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
好不容易的一次团建机会, 天气还这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新闻部的人被遣返回酒店后, 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可又没办法。
尤其是主任, 他今晚还约了ktv的包厢准备一展歌喉呢, 现在看来计划也可能泡汤了。
徐念之和杨小胖回房间后没事干,睡觉也睡不着, 只能躺在床上看电视。
强撑着看完了一部矫揉造作、内核浅显的文艺爱情片,结尾男主女主终于误会解开, 在雪地里拥吻, 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杨小胖坐不住了:“之之,你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要被关多久?”
这么大一个度假区, 什么事情需要把所有游客都控制起来?
徐念之还沉浸在男女主的感人爱情故事里, 眼角微微湿润,意识被杨小胖的话拉了回来。
其实刚刚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但没有证据, 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她还是弯着眼睛笑了一下:“肯定没事的, 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处理好了就会放我们出去了, 咱们要配合人家工作嘛。”
中午饭吃的东西早已经消化完,杨小胖打了个滚,哀嚎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望向隔壁床的女孩,“之之, 还有吃的吗?”
徐念之看着床头已经吃空了的几包薯片袋,无奈地伸长手臂,将放在床尾的双肩包拿到自己面前,翻找了几下,掏出了一盒还没开封的山楂条:“只有这个了,你吃吗?“
杨小胖只看了一眼,头就甩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山楂开胃,越吃越饿。”
徐念之拿她没办法:“忍一忍吧小胖,现在也出不去。”
杨小胖人如其外号,身材有些小胖,属于是对食物很执着的类型,饿一点就受不了。她趿上洞洞鞋,随手套上一件外套,“不行,我下去找贺言拿吃的。”
贺言的房间在三楼,和她们就隔了一层,坐个电梯就到了。
徐念之一听,小眉头拧起来,顿时有些担心:“可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让我们要待在房间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哎呀没事,这儿到处都是监控,能出什么事,”杨小胖走到徐念之的床前,弯下腰,抬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着说:“之之,你得懂得变通。”
她说完就转身往门口走,边走还边说:“工作人员不让我们出门呢,是担心我们出了什么事得算在他们头上,可以理解,但是过于保守。而且我很快就回来啦,最多五分钟,记得给我开门啊!”
徐念之劝阻的话还堵在喉咙里,回应她的就是一道坚定的关门声。
她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好几秒,然后小小地叹了声气。
杨小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很犟,决定好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还不听别人说话。
但愿没什么事发生才好-
酒店紧急实行全封闭式管理,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惹人心慌。
杨小胖出了房间之后往电梯间去,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板上,连声音都听不到。她突然想到了徐念之刚刚劝她的表情,心里没由来地有些紧张,只好加快了脚步。
电梯停在了高楼层,她看了一眼旁边幽黑的楼道,还是果断选择了继续等电梯。
站在电梯口,杨小胖看着示数慢慢变小,心跳慢慢加快,脚尖不自觉地一下又一下点着地,还时不时回头看,脑子里瞬间蹦出了很多酒店杀人案的荒谬小剧场。
其实也没等多久,电梯就到了,她赶紧一步跨入电梯,按下三楼后,就疯狂点着关闭的按钮。
好在电梯平稳运行,到了三楼,无事发生。
杨小胖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句,嘴那么馋做什么,怪不得减肥一直减不下来,还非要这个时候出来。
走了一会,她停在贺言的房间门口,敲下了门。
里面的说笑声很大,贺言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
杨小胖左右看了看,急得要死,语气不善:“我啊!赶紧开门!”
门后拖鞋声渐近,接着门就被打开,贺言探了个头出来:“怎么是你啊姑奶奶?”
杨小胖推开他就往里走,“我饿了,来找你要吃的。你房间怎么这么吵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屋子里拿着扑克牌的三个男人,以及床上散开的牌,静默了一下:“你们俩怎么在这?”
那两个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无聊了,反正我们俩就住贺言隔壁,就来娱乐一下呗。”
“不是,你们太过分了!”杨小胖声调提高,一屁股坐了下来,“打牌居然不叫我!”
贺言从行李箱翻出几包零食,从后面走过来,给杨小胖拆开:“念之呢?”
杨小胖接了过去,摆摆手:“念之一个人待在房间呢,没事,她不会像我这样冒着危险随便出来的。”
贺言抿了抿唇,忍不住说道:“你也知道你这样是冒着危险。”
杨小胖已经拿着他的牌加入了战斗,此时全身心投入了牌局,并没有听到他这句说教。
打牌确实容易消磨时间,才刚打没几把,时间就过了差不多一小时。直到有人过来敲房间门,几个人才被迫停止了。
门外的小警官语气严肃:“您好,请你们现在到一楼大堂。”
屋里的五个人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小警官就又闪现到下一间房门口,重复着这项工作。
没办法,他们几个人只好暂停激战,一头雾水地把牌草草收好,便下了楼。
楼下酒店大堂全是旅客,人声嘈杂,熙熙攘攘的一群人。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维持秩序,很艰难地扯着嗓子喊:“大家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听指挥!”
杨小胖她们一下来,就有酒店人员过来登记她们的房号和姓名。
“407,杨小胖。”等工作人员登记完,杨小胖就拉住她的手:“您好,想问下究竟是怎么了?”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轻轻地把杨小胖的手拉下来,婉转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配合警察办案而已。”
杨小胖挠挠自己的下巴,没再继续问,一转头,看到了立在人群中的沈彦舟,她眼睛又亮了起来,举起手臂高高地挥了挥:“沈警官!”
沈彦舟一眼就看到了杨小胖,和旁边的警察交代了几句话,就走了过去。
“沈警官,你们也过来啦?”杨小胖问。
“嗯。”沈彦舟看了看杨小胖身边空空如也的位置,黑眸暗了下来,“念之没和你在一起吗?”
杨小胖环顾四周,惊呼一声:“念之还在房间里!我以为会有警察去通知她。”
沈彦舟手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队长,四楼有个房间开不了门!”
话音还没落下,沈彦舟已经绷紧下颚,攥紧手上的东西,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
窗帘拉得严密,只留下一条狭小的缝隙微微渗进一点光。房间里开着一盏床头灯,光线并不明亮。
杨小胖走之后,徐念之一个人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电视里的爱情片刚好在放片尾曲,女歌手唱得感人肺腑的,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索性拿遥控把电视给关了。
五星酒店床头放着香薰,玫瑰的淡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挑逗着徐念之的睡眠神经。
她眼皮慢慢变重,而后合上了眼睛。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总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一周之内双亡的亲生父母,永远逃不出的福利院,以及寄人篱下,被委屈压得麻木的生活。
徐父徐母突然像变了个人,对她态度极差,骂她是个扫把星,把他们家的运气全都扫走了。
她像从一个深渊刚爬出来,就又掉进另一个深渊,怎么样都无法重见天日。
惊醒的时候,徐念之浑身冷汗,盯着眼前发白的天花板,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气。
她没力气,躺着缓了一会,才侧过身去拿起手机。
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她已经睡了快一个小时。
“小胖。”徐念之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房间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无人回应她。
她垂了垂发晕的脑袋,缓慢转头,看到了旁边空荡荡的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思绪瞬间回笼,这时徐念之才意识到不对劲,撑着床起身。
不是说只需要五分钟吗,怎么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没听到敲门声吧?
她打开微信给杨小胖发了条信息。
那边许久都不见回复,徐念之急得在房间里踱步,又走去门口那看猫眼,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看见。
刚走回床边,阳台外就传来一道声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徐念之心揪起来,侧耳仔细去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刚刚在耳边一闪而过的声音只是她的幻听。
她安慰自己不要草木皆兵,又突然想到,阳台门好像中午杨小胖出去透口气之后就没关。
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她没办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徐念之咽了咽口水,放轻了呼吸,缓缓抬起脚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一步,两步,离门口还差两米,
她颤着手朝门把伸过去,准备开门。
下一秒,窗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一道深深的刀疤,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她的脑袋。
男人看到她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又见面了,徐小姐。”
真相
407的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警察, 汐海市的骆队也在那站着。
沈彦舟贴着墙过去,右手摸上后腰的枪,左手抬起来敲了敲门:“您好, 我们是公安局的,麻烦您开门配合调查。”
屋外的人屏息等待着, 但屋内迟迟没有动静。
向衡又过来敲了几下门:“您好!您再不开门我们将采取强入措施了!”
这时,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到地上的声音, 听起来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沈彦舟脸色一变,手指捏着前台给的房卡, 做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队员做好准备。
只听“嘀”一声, 门锁上的红点变成绿色,沈彦舟压下门把手,猛地将门一推, 同时掏出枪, 走在前面。
屋外的刑警全都握着枪,对准了阳台门前的男人。
“不许动!都别过来!往后退!否则我一枪崩了她!”男人情绪激动, 虽然只比徐念之高一个头, 可满身腱子肉, 他一只手臂锁住了她的喉, 另一只手举着枪, 枪口抵着徐念之的太阳穴。
大概是因为害怕,女孩嘴唇被咬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睡衣也皱巴巴的,左小腿上有一道伤痕。
她原本明媚的双眸现在被泪意浸染, 隔着一整个房间,平静地和沈彦舟对视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身后的男人下手没个轻重, 用了狠劲,徐念之的脸很快就充血了,两只手可怜地扒拉着男人的手臂,皱着眉咳了几声。
眼前的场景让沈彦舟额角一突一突地直跳,后槽牙几乎快被咬碎。
办了这么多案子,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有了失神的感觉。看着女孩的眼神里翻涌的情绪,他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办。
警方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首先要保证人质的安全,但当人质是他心爱的女孩的时候,他反而没有那么果断,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双方对峙了几分钟,沈彦舟先有了反应,他喉咙发紧,依男人所说的往后退:“你别激动,有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两支刑警队的人都跟在他后面,慢慢退出了房间。
“你们把枪都放下!全都放下!”男人喊叫着。
沈彦舟没有犹豫一秒,把手.枪扔在地上,朝旁边踢了过去。他举起双手,黑瞳盯着男人的表情:“现在可以谈了吗?”
男人警惕性很高,很明显不相信沈彦舟的话:“换一个人来和我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是南江市刑警队队长,只有我能跟你谈,没有别人。”沈彦舟目光沉沉,开始一件一件往下脱装备,腰后的警用小刀被扔在地上,防弹背心也脱了。
他赤手空拳地站在那,面对拿着枪的男人,看不出一点惧怕,依旧举着双手,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徐念之双腿已经开始发软,看到沈彦舟的举动,眼前开始模糊。她挣扎了一下,颤着声音:“沈彦舟你别犯傻!!”
就算沈彦舟再怎么厉害,拳头也没有子弹快。
男人继续勒着徐念之的脖子,“再退!叫你的人下楼!”
屋外的骆队看着沈彦舟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更是急得要命,这时也不管什么尊称了:“沈彦舟!不可以擅自行动!不要丢装备!”
“你这样一意孤行,有没有考虑我们!”
“这样出了危险谁负责!!”
“我负责!”铿锵有力的三个字,沈彦舟没有回头,还是目视前方:“向衡,带着大家先下楼。”
向衡做不了决定,他没办法抛下队长自己走,“可是”
“执行命令!”沈彦舟吼了一声。
向衡看向了骆队。
骆队知道沈彦舟已经下定了决心,摆摆手,示意大家先下楼。一队人马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收起枪,跟着骆队下了楼。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骆队手按着耳机,小声说了句:“狙击手已就位,注意安全。”
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整个四楼,很快就清场,只剩下407房间里的三个人。
男人的情绪还不稳定,沈彦舟不敢靠得太近:“你想要什么?生路?还是钱?这些都可以协商,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不知道那个词触动到了他,男人突然仰天长笑:“生路?我还有生路吗?你们这么多人都来了,会放过我吗?”
他激动起来,手上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徐念之几乎被蛮力嘞得一点气都喘不上来。
“谁是无辜的人?李慧?王佳雯?还是我今天杀的薛桂兰?你告诉我,到底谁才是无辜的人!”
“为什么我杀了那么多该死的人,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
男人把□□上膛,大力抵着徐念之的脑袋。
沈彦舟的瞳孔一瞬间放大,连呼吸都放轻,生怕刺激到他。
他笑得凄凉:“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有个小男孩叫张家顺。
他原本和每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拥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的生活会在某天发生巨变,并从此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那天是一个寻常的上学日,也是他七岁的平凡一天。
放学时间到了,他站在校门口等,却久久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时间过了六点,连值班老师都要下班了,老师弯下腰问:“家顺,你妈妈今晚是有事吗?你们班主任有没有和你说呀?”
张家顺摇了摇头,平时都是妈妈来接他,今早出门的时候妈妈也没说有事。
“没事,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问一下。”值班老师转身掏出了手机。
张家顺眨了眨眼睛,继续站在原地等。
马路对面停下一辆灰色的车,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男人,朝学校走了过来。
“家顺,你妈让我来接你,快跟叔叔走。”男人蹲在张家顺面前。
张家顺并没有动。
“你不认得叔叔啦?两年前我还和你吃过饭呢?你不相信我是吧,”男人在拨号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递给张家顺看,“你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真的,你妈今天有点忙。”
张家顺仔细看了手机上那串数字,确实是他妈的电话,又盯着男人的脸,现在看起来是有那么一些脸熟,于是他放松了警惕,把小小的手放在男人的掌心里,回头跟老师说:“老师,叔叔来接我了。”
值班老师过来,望着陌生的男人,问道:“你是?”
张家顺不想让妈妈等太久,抢着回答:“他是我妈的朋友,我妈今天在忙。”
老师看张家顺的样子,信以为真,又急着下班,于是没说什么,就把两人放走了。
灰色的车子启动,卷起一片尘土。
车里还有个女人,等车子一开,一张带着刺鼻气味的抹布就捂上了小男孩的口鼻。
他没来得及挣扎,就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没人知道车子开了多久,也没人知道车子开去了哪。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张家顺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木屋里,手和脚都被麻绳捆住。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间屋子里,居然关着六七个和他一样大的小孩。
张家顺又冷又饿,陷入巨大的恐慌,哭喊着要回家,要找妈妈。
很快木门就被人推开,刚刚自称是他妈妈朋友的那个叔叔端着饭进来了,放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先吃饭。”
张家顺哭着摇头,挣扎中不小心一脚踢翻了那盘饭,饭菜撒得到处都是。
车上那个女人闻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扬手打了他一巴掌,“再哭我把你扔去喂蛇!”
张家顺整个人被打翻在地上起不来,右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被打得阵阵耳鸣。
饭是没得吃了,过了一会,那个男人又拿了两个馒头进来给他。
屋子里的其他小孩眼神呆滞地看着,没什么反应,不哭也不闹。
后来他才知道,这里的小孩和他一样,都是被骗过来的,他们手段很多,有些居然是硬生生在父母眼皮底下骗走的。
这里男孩女孩待遇悬殊,男孩能吃上热乎的饭,女孩吃的几乎都是剩汤剩水,甚至都没有一床像样的被子能盖着睡觉,只能互相意味着干草堆取暖。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小孩,几乎每个人都要经历他第一天经历的事,渐渐的,他像其他所有小孩一样,变得麻木和冷漠。
几天过后,十几个小孩被带上黑色头套,一个跟着一个被押上一辆面包车。
车子开了一天一夜,路途颠簸,张家顺睡了又醒,每次清醒的时候,车上的人都变得更少了些。
他是最后一个下车的,被送到一个村子里。
头套摘下的时候,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叔叔告诉他,这是他的新妈妈。
女人对他笑了一下。
等叔叔走了之后,女人对他说,自己叫薛桂兰,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
张家顺听不懂,他明明自己有妈妈,为什么要管别人叫妈妈。
他也不会想到,从踏进这个门开始,他就踏入了炼狱。
薛桂兰没结婚,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买张家顺,其实也不是为了买个孩子,就是买个能干活的工人。
张家顺被她用铁链拴在家里。铁链的活动范围很大,几乎整个屋子都能去到。
薛桂兰脾气很暴躁,对张家顺经常又打又骂,她特别爱护自己的双手,保养得很好,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干,给她倒屎倒尿,一点点不顺她的心,就会被她用藤条抽打。
他也才是一个七岁的小孩,每年冬天,皮开肉绽的伤口几乎一整个冬天都无法愈合,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身上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日复一日,张家顺被她训练成了做事百分之百细心的人,而且经常干重活,身体也被锻炼出了肌肉。
他蜗居在不大的房子里整整十年,从一个瘦弱的小孩变成精壮的少年,而薛桂兰也从一个年轻妇人走向了衰老。
这十年来,他不能出门,就每天趁薛桂兰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看会电视,了解外面的世界,他从来没有一天放弃过逃走的希望,终于有一天,薛桂兰忘了把脚拷的钥匙锁起来,被张家顺发现了。
男孩心跳得很快,等薛桂兰睡下,才偷偷潜入了她的房间,拿到钥匙。
脚铐被打开后,张家顺不敢耽误,出了张桂梅的家门就一路往南跑。他怕被人发现,没穿鞋,石子磨破了他的脚底板,在路上印下一个个淡淡的血脚印。
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天微微亮,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城镇,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周围的一切他都很陌生,陌生的高楼,陌生的街道,可是张家顺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差点岔过气。
他没有身份证,没有读过几天书,只能靠给黑厂打工过日子。他沉默寡言,住在厂里安排的宿舍,十几个人的大通铺,他也不说话,只是每天默默干活。
这里大家都觉得他是怪人,没人和他走得近,也没人敢惹他,更没人会打他骂他。
张家顺不是没想过回家,可是十年,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记得家庭住址,不记得他爸妈的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搬家,他也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见自己。
他痛恨所有脾气暴躁、对他颐指气使的人,在厂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又因为把别人打成重伤而逃跑。
后来他陆陆续续换了好几份工作,去年的时候,来到了南江,平时就干小时工来养活自己,有时候去工地,有时候去厂里。
他还认识了一个朋友,叫何展明,在高档小区当安保。何展明对他很好,还让他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三月尾张家顺接了个搬家的单子,帮一个小姑娘搬家。
搬大件家具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把桌角给人家磕坏了。他站在原地,等着辱骂进耳朵。没想到那小姑娘根本不当一回事,还笑着安慰他:“没事呀,大哥你不用自责,我这桌子用很久了,刚好换一个,辛苦你们了。”
张家顺愣住,不自觉看向女孩的手,那也是一双和薛桂兰一样,漂亮纤细的手。
女孩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他的生命力,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善意。于是他后来偷偷去确认了订单的信息,知道了女孩叫徐念之。
从那之后起,他就会特别留意手好看的女孩。
李慧也是后来去她家里维修电器认识的,她特别趾高气昂,和薛桂兰特别像。
那天晚上两个人闹了很大的矛盾,张家顺气得失了智,失手杀害了她。等李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可心里没有一点愧疚,甚至有点兴奋。他在房子里慢条斯理地清理了痕迹,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何展明听说这件事后,让他别害怕,当晚就去替换了监控。
而王佳雯的死亡原因,也和李慧的相似,只是因为张家顺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没给好脸色,就惨遭毒手。
第二起案件,何展明也在现场,是帮凶。
案件发生后,何展明让他收拾好所有东西离开他的家,他会替他认罪。张家顺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时找了个住处。
看着何展明认罪的新闻,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做。
把薛桂兰也杀了,她才是把他害成这样的人,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于是,多年后,张家顺带着一把斧头,又重新回到桃源村。
在漆黑的夜色中,男人抬起手,敲响了薛桂兰的家门-
屋子里气氛紧张,两个男人谁也不愿再让步。
“你要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你,只要你把她放了。”沈彦舟沉声说。
“把她放了?”张家顺看了胸前站着的女孩,觉得好笑,手上的力气不减,“把她放了我还有活路吗?”
其实谈判时间拖得越长,对人质越没有好处。徐念之已经脸色发白,体力不支,明显快撑不住了。
五楼窗口就的狙击手盯着瞄准镜,也不敢贸然行动。一是嫌疑人情绪不稳定,二是他离人质实在太近,如果开枪很有可能误伤人质。
“你们这些警察!凭什么抓我!我杀了那么多该死的人,凭什么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凭什么!”
“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虐待,你们不救我,等我杀了薛桂兰,你们就来抓我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男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终于,狙击手找到机会,瞄准他的右膝果断开枪。
伴随着一声惨叫,徐念之脖子上的禁锢也随之消失,整个人往前倒去,被沈彦舟冲过来一把接住。
“快、快点!”门外其他刑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站不起来,却依然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对着徐念之的方向开了一枪。
“小心!”沈彦舟反应很快,翻过身来将徐念之整个人护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徐念之看着身体上方的男人,似乎能听到子弹穿过血肉的声音。
“沈彦舟!”她马上坐起来察看他的伤势。
男人望着沈彦舟被血染红的后背,微微一笑,举着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他毫无留恋地靠着阳台护栏往后倒下去。
其实今天杀完人出来,他就没想活着走出桃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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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舟在监护室观察了十个小时, 早晨生命体征平稳了之后,才被推入普通病房, 但由于失血过多, 什么时候能醒还是未知数。
徐念之守了他一整个晚上, 期间刑警队的人挨个来劝她去休息, 她都不为所动, 大家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来。
女孩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维持着一个姿势, 坐了一上午。
痛感现在才慢慢爬上她心头。昨天早上还好好的人,现在突然变得像一片枯萎的落叶一样, 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病房门没关紧,屋外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向衡跟旁边的人说:“真险啊,再偏两公分,队长的命就没了。”
“张局听到消息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嫂子承受能力还不错,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很平静。”
赵勇站在旁边没应话,他盯着女孩瘦瘦小小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这个样子,哪里是平静,分明是一时间太多情绪积压在心里,反而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了。
向衡打了个哈欠:“勇哥,先去吃饭吧,队长可能一会就醒了。”
赵勇又再看了病房一眼,搭上向衡的肩:“先走吧。”
脚步声逐渐远去,病房里的小人终于动了动。
徐念之咽了咽发干的嗓子,缓慢地伸出手,轻轻勾了勾沈彦舟的手指。
冰凉的,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无力地耷拉下来,遮盖住她的眼眶。
“沈彦舟。”徐念之轻声叫了一句,“你之前说你不服管教,我现在才知道是真的。”
“昨天明明大家都不让你这么冲动的,可你偏要这么做。”
女孩低着头,看着两个人勾在一起的手指,鼻头突然发酸。
事情发生到刚刚,她都没有哭过。可现在,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几乎快要将她吞噬。
沈彦舟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头,或者是牵住她的手,也不能用那双永远都温柔的眼睛注视她了。
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他为了救她。
本来躺在病床上的人,该是她的。
他赌上了自己的命,保全了她。
一滴透明的眼泪滑下脸颊,重重地砸在床单上,印出一朵深色的水花。
她一直觉得,生命的剧本是上帝安排好的。一个人要经历的磨难,要跨过的坎,要越过的大山,都是在出生之前,自己选择的。
她前半生过得有些辛苦,但她从来没有怨过谁。在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是她现在的爸妈救了她,从此人生发生了新的转变。
爱在她看来,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东西。就像她爸妈对她的爱护一样,只是将他们对亲生女儿的愧疚和情感,弥补到了她身上而已。
沈彦舟对她的喜欢,其实在她这里一直都没找到可以让她信服的理由。他或许因为她可爱,或许是因为她性格好,又或许是被她其他特质吸引了。可这些都不是她专有的东西,他会爱她,也会这样爱上别人。
所以她才徘徊不定,没有勇气走出自己为自己建造起来的安全堡垒,不敢接受这段新关系有可能会给她带来的伤害。
可是昨天,她的想法改变了。
一个人要有多爱另一个人,才会在危险的时候,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对方。
她真的值得,被他这样对待吗?
徐念之捏了捏沈彦舟已经逐渐变温热的手指头,吸了一下鼻子,“沈彦舟,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
“本来想团建完和你说的,结果好像计划被打乱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沈彦舟。”徐念之抬起头,双眸泛着水光,声音很小,但她确定能传进男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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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试试。”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像所有普通小情侣那样,吃吃饭,约约会,在夜晚的湖边牵手散步。
沈彦舟还是双目紧闭,没有一点点要苏醒的迹象。
徐念之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和其他我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你看起来很冷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可是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我知道你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打头阵,让自己承担最大的危险,尽可能地保护你的队员。平时开车,遇到过马路很慢的老人,你也会耐心等,从来不会按喇叭催他们。而且有一次,我在你车上看到了一袋猫粮,那天下班就在小区空地上看到了几只流浪猫正围着那袋东西,吃得很开心。”
“你和我说,你之前因为喜欢我,才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可是你不知道,你在很多个瞬间,也温暖了很多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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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这么喜欢我,我好幸运啊。”徐念之握住了沈彦舟的手,“沈彦舟,我愿意接受你的爱,也愿意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女孩的声音又有点哽咽:“你要快快醒过来,不然你到手的女朋友就飞了,知道吗?”
话音刚落下不久,她握着的那只手突然紧了紧,然后反手将她的手裹进掌心。
徐念之猛地抬起头,撞进沈彦舟带笑的眸里。
男人不知道醒了多久,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心情应该是很好的。
徐念之的脸“噌”一下变得通红,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出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醒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沈彦舟不让她跑,反而抓得更紧,笑着说:“某只小兔子讲的太认真了,我不忍心打断。”
“你好烦!”徐念之红着脸捶了一下他的手臂。
沈彦舟“嘶”了一声,她又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对不起,我去给你叫护士。”
床头的护士呼叫铃声响了没一会,护士就推着小车子进来了:“19床沈彦舟,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彦舟点点头:“感觉挺好的。”
护士帮沈彦舟把床摇了起来,看了一眼床头的监测仪器:“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不用担心哈。现在麻醉效果过了之后,可能胸口稍微会有点疼,这都是正常的。”
她又拿出电子体温计对准沈彦舟的额头,“体温36.7,烧已经退了,然后今天是不能下床的,昨天手术的口子还没收缩好,家属可以偶尔帮他检查一下伤口有没有渗血之类的,有就按铃叫我们,其他没什么了,注意休息就行。”
“家属”两个字猝不及防地击中徐念之,她愣在那好几秒,眨巴着眼睛,发现护士疑惑地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连忙应下:“好的好的。”
回头就看见沈彦舟在望着她笑,徐念之瞪了他一眼,摆出一副自以为很凶的表情,皱了皱鼻子。谁知鼓起来的脸颊看起来更像小仓鼠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男人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再笑我不理你了!”徐念之真是要被他气死。
“别别别,”沈彦舟笑着伸手把她拉近了些,“错了错了。”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张局随即推门走了进来,没想到里面还有个人,脚步顿住。
沈彦舟看到来人,收起放松的神情,坐直了些:“张局。”
徐念之没见过这个人,但从穿着和沈彦舟的态度,也猜出了这位应该是市局的某个领导,于是也跟着叫了一声:“张局好。”
张局并没有问两人的关系,只是对着徐念之笑了一下。
徐念之目光落在张局手上拿着的文件夹上,主动说:“你们聊,我出去透口气。”
门一关上,房间里的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
张局嘴角的笑一瞬间就消失了,板着个脸。他把文件夹扔到沈彦舟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倒是能耐了?英雄救美是吧?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和你爸交代!”
沈彦舟挠了挠耳朵:“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管这叫好好的?”张局气得破音,“昨晚你手术做了五六个小时,子弹差分毫就击穿你心脏动脉了,血怎么都止不住,我连夜从南江赶过来,你现在跟我说你好好的?”
“好了好了,我认错。”沈彦舟语气坦荡,难得承认错误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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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张局反倒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原本以为他还会像平时一样犟嘴,如今反而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张局手掌抚上胸口,怒火消散了些,“就为了刚刚那个小姑娘?”
沈彦舟轻轻“嗯”了一声。
得,还是个情种。要是他爸在天有灵看到,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欣慰。
“下次不允许在这样了!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再这么莽撞,给予记过处分!”张局厉声说。
“行。”沈彦舟今天格外好说话,坐在病床上,碎发落在额前,看起来像只温顺的金毛。
张局不想管这个混球了,从文件夹里面拿出一沓资料,递到沈彦舟面前,“张家顺经过dna对比,确认就是杀害薛桂兰的凶手。”
沈彦舟皱起眉:“昨天在现场,他说他杀也了李慧和王佳雯。”
“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前两起案件案发现场处理得很好,但何展明也参与了杀人,所以我们也没抓错人,后续就看何展明怎么说了。”
“张家顺怎么样了?”沈彦舟问。
张局叹了口气:“当场死亡。”
沈彦舟诧异了一瞬,而后又想通了。
四楼跳下去,不死也是半残。再加上他自己对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丝弍珥尔呜九义亖戚自己开的那一枪,能明显看出张家顺是不想活了,求生意志薄弱,这样的人就算是送去医院可能也救不活。
“那这个案件,到此结束了吗?”
张局脸色复杂,又拿出了另一张纸,说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我们给张家顺做dna检测的时候,发现他是上世纪末轰动一时的“粤省拐卖案”中,被拐卖的其中一个孩子。”-
医院确实不能待太久,不管有没有生病,待在医院都特别累。
徐念之出了病房门,绕去了中心花园。
中心花园人不多,只有一些护工带着病人在那晒太阳。
徐念之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昏沉沉的大脑终于得到了救赎。
她沿着路走,瞎溜达了一会,走着走着就出了医院。
马路上喧嚣不停,来来往往都是车辆与行人,没人在此处停留。声音很嘈杂,可并不像别处一样热闹。
徐念之走到一家粥店,想起护士说沈彦舟只能吃流食,就打算顺便把沈彦舟的饭买回去。
手机刚付完款,沈彦舟的消息就弹了进来。
Z:【在哪?】
徐念之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爱确认她的位置,好像生怕她会跑一样。她一边拎起打包好的粥,一边回复:【在给你买饭。】
Z;【快回来。】
徐念之眉头一皱:【不舒服了吗?】
那边没有马上回复,她心里有些着急,加快了脚步。
等她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新信息才发过来。
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只是想见你。】
“”神经病。
徐念之握着手机,很想给他翻一个白眼。他知不知道她快被吓死了。
说是这么说,但女孩的脚步丝毫没有放慢,用了最短的时间回到病房。
今早那个查房的护士正在里面给沈彦舟换药。
其实小护士年龄不大,面对着这副健硕的肉.体也挺面红耳赤的。
这人今早来的时候,她们护士站就炸开锅了,说监护室送来了个面容英俊的年轻警官,只不过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孩,估计就是女朋友。
刚刚换药的时候,其实挺疼的,沈彦舟硬是忍着一声不吭,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还渗出了一层薄汗。
谁知女朋友一进门,男人就开始痛得闷哼,表演简直是天衣无缝,看得小护士都一愣一愣的。
徐念之放下粥走过来,满脸担忧地问:“很疼吗?”
沈彦舟咬紧牙:“嗯。”
徐念之又转向护士:“麻烦您轻一点呀。”
看透一切的小护士:就离谱。
她快速上完药,嘱咐完伤口不能沾水,便拿着工具就出了门,不愿继续留在这当电灯泡。
徐念之把粥端了过来,放在沈彦舟面前的小桌板上,还替他打开了盖子:“你还有伤口,我也不敢买别的粥,就买了青菜粥,你将就吃点。”
沈彦舟眼神从面前的粥上移开,缓慢地看向女孩,一动不动。
徐念之被他这样看着,有点紧张:“是不合胃口吗?”
沈彦舟抬了抬眼皮,薄唇轻启:“之之,喂我。”
徐念之:“?”
欲望
床上的男人耷拉着眼尾, 望向她的眼神极沉,声线听起来有点委屈:“我受伤了。”
“”徐念之肩膀塌了下来,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得往前走去,轻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她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用勺子搅了搅, 撇起最上面的粥水,轻轻吹了吹, 才送到沈彦舟的唇边。
沈彦舟很听话地张嘴吃了进去。
两个人没再说话,一个负责喂, 一个人负责吃, 十几分钟过去,粥碗就见了底。
徐念之没想到沈彦舟刚刚苏醒胃口就这么好,担心自己买的不够:“你吃饱了吗?要不我再去买点?”
吃了东西, 沈彦舟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不用。”
徐念之又抽了几张纸巾,凑近了点, 弯下腰仔细地给沈彦舟擦了擦嘴。
不知不觉中, 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
沈彦舟喉头滚了滚, 一动也不敢动。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 目光悄悄从她光洁的小额头, 越过她小巧的鼻子,最后落在面前那张嫣红的双唇上。
徐念之擦完嘴正准备起身,刚好对上沈彦舟漆黑一片的瞳孔。
他的视线似乎带着滚烫的温度,里面掺杂着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
徐念之才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连忙飞快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不、不好意思。”
沈彦舟唇角勾起, 胸腔微震,低低地笑了几声。
徐念之的心跳被这几声笑搅得乱七八糟的,她侧过脸,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走到床尾把沈彦舟的床摇下来:“你该睡觉了,护士说了,你现在就得多休息。”
沈彦舟躺在床上,感受着身子一点点放平,眼前又变成一片洁白的天花板。他盯着看了几眼,困意好像真的就慢慢找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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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还有些迟缓,眼神也静静的,偏头去找徐念之的身影。
徐念之弄好床之后就走回凳子那坐下,和男人对视着。她看清了他眼神里想说的话,于是拉过他的手,说:“你睡吧,我就在这。”
听见这话,沈彦舟才乖乖地闭上眼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念之缓缓叹口气。
病房里的光线柔和,可以清晰地看清沈彦舟的面容。他侧脸线条锋利,鼻梁很高,浓眉下的眼窝还在轻轻颤动。
即使处在最虚弱的时候,也不可否认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帅气。
徐念之就这么看着,又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这个人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一个温柔体贴又爱她的187肌肉帅哥男友,这个认知让她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怎么办,好像真是她赚到了-
徐念之想请假在医院照顾沈彦舟的,主任也很好说话,一听她要请假,立马火速批了假。毕竟他也快吓死了,自己带过去的人要是出了意外,他连饭碗都保不住了。现在徐念之在主任面前,简直是被供起来的活祖宗。
沈彦舟听说了这件事,皱了皱眉,“我都没事了,过两天就出院了,你不用陪我。”
怕小姑娘不放心,他又补了一句:“医院有护工,而且汐城公安局的同事们也会经常来看我的。”
在医院照顾病人很累,才刚过一天,徐念之眼底就布满了红血丝,明显是休息不够,他怎么可能让她继续待在这。
“可是”徐念之还想说什么,又被沈彦舟打断。
“之之,”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哑,“你听话一点,别让我再担心了。”
徐念之没办法,沈彦舟身上还有伤,她不想和他争辩这个,于是也只能顺着他的意。
下午沈彦舟做完几个检查,出来的结果都很好。
连医生看了报告都忍不住赞叹:“还得是体格好啊,术后情况比预想中的好太多了。”
徐念之在旁边听完,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怕回去太晚不安全,刚吃完晚饭,沈彦舟就让向衡把徐念之送了回去,还千叮咛万嘱咐,必须亲自把徐念之送进家门口。
向衡拿过车钥匙,比了个ok的手势。
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徐念之担心影响沈彦舟休息,只给他发了个信息。
那边好像一直在等她,刚发过去,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
徐念之按下接听,开了免提,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打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沈彦舟打电话。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呀?”女孩的腔调软软的。
沈彦舟一开始没说话,徐念之还以为是信号不好,走过去专门看了看,又对着手机喂了好几声,才听到他的声音。
沈彦舟声线低沉,平静地说:“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砰,砰——”徐念之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她低下头,抿了抿唇。
这男人,真的是初恋吗怎么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之之,”沈彦舟轻轻笑了一下,“你想我吗?”
“沈彦舟,”徐念之语气变得严肃,“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才做完手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你该睡觉了。”
“知道,和你打完电话就睡。”沈彦舟回答得很快。
“”徐念之低呼出一口气,发现受伤了的沈彦舟,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格外黏人,就像是主人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特别着急的小狗一样。
她把空了的行李箱合上,坐到了桌子前,柔声哄着:“你乖乖听话睡觉,才能好得快一点,我们才能早点见面。”
对面安静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一天。”
“唔?”
沈彦舟声音更低了,裹挟着颗粒感,沙哑地笑:“喜欢的女孩终于答应我了,我今晚要还能呼呼大睡,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徐念之耳朵开始发烫,她缩了缩脖子,声音小小的:“那我要睡了呀”
“好,你早点睡。”沈彦舟说,“晚安宝宝。”
这下徐念之真的觉得自己的头顶要冒烟了,她提高音量:“我才不是你的宝宝!”然后就慌乱地挂断了电话。
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这个人自己睡不着,还非要把她也弄得睡不着,太过分了!!
徐念之看着微信对话框,突然眼前浮现出沈彦舟那张脸,想起他还是个躺在医院的病人呢,又有点于心不忍,还是给他发了个晚安过去。
沈彦舟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安静下来后,徐念之有些挫败,刚刚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好。
她也不是第一次恋爱了,怎么和沈彦舟谈恋爱,自己就反应这么大呢?沈彦舟该不会躺在床上偷偷伤心呢吧?他以后不会再也不这样叫她了吧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往房间走-
接下来几天,徐念之还是照常回单位上班。同事们都很关心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都有些后怕。
谈恋爱没给她的生活带来太大的改变,只是偶尔空闲的时候和沈彦舟发几条信息,关心一下他的伤势,分享一下今天她干了什么。
沈彦舟恢复得很快,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依旧是向衡过去接他。
那天早上,徐念之特地请了假回家。
向衡的信息一发过来,她就马上飞奔下楼。
沈彦舟站在向衡的车旁,穿着一个简单的短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在住院,皮肤都养得比之前白了一些。
沈彦舟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撞进一个软软的身体。他有些错愕,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勾住女孩的腰。
向衡很有眼力见,“队长,那我先走了。”
沈彦舟朝他点点头。
等车子开走之后,两个人还维持着这个姿势。
沈彦舟俯身,将脸埋进女孩柔嫩的颈窝,重重地吸了一口想了好几天的味道,贴着她冰凉的耳朵,轻声道:“之之,我回来了。”
徐念之双臂紧了紧,在男人怀里拱了拱脑袋,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好想你。”
沈彦舟一愣,沉默了半天,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开,盯着她的眼睛,锁眉:“遇到事了?”
“还是有谁欺负你了?”男人的眉拧得更深。
徐念之乌黑的双眸亮亮的,眨了几下,扑哧一声笑出来:“没人欺负我,我是真的想你了。”
“怎么啦,还不许我想你了啊?”她歪着头问。
小姑娘的神情中藏着羞怯和紧张,分明说这些话很不好意思。
沈彦舟唇边笑意加深,他看得出来女孩在努力放开自己。他用没拿包的那只手牵过徐念之的手,女孩的手特别小,刚好能被他的手掌整个包住。
他一边牵着徐念之往电梯间走,一边说:“你不用这样改变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我也是第一次恋爱,有不好的地方,你记得告诉我。”
徐念之抬起头望向沈彦舟,手指动了一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语气真挚:“你特别好。”
她是真觉得沈彦舟哪哪都好,不是故意为了讨他开心的。
沈彦舟脖子一僵,被女孩今天的直白弄得哭笑不得。受了个伤之后,不仅捡了个女朋友,还和她的关系突飞猛进了,这么想想,这一枪也没白挨。
电梯缓缓上升,空气有些不流通,交握的手掌里微微渗出一丝黏腻,但并不会让人难受。
徐念之感受着男人的体温,毫无头绪地开始发呆。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在和沈彦舟谈恋爱。现在让她面红耳赤的牵手和拥抱,以后都会变成他们的常态。
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沈彦舟自然不知道徐念之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淡定地开口:“要不搬来我家住?”
“?”徐念之瞪大了双眼。
她不是没去过沈彦舟家,但是跟和他一起住是两码事。
而且他们才一起几天,这样也太快了吧啊啊啊啊啊!!她还是个宝宝啊!
徐念之红着个脸,脸颊快烧起来,支支吾吾地:“这、这不好吧。”
“我家有好几个房间,”沈彦舟很冷静地说:“而且我的伤还没好完全,我需要一个人照顾我。”
徐念之没说话。
“你不想吗,之之?”沈彦舟似乎有些受伤。
徐念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沈彦舟的人品是可靠的,她没有不相信,只是还有些犹豫。
她看了看男人的胸口,以及看起来明显还没恢复好的脸色,良心被戳了一下。
人家豁出命去救她,她连照顾一下别人都不愿意。
想到这,徐念之仰起脸,毅然决然地说:“好!”-
徐念之没耽误时间,上楼收拾了几套衣服,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就下去了。
敲门的时候,一想到两个人现在算是同居了,她心底还是不自觉有些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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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开,徐念之拿着东西,毫无心理准备地抬头,直接愣在了原地。
入目是沈彦舟高大的身形,松松散散地倚着门框。他没穿上衣,赤.裸着上半身。
健硕的胸膛,胸肌被白色的绷带缠着,反倒多了一点魅惑。再到肌理分明的腹肌,块块结实,条纹清楚而刚硬。他身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旧伤,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这不是徐念之第一次看沈彦舟的肉.体了,但还是觉得好像突然不会呼吸了,两颊迅速充血,目瞪口呆。
沈彦舟很熟练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侧了个身,给她让路。
屋里没看顶光灯,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有些昏暗。
徐念之更加觉得头重脚轻,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进门,一眼都不敢多看面前的人。
沈彦舟回头,看见缩着脖子的小鹌鹑蛋,觉得好笑:“低头做什么?”
徐念之心跳很快,视线望向别处,有些窘迫:“你干嘛不穿衣服”
沈彦舟转身把徐念之的包放在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说:“伤口该换药了。”
提起这个,徐念之脸上的害羞立刻压下去了些。她看着摆在桌上的瓶瓶罐罐,眉心微皱:“你自己换?”
“自己换不了。”沈彦舟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神色平静如常:“之之,我在等你帮我。”
徐念之没怎么犹豫,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她穿着拖鞋就走了过去,在男人的身边坐下。
纱布一圈圈松开来,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慢慢展露在她眼前。
她瞳孔微缩,小声倒吸了一口气。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她没见过沈彦舟的伤,唯一一次护士上药的时候,她还跑出去了。如今一看,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即使是经过了手术缝合,伤口看着还是十分可怖,扒在他的胸口上,周围的皮肤有些红肿,缝合线和模糊的血肉混在一起。
徐念之光是看着,就觉得手脚冰凉,不敢相信沈彦舟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
她迅速低下头,生怕沈彦舟看出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便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药罐。
细小的五指捏着棉签,颤颤巍巍地朝伤口贴近。
“我尽量轻一些,要是痛的话你就说。”
沈彦舟笑了:“你弄就行,我不痛。”
徐念之不作声了。
哪有人上药不痛的。药粉有刺激性,她明明看见他的肌肉神经都在不停地抽动了,下颚线也紧绷着,却还是怕她担心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之前没她的时候,每次受伤,他都坐在这里自己给自己上药吗?
那谁来关心他,谁来心疼他,觉得痛的时候,又能跟谁说呢?
这么多年,一个人撑着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徐念之越想越不是滋味,替沈彦舟觉得委屈。
安静地上完药,她把东西都收好,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胸膛起伏着,眼眶猛地发酸。再开口,她的声音已经带上点哭腔:“沈彦舟,对不起。”
沈彦舟一直垂眸看着她,眼瞧着面前的小姑娘脸色变得惨白,亮晶晶的双眸瞬间就蓄满了水汽,他一下子慌了神,把她往自己怀里揽,柔声说:“别哭,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念之这几天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全都倾泻了出来,她一直特别难过,如今看到沈彦舟为了她受的苦,更加自责了。
“都是我才把你搞成这样,对不起。”她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沈彦舟心疼坏了,手忙脚乱地用指腹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水,低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怎么算也算不到你的头上,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那天没替你挡下那一枪,我会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徐念之还是哭,眼泪跟泄了洪一样,根本止不住。她两只手软趴趴地搂着男人的脖子,断断续续地说:“沈彦舟,你以后有事情不许再自己憋着,一定要告诉我。”
沈彦舟扣着女孩腰肢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应道:“好。”
“也不可以再这样莽撞,不顾自己的安危了。”
沈彦舟本来想说这都是因为对象是她,自己才会如此不理智,但对上女孩红通通的眼眶,他还是败下阵来,“好。”
听到他的保证,徐念之才放心了些。
沈彦舟就这么抱着她,由她哭出来。
徐念之哭了好一会,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她还是抽抽噎噎的,怕自己把沈彦舟压坏了,想从沈彦舟怀里下去,刚一动,就听见男人的抽气声。
她立刻紧张:“我、我压到你了吗?”
“嗯。”沈彦舟唇腔滚出一个字,嗓子发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怀里的少女身上带着淡香,身体软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小小一只,乖乖地坐在他怀里,还哭得梨花带雨的。
这让人很难不联想
忆樺
,她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背,带着哭腔喊点什么别的。
沈彦舟的呼吸变重,牙槽咬住。
徐念之一开始还懵懵的,后来感受到小腿抵着的东西,突然反应过来,红着个脸,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怎、怎么”
沈彦舟的火烧得很旺,又被女孩的表情弄得想笑:“之之,我是个正常男人。”
哪个男人抱着自己的女朋友会心如止水。
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两个人身上,勾勒出有些暧昧的气氛。
徐念之搭在沈彦舟肩膀上的小手动了动,咬着唇瓣,表情无措。
就算是之前恋爱,她也没和别人这么亲近过。
沈彦舟大掌握住女孩的腰,将她往身前送,额头轻轻抵住她的。
两个人滚烫的鼻息迅速交织在一起。
徐念之往后想躲,声音细小,弱弱地叫了一声:“沈彦舟”
沈彦舟被这声叫得心尖一颤,重重地闭上眼。
缓了几秒,他眸色不清,开口嗓音已经哑得厉害:“之之,给亲吗?”
月亮
屋子里特别安静, 阳台门也关着,听不到一点杂音。
越是这样,越是能听见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徐念之呼吸一滞, 搭在沈彦舟肩膀上的指尖不自觉用力。
她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就算是在这种时候, 女孩的眼神还是那么明亮清澈。
沈彦舟再也忍不住, 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 低头咬住了那张他朝思暮想的唇。
两人唇瓣贴合,辗转, 摩挲。
“唔。”徐念之睁大眼, 被沈彦舟的攻势吓得连连后退,又被人按着后脑勺压了回来。
呼吸被尽数剥夺,唇上是柔软的触觉, 她被亲得红了脸, 呜呜咽咽地,抬起软了的手抵着男人坚硬的胸膛, 又不敢真的用力推。
沈彦舟头皮发麻, 女孩唇间溢出的声响似娇嗔, 像小猫的爪子一样, 挠得人心尖发痒。他闭着眼, 吻得用力,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
徐念之偏开头想躲,“不亲、不亲了。”
话音还没落,脸又被人轻而易举地掰回来, 唇被封住。
男人的声音跟着滚烫的气息一起送进她嘴里:“之之,张嘴。”
徐念之羞得不行, 紧咬着牙,不松口。谁知腰被人轻轻掐了一下,她身子敏感地颤了颤,牙关失守。
沈彦舟撕开伪装,狼性的本能显露无疑,不再满足浅尝即止,舌尖扫过唇瓣,去探寻更柔软的区域。
徐念之被人这么抱着,哪哪都是烫的,皮肤快要烧起来,像溺水的人,喘不上气,在汪洋中浮浮沉沉找不到方向,任凭一块木板带着自己不知道飘向何方。
过了好久,疾风骤雨总算告一段落。沈彦舟松开了她,轻轻一个吻落在她的唇角,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慢慢平复呼吸。
徐念之眼神变得迷离,眼角沾着点被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她对上男人染着笑意的目光,瞬间回过神,从他身上跳下来,气鼓鼓地:“你你你、怎么这么色!”
刚刚他的唇压着她的,这样,又那样,一看就很熟练的样子。
沈彦舟靠着沙发,唇角勾着,顺着她说:“好好好,我错了。”
徐念之还红着脸,不想理这个男人了,转身往厨房走:“我做饭去了。”
今天沈彦舟出院,她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打算给他接风洗尘。
沈彦舟站起身,单手拦腰将女孩抱到了沙发上,“你坐着,我去。”
徐念之急了,跟在沈彦舟的屁股后面,念叨着:裙裙整里本文饲二尓弍巫酒一亖七“那怎么行,你是伤患,怎么能让你做饭,我跟你说,我昨晚都已经查好菜谱了,你就别”
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住,徐念之没看路,一头撞上沈彦舟的后背。
沈彦舟转身,垂下眼睫,朝她走近了一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念之眨了眨眼,心里警铃大作,微微往后退。
沈彦舟俯下身,将视线停在她的高度,嘴角还挂着笑:“这么喜欢跟着我啊,刚刚没亲够?”
徐念之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小兔子似地窜回了沙发上,眼神警惕,和他保持着几米安全距离。
毕竟刚刚沈彦舟的样子,她短时间内很难再承受第二次。
沈彦舟看着已经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坐好的小人,笑了笑,走去了厨房-
等人做饭是个漫长又枯燥的过程。
好在沈彦舟家的沙发又大又软,徐念之像没骨头一样倒在上面,曲起双腿玩手机。
从她的方向望过去,刚好能看到在厨房忙活着的人。
沈彦舟上完药还没穿衣服,就裸着上半身,后腰上系着围裙的带子,画面看起来还有点让人血脉喷张。
徐念之心念一动,举起手机对着男人拍了张照,顺手发给了秦菲。
秦菲这个点可能刚睡醒,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呢,消息回得很快。
菲菲公主:【卧槽??这是沈彦舟??他在我家??】
菲菲公主:【死丫头吃这么好,我和你拼了!】
过了两秒,又发进来一条。
菲菲公主:【不对,你在他家??!你们要干什么啊啊啊!!我不允洗!!】
徐念之看着信息扶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念念很旺:【沈彦舟因为我受的伤,我照顾别人也很正常吧】
周末的事情,除了单位里的人,徐念之就和秦菲说了。秦菲听完大惊失色,怕她心底留下什么后遗症,还说要过来陪徐念之住几天,被她婉拒了。
菲菲公主:【哼,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肯定得发生些什么,唉,不过孩子长大了,我也不能干涉你的私生活,只能提醒你记得做好保护措施。】
她还发了个抹眼泪的表情包。
徐念之被气笑了:【没干什么!!人家受伤了!】
菲菲公主:【哦?没受伤就可以了吗[阴险]】
“”
徐念之锁了屏,将手机扔在一边,平躺在沙发上。
厨房已经滚出浓浓的白烟,沈彦舟怕烟飘出来,把门关住了。
徐念之听着厨房的动静,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
刚刚秦菲说的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进了她的脑袋里。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保护措施
徐念之的脸热了起来。
她不是小孩子了,但也没什么男女交往的经验。之前和肖霁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挺抗拒他的肢体接触的,拥抱都少之又少,更别提亲亲了。每次肖霁提起来,她就说太快了太快了,这么想想,好像也怪不了人家掉头去找别人。
最多的时候,就是像秦菲这类型的朋友给她灌输知识。上高中那会,她偶尔去秦菲家住,总是被拉着躲在被窝里看小黄.片,那算是比较系统地了解这些事的开始。后来上了大学,秦菲和宋永同有了进一步发展,也会兴冲冲地过来和她分享,徐念之每次都被迫接受这些知识,所以现在也不算一朵完全纯洁的白莲花。
但一想想自己可能也会和沈彦舟做这些,徐念之整个人就像个高压锅一样往外冒气。
沈彦舟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就看到女孩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停地摇着头。他叫了声:“之之,吃饭了。”
徐念之才回过神,忙站起来去厨房帮忙。
桌面上摆着简单的三道菜,旁边还放着一盅冬瓜汤。半小时能弄出这些,足以看出厨师对做饭的熟练程度。
徐念之有些惊奇:“你平时经常做菜吗?”
沈彦舟端着碗在她对面坐下,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笑道:“我很早就一个人生活了,总得会些生活技能吧。”
这话说得让徐念之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一个人住了很久了,但做饭对于她来说,还是道难关。
她尝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很好吃欸!”
她平时吃饭不是在单位饭堂就是点外卖,已经很久没吃到味道这么正宗的家常菜了,莫名有些感动。
沈彦舟看着她:“好吃就多吃点,你太瘦了。”
两个人专心吃饭,有一会没人说话。
沈彦舟吃饭很快,吃完之后就看见小姑娘看着自己碗里的饭愁眉苦脸的,轻笑了声:“吃不下就别吃了。”
徐念之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望向对面的人:“真的可以吗?”
她饭量不大,沈彦舟又给她舀了一整晚米饭,她吃了个七分就有些撑了,但又不想浪费男朋友的心血,又硬吃了一些。
沈彦舟直接把女孩的碗拿过来,把剩饭倒进了垃圾桶:“喝汤吗?”
“嗯嗯。”徐念之疯狂点头。
南江人是这样的,宁可不吃饭,也不能不喝汤。
她端过沈彦舟为她盛的汤,轻轻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次的案件,结束了吗?”
当时现场太混乱,沈彦舟中枪之后就被紧急送往附近的医院,她一直守在身边没离开,也不清楚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彦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结束了。”
徐念之看着男人的表情,知道他可能有些话不能说。她低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沈彦舟:“那天那个男人进我房间的时候,和我说了一些事情。”
沈彦舟马上抬起眼,脖子一僵。
“我之前就见过他,在我搬家的时候。当时我很害怕,但他还是勒着我的脖子,自顾自地和我说一些事情,我后来想,这些事应该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人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九几年的时候,在放学路上被拐卖了。”徐念之搅了搅碗里的汤,轻声问:“所以,是和当年粤省拐卖案有关系吗?”
沈彦舟知道女孩心里已经有了她自己的猜测,于是也没否认,“嗯”了一声。
“当年的那个案子,会重新调查吗?”徐念之又问了一句。
沈彦舟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说了,但他没办法对女孩的问题置之不理。“这个案件还没结案,后面会不会重新把拐卖案翻出来调查很难说,毕竟案件太久远,涉及到的人物关系、地区都太多,操作起来难度很大。”
徐念之点点头,而后又语气平静地说:“我爸妈的亲生女儿,就是这个案件其中一个被拐卖的小孩。”
这个案件之所以会在当时引起轰动,就是在短时间内,同一片地区走丢了二十几个小孩,甚至有人是在父母眼皮底下被拐走的,所有人都陷入恐慌。
但当时警力资源和技术实在有限,案件侦察了好几年都没结果,许多家长都陆陆续续放弃了,这个案件也就不了了之了,成了积案。
“你想我重新调查吗?”沈彦舟低声询问。
“想。”徐念之没有再扭捏,弯唇浅笑:“但这只是我的想法啦,我爸妈一直都没放弃过找她,我当然想他们能开心,虽然知道希望很渺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彦舟看着女孩的笑容,心尖忽然有些微微泛疼:“你亲生父母呢?”
徐念之低头喝完最后一口汤,抬头想了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安静了片刻,她才开口:“我爸是个瘾君子,我妈嫁给他之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平时很少在家,一回家就是找我妈要钱,我妈不给就往死里打她。那时候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她经常把气撒在我身上,但我从来不怪她。在那样的环境下,很难能调节自己的情绪吧。”
“后来有一次,他又从外面吸完毒回来,看起来精神很不正常,和我妈起了很大的冲突。我进了房间,等动静消失了之后,我开门看,面前就是倒在血泊中的我妈,他不知去向。”
“后来救护车来了,我妈被宣布当场死亡。我没能力救她。第二天警察就在不知道哪个麻将馆抓了我爸,刚关进去没几天,他就在里面死了,好像是因为,吸.毒导致的身体机能紊乱。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之后,我就变成孤儿了。”
“所有亲戚对我们家向来是避而远之,没人愿意养我,”徐念之说到这笑了一下,“所以我就被送去福利院了,最后可能是因为老天可怜我吧,让我遇到我现在的爸爸妈妈。”
“沈彦舟,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徐念之问。
沈彦舟盯着女孩湿润的瞳孔,喉咙发干,发不出声音。
徐念之吸了吸鼻子:“念就是思念,之指的是,他们夫妻俩的亲生女儿。所以我的名字,就是寄托他们对女儿思念的载体,我整个人也是,他们把对女儿的愧疚,弥补到了我身上。”
“就连我的生日,上户口那天,也定在中秋节那天。他们一直盼望着和姐姐团聚的。”徐念之双眸微闪,笑着说:“我一直都知道,我就是姐姐的替代品。但我还是特别特别感激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还在孤儿院里,甚至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很知足了。”
能好好活着,能遇到这么多对她好的人,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所以她一直是这样软软的性格,没什么棱角,不和任何人起冲突,对所有事情都能接受,也没有什么很高的追求。
她就想这样高兴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下班了和朋友吃吃火锅,伤心了能吃上一口小蛋糕,没事的时候去看看山山水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啦。
沈彦舟听完,心脏像被人用力攥住,快要呼吸不上来。
原来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在没遇到他之前,一个人吃了这么多苦。偏偏现在她讲出来,还是笑着的,不知道这样更惹人心疼。
沈彦舟唇线僵直,微微抿了抿,默了会,突然出声:“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漂亮善良温柔可爱,而是因为你是你。”
这话一出,徐念之微怔。
他的声音很低,又很坚定:“沈彦舟,喜欢的是徐念之这个人,不管你漂不漂亮,可不可爱,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喜欢的是你被风吹乱的头发,生气时鼓起来的小嘴,喜欢你开心的笑,你委屈的眼泪,以及没化妆的黑眼圈,和偶尔皮肤上冒出来的小痘痘。
他就是特别特别喜欢她,这辈子,一颗心都给她了。
沈彦舟眸色很深:“所以,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你是我肖想许久,是挂在我心头,独一无二的月亮-
十几平的房子里,放着一张床,周围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整个房间显得逼仄不堪。
房里没开灯,只有一个方盒电视微弱的光照着。
“该男子从楼上一跃而下,抢救无效当场死亡。经调查,他系上世纪末粤省拐卖案中被拐卖的其中一个男孩,是被害人用钱买来做苦力的,因长期以来内心积压了对被害人的不满,从而导致惨案的发生。案件到此告一段落”
遥控器一闪,电视熄了屏,房间内又陷入一片昏暗。
床上坐着一男一女,女人翘着二郎腿正看手机,男人把遥控器放到一边,声音有些紧张:“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女人吐了口眼圈,不以为意:“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警察要真有本事查出来,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了。”
案件重启
立夏过后, 南江市正式进入了夏天。明媚的阳光透射着炎热的暑气,色彩鲜艳的花朵在路边招摇地盛开着,蝉鸣声藏在枝桠中, 从早到晚喋喋不休。
几天过后,沈彦舟休完病假第一天复工。
上班前, 徐念之还很担忧, 嘱咐了好多句,又是让他吃得清淡些, 又是让他别太劳累。沈彦舟准备出门,看着面前女孩拧在一起的眉头, 莫名弯了唇角, 觉得此时此刻的她特别像新婚后唠叨丈夫的小妻子。
他心情很好,低头轻轻在徐念之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知道了。”
早上八点整,消失了几天的黑色大G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市局大门。
没过几分钟, 工位在靠门口位置的向衡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他嘴里的包子还没来得及咽下, 立刻从椅子上弹射起来,表情夸张地冲过去:“队长!”
张开手要拥抱的时候, 他又突然想起沈彦舟身上的伤, 硬生生在队长面前刹住车:“你终于回来啦!!我们都想死你了!”
向衡声音响亮, 这么一说, 全办公室的人都围了过来, 大家叽叽喳喳的。
“好想你啊队长!”
“队长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啊!”
“你不在这几天我们都好不习惯啊。”
沈彦舟被围在中间,显然很少被这么多热情簇拥着,表情有些不自然,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谢谢大家关心, 已经恢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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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队长赵勇拿着一沓资料走进来,听见办公室里吵吵闹闹的, 抬头便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眼睛也亮了起来:“彦舟,你今天回来上班了啊?”
“嗯。”沈彦舟点点头,“勇哥,这几天辛苦你了。”
他不在这几天,赵勇一个人管一整个队,又遇上桃源村那个案子结案,忙得是团团转。
赵勇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了几声,大掌落在沈彦舟的肩上:“跟我客气什么。”
正寒暄着,有两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徘徊在门外,时不时偷偷往办公室里望几眼,又不敢进来。
沈彦舟很敏锐地察觉到门外的视线,冲他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们是谁?”
赵勇回头看:“哦,他们啊,是张家顺的父母。”
“张家顺的父母?”
“是啊,昨天来认领尸体了。”赵勇摇了摇头,“两个老人家也是可怜,从邻市做火车来的,二十几年没见儿子,一见就是来公安局,还是来认领尸体,昨天在停尸间都快哭晕过去了,这事儿搁谁谁受得了。”
沈彦舟眯了眯眼,看向门外的两个人。穿着普通,衣服洗得几乎发白,可以看出家庭条件算不上好,但全身上下都整洁干净,是两位很讲究的人。
目光停留了几秒,他朝他们走了过去。
赵勇也跟在沈彦舟后面过去了,主动给两位老人作介绍:“这位是我们南江市刑警队的队长,这几天有事请了假,今天才上班。”
“哦哦,沈队长,您好您好。”那男人频频点头,弯着腰,向沈彦舟伸出手。
沈彦舟也伸手回握:“您好。”
“我们家顺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男人哽咽着,嘴角不住地抽动。
沈彦舟干这行,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但今天面对着前面这对老夫妻,他做不到毫无波澜。
他另一只手搭上男人的手背:“我们对于张家顺的经历表示同情,二位节哀。”
旁边的妇人也难以掩饰悲伤的情绪,沟壑的脸上布满泪痕:“我们盼了孩子大半辈子,没想到还没等来孩子回家,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几个人站在刑侦办公室的外面,哭哭啼啼的不像话,还会给别的同事造成影响,赵勇赶紧转移话题:“您二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你说我们,光顾着哭了,”妇人如梦初醒,将身后的几个塑料袋拿了出来,“这是我和他爸一点心意,真的很感谢你们。”
“不不不,这我们不能要。”赵勇慌忙推拒,生怕慢了一步落人话柄。
“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我们自己种的一些东西,”妇人很坚持,“你们不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是啊,我们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就这么点吃的,您就拿着吧。”男人也在旁边劝道。
“叔叔阿姨,首先这是我们的工作,不存在麻烦不麻烦的说法,”赵勇耐心解释道:“其次,我们是真的不能收你们的东西,收了的话,我们怎么对得起这身衣服。”
老夫妻被这句话镇住,愣了一会,才讪讪地收回手。“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不好意思赵警官。”
沈彦舟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三个人,漆黑的瞳孔里藏着看不明的情绪-
市局高层的某间独立办公室。
“是是是,这件事我们会尽快对公众进行一个公开的答复的。”窗前站着的男人满脸堆着笑,“好的好的,谢谢领导关心。”
电话刚挂断,门就被人敲响。
男人还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进。”
抬头见到来人,他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彦舟啊,这几天在家恢复得怎么样?”
“恢复得挺好的,伤口慢慢在愈合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沈彦舟如实回答。
张局走回位置坐下,喝口茶润了润自己的嗓子,还不忘招呼沈彦舟:“坐啊,来找我什么事?”
这小子他算看着长大的,进局里后,没什么事压根不会来找他,甚至有时候一周都见不到人。
沈彦舟原本也没打算拐弯,直接把卷宗放到了张局面前。
“粤省拐卖案?”张局看到档案袋上的文字,眉头又锁起来:“什么意思?”
沈彦舟定定地望进张局的眼睛,“我想重新启动这个案件的调查。”
“重新调查?”张局没太懂,“这个案子是二十几年前的了,你父亲当年和我都有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但拐卖案是最难开展的案件种类之一,一旦重启调查,你身上背负了多少压力你知道吗?”
“就因为一个张家顺,你就要重新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张家顺只是一个导火索。”沈彦舟低声说,“刚刚我见了张家顺的父母。”
“我相信昨天他们来的时候,您也应该见了那两位老人家。”他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档案袋,语气沉了些:“这里有二十多个孩子,就有二十多对那样的父母,二十多个被弄得支离破碎的家庭,以及无数今时今日还为这个案子牵肠挂肚的人。”
他又想起了徐念之,他的之之,也是这其中一个。
“张局,我来当案件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行吗?”
沈彦舟极少用疑问句,他今天来,把态度放得很低,几乎不像从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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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局看着那堆卷宗,陷入了沉思。
案件重启调查本身程序就繁琐,甚至还要面临比当年更重的任务和社会压力,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万一查不出来,他要怎么承担?
但沈彦舟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坚定,张局也清楚,他是下定决心了。半晌,椅子上的男人才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你把申请提交上来吧。”
“谢谢张局!”-
沈彦舟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后脚步不停,来到约好的会议室,在玻璃门上敲了敲:“人都到齐了吧?我们来简单开个会。”
一屋子聚集了大概七八名刚刚他召集过来的警察,旺仔站在长会议桌前,手指按下投影遥控,大屏幕上缓慢显示出文字和图片。
沈彦舟在中间坐下:“很感谢大家能愿意和我一起参与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子的时间已经过于久远了,所以侦察难度很大,也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他点点头,示意旺仔可以开始了。
“1999年7月上旬的短短两个星期内,南江各区派出所均接到关于小孩失踪的报案,从当时的一个监控视频来看,其中一个小孩是被一男一女用一辆面包车给拐走了,南江市公安局引起重视,针对此事件成立了专案组。但碍于当时人力资源和技术资源的限制,调查受到很大的阻碍。”
屏幕上出现薛桂兰和张家顺的照片。
“如今案件重启调查,虽然我们有了较好的技术水平,可是当年的证据链已经断掉了,而且现在唯二和这个案件有直接关系的人已经双双死亡,再加上跨市,调查的开展会很不容易。”
大黑停下做笔记的手,“拐卖案来说,男孩一般会被卖进山里,被那些家里生不出男孩的家庭买下,通常都会被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女孩的待遇就比男孩差很多,要么成为别人买下来的童养媳,要么就被迫从事非法行业。不管怎么说,这些孩子现在肯定已经被分散,找到的概率微乎其微。”
历史上这么多拐卖案,就没有哪个最后能破案,还能把小孩子找回来的。更何况是他们手头上这个二十几年前的案子。
沈彦舟一直听着,略一沉寂,开口:“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到这些孩子。而是为了抓住犯罪嫌疑人,还这些家庭和这个社会一个真相。”
和犯人斗智斗勇,保护人民的安全,这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如此恶劣的案件,犯罪嫌疑人却逍遥法外多年得不到惩戒,谁也无法安心。
“先这样吧,旺仔,你去联系一下当年报案的那些父母,向衡和我去一趟桃源村,其他人各自分散调查,明天再汇合一下线索。散会!”
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陆续走出了办公室。
沈彦舟没急着走,还在位置上看卷宗。
档案袋里有当年二十几个小孩的资料。
他拿着其中一份,仔细端详着。图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双马尾,笑得很开心,眼睛眯成两条缝,看起来就是个很开朗的小孩。
旁边那栏写着她的名字:徐姝禾。
很美的一个名字,让人不由得为她的遭遇感到惋惜。
沈彦舟支着脑袋,微微皱起眉,胸口像堵了一口气。
向衡收拾好包就走进来叫他:“队长,咱走吧?”
沈彦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将纸张重新放进档案袋,站起身:“走吧。”-
二十多年日新月异,响应国家“乡村振兴”的号召,桃源村已经摇身一变,从一个落后小村庄变成了如今以旅游业为主的小康度假村。
到处都翻新重建,再也见不到之前的影子。
幸运的是,薛桂兰家住在村尾,和邻村离得近,那一块几乎没动过。
沈彦舟和向衡到了桃源村,直接去了村委会,是村长接待的他们。
薛桂兰的凶杀案,已经给村子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村长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但一听说警察来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
“二位警官,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沈彦舟直接开门见山:“村长,你们这还有99年的监控吗?”
“这”村长犹豫了一下,把助理叫了进来:“你去帮警官看看能不能找到99年的监控。”
助理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表情有些为难:“村长这也太难了。”
“让你去你就去。”村长瞪了她一眼,又转头和沈彦舟解释:“这二十几年我们村翻新了好几次,之前的东西相对来说比较难找,你们见谅。”
沈彦舟微微颔首,表示无碍,为了加快速度,他让向衡也跟着过去帮忙。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村长和沈彦舟。
村长朝他笑了笑,端起茶杯的手有些抖。
沈彦舟掀起眼皮望了过去,若无其事地问道:“薛桂兰的事,您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村长慌忙摇头。
沈彦舟眼神冷漠,语气郑重:“您应该知道,知情不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完,他把村长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都尽收眼底,也不催他,只是坐在那看着他。
村长顶着对面投射过来带着压迫感的视线,额头渗出汗来。
斟酌了片刻,他才缓声说道:“其实当年,薛桂兰把那男孩买回来的那天,正好被我撞见了。”
“那你也知道的,别人家的事我也不好多说,我只回去和我那老太婆说了,后面就再也没管这件事。”
“那天你看到什么了?”沈彦舟问。
“也没什么,”村长抬头想了想,“就看到有辆面包车停在她家门口,那个年代有辆车还是很稀奇的,我就多看了两眼,然后看到一男一女把一个小孩带下车,交给薛桂兰,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薛桂兰就进屋了。”
“那两个人多高?体型怎么样?车牌号您还记得吗?”
“这这这,”村长挤出一个笑,“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多少年前的事了”
沈彦舟看得出对方是真不记得了,也没有继续追问,“那谢谢您,打扰了。”说完便转身准备走。
村长送沈彦舟到办公室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诶,我好像记得那辆车的牌子,应该是大众的面包车。”
上世纪末购车的人多数是为了家用,面包车算少量的,现在又知道了牌子,对他们破案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沈彦舟心稍微稳了些,又再次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等向衡拿完录像带,两个人就回了局里。
录像带历史久远,画质十分不清晰,薛桂兰家住在上坡的转弯处,有一段死角,是监控无法看到的。
查二十几年前的监控,刑警队也是第一次,可惜的是,几个人坐在电脑前看了几个小时,也没看出什么来。
太阳逐渐落下,天空暗下来,外面的大厦陆陆续续亮起灯。
向衡仰起头,捏了捏已经发硬的脖子,苦笑了一声:“这真是白忙活一场。”
“也不算白忙活,”旺仔从屏幕前抬起头,“队长不是还问到了那辆面包车的品牌吗?”
“那倒也是,”向衡打了个哈欠,“我饿了,先回家吃饭了,明天再战。”
也确实过了下班的点很久了。听了向衡的话,大家也接连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眼眶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有些酸涩,沈彦舟捻了捻眉心,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翻过来。
微信置顶有一条一个多小时前发的信息。
念念很旺:【沈彦舟,你今天还来接我下班吗?】
他捏着手机猛地站起身,糟了,居然忘记今天说好要去接之之下班了。
电影
夜幕低垂, 远近大楼上星星点点的灯光交相辉映,路灯投射下来一片昏黄,映照出穿梭在夜色中行人的身影。
沈彦舟走出市局大楼的时候, 已经将近七点。
这时候早过了高峰期,他加快速度, 一脚油门踩到底。
离电视台还有五十米左右, 他就已经看到了坐在路边长椅上的小姑娘。
徐念之今天穿了条印着米奇老鼠的牛仔背带裙,脑袋上左右低低地扎了两个丸子, 双手捧着一大杯奶茶,嘴巴鼓起来一动一动地不知道在嚼着什么。
车子停在她面前, 沈彦舟按了一下喇叭, 小姑娘两只眼睛就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然后便开开心心地走过来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后等了一会,车也没开, 徐念之疑惑地偏过头:“怎么不开车?”
刚说完, 就对上了男人的浓墨般的双瞳。
车里没开灯,完全是昏暗一片, 只能倚借时不时擦肩而过的车带来那转瞬即逝的灯光, 很微弱, 只能勉强让男人的脸庞显现出轮廓来。
唯一能看清的, 就是那对闪烁着柔光的眼睛。
“之之, ”沈彦舟望着她,声音又轻又淡,“对不起。”
徐念之有些恍惚,她刚刚好像在沈彦舟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挫败感。
“今天忙拐卖案的事, 真是忙忘了,对不起。”沈彦舟表情有些沮丧,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显得很单薄,完全不足以给他的错误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极少会有这种对自己无语的时候,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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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啊,我根本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呀。”
她有点理解沈彦舟的心态,毕竟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周,沈彦舟的性格,当然会希望处处都能做得完美,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至少不能做得比她的前男友差。而因为工作忘记接女朋友下班这件事,在他看来就是一个非常不可原谅的过失。
但在她眼里,感情不是做试卷,没有黑白分明的是非对错。既然她选择了他,那也要接受他的工作,接受他平时无法协调的难处。
况且刚刚坐在路边喝奶茶,安静地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车,身边走过的各色各样的人,以及观察她很少花时间去看的高楼大厦,对于一个infp来说,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徐念之主动伸手过去,牵住了沈彦舟的大掌,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你不用自责,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没有因为这个不开心。”
“这是你的工作呀,认真工作的男人超帅的好不好!”她笑着说。
沈彦舟没动,眉眼低垂,无声地注视着女孩的表情。
心脏突然有个地方被人挑逗性地捶了一下,不痛,只是又痒又麻。
明明犯错的是他,她却还是耐着性子哄着,像一朵时时刻刻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花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沈彦舟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饿了吗?”
“没呢,刚刚喝了半杯珍珠奶茶,现在有点饱。”徐念之有点不好意思,她抽出自己的手,退回副驾驶里坐好,“我们快走吧。”
沈彦舟手搭上方向盘,唇上还残留着女孩皮肤滑腻的触感,他舔了舔唇,发动了车子。
“想吃什么?”
徐念之正在刷手机,眼睛眨了两下,回答得很快:“日料!”
说完后,她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屏幕上,嘴巴咬着奶茶吸管,问旁边的人:“沈彦舟,你今晚有时间吗?”
“嗯?”
“我想和你看电影。”
沈彦舟眉一挑,分出神往旁边瞥了一眼。
徐念之脸微红,视线不知道移向何处,声音变小:“之前你不是约过我一次电影嘛,当时要去团建所以就拒绝了你,一直想给你补回来。”
沈彦舟轻轻笑:“行啊。”
几分钟后,车子开进王府井的地下停车场。男人停好车,自然而然地牵起徐念之的手走进电梯。
徐念之一直在选电影,苦恼地皱了皱眉头,“你想看什么呀?”
沈彦舟按下日料的楼层,“都行,你定。”
本身和她看电影的重点就不是看什么电影。
徐念之仰起脸很认真地看着他,凑近了些:“你知不知道都行这个词,会显得你很敷衍。”
沈彦舟显然不懂这些,有些不解。他让她选,怎么还敷衍了。
最后小姑娘自己捣鼓了一会,还去网上搜了搜最近几部热播电影的影评,最后挑了一部文艺爱情片。不为别的,就为了这电影是池煜演的。
当红顶流演的爱情片,虽然她不是粉丝,但再不去看,她都要和办公室的人脱节了。更何况这个顶流还是苏时姐姐的男朋友。
日料店的位置很好找,店员也非常轻车熟路地引着两个人来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角落。
这家店之前徐念之就听秦菲说过,如今坐下来看了看菜单,还是被这的价格吓了一大跳。她打起退堂鼓,看了看桌上两人都还没动的茶杯,压低声音:“沈彦舟,不如我们换另一家吧?”
沈彦舟被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给弄笑了,“想吃什么点什么就行,你男朋友有钱。”
徐念之还想说什么,又想到那天在沈家见到的大场面,咽了咽口水。
好吧,谁没钱沈彦舟都不会没钱的。
她稍微放下心来,但还是挑了几个价格适中的。
店里人不多,菜上的很快。
徐念之一直看着时间,吃了几块寿司就饱得不行,最后是沈彦舟一个人把桌子上的菜给解决了。
吃完饭后,离电影开场还有个十几分钟,两个人也不急,就手牵着手慢慢坐扶梯上去。
徐念之去拿票,路过前台的时候,没忍住又去买了一桶爆米花。
电影院人倒是不少,许多都是下了班后来放松的情侣。
刚转身,就看到沈彦舟身边围了两个女生,正站在他跟前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不过内容也不难猜,沈彦舟这样冷硬的长相和身材,没人来要微信才不正常呢。
徐念之觉得自己现在过去有点尴尬,就没走过去,抱着爆米花站在那,边吃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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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舟难得脸上带点笑意,她看着,愤愤地把嘴里的爆米花嚼得稀碎。
过了两秒,那两个女生突然回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而后就红着脸跑开了。
徐念之:“?”
沈彦舟几步走过来,捏了捏她嘟起来的脸颊,又顺手接过她怀里的爆米花,牵着人走去检票口,慢悠悠问了一句:“我们之之不开心了?”
“没有!”徐念之乌黑的大眼瞪着他,扭开头,从耳尖红到耳垂,嗫喏道:“我才没有。”
头顶传来一声笑,沈彦舟的声音松松懒懒的:“没给微信,我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而且她就站在你们身后。”
“”怪不得刚刚那两个美女这样看她。
徐念之哼哼了两声,“那我真是断你桃花了。”
“哪来的桃花?”沈彦舟声音很低,“这么多年,我不就只喜欢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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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之不吭声了,手里紧紧地攥着两张电影票。
刚坐下没一会,电影就开场了,两人把自己的手机静音放好,准备好好看电影。
沈彦舟工作忙,一年到头来看不了两部电影。今天还是他今年第一次走进电影院。
身边的小姑娘已经进入勿扰模式,大大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尤其亮,嘴巴不停,爆米花一颗接一颗地被送进嘴里。
沈彦舟看着那桶已经被吃了一半的爆米花,眉头轻锁,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和徐念之说这个问题,他早就发现了,她胃口是小,每次吃饭吃一点就饱,零食奶茶倒是一点不少。
电影开场五分钟,大家都已经静下心来好好看电影,这时影厅里走进来一对姗姗来迟的男女。
迟到就算了,两人嗓门还贼大,手机开着手电筒找路,引起影厅里响起一片不满的啧声。但他们充耳未闻,一排排走上来,居然好巧不巧就在徐念之的旁边。
那男的一屁股坐下,连带着徐念之的座位都跟着颤了一下。他长舒一口气,往座椅上一靠,手臂放到旁边的扶手上,粗鲁地一下就把徐念之的手给挤了下去。
徐念之心里憋屈,只能偷偷往沈彦舟的方向靠了过去。
这之后,那男的也不消停,一直很大声地讲解剧情。本来位置就小,他的手臂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撞到徐念之的身子。
就这么过了一会,沈彦舟偏过头来,漆黑的眼底压着火气,冷着脸望向那男的,话却是对徐念之说的:“我和你换个位置。”
徐念之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听出来她男朋友是生气了,于是乖乖和他换了位置。
她一直留意那边的动静,害怕沈彦舟和对方起冲突。
没想到位置刚换好,那边就慢慢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便一点声都不出了。
徐念之悄悄抬起头看,沈彦舟还是神色无异,只是那男的已经把身子靠去了另一个方向。
她偷偷笑了一下,这种被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沈彦舟坐姿也端正,就算靠在椅子里,也不显得懒散。他的脸在电影院的灯光下半明半暗,清隽的五官反而被昏暗的光线勾勒得更加清晰。
徐念之心软软的,身子凑过去,唇瓣印在男人脸上。
极轻的一个吻,不带任何旖旎的想法。
沈彦舟却半边身子都僵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徐念之亲完就坐正,打算继续看电影。她没想那么多,反正两个人都是男女朋友了,菲菲说得对,男女朋友,就是会对彼此产生一些生理□□望。
就比如刚刚,她就特别想亲亲她的男朋友。
才刚坐好,下巴就被一个粗粝的大掌捏着,半强迫地转了个方向。再下一秒,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徐念之睁大了眼睛。
唇齿相贴,沈彦舟落下来的气息滚烫地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嘴唇被人轻轻咬住,紧接着便是探进来的舌尖。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脸瞬间红透,抬起手就抵住面前人的胸膛,推了几下以示反抗。
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徐念之羞得想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之前上网,还刷到那种电影院接吻的情侣被后面投影室里的工作人员看得一清二楚的内容。
好在沈彦舟动作停了下来,含住她的唇瓣又轻轻亲了一下,身子就往后撤开了点。
徐念之浑身被亲得发软,腰还被沈彦舟揽着,只能趴在男人胸膛前小口喘气。
又气不过,握紧拳头打了他一下。
沈彦舟单手握住女孩挥起来的手腕,又侧头亲了亲她的额角,认错认得很快:“错了错了,不吵你了。”
徐念之有点想骂他,又骂不出口,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索性转过头去,不想再理他了。
屏幕上电影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让人很快就能陷进去。
刚刚的羞怯被抛在脑后,徐念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认真看电影。
这部电影剧情很简单,不难理解,也没有什么重大反转,但真正动人的是男女主间的细腻感情,男女主在镜头下,属于不用说话,眼神也全是爱意的那种。
一场电影结束,徐念之还坐在那意犹未尽,沈彦舟清理了座位上的垃圾,又仔细给她擦了手,才牵起小姑娘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徐念之坐在副驾驶上,依旧在想刚刚的电影,忽然冒出来一句:“沈彦舟,你说爱情能演出来吗?”
沈彦舟打了个左转向灯,准备掉头:“嗯?怎么这么问?”
徐念之扁了扁嘴:“你看刚刚的电影,男主对女主的感情,多感人啊。一想到那居然不是真的我就难过。”
“”沈彦舟没评价。
电影男主是苏时现实里的男朋友,他的之之还在这因为人家的爱情是假的而难过,这话要是被苏时听见,大小姐又要不高兴了-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徐念之看了场电影,把自己看得哪哪都酸痛。她没什么精力,洗完澡就往床上一倒。
住进沈彦舟家里也才几天,她看了看这个已经逐渐熟悉的房间,有点不敢置信。
这几天沈彦舟在家里休息,她除了上班,其他时间都和他呆在一起。原本她还以为一开始会不习惯,可是一点都没有,她特别自然,仿佛和沈彦舟一起生活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眼皮有些重了,徐念之还是打开手机刷了刷朋友圈,一刷新,瞳孔不自觉放大。
最新一条朋友圈是沈彦舟发的。
Z:【她说电影很好看。】
配图是两张电影票根。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偷偷拍了电影票。
沈彦舟很少发朋友圈,一条朋友圈炸出了不少人。
向衡:【卧槽,活久见。】
贺言:【活久见+1】
旺仔:【活久见+10086】
苏时:【念之妹妹有眼光[棒]】
徐念之光是看着这些评论,脸上的温度也有攀升的迹象。她纠结了一下,还是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手指刚离开屏幕,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徐念之从床上起来,走去开门。
沈彦舟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个超大的乳白色邦尼兔。
“唔,”徐念之歪头,“这是?”
“送给你的。”沈彦舟把兔子递了过来,“之前路过看到,觉得你会喜欢,就给你买了。”
徐念之看着手上的兔子,差不多是她三分之二个人那么大,抱着还有点费劲。她之前刷到过这个大小的兔子,要将近两千块呢。
她小小地心疼了一下:“怎么突然给我送礼物呀?又不是什么节日。”
沈彦舟倚着门框,碎发因为刚洗完澡,耷拉在额前,比平时多了几分少年气。他语气倒是很无所谓:“谁说要过节才能给你送礼物?想给你买不就买了。”
徐念之又把邦尼兔抱紧了一些。
她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以前肖霁给她送礼物也挺豪爽的,每个节日礼物必到,但就像机械性地完成任务一样。
但今天,沈彦舟说,想给她买就买了。
送礼物在他看来,似乎是一件不需要理由的事情。
有句话说得好,爱和不爱真的很明显。
沈彦舟低头瞧她,嗓音有些沙哑:“下周我出差,要去一整周,这只兔子就当替我陪你了。”
徐念之抬头和他对视,她刚刚就有这种感觉,沈彦舟对她太好太好了,如果以后和他分开,那她会难过死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
她忽然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将毫无防备的他往下带了带,然后用双唇封住了他的口。
“谢谢哥哥。”
巷子
其实徐念之对于沈彦舟要去出差这件事没什么实感,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还没在一起多久,她还不会因为分别而产生悲伤的情绪。小姑娘很乐观地想,反正只是出差嘛, 又不是不回来了。
所以这几天,她照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没看出一点不舍来。
下周二是沈彦舟准备启程的日子, 徐念之算好时间,起了个大早, 说要送他。
但前一晚熬夜看小说到凌晨,导致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非常痛苦, 在继续睡觉还是送她男朋友出远门之间挣扎了很久, 她才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彦舟一直有晨跑的习惯,作息很规律,晨跑完就顺路给徐念之把早餐买回来, 然后把她叫醒, 就连要赶早班机的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是个阴天,清晨也看不见阳光, 厚厚的灰白色云层堆积在空中, 看起来随时可能要下雨。
徐念之没精打采地抱着她的邦尼兔坐在餐桌前。起得太早了, 她眼角还搭拉着, 困顿地一勺一勺喝着碗里的粥。
沈彦舟从厨房里端出煎鸡蛋的时候就看见她这个样子, 有些心疼,语气不自觉放缓:“之之,困就回房间睡,你还能再睡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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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之揉了揉眼睛, 依旧蔫巴巴地:“不用,我想送你。”
沈彦舟不说话了, 把鸡蛋放在女孩面前,由着她来。
徐念之没什么胃口,勉强把鸡蛋吃进去,看见沈彦舟的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沙发边上了,脑子里突然想起些什么,她又赶忙起身走进了房间。
沈彦舟站在客厅,看了看手表,还来得及,于是没有催她。
捣鼓了一会,徐念之才走出来。
这回女孩脸上的疲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要翘不翘的嘴角,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着什么。
沈彦舟就这么沉沉地盯着她,目视她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左手从后面拿出来,将一个小兔子递了过来。
他顺着她手的方向低头看。
小兔子说不上特别精美,有一只眼睛还缝歪了,看起来憨态可掬。
徐念之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下巴:“这是我这个周末做的,第一次做手工,做的不是太好。你上次不是说我像小兔子嘛,我就缝了个兔子,你看到它,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
沈彦舟一言不发地接了过去,没什么表情,把小兔子放在手心里看了看,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徐念之摸不透这是什么反应,但看着不太像是高兴的反应。她的心像吊了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想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又问不出口,只能忐忑不安地揪着手指头。
沈彦舟把小兔子放进行李箱上的双肩包里,拉链拉好,直起身来。他走近了一步,似乎缓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小姑娘俯下腰,双眸紧紧地望向她。
这次是两人恋爱后第一次分别,虽然不久,才一星期,但沈彦舟也觉得特别煎熬,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她分开。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偏偏人小女孩像个没事人一样,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像因为分别而不开心的人只有他。
沈彦舟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轻轻叫了一声:“之之。”
徐念之手还被他拉着,眨眨眼,“怎么啦?”
“我出差这一周,你要不还是回你爸妈家住吧。”
“为什么?在认识你之前我都自己住了好久了。”徐念之猜到是男人不放心她,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软着声音撒娇道:“哎呀,我一个人可以的啦,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嘛?”
沈彦舟发现,自从恋爱之后,每次一讲到一些严肃但小姑娘并不想继续的话题,她就喜欢用亲亲来妄图一笔带过。想到这,他眉头微皱,语气很认真:“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放心不下。”
徐念之鹿眼乌黑明润,无辜地看着他,嘴角向下撇,没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几分钟,沈彦舟先妥协了:“不回去住也行,但要每天给我打个视频。上班下班也得和我说一声,去哪都给我发个定位,能做到吗?”
徐念之觉得他这语气像是在下命令似的,但又记起自己好像已经在他面前出过好几次意外了,于是只好乖乖点点头:“能。”
“之之,”沈彦舟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用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将音调压低了些,“我会想你的,你也要记得想我。”
他带着点气音,每一个字都轻轻浅浅地落到了女孩的心上。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逐渐重合到一起。徐念之突然意识到,沈彦舟好像真的很怕和她分开。
她心里暖乎乎的,在他怀里拱了拱脑袋,搂着他腰的双臂紧了紧,小小声但很坚定地说:“我会的。”-
沈彦舟这次出差是去外省协助一个跨省的案件,不算大,但还是得待上那么多天。
周一他走了之后,徐念之就正式过上了以前没人管的幸福日子。
刚好这周她也不加班,五点半到点就走,回家点个外卖,然后慢悠悠地洗个澡,吃完饭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候心血来潮,还会给自己点杯奶茶。
沈彦舟平时不吃高热量食物,他一走,桌上全是徐念之买回来的薯片和饼干。
她是一个很享受独处的人,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就算什么都不干也不觉得无聊。
这几天徐念之倒还算听话,每天上班下班都给沈彦舟发个信息,一直是家里单位两点一线,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就给沈彦舟打个视频过去报个平安,只不过生活过得枯燥便也没什么东西要和他分享的。
沈彦舟估计也很忙,每天视频的时候,眼底下都是一片乌青。徐念之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每次都是简单说几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五六天,沈彦舟坐不住了。
他是挺忙的,他是来出差的不是来度假的,每天都在外面周旋,忙得昏天黑地,可他也是真的想他的宝宝了,想看看她的样子,想听听她的声音。
但是小姑娘看起来一点都不想他,每次视频的时候都在看电视或者打游戏,问什么就答什么,看起来很乖,实际心思根本没放在打电话上。
郁闷了好几天,沈彦舟终于主动打电话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徐念之似乎没在客厅,坐在书房,对着电脑正敲敲写写些什么,也没看屏幕里的男人。
“还在工作?”沈彦舟声音里满是疲惫。
“嗯。”徐念之还盯着屏幕看,皱了下眉,“今天写的稿子有点问题,要改一下。”
“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吧,不算特别忙,每天能准时下班。”徐念之应道。
“那有按时吃饭吗?”
“有呀,我中午在公司饭堂吃的,下班就外卖,最近吃得不少呢,感觉自己都胖了点。”
“别整天外卖,很不健康。”
“嗯嗯知道啦,只是这几天而已。”徐念之边说话边敲键盘。
“”沈彦舟很难不察觉到她的敷衍,抬手按了按眉心,“之之,你都不想我的吗?”
“想你啊,怎么不想你。”徐念之这才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凑到手机面前,“我很想你呀。”
小姑娘应该早就洗完澡了,穿着一件纯棉的白t,布料很薄,软绵绵地贴着她的身子,勾勒出浑圆的曲线。
沈彦舟盯着她白皙光嫩的脖颈,莫名其妙地来了点气。
是真的想他吗?
那为什么每次视频都不好好和他讲话,明明每天可以说话的时间就这几分钟。她也从来不好奇他在这边的工作和生活,好像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很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和她在一起之后,其实每次说一些情话,他都需要做心理准备,甚至连表白的话还提前练习了好久,钥匙包也是他那天故意丢在现场的。
他从上警校之后,做的每件事都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把握,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唯独这件事,他心里没底,他不知道徐念之对他的感情到了哪种程度,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感谢他为她做的一切。
沈彦舟许久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镜头里还浑然不知的小姑娘,轻叹了一声:“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
电话很快挂断,男人躺在床上,看着熄掉的手机屏幕,顺手关掉了床头灯。
黑沉沉的夜,仿佛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
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向衡早已呼噜声震天,沈彦舟合上眼,翻了几个身,却迟迟无法入睡-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沈彦舟回家的日子就要到了。徐念之周末喝完最后一杯奶茶,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对这样的生活还生出点留恋的情绪来。
虽然这样的生活是挺美好的,但她确实也挺想念自己男朋友的,很想快点和他见面。
于是周一下班,刚走出电视台大楼,徐念之就破天荒地给沈彦舟打了个电话。
那头不知道在干嘛,有些嘈杂,等了一会,杂音逐渐消失,才听见沈彦舟“喂”了一声。
“沈彦舟,你明天几点回来?我去接你呀?”徐念之踩着地上的格子,语气听起来挺开心的。
沈彦舟握着手机,眉梢一挑:“怎么,明天不用上班吗?”
“要呀,但我想快点见你嘛,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可以请假。”徐念之欢快地说。
“我明天六点到南江机场。”
沈彦舟的声音已经不自觉软了下来,唇角牵起,看得旁边的向衡觉得惊悚无比。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这几天他阴霾的心情就几乎被一扫而空。
“唔,”徐念之想了一下,“那我提前一点下班去机场接你。”
“行。”沈彦舟应声。
徐念之听到那边似乎有人在叫沈彦舟的名字,便说:“那我先挂电话啦,你去忙吧,我现在回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注意安全。”
刚挂断电话,徐念之还沉浸在明天就要见到男朋友的美滋滋心情中,连看路上挡道的石头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哼着小曲儿走了没一会,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个女人凑到她面前,因为没注意,给她吓了一跳。
女人面黄肌瘦的,颧骨很高,眼睛狭长,脑袋上还裹了一个头巾,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人也是小小一个,比徐念之还矮一些。
“你好,想问下”女人犹豫着,眼神有些涣散,“想问下裕民路377号怎么走?”
徐念之压住心脏缓了缓,抬起手给女人指了个方向,然后大概告诉她路线,“你沿着这条马路直走,到第一个路口右转,到时就有路牌了,或者你也可以去到那边再问人。”
女人面色苍白,看起来不太舒服,“你能带我去吗?”
“这”徐念之纠结了一会,但看见女人虚弱的神情,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行吧,我带你过去。”
她不是没见过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例,可面前的人实在有些心酸,看起来不像是演的,再加上那里也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她给沈彦舟开了个位置共享,就带着女人往裕民路的方向走。
路上,徐念之主动和她搭话:“你去那个地方做什么呀?找人吗?”
“对,我找人。”女人似乎不愿意透露太多。
“噢噢。”徐念之察言观色的本领挺强的,见状便也闭上嘴不说话了。
裕民路是一条很长的路,而女人要找的地方在一条小巷子里,不过也没太深,就在巷子口再往里走一些。
徐念之带着她来到巷子口,“你自己往前走个五十米左右就到了。”
“姑娘,你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到门口吧。”女人的话里带着点哀求。
徐念之回头看了看巷子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又看了看走出来的路线,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走太深而出意外,才沉下一口气:“行吧。”
徐念之一边走一边观察身边的女人,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微微皱着眉。她和女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走到377号门前,替她敲了敲门,“那我先走了。”
门很快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孩,神态和长相都与身旁的女人极为相似。她看到女人后,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给徐念之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谢谢您送我姐姐回来。”
徐念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应该的。”
“我姐姐从小就患病,脑子不太灵光,我刚刚才发现她又偷偷跑出去了,急死我了,没想到遇到您这样的好心人把她送了回来。真是太谢谢了。”女孩说着说着就眼泛泪光。
“啊没事。”徐念之的心泛起一丝怜悯。
原来女人看起来如此虚弱,是因为生了病。
“谢谢你啊姑娘,要不进屋喝杯水吧。”女人说道。
怜悯归怜悯,徐念之看着黑漆漆见不到光的屋子,警惕性还是很高,“不不不,喝水就不用了,我还急着回家呢。”
女孩动作很快,已经进屋端出一杯水来,递给徐念之:“没事儿,姐姐,我们不是坏人,只是真的很想感谢您。”
水杯伸到徐念之的面前了,两双眼睛看着她,她不好意思不喝。于是她接过水,小口地抿了一下润润嗓子,又递了回去:“不用谢了,小妹妹,看好你的姐姐,别再出意外了,那我先回家了啊。”
“嗯嗯,姐姐再见。”女孩露出一个甜甜地微笑,对着徐念之挥了挥手。
徐念之和姐妹俩道别后,便往巷子外走。
下班路上还做了件好事,她还是挺高兴的。帮助别人所给自己带来的情绪价值是很珍贵的,徐念之一直都这么想。
刚走回大路,沈彦舟的信息就发了过来,问她为什么要开位置共享。
徐念之知道他的性子,不想让他担心,反正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就随口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按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彦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小姑娘看着蔚蓝的天空,乐观地想着明天和男朋友见面的场景。
所以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幽深的巷子里,那两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酸涩
回家之后, 徐念之照旧点了个外卖,一边吃一边珍惜自己自由外卖的最后一天,吃完这顿之后, 她就要和她的奶茶烤串咖喱饭告别了。
她送了一口饭入嘴,环顾了一圈这个她住了两个星期的房子, 有点满意地鼓着脸点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房子里已经到处都有她的气息。
沙发上的可爱抱枕,置物架上她从搂上拿下来的绿色小盆栽, 茶几上她喝水的杯子,以及随意撇在地毯边上她那双长了耳朵的兔子拖鞋, 处处都和男人一丝不苟的生活作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无意间闯入黑白分明世界里的一抹彩色。
徐念之本人还挺爱这种反差的,莫名能从这些东西上看出点暧昧和温馨来。
兜里想起了手机来电铃声,她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饭, 抽了张纸擦擦嘴, 把电话接了起来。
对面妈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之之啊,下班了没有?”
“下了, 妈妈。”徐念之乖乖地应, “你和爸最近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吗?”
“我们好着呢。”徐母在电话里笑着说, “之之, 明天回家吃个饭呗。”
徐念之和徐父徐母生活了这么多年, 早已经摸透了两个人的性子,虽然平时他们也会打电话关心她,但不会用这种语气,何况她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徐父压低声音在旁边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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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急着答应, 问多了一嘴:“怎么了,明天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 就是爸爸妈妈想我们之之了,也好久没见你了。”徐母说。
其实徐念之很少很少能拒绝她爸妈提出来的请求,首先是他们俩这么不容易把她养大,她对他们实在是说不出“不”字,其次,他们也不会真的提出什么让她特别为难的要求。
但明天已经和沈彦舟说好要去接他了,肯定来不及回去吃饭了。徐念之这么想着,表情有点苦恼,“妈,明天要加班,要不我后天再回去和你们吃饭?”
“这样啊……”徐母顿了一秒,又说:“明天家里有客人来,你看能不能和领导请个假?或者让别的同事帮忙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她爸她妈是真的很想她明天能回去吃饭了,徐念之抿了抿唇:“行吧,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靠着沙发缓了缓,拿起手机给沈彦舟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明天得回家吃饭,不能去接他了。
那头几乎是秒回:【知道了。】
徐念之盯着屏幕下方那三个字,可算是咀嚼出一丝不对劲来,斟酌着语气在键盘上敲下:【你生气了吗?】
Z:【没有。】
念念很旺:【真的对不起,别生我气了,我也没想到我爸妈突然叫我回家吃饭的。】
念念很旺:【拜托拜托.jpg】
过了好一会,徐念之才收到回复,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Z:【嗯。】-
第二天傍晚,太阳已经下沉到天际,光线逐渐黯淡下来,留下附在天边的一抹橘黄色的朦胧。
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下课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抱着书,商量着等会去哪个食堂解决晚饭。
徐念之沿着校道走,一拐弯,进了南江大学的教师公寓区。
距离她上次回家吃饭,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家族群里还是每天其乐融融的,偶尔分享一些奇闻轶事,没人再提起那天的不愉快。
而徐念之也很懂事地在群里潜水,从来不发言。
即便如此,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一个结,虽然早已知道徐家人不待见她,可事实又一次摆在她面前,还是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所以这次回家,徐念之心情是有点忐忑的。
她站在楼道里,面对贴着对联的铁门鼓了鼓腮帮,裙裙整里本文饲二尓弍巫酒一亖七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准备,才下定决心抬手敲门。
屋里窸窸窣窣一阵响,门才开。
她妈站在门边,笑着把她迎进门:“之之回来了。”
徐念之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正打算弯腰换鞋的时候,目光先落在了客厅中央站着的人身上。
高大精瘦,穿着薄风衣,脸上依旧是无论何时都温煦的笑容。
徐念之站直身子,长睫闪动了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今晚的客人,就是周宇川和他爸妈。
“愣着干什么,快换鞋进屋啊。”徐母站在一旁催促道。
徐念之乖巧地点头,换下鞋走进屋内,脸上浮起笑容,对着客厅里的人柔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她又侧身望向站在一边的男人,叫了声:“宇川哥。”
周父周母从徐念之进门,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此时乐呵呵地:“诶,念之。”
徐念之站在那,说不上尴尬,就是有点不自在。她心里十分清楚这餐饭的意义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她妈昨天在电话里会那么希望她今天能回一趟家。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拉家常,徐念之就坐在旁边陪笑,眼神时不时飘向别的地方,心思全不在这上面,偶尔和周宇川的目光对上,又慌忙移开。
好在这样局促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厨房门被打开,烟火气一下涌了出来,夹杂着徐父洪亮的大嗓门:“吃饭啦!”
徐念之反应很快,立马起身:“我去帮爸端菜。”
一盘盘热气腾腾地菜被端上桌,大家接连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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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筷动筷,你们都好久没尝到我的手艺了!”徐父笑着招呼大家。
两家人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没那么多规矩,饭桌上的气氛也是简单轻松的。
徐念之手抓着自己的瓷碗,很少说话,只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盘青菜。
正发着呆,面前突然多了一盘红烧肉,她顺势抬起头,看到了对面男人刚好收回的手。
周宇川弯起嘴角:“之之,多吃点。”
徐念之假装看不到双方家长正快速交换的眼神,礼貌性地回了个笑,“谢谢宇川哥,我自己来就好。”
很疏离的一句话,把边界画得清清楚楚。
周宇川的心脏刺痛了一瞬。
他盯着女孩低垂的脸蛋,五官灵动,清秀可人,特别是那双乌黑发亮的双眸,不管是什么时候看到都会让他心动。
他不是没和女孩表明过心意,也不是看不出她拒绝的意思,可就是不甘心。
他以为她是有喜欢的人了,比如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刑警队长,但这么久都没什么新消息传出来,于是他又有了些信心。
今晚的饭局,是他爸妈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之前总是怕把人逼太紧了,但现在不逼紧点,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了。
徐念之不知道桌面上其他人心里的风风雨雨,只是低头给沈彦舟发信息:【你到了吗?】
那边没有马上回复,她便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手机屏幕。
徐母看在眼里,咳了一声,手指点了点桌面,小声提醒:“之之,吃饭别看手机。”
徐念之闻言,只好把手机锁屏。
“之之啊,在电视台的工作还顺利吗?”周宇川的妈妈笑着问,“你平时得多吃点啊,感觉比之前都瘦了。”
“顺利的,很多时候都多亏了宇川哥的照顾。”徐念之乖乖地回答。
“应该的,你遇到事情就找宇川,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不用客气的。”
如果说刚刚的闲聊只是关心,那这句话一出来,意味就变了。
徐念之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可嘴唇微张,看着坐在身边四位长辈脸上和蔼的神情,她揪着手指,没说出一句话来。
徐母往周宇川的碗里夹了个鸡腿,拉家常般地随口问了一句:“宇川现在谈对象了吗?”
说完她又笑笑:“你们年轻人啊,现在都提倡什么晚婚晚育,之之也一样,每次问起来都说没喜欢的人。”
“那宇川和念之可不一样,”周父马上接话:“我们宇川啊,老早就有喜欢的女孩了,只是一直没追到。”
“哦是吗?”徐母佯装惊讶,“那之之你得抓点紧啊。”
桌上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徐念之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米饭,总觉得有些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周身不舒服 。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又亮,屏幕上堆积起一条条微信的新信息,她就这么看着,心脏像被一排蚂蚁啃噬着,痒得不行。
徐念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嗯。”
见她不想搭话,周宇川温声开口:“阿姨,之之她有自己的安排,况且她还小,不用催她。”
徐母笑叹了一声:“我们之之要是能遇到宇川这种善解人意又优秀的男人就好了。”
“不是不可以啊,这样我们还亲上加亲,从好姐妹变成亲家了。”周母也笑。
两家的父亲没作声,只是碰了下酒杯,心里话都在酒里。
周母又转过来问徐念之,开玩笑地问道:“念之,你说这样好不好啊?到时你就过来给阿姨当媳妇,阿姨保证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徐念之顶不住周阿姨殷切的目光,想去寻求她妈的帮助,却发现她妈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她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喘不上来气。
“阿姨,我早就把自己当成您的亲女儿,也早就把宇川哥当成我的亲哥哥了。”徐念之努力维持着笑,举起手里的果汁,“我今天以果汁代酒,祝您和叔叔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周母梗了一口气,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得也拿起杯子和徐念之碰了碰,“念之真乖,阿姨也祝你工作顺利,开开心心的啊。”
一餐饭吃得挺和谐的,至少相对于上次来说是这样的。
几个人吃完饭后谁都没下桌,两家人都很久没见面了,两位母亲有好多旧要叙,其他人也就陪着她们聊。
徐念之在家里待到了快九点,才准备离开。
周母很有眼力见:“宇川,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吧,顺便把念之给送回去。”
徐念之刚想说不用了,便看到周宇川已经拿起外套,“好。”
她在心里耷拉下耳朵,又觉得这样也不错,有些不方便在饭桌上说的话,可以趁两个人单独的时候讲清楚。
于是两个人和家里的长辈道别后,一起出了门。
徐父徐母住在二楼,没走几阶楼梯,他们就走到了单元门口。
南江入夏之后连夜晚都是闷的,吹过来的风将潮热黏在皮肤上。
徐念之抬手撩开糊在脸上的碎发,在原地站住,轻轻唤了一声:“宇川哥。”
走在前面的男人顿时停住,背影僵直了几秒,侧过身来。
他有些可笑地发现,他现在居然不想听小姑娘讲话,潜意识里觉得现在她说不出什么他爱听的话来。
教师公寓楼前只有一盏发黄的小路灯,照着前面一小块空地。两个人站在光影旁的黑暗中,安静的空气中暗流涌动。
“宇川哥,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徐念之淡淡地说,语调没什么起伏。
周宇川牙根发紧,喉咙滚出一声闷响:“嗯,你说。”
黑暗中,女孩的眼睛显得尤其亮,她的瞳色很浅,清澈得藏不住一丝一毫的情绪。
“宇川哥,刚刚叔叔阿姨的意思,我不是不清楚。但我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变过。”徐念之轻声说。
“你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不管是哪个方面,你都是极其优秀的,我也知道,你身后一直不乏喜欢你的女孩,我很感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像个大哥哥一样帮了我很多,也在我刚刚步入社会的时候教会我很多东西。”
“但感情是复杂的,我不想因为你对我的好而产生负罪感,从而逼迫自己去喜欢上你,我认为你也不希望我这样。”
周宇川静静听着,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他以前总是以为,小姑娘傻里傻气的,性子也软软的。如今才发现,她是心思剔透,跟明镜似的。
两家人交情很深,几乎从初中开始,徐念之就一直是跟在他屁股后头的。那时他爸他妈总是和他说,要照顾好念之妹妹。他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一直把她护得很好。
感情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他也很难说得清,只知道他后来对徐念之生出点莫名的占有欲来,别的男生靠近她,他会不爽。
青春期的男孩子,在某一天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上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想和她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他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一直在努力成长起来,又总觉得女孩太小,怕吓到她,所以迟迟不敢表白。
直到徐念之从港城研究生毕业回来进了南江电视台,两个人才重逢,他那时才能鼓起勇气,和她说了自己的心意。
至于徐念之刚刚说的那番话,他想说自己对她好,不是为了让她喜欢上自己。而是一个正常男人出于对女人的爱慕才有的举动,只是想对她好,只是因为她值得。
但对上女孩的眼睛,他又觉得,再说什么好像都没什么必要了。
半晌,周宇川才苦笑着开口:“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徐念之几乎没怎么犹豫,回答得很认真,“宇川哥,我有男朋友了。”
周宇川表情僵在脸上:“什么时候的事。”
“也才刚谈没多久,刚刚在饭桌上不好说。”徐念之说,“今晚也不麻烦你了,反正也不顺路,我路边打个车回家方便些。”
一阵风袭来,身旁的树被晃得沙沙作响。
静默了许久,周宇川看着面前的女孩,伸手替她拿掉了头上的一小片落叶,声音极轻:“行,我知道了,那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徐念之点点头。
话都说出口,压在她心底那点不高兴都随之散在了空中。
等周宇川走远了,徐念之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缓了缓情绪,才转身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视线就触及了校道旁路灯下立着的人影。
她怔了一下,眯起眼睛又再看仔细了些。
是沈彦舟没错。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男人就站在路灯下,身后是寂寥又冷清的街道,身型被灯光勾勒出一点消瘦的味道来。
他指尖闪烁着星点火光,薄烟袅袅地往上升,似乎模糊了他的脸。
沈彦舟站在这,不知道看了多久。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徐念之就是莫名有点心虚。她慢吞吞地挪到男人面前站定,仰起脸露出一个笑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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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烂的一个开场白,她在心底鄙夷自己。
沈彦舟没什么表情,低垂着眸看着她:“今晚和他吃饭?”
徐念之一愣,随即开口解释:“我妈一开始也没告诉我,我是回来才知道的。”
“那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因为我们家吃饭不允许看手机。”徐念之的声音低了下去,扁了扁嘴。
沈彦舟看着面前的小脑袋,顶了顶后槽牙,合着什么都有理由。
一段时间没人说话,徐念之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男朋友回来放人家鸽子就算了,还回家参加相亲宴,简直是罪不可赦的地步。
她发散思维地想啊想,一会想想沈彦舟有多生气,一会又想沈彦舟会怎么惩罚她。
两人就站在那,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沈彦舟的眸中浸着难以言喻的目光,似乎努力压着些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他出差了一周,累个半死,好不容易回了家,还转头就看见女朋友拒绝了他就为了和喜欢她的男人吃饭。
但他似乎没有怪她的理由,他也不会舍得怪她。
良久,沈彦舟忍下酸涩,叹了口气:“之之,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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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之正摇摇晃晃的脑袋一下子顿住, 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因为这口从天而降的锅扣到了头上, 话都说不利索:“不、不是这个意思。”
沈彦舟微微低头,唇角崩成一条直线, 锋利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像是心脏被人戳了个口子,往里灌着高浓度的柠檬水, 酸得发胀。
他刚刚站在路边,碰上小姑娘和周宇川一起下楼, 而且周宇川还帮她拿掉了头上的一小片落叶。距离不近, 他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直觉告诉他,周宇川应该是发现了他的。
就像有一团郁气堵在胸口, 怎么都挥散不去。
徐念之有些着急, 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勾过他的手指:“沈彦舟, 我真的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那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之后, 还会出现回家和追你的男人吃饭这种事?”沈彦舟的嗓子低哑得不像话。
他相信徐念之说的, 这次饭局她是不知情的, 可他还是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沈彦舟低低地继续说:“之之, 你爸妈知道我们谈恋爱的事吗?”
徐念之咬住唇,缓缓摇了摇头。
“那他呢?他知道吗?”
她不自觉抓紧他的手指,离他更近了一些,刚想开口, 就被沈彦舟打断了。
“算了。”
呼吸间全是淡淡的烟草味。
这个时候,或许不适合再谈这些事情。
长途奔波后的倦怠感席卷而来, 沈彦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搂过她的肩膀,淡淡道:“先回家吧。”-
其实今晚的事情,徐念之真的有点自责。虽然整件事也不能算是她的错,但她还是觉得很对不起沈彦舟。
至少在家里见到周宇川的时候,她该先和男朋友报备一下的,也不至于出现后面这种狗血且有嘴说不清的场面。
徐念之坐在车上,丧气地垂着头,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做得真是失败。
她望着窗外疾速后退的一草一木,又偷偷瞄了驾驶位上的男人几眼,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感觉怎么说都是错的。
两人沉默了一路,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回家。
沈彦舟先进了门,回头看见徐念之还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转身,双手环胸面对她站着。
“沈彦舟,我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爸妈的,”小姑娘的声音已经隐隐有点颤,“我想和他们说,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很了解徐父徐母,她爸妈都是好人,也都很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如果她要是说了,那他们一定不放心,肯定得亲眼来看看沈彦舟是个怎么样的人。
而他们两个人才谈了几周,感情基础这么薄弱,沈彦舟又太忙,根本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我不是故意要放你飞机的,也不是故意和周宇川吃饭不告诉你的,”徐念之吸了吸鼻子,小手揪紧裤子的布料。
“我今晚在楼下的时候已经和周宇川说清楚了,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对不起,让你不高兴了。”
“我以后不会”徐念之还低着头,沉浸在愧疚的情绪里,下一秒下巴就被人捏住,有些强硬地逼迫她抬起头,接着呼吸便被封锁在双唇间。
她倐地睁大眼睛。
隐约能听到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有人走过,说话声模糊地传进耳朵里,可什么都听不清。
唇瓣上柔软温热的触感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潮湿的,一点点地加重碾压、舔舐,舌尖撬开牙关,霸道地攻城掠地。
男人的动作有些急,但并不粗暴,横在女孩腰间的手臂收紧,两句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温度逐渐升高。
他似乎要用这种方式,迫切地想要寻求一点心安。
徐念之被抱着亲,意识有些浑浊,只能微扬着脑袋配合他的索取,迷迷离离间望见沈彦舟那双灼灼的黑眸,像有火在烧,快把她烫到。
唇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她热意漫上脸颊,呜呜咽咽地小声抗议着。
他在咬她。
又或者说,他在惩罚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彦舟才终于放开她。
徐念之整个人都软绵绵的,眼眶里含着水汽,双唇水润红肿。
沈彦舟只看了一眼她这个样子,就又扣着她脑袋将人按进怀里,呼吸剧烈起伏,努力在压抑着什么。
他头微低,唇贴近她的耳朵,嗓音带着亲吻过后的沙哑:“之之。”
“干嘛呀?”徐念之声音小小的。
“和我接吻,舒服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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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之原本还在小幅度挣扎着,一听这话,瞬间就不动了,白皙细腻的小半截脖子绯红一片。
“嗯?说话。”沈彦舟捏了捏女孩腰侧的软肉。
徐念之觉得自己体温高得要冒烟了,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隔了好几秒,才闷闷地“嗯”了一小声。
沈彦舟抱紧了她,低低地吐出一口气,手抚上她的后背,感受着怀里小小一团的温度,以此来填补今晚内心的那一块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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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会,他睫毛微敛,没忍住亲了亲小姑娘红透的耳尖,声音像在砂石里滚过一般,低沉地问:“你喜欢我吗?”
徐念之手臂还无意识地攀着他,不明所以:“喜欢啊。”
沈彦舟垂着眼,眸色有点重。
“有多喜欢?”
徐念之从他怀里仰起小脸,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很认真地回答:“很喜欢,非常喜欢。”
说完她声音又低下去:“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沈彦舟心尖一颤。
徐念之因为害羞,已经把眼神移开了,自顾自地说:“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但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怀疑我对你的喜欢呀。“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自责的,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所以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沈彦舟听着她软糯的声调,没忍住翘了翘唇角,心底那点不高兴好像被放了气似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指腹轻轻抹了抹她微微湿润的眼角,语气放柔:“之之,我没生气。”
女孩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弄得人心痒痒。
这个样子,他怎么舍得对她生气。
“我就是有点伤心。”沈彦舟俯下身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眼神中带着一点委屈:“哄哄我,行吗?”
徐念之想退,可是身子还被搂着,根本退无可退。男人的眸色太沉,她有些接不住,咽了咽口水:“怎么哄”
沈彦舟圈着她的腰,额头与她相抵,嗓音极轻:“今晚跟我睡?”-
不加上出差这一周,两个人满打满算也才同居了一周。
沈彦舟家里有四间房,除了一间主人房之外,还有一间客房,其余两间房被当作书房和健身房。
他平时就一个人住,客房从来没用上过。这回徐念之来了,他就把主人房让给了她,自己去睡床小一些的客房。
虽然是住在同个屋檐下吧,但平时最亲近的举动也就是亲亲抱抱,没有更近一步的发展了,所以徐念之对于沈彦舟的这个提议,内心是十分忐忑的。
她相信沈彦舟的人品,可睡在同一张床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更亲密的事情。
徐念之在浴室里呆了很长时间,把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还用了磨砂膏,磨磨蹭蹭地冲水之后,又慢吞吞地擦干发梢,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沈彦舟还没进来。
她看着中间那张两米的大床,想象着一会儿的场景,心跳就不受控地加快,赶紧甩了甩头,装作很淡定地走出房间。
沈彦舟刚好也从外面的浴室里走出来,他只穿了条棉质长裤,上半身又没穿衣服。
徐念之一梗,发现这个人在自己家里真的很不爱穿衣服,这光被她撞见就有好几次了。
沈彦舟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转身走去冰箱那,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
男人修长的手捏着矿泉水瓶,脖颈微微扬起,喉结接连滚动,连带着形状分明的胸肌也上下起伏着。
灌得太猛,几滴水滴从他唇角溢出一点,被他用舌尖舔掉。
很正常的动作,徐念之却看出点色气来,耳朵又莫名其妙开始发烫
沈彦舟早就察觉到女孩站在那的视线,拧上瓶盖后,缓缓地和她对上目光。
她身上穿着一套卡通的睡衣套装,印着□□熊,橘白的线条交错,露出来的四肢纤细柔软,清澈的鹿眼正盯着他。
就这样隔着空气对视了几秒,徐念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只留下一句:“我先睡了。”忙转身往房间走。
沈彦舟轻声笑出来,好心情地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跟上她的脚步。
客厅的灯被他顺手关了,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门缝间透露出一丝微弱的光。
徐念之进了房间后就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床,钻进了被窝,然后躺下装死。
心在胸腔里跳得越来越快。
“咔嚓”一声响,卧室的门被推开。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接着就是床的那边一沉。
沈彦舟的床特别特别大,徐念之平时一个人睡的时候,晚上怎么滚都滚不到床边,感觉可以有四个她一起睡在这个床上。
结果今天沈彦舟才刚上床,她就感觉床一下子小了很多,好像她翻个身就会碰到他。
于是徐念之全身僵硬,缩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
沈彦舟看着身边的拱起来的那一个小粽子,忍住笑躺了下来。
时间过了一秒两秒,徐念之紧紧闭着眼睛,身后的人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就在她即将放松警惕的时候,腰上突然横过来一只手,将她往后一带,后背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男人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后,让她难以忽视。
“沈彦舟”徐念之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这样不好睡。”
“别动了。”沈彦舟垂头,在她后颈的那片软嫩下落下一个吻,“睡觉。”
徐念之小脸皱在一起:“你这样我睡不着。”
“能睡。”沈彦舟像哄宝宝睡觉一样拍了拍她的身子,嗓音温柔克制:“闭上眼就能睡着了。”
徐念之:“”
累了一天了,今晚又发生太多事,徐念之嘴上说睡不着,其实没一会就睡熟了。
小姑娘在睡梦中转过身来,因为太热,将一只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举过头顶,气息逐渐平稳。
睡衣的领口因为翻身的动作往下掉了些,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软绵,在黑夜里尤其扎眼。
她睡觉很听话,乖乖睡在他怀里,不怎么动,只是偶尔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就哼唧两声。
沈彦舟深深地闭上眼,困意却迟迟不来,脑袋反而愈发清醒了。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怀里的小人又香又软,脸蛋就枕着他的手臂,对他毫不设防。
沈彦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
除了某处的反应很大之外,包围着他的更多是一种满足感。
这个场景,他从高中开始,这么多年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
那时候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满脑子都是自己暗恋的女孩,早上起来□□都是湿的。
沈彦舟任命般的调整了一下睡姿,还把徐念之露在外面的手臂给她塞了回去,才重新闭上眼,心底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想以此来遏制一些龌龊的念头-
这一晚过得很漫长。
沈彦舟根本睡不着,浅睡一会,小姑娘一动,他就跟着醒了。
几乎快熬到天亮,他才勉强睡过去一小时。
拜他自己所赐,沈队长第一次顶着一对黑眼圈进了市局。
开会的时候,还被向衡挑着眉毛打趣:“队长,昨晚熬夜了啊。”
沈彦舟怎么会听不出此熬夜非彼熬夜,踹了他的凳子一脚:“滚犊子。”
刑警队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向衡也就收起了开玩笑的那副表情。
这次开会的内容是针对同事们刚刚发现的新线索,上次桃源村的监控没发现什么,沈彦舟出差这一周他们也没放弃,几个人又重新去拜访了桃源村,把人家所有还能找到的二十年前的监控都看了一遍,可算找到些东西。
嫌疑人非常谨慎,开车走的都是小路,但在出村子的那个路口还是被拍到了。
二十几年前的监控本来画质就不高清,只能模糊拍到司机的脸,是个男的。
监控马上送去数据科恢复,幸运的是,还真的在人脸库中比对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男人名叫陆天赐,有个妻子,叫赵艳丽,这个妻子还有个比她小十几岁的妹妹。
但资料显示,这三人均在08年的一场大火中丧生。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可又冥冥中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沈彦舟眉头紧缩,盯着屏幕上三个人的脸,沉声说:“继续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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