和报纸发布,接连一个星期,没有动静。
二支队全力核查失踪案,从南阜市扩大到周围的省市。
终于在元旦前夕,有了消息。
死者是蓉城人,叫杨盼,到南阜市交流学习,后,不知所踪。
杨父杨母去年就报了失踪,一直没有杨盼的消息,直到看到电视上的素描像。他们试着联系了南阜市警方,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就是他们的女儿——杨盼。
杨父杨母知道的那刻,哭得瘫在了地上,他们不相信女儿竟然在冷冰冰的冰柜里趟了一年,还被凶残的剥了皮。
杨母几次昏厥,懊恼地捶着胸口,“都怪我,我不该让她来南阜!P的交流学习,把我的女儿给交流没了!”
杨父只默默垂泪,不敢看冰柜中的“女儿”。他突然跪在顾放身前,顾放吓一大跳,急忙扶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求你抓到凶手!我要给我女儿报仇!我女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只要您抓到凶手,要多少钱都行,哪怕是要我的命都行啊。”
“抓凶手是我们的职责,您放心,我们一定抓到凶手,给您一个交代。我们想知道,杨盼是跟着谁来南阜市交流学习的。”
杨父擦干净泪,“我女儿啊,是皮影研习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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