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些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很难过,自己的白月光被她携走,藏在了她屋里。
其实她们曾经也有机会的,前面几天他一直都无人问津,按理说大学有班级群,一个人收到了消息,基本所有人都该知道他出了意外。
此时趁人之危——助人为乐,是得到这朵圣洁天山雪莲最好的机会。
但没一个人出手,最多和其他人一起,组团来看他,送些营养品和水果而已。
不知道是没看出他的难处,还是说看出了但无能为力。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们大多还处于伸手要钱的阶段,自己都要靠家里养,又怎么再去养他。
至多将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帮他出一点医药费罢了。
南枝缴费的时候窗口人员说他的同学们也筹钱交了一部分。
里面肯定也有她们的心意吧。
南枝望着他,感觉他这个外貌条件,喜欢他的人中不可能没有有钱的,经济独立的,她们也没有下手,不知道什么原因。
或许是他已经和她们印象里的不一样,没了那股子傲气,也少太多意气风发,不符合她们的标准了。
残了双腿,也断送了未来,如果这时候还和他在一起,以后搞不好还要养他,没有女孩子希望自己的对象靠自己养,所以就如他的叔叔婶子一样,在衡量利弊之后也放弃了他。
然后就被她捡了漏。
旁人看不出来,她却是清楚的,这个人还没有放弃,他眼中还有光,还在望着高处。
一个年少时身上捆满了束缚和拖累的人都可以一步步行到众人前面,现在那些捆绑他的束缚没了,他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其实只会行得更快吧。
他还没有意识到,被放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现在和以后,他挣钱只需要给自己花就好。
从今往后,都是为了自己活。
*
宋青在等她拆新的快递,边等边有些奇怪地看向她。
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语气那么笃定,觉得他一定会有人追一样。
一个日常身上穷到掏不出两块钱的人,怎么会被别人喜欢。
喜欢和他一起捡破烂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整天为了生计奔波,业余时间都用在赚钱和学习上,还真没注意别的。
他也不清楚有没有人喜欢他,不过他觉得应该不会,他在那群同学面前捡过饮料瓶,中午去食堂打过工,还被她们看到他穿女孩子的丝袜。
和她们一起吃饭打包,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男孩子。
被喜欢也不能让他日子过的好一点,所以别人怎么看他,讨不讨厌,他都无所谓。
落难后才开始在意这些,但因为被拾捡的快,所以目前也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只有这个人是例外的。
只要在乎她的想法,不惹她讨厌就好。
宋青看到她拆完了一个新的快递,折身去拿纸盒,因为离得远,他腰弯得厉害,拉扯到伤口,疼的他眉头蹙了蹙,动作也顿了一下。
*
南枝在欣赏自己买的文竹,也是九块九包邮,带底盘和紫砂盆,很好看,想起纸盒里残留的胶带和沙石,本来想提醒他注意一下,抬头发现他勾着纸盒的修长指头颤了颤。
那手没有拿走纸盒,而是握在轮椅把手上,用力到指尖失色。
南枝才留意到,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对。
额间有汗,脸色和脖间都有些不正常的发白,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样。
南枝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人还在恢复期,不是健康状态,不能老是弯腰再起来,再弯腰,会崩裂伤口。
她连忙站起身,将还没拆完的快递都踢进仓库旁边的帘子下。
为了偷懒和放清洁用具,她的楼梯下有一小半只用帘子遮的,方便她往里囤东西。
南枝弄完去推他的轮椅,“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有空再弄。”
大意了,看他表现无恙就以为他没事,或许这个人早就忍了很久,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宋青用手摁住手转外轮,“我没事。”
南枝没有听他的,坚持将他推到客厅光亮处,看了看他的腿伤。
纱布是新包的,不是今天就是昨天刚缠的,很干净,折痕都没有多少,说明他的伤口其实有被好好的对待。
之前他上车时南枝看到的顶部一抹红也不是血,像是碘伏留下的痕迹,抹多了瞧着有点偏黑,离得远,叫她错认成了红,其实就是碘伏。
看起来是没事的,疼是因为活动大了导致的,不让他再动来动去就好。
南枝将他的五分裤脚拉下来,遮到膝盖和纱布的连接处,挡住了他外漏的皮肤。
“很晚了,好好歇息吧。”怕他背着自己继续干活,南枝加了一句,“不能再碰那些了,等你好了再干知道吗。”
她奸诈道:“等你好了那些你一个都跑不掉。”
只是折纸盒和塑料袋的小活,累不着他,南枝确实是打算以后交给他的。
可不能白住,就当是抵消医药费和房租费。
南枝听到他轻轻地、小媳妇一样‘嗯’了一声后才放心上楼。
边走边回头看他,那个小小的、缓缓的一声,再加上他一直低眉顺眼的表现,真的很像小媳妇。
南枝莫名有一种在家里悄悄地养了一个小娇妻的感觉。
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孩子总喜欢喊男孩子小娇妻,叫男明星老婆。
她们只是口嗨,南枝发现自己真养了一个。
还是我厉害一点。
南枝立在拐角处,顺手将一楼一些无用又边角的灯关上,关完她站在楼梯口,几乎亲眼瞧见底下渐渐暗了下去,没有那么明亮。
宋青则坐在轮椅内,身后是空旷的客厅,抬着眸静静目送她。
南枝又关了几盏边角的灯,筒灯,射灯,餐边线灯,楼下越发暗了,只有宋青身边像是海上的渔船一样,一枝独秀亮着明耀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孤独和消寂,南枝又将主灯打开两盏,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灯都关了,但主灯亮,楼下也一片清明。
她终于扭身,继续朝二楼去。
二楼还没有人进来过,灯也只开了楼梯口的,里面昏暗一片,一股子清冷扑面而来。
南枝和往常一样,将所有的灯在入口处全部打开,里面明明亮亮她才进去。
虽然如此,那么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住,装修也偏冷白风,一点点家的味道都没有,让她不自觉想起老家的房子。
虽然是三层小楼,但不管她几点回去,家里总是亮着灯的,有个小老太太在院子里,做好了饭,等着她归家。
她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奶奶没了她才知道家里的灯不会自己亮,饭也不会做好等着她吃。
屋里没人打扫会落灰,没人喊她起床会迟到,没有人换水,水桶里是一直没有水的。
没了那个小老太太,家里一下子变大了,之前三层的小楼,一层一百多平还是没有公摊的,她都从来没觉得大,现在也不过两层而已,楼层矮了许多,房间、客厅都小了不少,但就是觉得大,空荡荡的。
习惯了群居的人,适应不了一个人住,或许就是如此,才会那么轻易地、没做多少心理建设就将人带回来了吧。
当时她的心里冒出一个离谱的想法,带回来当装饰品也好,有点人气,有人活动,多少都会好一点。
她之前有想过出租,但是出租至少要给人家把设备准备齐全,屋子也是要的,一楼连个床都没有,沙发床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可以睡觉的地方。
只能用玻璃门隔开等等,先不说别人愿不愿意,南枝自己都觉得不行,所以早就断了这个想法。
给宋青住是因为免费的,所以不用太在意那些。
南枝已经进了自己的卧室,拉开帘子,露出一整面的玻璃墙来,‘墙’的中间也有一排玻璃的窗户。
正对着室内,所以窗户她常年不关,除非要开空调。
南枝窝在玻璃前,在朝下看,观察楼下的宋青。
他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坐在轮椅里,久久没有动弹。
目光望着阳台,那盆花的位置。
花是南枝拿的,特意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好让他随时可以观到它的变化,让抽长的绿枝给予他力量。
其实南枝也养了一朵花,也将其安排在最显眼,她随时可以看到的位置,她也希望那盆花能给予她力量,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南枝养的那盆花是贫民窟开出来的,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天山雪莲。
明明陷入低谷,折了根,断了叶,外表瞧着萎靡不振,叶片枯黄,但揉开了枯叶、掰断了枝头会发现里面是绿色的。
她期待奇迹,期待他枯木回春,重新立在万丈悬崖,站在山峰之巅,俯视众生。
那朵花重新盛开时,她也会被激励到摆脱现在的局面吧。
南枝有三套房,不缺吃不缺喝,曾经也做过别人的掌上明珠,但她不开心。
她口中所谓的捡漏,也是因为这个,这样的花太难得,恰好是她需要的。
就像宋青需要阳台那盆花鼓动一样,她也需要宋青这朵花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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