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夫君那里吃了憋,便开始连带着想自己真的有这么糟糕么?褚玲珑还在出神。
“少奶奶!您糊涂了!我在这儿呢!”
采莲暗叫糟糕,这少奶奶怎么和璟哥儿拉扯上了!这让外头人看见,可如何是好啊!
褚玲珑这才回过神。
余光从地上成双的身影,慢慢抬起来,她的目光落到那男人的手指上。想要文绉绉的形容下,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采莲,你这手好看。”
可这手,分明就是男人的手。一旁的采莲吓的不轻,忙将她拉回来,“璟哥儿,真是对不住,少奶奶是恍了神。”
江璟琛温和地说,“是我走路没出声,吓到了少奶奶。”
褚玲珑这才回过了神!
明白了,她牵错了手。这人是,江璟琛,夫君身边咢那个小书童。
既然如此,采莲这么大惊小叫的还是寻得到缘由的。褚玲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璟哥儿,我替少奶奶给你道歉。”
“不用。”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显得褚玲珑是个多余。不小心拉扯一下手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午间的日光,落在男人身上,她笑着,“璟哥儿,我们这一天见了两次,是真的巧呢?还是有意为之?”
江璟琛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金桂树下,是阵阵香气和慌乱的心。他的眼神有些茫然,迎着女人柔软的眼神,发丝柔顺的落在鬓角,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他忙背别过脸,暗叫自己怎能如此糊涂,“少奶奶,我告辞了。”
“采莲,我哪里说错了?”后头还传来褚玲珑的声音,“他怎么,像是见着我怕极了。”
江璟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拱了手,就跑走了。
像只四处乱窜的兔子。
铜盆里的水,被晃荡的撒出去。褚玲珑朱唇微张,是想笑又强忍住不能笑出声,最后艾轻咬住嘴唇皮子:“一个两个躲着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从外头回来,褚玲珑那翻天覆地的心情还不见得平稳下来,她涌动着自责,同那采莲说道,“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就抓到了璟哥儿的手?”
“那奴婢怎么知道少奶奶当时在想些什么。”
褚玲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还能想着谁,自然是夫君。总不能,是我故意捉弄璟哥儿,在逗趣他玩儿。”
可不是在玩儿……么!都把江璟琛那样淡定的人,吓的够呛。
“打这么多年在府里,我还是头一回见璟哥儿如此紧张!”采莲想起当时候的样子,止不住的想笑。
褚玲珑扫了采莲一眼,嘟囔,“你这个坏丫头,也不早点出声提醒。”
“少奶奶放心,璟哥儿这人嘴严,不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的。”采莲信誓旦旦的保证。
要是想她说的这般轻巧,那就好了。褚玲珑打发采莲去打水,等水来了,她便挽起衣袖,堆到胳膊肘上,把手掌没过水面慢慢的洗起来,水温不冷不热,圆润雪白的指腹摩挲着。
“采莲,我是不是生的不好看?”她没来由的这么问了一句。
“哪有的事,这台州府里里外外都寻不出像少奶奶这样好颜色的。”采莲以为少奶奶还在挂怀方才的事,多提了一嘴,“璟哥儿,最腼腆了。这府上好多丫鬟都喜欢他,他都是避着走,甩开少奶奶的手也是不能怪他。”
她道:“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采莲嘿嘿的笑,“外人都不晓得少奶奶的好,以后会后悔的。”
“你这伶牙俐齿的坏丫头。”褚玲珑瞪眼过去,眼眸流转之间,是波光潋滟。只有她这个明白人知道他是喜欢采莲,怕心上人伤心,在故意避嫌的。
采莲哎呦叫了一声,“少奶奶先别气!您要是真不放心,我们找个机会去和璟哥儿说说,让他别把这事说出去。”
她又不是个憨里憨气的鹌鹑。江璟琛虽然是半个罗府人。但终归是外男,她得避嫌。
怕不是,这丫鬟左右是打着她这个少奶奶的幌子,好让这一对小情人幽会?褚玲珑咳嗽一声道:“明天不是要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若是遇得到他,你就把她叫过来,我嘱咐几句。”
采莲自然是事事随着她,等洗完了手,就把嫁妆单子拿过去给褚玲珑看。
“少奶奶,包括老夫人赏赐的四只珐琅花瓶都造成了册,写在这嫁妆单子里了。”
褚玲珑家境贫寒,除了完完整整的自个儿其他的什么都没准备。但,罗府的老夫人却是极妥帖把嫁妆都备齐了。那大红底子的嫁妆单子长长的一串,褚玲珑零星认识上头几个字,其他的就是浆糊脑袋,认不清了。
可,那采莲一个丫鬟却念起单子上的名头:“八宝玉如意一对,珐琅花瓶四只……”
她坐直了身子,听得很认真。就见着采莲的嘴皮子没有一刻停歇,各色各样的宝贝出处哪里,那都是滚瓜烂熟:“采莲,你好厉害!”
“是老夫人慈悲。”采莲被腼腆的笑笑:“当初少爷患病为了给他祈福。老夫人就让府里的丫鬟都学过认字的。不仅是丫鬟,便是柴房里烧火的也能背几首诗来。不过,我们都比不上璟哥儿,他最好学从童生一路考到了举人。”
“举人?老爷!”褚玲珑感叹,好厉害。
再琢磨一下。
“那便是说,全府上下就我一个睁眼瞎?”
“少奶奶,哪里有这么贬低自个儿的。”采莲说,“我就巴不得有少奶奶三分之一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褚玲珑心想,难怪夫君见她是看也不想看的眼神。于是,她又问:“夫君,读书很好么?”
“少爷三岁就会认字了!”采莲回忆着说:“那时候,大家都说少爷是要做状元郎的!”
褚玲珑自言自语说,“我三岁的时候,怕是只会挖草根吃。”
真是没对比就没伤害,她要家世没家世,要文采没文采。那夫君却是上天的宠儿!作为罗府唯一的少爷,老夫人会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放到他跟前。
这么出众的人物,却娶了她这个渔家女,的确是该气的。当然也因为这事她心里有了想法,难怪罗徽会这么瞧不上她。罗府少奶奶不识字,这说出去,可难听!
褚玲珑摸着嫁妆的纸面,眼睛亮闪闪的说:“我得学写字!我得让夫君对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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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听闻这消息,慈眉善目的说,“她倒是个上进的,便安排个女夫子过去。”
“老夫人不着急!”使唤婆子小声的耳语,“我们府上不是有个举人老爷!”
“璟哥儿?”老夫人略微沉吟了片刻,“却如你所言,没有人比璟哥儿更合适。有了师徒之间的名分在,外边的人就不会想到别处去。”
数着日子,江璟琛是马上要上京的人。可要趁着这个月,让他们多多圆房。
宜早不宜晚,老夫人一拍手,这就差遣人把江璟琛寻了过来。
“璟哥儿,如今徽哥儿他那身子你也是见着了,哪里是个正常人的样子。在晌午的时候,我本想着新娘子进门好歹要与徽哥儿见一面,都差点把人吓着!祖母也不是一定要把难处都往你身上扛,实在是如今没了两全的法子。你与徽哥儿是一块儿在祖母身边长大,就差一个名分,里里外外谁不把你当罗府的少爷?”
江璟琛站在那处楞楞的。
老夫人再接再厉,又继续说,“玲珑虽是渔家女出身,模样性情是挑不出坏处的。你与她同了房,这事你最清楚。听李婆子说,你今日还和玲珑在外头遇上了?”
哪里错了。
便是,一开始就错了。
他见着她恍恍惚惚的从罗徽那里出来,像失了魂似的。尽管只是顺道,也不想打扰了她,去哪里出成想抓到了手。
“我自认身份卑微,不敢当老夫人为祖母。”江璟琛才不会犯浑。
老夫人叹一口气,软和的说,“你若是心里委屈,祖母明个儿就开了祠堂,把你认下可好?”
“老夫人!”江璟琛扑通一声跪下,“您有什吩咐直说便是了!”
老夫人上前亲自扶着他起来,语重心长的说,“玲珑刚入府,祖母虽能照顾她吃穿住行,但小姑娘心里头怎么个想法我们就不知道了。想来,她从小无父无母也是可怜,听下面丫鬟说她三岁的时候只能挖草根填饱肚子,真当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天色渐黑,江璟琛离开了老夫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处。
书香苑。
江璟琛提了一口气,走进去。他拱了手,道,“少奶奶,老夫人喊我过来,教导你识字。”
褚玲珑却捂着嘴,笑起来:“璟哥儿,今日我们可是见了第三回了。你可是故意的?”
江璟琛不愿意来,“老夫人的命令。”
“说的怪委屈的!”无声无息之间,是裙摆在摇曳,褚玲珑插着纤细的腰身,“来我这处,是脏了你的眼,还是脏了你的脚?”
江璟琛像是被拖入了沼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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