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平康101
◎“来!我帮你沐浴。”◎
萧鸿一屁股跌坐在地, 忍着疼痛,一把抓起落在旁边的擀面杖,用力朝那人面上砸去。
王爷就在自己跟前眼睁睁的被人砍了, 小六又惊又怒, 这时已腾出手来, 抽出长剑, 趁对方躲避擀面杖时,一剑刺入他的胸口,咬牙将那人捅了个对穿也没松手, 一直钉到身后的木门上。
这时, 不远处巡查的官兵跑了过来, 见此情况大惊失色,齐王殿下在他巡逻的地盘出了事, 贺将军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店主缩在自家门口看向这边, 既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也不敢随便吱声。
小六皱着眉往店里抬了抬下巴,“进去搜!”
“是!大人!”
长刀落在一旁,萧鸿腿上的鲜血已浸湿了外裤,身下脏兮兮的雪地上也洒了几滴, 他面色发白,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 牙齿咬得咯咯响。
此时军中伤者众多, 来不及等担架过来抬人,但背着的话膝盖又会受力,说不定还会碰到伤处。
小六没多作犹豫, 蹲下身子, 把萧鸿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道一声:“得罪了殿下!”
然后一用力,直接把他端着抱了起来。
“……”
萧鸿本想出声驳斥他,奈何身上疼痛又乏力,便由他去了。
面子算什么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先保住腿才是要事,只是被个比自己还要矮的人抱着走路确实有点丢份儿。
回到营房,把人放下后,赶紧宣了军医过来诊治。
外裤除去,腿上仍是一片血肉模糊,军医把多余的布料剪掉,直接拿起半壶烈酒浇上去,一瞬间萧鸿疼得差点撅过去。
只见皮肉外翻,伤口深可见骨,还有些布丝夹杂在其中。
贺千远听闻消息赶了过来,面色焦急问道:“如何?伤到骨头没有?”
军医也没停下手里的活,一边小心地清理创口,一边答着他的话:“回禀将军,幸亏此时是冬令,王爷穿得相对厚实,挡了一部分力,皮肉伤得较重,还断了一根筋,骨头没断,但被震裂了些许,需得静养一段时日。”
“那么多废话作甚!”贺千远没了耐心,“你就说他这以后妨不妨碍走路,会不会变成跛子吧!”
萧鸿本来被疼得呲牙咧嘴,听到这话也无语住了,小叔,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军医紧张地用袖口拭了拭额头,“回将军,只要休养得当,外伤痊愈后辅以生筋活血的药袋热敷,再勤加按揉抻拉,当会恢复如初。”
贺千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会瘸就好。”
这时外面有兵士来报:“报告将军!烧饼铺店主尸首于里间门后被发现,目测因刀砍而亡,暂未发现店内有别的敌寇。”
“知道了,继续搜!每一间都不要放过!”
“是!”
这种刀剑外伤军医见的多了,清理完后用桑皮线缝合起来,然后敷上药粉缠上麻布,一气呵成。
还有许多伤员等着,驻地军医不过十来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交代了两句便匆匆走了。
“小舅还是回去休息吧!我没事。”萧鸿白着脸说道。
有外人在,他不好喊小叔。
贺千远熬了一夜,确实有点疲惫,他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出去之后又命其余的官兵们轮班休息,让夜里没出动的人顶上。
河这边驻扎了约莫六七万人,还有一小半在对岸,昨晚这场围剿,真正参与的不过两三万人,其中还有两千弓箭手。
这么多尸首和俘虏都在这边,还要想办法处理,幸亏天寒,天热时说不定会带来一场瘟疫。
傍晚时分,几人围桌商议着。
此次战况已派驿卒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但剩下的烂摊子还要收拾。
贺千远斟酌道:“尸首就,拖至两军交界处……”
“还给他们?”一名副将问道。
“泼上火油,烧了。”贺千远冷笑道,“既是上门的贼寇,还想领回全尸?哪那么便宜的事!”
“将军,那俘虏呢?要收编还是要发配为奴?”
“暂且关着吧!等朝廷的意思。”贺千远一脸嫌恶,“白白浪费粮食,不管收编还是为奴都有反水的可能,避不开隐患,要本将说,直接砍了了事,不过要是能拿他们换点东西也不错。”
小六和另一暗卫自将军走后就在门外跪着,等王爷降罪处罚。
不管什么原因,害主子伤这么重就是暗卫的失职。
尽管用了药,萧鸿还是发起烧来,他睡得迷迷糊糊,刚想叫人帮忙倒一杯水来,睁眼一看,两尊门神正杵在那里,跪得直直的。
睡前他都说过不罚了,真是两头犟驴。
“快给本王倒杯水来!”萧鸿哑着喉咙,实在没办法,他还得有人照顾呢。
“老规矩,罚月俸,再跪得跟个石墩子似的就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那两人赶紧爬了起来,拖着麻木的腿脚给他倒了碗泥炉上的热水。
驿卒快马加鞭,不到十日的功夫就带回了新帝的旨意。
先是大加褒赏了贺将军谋勇兼备,令好生抚恤战死的兵士家人,又着齐王即刻回京养伤,新的监军不日便会来到,俘虏大梁一个不留,用以换作财物或是北狄驻军后撤,若谈不拢全部就地诛杀。
这小皇帝倒是有点魄力,比他爹果断,贺千远看着信件,笑得意味深长。
只是侄子马上就要回去了,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要不然,也想办法寻个媳妇儿来说说话?
别的先放到一边,俘虏真的要赶快解决,天还要变冷,再关一阵子说不定全冻死了,到时候白忙活一场。
北狄军这次吃了大亏,比正面下战书交锋折的人还多,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是他们不义在先。
双方派人商谈后,以北狄后撤五十里地,另加两千张羊皮,换回了他们的近三千俘虏军。
这下应该又能安分几年,贺千远心里松了一口气。
萧鸿坐上了回京的马车,他腿上的桑皮线已经拆掉,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因伤筋动脉,别说走路了,只是站着便颇感吃力,被军医勒令仍得以躺卧为主,一个月后再行走动。
车轮声声,思念的人也越来越近,他既欢喜又愁肠百结,来之前做了保证,腿伤成这样,回去后可如何解释?
该来的躲不掉,尽管萧落满怀心虚和愧疚,最后还是把他受伤的事情跟叶青云讲了。
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未知和臆想猜测才最令人害怕,他不知道殿下伤成什么样,甚至不知道那腿,究竟还在不在。
叶青云坐卧难安,手边所有事情都做不下去,晚间刚睡着一会儿就会立马惊醒,如此煎熬了几天,终于等回了人。
萧鸿如今这样,也不用回宫述职,马车直接赶进王府里。
“殿下回来啦!”
丫鬟们小厮们欢呼奔走,赶快收拾房间,焚香沏茶,还要准备热水汤池,让王爷好好沐浴一番。
叶青云的心提了起来,他呆呆站在车前,既期待又害怕。
随着小六掀起车帘,萧鸿那张临时刻上边关风霜的脸露了出来,糙了不少,他抬头一笑,显得局促又腼腆。
还好,能笑出来,说明不太严重吧?
“云哥儿,过来扶我一把。”萧鸿见他愣在那里,开口恳求道。
叶青云瞬间惊醒过来,赶紧几步上前,掀开他腿上的毯子一看,完好无缺,两条腿都在。
太好了!
他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但为什么还要让他扶?
叶青云颤声问道:“以后,还能走么?”
这小傻瓜!萧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久别初见的那点扭捏也没了。
“当然能!就是还有些吃力,郎中让我等一阵子再开始——哎!”
叶青云往前一跨,直接抄着他的后背和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这么久没下地,倒忘了他原本就力大无比,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好么?
小厮丫鬟们虽说也担心主子,但看到人高马大的王爷被王妃横抱在怀里,一张俊脸臊得无处躲藏,这情景,真是百年也难得一见。
几人偷偷笑着,赶紧上前帮他们打开房门,又去撩帐子铺床榻。
“哎!等等!我多日没沐浴,身上脏,把我放到外间的塌上就行了。”
“无事,王府不缺这一床被单。”
塌上那么凉,还时不时有过堂风,那是病号该呆的地方么?
将他安顿好后,叶青云又吩咐厨房准备饭食热水。
军营中现在不缺吃的,就是冬日绿叶菜蔬极少,不像平康,各色食材应有尽有,大雪天甚至还有鲜果。
坐在床头吃完一餐熟悉的饭菜,萧鸿腹中舒服了不少。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天太冷,其实没多大味道,但他心里过不去那关,总感觉浑身刺挠。
叶青云上前脱掉他的外裤,把中裤小心翼翼搓了上去,只见巨大的一条伤疤横亘在膝上,伤口缝线处仍显得有些红肿。
古代的医疗能缝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他迟疑问道:“拆几天了?能沾水么?”
萧鸿点点头:“快十日了,能的,红是因为针线不够精细,这处,大概以后会一直这么丑陋。”
叶青云一怔,下意识反驳道:“谁说的?一点也不丑!”
他转头问道:“秀珠,汤池准备好了没?”
“好了王妃!衣服也找好了。”
叶青云帮他把裤子重新穿好,这次也不用一直抱着了,宫中送来了木质轮椅。
安王腿脚不便,如今太上皇也只能坐着,这玩意儿宫里不缺。
他低下头来,将萧鸿挪到了轮椅上,“来!我帮你沐浴。”
102 平康102
◎“你、你坐上来罢!我见那图册里也有这样的。”◎
卧房后面的内室浴池, 雾气缭绕,氤氲蒸腾。
今天池水略浅了些,池底放了一把椅子, 叶青云将人安置在椅子上, 替他拆发搓洗。
萧鸿有些尴尬,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赤诚相对, 但这么久没见,刚一回来就脱得光溜溜任他摆弄,总觉得自己有点无所适从。
“我自己来吧!坐着洗也是一样的。”
“来什么来!”叶青云把人按住了, 不让他动弹, “不要乱动, 万一摔倒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萧鸿只好乖乖坐着,任他搓揉, 但别人的手和自己的到底不同, 特别是他素了这么久, 那双手从上到下的搓洗着,目的是清洁,实则是点火。
当洗到前面时,叶青云有些愣怔, 继而明白过来了,拿手指轻轻敲了那里一下, 笑道:“还挺精神!”
萧鸿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攥住那只作乱的手,结结巴巴道:“不、不要乱动!”
还装!你巴不得我乱动吧。
叶青云心里好笑,反正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他低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来帮你。”
几个带着水汽的字“轰”的一下点燃了他, 萧鸿心内火热, 面上却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急切,犹犹豫豫放开了他的手。
叶青云伏在他的肩侧,湿发玉面,唇色殷红,乌黑眼睫被热气蒸得雾蒙蒙,水中动作的手指修长又灵活。
萧鸿极力忍着,但实在是憋太久了,只是轻挠轻碰便要受不了,何况夫郎这手无比舒服,只几下便交待了。
叶青云也有些意外,他已经做好了手酸的准备,想不到却比搓个背还要快。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瞬,仿佛又见到了新婚那夜的尴尬景象。
萧鸿神情懊恼,他、他这是又不行了?
水温渐渐降了下来,叶青云安慰他道:“先出去,回房再试试。”
两人出了池子,擦干头发和身体,萧鸿坐在旁边的软塌上披上了衣袍,刚伸出手拿过裤子,叶青云却一把按住了他:“等等!”
他有些挣扎,想试试另一种方法,但要先做一下心里建设。
“嗯?怎么?”萧鸿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叶青云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这是他思念了整整两个月的声音,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唾弃了一下自己,殿下那时可没犹豫嫌弃过,就直接上嘴了。
他将萧鸿一把推倒在塌上,让他仰面躺着,又替他拢好衣袍,避免着凉,然后坐到他旁边,双目含情,认真地盯着他看。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夫君,是他深爱到骨子里的人,去了边关两个月,不光腿伤了,白净的面皮还变糙了不少,他心疼地抚着那张脸,低头亲了亲他干裂的双唇。
萧鸿刚要伸手搂住他,被他轻巧地躲了过去。
叶青云坐在塌边,掀开袍子的一角,红着脸埋下头去。
萧鸿呆住了,犹记得去年两人分开的时候,他便做过这样的梦,当时还没梦完就被萧落打断了,把他气得要死。
不过眼下却没功夫想那么多了,传来的触感如丝缎般柔滑,又如极度干渴时端至眼前的一碗甜美羹汤,甚至不想用调羹,想直接一头栽进去,溺死他算了。
他大口喘着气,想主动动两下,又怕那人不舒服,只得握紧拳头拼命忍着,感受这难言又甜蜜的折磨。
许久之后,叶青云终于为自己的大胆尝试后悔了一丝丝,怎么特么的还没好啊!他唇舌发麻,脖子下巴又累又酸。
他放弃了,抬起头来,眼角带着一点水光,沮丧地说道:“算了!还是先回房吧。”
“?”
萧鸿正在云端遨游,忽然被一脚踹到地面,管杀不管埋,哪有这样的!
“别!”他伸手拉住了人,表情难耐,眼神楚楚又迫切,“你、你坐上来罢!我见那图册里也有这样的!”
“……”
叶青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图册,那里面确实各种姿势都有,除了坐卧站着,单脚的,甚至还有倒立的,他一度怀疑做图的人是不是练过杂耍。
倒不是放不开,只是他心有顾虑:“你这腿……”
万一情难自控,再一不小心往后倒,给他压折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无事,军医都说了骨头没事,只是筋肉伤着了,快些罢!我难受的很!”
叶青云低头看了看,见这软塌四柱牢固,当是能承住两人的重量,也就不再磨蹭,忍着臊意自己除去了下裳,爬上塌去。
开头还是有些艰难,主要是这种感觉很怪异,下面的人不动时像是在自渎。
他小心翼翼动作着,自己的感觉也慢慢上来了,但又怕伤着他的腿,忍得有些辛苦。
这种缓慢的折磨萧鸿更是难受,他搂住身上的人,把他的头稍稍拉下来一点,附在他耳边说道:“你抬起来些不要动,我来就好了。”
“……”
你真的行么?大哥。
叶青云把头埋在他的颈侧,果真不动了。
萧鸿心潮澎湃,终于让他得着了机会,虽说膝盖不灵活,但别的地方却不妨事。
一阵疾风骤雨之后,总算是彻底解了渴。
两人沐浴了这么久,丫鬟们心里也有数,早把备用的热水放到了外面,叶青云忍着酸意自己过去提了来,又将二人重新擦洗了一番,方去歇息。
被单被褥已经换过,暖暖的带着冬日阳光的味道,比军营中和马车中可舒服多了,萧鸿一身轻松,只想睡他个天昏地暗。
回来之后,两人除了吃饭洗澡做这事儿,就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天早已黑透,叶青云困得迷迷糊糊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
“糟了!忘了把祝府医叫过来帮你看看,也不知有没有影响。”
“没,我心里有数。”萧鸿伸手搂过人,“快睡吧!”
自听说他受伤以来,叶青云也没睡过几个好觉,这几日心神俱疲,如今总算稍稍放了心,一夜黑甜无梦到天明。
他这样子也不用去上朝,第二日午后,宫中来了轿撵,请齐王去皇上那里述职。
萧落既是愧疚又高兴,他刚上位,这次以极小的代价狠狠重挫了北狄军,避免了正面开战,劳民伤财,又可换几年太平日子,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也是贺将军和三哥的功劳。
“如何?”宫人刚把萧鸿推进御书房,他便急急问道,“先宣御医帮你来看一下吧!要么让太医院派出两人住进你府里。”
“不用,我有府医,不想再多做两个人的饭。”萧鸿笑道,“恭喜皇上初登大宝!臣未曾亲见,实属遗憾。”
“哎三哥!你莫取笑朕了!”萧落叹着气,“此次多亏了你,还有贺将军和众将士,三嫂也很不易,朕欠你们良多。”
“说什么欠不欠的,还不都是为了大梁。”萧鸿淡淡说道,又问他道,“朝中如何,没出什么事吧?”
萧落蹙起眉头,又叹了声:“怪朕大意,前些日子带头谏言的廖大人,一月前被人发现晚间掉落于荷塘溺亡,大皇兄的人帮朕一道查了,却不是意外,而是袁清那一伙人搞的鬼,就是想给谏言贪腐的几位大人一个教训。”
“那,如今——”
“三哥放心,已经抄了他们几家,现如今都关在刑部大牢里。”萧落咬着牙,“你不在京,他们还当朕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想杀鸡儆猴接着贪?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命兜着!”
萧鸿看着这个从小跟在后面长大的弟弟,他们都以为这是只小绵羊,却没想到他却是只有主意的小豹子,大梁有此君主,或许真的会迎来新的生机。
萧落又问他道:“听说庄监军也是溺亡,是军中曹副将所为,贺将军上次来信说房内的酒坛子仍算是疑点,不知后来可查清了?虽说他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但朕也不会给他多安一项不确凿的罪名。”
“是他所为。”萧鸿点了点头,“酒坛子是因为,庄监军生有足藓,听信偏方,买回去泡脚而已,后来于盆中,还有他生前所穿鞋袜中,都查探出有酒气,他本人是不酗酒的。”
“那就好,查清了也算是对庄大人有了交待。”
萧落又道:“本来盘算好的,让你出使西虞,如今却只能在家养病,是朕的不是,此值腊月,天寒地冻,不如推到年后怎么样?待春日天暖时,多带些东西去给姑母。”
“也可。”萧鸿点点头道,“只是年前这朝事——”
萧落笑道:“朝你当然不用上,有要事朕会让人去齐王府通知。”
“可臣不想一直在府里,想去南边的庄子上休养,那边的温泉池对臣这腿大有裨益。”
“那就去呗!反正也没多远。”萧落叹道,“朕也想去别庄泡温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空。”
比起亲王,帝王大概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萧鸿回府之后,就着人收拾起行装来。
叶青云安了心,又睡足了觉,今日也得以去店里看看,有好几日都没去了。
表哥和姑母他们已经回到家中,这趟不光没赚到什么钱,还差点遭了劫匪,打算明年不再出去了,也租个店铺做点小生意,安定下来。
叶青云刚从酒楼回来,就见萧鸿正在指挥着丫鬟打包行礼,他心里“咯噔”一声,殿下又要出门?
他上前一把夺了下来,又急又气,“你这次也算立了功,还带着伤呢!皇上就是这样待你的?”
萧鸿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不好么?让我去庄子上养伤泡温泉。”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对了,你也一道去。”
103 平康103
◎萧鸿有些心虚,“这里不难受,别的地方难受。”◎
呃——原来是这样。
吓了他一跳, 还以为又要外派。
叶青云有些尴尬,将包袱还给秀珠,开口问他道:“去多久?何时出发?”
“无事的话, 一直待到年前吧, 明日下午再走, 上午我要去一趟国公府。”
“行, 那我明天早点去店里跟他们交代一声,然后陪你一起去。”
“好。”
第二日,萧鸿去了国公府, 让祖父看看自己, 好让他老人家放下心来, 还带回了小叔的家信。
下午,王府的三辆马车出发了, 不仅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厨子, 还有小六小七, 祝府医爷俩儿也一道跟着。
小七的腿在淮州时断了,在祝尘的照料下,早已经长好,现在却又轮到萧鸿, 命运无常又带着一丝巧合。
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摇头失笑,这齐王府的主仆可真是多灾多难。
叶青云带着一小筐鹅蛋, 是大哥前一阵子送过来的, 殿下没回之前,他也没心思吃这些,现在带上了刚好留着两个人一块儿吃。
庄子上应该也有养鹅, 但这是阿嬷交代的, 总不能拂了她的心意。
他成亲那天大嫂避了他一天, 果真是怀孕了,如今已经四个多月,阿嬷快要做曾祖母,应该是很高兴。
除了鹅蛋,还有刘叔处理好的一盆羊蹄筋和猪骨,是专门为殿下准备的,现在天冷也不会坏,能放好几天,到时候直接炖煮就行。
鹤岩村不算远,一个时辰便到了,管家昨晚便接到了消息,今天带着下人早早的把房间都打扫干净。
快一年没来,庄子比起年初又多建了许多屋子和仓库,那时候几万斤棉花便贮存在这里和另一处小庄子上。
上次来时,二人关系还未定,求赐婚的折子刚刚得知被驳回,萧鸿当时窝了一肚子火。
如今大婚已过小半年,叶青云成了堂堂正正的齐王妃,管家要报备庄子的收成、开支和租金之类的事宜,也直接换成了他。
今日天晚,分好房间,简单准备点吃食便休息了,温泉留着明日再泡。
现在二人成了亲,中间也不用再拉起一道欲盖弥彰的帘子了,萧鸿还存着一点小心思,对那天那场欢好念念不忘,命人在池子旁边放了两个休息用的软榻,期待着在这边休养的这段时间,能够日日重现。
第二天,上午晒了会儿太阳,逗了一会儿庄子上的小动物,下午萧鸿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池子里泡着了。
这边不用加热水,也不用丫鬟们伺候,叶青云推着人,自己把衣服拿了过去,刚进屋子,一眼就瞧见了那两个卧塌,他记得上次来时还没有,只有两个软凳放在那里。
王爷的这点心思真是一戳就破,意图毫不掩饰,他心里好笑,但面上却带了一丝嗔怒:“殿下,莫要忘了,你可是来养病的,要多休息,少操劳。”
“嗯,我知道。”萧鸿摸了摸他的手,“心定神安也很重要,平日里生活的舒心肆意,才能好的更快些,说不定还能不药而愈。”
强词夺理!
叶青云也不跟他争辩了,难得的休闲时光,何必浪费在口舌之争上,开开心心最重要。
房中温暖,说话的功夫就出了些汗,他把衣服和布巾放好后,又替两人脱了衣衫,便扶着人下了水。
这次不用放椅子,池边原本有石头,低于水面两尺,在此处建房时已经打磨过了,平日泡累的时候刚好可以坐在上面休息。
池水温暖舒适,萧鸿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着再体会一次那种升上云端的感觉。
不,不是一次,是很多次。
冬日气候干燥,池里水汽氤氲的很是舒服,叶青云闭着眼睛感受毛孔打开的感觉,旁边的人却推了他一下:“要不要上去?”
才刚下来这一会儿!
他睁眼一看,萧鸿正双目灼灼地盯着他,眼里的渴求意味不言自明。
拜托!你是来养伤又不是来度蜜月的,别脑子里整天装着那点事儿成么?
他还想再泡一会儿,但殿下的身体最重要。
叶青云的手淌过暖流摸上了他的膝盖,轻抚着那条疤痕,声音比池水还要温柔:“难受了么?难受就上去,我让祝府医来帮你看看。”
“不、不难受。”萧鸿有些心虚,捉住他的手,“这里不难受,别的地方难受。”
他引着那只柔滑无比的手往上游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们是正经夫妻,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望梅又止不了渴,脸皮厚才能吃饱饭。
叶青云心里要笑疯了,这人比他还大上几岁,刚成亲那段时间表现得勇猛无畏,霸气外露,现在倒是小心翼翼,像个探头探脑的毛头小子。
可能是分开久了,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又太杂乱,让他有种不安全感。
那只软软的手还没到达终点,像鱼儿一样从他手心溜走了。
萧鸿呼吸一窒,一颗心眼看就要往谷底跌去,旁边的人却偎了过来,扶着他的肩膀,暖暖滑滑的身子直接跨/坐在他前面,虚虚的坐着,也没敢太用力,眨了两下湿漉漉的眼睫,轻声问道:“这样腿疼么?”
他摇了摇头,这样只有一个地方会疼,涨得发疼。
叶青云抵着他的额头,吐出的话带着水汽,却如仙乐一般动听,“你不仅是王爷,也是我的夫君,想要的话不必如此试探,直接来就行,只要你不难受,只要我受的住。”
萧鸿一颗心涨得满满的,这是枕边人对他的纵容,也是把全部身心交予他的承诺,至此,他们已然成为一体,密不可分。
他点了点头,上前攫住那微张着的水润双唇,像馋了许久的孩童终于得着了一块蜜糖,拼命吸吮着。
与此同时,双手握住身前的软韧纤腰,用力往下一按,让他实实在在坐了下去,嘴巴也没放开,堵住了那声抑制不住的惊呼。
满池的热气蒸腾,水波摇晃,许久之后才彻底平息下来。
——
祝府医起下银针,又用手按了按膝盖正面和腿侧,让他试着站了一会儿,捻捻胡子点头道:“殿下恢复得还行,再行针灸十日,每天巳时开始,两刻钟为限,敷药袋半月,下午为宜,每日半个时辰,年前应该就能正常行走了。”
叶青云在一旁问道:“那温泉能久泡么?还有,每天要不要练习站立和走动?”
“回王妃的话。”祝府医收了银针颔首道,“可以适当站立和走动,由少到多,初始每日不超过半个时辰为佳,温泉也不可多泡,尽量隔两日一次,每次不多于一个时辰,之后以清水冲净。”
叶青云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温泉毕竟是地下深水,含矿物质较多,久泡可能会附着在皮肤表面,对身体有损伤。
虽说是顶着照顾病人的名头,但在鹤岩村的日子悠闲又安适。
腊月初八这天,他们自己熬了粥,附近的寺庙里却也在施粥,为图个平安吉利,小六去排队讨了一些来。
庙里的师父听说他家中有受伤的人,不顾推辞,给他盛了满满一盆。
小六汗着颜把粥端到众人面前,几人见了啼笑皆非,这别说一家人了,王府跟来的这一大串,每人一碗也盛不完。
且用料颇为舍得,红豆、花生,大枣、胡桃仁都放了不少。
叶青云笑完之后跟管家说道:“等会儿厨房热好了,你们也来盛一些,讨个平安。”
“哎!多谢王妃。”
“还有。”他又吩咐道,“下午把庄子上的米粮捐一些给庙里,就捐——”
他想了想,“两车吧!”
你既给我一盆,我就还去两车,希望王爷来年能够顺顺利利。
他抬头问了萧鸿一句:“行么?殿下。”
萧鸿柔声笑了笑:“随你,府中和这边的一切都由你来做主。”
管家领命离开,去仓里准备要捐的东西。
下午,村子里有农人来找管家请教翻地屯肥的事情,可管家不在,去了庙里还没回来。
叶青云不想人空跑一趟,问了他田地的旱涝情况,跟他细细说了一番,直把那人说得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庄子上的丫头春桃见了,悄声问旁边的另一个丫头:“王妃不都是身贤体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么?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些地里的活,连我都弄不清楚。”
“嘘——”那丫头把她拉到一旁,看到周围无人时才跟她讲,“听说咱们的齐王妃是出自农家,各种农活都不在话下,厉害的很,那时庄子上屯的棉花就是他自己的田里收的,你知道就行了,出去可不要乱嚼舌头根。”
春桃紧张地点点头,“嗯,我不说。”
待人走了后,她面上却露出两分不屑来,暗暗咬了咬牙,出身农家,还是个哥儿,却这么好命嫁进了齐王府,除了那张脸还算不错之外,究竟有什么值得王爷青睐的?
哥儿难有孕,他居然还做上了正妃之位!
男人都重子嗣,她就不信王爷不想儿女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从小村里人就夸她好看,爹娘也舍不得让她下地干活,但后来爹娘又接连生了三个弟弟,家中愈发困难,就托人求了管家,把她送到庄子上找点轻快活干,赚些钱补贴家用。
可做下人又能赚到多少钱,辛辛苦苦一个月,那点钱还没捂热就让家人哄了去。
她又想着王妃早上的样子,须臾谈笑间,两车粮食便捐了出去。
如果,她也能做人上人的话……
王爷极少来到庄子上,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春桃暗暗攥紧了拳头。
104 平康104
◎殿下,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萧鸿是真正来养伤的, 每天只用吃饱喝足练练腿,顺便黏一会儿媳妇儿,其余的时间都无所事事。
叶青云虽说名为陪同, 但他们一群人住在这里, 庄子上总有些琐事会来找他, 所以并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
王爷这次立了功, 皇上除了金银,还赏了他们庄子附近的一百亩良田,这天他随着管家出门去查看新田的地界, 小六也一道跟着。
外面有些风, 萧鸿下午还要敷药袋, 所以没有一同跟去。
春桃有些紧张,终于让她等到了王妃出门的机会, 但那个大丫鬟一直守着王爷的卧房, 让她无从下手。
王爷是人中龙凤, 长相极为俊美,哪怕如今不良于行,肤色糙黑了些,也挡不住那股矜贵迷人的气质。
且他身边的人, 不光是王妃,两个丫鬟也颇为清秀貌美, 甚至跟来的两名小侍卫也是容貌俊朗之人。
仔细盘算了一遭, 他身边竟没有一个丑人,由此可见,王爷定是怀着一颗爱美之心, 那她, 说不定也有机会。
这几日她天天穿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把平日舍不用的胭脂水粉也涂上了,到底是年轻,底子还算不错,打扮起来也有几分娇艳动人。
莲珠守在门外,心里计着时辰,想着殿下的药袋一会儿就该收了。
却见庄子上的小丫头急匆匆走了过来,小声跟她说道:“莲珠姐姐!祝郎中说今天少放了一味药,让你过去重新取一趟,他正守着药炉,走不开,还让王爷不要怪罪。”
莲珠听了一怔,怎会这样?
秀珠在厨房那边忙活,小七值的是夜班,她有些犹豫,“那这边……”
“莲珠姐姐,我这会儿正得空,帮你看一会儿好了,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进王爷屋子的。”
莲珠见她面相乖巧,言语诚恳,想着这也是庄子上的人,应该信的过,何况就一会儿的功夫,点头答应了:“那行,麻烦你了,春桃。”
“姐姐不用客气,咱们都是为了王爷尽快好起来。”
待人刚从眼前消失,春桃的嘴角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终于得着了机会,虽然泡温泉时更容易得手,但王爷每次泡温泉都带着王妃,算了,在卧房也不错。
哪怕莲珠得知自己上了她的当,一会儿就回来了,但若听到王爷在屋里同自己卿卿我我,她也没那个胆子质问!
就是王妃她也不怕,王爷是所有人的主子,想纳一个丫鬟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春桃敛了敛神色,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来,推开房门,转头又关上了。
王妃不在,也没人和他说话,萧鸿半躺在小塌上,敷药敷得昏昏欲睡,听到有人进来,还当是要收药,揉揉眼睛问道:“时辰到了?”
见没人回他,睁眼一看,却是庄子的丫头,他疑惑道:“你怎么进来了?莲珠呢?”
到底是没规矩,哪怕他待下人一向很宽容,但在王府中,如无特殊情况,平日也只有几个大丫鬟才敢进他的卧房,别的下人都是在门口回话。
春桃福了福身子:“回王爷道,莲珠姐姐突然说肚子不舒服,今日让奴婢帮她收药。”
萧鸿想了想,莲珠毕竟是姑娘家,可能身上有些不方便,于是也不再计较,自己把盖在腿上的毯子掀开:“行,过来收吧!”
春桃一颗心砰砰跳着,低着头走了过去,把药袋轻轻揭了下来,然后用布巾把溢出的药渍擦干净。
乍一看那条长长的疤痕她被吓了一跳,可一想这是王爷,一条疤痕算什么,何况又不是长在脸上。
药渍擦完后,她却没把裤腿放下来。
为了方便敷药,萧鸿下面只着一条薄薄的中裤,现在没了毯子的遮挡,哪怕屋里烧着炭盆也觉得有些冷。
他蹙起眉头:“你——”
哪想这丫头却胆大包天,把布巾一丢,直接摸上了他的腿,裤子卡在大腿那边撸不上去了,她竟伸出双手,作势要将他裤子扒下来。
萧鸿面色大变,紧紧揪着裤腰,怒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春桃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贴了过来,口中急切道:“王爷!奴婢叫春桃,今年才十六岁,虽然住在乡间,但从没让别的男子碰过一下,干净的很,王爷!王爷您疼疼奴婢吧!”
萧鸿又惊又怒,还想让老子疼你,老子他娘的一脚踹死你!
奈何他的右腿使不上力,人又是躺着,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被扑倒在塌上,只得扯起喉咙大喊道:“快来人呐!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春桃三两下扯开自己的夹袄,就要骑跨上去。
萧鸿努力曲起左腿,朝她腹部用力一蹬,人终于被踹倒在地。
这时房门也被一脚踢开,莲珠和祝尘冲了进来,她刚到祝府医那边就知上了当,心知不妙,连忙跑了回来,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殿下的呼声。
破开门一看,被这场景惊呆了,两人都是衣衫不整,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春桃还不死心,带着哭腔跪地磕头道:“王爷您收了奴婢吧!奴婢母亲生了三个儿子,奴婢的姨母也是三个儿子,算命的说,奴婢也是命中多子,王爷已成亲数月,王妃肚子却还没动静,这对王爷您来说,难道不算憾事么?”
萧鸿怒气更甚:“连太后都不曾提过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头来置喙本王的子嗣了!算命的没说,你该命绝今日么?”
春桃吓得面无人色,连忙不住地磕着头。
庄子不比王府,平日还算比较安静,小六去安置马车了,叶青云一回来就听见卧房这边闹哄哄的,他加快脚步,刚走到门外就听着了这一番话。
进门一看,殿下只着中裤,怒气冲冲,一个丫头衣衫凌乱,正跪地求饶,哭得梨花带雨。
萧鸿一见他进来,突然多了几分慌乱,连忙拢了拢衣服,明明自己才是受害的那个,这心虚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
他结结巴巴道:“云、云哥儿,你回了?外头风大,冷不冷?”
叶青云三两步过来,先把他的腿用毯子盖好,然后眯起双眼,扫视了几人一遍,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莲珠连忙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听信于他人!”
这时管家听闻动静赶了过来,还有一众庄子上的人,他们都认识春桃,但看到此般情景也不敢吭声。
叶青云见闹成这样,心觉不好,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了管家和几个当事人。
听完了来龙去脉后,他只觉得好笑,不就是看他出身低微如今风光,也幻想着自己能够往上爬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何必打着为了王爷子嗣的名号?
萧鸿更觉荒谬,他早已经成人,若是只为后嗣,想为他生孩子的人一抓一大把,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陌生的丫头!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本王还带着伤,你尚且如此大胆,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拉下去杖毙了罢!”
春桃吓得胆裂魂飞,拼命地磕头求饶。
叶青云只当他是唬人,齐王府还从来没有打杀下人的先例,不过倒也没出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别的丫鬟都是规规矩矩,知道王爷是极有原则的人,这么多年,想要纳妾早就纳了,怎么会等到成亲之后再沾染这些腌臜事。
“你腿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叶青云问他道。
他最怕的就是碰到殿下的伤腿,如果因此加重了,那势必不能轻饶这丫头。
萧鸿虽心里气极,但也不会信口雌黄,他神色略缓道:“还行。”
“没事就好。”叶青云松了一口气,“那就将人撵出去算了,眼不见为净。”
萧鸿一贯都听他的,这次却有些坚持:“如果都是撵出去这么便宜,往后哪个丫鬟不想干了,就来骚扰冒犯一番本王,那本王还有宁日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叶青云有些无语,但在下人面前他也不好打压王爷的威严,“行吧,你自己来定,只是这眼看着要过年了,还是不要闹出人命为好。”
萧鸿命人将人拉了下去,打了十几个板子后赶出庄子,心里才稍稍出了点气。
伤过一段时间能养好,她这名声却是彻底毁了,毕竟那么多下人都看到了,勾引王爷不成还被打,一两天的功夫就被传的沸沸扬扬,春桃的父母自觉丢人,没等过完年就收拾东西,一家子投奔娘家父兄去了。
“觉得我不近人情么?”萧鸿搂着叶青云问道。
两人躺在床上,心里颇为郁闷,出来养个伤也不安生。
特别是萧鸿,本来这一段时间对软塌情有独钟,现在也有阴影了。
“没有,就是你以前脾气太好,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叶青云像是有心事,大拇指无意识抠着他的衣袖问道,“殿下,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嗯?”萧鸿突然明白过来,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什么呢!你不会信了那疯婆子的话了吧?””不是。”叶青云将他拉了回来,“就是问问而已。”
萧鸿抚上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道:“云哥儿,不管我这一生会不会有子嗣,枕边之人只会是你一个,永不会变。”
“嗯,我知道,睡吧!”
虽然叶青云之后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但萧鸿发觉,他有些变了,以前对床事还有些矜持克制,现如今倒放开了许多,晚上经常主动缠着他要。
想不到还有这意外收获,萧鸿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忧愁,在自己又一次被推倒时抓住他的手,“云哥儿,我知道你意欲为何,但,换一下姿势或许会更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居然就是元旦了,大家新年快乐!愿所有宝宝新的一年能够财源滚滚,事事顺心!
105 平康105
◎你是不是整天就研究那些册子了?◎
“嗯?”叶青云有些迷迷糊糊, 他也觉得自己魔怔了,但就是忍不住。
天知道他刚穿过来时有多害怕生孩子,但这副身体是哥儿, 如今遵循礼法和本能嫁了人, 看到柳昭年岁不小也顺顺利利生了孩子, 他心内有些莫名的焦急。
何况他嫁的还是个王爷, 多少人都盯着他的肚子,又有多少人和那个小丫头是一样的想法,只是她愚蠢莽撞说出来罢了。
他和王爷都不是残忍狠厉之人, 对这种心思不正甚至以身冒犯的人只打了一顿板子, 那么, 若他几年后仍没有孩子,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冒险爬床, 来博一场富贵荣华。
他要尽快生一个孩子才行, 不仅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 也是图一个安宁,而且,那是他和王爷两个人共同的种,是一条把两人关系栓得更加紧密的纽带。
柳昭说哥儿不易受孕, 同房要勤,要多做, 他一定是还不够勤。
叶青云脑中顾不上其他, 挣脱了他的手,只认真解着身下人的衣带。
萧鸿知道他是受那天那个丫头的话影响了,他问自己, 想不想要个孩子, 这让他无从回答。
其实只要能同他在一起一直到老, 没有孩子也无妨,但若云哥儿自己也想要呢?有一个小小的软软的,眉眼间能看出两人影子的小人儿也不错。
萧鸿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认真问道:“云哥儿,你是真的想要孩子么?”
“嗯!想的,你放开我。”叶青云还想挣扎。
“可若是有孕,你会特别辛苦,不光身体很累,可能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萧鸿提醒他道。
“这我知道,种瓜得瓜,天上又不会掉馅儿饼,不辛苦哪来的收获?”
萧鸿哭笑不得,还能这样类比的?
自他回来后,叶青云怕他腿伤加重,两人不管何时何地有了需求都是自己主动在上面,可现在快到年底,他已经好了很多,就像祝府医一开始说的,基本能正常行走了。
萧鸿坐了起来,搂着身上的人转了过去,把他放倒在床上,二人换了个位置。
叶青云有些着急:“那你这腿——”
“无事,都已经好了,我这边不用力就行。”
萧鸿从旁边拿过一个枕头,垫于他的臀下,然后低头附在他耳边说道:“图册上有写,这样可能会容易些,不会流出来,等会儿种完瓜之后你别急着起来,再多躺一会儿。”
成亲好几个月,都算的上老夫老妻了,可叶青云一听到这话,面颊还是“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就连耳根都红透了。
这人真是,怎么什么话都说得这么直接,他说的瓜是这个意思吗!
“你这么多天没去上朝,是不是整天就研究那些册子了?怎会记得这样清楚?”
萧鸿趴在他肩头闷声笑了一阵,倒是坦坦荡荡:“是!你又不能时时陪着我说话,我无聊的很,只好找些闲书来看,还记下了很多别的姿势,等腿彻底好了之后咱们再逐一尝试。”
你特么那是闲书吗?叶青云无力吐槽,也只有他的脸皮能把这种事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那、那快些吧!我这样有点累。”他结结巴巴催促道。
也不是累,就是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嗯,难受了你就说。”萧鸿低下头去,将他的两条腿又往上提了提。
“你小心着膝盖!”
——
小年夜之后,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场雪,好在这里是京郊,道路尚可,即使雪化了也没什么泥泞,一行人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今年的王府多了一个主人,陈管家置办了不少年货,丫鬟小厮们把府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的灯笼窗花,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相对于齐王府,宫里的宫宴倒显得冷清了一些,萧落还没有立后,只有三两个妃嫔,还是他身为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的侍妾。
且在宫宴上,两个太后一块儿催着他立后纳采选秀,让他头疼不已。
萧落本来就是个喜好美人的,现在当了皇帝,有了选美的机会,反而觉得束手束脚,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如今不光要看脸,还要考虑其家世,作为妃嫔还要考虑本人人品,对方的父兄人品,裙带关系,免得给日后埋下祸患。
而且没立后之前,他并不想让妃嫔生下长子,虽然他自己既不是长子,也不是皇后所出,但他不想这一代的事情日后再重演,萧灼那厮至今还囚着呢!
“这都要景序二年了,皇上心中早该有人选了吧?”萧鸿笑着问他道。
“唉!是有一个,朕中意的是姚家之女,但太傅说,他现在本就位高权重,若再做了国丈,怕引起其他朝臣不满。”
“是太上皇种下的因罢了。”萧鸿冷笑道,“他当年不管做什么都要权衡一番,对他有威胁的局面一概不许出现,朝臣们谨小慎微惯了。”
“那,依三哥来看——”
“皇上的终身大事,算是大梁的国事了,臣无权干涉,还是皇上自己决定便好。”
萧鸿并未见过姚太傅的女儿,也不知她为人品性如何,不好贸然给他出主意,万一将来成了怨侣,他岂不是成了恶人?
萧落发着牢骚:“还不如那时候自在,现在去哪个宫里过夜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留了种,在皇后之前诞下长子,总归有点麻烦的。”
“有得必有失,既是如此难为,皇上早些立后就是了。”
除了立后纳采,一国之君要烦心的事多了去了,哪能好事都让你占尽,既要权力又要自由?
还是自己舒服,太后也干涉不了他,同喜欢的人日夜相伴,哪怕终生不纳妾不留子也没有人会催。
“哦,还有这个。”萧鸿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他,“这是闲暇时云哥儿口述,臣帮忙记录的,或许会有些用处。”
尽管练过一段时日,叶青云还是嫌自己的毛笔字难看,让他帮着写了一本。
萧落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写着《拾棉要事》四个字,打开之后,扉页上二人的名字并排立着。
再往后看,却是棉花从选种、选地、催芽、播种、打顶,一直到收获、脱籽,弹制,各项步骤事无巨细,都一一记了下来,还有虫害预防和施肥的时机,且做了目录分类,浅显易懂。
“这简直太妙了!”萧落惊叹道,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让你们去休养,你们却把这个记了下来,三嫂也是大梁的功臣啊!要不朕再赏你们两百亩地!”
“哎!可别,”萧鸿连忙推辞道,“这便是云哥儿为了答谢皇上你那一百亩田地才赶出来的,庄子上还要再招人,明年怕是没有时间顾上那么多地,荒废了岂不可惜?”
噢对!他们明年还要出使西虞。
“行!那便折现好了,再多赏你们些金银。”
反正今年的田税和商税都收得差不多了,且抄了好几个大户,仗又没有打起来,户部如今比较充盈,他自己的小金库也存了不少。
这个萧鸿倒没有推辞,还有人嫌钱多不成?
“这可太有用了!”萧落拿着册子爱不释手,“待休沐结束了朕便让他们多誊抄一些,分发到各地,将种棉技术在大梁铺开,到时候,哪怕再严寒,倘若都能做到户户有衣穿,那朕这个皇帝也不算白当了。”
“本来就不白当。”萧鸿笑道,“还有棉籽,臣那庄子里也是贮存了不少,京城这边价低,臣可以无偿献出来,随册子一起分发到别地。”
萧落眼睛又是一亮,继而往后站了站,给他鞠了一躬,郑重说道:“三哥!大梁有汝,实乃幸事。”
“哎!可不敢可不敢!”萧鸿连忙后退道。
以前小屁孩儿时怎么打闹都行,现在君臣之纲还是守好为宜,省得落入别人口舌。
——
叶青云今年给清和酒楼放了假,走之前还给他们分发了许多东西。
虽然刘叔爷俩儿都在这边,上次成亲时王爷买的小院子现在给他们住了,刘婶过来也方便,但帮厨和伙计们也要休息,趁着年节好好侍奉父母,陪伴妻儿。
初一这天,皇室子弟都要去祭祖,萧鸿也不例外,他虽为贺家之子,但为了长公主的名声,他的身份可能永远也不会公开,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知情。
大年初二是迎婿日,出嫁的姑娘和哥儿要带着夫君孩子回娘家一趟。
村里的人如今已经知晓叶青云成亲了,还知道他夫君就是当初捡的那个,但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只能看出家里条件不错。
虽然他们每次回乡都是轻车简从,可从去年采棉时来的那一大群人来看,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请得起的。
这次回去叶青云还以为同往常一样,哪知早上到了门外一看,萧鸿准备了一个车队,四辆加宽马车,外观都极为漂亮,最前面的一辆尤为华丽,精巧的车顶,四周悬着绛色帐幔,外面还装饰着一层金丝薄纱,他仿佛看见了大婚那天坐的轿子。
“呃,这是做什么?”他疑惑道。
阿嬷那个门口都不知道能不能停的下。
“是皇上恩准的。”萧鸿笑道,“也是我早就想做的。”
从救了他的那天起,云哥儿在村子里就背上了污名,后来越传越难听,尽管知道他们已经正式成亲了,但保不齐还会有人说上一句无媒苟合。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是他明媒正娶的夫郎,还是御赐的姻缘。
叶青云他——是大梁的齐王妃。
106 永溪镇106
◎“我、我瞧着像是以前的小叶老板!”◎
初二这天, 是走亲访友的高峰,官道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
他们这一行尤为显眼,四辆奢华马车, 前面仪卫司开队, 骑着高头大马, 手举齐王府令旗, 护卫司十二人,披甲带刀,守住马车四个方位, 另有暗卫四人, 作普通人打扮, 不远不近地缀在四周。
亲王出行的盛大仪仗,引得路上的行人频频回头。
萧鸿也是头一次如此讲究排场, 他坐在车里, 身着赤色蟒爪绣纹亲王常服, 金珠冠冕,肤色已养回来不少,更显丰神俊逸,气度不凡。
叶青云换上了一身明红色王妃正装, 头戴金翠玉冠,身着披风, 他别扭的很, 轻声埋怨道:“来这么多人,还穿成这样,等会儿又要让阿嬷紧张了, 饭都不能好好吃。”
萧鸿轻轻握住他的手, 眉间温柔, “放心,年前已经知会大哥他们了,连这边的官员小吏也都打过了招呼。”
“官员?”叶青云抬头疑惑道,“他们不是放了年假?你这样会不会被人参到皇上那儿?”
大过年的以权压人让人加班,影响总归不太好。
“又没让他们出来迎接。”萧鸿笑道,“过年期间街道繁乱,本来就有不少值守的兵卫,我不过是让他们做好人群疏散工作,避免过于拥挤。”
原来是这样,那还差不多。
既是镇上人熟知的小叶老板,那必然要从永溪镇上穿过,显摆一番,而且,大哥的店铺还在那边。
说是让官员不要过来,但亲王驾临,一般人怎会放弃这个拍马的机会,不光永溪镇镇知,里正,连平成县县令和县丞也赶过来了,都想在齐王殿下跟前露露脸。
听说齐王这次回来探亲,王妃正是他们县上的人,几人倍觉面上增光添彩。
路途稍远,但车队出发的早,又都骑着马,上午辰时刚过,他们便在永溪镇一头迎到了人,几人赶紧上前行礼问安。
护卫过来掀开车帘,萧鸿探头道:“诸位辛苦了!此正值年节,衙中休沐,当陪伴家人才是,本王时间亦不宽裕,此次就不多加叨扰,各位请回吧!”
意思是本王很忙,没空让你们做陪,都自己玩儿去吧。
几人只得作罢,不过好歹没白跑一趟,露了脸,也瞧着人了,让殿下知道自己的态度就好。
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围着看了,待到了镇上,更加拥挤,司卫在前面努力开着路。
中午前后本来就是街道上人最多的时候,大家看到了车前侍卫举的王府令旗,听说是齐王带着王妃回乡探亲,好奇的不得了,一传十十传百,都想过来瞧瞧。
镇上也有不少户有钱人家,却没听说谁家的女儿嫁进了王府,如果有的话,成亲时早就该摆过排场了。
还有些过来永溪镇走亲戚的,眼看着到做饭的时候了,听说有此等景象,把手中正择的菜,正剁的鸡往案板上一扔,搓了搓两手也跑出来瞧热闹。
那可是住在京城的王爷,非必要不出京,他们这些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次,既然有这机会,怎能错过?
有些小贩们怕自己的摊子被人踩到,索性都收了起来,也跟着一块儿瞧热闹,等人走了再摆不迟。
众人伸着脖子踮着脚,“王爷王妃人呢?怎么还没露面?”
“不会就是打这儿路过吧?反正我是没听说镇上有这么一家。”
“那马车可真漂亮!又大又宽敞,我这么大个子躺着睡觉都不成问题。”
“哈哈你这是喝了不少啊!大白天就做起了梦,还是等下辈子重新投个胎再想吧!”
就在这时,前面有一个护卫靠近了那辆最豪华的车厢,像是在请示着什么,街上过于吵闹,人声鼎沸,车帘被掀起了一角,里面的人侧耳倾听后,又吩咐了两句。
不知谁喊了一句:“快看!那是王妃!”
这边的人跟疯了似的,一股脑往车边挤,司卫连忙过来维持秩序。
车帘落下,里面的面容一闪而过。
外面的人焦急地互相问道:“有没有看到!你有没有看到?”
“我看到啦!不像姑娘家,倒像个哥儿,好看的很。”
“胡扯!王爷怎么可能娶个哥儿当王妃?”
这边乡下的哥儿有不少去给人做了妾,要么就只能嫁给相对贫苦的人家做夫郎,除非那种特别出挑的,才能找个条件好些的夫家。
“怎么不可能?我眼睛又不瞎!”那人反驳道。
“是哥儿!我瞧着也像。”有人附和道。
看到的十来个人中却有认得他的,不敢置信,独自震惊道:“的确是哥儿!我、我瞧着像是以前的小叶老板!”
“小叶老板?叶老板的弟弟?是那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哥儿?这更不可能吧!”
村里的人还知道他已嫁人成了亲,但镇上的人只知道他去别地做生意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做了王妃。
“都别吵了!快看,停了停了!”
“咦?怎么真停在叶老板家门口了,难道——”那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车队停了下来,司卫把人群向后劝了劝,给他们腾出一条道来。
车帘被掀起,车中的二人踏着脚凳相携跨了下来,华贵衣装映衬着两张精致又熟悉的面庞。
果真是小叶老板!
另一个人,却怎么看怎么像那个在摊子上帮忙的负心汉!
但不管像谁,人家现在是王爷啊!谁也不敢先开口挑明,众人怀着一腔好奇,纷纷跪拜行礼。
站着都挤得慌,何况要跪下,萧鸿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请免礼!机缘巧合下,本王同王妃曾于此地谋过生,承蒙各位街坊邻居的照应,如今虽身不在此,但对于曾经的帮扶亦或是恩情,仍铭记于心。”
“今日是迎婿日,本王特来岳祖家拜访,相信诸位中有不少亦是,而今太平盛世,天佑我大梁,无论闹市或是乡间,唯愿每户都能安居乐业。此时西街略为拥挤繁乱,为免生意外,还是请街坊们守着些礼序为好。”
说完之后,他微微一颔首,便携同叶青云一块儿进了店内。
人们过来看他们俩,他也不好把人赶走,只能提醒他们小心着些。
今日清和食肆并未对外开张,但叶大哥仍备了几桌饭食酒菜,留着招待王府的众人们,要到下午才回去,总不好让他们饿着肚子一天。
反正他自己的岳父就在旁边,天天在跟前晃着,也不用特意在年初二这天去他家。
李小渔还是在这里帮忙,知道萧鸿是王爷后,既震惊又有些惶恐,拼命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说过什么冒犯他的话。
好像是有的,但他年纪小,许多话都是不过脑子,说过了就忘,根本想不起来。
隔壁的陆雨过来拜见了二人,还有些别的事情要汇报,萧鸿和他去楼上说话了。
李小渔有些拘谨地坐着,还好王妃完全没有变,待他说话如以前一样和和气气的。
不一会儿他便放开了胆子,悄悄问道:“王妃,柳老板他没随你们一道回来么?也不知他如今好不好。”
“噢,对了!”叶青云想起什么一般,让秀珠拿过一个盒子来,“这是柳老板托我带给你的,他在家一切都好,但要看着小娃娃,走不开。”
哪怕没有孩子,柳昭应该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啊!柳老板有孩子了?”李小渔有些懵。
“是啊!”叶青云笑道,“是个男孩,可能长大后同你一般淘气,所以要读些书来中和一下。”
李小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笔墨纸砚,还有几本浅易文学和算学的书,自小叶老板走后,于学习上他便懈怠了许多,看来还是要重新捡起来才是。
如夏现在已经显怀,过来一道拜见了王爷。
“姑母和表弟年前说了今日也要来,他们路程远些,可能还要再一等儿。”叶青山说道。
“是吗?”叶青云想起前几日牧哥儿还同他提到过表兄,两个人看起来可能有戏,他待会儿顺便问问这事儿。
阿嬷家里招待不了这么多人,等会儿也不值得再浩浩荡荡回来一趟,萧鸿索性让跟来的人在这里吃完了再走。
下人比主子先吃饭,齐王府这规矩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还好村子离的近,护卫们吃完了饭再出发,午时之前也赶到了。
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得知了消息,围聚在村口等着观看,甚至还有一些别村来的人。
叶青云心情有些复杂,两年前他刚把人事不省的萧鸿从山上背回来时,后面也是跟着一串人围观,他们那时的心情和现在一定大为不同。
他自己何尝不是呢,两人之前被传言传得极其不堪,兜兜转转,最后竟真的在一起了,当初谁也不会想到,这人居然是个王爷。
仪卫护卫开道,华丽的车队缓缓行来,后面的车里坐着丫鬟堆放着礼物。
这么大的动静,叶老太太也知晓了,她颤颤巍巍地迎出门来,比起两年前,脚步又蹒跚了一些。
叶青云双眼发酸,连忙下车搀扶住她,口中叫着:“阿嬷!”
“哎!你们回了?咱云哥儿,这样打扮可真好看呐!”老太太感叹道。
萧鸿也下了车来,叶老太太见他穿成这样,还想着要给他行礼,被他及时拉住了,两人一左一右拥着她进了家里。
鸡和鹅都被圈了起来,两条大狗摇着尾巴就要往这边扑腾,被老太太喝退了,怕弄脏他们的衣服。
叶青云笑着问道:“殿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它们的名字?”
“记得啊!”萧鸿一本正经道,“黑的那个叫二黑,黄的那个叫蛋黄。”
107 永溪镇107
◎不仅不讨嫌,还甜的很◎
经他这一说, 院子里本来有些拘谨的气氛放松了许多,丫鬟们捂住嘴偷偷笑着。
叶青云内心简直无语了,赏了他一个白眼, 你可是个正经王爷, 今天这么大排场是来显摆的, 怎么一张嘴就露了馅儿?
为免被人误会, 真以为狗狗叫这两个傻乎乎的名字,他又让人把大哥店里带回的骨头扔了几块过去,一边吩咐道:“元宝!赛雪!自己去窝里玩。”
阿嬷呵呵笑着, 把二人带到屋里。
“姑母他们还没来么?”叶青云坐下后问道。
“还没, 你姑母家远一些, 且他们和你们不同,过来一趟要住上几天才会回去, 总要多准备一些功夫。”
叶老太太又问道, “外面那么些人, 要不要请他们一块儿进来?”
“不用的,阿嬷。”萧鸿笑道,“他们要搬东西,还要守着车马, 以防有些顽童过来捣乱。”
“哎哪敢呀!他们大人不得把自家孩子看仔细了?你俩今日这么大阵仗,村里多少人都得被唬住。”
要的就是这效果。
叶青云笑了一会儿, 又问道:“阿嬷你如今身体怎么样?要不要请个丫头或是婶子来照顾你?”
“不用, 阿嬷身体没事,乡下老婆子请什么丫头?让人背后笑话,只是, 过一阵子阿嬷可能真要搬你大哥那里去了。”老太太叹道。
“嗯, 怎了?”叶青云皱着眉, “村里人说难听的话了?”
“不是,阿嬷根本不在意那些,再说,他们跟你兄弟俩学着种了棉花,夸你们还来不及呢!哪有人说闲话?邻居中你张婶人又好,我也舍不得走,只是,哎!”
老太太叹着气道,“还不是你爹家里那一摊子烂事儿。”
叶青离去给人做了续弦,知道那人不咋滴,但总以为家里条件尚可,谁知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那贾良不务正业,又嫖又赌,把家底败得一干二净,下人也遣散了,眼看着要揭不开锅,叶青离回娘家哭诉,刘春花是舍不得补贴他一文钱的,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些手工来做,好歹饿不死,过一天算一天。
迎姐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讨到了刘母的欢心,竟真让她如愿嫁进了刘家,虽然聘礼也没多少。
可刘子澄却根本不待见她,成亲快一年,更是连碰都没碰过她,刘母见她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和自己儿子始终不睦,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最近又开始张罗着给儿子纳妾。
最头疼的当属那个小儿子,刘春花寄予了最大的希望,可家里现在没有哥哥姐姐管着,他简直翻了天,书也早就不读了,成天跟一帮小混混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
偷别人的鸡可能要挨打,于是他盯上自己祖母家,叶老太太养的这群鸡,一个冬天被偷了十几只,拿去和那帮小混混一道,挖个坑烧得半生不熟的就啃下肚去。
但再烂也是自己孙子,叶老太太追也追不上,又不能放狗去咬他,只得去把他爹娘呵斥一顿,回来暗暗生着闷气。
左思右想,老太太决定把鸡鹅都处理掉,搬到大孙子家里去住,青山和如夏也提过好几次,她之前一直犹豫着,现在被那个败家玩意儿烦的,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
“如此也好。”叶青云思忖道,阿嬷年纪大了,身边有人,这样他也能放心些。
他对那小崽子没有一点好感,也不想听到那家的任何消息,但那也是阿嬷的亲孙子,又不能怂恿他们断绝关系。
“哎!可惜了。”叶老太太叹道,“你们费心盖的这新房子,阿嬷才住了这么一两年。”
“无事。”叶青云笑着安慰她,“村子里还有那么多田呢,每年叫人过来收种,或是我自己过来,也能临时住一下,不算浪费。”
“要不要派个人过来守着?”萧鸿问道。
“现在还不用,咱们今天这一出,他们心中也有数,应该不敢随便动这宅子,但等棉种下地之后,最好派个人过来,农活好手那种,大嫂几个月后要生了,大哥今年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顾着地里。”
萧鸿乖巧点头道:“嗯,我记着了。”
叶老太太见他虽贵为亲王,但在云哥儿面前还如此乖顺,当即心下大安。
现在天寒,洗菜做饭还相当冻手,叶青山在店里便准备好了菜肴,装在食盒里带过来,放灶上热一热就能吃。
吃完了饭,又坐了会儿,姑母一家才到。
尽管心里有数,他们几个还是被门口的阵仗惊着了,边上还有不少村民围观,见叶秀兰回了娘家,七嘴八舌地上前和她打招呼,明显比以往热情了许多。
进了家里,几人同萧鸿见了礼,略显局促地坐了下来。
老太太问他们道:“这都过了晌午,你们几个吃了没有?青山备的菜多,我去给你们热一些先垫垫?”
“吃了吃了!岳母。”姑父连忙答道,“路途远带了东西,在半道上便补充了一些,现在还不饿,待晚饭时一块儿吃就可以了。”
老太太也不再勉强,又问道:“今年是确定不出去了么?”
“是啊!娘。”叶秀兰回她道,“风险太大,若是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不管挣多少钱那都白搭,我和他爹年纪大跑不动了,星竹这样整天不着家,媳妇儿也不好找。”
顾星竹嘟囔着:“找啥媳妇儿?麻烦的很,一个人过也挺好。”
叶秀兰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啥好?看看你表兄!孩子都快有了,你还如此混不吝!”
“那他不是比我年纪大么?”顾星竹还想狡辩,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叶青云问道:“不走商,不知姑母想让让表哥做些什么营生?”
“还没定呢,云哥儿。”叶秀兰叹了口气,“我们家地少,本想让他在文康县城租个铺子做点生意,但他不乐意,也想学你一样去平康,可平康是那么好去的么?寸土寸金,租金那么高,再刨除各项支出,还不一定能不能赚回本。”
“不管在哪里,生意都是有人赔有人赚,这个正常,若表哥想去,可以空闲时先去街上探察一番,看看什么生意好做,然后再租个小点儿的店铺试试水。”
“确是这样!我正有此意,还是云哥儿懂我。”顾星竹哈哈笑道。
被他娘敲了一下:“云哥儿也是你能叫的?要叫王妃!”
“无碍。”叶青云笑道,“自家亲戚,叫什么都行。”
时候不早了,路途颇远,今晚还要赶回府去,他二人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悄悄跟表哥说了一句:“清和酒楼年前我给放了假,牧哥儿要在家里待到初十之后。”
“是吗?”顾星竹眼睛一亮,“那我也要在这边待到初十再走。”
他又欲盖弥彰补充道,“你知道的,住亲戚家里就是无聊,都没几个认识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歹能说上两句话。”
就装吧你!
“嗯,我知道。”叶青云忍着笑,跟阿嬷和姑父姑母他们道了别。
车队渐渐远去,后面跟着村民们惊奇又艳羡的目光。
花了一天时间,风光招摇了一趟,感觉既充实又疲惫。
“下次可不兴这样,可累死老子了!”
头冠刚拆掉,还没换衣服,叶青云便往塌上一歪,先瘫一会儿再说。
“嗯?累死谁?”
萧鸿过来挤着他,顺便给他身上盖了条毯子。
叶青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两只眼睛心虚地乱瞟了一圈,“没谁。”
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前厅还没开饭么?”
他以前当学生时都没自称过老子,这两年好像也没说过,今天不知怎地,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了,大概是近墨者黑,下午见到了表哥的缘故。
嗯,一定是这样。
“晚膳该是一会儿就好,等下换了衣服再去。”
萧鸿搂着人,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回来之前跟你表哥说了什么?我见他突然变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就跟他说了我们酒楼——”
叶青云像是嗅到了一丝酸味,欠起身子,把头伸到萧鸿前面,二人相距不过几寸,一脸好奇盯着他道,“殿下你不会是醋了吧?”
“醋什么醋!都是自家亲戚而已,本王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萧鸿不自然地往旁边转了转头。
果然是紧张了,在无人时他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本王。
暗搓搓的小模样有点可爱,叶青云一把将他扳了过来,把人按住狠狠地亲了两口,这才嘻嘻笑道:“我跟他说,店里放了假,牧哥儿会在村子里一直待到初十,他才那般高兴。”
萧鸿刚被亲得火起,又听他开始说正事,只好按捺住了,问他道:“你是要给他们做媒?”
“不做。”叶青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俩都那么大岁数了,两家父母也都在,若是有意,自然会互相试探一番。我就是提一句,懒得插手这事儿,强扭的瓜不甜,强按头的姻缘更是讨嫌。”
“是么?”萧鸿两眼幽幽地看着他,“可你方才强按我头亲那么两下,不仅不讨嫌,还甜的很。”
这人真讨厌,有些事情,叶青云做能做的来,但是羞于说出来,不像他,什么话都能厚着脸皮说出口。
“行了,去换衣服。”
叶青云没接他的话头,伸手把人拽了起来,“莲珠一会儿该进来叫人用膳了。”
“真的,不骗你。”
萧鸿起身后,攥着他的手就势把人往怀里一带,又结结实实地亲了下去,“不信你再尝尝看。”
108 丹州108
◎程管事是男子,别的不怕◎
店里放假, 萧鸿也正逢休沐,二人哪里都没去,在家中腻歪了几天。
开工之后, 刚见着刘家爷俩儿, 却被一个消息砸得措手不及, 就这几天的功夫, 牧哥儿同他表哥已定了亲,且经两家商议后,三月初便要成亲了。
“这么快!”叶青云脱口而出。
刘禧呵呵解释道:“主要是两个孩子岁数都不小了, 又是熟识, 知根知底的, 原先星竹常年在外,我不放心他那个营生, 如今打算安定下来, 可不得赶快成家。”
“嘿嘿!往后我就是齐王妃的表嫂了!”刘子牧嘻嘻笑着。
被他爹伸手敲了一下, “哪有这样不知羞的哥儿!还吹嘘上自己的亲事了?”
“爹!”刘子牧捂着头抗议,“我都多大了你还敲我!等两年我要是有了孩子,你是不是还要在孩子跟前揍我?”
真是越说越过分!
刘禧咬着牙,让他气得不知如何反驳。
叶青云笑着转移话题:“那我是不是还要再找一个人来看着前台?牧哥儿打算做到何时?”
“做到下个月底吧!”刘子牧盘算着, “反正我也不会绣嫁衣,现学已经来不及了, 等几天请个绣娘帮忙做, 别的东西我爹出钱,我娘帮我准备就行了。”
“哎!这个我包了,别花那钱。”叶青云赶紧接住话茬, “府里的绣娘手艺就不错, 又离这么近, 到时候做好了直接送过来给你试。”
“真的吗?”刘子牧双眼放光,“多谢云哥儿!王妃你人真好!”
刘禧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嫁衣那么贵重——”
“刘叔!”叶青云打断他道,“别提钱了,当初我们那么艰难,你们父子俩帮了我这么久,连一件衣服都要跟我计较么?”
虽然嫁的是他表哥,但他其实更像是牧哥儿的娘家人,而不是婆家亲戚。
刘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叶青云让管家从府里挑一个机灵的,跟着牧哥儿先熟悉一段时间,到时候接下他的活计。
过一阵子还要去西虞,他们两个的婚事他怕是无法参加了,只能把两边的礼物都准备好,走之前送给他们。
二月初,天气回暖,萧鸿的腿也彻底养好了,走动跑跳和骑马都没觉出不适。
景序二年二月初十,大梁出使西虞的车队出发了,萧落送到了城外。
此次出使,随行人员约莫两百,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护卫,王府的几名暗卫也随同在列,其余人等为管事,丫鬟,厨子,医侍,还有两名礼部的官员陪同。
除了携带大量的丝绸瓷具茶叶,还有不少金银,中间有几百里路荒无人烟,要留着路上采购这么多人的日常所需。
由于是负重前行,车马的行进速度有限,一天下来也不过前进了两百里左右,还是在官道平坦的情况下。
春日白昼尚短,驿站也不是那么密集,为免露宿荒野,太阳西斜时,便要就近找客栈住下。
如此行了十来天,前面的道路愈发颠簸,车队走得更慢了。
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有地方住,再往西去,荒凉的地方逐渐多了起来,有时连借住农家都做不到,只能睡在马车里,骑马的护卫甚至只能宿在外面,轮班休息。
叶青云不是娇气的人,却也被旅程折磨的神情恹恹。
现代一张机票几个小时的行程,这时却要几十天,吃饭洗澡都不方便。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补给地,正处丹州武明县,再往西,就是稀稀落落的村庄,还有大片的戈壁和荒原,然后就是西虞所属的辖域了。
此地较为重要,比起前面几个州郡,倒略显繁华热闹,守城的兵卫也多,五湖四海各种装扮的人穿梭于街道。
县令丁义给他们简单接了风,然后着人带他们去采买物品,留待前路无人烟处时备用。
“你们武明看起来颇为繁华,想不到大梁的边塞还能有此盛景,想必在治理上,丁大人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吧?”萧鸿由衷赞叹道。
丁义苦笑了一声:“王爷谬赞!下官受之有愧,其实这热闹只是表象,因为许多人如同王爷一样,虽然不是出使他邦,但需得从这儿路过、采买,所以看起来热闹。”
“做生意的确实赚了不少钱,但也有风险,哪怕守兵够多,当街抢夺、偷窃的也不在少数,此地户籍又杂乱,蟊贼嚣张,总之两个字,难管。”
“竟是这样。”萧鸿皱着眉头,“那丁大人在此处近十年,确是辛苦了。”
“不不!不辛苦!为大梁守好这一方要地,乃下官份内之职责,能得王爷一句理解,丁某也无憾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一护卫来报:“殿下!不好了!程管事被人掳走了!”
“程铁?”萧鸿惊诧道,“被何人掳走?你细细说来。”
程管事虽面容清秀,但他是一大老爷们,掳他干嘛?
“是!殿下。”
程铁和秀珠今日带着几名护卫去市场和杂物店采买,他们人多,买的东西也多,谈好了价钱,护卫们去外面大道上把马车赶进来,为了等会儿装东西方便一点。
谁知程管事刚把钱掏出来,旁边一黑脸汉子直接上前抢夺,程铁死死揣进怀里不撒手,结果连人被那汉子一把扛了起来。
后方又跑过来两个人接应,把程管事甩到一匹马上扬长而去,那人还想把秀珠一块儿拉走,见护卫们赶过来才作罢,几人快速跳上马背逃走。
“今日去采买只带了马车,在闹市上实在是施行不开,追不上,所以才让那贼人得了手。”护卫低着头回他道。
萧鸿一阵头疼,若是光抢了钱便罢了,等回程时再慢慢收拾他们,可是连人都掳了去,总不能把他丢下不管。
丁义在一旁问道:“你们可看清了,确是黑脸汉子?头发什么样?”
护卫仔细回忆着:“回大人,那人头上挺多辫子,好像扎在一起,相貌凶恶,别的特征属下就没来得及看清了。”
“王爷!他们几个应该是黑泉寨的人。”丁义想了想道,“他们的头领就是黑脸,一头辫子,黑泉寨人数不多,不过二三十个,听说以前作恶多端,但这一两年来安分了不少,官府也放松了警惕,想不到竟把爪子伸到了闹市上。”
“还有别的什么吗?丁大人你再说说。”萧鸿又问道。
“下官只知,那黑泉寨位于南边黑泉峰上,距此二十里地左右,易守难攻,且山中林木繁杂,容易迷路,不过现在还没到盛夏,该是好找些,下官这便抽调人手,助王爷找回所失人员。”
“行!事不宜迟。”萧鸿想了想道,“待本王回驿站同王妃说一声,再来跟丁大人汇合。”
“是!王爷。”
叶青云也听说了此事,正在驿馆中暗暗着急,见他回来,连忙上前问道:“殿下!如何?”
“莫急!云哥儿。”萧鸿安抚他道,“听丁县令的意思,好像是黑泉寨的土匪,就在南边二十里处,我这便带上护卫同他们一道去寻人。”
“你?”叶青云第一反应就是,“你不可以身犯险!”
他的腿才刚好这么几天,怎么能再去土匪窝那样危险的地方!
“放心。”萧鸿柔声安慰道,“他们一共才二三十个人而已,我们护卫人多,再加上官府的兵差,而且我就在下面等着,不进山。”
尽管忧心忡忡,叶青云还是放他走了,护卫们对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有他在好歹能有个主心骨。
萧鸿把王府的暗卫都留给了他,带上近百名护卫骑着马去县衙找丁义。
县衙抽调出所有能调的人,甚至去请了边城守军,让他们也派人从中协助。
皇上派出的使从在武明县被劫了,如果上头怪罪下来,任谁也逃脱不了这个责任,所以,这次一定要全力配合好齐王殿下。
汇合完毕,在本地兵差的带领下,一大群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向着黑泉峰疾行而去。
风驰云走,不消两刻钟就来到了山下。
丁义勒住马,气喘吁吁道:“王爷!这么大动静,他们怕是早就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萧鸿冷笑一声,“抢钱便罢了,人也敢劫,还是朝廷的人,本王看他们就是存心不想活了!”
他一声令下,“直接攻上山去!若是找不见人,就将他们的寨子踏平!片瓦不留!”
“给本王细细的搜!只要不交出人来,搜到一个杀一个!”
他前两年也剿过匪,对付这种狡猾的蟊贼,就不能和他们讲条件,要比他们更狠才行。
“是!”
众人领了命便要冲上山去,只见后方却有几人骑着马,向此处飞奔过来。
难道他们没回山上,不战而降,把人送过来了?
萧鸿眯起眼睛,至近处才看前面那人有点眼熟。
裴霜?她不是在西虞吗?
裴霜行至他跟前,下了马来,单膝跪地道:“殿下!属下来迟!”
“你——”
“此事说来话长,属下在西虞久候不至,听闻殿下在并州之事,延迟出使,荒漠难行,特来此等候,便于引路,谁知刚到驿站就听说了此事。属下几人去年经过时,同那黑泉寨暗中交过手,那二当家右足被斩,一伙人落荒而逃,当时急着赶路,便没多做纠缠,谁曾想他们今年又动了殿下的人!属下特赶来增援。”
“好!你们来带路罢!”萧鸿又思虑道,“就怕他们报复心强,程管事是男子,别的不怕,皮肉之苦恐免不了。”
裴霜嘴角歪了歪,“回禀殿下,这不好说,程管事要是貌丑还好,听说他们大当家男女不忌,二当家天生是个断袖。”
“……”
作者有话说:
感觉快要完结了
109 丹州109
◎“无事,一块儿玩儿更有意思。”黑老二磨着牙◎
这下可完了!程管事不仅不丑, 还挺俊。
事情发生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再加上他们匆忙回来,可能并未来得及下手, 还有机会!
萧鸿吩咐道:“那快些吧!匪徒要杀, 但人还是尽量要救。”
裴霜又道:“属下知道一条上黑泉峰的路, 比较隐蔽, 但相对平坦,马匹也能上去。”
“行!那你来带路,快些!”
萧鸿说的不上山, 只是安慰云哥儿的话, 他让丁义带着一队人守在山下几个出口处, 自己带着一大半人跟在裴霜后面冲了上去。
黑泉寨本是由几个混混纠集到一块儿组成的,他们好逸恶劳, 把家里的钱败光后就开始干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武明县算是边城, 做生意的人多, 加上不少往来的外地人,下手的机会也多,他们渐渐尝到甜头,愈发肆无忌惮。
总有一些人臭味相投, 久之,队伍渐渐壮大起来, 很快就被官府注意到了, 在围追堵剿之下,一伙人藏到了山上,自立为寨。
那大当家面相凶恶, 为人莽撞, 但要说有什么事情, 多数还是二当家拿主意。
他见老大带着几人下山,绑了一个男子回来,皱起眉头道:“大哥!说好的这趟只搞点钱,你怎么把人给带回来了?他家人能善罢甘休?”
“看样子是个外地人,找不到咱这儿。”那大当家嘿嘿笑着,“我本来也就想顺点银子来,可他爱财如命不撒手,再一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二弟你又好久没开荤了,顺手就扛了来,正好今晚咱们兄弟俩玩个痛快。”
程铁手脚被绑着,嘴里塞了一团破布,一听这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从小面相清秀,身体柔弱,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个哥儿女娃,所以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程铁,听起来阳刚了不少。
但听这匪徒的意思,竟是要玩儿他!还是两个人一块儿玩他,那他还能有命在吗?
这山寨黑老二面皮青白,眼神阴鸷,拄着双拐一瘸一拐来到他跟前,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拿一根拐杖挑起他的下巴看了看,眯着眼睛道:“确实不错。”
程铁本来无比惊惧,看着他的猥琐样子,又心生愤怒,双眼喷火地盯着他。
“哟!还挺辣!”那黑老大哈哈笑道,“寨中的几个兄弟你都玩儿腻了,跟这小子一比,确实太糙,这个小心点用,说不定能撑个一年。”
他们以前不是没劫过人,但玩得太狠,过不了多久就废了,于是找个山崖往下一扔,摔个稀巴烂认都认不出来。
那些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换过,甚至没有衣服,所以一直也没被家人找到过。
黑老二哼笑一声,“还不情不愿的样子,我看也别等晚上了,一会儿吃了饭就开始弄他。”
他确实憋好久了,再好看的人,到这边城风沙一吹,一段时间过后也变得糙不拉几的,让他兴致全无,寨中那几个瘦小的手下以前也被他搞过,在山上呆久之后更糙了,一看就倒胃口。
他大爷的!不情不愿?你哪天被两个丑货一块儿干还能笑的出来啊?噢不是,你自己他娘的就是个丑货!
程铁心里怒骂着,但也不敢再瞪他,怕他一生气连饭都不吃了,现在就开始动他,还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希望王爷他们能快点找到这里。
“哎!可惜了,旁边还有一个小娘们儿也不错,没来得及下手,后面就有人追上来了,要不然,咱俩一人一个,大哥也不用跟你分着用了。”那大当家惋惜道。
“无事,一块儿玩儿更有意思。”黑老二磨着牙,笑得有些渗人。
这趟下山的收获令这一群匪徒兴奋不已,不光劫了个人回来献给两个当家的,这人怀里还揣了不少金银,去年二当家腿脚被砍后,他们谨慎了许多,每次下去都只敢小偷小摸,想不到胆大一次,一下子发了笔横财。
由于怕偏僻之处不好兑换银票,所以这次出使带的钱财大多是现银和黄金,一时不慎,便宜了这群狗东西!
程铁听着外面的人推杯换盏,暗暗动了动手腕,绑得还挺结实。
他不能坐以待毙,若是没有人及时营救,再过一会儿他就要真的□□了,自小他就不喜欢被当成哥儿女娃对待,如今却落到这般境地,像是上天对他一个莫大的嘲讽。
现在天暖了,屋里没有火盆,也没有任何利器。
程铁努力转了转头,看到了一旁的石头矮凳,山上生活艰苦,很多东西都是就地取材,有些一面稍平的石块,便被当成了板凳来用,但边上总有些棱棱角角。
今儿收获不错,匪徒们兴高采烈,把好东西都拿出来吃了,还有几坛平日舍不得喝的好酒,反正有钱,明天可以下山再去买,多买。
这厢一伙人正在吃吃喝喝,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闷响,轰隆隆的声音渐渐逼近。
“什么声音?打、打雷了?”一个小喽啰结结巴巴问道。
被旁边的人敲了一下脑袋,“打你奶奶个腿!这大晴的天,又不是六月,哪来的雷?”
黑老二也喝了几杯,他凝神听了听,眉头渐渐紧锁起来,伸手盖上了小喽啰正要给他满上的酒碗,阴沉着脸:“都别吃了!”
“怎么了二当家?”
“你们今日,怕是惹了麻烦!”
他拄着双拐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往后面的屋子走去。
程铁正专心磨着绳子,忽然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马蹄声,每天跟着车队前行,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今天的声音比起平时又快又急。
他心里一喜,有救了!
却听外面停止了吃喝,他连忙住了手,滚回刚才的地方。
黑老二一拐杖戳开简陋的房门,瘸着走到他面前,吩咐旁边的小喽啰:“拿掉他嘴里的布!”
终于扯掉这团脏东西了,程铁转头“呸呸”了两声,深深喘了几口气。
那大当家在一旁疑惑道:“怎么了二弟?难道今日绑的这个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家人找来了?”
“只怕是不止。”
哪个有钱人家能调动这么多马匹?还找来这么快?听声音,不下百骑。
黑老二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他厉声喝问道:“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程铁心里快速盘算着,如果实话实说是朝廷的人,那这群匪徒自知活不了,说不定会鱼死网破,本着杀一个赚一个的想法,立马就把自己给砍了,可若是瞎编,等会儿那些护卫上来了,身上的衣服着装也会暴露。
“快说!”
程铁哆嗦一下,可怜巴巴道:“大哥们!我家是雍州富户,最近在跟武明县这边的官府在做生意,你们把我抓来,官府不好跟我爹交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你们放了我,我跟官府那边说上几句好话,他们定不会过于为难你们,此是上策啊几位大哥们!”
黑老二对他的话保持怀疑,不过整体倒能对的上,但也不能轻易放了他,他若下山之后带着人转头上来围剿了他们,也是不无可能。
不管怎么说,这人看起来挺重要,不如直接绑去跟他们讲条件。
他下巴一抬,“把嘴塞上!脚上的解开,带走!”
马蹄声越来越近,看来他们找到上山的路了,有个别胆小的双腿开始打起了哆嗦,黑老二眼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
萧鸿带着人攀上了黑泉峰,还没到地方,他手一招,把人又分成了两队,一小部分善射的下了马,持弓背箭悄无声息隐匿于寨子四周。
他带着剩下的人直接上前喊话,为免一开始就被认出来,裴霜几人跟在队伍最后。
已经无路可逃,一伙匪徒押着程铁来到寨子前面。
萧鸿见他身上衣物完好,四肢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开口喊道:“各位想必只是为了求财!今日若是伤了人命,那最后谁也落不着好!不如大家商量一下,钱,就当给各位买酒喝了,放了我的人,我也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来人是他们的数倍,不光有衣着统一的护卫,官府的兵差,甚至还有边城守军,黑老二怎么会轻易信他?不过,没有直接动手,也说明他们手中的这人算是相当重要。
他冷笑一声:“可以,既是商量,就该拿出诚意来,你们把马匹和兵器留下,全部退下山去,我就放了这小东西,否则,就让他立马身首分离!”
萧鸿眯起眼,看来是这个瘸子当家,不过说的这条件算是异想天开了,他没了耐心,举起一只手,刚要作势强攻,却又忽然被叫住。
“或是你!过来换他!”
黑老二看出来了,这人不是这边官府的人,看起来比手中这个更值钱,既是逃不掉,不如冒险一试。
这边的兵差护卫面上大惊,连带着胯/下的马匹也躁动起来。
他在想什么屁吃!
裴霜在后头,虽然低着头,面容也在人群中闪现了一下。
那黑老二一直盯着这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瞧,怒上心来:“原来是你个臭娘们儿!我说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斩脚之仇不共戴天,他放下双拐,单足站立,“唰”地抽过旁边之人的长刀,咬牙切齿道:“这么急着赶来营救,这是你姘头吧?那你的债便让他来还!”
说完,举起长刀就往程铁的的头上劈去。
千钧一发之时,侧前方一道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那黑老二的肋间,他一脱力,手中的长刀掉落于地。
萧鸿手一挥,高喊一声:“杀!一个不留!”
110 丹州110
◎“嗯!你睡你的,我一个人动。”◎
匪徒们虽然自己作恶, 但和官兵们并没有过正面交锋,以往都只是被追着跑,哪里见过这阵仗, 一时间大为慌乱, 但还知道紧紧抓住手中的人质, 把他推在前面挡箭。
那一箭飞来, 程铁便知周围埋伏着弓箭手,为了不拖后腿,他使劲往下挣脱, 想趴到地上, 奈何匪徒不松手, 他像一块铁秤砣一样被提溜着往后退。
弓箭手也有所顾忌,“唰唰”射杀了最边上的几个小喽啰, 剩下的便交给冲在前面的护卫。
从二当家一动手, 黑老大便知要完, 但他身为大哥又好面子,不能先怂,咬牙爆喝一声:“兄弟们!今日大家伙要交代在这里了,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杀一个不亏, 两个血赚!不要退!都给老子往前冲!”
但大多数小喽啰都怕的要死,哪里会听他的, 于是有的冲有的退, 乱成一团。
黑老大怒上心来,盯着小弟们手中提溜的人,都是这小子害的!就先让你垫背!
他举起刀来, 狠狠往他后背上砍去。
程铁缩着脑袋, 本来手腕上的绳子就快要磨断了, 他又拼命挣扎了这几下,这时绳子受不住力,“喀嚓”一声断开,他一头栽倒在地,刀锋砍在了他的左臂上。
黑老大也来不及再补刀,护卫们冲了上来,以多对少,以强对弱,如切菜砍瓜一般,半刻钟都没到,就解决了这群乌合之众。
战斗结束时,有兵差从寨子里薅了两个人出来,请示道:“王爷!这还有两个活口,怎么处理?”
“一并砍了罢!”萧鸿不耐烦道。
这地方这么乱,两个小蟊贼还值得拉去衙门审判么?
那两人一听这人居然是王爷,登时抖如筛糠,慌忙喊道:“王爷饶命!小的们只是在寨子里管做饭的,没有犯下过人命!而且、而且小的知道他们害过的人都在哪里!”
“停!”萧鸿皱着眉,“那你们说来。”
在两个小喽啰的带领下,兵差们找到了崖底的十来具尸骨,甚至寨子后面也有,女子哥儿都有,还有几个身形矮小的男子,还找到了他们留下的衣物物品。
“真是死有余辜!”
看着这累累白骨,有些兵差气不过,又在脚边的尸体上补了几刀。
程铁左臂被砍伤,伤口外翻,血肉淋漓,还好骨头没断,但栽倒在地,面颊颧骨处被擦伤了一大块,还有两名护卫也受了点轻伤。
医侍没有跟过来,裴霜先帮他们简单包扎了一下。
萧鸿面带歉意地看着他:“程管事受苦了!本王只是想速战速决,彻底消灭这帮败类,所以直接攻了上来,连累管事受伤。”
“不不不!”程铁连忙道,“是属下愚钝,没有防备,连累了大家,幸亏王爷来得直接来得及时,属下,感激不尽!”
他说的是实话,再晚来一会儿,他屁股就要遭殃了,被砍一刀总比被两个恶徒一块儿干要好,而且这次冲突,是那个死瘸子先动的手。
天色已不早,一伙人快速打扫了战场先行离去,待明日再来把这寨子拆了。
这些都留着给丁义去处理,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采买,看来还要再耽搁一日,后天才能走。
回到驿站,叶青云见他发间落有草屑树叶,再走近一闻,身上居然还有血腥味儿。
他眉头一皱,“你动手了?不说了不上山的么?”
“没。”萧鸿连忙解释道,“上山是上了,但没动手,程管事受了伤,应该是他身上的味道沾染了一些。”
叶青云知道他不是瓷娃娃,不能要求他事事躲在护卫后面,就是心里放不下。
“那,别的人都没事吧?匪徒都捉住了吗?”
“我们的人基本没事,匪徒都杀了,还剩两个留给丁大人去审。”萧鸿把沾了味道的衣服脱了下来。
“都杀了?”叶青云有些震惊。
“嗯!他们作恶太多,不仅劫财,还犯下十数条人命,看身份,再据那两个小贼供述,那些人生前大多都被百般凌/辱过,今天让这群匪徒死的这样痛快,实在是便宜了他们,但也没时间再折腾了,只希望能杀鸡儆猴,今后这些恶事能减少一些。”
叶青云有些唏嘘,看似繁华的边城,底下却藏匿着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看来如果身手不行,那些书里写的孤身骑马走天涯,恣意行天下之类的故事,也只有在安定的地方才能实现。
第二日,裴霜带着人去采买东西,不光要准备食物,还备了许多水罐水囊,现在正值春季,戈壁滩上风沙大,水源不好找,哪怕不洗澡,这么多人的饮水问题也要顾及到。
在武明县耽搁了两三天,叶青云倒是歇过来了,晚上也不用丫鬟帮忙,自己把两个人接下来几天的衣服准备好,洗好晾干都收了起来。
“别收拾了,快些过来歇息!”萧鸿催着人。
“时间还早呢!等等!就这几件了。”
叶青云说着话,手上却没停,把衣服叠好装好。
刚坐到床上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了过去,温暖又干燥,隔着衣服摩挲着,他心里好笑,拍打了一下那只手:“你不是让我过来休息么?莫要乱动!”
“嗯,你睡你的,我一个人动。”
这什么屁话!一个人动他也睡不了啊!
旅途中不比在家里,叶青云理解他确实憋了好几天,但还是有点犹豫:“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还是早点歇着吧!”
萧鸿用脑袋拱着他颈侧:“我知道,就是因为明天要出发了,荒漠里用水不方便,接下来几天可能都要忍着,今晚要多吃一点。”
头发蹭着耳侧,热气呼在肌肤上,痒痒的令人难耐。
叶青云一边躲一边吃吃笑着:“用什么水?你之前不是不让我洗么?”
出发之前那段时间,二人都有点魔怔,萧鸿见他一心想要孩子,想尽了各种招数,譬如说臀下垫枕头,让祝府医开饮食方子调理,后来索性让他别起身了,一直留着,等第二天早上再清洗。
渐渐地,两个人就坚持不下去了,索性也不再管,爱咋咋滴。
“随便吧!”萧鸿哼唧着,“凡事都有利有弊,孩子是挺可人,但会分去你我的精力,还会多一份担心,多出一块让别人拿捏的软肋。”
“放眼大梁,而今除了皇上,还有谁能拿捏你啊?再说,皇上瞧着也不是那样的人。”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孩子呗!”萧鸿有些怨念,“是不是每次同我做这样的事,你心里也都只有这一个想法?从中得不到欢喜?”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生育机器。
叶青云不高兴听到这话,眉头轻轻蹙起,“还是能得到一些的,只是,咱俩成亲大半年了——”
“只有一些么?我可是有很多,相当多。”萧鸿打断他道,非要刨根问底。
这人真难缠,叶青云无奈了,“我也是很多,特别喜欢同你在一起,每次都很舒服,恨不能白天黑夜都腻在一处,如果没有琐事的话。行了吗?亲亲夫君齐王殿下!”
“行。”
萧鸿闷头笑了几声,又支起身子看向他,长途跋涉,越往西风沙越大,即便是坐在车里,可整日颠簸,再加上饮食不便,云哥儿的面色也不如在大梁时鲜嫩。
他心疼地抚摸着:“早知如此艰苦,让你留在府中等我好了。”
“跟着出使车队,不比去年裴霜他们自由,这一来一回怕是要几个月的功夫,加起来比你去并州的时间还长,我若留在府中,也是要日夜担心的,那,你就能放的下我么?”叶青云盯着他问道。
昏黄烛火下,一双星眸映照出他所有的眷恋。
“放不下,所以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再难也不分离。”
萧鸿不再言语,低下头轻轻啄着那人的眉眼,鼻尖,继而又往下去。
两人亲到了一处便再难分开,互相啃舐吸吮,好像对方的嘴里有沙漠中的甘泉,他们是两条极度缺水濒临干涸的鱼儿,只凭着本能在索取生命之源。
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衣物显得多余,萧鸿把它们脱下来后刚想扔到床下,又被拽了回去。
叶青云还留有一丝清明,这些衣服刚刚洗完澡才换上,且现在身上还没出汗,到时候水源难寻,清洗不方便,明天还能接着穿。
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觉着有点好笑,忍着光溜溜的羞怯,又重新亲住了身上的人,并且伸出小腿勾住了对方的。
萧鸿被勾得心头火起,他无比急切,只稍微磨了两下便直接入了正题,把那声没忍住的轻呼堵在了唇中。
边陲小城,春夜风起,夹杂着黄土细沙,呼呼卷起,拍打着轻薄窗框,试图钻入房间里。
窗框在摇晃,但仍坚守岗位,不让分毫。
夜风逐渐猛烈,拍打声越来越急,终于让它找着了一处脆弱之地,伴随着“哗啦”一声,夜风带着沙土倾泻而入,霎时间灌满了屋子。
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是歇了一会儿,夜风又起,带着它的武器和黄沙,卷土重来。
如此反复磨人,再次歇了之后,叶青云拍了拍他,“行了!本来挺早的时辰,被你折腾到现在。”
“现在也不晚。”萧鸿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问他道,“要洗么?还是留着?”
“洗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哪有时间再弄这些?”
“嗯,行。”
旅途中艰苦,他们没让丫鬟值夜,房中一开始便备着水,萧鸿起身端了过来,为二人擦洗干净。
111 西虞111
◎这可能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荒漠的确难行, 多亏裴霜回来引路,不仅避开了那些容易陷车的地方,还在中途找到了一处水源。
风沙四起, 外面赶车和骑马的护卫用布巾包好头脸, 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车队缓慢前行, 五天之后, 才抵达了西虞边境。
最边上的一座小城名为弥宛,这边风沙变小了很多,如今天气不冷不热, 大街上还算热闹, 做生意的小摊贩忙忙碌碌。
虽然当地不乏外来客商, 但人们却极少见到这么大的车队,一时间都好奇地放下手里的活计, 盯着他们看。
裴霜刚打算带人去找客栈, 远处却飞奔过来几骑, 至跟前才看出前面的人居然是西虞的二皇子魏遥,她之前见过。
几人下了马来,她上前行礼道:“二皇子殿下!”
魏遥今年不过十九岁,年轻又活泼, 他朗声问道:“裴霜姑娘!这便是大梁来的使者车队吗?”
裴霜微微颔首:“是!此为大梁齐王殿下还有王妃率领的来使车队。”
萧鸿见马车停下,再听闻外面的动静, 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恰好对上了那道年轻又好奇的目光。
霎时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击中了他。
只一眼,他便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可能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叶青云拍拍他的手, 二人相携下了马车。
二皇子收起打量的目光, 上前作了一揖, “魏遥奉父皇母后之命,特来迎接大梁使者齐王殿下以及齐王妃!”
萧鸿微微点头:“辛苦二皇子殿下!”
西虞疆域不算太大,但国都乌宿距此也有四五百里的路程,而且他们刚到便见着了人,说明这几人提前就在这里等候了。
魏遥又抬头看了看他二人,略带羞涩道:“弥宛驿站早已打扫干净,此时已过正午,诸君一路辛劳,不如先行随我去歇息,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也好,殿下有心了。”
魏遥几人在前面带着路,时不时偷偷瞅一眼他们的车队和众人,感慨着人好多啊,幸亏弥宛这会儿没有别的集会活动,要不然驿站该住不下了。
还有大哥和大嫂的样貌气度风华,真是宛若一对璧人,看起来无比般配。
唯一小小的遗憾,就是只有他们一家几口才知道这个秘密,且不能公之于众,不能光明正大的叫人。
到了驿站安顿下来,众人的首要之事就是沐浴换衣,即便包住头脸,衣服里仍被灌了不少沙子,又干又痒极其不舒服。
晚上,二皇子还有弥宛城主摆宴给他们接风洗尘,西虞饮食和丹州那边相差不大,肉食以牛羊肉为主,现在天暖了,各种蔬菜也上了桌。
平康以及周边区域也有食牛肉的,但较为稀少,那边地处平原,耕地多,农户养的牛一般都作犁地拉车之用,舍不得宰杀。
宴毕,魏遥送他们回去驿站,见护卫们骑着马有一段距离,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叫了一句:“大哥!”
萧鸿怔了一下,他曾经的身份是三皇子,下面有不少皇子公主也都会叫他三哥,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使他窝心。
那些都是表兄弟妹,且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还是那个最令他厌恶的人,可现在身边的魏遥,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他道,“你,还有他们,都还好吗?”
魏遥见大哥没有再同他客套,殿下来殿下去的,心中大喜,咧开嘴道:“都挺好的,小妹前几日闹着要跟我同来,因不确定你们何时能到,母后没让她来,还有哥哥,就是太子,他娶亲较早,又纳了侧妃,如今已有两儿三女一哥儿。”
这下连叶青云都怔住了,太子至少比殿下小上一两岁,居然都这么多孩子了,好能生啊!到底不是用自己的肚子。
萧鸿艰难地问出那两个字来:“不知,母亲她,怎么样?”
“母后去年那时候精神不太好,整日念着你,后来裴霜姑娘递了消息过来,说大梁太子即将登基,你可能要出使西虞,她又开始翘首以盼,可谁知,一等便等了这么久,还好总算是平安到达了。”
“可能是怕我们担心,今年她说的少了,但我知道,母后她,是真的很想见到你。”
萧鸿感慨万千,他又何尝不是,还好,很快就能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太短小了,给宝子们道个歉。
连带番外,大概还有两万字就完结了(预估),但已经申请了这周四最后一个榜单,怕是凑不够榜单的字数,所以这三天字数可能都会很少。
112 西虞112
◎这个不比府里的浴池,出去再开始行么?◎
两天之后, 总算是到了西虞国都。
乌宿的大街小巷都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铺子和摊位也规整了不少,准备迎接异国来的使团。
两国已多年没有来使互访, 街上的人们好奇地盯着他们一行人打量。
魏遥先回宫去禀报, 他们在驿站休整, 准备明天觐见西虞皇帝和皇后娘娘。
初来时才刚刚二月, 如今已快到春末,但西虞的春天比大梁应该是稍稍晚一些,所以一路上并未觉出暖热, 苦中作乐一下, 也算是途中不知岁月长了。
带着的十数套亲王王妃正装一直都没动, 丫鬟从箱子中找了出来,只需要用火斗熨烫平整, 再挂起来用香料熏一熏即可。
旅途疲惫, 二人坐在大浴桶中泡着解乏。
叶青云发现殿下从昨日起便沉默了许多, 他挤到旁边,轻轻捏着对方的肩颈,柔声问道:“是不是紧张?”
“嗯,有一些。”萧鸿叹了一口气, 捉过他的手来,把脸埋到他的掌心里。
明日要上殿去觐见, 不知当他看到, 从出生至今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时,会不会在众人面前失态。
叶青云理解他这种心态,但却无法感同身受, 他们母子俩不仅仅是分离, 中间还夹杂着旁人的隐瞒, 心底偶尔冒出的一丝委屈和误会,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殿下渴望亲情,可他注定不能像别的人那样,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肆无忌惮的撒娇,亲密无间,毫无隔阂。
长公主是很好的人,他们今后的关系,大概就是温情中带着一点客套吧,叶青云如是想着。
现在天暖,水凉的慢,二人已经泡了许久,他站起身来,就要跨步出去,却被一把拉了回来,跌坐在那人腿上。
萧鸿心里紧张,带着点莫名的急躁,却又不知自己在急些什么,只得紧紧抱住怀中的暖滑身躯,试图寻找一丝安慰。
叶青云觉出了身下之人的变化,也不敢大力挣扎,怕把浴桶打翻,只好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细语轻声道:“这个不比府里的浴池,出去再开始行么?”
萧鸿低头胡乱拱着:“嗯,我就先亲亲。”
一路上气候干燥,怀里的人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如今到了地方,终于安心了一些。
泡了这么久,云哥儿整个人变得水润许多,眼睫朦胧,双唇嫣红,好似春日雨后的一枝海棠。
他心荡神驰,情不自禁亲了上去。
浓情渐起,正打算出去擦干了继续,门却忽然被敲了一下,外面秀珠的声音响起:“殿下!”
他府中的丫鬟一向很懂事,从来不会在这时候打扰他们,难道到了西虞转性了?
看来还是他脾气太好,身边这些人该重新立个规矩了。
萧鸿冷声问道:“是要加水么?不用了!”
秀珠顿了一下,明显听出王爷的不悦来,可她还是不得不说:“不是,殿下!有客来访!”
外面天都黑了,这个时候能是谁?
只能是皇宫里的人,可能要交代明天上殿需要注意的事情。
萧鸿亲了亲怀里的人,无奈道:“先出去吧,等他们走了再继续。”
“嗯。”
叶青云忍着笑,殿下本来气势如虹,这一下子被打断了,等会儿不知能不能续得上。
二人出来后擦了头发穿好衣服,不过没有时间来晾,怎么擦都还带着一丝潮气,只好梳个简单的发髻簪上发冠。
为免别人久等,两个人快速穿戴好后去往驿站的客房前厅。
丫鬟们进去收拾浴桶,萧鸿经过时问了一句:“对方报了是谁么?”
秀珠摇了摇头,“只说是很重要的人。”
家门也没报?萧鸿蹙起眉头。
不过也没事,几名王府的暗卫都在院子里。
叶青云笑道:“不管是谁,去了便知。”
驿站的厅房不算太远,他们刚走到外面,便有下人帮他们打开了门,一个带着披风斗篷的身影背对着房门站在屋子中间。
萧鸿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他像是被术法定在了原地,无法挪动,也不敢再往前去。
叶青云攥紧了他的胳膊,房门在身后无声关上。
前面的人转过头来,摘掉披风上的斗篷,露出一副苍白又真切的面容,萧玉颜声音颤抖着:“鸿儿!”
一语未竟,泪便流了满脸。
113 西虞113
◎我和鸿儿,都欠你们母子良多◎
叶青云怎么都没有料到, 在此情境下见着了婆婆,他的头发还没干,两个人一看便是刚沐浴完的样子, 这也太羞耻了。
长公主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真的好美, 尽管她已年近五十, 妆面素雅, 神色哀戚,但仍挡不住那股端庄秀丽,还有凤仪天下的气势。
萧玉颜眼中却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小儿子回去禀报了此事, 她本想等到明天的召见, 奈何坐立难安,到底跟陛下说了一声, 自己悄悄前来会面, 看看这几个月来, 她日夜思念的大儿子。
太像了!
只一眼,她便确定,这就是她同贺千璋两人的孩子,当初二人心怀希冀, 奢求能够奉子成婚,想不到最后却如梦幻泡影般支离破碎。
恍惚间, 她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令她心生仰慕的少年将军, 可她知道,这不是,千璋已死, 这是他们俩带着委屈独自长大的孩子。
她一天也没有看到过, 他喝奶睡着的样子, 他牙牙学语和蹒跚学步的样子。
惠妃走时,他年纪尚幼,也不知是怎么熬过那段难捱的日子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棵伤痕累累的小树苗已经成长得如此茂盛茁壮。
她拉过二人坐了下来,萧鸿敛下眉目任她打量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叫了声:“母亲。”
“哎!”萧玉颜刚平静了一会儿,泪又涌了出来。
他叫的第一声是母亲而不是皇后娘娘,这令她备感慰怀。
她小心翼翼问道:“听说你也去了并州,还伤着了,不知如今可好了?”
萧鸿点了点头,“孩儿无事,只伤了一点皮肉,早就好了,母亲不必忧心。”
他敏锐地发现母亲用了“也”字,不知这个“也”字后面的人是不是指的父亲,并州应是她的伤心地,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个地名。
并州之行,他去过一次父亲的埋骨地,坟茔周围被打理得清清爽爽,小叔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地守着边疆,未必没有存着照料大哥身后事的念想。
但既然母亲没有主动提起,他也不能将这事情说出来,只会徒惹她伤心,有些往事,放在心里便好。
“无事就好,好了就好。”萧玉颜点头喃喃道,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在天暖,所着衣物不多,又是刚沐浴完,叶青云颈间的玉饰挂件露出了一角。
萧玉颜打眼扫到,这才想起,她的儿媳还是故人之子。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冬婵!这是我送给冬婵的玉坠!”
叶青云连忙把挂件解了下来,放到她的手心里,绳子上还带着一丝潮意。
萧玉颜摩挲着手中小小的玉蝉,声音悲切:“儿时冬婵救过我一次,自己反倒伤了,所以我才让人做了这个送给她。后来,我自己身陷囹圄,也没能护得了她,使她颠沛流离,浮沉于草野。”
她抬头看向叶青云,“不知你父亲待她可好?”
“……”
叶青云尴尬了一瞬,他那个父亲,不提也罢!
但以前或许还可以,他只好斟酌着回答:“回公主的话,孩儿的母亲过世的早,父亲现已另娶,但孩儿的祖母很好,母亲那时便是为了报答祖母的恩情才会留下。”
他说得委婉,萧玉颜也听出来了,他父亲可能不怎么样,有了继母,他的日子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苦命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而后柔声道:“不用叫公主或是娘娘,冬婵已不在,你们也成了亲,你便随鸿儿一样,叫我母亲罢!”
“是!母亲。”叶青云有些不好意思。
“哎!好。”
“按说你们难有交集,不知是如何认识的,是鸿儿他调查身世,寻到你的么?”萧玉颜又问道。
“不是这样的!母亲。”
叶青云还没开口,萧鸿便赶在他前面解释道,“孩儿两年前准备籍田礼时被奸人所害,受伤晕倒在云哥儿家附近的水坑里,是他不顾流言把孩儿带回了家,才侥幸捡回了这条命。”
“云哥儿他,是孩儿的救命恩人。”萧鸿深深地看着他,满眼柔情,“至于他母亲的事,是后来才调查清楚,这只玉蝉和另一只宫里的金镯子,都只是猜测而已。”
“是!还有一只金镯子!”萧玉颜激动道,“是母后那时候赏给她的。”
又捕捉到他刚才的话语,满眼震惊,“鸿儿你之前被奸人所害受伤晕倒?那究竟是何人!如今可还逍遥法外?”
“母亲放心,现已太平,是贤妃之子,因为后来又犯了别的错,现在正囚于监牢,会囚禁至死,如今的皇上及太后多年来都待孩儿很好。”萧鸿安慰道。
萧玉颜心是暂时放下了,但仍难过愤恨不已,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正德帝欺骗了自己的长姊,致使他们骨肉分离,虽收养了她的孩子,但显然并未待他如亲子,还纵容自己的儿子欺负于他,怎么能让人不恨?
萧玉颜收敛了情绪,将玉蝉还给叶青云,起身亲自帮他系上,兀自喟叹一声:“冬婵少时曾救过我,想不到三十多年后,她的孩子又救了我的孩子,这真是命定的缘分!”
她握住他的手,双目泛起点点水光,“云哥儿!我和鸿儿,都欠你们母子俩良多!”
“别这样说!”叶青云连忙道,“如今,殿下是孩儿的夫君,您也是孩儿的母亲了,一家人再说什么欠不欠的,岂不太见外?”
“是这样!”萧玉颜也不再纠结,破涕而笑。
她这才发现,这两人素面朝天,衣着简单,发梢带着潮气,可能刚刚在沐浴,而她在无意间,已经打扰到这小两口了。
萧玉颜心里一阵抱歉,重新带上了斗篷,“天色已晚,母亲就先回去了,你们俩早些休息,明日的事勿需担心,放轻松就好,陛下是很好说话的人。”
“是!母亲您慢走!”
两人把她送到了外面,见她上了马车才回了房间。
没见面之前,萧鸿感觉有一腔话语要倾诉,但见了之后,反倒平静了很多。
母亲对于自己的事情只说了曾身陷囹圄几个字,没有向他们道出一句委屈,可他知道,这么多年她也过得不易。
经过这一出,回来后也没有心情再做别的,洗漱之后,把头发拆开晾了晾,互相亲了几下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日,两人带着礼部的官员上殿去觐见,宫侍宣读了大梁使团送来的礼品名单,长长的一串。
西虞皇帝魏简果然如长公主所说,面相淳善,温和有礼,先是恭祝了大梁的新君继位,又是感谢所赠之物,最后还赏赐了他们不少东西。
午宴之后,礼部的人先回了驿站,他们俩又被召进了皇后的寝殿。
萧玉颜今天同他们一样,盛装而出。
王妃正装颜色鲜艳,衬得叶青云粉面冷腮,艳丽不少。
萧玉颜拉过他笑道:“云哥儿如此打扮当真是好看的紧,鸿儿如今也是个有福气的。”
叶青云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只说道:“还有两车东西是殿下和孩儿单独送给母亲的,不在礼单上,还在驿站那边,孩儿待会儿便让人送来。”
“路途遥远,你们辛苦了!”萧玉颜由衷道,“能够见着你们母亲很高兴了,母亲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身为皇后,寝殿和库房里不乏好东西,除了珠宝玉石,还送了他们一大堆稀奇的小玩意儿。
叶青云一眼就看到有一面银框琉璃镜,晶莹明亮,照人比铜镜清晰多了,几乎可以媲美现代的镜子。
萧玉颜笑道:“这是舶来品,只得了三个,给你们一个,母亲留着一个,还有一个被你妹妹要了去。”
“母后是在叫我吗?”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在门边探头探脑,“我来看看大哥大嫂。”
作者有话说:
这里不太适合断章,本来打算多写一点的,奈何实在太困啦~晚安宝宝们
114 西虞114
◎王妃身体无碍,只是有喜了,且似是双胎。◎
“灵儿!快进来!”萧玉颜笑着把人招了过来, “这就是你大哥大嫂。”
叶青云听了却是一怔,他母亲当初不能说话时,阿嬷便是称她为灵儿, 这也太巧了!
同名不同命, 但母亲这一世受苦颇多, 心又善, 应该也能投个好胎吧,只想一想,他便释怀了。
魏灵身为公主, 却没有那些骄纵刁蛮的习性, 过来乖乖巧巧地问了声好:“大哥!大嫂!”
萧鸿眼含笑意, 有些羞涩地应了一声,他心里十分庆幸, 不光是母亲, 弟弟妹妹, 包括今日午宴之上的太子,对他都是恭敬又和善,并没有因为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大哥而心生敌意。
叶青云连忙把手腕上的一对翡翠镶金手镯摘下来递了过去,带着歉意道:“今日准备得匆忙, 不知会见到小妹,等下次大嫂再补上, 这个先将就着, 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除了那个挂坠,他平日不怎么佩戴饰物,幸亏今天进宫觐见, 穿得隆重些, 还有两只镯子可用, 要是再来一个妹妹的话,只能摘项圈了。
魏灵偷偷看了眼母亲,不知如何是好。
萧玉颜见她那样,开口笑道:“既是大嫂给的,你就拿着吧!”
她这才高兴地接了过来,清清脆脆道了声谢:“谢谢大嫂!大嫂你可真好看!”
“就长一张嘴了!”萧玉颜佯嗔斥了声女儿。
又转过头对叶青云道,“云哥儿你别介意,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说话直来直去,还有,也无需再补送她什么,都是自家人。”
叶青云笑道:“怎么会?小妹这样的性情很是可爱,孩儿喜欢的很。”
“真的?”魏灵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那大嫂可要经常来宫里找我玩!要么我去驿站找你们,还有裴霜姐姐,师父走了后,我都好久没有出宫了。”
她那个武师父喜欢云游,行踪不定,几个月前就离开了乌宿。
“可以呀!”叶青云点了点头。
“行是行,但不要一天到晚缠着你大嫂,他还要陪你大哥呢!”萧玉颜交代着。
魏灵不解地问道:“那这趟大哥没有带侍妾过来么?只带了大嫂一个?”
她那个太子哥哥可是一连串的妻妾,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好几个。
“这孩子!又瞎说胡道了!”萧玉颜无奈斥道。
萧鸿微微一笑,跟她解释着:“大哥没有侍妾,以后也不会有,今生今世,唯你大嫂一人足矣。”
“哇!原来是这样。”魏灵惊叹道,“那你跟大嫂之间肯定有许多话可以说!”
“的确很多。”萧鸿看向云哥儿,满目柔情,“哪怕以后没话了,两个人相顾无言,只要他还在身边,大哥此生也无憾了。”
叶青云让他们说得微微脸红起来。
萧玉颜看着二人,既是叹息又满怀欣慰,大儿子真是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随了贺家的人,一门的痴情种。
国公爷早年丧妻,留下三个孩子,也没有另娶或是纳妾,还有那个驻守边关的小叔子,更是连成亲都没有。
如果千璋还活着,他们能够终成眷属,大概他此生也只会守着自己一个。
唉!还想那些作甚?
萧玉颜无声叹着,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往事不可追,陛下这么多年对她也是一往情深,除了她嫁过来之前的几个侧妃,后来也没有再纳过人。
就是太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左一个右一个的找,她这当母亲的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把儿子睡过的人通通赶出皇宫去,只好都各自给了名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给她生了好几个孙子孙女,且众人之间相处得还算融洽。
茶水有些凉了,萧玉颜叫了宫侍进来替换上,然后让她们把门重新关好。
她又问道:“去年夏令之时,裴霜姑娘刚找过来,只说你们那时已心意互通,不知是何时成的亲?”
“回母亲的话,是去年八月初六。”萧鸿答道。
八月初六,现在已至四月,算下来成亲也有八个月了。
萧玉颜试探着问道:“那,至今还没有动静么?”
她就是问问看,怕是二人身体有什么问题,这刚认的儿子,她也没有尽过一天为母的职责,哪有立场干涉他的后嗣问题?
叶青云有些囧,低着头没有做声。
萧鸿的声音也淡了下来:“回母亲的话,孩儿之所以成亲,是因为和云哥儿心意甚笃,想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并不执着于子嗣。”
萧玉颜见他们这样,十分后悔开口问这件事情,连忙道:“母亲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们身体哪里或有不适,如果一直四体通泰,安定无虞,不管有没有孩子,那母亲也能放心了。”
两个人面色稍霁,叶青云回她道:“母亲请放心,孩儿同殿下身体都很不错,平时极少生病的,至于孩子,可能是机缘未至吧。”
萧玉颜点了点头,“哦,那就好!那就好!”
她心里悄悄抹了一把汗,下次再也不提这事了,怎么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变成讨人嫌的婆婆了。
他跟眼前的两个儿子不同,本来就相隔这么远,自己又没尽过责,若是一言不当,二人带着心结回去后,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可能的。
一直到晚上休息时,萧鸿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好看,沐浴完便坐在床上闷不吭声。
叶青云挪了过去,上前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逗他笑道:“怎么了?开心点!”
萧鸿一把攥住他的手,将人拉至跟前,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闷气道:“明日便回去罢!这边没意思,不如家里自在。”
叶青云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晓得他是为什么不高兴,轻声说道:“无事,长公主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没见她小心翼翼的吗?若是就这样回去,且不说两国的关系了,本来也无甚交集,但母亲的心里,可能会自责难过一辈子,她前半生已经那样苦了,你又何必再多插上一刀子?”
萧鸿心神一震,瞬间清醒过来,是他思虑不周了。
他抬起头来,深深地盯住眼前的人,心里有些内疚:“我只是怕你委屈,却一时忘了顾及别的,云哥儿!幸而有你,我真是白白虚长你两岁!”
“是三岁!”叶青云纠正他道,“再说了,我也没觉得委屈。”
生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谁说生不了就一定是夫郎或是妇人的过错?说不定男人也有问题呢!
还有可能是气场不合,就像他说的,机缘未至,柳昭和那个姓卢的十几年都没怀上,结果换个男人,不还是很快就有了?
不过这话他只敢偷偷的说给自己知道,若是让殿下听到换个男人之类的话,他不得立马疯掉?
“对!是三岁,这样显得我更没用了!”萧鸿垂头丧气地趴了下来,又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胡乱蹭着。
“谁说的?你去剿匪,去救灾,去边关,帮朝廷和大梁子民做了那么多事呢!”叶青云知晓他情绪不高,故意耍赖,就想听听好话。
拍马屁还不简单吗?
他认真说道,“殿下,你知道么?你不仅仅是我的夫君,还是我这一生最佩服最景仰的人!没有之一!”
“真的?”萧鸿转过头来,枕在他的腿上,按捺住欣喜,双目灼灼地盯着他问道。
这人真是,几句好话就支楞起来了,不是比他大三岁,是总共才三岁吧?叶青云好笑地想着。
“嗯!是真的——”
话还没说完,头就被那人伸手搂了下来,眼前的一双薄唇印上了他的,随即被轻咬了一下。
这张嘴说话可真好听,萧鸿想尝尝是不是真的。
“哎!我这样蜷着难受。”叶青云抗议道。
萧鸿放开了他,自己却没起身,而是翻个身转过头,直接掀开他的衣服钻了进去。
暖热又灵动,带着呼出的热气,细致又耐心地巡视查验他的地盘。
叶青云难耐地揪紧了被单,时不时还要推一下他的脑袋让他轻些。
餐前点心很快便被食完,开了胃口,愈发感到饥肠辘辘,这时,正餐忽然被端到跟前。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塞了一嘴的美食,灌了满腹香浓的羹汤。
既然有人喂食,那享受就好。
可这人太不守规矩了吧?他都要饱了,那人却还在一直在喂着,直到他吃撑了,连声拒绝道才作罢。
没有了执念,只为自己快乐,心里倒轻松很多,萧鸿帮他擦洗干净,二人相拥着睡去。
使团又待了些日子,这期间,魏灵兄妹俩经常过来找他们玩,萧玉颜也没再提起那事,几人默契地就当那些话从来都没说过。
跟来的厨子整日变着花样做各种点心,给她送到宫里去,都是平康那边特有的,有些材料这边没有,但他们也带了不少,譬如一些干果、花蜜,有时还会搭配这边的鲜果,开发出一种全新的美食。
这些萧玉颜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两个细心又善良的孩子,要是永远留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再不舍,离别也会到来,毕竟这么多人,一直耗在别人家里也不好。
魏灵撅着嘴:“干嘛要走啊?才刚到夏令,我们这边的葡萄马上就熟了,可好吃了,还有杏子、大冬果、蜜瓜……”
她一样样数着。
萧玉颜点了点她的脑袋:“这么大人了,就知道吃!”
叶青云笑道:“不光是我们俩,还有那么多人呢!他们的亲人还在大梁,时间久了也会想念他们的啊!”
“哎!是这样。”魏灵叹着气。
他们正在皇后寝殿里聚餐,吃的是烤肉,肉串羊腿都有,叶青云最喜欢烤小羊排,那个嚼起来有种韧劲儿,又香又嫩。
往日香气扑鼻的羊排,今天闻起来却有些油腻,大概夏天要到了,暑气伤人。
叶青云又多撒了点孜然和酸杏汁在上面,拿起来啃了一口,这下不光是油腻了,还有一点泛恶心。
他连忙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
长公主和萧鸿都看出他的不对劲来,赶紧停止了进食,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没事,母亲。”叶青云笑了笑,“可能天热了胃口不好吧,你们继续吃。”
萧鸿蹙起眉头,没有动。
萧玉颜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上次闹得不怎么愉快,她也不敢多说,只叫了御医来帮他看看。
刚号完脉,几人连忙围过来问道:“如何?有没有事?”
那太医双手一揖,回他们道:“恭喜齐王殿下!王妃身体无碍,只是有喜了,且似是双胎。”
作者有话说:
白打算了,又是没有榜单的一周,哭唧唧准备完结
115 平康115
◎萧鸿失笑道,“如今我可是要当爹的人了。”◎
“有喜了?还是双胎!”
几个人都不敢置信。
“看脉象是这样, 不过月份还太小,再等个十几日便可确定。”
“那,这十几日有什么要注意的吗?”萧鸿又问道。
太医呵呵笑道:“不止是这十几日, 前两三个月胎相不稳时都要小心, 避免劳累, 夜间要充分休息, 饮食可以略微清淡些,但也要保有荣养。”
“那岂不是现在走不了了?”
在路上不光颠簸劳累,有时水源不足, 为了省下洗锅洗菜的水, 他们还会随护卫们一道吃干粮。
“这是当然, 齐王殿下!”
“怀胎初期,长途跋涉对大人和孩子有损无益, 甚至还有可能会造成小产。”
萧玉颜问道:“凌太医, 双胎这事能确定么?”
“回皇后娘娘, 臣只能说,大差不离,再等几日便可知,但若双方家中长辈出过双胎, 这便是十分确定了。”
长辈?那可不就是她自己吗?她和萧珣正是龙凤双胎!
但萧珣的孩子和她的孩子中都没有,太子生了好几个, 也没发现这种情况, 想不到大儿子却隔代继承到了。
“真是太好了!你们正好可以多留些日子,要本宫说,干脆等生了之后再回去!”
有外人在, 萧玉颜也不好你你我我的说话, 只能自称本宫。
“呀!太好了!”魏灵欢呼道, “多亏这两个小宝贝,大——”
“大表哥和表嫂也能多待些天啦!”
幸亏她机灵,还记得明面上他们是表兄妹的关系。
萧鸿和叶青云相视一笑,要走的计划被打乱,只好再等一段时间了。
事发突然,为尽地主之谊,魏简让他们搬进了皇宫旁边的别苑里养胎,这里比驿站安静许多。
尽管已经确定了,每每想起来两人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萧鸿把他当成个瓷娃娃,小心地把人扶到树荫下坐好,摇头失笑道:“几个月前拼命努力都怀不上,结果等不在意时,他们又来了,还一次来了两个,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这几个字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哥儿没有月事,特别是太医根据脉象摸出个大概天数,让他们自己算算同房的时间,好推测出生产是哪几天,叶青云脸上便一阵阵的发热。
他都能猜到,等他将来挺着肚子出去,人们说不定会在背后偷偷议论。
“看!齐王妃是在路上怀的。”
“不是吧?应该是在驿站里,路上哪有那条件?”
“怎么没条件?”另一个人反驳道,“只要是想,马车里也能的。”
这也太羞耻了!
他近来胃口不好,曾经爱吃的烤肉和烤串更是连闻都不能闻,炒菜也不怎么喜欢了,只能吃下一点水煮的肉类和蔬菜。
幸好现在是夏令,瓜果种类比较多,吃着心里也能舒服一点。
但主食还是必不可少,在他又一次只喝了半碗粥之后,萧鸿无奈道:“今天吃太少了,想吃别的什么,我去给你做。”
自他回府后,基本上没怎么下过厨,大概手都生了。
“真的?”叶青云开心不已,眼睛转了转,随即情绪又低落下来,叹了声,“还是算了,我想吃凉皮,但应该没地方蒸。”
凉皮比做别的面食复杂,最主要是那两个蒸的盘子,他们以前用的是专门去找铜匠定做的,要非常轻薄才行,太重的会沉到水里面去。
“这有什么,我来想办法!”萧鸿举着双手保证道。
找铜匠定做是来不及
了,但云哥儿既然说了想吃凉皮,再麻烦也要弄出来,他就不信,整个乌宿找不出两个薄的盘子来。
一番周折下,还真让他找了出来,一对浅浅薄薄的铜盘,看起来比较合适,人生地不熟,当然是靠求助弟弟妹妹得来的。
魏遥和魏灵好奇地看着大哥折腾。
要和面、洗面、澄清,然后再上锅蒸,府里的厨子也在旁边仔细看着,帮忙打下手,以后若王妃想吃,就不用殿下亲自动手了。
调料还是叶青云自己来拌,他想吃什么味道,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儿的配菜虽然和大梁那边略有不同,但需要用到的基本上都能找到。
费一番事儿,做少了不划算,几人做了整整一盆出来,凉皮滑滑嫩嫩的,面筋劲道,淋上酱汁辣油,拌着花生芝麻碎,撒上碧绿的芫荽胡瓜丝。
甫一端上桌,魏灵就“哇”了一声,她是真没想到,大哥贵为亲王,居然会亲自下厨,做这么麻烦的东西,且看起来味道应该还不错。
叶青云接过了自己的那碗,笑道:“你们尝尝看!殿下和我都许久没做了,手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谢谢大嫂!还有大哥。”
炎夏已经到来,白日外面颇热,这一口鲜香的凉皮下肚,令人浑身舒爽。
“好吃!”魏灵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这个天吃这个真舒服,在你们大梁应该卖得很贵吧?”
叶青云两个人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明明是平民小吃,最平民的那种。
小生命在孕育,爱他的人在身旁,这个夏天也不算太难熬。
盛夏快要结束时,他的胎相已趋于平稳,太医说,只要不骑马,一般的旅程没有问题,甚至想同房都可以。
尽管萧玉颜依依不舍,想让他们生了之后再回去,但二人考虑再三,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
且不说这么多人耗着了,生完之后,还要找奶娘,再回去的话,路途这么远,难道要让奶娘背井离乡么?那她们自己的孩子该怎么办?
而且途中艰辛,小孩子也要跟着受罪,再等等月份就大了,怕是也危险,不如趁着这段最平稳的时间回去,府医和宫里的医侍都在队伍中,路上慢些就是。
临走之前,萧鸿亲自下厨,给母亲做了一餐饭,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母子二人之间的隔阂已消散,变亲密了许多。
回去的队伍比来的时候更加庞大,来而不往非礼也,魏简也派出了一个使团,出使大梁,路上顺便多些人照顾齐王妃。
而且他向大梁国君建议,在两国中间荒漠的水源地带,共建一个城镇,作为互市场所,不仅造福边疆的人们,而且来往客商的补给也更加方便。
萧鸿觉得这个提议十分可行,表示会劝说陛下答应,极力促成这件利在千秋之事。
初秋即将来临时,队伍踏上了回程的路。
这趟路程,马车上只有回礼,没有瓷具,本可以跑快一点,但叶青云如今这样,大家比对待瓷器还要小心,倒比来的时候更加慢悠悠。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在路上度过了中秋节,一直到九月初,一行人才抵达平康。
他的肚子此时早已显怀,里面又是两个,看起来更加明显。
一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穿着宽大的衣服遮遮掩掩,到后来,爱谁谁吧!反正到最后也遮不住,哥儿怀胎又不犯法,有什么好丢人的?
这一趟旅程耗时大半年,回来时不仅是他自己,许多东西都变了样。
牧哥儿已嫁了他表哥,二人在平康租了一家店,专卖大梁各地的特产,顾星竹以前行商认识了不少同行,积攒下一些人脉,货源不愁。
阿嬷的身体还算可以,大哥大嫂于五月时喜得一女,现在都会对着人咯咯笑了。
萧落对于此次的出使结果极为满意,中途因为他们迟迟不归担心过一阵子,好在信使及时赶到,萧鸿在信中述说了缘由。
这趟途中,非但没有折损一人,回来时反倒还多出了两个,且带回了西虞的使团和建镇互市的好消息。
萧鸿今日下朝又晚了,叶青云大着肚子,吩咐丫鬟准备好饭食,自己帮他把要换的便服找好,他才回来。
“怎地又这样晚?昨天也是。”
叶青云有些抱怨,将衣服递了过去。
“昨天要交代的事情比较多,今日又商量建镇的事。”萧鸿脱下了朝服。
“建镇?在武明那边?皇上要你去啊?”
“怎么可能?”萧鸿失笑道,“如今我可是要当爹的人了,这几年所有要出外派的活,超过一百里路,当天回不来的,我一律不接,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瞧你得意的,还没当上呢!”叶青云佯嗔着斜了他一眼,这人一开始说着不在意,但真有了,他又比谁都上心,保不齐将来也是娃奴一枚。
萧鸿把人拉过来,让他坐在腿上,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说,”对了!这次因出使和剿匪,皇上又赏了两百亩地,也在鹤岩村那边。”
“怎么又赏地?”叶青云哭笑不得,“上次不跟他说了种不完了吗?”
萧鸿蹭了蹭他的耳朵,“许是今年的税还没收上来,皇上他想着能省则省吧。”
又跟他商量着,“要么把永溪的地送给大舅子算了,这两年都是他在忙,我们种鹤岩那边的就够了,离这里也近些。”
叶青云想想也是,当初买地他花了一千两,这两年卖的棉花早就回本了而且还有的赚,但地里的活都是大哥在管,他只顾着这边的店了。
“行!下次回去我跟他说,不早了,拖到现在,你快去吃点东西吧!”
“吃过了,今天皇上留了饭,就在议事房里。”
萧鸿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问道:“今天有没有动?”
“动了两次。”
“两次?那算下来一人才一次。”
还能这么算的?
叶青云动了动身子,觉出他某处有些变化,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要么今晚?”
太医都说可以了,但萧鸿却不敢冒险,每次最多让他摸两下,还怕他累着,最后自己加速解决了。
“不行!”他一口否决。
没出事也不过多这一次的欢愉,出了事那可会后悔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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