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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从中午下到了晚上。
池宴许说到做到,说自己晚上睡地上就真的睡地上,根本不会趁着谢淮岸生病了,要跟他躺一起,主要还是害怕被传染。
阴雨天就适合睡觉,池宴许睡得很熟,早上起来身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在大床上滚了一圈,便从地铺上滚了下来,滚到了谢淮岸的脚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此时正好站在地铺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阴雨天,室内光线不好,他穿了一身烟青色的长衫,是书院专门发给学生的制服,头发全都束了起来,露出一张俊美冷酷的脸,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地上的人,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池宴许从下往上看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总觉得他看上去有些阴沉,他问:“什么时辰了?你病好了吗?”
“卯时三刻,我要去书院了,跟你说一声。”声音还是很沙哑,听上去并未好全。
“路上注意安全。”池宴许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谢淮岸顿了一下,垂眸道:“这些天,我先不回来了。”
“也好,雨天路滑,当心风寒更重。”池宴许也赞同,然后又道,“不过你得把药带去,记得吃。”
谢淮岸静默不语良久,池宴许扯了扯他的衣摆,道:“我让芸儿收拾好给你。”
“嗯。”谢淮岸应声,随后便转身离去。
池宴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挠了挠脑袋,脸色臭臭的,是不是生病还没好?如果病的严重的话,是不是要再多休息一下?
等到他起床之后,芸儿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少爷,你是不是又跟谢公子吵架了?”
“没有啊,我对他可好了,他昨天还用十分感动感激的眼神一直看着我。”池宴许自顾自的整理袖口,芸儿开始给他束发。
芸儿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那他早上怎么看上去不开心,脸色很差。”
池宴许偏头看了一眼芸儿,思索片刻,道:“生病了,脸色自然好不了。”
“不是那种意思,是……哎……你们没吵架就好。”芸儿也不太好形容。
池宴许听了这话,不由沉思了片刻,道:“不过他离开时告诉我,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还说没生气,芸儿无语。
池宴许乐呵呵的笑道:“肯定是害怕风寒传染给我,他真贴心。”
“……”真是活爹,她算是明白了,谢淮岸肯定在生气,不然不可能连家都不回,只有他家的傻少爷还觉得没什么。
芸儿胡思乱想,觉得是不是少爷太……色了,把人吓走了?
可怜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要听少爷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如此这般过了三日,池宴许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天天被许多事情填满了生活。
这日一早,芸儿大呼小叫的跑来房间,摇着池宴许起床。
“少爷……少爷!小鸟出壳了!”芸儿一张大脸出现在床边。
池宴许吓得赶忙坐起来,道:“什么……什么鸟?”
“就是海东青。”芸儿道,“两个都出生了。”
池宴许缓了一会,迷蒙的大眼睛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芸儿道:“嗷,海东青,那个鸟蛋。”
“对对,但是我们没有养过小鸟,不知道怎么办。”芸儿愁眉苦脸的。
池宴许道:“如果谢淮岸在,他肯定知道。”
“对对对,谢公子很有学问,他肯定知道。”芸儿疯狂点头。
两个人很快便收拾了一番,朝着鹿鸣书院走去。
天气晴好,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过集会早已结束,倒是没了前些日子的热闹。
鹿鸣书院外倒是安安静静,远远就听见了郎朗的读书声,书院后面是一片竹林,伴随着清泠作响的风吹树叶声,格外动听。
池宴许被书院管事的带着穿过回廊,远处的读书声忽然停了下来,遥遥就听到了夫子叫人起来回答问题的声音。
“错了,好好听别人怎么回答,谢淮岸,你来说。”夫子叫了谢淮岸的名字。
池宴许心中颇有些自豪,看看,这就是我夫君,未来状元。
不过半响没有听到谢淮岸的回答,夫子又追问了一下,谢淮岸如实答道:“夫子,我不知道。”
“你你……你拿着东西去外面站着,上课魂不守舍的,出去清醒清醒。”夫子怒喝道。
池宴许有些尴尬,怎么遇上这种事情了?
恰好,他也走到了学堂外。
谢淮岸正好被夫子赶出来,他低垂着脑袋,从木质的台阶上往下,情绪看不出好赖,他意有所感,朝着远处看来,便见到池宴许等人。
两个人遥遥相望,池宴许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就算这么远,都可以看到他眼底的笑意,透着几分兴奋。
他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个人嘲弄的看向自己,不由皱了皱眉,阔步朝着池宴许那边走去。
身后立即有人报告:“夫子,谢淮岸不服管教,离开了。”
夫子正要发怒,便看到池宴许的背影,忽而冷哼了一声,继续上课:“管好自己。”
谢淮岸将池宴许带到后院的假山旁边,清澈的溪水从山上引下来,灌进池塘的中,莲叶叶长出来了,绿油油的十分喜人。
谢淮岸看了一眼他,声音毫无波澜:“你来这里干什么?”
“刚刚夫子是不是要罚你,太过分了,不知道你生病了吗?我这就去找他算账。”池宴许一副要为他出头的样子。
谢淮岸拎着他的衣领,拦住他,沉声道:“别去了。”
“为什么?”不满。
“丢不起这人。”
“什么嘛!”池宴许瞪了他一眼。
发现几天没见,他清瘦了不少,眉眼的轮廓更深了,下颚线更加鲜明,眼底还有几分阴影,一看就没有睡好。
“你怎么这么憔悴?该不会太想我了吧?”池宴许自恋道。
谢淮岸幽幽的看他一眼,冷声道:“生病了,没胃口。”
池宴许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尴尬,不出声了。
“你怎么有空来找我?”谢淮岸又问了一遍。
池宴许立即兴冲冲的说道:“小鸟出壳了,你跟我回去看看,再不回去,它们就要死了。”
“怎么回事?”谢淮岸拧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池宴许听他语气这么郑重,心道小鸟果然更难养,也收敛起了笑容,道:“你跟我回家看看?”
“嗯。”谢淮岸跟管事的告了假,便跟着池宴许离开了。
这一路走的都很快,池宴许只能小跑着跟上。
进了池宅,远远便听到了高亢的小鸟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格外精神,根本听不出来要死的样子。
后院做杂事的王婆子见到两个人回来,笑呵呵的将小雏鸟拿给他们看,道:“少爷,姑爷,刚刚在菜地里给鸟找了两个虫子吃了,它们可开心了。”
谢淮岸回头看了一眼,池宴许正扶着门框喘气,听到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你不是说它们要死了吗?”谢淮岸怪异的问道。
池宴许点点头,道:“我们没有养过,你不回来教我们,万一养死了怎么办?”
哦。
小心思真多。
无辜的大眼睛一派真诚的看着他,好似真不是要把他骗回来。
谢淮岸这几日心中郁结的一股气,忽然就散了。
池宴许指着其中一只鸟道:“你看这个,鼻子上还有个媒婆痣,长得真奇怪。”
“嗯。”谢淮岸瞥了一眼雏鸟,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
“我最近学了一首诗,我觉得可以给它们取名,这个鼻子长痣的就叫擎苍。”池宴许道。
“好名字。”谢淮岸挑了挑眉。
池宴许又道:“另一个就叫大黄,左牵黄右擎苍,我是不是很有文化?”
谢淮岸被他逗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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