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在哪里
南枝人还有些不精神, 去洗手间洗了个脸之后才坐下,跟宋青一起享用这个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饭。
睡得有点久, 菜顶上的那部分干巴了些,但也还好。
比小面包好吃,总之南枝还是愉快地干完了这顿饭。
收拾完碗筷后,坐在一边搜附近的娱乐,难得不上班,可不就要好好玩玩嘛,这个点, 早不早,晚不晚的, 只能看一看电影,去商场玩一玩。
正好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有一场她还蛮感兴趣的电影,南枝说走就走,立刻拉上宋青一起往商场赶。
至于宋青, 他没有意见, 有意见也无效,只能陪着她,去哪都少不掉,就跟当初和奶奶时一样。
喝奶茶, 逛夜市,享用美食, 去演唱会、看漫展, 全都带上, 那会儿奶奶时常说, 老骨头都快被她折腾散架了。
但眼中却是带着笑的,明显心里很开心。
对着她时, 说浪费钱,让她一个人去就好,都这把年纪了,没必要追时髦,但是对着同村的老太太时,经常炫耀,我孙女给我买的,我孙女带我去漫展,都是年轻娃娃们玩的,场地好大,累死我了。
我孙女非要带我去吃什么火锅,就是菜往里一烫,在家也能做,我孙女非说外面的好吃。
诸如此类的事件很多很多。
宋青很多时候几乎和她奶奶一模一样,表面不显,其实都会在她说想去哪的时候默默收拾自己,南枝这边还没弄好,他那边已经结束了工作,穿戴好,一副可以出发的模样,还要反过来等她。
每次带他出去吃好吃的,他也跟她奶奶似的,都一副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勾引的你不想在家里吃饭,非要去外面的。
他不怎么出去,不会像她奶奶一样炫耀,但给他买了帽子,他出门就戴,吃的喝的也都会吃喝的干干净净才罢,一起出去带回来的东西都好好的收着,摆的整整齐齐,很珍惜。
所以他肯定也是不讨厌的。
准确的说,每个人对于没去过的地方、没吃喝过的都会感兴趣,想探索,宋青也是人,也不例外的。
就是有时候会有顾虑,坐轮椅不方便。
坐轮椅确实不方便,但她不嫌麻烦,当初奶奶累的时候都是她背的,现在推一推轮椅而已。
去商场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折腾,就上车的时候抱一下他和轮椅,下车再抱回去就好。
宋青真的和她奶奶很像,当初每次出门前,她奶奶都怕她饿了渴了,非要带上吃的喝的,说外面的食物不干净,没有她做的好。
在她的观念里,好像全天下都要迫害她孙女似的,所以能吃喝她做的就吃喝她做的。
现在宋青稍微好了一点,知道她出门就是为了美食,但也泡了红糖姜奶茶,装了满满一杯子才出发。
他自己是不爱喝这个的,都是给她泡的。
南枝喜欢奶茶,不喜欢红糖姜味,但想着对身体好,时不时也会喝几口,所以现在无论在家还是去外,他都泡这个,还蛮体贴的,加了她爱的热牛奶。
虽然他带了红糖姜奶茶,还用了些心思,煮的很香,但到了电影院后,南枝还是当着他的面,点了两杯奶茶。
宋青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啊。
先是呆呆看着她,很快反应过来,眸子睁大了些,眼中失落明显,还藏了些小怨念。
南枝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假装不知道,趴在大理石台面上,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店员做好奶茶给她,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南枝拿到奶茶后,也坏心眼的让那个最介意外面的食物和喝的,觉得不干净的人拿。
那个人的表情可想而知。
从始至终都想不通,明明还没他泡的好喝,为什么一定要喝别人做的?
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来时上车和下车是南枝抱的,进了电影院后工作人员主动帮忙,跟她一人一边抬过里面的楼阶,上的自己位子。
选的位置有平台,在最边沿,可以放得下轮椅,还有很多空位供其他人走动。
虽然可以坐轮椅里看,但南枝还是给他抱了出来,坐进电影院的椅子内,让他感受一把正常在电影院观电影是什么样子的。
宋青并未注意这个,他直到现在还没想通,钻牛角尖似的,望着那两杯奶茶,脸上依旧带有小怨念的表情。
南枝嘴上不说,电影院关了灯,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翘上了天。
她就喜欢欺负宋青,欺负成功就好开心好快乐。
电影中规中矩,没什么让她觉得出彩的,但宋青的表现是。
南枝买了两杯奶茶,其中自然也有他的,但他闹着别扭,或者说本身就不爱这口,所以没有碰,南枝的喝完,伸手找宋青要他的。
这个人不想让她总是喝奶茶,对身体不好,所以悄悄给了她,他带的红糖姜奶,南枝不喝,一定要让他递奶茶来。
其实那杯奶茶就在她和宋青共同座位的中间,她自己也可以拿的,但她不,就是要让宋青亲自将他认为不健康的东西给她。
不喝他带的红糖姜奶,要喝对于他来说是肥宅水的奶茶。
宋青怨念更深,唇抿的紧紧的,但还是拿给了她。
彼时俩人前面放着电影,不算暗,南枝将他的所有小表情看在眼里,假装喝奶茶,实则低着头,背着他偷笑。
当然也不能太欺负他,所以在电影末尾时,还是拿了他带的红糖姜奶喝了几口,他脸色才悄然转好。
南枝自己也心情愉悦,感觉欺负他可有意思。
这个人平时挺聪明的,看他能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赚到钱,挤破头的短视频内做出号来,还自己制作软件单打独斗就知道他其实比大多数人都厉害的多。
往常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买的多,被算错账南枝都不知道,他一听就口算了出来,多收了她十一块钱。
老板还死不承认,他一则一则算的,那么多菜竟也记得价格。
谁都别想坑他,什么菜什么价位他清清楚楚,多算一毛都不行,时不时还要倒贴他几根葱蒜,精明的很。
只有跟她时,连他自己赚了多少钱,还剩下多少钱都不知道。
还老是被她欺负。
有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好过分,他那边都不声不响的,一点都不像那个在菜市场和老板声讨,毫厘都要算清的人。
时常被她气到眼圈红红的,但也什么都没说,第二天照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俩是人,还是从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下出生、生长的人,观念和各方面都不一样,当然会有摩擦,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互相退让而已。
前一天闹到互相不说话,第二天他冷着脸问她吃什么,她冷着脸说炖鸡蛋羹。
他冷着脸把鸡蛋羹炖好,她冷着脸过来吃,吃着吃着不知道怎么地面色就缓和了下来,然后就和好了。
吵架也很莫名其妙,他非要把剩菜剩饭都吃完,一开始寇口裙肆二22无酒姨四七追肉文补番车文南枝以为他饭量就这么大,后来做多了也是,半夜撑到在楼下面色发白。
南枝发现后就当着他的面把对他来说还新鲜的剩菜剩饭倒了,给他气的,差点又住院。
吵的时候莫名其妙,和好也莫名其妙,算不清到底谁先低头谁先多说话的,反正就那样了。
南枝以前看完了电影,会顺道去商场角落按摩按摩,今天当然也是。
宋青那边说不摁不摁还是被她抱了上去,算了钱后,躺倒按摩,一人三十分钟。
摁完舒舒服服出来,一起去海底捞。
去之前跟他讲道理,说她每次都陪他去捡破烂卖破烂,所以他也要跟她一起去吃饭,去各种地方玩,成全她的爱好。
其实捡破烂是她解压的,卖破烂钱都在她这里,还可以用这个钱吃吃喝喝买奶茶,她一点都不介意,还乐在其中,但她不会告诉宋青的。
宋青竟也觉得有道理,老老实实陪着她。
他今天挺忙的,南枝账户上收到了五千多块钱,这个钱还在不断增加,现在已经到了六千多,近七千的样子。
他包月一单是两块钱,也就是说足足有三千多的客户在用他的软件,虽然后面因为无法运营维护这么多顾客,改成了九块九一个月,拦下了一部分人,但还是有很多人买。
一部分人觉得他的软件好用,可以肆意去一些容易引发声讨的地方发表意见,完全不怕被怼。
一部分提意见,再怎样怎样,自己被如何变换着词语骂过。
他本人十分诚恳听取意见,基本上每个人表达过的都会去看,顾客真实想法被当回事并且付出行动,当真那么做了,感觉到被重视后,人推人,或者去其它平台顺口推荐这个软件,更火爆。
看电影的时候他要趁着机会回复问题,按摩的时候也是,去吃饭当然也是啦。
就这还要时不时纠结一下她为什么不喝红糖姜奶,而是喝外面的奶茶,外面的奶茶究竟好在哪。
两杯奶茶,南枝喝不完,还剩了大半,他才接力喝的,边喝边对比红糖姜奶的味道,想知道差在哪。
喝完继续趁着空维护售后,这么忙,也乐意陪着她到处跑,还被她坑。
她的意思是,他新软件赚钱了,现在有七千块,为了庆祝,所以这顿他请。
宋青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点了点头道:“好。”
她约他出来,拉他吃海底捞,最后让他请客,他居然觉得没有哪里有问题。
她还忽悠他,替他保管钱很累的,要再给她买个礼物,这个人也老老实实的用他不多的零花钱给她付了钱。
她买了个两百多的大娃娃,等人高的。
娃娃大,需要占一个位置,南枝抱着娃娃,拉开副驾驶门时,才看到这个人在后面,握紧了轮椅把手,眉心蹙着,像是被占了位置一样,不太情愿。
事实上这个位置也确实是他的,都是他在坐。
南枝当然也不会让娃娃占他的位儿,她只是懒得多开个后门,将娃娃从前面塞进后座而已,这个人瞧见后才悄然松了口气,神情舒展许多,在她过来时,如往常一般,举起手,被她抱上副驾驶座。
南枝弄好他,挪去后边塞他的轮椅,他则自己系了安全带,除了必要时候,一点不让她操心,俩人安安全全到家。
下车前宋青看了一眼副驾驶座,南枝之前偏向这边的位置上放了些固定的小玩意儿,精致,但其实对乘坐人并不好,如果出了意外,会成为伤害乘坐人的第一把刀。
她那时候应该是不打算副驾驶座载人的,所以都镶嵌在副驾驶座,离她不近不远可以碰到的位置。
现在全都铲掉了,在他乘坐她车,坐在副驾驶座的第二次就不见了。
南枝是一个会瞧见他,注意到他,并且默默为他做出修整的人。
我那么普通,也可以被别人发现,然后记挂着。
宋青真的对现在很满意,如果她能喝他特意改了几次配方的红糖姜奶就更好了。
晚上的十点多左右,俩人平安回到房间。
晚上没什么娱乐,南枝自己寻了一个,折腾宋青。
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乐趣的。
他本来好好的去洗衣房收衣服,收完自己的搁进小客厅,她的要拿给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手里提着医药箱还有些不明所以,想明白后衣服往沙发一丢就想逃。
南枝出手晚了,叫他跑了一段,从厨房出遛到洗衣房,刚要锁玻璃门,南枝脚往里一挡,手也迅速揪住他的衣领,开门给他逮了出来。
将他从轮椅里抱出,轮椅丢在厨房后,这个人就跑不掉了,他也知道,所以现在老老实实的被她一路搂去床上,要给他处理伤。
这个人往床里跑,找借口说自己处理过了。
南枝一边给他拽出来,一边道:“给我看看。”
拉扯间裤子紧绷,碰到伤口,这个人骤然往下一倒,才安分下来,被她拽过来后,翻过身,摁着腹部,去检查伤口。
边看边道:“不能避医知道吗。”
“要相信我们医护人员的专业。”
其实早就不是医护人员,所以专业也丢去了一边。
“这种伤能自己处理吗,处理不好伤口恶化感染,你还想不想要?”
是故意吓唬他的。
“放心吧,我的内心如铁,水泥封心,绝对不会有别的想法。”
宋青到底还是被她说服,已经不挣扎,本分躺在床边,接受命运和她的洗礼。
这一次比上一次处理的还细致,还跟上一次一样,没有戴手套,触觉明显。
宋青闭上眼,安慰自己。
医护面前无男女,就当我是一个死尸吧。
夜里近十一点左右,南枝折腾完他才去睡,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没有锁门,睡后就会收获两只小猫。
猫儿对于自己不能探索的领域有很大的执念,经常会在她门口挠门想进来。
往常她只能假装不知道,地上瓷砖太凉,没一会儿它俩就坚持不住飞奔到楼下,委委屈屈缩进宋青的怀抱。
现在门是开着的,俩只小猫七八成会来。
南枝特意当着它俩的面离开的,猫儿会追人,但可能是之前被拒绝过太多次,所以她刚进屋的时候,两只猫没来。
等啊等,等到她灯关了,黑乎乎一片,快睡着的时候,终于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近她,借着一楼微弱的光一看,可不就是小猫。
它俩一般都一起出现的,小黑在,小白就在,所以南枝被子一掀,就瞧见了小白。
小黑虽然体格稍微大了些,但是女孩子,小白瘦,调皮,活泼,是男孩子,在猫界,男孩子黏女孩子。
南枝满足抱着它们睡,这一次或许是明天不用早起,也不用顾虑睡得好睡不好的原因,她竟出乎意料觉得猫儿喉咙里的咕噜声悦耳,在两只猫的咕噜咕噜声中安然睡了过去。
并且睡的非常好,就是到半夜的时候就发现两只猫下去了,当时她起床上厕所,人还没有完全醒,不想醒了后再睡不着,改变了往后的作息,只好悲痛继续睡。
到了第二天,由于昨天睡得早,早上也起得早,大概十点多睁开眼。
往楼下看的时候发现宋青又是在工作的状态,他好像永远都比她早一点。
南枝洗漱好后,噔噔噔跑下楼,到了宋青的小客厅,果然见两只猫窝在他被窝里。
明明人已经出来了,在厨房做饭,它俩还是更愿意睡他的床。
宋青做好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南枝人在小客厅,他的床边,望着猫儿怨气十足。
宋青喊她吃饭,南枝出来后,他默默进去,将被子下的电热毯关掉。
昨天半夜猫儿去了很久没有下来,他就猜到了,南枝门没关,要跟猫儿一起睡,怕猫儿们睡楼上睡习惯,白天不肯下楼,或者南枝抱着猫儿干脆一直在楼上,所以他将猫儿吸引了过来。
猫儿在哪,南枝就在哪。
想通了她
不上班, 不出去的话,就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吃饭,数宋青的钱,折腾宋青。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情愿,后来大概是被‘不能用’吓到,现在都老老实实给她处理。
医药箱一拿过来,这人就知趣放下手里的工作,跟着她自觉去床上躺着。
一副‘洗干净了夫君用吧’的表情。
到了真开始的时候又是一副‘黄花大闺女被玷污’的神色, 那么好玩,当然要一天上一次药。
他的伤其实没那么严重, 虽然不轻,但也没到天天检查的程度,主要还是南枝无聊,加上他的表现有意思, 闲着没事干, 就爱折腾他。
还意外叫她找到了另一个伤,也是修眉刀刮出来的,那玩意儿那么锋利,用那个乱来, 他也不怕自己子孙后代不保。
他自己也粗心,没有发现那个伤, 虽然很浅淡, 但位置不好, 容易进细菌, 所以她也给处理了,还给贴了个创口贴。
自己人给自己人上点药而已, 南枝一贯是不带手套的,主要还是宋青自己干净,洗的白白的,所以无所谓。
但说实话,都说医护司空见惯,已经到了见怪不怪的程度,其实是假的,会恶心。
她平时都恨不得里三圈外三圈裹着,全副武装再去。
宋青——
宋青不会,还是那个原因,干净,秀气。
南枝给他处理好,才去洗手间洗手,回来拿医药箱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坐回到轮椅上,继续忙自己的。
他新软件开发方向很对,如今的社会戾气很重,每个人都需要脏话屏蔽系统保护,尤其是那些网红,明星,还有像她们这样的画师等等。
不能阻止别人继续恶言恶语,但可以保护自己看不到,看不到就不会难过。
所以甫一出现,立刻被好多人推广,他那么抠门,是舍不得自己花钱买推的,都是别人觉得好,自己到处良心推荐。
使用的人多了,现在基本除了做饭吃饭,全程都在忙,处理软件的反馈问题,和修bug,改进软件等等。
目前新软件的使用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多。
几天的时间,后续进账近十万,加上刚开始的那一天,有十一万左右。
他才来多久啊,短短几个月罢了,已经从一无所有,翻身成为有十来万存款的人。
他把之前欠的所有债都还掉了,村里给他捐的款,还有当初那些给他兑钱的小姑娘,都是双倍还回去的。
他只是对自己抠,觉得自己不配用好的,吃好的一样,但该懂的规矩和人情都懂。
人情债可不是别人帮你一万,就还一万的,人情债是在低谷的时候伸出的手,非常难能可贵,南枝问过他,他说好心就应该有好报,不能让好心人心凉。
他给了双倍的钱之后,还时刻关注那些人的动态,一旦她们或者他们有需要,立刻去帮忙。
几个月前他还是需要别人帮忙的人,角色换的好快。
几个月前南枝对他没有一点别的想法,赚钱那方面,只要能陪着她就好,几个月后,这家伙给她挣了十来万。
这钱都在她手里,并且宋青的意思是,就是给她的,不需要还。
虽然她投到他身上的钱更多,光那个假肢就不止,但还是很欣慰。
养的娃开始回馈她了。
这家伙心正,还自己花时间专门去取消了自己的贫困户口,和建档立卡,将国家的福利让给其他人,只留了个残疾证。
很多时候需要残疾证,比如跨省跨市去哪,他就要用到残疾证和别人对接,要不然的话,可能连这个都要消掉。
这家伙还会做慈善,南枝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他软件总共9.9一个月,有一个人包月,就捐出去一毛钱,一万个人是一千,长此以往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他是个闷葫芦,一般做了什么就做了,很少主动透漏,是南枝自己前几天发现九块九变成了九块八元,起初只以为是他留着给自己用的,结果早上说买菜,但没有钱,问了才知道是捐了出去,不是给自己使的。
他的钱这两天被南枝花完,每次出门之前说请他吃饭去玩等等,回来后就忽悠他付款。
他卡里总共才多少钱,没几天就被她挥霍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买菜时一毛钱都要跟别人计较的人,居然会捐款,一次一毛,一天至少上百,这个钱花在自己身上,够他吃好喝好还能买新衣服了。
他都没有,还是原来那样,在外一毛钱都要计较,一毛钱的塑料瓶也要捡,对吃的喝的,穿的没多大想法,给他买就吃就喝就穿,不给他买,就还是原来的。
但是现在衣服不够会告诉她,说想要一件毛衣。
然后南枝给他选,买什么他穿什么,对款式啊,样式啊没有要求,只偶尔会告诉她,不要和上次一样的,那个卡脖子,还有一条毛衣不能单穿,单穿刺拉身子。
还会拉开衣摆给她看,肚子上都是红色的小点点,被毛刺拉的,一般情况下他是很能忍的,不是非常难穿或者特别难受的他不会在意的。
提了就是贼难穿那类,所以知道后,下次南枝就避开那类,买别的差不多的。
加绒的衬衫,卫衣啊,T恤等等。
她喜欢什么就给他买什么,宋青对这方面没要求,更好,她都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他打扮,装扮成完完全全自己喜欢的模样。
这个人也不知道,除了感觉白色不好干家务,弄脏的快之外,其它都没有意见,随她摆弄。
最落魄的时候是的,月薪达到上万的时候还是,现在已经达到了十万,并且还在不断上涨,他依旧跟原来一样,始终如一。
有些人是真的不会变啊,像很早之前就定型了似的,刚来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突然来了笔对于他来说是巨款的钱,他也不会膨胀,按部就班做自己的。
依旧一天三顿饭包圆,力所能及的家务都干,一点没少,也一点不逃避,觉得自己现在挣钱了,可以少干一点。
不会不说,现在还时不时趁着学习的时间打围巾,赚那么多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十块钱也不放过,一样赚过来转给她。
唯一能感觉得出来他不一样的是,比原来稍微放松了些脚步,比如以前是赚钱为主,现在把重心移去了学习、看教程,研究新的东西上。
哪怕到了现在,也没被迷住眼,觉得自己掌握的东西已经足够,然后吃老本。
恰恰相反,像是知道自己刚入门,还有很多不足一样,每天都在非常努力的充实自己。
这些行径,也不知道是真的心态稳,还是说不掌钱,听不到钱哗啦啦进账的声音,所以没什么感觉?
钱都在她账户里。
每天开心激动的人是她,眼看着天天固定有那么多钱进账,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一天大几千过万,谁能平静,也只有不拿钱的当事人了。
因为有了钱,电梯的事也提上了日程,跟宋青说过,用他的钱装电梯,他没有意见。
电梯是俩人一起选的,一款室内的,比正常单人的大了一个,因为宋青要坐轮椅,费用不少,但俩人目前能承担,定好款,有人上门实测后,等了一阵子,来了一伙人安装。
走后还帮忙带走了房内建筑垃圾,一些散的俩人自己收拾,到天黑才拾掇好,南枝下去丢垃圾,回来时宋青用电梯到楼上,将她丢在沙发上的脏衣服给收拾了出来,正带去洗衣房洗。
第一次用电梯,居然是上去干家务的。
南枝将他逮了过来,关进小客厅内,怕他继续,自己上去将门锁了,钥匙收进她口袋里,她不开门,宋青进不去。
盯他盯得紧,他也没机会再上去。
晚上俩人因为装电梯损失惨重,正埋着头苦干,一个窝在床上撸猫画画,一个在电脑桌前完善老程序。
大概是坐得久了,又开始闲不住,宋青借口上厕所,实则拐到她视线盲区,乘坐电梯上去,然后灰溜溜下来,回到小客厅的时候,看她的目光满满都是对她难以掩盖的失望。
南枝起身去将医药箱拿过来,让他从失望变成绝望。
擦了药,贴了创口贴后,南枝边收拾医药箱,边想。
如果她还在医院上班的话,前同事和她的老师肯定会很惊讶,她在这方面进步好快,处理起来越来越娴熟。
没错,经验都是从宋青身上得来的。
可惜她不上班,也没地方吹她的技术了。
十二月中,每天睁开眼是宋青勤奋工作的背影,睡前还是他勤奋学习的背影,南枝终于忍不住,也想为自己努力一把。
她也要开始学习新的绘画技巧,和摸索新的画风,她不可能永远都这一套,八边形战士才能永恒。
学习新的路数很难,等于打破以前的自己重新来,可仔细想想,她好歹是有绘画基础的,线条那些都不需要重新练,只要探索新的画风和色彩就好。
宋青呢,他简直是浴火重生,走上一条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之前是师范毕业,如果没出事,可能会去当一个老师,平平凡凡,但可以教出很多学生,育人走向正途的老师。
他是被老师拉扯才成为现在这幅模样的,所以他对于当老师还是有一些执念的,宋青说等以后稳定下来,就去支教当老师。
南枝感觉好棒啊,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赚到足够的钱后,就去做慈善,帮助更多像宋青这样的人,女孩子,男孩子,只要努力学习,品德好,都帮都资助。
当然前提是俩人饿不死,有足够多的退路,所以她俩赚到钱后都非常朴实无华的没有乱花,攒起来,打算买房子先做房东,月收入足够支撑俩人花销,还能多出来之后,就去干想干的事。
到处走走,看看世界,瞧瞧哪里需要帮忙搬砖去哪里。
为了这个目标,俩人卖力学习,宋青几点她就几点。
南枝有拖延症,人也不够自律,但如果身边有超强超卷的人,她也会忍不住卷起来,现在俩人都早上九点起,晚上十一点睡,中午午睡两个小时,偶尔下楼溜达溜达。
一个人继续添加软件功能,一个人画商稿,视频现在俩人合作,宋青做饭,她拍,剪辑谁有空谁剪,这个挺简单的,随便学学就会,就是需要耐心。
电脑也搬了下来,在一楼,桌子对着桌子,一人撸一个猫,挺公平的。
宋青对这个没有执念,偶尔她撸两个,累了往他床上一躺,休息休息再继续,感觉比原来充实还自在。
尤其是看到自己偶尔停下来,也不断有钱进账,感觉可安心。
至于其中的艰辛和痛苦,想着宋青也在承受,就好了很多,压力有人分摊,也平白会削弱一些,没那么难过。
这么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南枝发现自己变勤快了些,就是会主动去做家务,顺手干些什么。
比如以前她进了家之后,吃完饭感觉已经很累了,外卖盒子是不收拾的,积累到自己下次外卖没地方放才动手拿去,一口气装满几个垃圾桶,一起提下去。
现在吃完就收拾,桌子上永远干干净净的,垃圾桶也一直都是空空荡荡的。
宋青会在下楼的时候顺便提走,她也是。
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她和奶奶时的一样,她在积极向上,奶奶也是。
那时候是她拉奶奶,现在是宋青拉她。
感觉真好。
比起之前一个人晒太阳,她也更喜欢现在两个人,因为累了可以互相靠一靠。
南枝在家里待了二十多天,近一个月的时候,家里终于发现她辞职了,打来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她实话实说,她爸妈也不意外,甚至没有责怪她。
其实他们已经尽到了一个父母该做的,只是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对于她们也各有不同的表现,所以难免偏向更亲他们的那个。
就像她家里,有宋青和两只猫,两只猫亲她,但宋青比它们更亲她,她也同样喜欢宋青和猫,但就是对宋青更好一点。
当然她对猫也不差,进口罐头,各种鸡鸭鱼虾肉,每天都很丰盛,上千的猫爬架说买就买,脖子上戴的都是金项链,就是比不上宋青而已。
比不上,也不能说是不疼爱的。
只能说猫在她这里不是第一选择,她在爸妈那里也是。
所以她现在已经不纠结了,毕竟已经有人将她当成了第一选择。
过日子中
那个人的箭头很粗很明确, 显眼到她这种略有些自卑的人都能发现,看到, 并且意识到,是的,她在他那里就是第一选择。
人不能太贪心,也不是人民币,能让所有人偏待,有一个就够了。
“马上就冬至了,再过阵子平安节, 圣诞夜,正好你辞职了, 回来吃个团圆饭吧。”
小客厅内,一个白色的桌子,一个木色的桌子对在一起,南枝坐在白色的桌子前, 宋青在木色的桌子前。
接电话时, 南枝在画画,现在也没有离开,就在原地坐着,俩人离得很近, 近到开了扩音后,电话里的声音, 这边也能听到。
宋青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 屋里原本就安静, 只有他弄出的声响, 他停下后,更是寂静一片, 气氛诡异到南枝都注意到不对,转过头看他的程度。
宋青指头微曲,抠了抠键盘。
“不了。”
南枝在他密切地关注下,明确拒绝了,“今年跟我室友一起,我们还约好了过几天去看演唱会,难得不上班,我想好好玩玩。”
南枝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在注意什么,也没让他失望,话说完,几乎肉眼可见他微微放松了些,继续敲起键盘,屋里重新响起规律的声响。
南枝也勾了勾嘴角,“提前祝爸妈冬至快乐,姐姐和弟弟也是,不回去,但礼物会到的。”
话说完,没等爸妈反应过来追问室友是男的女的就跟爸妈说,室友在等她,然后挂了电话,挂完发现宋青在看她。
南枝问他,“看什么?”
“没什么。”宋青别开脸,过了一会儿又扭过脑袋,问她,“冬至吃什么?”
南枝回答的理所应当,“当然是吃汤圆。”
她想起什么,反问他:“你们呢,你们本地吃什么?”
宋青认真想了想,“吃饺子吧。”
他记不清了,只知道有什么特殊日子那家人会告诉他,明天煮饺子,后天煮粽子,怕他蹭吃蹭喝,压根不告诉他过什么节日。
他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所以没太大印象冬至吃什么。
只知道过年是吃饺子,冬至应该也是吧,做汤圆的次数没有饺子多。
“那就汤圆和饺子都煮都吃。”南枝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我们那边和你们这边结合。”
宋青没有意见,都听她的。
因为距离冬至还有两天,所以没有急着准备,又埋头继续工作,为过几天的冬至、圣诞节和平安夜还有演唱会预留时间。
现在把该做的提前做了,到时候就能安安心心去玩。
他旁边,南枝已经忘记了刚刚讲了什么,在玩手机,浪太久冻手,就将爪子往身旁的宋青脖子里塞,冻他一下的同时,暖一暖手。
宋青和往常一样,被冰的‘嘶’了一声,但早已经习惯,等能接受温差后,就恢复如常,继续摆弄电脑。
南枝见不得他正儿八经的样子,天知道她也就喜欢冻他的时候,他‘嘶’的那一下,所以将另一只手从他胸前塞.进去,又冰了他一下,如意听到想听的动静后,手开始不老实,四处乱动,抚摸他的皮肤表面。
宋青是她见过皮肤最滑溜的,也是脱了衣服最白皙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一点不夸张。
她知道原因,这家伙每次洗澡都很认真,把自己搓的红彤彤的,脆弱的地方皮都破了。
她为什么知晓,是前几天给他擦伤的时候看到的,或许是她老是不戴手套,她自己没什么感觉,他反而洗的更勤,第一次第二次时以为已经结束,没在意,结果还有第三第四次,可能是怕被她嫌弃吧,后来都让她趁他洗完澡之后擦药。
刚出浴的人,水灵灵的,身上干净光滑还带着香,自己给自己搓破了皮,叫她翻开了细细抹药。
后面就不敢那么用力,但每次出来还是红红的,像被虐待了似的。
胸前,背后,锁骨,哪哪都是。
南枝煞有其事地说他这样伤了皮肤角质,给了细菌可乘机会,蜗居在皮肤表面后,就经常泛红,烂,不好,给他吓的,老老实实接受治疗。
泛红的地方,和搓破的位置,哪哪都没放过,挨个涂了药。
其实他这个单纯是搓的太用力才一直不好的。
还有一个原因,太勤,前脚好的差不多,后脚又搓破,之前的刀伤刚好,疤就被他折腾没,又流了血。
好不容易刀伤好了,别的地方开始破了,南枝连着给他上了十几天的药,给他上怕了。
以前洗完主动找她,或坐在轮椅上,衣服一八,直接上,或躺在床上,偶尔她去干别的事,还知道等她,后来一看到她提医药箱就跑。
给他换了电动的轮椅,以前逃跑还能追上,现在只能看到他飞快地跑着。
撵不上,最多像躲猫猫似的,在他必经之路上拦截他,或者弄出动静,佯装追他,实则折回去,从另一头堵他,这厮没有她狡猾,轮椅也没那么灵活,可以瞬间完成掉头,百分百会被她成功捕获。
毕竟家里就那么大点,怎么都跑不掉的,不是现在,早晚也还是要遭殃的,就是一个即将上砧板的鱼儿最后挣扎一下而已。
也只能在轮椅上这么折腾,给他卸下来,搁哪就在哪了,连挣扎都挣扎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天天给他抹药吧,他现在颇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过,死猪不怕开水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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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的姿态,南枝手都要伸到他胸前了,他还正儿八经地输着代码。
南枝手过分了些,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
宋青其实看到了,切换软件到全黑的屏保上时,倒影出身后的人动作,他也不是木头人,早就察觉到了胸前的手。
但他始终认为,南枝就是装装样子而已,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做。
她账户上画了几十张各种各样调戏他的图,今天女装,明天被压在床上欺负,实际上现实中就是个怂包,什么都不敢的。
所以他放心地继续检查代码,安插在出了bug的地方。
将这个软件放在虚拟界面一试,又运转不起来。
bug修一个,一堆出问题,不修看着又难受,宋青反复改,实验,弄完南枝的手也只是在他胸前而已。
果然,现实中就是个怂包,只敢口嗨罢了。
宋青口渴,将茶杯端来时,南枝已经将手抽走,坐到一旁,搜冬至要送给她爸妈和姐弟的礼物。
原来冬至是要送礼物的。
他第一次知道,这边冬至其实没那么重视,要不然他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平安节和圣诞夜也不是国内传统的节日,过不过随意的,他也没有过过,之前跟爸妈时是的,后来到了叔婶家更是。
没人送他礼物,他也不会送别人,往常这种时候他就是个透明人,现在,想送也送不了,因为身上没钱,钱都在南枝那里。
不过算算日子,海外那笔账应该快到了,海外那笔钱有点不一样,无法直接转到南枝的账号上,只能在特定的号上,然后再转给她,这笔钱他是可以支配的。
南枝缺什么?
南枝什么都不缺,他一时半会儿竟也想不到要送她什么,倒是那边南枝选着选着,开始看向他。
宋青知道,礼物也有他的一份,南枝不会忘记给他买礼物的,每一次有别人的,都有他的,没有别人的,也有他的。
他在别人那里是草,在南枝这里是宝。
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需要什么,她都可以,然后送给他恰到好处、他会用到的各种各样礼物。
比如洗手间扶手,现在马桶的两边都装了扶手,洗澡间也是。
可能跟他有一次手扶着瓷砖墙滑倒有关,总之现在是有的。
轮椅也换成了电动的,其实他不怎么出门,最多去附近的超市买买菜,看看书,都很近的,手推的就够了,但有一次她突然好奇,将他抱到沙发上,自己坐了他的轮椅,绕了一圈后,不知道怎么地,过来看他的手。
他的手心指腹处都是茧,因为手推的轮椅其实有些笨重,路远了推久了会有些费劲,长此以往就磨出了茧。
南枝知道后到处想解决法子,然后就发现了电动轮椅,还有双人座的,现在买的就是。
如今近了不用开车,他乘着轮椅载南枝就好。
南枝比他自己都要知道他需要什么。
她肯定可以选到合适的、送他的礼物,他这边就不一定了。
*
晚上刚吃完饭,南枝已经买好了礼物,送爸妈和姐弟的都有,跟往年一样,不便宜,每次过节都有一种痛失一笔钱的感觉。
给宋青选就简单多了,不需要挑贵的,这家伙便宜的贵的,只要送给他,无论什么都很珍惜。
至于他的礼物,就不用想了,这家伙现在浑身上下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刚买了云服务器。
交税的钱也没有,才跟她打了招呼,没钱交税,要多少多少,还有办其它乱七八糟的,需要一笔,找她要一笔。
南枝总有一种错觉,两个人好像已经结了婚,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要不然哪个异性会将自己所有的钱都交给她保管,需要钱还要一笔一笔跟她要呢。
七八点,是超市快关门的时间,也是打折并且可以讨价还价的点,和宋青住一起久了,她也知道了,所以收拾收拾,准备和他一起出发,薅超市的羊毛。
边去套大衣,边想,人和人住久了,真的会互相影响,比如她现在也跟宋青似的,知道各种超市活动以及门道,一毛钱也要计较。
以前掉地上五毛钱都懒得捡,现在一毛钱的瓶子也会带回去,因为知道宋青看到了会开心。
宋青也会在外出的时候给她带炸淀粉肠,酸辣粉,螺蛳粉等等,他那么抠的人,叫他买什么就买什么,买几份就几份,然后和她一起吃,一开始快被螺丝粉味熏吐,吃不来,后来也可以面无表情来一碗。
南枝大衣穿好,突然意识到这件是那天晚上去河边玩,帮老奶奶捡塑料瓶,被刮破的。
她这样的衣服多,好几件,就有些不珍惜,想换新的。
那天脱掉之后就挂在了门边,自己没再管过,后来买了件新的,这件更不在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洗的,又是什么时候挂在门边的,期间她还穿出去过一次拿快递。
当时没有意识到坏了。
南枝刚准备脱下换一件,低头时瞧见起了丝、叫树枝勾出毛团子的地方被绣了一朵小花,很小,只恰到好处将痕迹盖上了而已。
南枝拉过衣摆细看了看,颜色几乎和大衣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压根瞧不见,认真盯着,又会发现手艺还挺好,绣的好看又别致。
这个花自不必说,肯定是宋青绣的,洗,挂的那个人百分百也是他。
什么时候动的手,她还真不知道。
南枝去看她的帆布包,记得有一个里面破了洞,因为背超重的盒饭背的,一开始没发现,车钥匙掉到夹层找不到才留意到的。
本来不想要的,只是没找到时机丢,她承认,她这个人是有些懒的,现在从几个包的里翻出那个,特意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完好的。
或者说,被宋青补好的。
南枝从底部将之前破了口的地方顶上来瞧,针线活很好,真的看不出来缝补过,明明之前那么大的洞。
门外宋青等了许久不见她,催促问,“好了吗?”
南枝将那个破包背着,穿着缝了花的大衣,关了门出来,脚踩上宋青的轮椅后踏脚,被他载着往超市捡漏,心情很好。
现在出门越来越方便了。
拖延口嗨
超市在楼下不远处, 路途短,但是曲折, 南枝就趁着走走停停的空,将他居家服的帽子扣到他脑袋上,玩他帽子上的耳朵,还有身后漏出来的尾巴。
去附近而已,俩人惯来居家服套个外套就出门。
其实是南枝有这个习惯,后来影响的宋青也有了,反正现在都这样。
居家服不需要那么板板正正, 怎么舒服怎么来,再加上都是她买衣服, 当然都按照她的喜好来,冬天她和宋青都是厚实加绒的动物形态睡衣。
不是狐狸的,就是小白兔的。
南枝今天穿的是狐狸的,他则是小白兔的, 外面的外套只能遮着上身, 小白兔的‘脑袋’和下.半身都漏在外面,两只兔耳朵还耷拉着,长度足够打结的程度。
他就这么穿着这套衣服在前面一本正经的驾驶轮椅,南枝则在后面将那对耳朵摆放成各种形态, 一会儿垂着,一会儿折起, 卷成麻花, 弄好就趁着路过玻璃门或者能反光的瓷砖墙时, 低头去咬小白兔的耳朵, 边啃边从镜面上看他整体的模样,还有自己的。
红色的狐狸在啃小白兔。
狐狸最爱吃小白兔。
狐狸最爱的小动物也是小白兔, 如果是饱的状态,逮着了小白兔就不吃,养在身边玩、折腾。
她吃饱了没事干也爱玩小白兔,小白兔——宋青。
宋青压根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也许从瓷砖墙上瞥见了,毕竟她这么做了不止一次两次,但觉得无所谓,也就无视了,任由她胡来。
南枝玩的倒是挺开心的,大冬天,手冻的通红也拿出手机拍狐狸欺负小白兔的照片,折腾完就将手塞进宋青背后和靠垫之间,靠他身上毛茸茸的睡衣和体温暖手。
一路玩玩闹闹,没多久到了超市门口。
经常买菜,店员们都认识他俩,一说便宜就给他俩熟人优惠价,路过牛奶区的时候还送了两袋子小酸奶。
刮奖中了几个鸡蛋,因为马上就是冬至,之后接着圣诞节和平安夜,每次节日都要买很多菜,好好吃一顿,三个连一起,当然要大办特办,所以俩人买了大几百的菜。
满199可以捞一次硬币,他俩可以捞三次,宋青一次,南枝捞了两次,共得了十一块七毛钱,等于便宜了十一块多,俩人还挺满意的,提着东西回家。
当天太晚了,第二天开始和馅包饺子。
做的时候录了视频,想让其他人也感受一把过节的气氛。
还是老样子,宋青和面的时候,南枝拍视频,等到了她能做的活时,她来,宋青拍视频。
南枝可以洗、切材料,比如菜啊,木耳、蘑菇等等,还有肉,准备包素饺和肉饺。
晚上十二点才是过节日,今天就是提前做准备,在自己吃饭之余,因为时间还多,懒洋洋的,拖拖拉拉弄了一上午才折腾好馅和面团子。
摄像头架上,俩人则空出手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
擀和包南枝都会,往年在家里时也是她和奶奶一个擀,一个包,有时候她擀,有时候她包,不一定的,会就是啦。
今天宋青擀,她包,难得是她拿得出手的,南枝很上心,包的也好看,一个个小耳朵似的饺子排排立着,偶尔是正常的花边饺。
一格子花边的,一格子小耳朵的,花样包,显一显技。
晚上十二点,因为南枝早就有些等不及,宋青也有些期待的样子,于是俩人早早烧好水,守着时间,到点赶忙往锅里下饺子,另一个锅里是汤圆。
宋青顾着她们那边的习俗——汤圆,南枝顾着他本地的习俗——饺子。
汤圆好熟一点,滚后宋青搁进凉水里泡着,好让她赶紧吃上一口。
过节就没出息地急这一小会儿,在家里和奶奶时也是,当天后面可以随时吃后,反而腻了,第一口是最香的。
南枝咬了第一个汤圆,第二个给了宋青,外面凉,里面还是烫的,吃的俩人在厨房不断哈出热气来。
宋青的锅已经停了火,边将汤圆舀进碗里,边去看南枝那边,开了抽油烟机,有嗡嗡的声响传来,锅灶上的白烟大多都被抽去,还余了些四散在周围。
玻璃门上,台面上,空气中似乎都糊了层雾,南枝就站在雾里,递了个大勺过来,勺子里是一个饺子,让他尝尝味道。
厨房、做饭、包饺子,以往也是他的日常,不一样的是,那时候只有忙乎跟他有关,到了吃的时候,其他人先捞,还剩下的喂小狗似的,有就给,没有他自己另外烤两个馒头,打一碗饺子汤,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窗户缝里看到那边主屋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他如门外等待的小狗,始终低人一等,不让上桌,也融入不进去。
现在他就参与其中,和南枝一起过节,吃第一口的饺子,肉和菜,他想夹就夹,南枝有什么,就会给他什么,南枝说他俩是平等的。
平等,所有人都说平等,人和人是平等的,但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梯阶每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不说别的,单工资高低就把人分为了三六九等。
平等,就像个笑话似的,讽刺又可笑。
但是在南枝这里,是可以真正平等的。
他和南枝就是。
宋青低头,将那个饺子咬在嘴里,一旁南枝等他吃完问他,“怎么样,好吃嘛?”
宋青点了点头。
南枝了然拿了碗,一人打了一碗,运送汤碗这事知道他不方便,南枝一贯是不让他做的,他拿个筷勺就好。
其实他现在用电动的轮椅,有一只手可以空出来,已经方便了许多,但南枝还是老样子,她在的时候他就不用管,就像他不买衣服生活用品,也依旧可以穿到衣服,用到生活用品一样。
南枝包了。
宋青跟在她后面,落座的时候,南枝已经将两碗饺子和两碗汤圆端来一人面前摆放两碗。
除此之外中间还有两个大瓷盆,瓷盆里一个装的是汤圆,一个是饺子。
是因为知道他吃完一碗回去盛不方便,所以特意买的,也特意这么放的,为了让他可以少跑两趟,少遇到些麻烦。
南枝真的很好。
南枝经常在他做好饭等她、给她洗衣服、熬红糖水等等的时候絮叨,说遇到他真好,还好抢先了,要是被别人得了去,就享受不到他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也会去无微不至地照顾别人。
其实他是个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哪怕真的被别人救了,也会根据对方,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比如说,对方对他不好,如叔叔婶子,钱给了,付出了劳动力,签下的不平等条约债还完后,一笔勾销,不做一丝停留离开。
对他一般好的,他也会在兢兢业业,诚诚恳恳报完恩后告别,去做自己的事。
和南枝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她太好,好到他觉得对她再好,再多钱给她都是应该的,好到他不想走,不想分开,不想和她算清。
就这样很好,一辈子并行下去,现在一个画画一个做程序,将来和南枝一起,一个去支教,一个做慈善,晚上还进一个门,睡一个家。
冬至就这么在灯火下,和南枝一边观外面的景色,一边喝着热乎乎的汤圆和饺子中过去。
平安夜和圣诞节,他也是和南枝一起过的,不再是那个从窗户缝里偷窥别人阖家欢乐、去抓那一缕外露的暖光的小狗,现在他是家里的一个成员,被满屋的灯火照着,有人重视他,在乎他,还叫他乖宝,有时候是媳妇。
乱叫的,怎么顺口她怎么叫。
反正都不是贬义词,随她喊。
十二月月底,她嘴里说要去的演唱会日子近了,但这个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拖鞋睡衣瘫在沙发上,一点都没有准备的样子。
宋青心里大概有底,她忘记了,或者说,要去演唱会首先要抢票,其次搭车去外地,住宾馆,等到日期后冰天雪地摸去演唱会地点。
任何一个困难都会打倒她,让她熄了去的念头。
和她相处越久,越了解她,越是了解她,越能明白,当初将他带回来,她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与自己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一路走来,又有多少不容易。
总之之前都是她陪他,这一次他陪她。
票宋青早就抢到了,就是知道她的秉行,七八成尝试买一买,没抢着就不去了。
也不是缺钱,主要是对什么都没有积极性,太困难就放弃。
她那边指望不上,宋青自己编了个抢票小程序,买到了两张,高铁票也买了,甚至去那边的酒店都定了,还有专车接送,下了高铁直达酒店,住一两天的样子载去演唱会,结束了再接回来。
安排妥当后才告诉她,这个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南枝其实不是不想去,只是拖延症,总觉得时间还来得及,等过几天再填信息,过几天再把手机免密开上,过着过着就到了当天,慌慌张张弄完,毛线都没抢着,只好赖在家里,没想到宋青买着了。
她只是拖延症晚期,但不扫兴,宋青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买了肯定是为了她,所以她果断收拾收拾,和宋青一起出发。
路上她和往常一样,忍不住给宋青画大饼,说要带他去见识一下当地的美景,还有各方小吃,网红打卡点等等。
实际上就和去演唱会一样,嘴上说的溜,一到日期将近就犯懒,一问一个不吱声,装不知道、没说过,哪都不想去。
然而她遇到的是宋青,宋青是实打实的行动派,和演唱会门票一样,她只是口嗨而已,宋青已经将各处的门票和酒店饭店定好。
拖延症加口嗨党,遇到了克星行动派,到底没和上次一样,迟到错过开场,遗憾好久,也没和上次似的,在酒店住了几天,每天叫外卖,一天没出去过,演唱会结束,说要去各处逛逛,还是日常宾馆加外卖。
这次患有拖延症和特爱口嗨的人因为行动派的宋青,既去了当地网红打卡点,各处美景也没少看,并且尝遍了美食,还准时准点到了演唱会。
看演唱会
最令南枝没有想到的是, 贼抠门的宋青这次定的酒店是五星级的,有自助餐也有浴缸、全景窗等等, 演唱会的门票也是靠前的,能看清台上的人全身的程度。
这个位置出票极少,基本是抢不到的,她以往最多买个中间位置,只能看到大屏幕上歌手的脑袋。
但很奇怪,黄牛们每次都能得到票不说,还能囤货, 将价格炒翻天,高了官方价位的几倍。
花比正常价位几倍的钱去买一张票, 南枝觉得不是宋青的作风,所以她很好奇,宋青是怎么办到的。
她问,宋青就说, 道是找了几个刷票程序分解源代码, 吸取了它们失败的经验,再根据那个出票软件规则编了个小程序抢的,不止给自己弄到票,其实还帮别人代抢赚了点差价。
钱都用在这次出行上, 将之前他海外账号的本钱抵了去,还另外余了点, 叫俩人吃吃喝喝花完。
总之这次出行可以说没有花钱, 如果他们早几天走, 将酒店房间另外转让给其他人, 还能再赚一点差价。
因为演唱会的原因,后续还有个展会, 十几万人涌到这个城市,本地酒店房价已经提升到几千块,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间,他定的时候八百九十九,现在两千九百九十九。
演唱会后面就是展会,再加上国假和暑假,也就是说这个价还会保持一阵子。
他俩低一些,一千九百九十九出手,三天就能赚三千多。
因为她老是给他画饼的原因,他估算了一下,到处玩至少要预留十天的样子,所以预交了十天的房费,目前才住了三天。
他的这个十天,是算上了她会犯懒起不了早,一天逛不了太久的情况下。
如果她勤快点,一周逛完,回来俩人还能倒赚三千多。
南枝:“……”
她简直惊呆,要知道之前她自己一个人出行,花了一万多,还哪都没去成,在酒店躺了几天,跟宋青一起,两个人,居然一分没花,所有开销都是他临时赚的不说,还能倒赚几千。
海外那笔钱也转给了她,有好几千。
南枝:“……”
她只能说,宋青真是个天才,赚钱小能手,还是个貔貅,只进不出。
但他倒霉,遇到个花钱小能手,知道她肯定不会委屈自己,所以定的酒店、吃的、喝的、玩的,连票位子都不差,演唱会开始时,这家伙还从兜里掏出一个软的灯牌给她。
这玩意儿她之前买过,要一两百呢,他居然舍得。
南枝拿着灯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想这几天花的钱,又释然了。
都花那么多了,貌似也不差这点,还不如玩个尽兴。
南枝在音乐的轰炸下,一个兴奋搂着他亲了一下。
在帽子上。
演唱会是露天的,晚上最冷的点,还下了些薄雪,冻得要死,俩人都是全副武装,小帽子再加一个衣服帽子,捂的严严实实。
两层叠加下,宋青其实并没有感觉到那一下,但看到了南枝凑近,然后那边帽檐塌了塌,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南枝已经戴着手套举起灯牌,激动随着音乐摇摆跟唱。
跑了调的歌声一层一层叠加,从她口中,和身旁别人口中,压根听不清台上的音乐。
也辨不出刚刚是不是真实的。
还是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宋青摸了摸帽子,在刚刚那个位置上,指头再收回来时,沾染了一抹嫣红,他用指腹捻了捻,是口红。
南枝为了这场演唱会,平时睡衣睡裤虎头鞋,今天不仅穿戴整齐,还画了妆。
所以是真的。
他愣愣看了那一抹嫣红许久,过了一会儿才抬眸,再度去观南枝。
南枝就是个小太阳,这会儿已经跟身旁的一个姑娘混熟,俩人一人拉着灯牌的一角展开,频繁举起应援。
冬天太冷了,一个人举不了太久,他看到那个灯牌从南枝手里,传递给小姑娘,再到小姑娘的隔壁。
等南枝手里暖了一些后,才继续接过灯牌举,眼睛始终望着台上,并没有注意到其它。
看来是个意外。
宋青收回视线,低头继续织自己的围巾。
他不追星,歌声又被大家的尖叫与跟唱掩盖,听不清,索性埋头做自己的事。
来之前就大概料到,毕竟本身对这个不感兴趣,还长达五六个小时,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带了针线活。
不过他没有想到今天会这么冷,戴了手套活动不方便,摘下来又冻手,打不了。
他甩了甩冻僵的手,只好收了围巾,去看南枝和其他人互动,她和隔壁的女孩子明明不认识,但这会儿已经抱上,兴奋地一起喊唱。
*
南枝听着听着歌,耳边突然捕捉到一道声音,隔壁的女孩说,旁边有人问她,她身边的人是不是一个姓李的明星,参加过明星训练营那个。
南枝一楞,循着那人的视线看去,她问的人不是宋青又是谁?
明星训练营她看过,不记得里面有个姓李的长什么样,但她知道宋青不是。
他的经历一目了然,学生时期时间塞的那么满,不可能有空参加明星训练营。
南枝隔着两个座位,跟那个女孩子解释了,但那个女孩子明显不信,坚持认为他就是,因为她,引得其他人也频繁看过来,南枝听到她隔壁的小姑娘也开始小声嘀咕。
“是很帅哎。”
“长得跟明星似的。”
南枝不免扭头,多看了宋青几眼。
*
这场演唱会有五六个小时,再加上需要提前到场,晚上八九点时已经有人忍不住频繁从座位处出来,去上厕所。
几乎每个人都需要路过他,有时候穿得厚,还需要他挪一挪轮椅。
因为他的位子在最边沿,为了这个位置他没少花心思,事先查了很多相关的,目标准确,就是为了这一竖排来的。
有轮椅,可以坐轮椅上,但南枝还是将他抱了出来,并排坐在座椅上观看,轮椅上则放了包,包里是俩人需要的东西。
天太冷,宋青从包里摸出保温杯来,刚要问南枝要不要喝,就被南枝一个胳膊夹在臂下,那只手也反折向上,抬起他的下巴认真观看。
宋青微顿,保温杯压在腿上,问了一声,“怎么了?”
南枝没回,在看他的模样。
几个月,每天荤素搭配,有鱼有肉有虾还有汤饭,足够一个十八岁正在长身体的人脱胎换骨,长得越发白净清俊。
一身骨相也越来越板正,他的品行也端正,坐有坐相,青竹似的,历来挺着腰板,从来没塌过。
不怪乎别人将他错认成明星,他确实是有些本钱的。
每日和他待在一起,对他的样貌越来越免疫,已经不记得他刚来时,自己的惊艳,带出来被人提醒,她才像是被点醒一样意识到。
宋青长得极为出色,属于鹤立鸡群的那种人,很容易被人关注。
以往也发生过几起类似的事,只要带出去就必有小声讨论的。
像蒙尘的明珠表面那层灰被人擦去后,开始变得耀眼被人注意。
南枝不知道为什么,将他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不想让他太引人注目。
她张了张嘴,刚要讲一讲方才错认的事,就被台上的大屏幕吸引去了注意力。
到了互动环节,摄像头扫到哪对情侣,哪对情侣就当众接吻。
扫到了一对年轻男女,俩人一个玩手机,一个低头揪胸前的毛衣线团子,并没有意识到摄像头,直到周围哄笑时,才抬头看向前方,瞧见屏幕里的自己后都是又羞又躲的,但还是在摄像头下意思一下一样亲了一口。
摄像头又开始乱扫,南枝听到身旁说,“万一扫到女孩子和女孩子,男孩子和男孩子怎么办?也要亲吗?”
“亲吻是什么感觉?”
“你亲过吗?”
旁边的人摇头,隔壁才转过脑袋问她,“你呢。”
南枝也没有亲过,母胎单身至今,倒不是没人追她,也有,只不过她心思不在而已。
她老实摇头后,隔壁的隔壁说她亲过女孩子,软软的,大概跟吸吮胳膊差不多的感觉。
因为她这么一说,她们这排都开始撸起袖子亲自己胳膊。
穿得太厚,最多只能露出个手腕,南枝瘦,手腕处一点肉都没有,也不软,她一亲就知道不是别人口中说的感觉。
隔壁的隔壁纠正她,说要亲上胳膊肉多的地方,回家试吧,这里试不了的。
南枝只好熄了心思,看屏幕上一对对情侣接吻,摄像头也曾经往这边扫过,只不过浅浅一下,屏幕上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时就过去扫了别人。
恰好扫到她什么的,那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现实中是不可能遇到的,南枝就没期待过,所以也不失望,继续在互动环节结束后跟唱。
一场演唱会,平安无波出来,又平安无波回去,提前了半个小时左右离场,错过高峰期,所以幸运地坐上了酒店的车,被安全接回到了店门口。
五六个小时,南枝到了楼上后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宋青也想去的,但争不过她,被她抢了先,她出来后,宋青才得以进去。
俩人现在住的是一间房。
本来是两间的,一间八百九十九,一间三百九十九,八百九十九的在十几楼,三百九十九的在三楼,日常见面都麻烦。
他俩自从住一起后就从来没分开过,南枝很不习惯,干脆将他的退了,自己的换成标准间,俩个人住一起。
标准间是两张床,两个人各睡一张也没什么,反而还有些好处。
南枝才发现的,面对着面睡后,现在每天半夜醒来看到的再也不是空荡荡,黑乎乎一片的衣帽间。
是裹在被子里的宋青,晓得对面是个人,有人陪着,安全感满满的,她最近睡眠都好了不少。
她不介意
宋青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主卧里南枝已经打开空调,换好了睡衣, 上了床后,撸起袖子亲在自己手肘下面一点点的位置上。
倒是想亲上胳膊肉多的地方,但是亲不着。
睡衣比外衣轻薄了些,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还是抬不到位置,或者说那处本身自己就挨不到。
演唱会中途,她们闲聊那会儿他听了几句, 不完整,但大概也猜到了, 是想试试亲吻的感觉。
他也不打扰,带走自己的睡衣睡裤后,到洗手间换完才出来。
回到主卧时南枝还在试,将一个胳膊上亲的都是红印子, 大大小小十几个,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宋青将轮椅调到合适的角度,卡好轮子,双手撑着扶手,也跟着上了床, 刚躺下,拿出手机看软件回馈信息的功夫, 南枝隔着一层屏风嘟囔, “试不出来……”
俩人到底男女有别, 虽然平常经常窝在一起, 南枝也老爱躺在他床上,但她在床上的时候, 他一般不会跟着,所以还算自在。
突然整夜整夜的睡在一个屋,南枝是女孩子,换衣服做事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方便,正好他们选的是中式的房间,客厅沙发旁有个屏风,屏风往中间一挡,既给双方保留了隐私,屏风也不是全封闭的,可以互相看到对方,挺好。
南枝有低血糖,这是一个随时随地会晕的毛病,一会儿看不见,一顿没按时吃搞不好就倒下了。
还是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
平时她一个人在楼上,他没说过,但确实是有些担心的,到点了就喊她,看她还活着吗,自从她不上班,白天一直在楼下,他身旁和身后晃荡后放心了不少。
现在发现这样睡更好。
一抬头就能看到她那边,她睡觉喜欢翻身,闹腾,半夜醒来多盯一会儿,瞧见她突然抬了一下胳膊,或者腿就知道还活蹦乱跳的,他悬着的心落地,睡得自然也更沉。
每一晚都一觉到天亮。说起这个,他有些不太能理解,南枝每天都在思虑什么,为什么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南枝从前从来不会操心这些,她感觉自己一身毛病,情绪也比较细腻,简而言之,敏感体弱难伺候,为了不拖累别人,考虑的都是孤老终生。
偏偏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和奶奶一起住,习惯了两个人,一个人会感觉孤单,有一种被世人遗忘的孤寂感。
她不喜欢这样,每天都很纠结,一边理智告诉她,结婚证就是男方的免死金牌,到时候被家暴想离都离不了,一方面又渴望两个人平平淡淡过日子。
一个人太少,人太多又多,两个人刚刚好。
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宋青,她开始重新考虑这些。
她和宋青真的是干干净净的异性关系吗?
不是吧,哪个异性会把赚的所有钱都给她,没钱了才找她要,赚的是几十万的钱,找她要的是几十几百的。
身上几百块钱都掏不出来,出去吃饭花销一大,默认她付钱,因为他那边没有,都在她手里,她自己的,还有他的。
她到网上搜过,结过婚的才这样。
软件开发者的名字,产权注册的署名都是她,收款方也是她,说得简单点,如果她想,打官司可以将他的所有一切都夺过来。
蒸蒸日上拥有大批用户的程序,已经到账的钱等等。
这点结过婚的都做不到吧。
至于之前担心的家暴,宋青这副样子,她不家暴他就好了,他压根家暴不了她。
而且他也不是那样的人,人品是可以百分百保证的。
情绪稳定,不逃避家务,钱权都交给她,会照顾她,太好了她才会忍不住动起成家的心思吧。
这一次是真的,不是以往小打小闹。
*
宋青还在记录反馈信息时,冷不防听到对面南枝从床上下来的动静,很快是穿鞋和走来的声响。
宋青打字的手微顿,片刻后继续,还在输入框输入,但速度已经比之之前慢了许多,注意力都在屏风后。
没多久南枝绕过屏风,到了他床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脱了鞋上来。
宋青指头完全顿下,所有目光都停留在南枝身上。
南枝在右边,他在床的左边,但很快南枝便到了他身边,和七八点时在演唱会那会儿一样,突然离他很近很近,近到能互相看清对方瞳孔里纹路的地步。
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盯了他一会儿之后才问:“可以吗?”
她没有说可以什么,也不需要说,因为什么都可以。
宋青像往常一样,毫无底线点了点头。
“可以。”
什么都可以。
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也无所谓,反正南枝做什么都可以。
南枝表情微松,离他也越来越近,近到双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近到宋青的长睫控制不住轻颤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南枝究竟要干什么,能做的就是等,一直等,耐心的等。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有只手伸过来,将他的脑袋往一旁侧了侧,只一边脸颊对着她。
他还是猜不着南枝要做什么,或许心里已经七恶裙泗二尓咡五久意死七整理欢迎加入有了答案,毕竟很明显,他来回两趟都看到她在实验,刚刚也在纠结这个,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脸颊处一凉,南枝亲了他。
这一下就像一场大餐中的开胃菜,点菜的人品了品,觉得不错,又尝了几口,他感觉自己又被亲了好几下,每一下都很浅。
或许是几次浅尝,终于确定是适合自己的口味,点菜的人一口气夹了一筷子,宋青感觉自己被啃了。
名副其实的啃,脸颊最鼓的那块肉被轻轻咬了一下。
大概是开胃菜吃够了吧,他被放开,南枝扭了扭他的脸,成正面对着她的方向。
像是将目标从开胃菜上转移,到别的菜上,想尝尝别的菜。
她慢慢倾身,目标是……
宋青终于忍不住,推开她,“脏……”
他像是南枝的朋友,知道这道菜的内幕,给她推荐了别的菜,自己将睡衣的扣子解开,露出脖颈来。
“亲这里吧,这里我每天洗脸都会顺便擦一下。”
是他全身上下除了脸之外最干净的地方。
南枝是个好脾气的朋友,并没有跟他介意自己想吃的被撤走,当真尝了尝他推荐的菜。
宋青感觉自己脖颈也被啃了一下,已经不是像对待脸颊那样,轻轻地,试探一样浅亲几下之后再啃,直接过滤了前面的步骤。
或许是比刚刚熟练了些吧,第一次时有一种不敢下口怕咬破的感觉,这一次力道重了点,他感觉到一些疼。
比起疼,细细绵长的麻痒更多,让他忍不住想缩起脖颈逃避,但他没有。
他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的,现在她好像还没有尽兴。
就像请人吃饭,人家刚吃了两口就要赶人家走一样,多少有些不地道,所以他忍着那股子麻痒,继续仰着脖子,任由她啃食。
她在他推荐的食物上停留许久后,又盯上了她刚刚看中的那道菜。
宋青紧闭着唇,没肯。
但南枝也倔,他不同意,就一直盯着他,态度强硬。
在僵持了许久之后,到底还是他忍不住退让。
南枝顺势亲上。
一点都不在乎被她亲的人是不是从小吃剩菜剩饭长大的,也不在乎那个人究竟食用了多少发霉变质的东西。
长在皮肉之外的倒还好,可以不停地清洗,在血肉之下的,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脏,像用腐肉和烂叶养出来的花木,表面看着还行,其实内里腐败。
但南枝不介意。
离目标近
开始前, 宋青提醒了她好几次,玩玩就好, 不要认真。
在他看来,亲脸颊和脖颈就像她平时捏他的脸,将手放在他脖间暖一样,闹着玩的,接吻了就不是了。
可能还是有些传统吧,觉得只有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才能亲吻,譬如男女朋友, 和夫妻之间。
长久相处下来,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亚于亲人, 但亲人和男友、夫妻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特意强调了好几次,但南枝还是坚持,板正他的脸,严谨慎重地吻了过来。
一开始蜻蜓点水一样, 轻轻一下, 或许是在理解、感受之前纠结的,亲吻是什么感觉。
亲脸颊和脖颈跟亲胳膊一样,都不算亲吻,接吻才是。
接吻也是她最认真, 最长久的,久到他有一种一桌子菜, 南枝碰到了最喜欢的, 接下来别的菜一个不碰, 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菜上, 要将那个菜吃光光为止。
如同发现了新宇宙,她很好奇, 又无节制,没什么技巧地横冲直撞,野蛮式食用。
新手完全招架不住。
没有被爱过的人,也不懂得如何爱别人,只跟以往似的,无原则,无底线的成全。
此刻成全她,就等于让自己遭难,放纵她在他身上索取。
但无所谓了,是可以接受的。
那道她盯上许久的菜到底还是被她吃干抹净,一点不余,她转而开始盯上别的菜,似乎突然之间对一整桌子的食物都开始感兴趣,一股脑的将所有菜均衡沾碰,都浅尝了几口。
宋青甚至被她翻了过去,成正面朝下的姿势,南枝撩开他的衣服下摆,露出他整个后背来,手顺着他的骨骼抚摸,夸他骨相漂亮。
时不时也是有人夸他的,说他长得好,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骨相漂亮。
但他想起南枝是画画的,打草稿时会先画身体的轮廓,顺着他的线条游走,似乎也不奇怪。
他安静地趴着,等待南枝失去兴趣。
但一个惯常画画的人,逮着了真人人体,兴致不是一般的大。
他外露的皮肤感觉渐冷,暖风都捂不热时,南枝还在盯着他,也未将他的衣服盖回去。
他能感觉到她在观察,观察他的呼吸,身体起伏,和色块分布。
宋青从未被人如此注视过,也从未有人对他这么感兴趣,一直一直地看着他,亲吻他,像是小女孩得了洋娃娃,爱不释手一样。
他竟然不觉得难受,相反,他有一种全部都被接受的感觉。
南枝完全不嫌弃他,哪怕他告诉她,他从小都是吃剩菜剩饭长大的,很脏,她也不介意,并且更用力、更长久的吻他。
像是在用行动证明,她一点都不在乎那些。
宋青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更坦然地想。
随便吧,反正不难受。
反而和南枝更亲近了些,像是破掉了最后一层屏障。
冬日太冷,房间也大,暖气迟迟供不上温,也有可能是赤着身子暴露在空中太久,他感觉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战栗。
南枝也察觉到,没有再继续,拉下他的衣摆,将他外露的部分全部裹住,被子也盖了过来,一直掖到他颈间。
宋青自己紧了紧开口的被子,刚扭了头,就看到身旁的人抽离,下了床,朝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非但没有结束后的轻松,反而还有些失望,似乎不太情愿她离开。
但很快他就瞧见南枝从屏风后再度绕了过来,上了他的床。
和刚刚不一样,这次手里拿着手机和充电器,似乎打算长久的留在这边。
不管怎么样,宋青在她刚插完充电器的时候已经伸手将灯关了,屋里登时乌黑麻漆,这么暗,南枝再想做什么也晚了,只好就地躺下。
他听到了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
虽然是标准间,两张床,但是有四个枕头,一个床上两个,宋青摸到另一个,交给她后,就听到她躺下的声响,和身旁黑影骤然倒下的阴影。
黑暗里看不见,只会让人少了些面对面的尴尬,更自然地相处。
也有可能本身就在长久的共处下,习惯了双方,其实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做什么都自然而然,至少目前他没有感觉到半点不自在,就好像本来就该这样一样。
宋青闭了闭眼,刚准备就这么睡去,身后倒是传来了些动静,南枝将手臂压在他肩膀处,打开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是家里的摄像头,正对着他的床,床上是两只猫,以前都喜欢钻进被子下,如果他俩不躺在床上,不太愿意出来,因为冷。
现在几乎日夜都在被子上,守着摄像头,一旦有人对着摄像头说话,两只猫会瞬间窜过来,亲昵地蹭一蹭镜头。
平时也不大爱叫,有人喊的时候亦会轻轻地呼唤,似乎在问他俩去哪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出发之前南枝特意买了自动投喂机,家里的猫砂盆也是全自动的,会自己清扫,水也是烧开的水倒进去二十四小时恒温,就算这样也不放心,请了人隔三差五□□,换水,加罐头,检查猫粮口是否出粮顺畅等等。
两只猫吃的喝的用的没问题,就是精神有些萎靡,没有他俩在的时候眼里有光。
南枝本来就有些不放心两只猫,看到它俩这个状态,更是归心似箭,在夜色下和他商量,明后天就回去,今天好好休息。
宋青没有意见,他本身就是陪南枝出来的,南枝玩得开心就好,他这边无所谓。
工作的话哪怕出来,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做,他们现在住的房间就有电脑,南枝也带了平板。
她不画画的时候就把平板给他用,手机也可以临时使使,不碍事。
两个人就这么窝在床上,像谈什么私密话一样,聊了一会儿才去睡。
南枝睡眠不好,今天也意外地很早就没了声响,不知道是不是太早,没怎么折腾就睡了去,醒的也早,早上五点多就开始闹腾。
频繁地翻来覆去,虽然很刻意地收了收动作,但第一次一起睡,宋青难得的、像是记挂了事一样,睡得没那么深,一下就被吵醒。
既然都醒了,他干脆出声问南枝要不要出去溜达溜达,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发现南枝睡不着大部分都是肚子闹的,只要在睡觉之前吃点热乎的,就会睡得很香,如果没有,或者下肚的东西不抗饿,大半夜就开始闹腾。
昨天晚上回来后他们没吃任何东西,这也是她这么早就醒的原因吧,身体内的热量都消耗完了。
南枝手伸出被子外试了一下,寒气呼呼上身,开了一夜的空调都没什么用,不太想出去,因为外面只会更冷。
但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也只好点头‘嗯’了一声。
她是个爱拖拉的性子,但宋青不是,说起来就开始开灯,然后整装做出发的准备。
这时候南枝还在被窝里,知道如果她不起身,宋青也不催,但是会在一旁一直一直地等着她。
南枝良心难安,到底还是爬起来,回到自己的床上穿外套。
还打算回来睡,所以并没有全部都换,只套了一件大衣,睡裤的里面加了一条保暖裤,要不然出门冻腿。
毛茸茸的睡衣在家里,开着暖气的时候是不冷的,到了外面就不太行,缝大,冷风可以穿透进来。
南枝套好虎头鞋,出来的时候宋青在找手机,昨晚上折腾了他许久,人没丢,但是手机找不着了。
宋青抿着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寻,难得的比她晚,她都弄好,他才套了外套,人也没坐进轮椅里。
南枝让他先准备,自己帮他找手机。
昨天她记得过来的时候宋青正在玩,他记忆力一向很好的,估计是被她欺负后,对他来说刺激太大,所以忘记了自己放哪。
南枝也没有注意后来它的去向,被子整个掀开,来来回回寻了一遍都没找到,最后在床底下发现。
估计是从床头处掉下去的,因为地上铺了地毯,也没有声音,那会儿俩人的注意力也不可能在别的上面,所以都没有发现。
南枝矮下身子捡回来的时候,宋青正在套腿上的套腿,将裤子掀开,露出残缺的肢体,然后将筒套套上去。
冬天穿得多,动作不免慢了些,以往都是他等着她,今天南枝耐耐心心等着他。
*
套筒是南枝送的,作为冬至的礼物,那时候他其实有预感,南枝的礼物肯定会很适合他,也没想到这么恰好,是他需要的。
或许是他总喜欢穿底下带收腿的裤子,每次还会将裤腿上的结抽到最紧,南枝注意到了,买给他的。
套上之后腿下果然再也不会灌风,暖和了许多,不用再多穿一件裤子。
两个套筒,一个好套,还有一个必须在裤子下完成,以往他会避开南枝,但经过昨晚之后,他貌似全身上下都被看的差不多,避不避开没有太大的意义。
宋青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回避,南枝已经起身过来,将他抱上床,拽下一边的裤子,自己拿了他的筒套给他套。
宋青:“……”
*
南枝在套的时候,从他腰间外露的皮肤上看到了昨晚她留下的痕迹。
昨天就像天时地利人和都在,顺水推舟一般,完成了对于他俩来说更近一步的进展,她也就算了,她感觉宋青貌似也轻而易举地接受,并没有多少异样。
好像他俩本该如此一样。
其实这样的日常也确实经常发生,只不过没有亲吻而已。
南枝手上动作着,心里也没闲着。
如果早知道进一步是这样的光景,她早就朝前迈一步了。
第一次就吃这么好,是以前的自己会羡慕现在的自己的地步。
宋青衣物下的身体,不能用漂亮来形容,是满园的花枝,一片的春光。
南枝给他套好了筒套,衣服拉回去后又抱着他坐上轮椅,然后就准备推着他出发,但宋青拦住了她,特意从包里翻出一板子金嗓子片来,抠出一个给她。
保温杯里的水现在还是温的,直接打开递给她。
在没来演唱会之前,宋青怕自己坐轮椅不方便,搜了很多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有在那种环境下,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跟着疯狂大喊,后果是第二天嗓子干哑。
南枝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哪怕他问,她也只是‘嗯’上一声,或者直接抢了活干,必然是遭了难的。
南枝拿着嗓子片和保温杯,多少是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他平时也这么细心,也就释然了。
喝了水后含着药片,嗓子果然舒服了些,能开口说话了,但声音还是生哑的,并且有些难受,像是扯伤了,南枝能不讲话就不讲话。
还好凌晨五点太早,压根没什么人,只有她和宋青,她和宋青之间不用说话也能交流,她指一下宋青就知道了。
有时候不指不表示宋青也知道,抢在她说话之前做了,比如他离电梯按键近,南枝没讲,他已经自觉摁了酒店食堂楼层。
恰好就是她想去的。
相处久了,都开始心有灵犀不点就通了。
食堂还没开饭,俩人只好下楼,到了外面踩着厚实的雪去找吃饭的地方。
期间路过一片未被人踩踏的雪地,当然是不客气地过去玩了一把,还堆了个雪人。
到快六点时找到一家食堂,一进门,蒸汽从橱窗蔓延到整个屋里,像是误入了仙境一般,白雾弥漫。
宋青操控着轮椅到了橱窗前,替她问了问几样她喜欢吃的食物好了吗,好了俩人才落座,吃了灌汤包,红薯稀饭,两个发糕之后离开,走之前那屋里还是白烟缭绕,朦胧缥缈,这般景色一般是懒惰的南枝平常见不着的。
也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氤氲瑶池般的景色早就在身边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吃完了饭,俩人又去溜了溜食,正好附近有个小广场,六点多,不算早,已经有人开始在附近锻炼,绕着小广场转圈,她们也加入其中。
早上雾气还很大,初进入圈时,只当只有自己一个人,偶尔速度快了,会看到前面行尸走肉似的竖着几个不明物体,赶上前才发现都是鲜活的人类。
这般光景也是南枝平常瞧不见的,但宋青说很常见。
果然每个人的世界都因为时差和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了偏差。
南枝有一种窥见了宋青瞧见的天地的感觉。
七点多,俩人逛累了才回去,大睡了一觉,晚上又出门玩了玩,吃了些美食,当天买好了回去的票,隔天一大早起来,收拾好东西,到了一楼后没走。
问了前台,果然早就没房间了,来多少人走多少,高峰期国假和暑假以及展会,人非常的多,他俩的房间也很好出手,来了人后拦住对方,一手给钱一手给房间卡。
正好都在一楼,可以去前台确定里面的余额和天数,更改了入住人后,交易非常顺利,赚了五千多,因为俩人只住了六天,有一天是凌晨房。
凌晨房的意思是,早上五点入住,可以住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只算一天的钱。
所以还剩下五天,赚了五千几百块。
这一趟出门还真不亏。
还让南枝发现了一件事,脑子灵活赚钱方法就是多,就是快。
宋青也当真是个赚钱小能手,而且不在乎贵贱和高低。
他自己说的,放得下身段才能赚得了钱。
他自己就不太在乎钱是怎么来的,只要赚钱,只要正途径就好。
他三观比她还正,这方面可以放心,南枝只要收钱就好。
不知不觉间,她卡里的余额已经到了一个令她有些慌的高度,并且还在持续大规模的上涨,一天几万到几千不等。
宋青说了,脏话屏蔽软件市面上已经开始出现盗版,部分价格比他的还低,但功能没有他的好,也没有他的用心,数据库里的脏话更是不及他的全面,还能保持红利一个多月的样子。
一个多月后资本家下场,这个软件就保不住了,但维持还行,收益大概会下降到一天几千块的样子,毕竟已经拥有了一部分用户。
哪怕被拉走一部分,还是会有一部分觉得好,念旧不想换,包月的,下个月旧用户还是要掏钱重新买。
他也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第三个想法,过不了多久,第三个软件就会在旧软件上宣传上架。
钱如流水一样,俩个刚实现财务自由的人拿着大笔的钱多少是不安的,所以他俩商量了一下,打算将这笔钱投入到房产中,买个房子。
或者将手里的这套房贷款还完,加上他的名字,再顺便装修装修,分为上下两层四个公寓,分开租给四个人。
然后他俩退居二线,回她老家住那个三层的小房子。
正好他俩都是自由职业。
宋青是完全没有意见的,就看她怎么安排,最终她还是决定,将现在住的这套房贷还完,还的这部分钱以他的名义,将他的名字增添进去。
他在这段相处中毫无保留,南枝不能让他输,该是他的,她不会侵占。
这样以后分开了,只要他打官司,可以将他投入的那部分钱要回去。
不打也可以,她没那么无耻占去。
之所以先还房贷,是怕哪天有什么意外,买了新房子后,手里没钱,爸妈那边也干不动,那这一个月上万的房贷,单靠年轻人还不起。
总之手里没有负担,才好开展其它的,然后按照他们之前定好的,没有后顾之忧后,一个去支教,一个去做慈善。
南枝自己这边也赚了不少,毕竟身边有个卷王,带动的她也开始勤奋,各种途径得钱,总之俩人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像清晨的太阳,已经可以透过云层看到些许阳光,阳光就代表希望。
有希望和没有是完全两样的生活。
没有她的
南枝不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但宋青是,她出想法, 宋青干实事,已经开始联系装修公司,结果来了几家人都说不太行,因为洗手间要走管子。
自己楼上的还好说,就是管子长了点,用久了会出问题,楼下的管子要从人家屋顶过, 人家已经装修好,肯定不会愿意的。
还有一件事叫南枝比较意外, 这套公寓的贷款马上就要还完了。
去银行查了流水,一两个月还个几十万的样子,近一年时间已经还的差不多。
这点南枝真的没想到,她以为爸妈会按部就班的还, 没想到他们尽了大力。
他俩都是医生, 退休返聘,一个人加上退休金,一个月至少三五万,手里还有三五家药店, 做生意要成本的,再加上家里儿女都挺花钱。
听说前阵子她姐姐在医院受了气, 也不干了, 要换家医院实习, 实习期基本没有工资, 每个月生活费、背的奢侈品包包、名牌衣物、车保险等等都是爸妈出的。
弟弟各种补习班等等,应该是将花销之外, 手里的闲钱都投在了这套房子上。
南枝拿着流水单,望着上面的数字,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什么感想,只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爸妈爱她,没有姐姐和弟弟多,房子也是因为奶奶的存款,才能走进他俩心里,被记住需求后的产物,但她依旧释怀了小时候爸妈不在身边受的各种委屈,也看开了长大后的偏待,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真的很没有出息。
因为这套公寓意外太多,最终俩人没再动它,准备将钱投到其它上面去。
这里是宋青的老家,虽然他对这里没什么感情,但南枝还是觉得有必要在这处留一套属于他名字的房子,就像一个家一样,未来他可以回来住,有个地方安窝。
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南枝自己都没有出一分钱,她自己都不敢说自己是这里十成十的主人,更何况宋青。
所以重新买一套很有必要。
决定好后俩人立刻联系了各大中介,新开发区也没少跑,不断的看,不断的选,最终还是瞧上了一户。
是老居民楼,两层半,一层两百多平,有院子,可以种种花养养草之类的,出乎意料的是,这家居然还有地下室。
以前用来存粮食的,后来被划为了城中村,在城市内不好停车,又改装成停车的地方,后面附近房价上去,简单洗洗刷刷改为了房间用来出租。
没有阳光,潮湿,但价格便宜,还是有人租的。
他们自己住二楼和上面的半层,其它一楼也出租了出去,最近一家子要移民去国外,所以要将这个卖掉。
上门了几次,好说歹说,再加上那家人移民的日子将近,最终还是以一个稍微合理的价格拿到了房子。
到手后第一时间开始约人上门装修,一层分为四间,一间五十多平,近六十平的样子,没有公摊,都是实打实的面积。
六十平不小的,每个房间都可以安排上一厨一卫一卧一客一阳台,标准的精品公寓房。
两层是八间,楼顶最多安排两间,地下室开了天窗,扩了面积,也加固了四周,现在可以做三个房间,比楼上小了一点,但是有阳光有小院子。
小院子顶上就是天窗,种种花养养菜完全没问题,湿方面他俩也没少花心思去潮,地面和四周更是加装了多层防潮的。
现在进去会发现下面干干净净,有前后通风保持干燥,上面的小院子本来一百多平,分出了五十平左右开天窗,再加上四周无遮挡物,阳光很好,也很明亮,住起来不会憋屈。
虽然是可恶的房东,但俩人还是很有良心的,最基本的保障是要有的。
过年前紧赶慢赶,到底还是将房子装修好,刚装的不能入住,准备搁置一段时间再挂出去。
现在俩人还不缺钱,不指望它能赚,就是为未来做一份保险。
十三个房间,有一个是不对外租的,作为将来宋青的保障。
那套房子是南枝最认真,也是阳光最足,位置最好的,钥匙交给了宋青,虽然他觉得没必要,但她坚持,他还是收了。
表面不说,其实能看得出来,他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他在这里,或者说家里的房子拆迁后就已经没有了家。
没有家的人最渴望的应该就是一个家。
他已经有了一个家,但是两个人的,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可以遮风挡雨的避风港,哪怕暂时用不上,有它在,也会安心一些,始终是有地方去的,不用流浪,累了就从天南地北回来躺平歇息歇息。
一月尾,房子的事完全打理好,身怀巨款的俩人也回归到了穷光蛋的状态,身上一万块都掏不出来,不过也安心了很多。
不用担心谁坑他俩,或者钱放在某某地方没掉,现在是不动产,想拿要走很多程序,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搞定了这处,一个大工程,俩人决定休息休息,休息的意思是,过年了,回老家住一段日子。
宋青在这边没有留恋的,亲人在他家出事后几乎没有,所以回的是南枝老家。
南枝爸妈和亲人都在老家,过年落叶归根似乎是所有国人基因里的事,南枝也不例外。
不上班,就早点回去,不跟别人抢高峰期。
老家距离这里不远,开车半天左右,用她的小车绰绰有余。
轮椅和猫砂猫窝等等放后面,前面俩人一人占一个座,两只猫宋青抱着。
小车速度不快,但半天也平平安安给俩人两猫载到了家门口。
不是爸妈家,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那里平时没有她住的房间。
回的是乡下她和奶奶的住所,等到日子后再过去爸妈家吃个团圆饭,开开心心过完年后再回来。
以往也是如此,爸妈是医生,哪怕过年也没几天假,来不了乡下,都是她去那边,临时收拾出书房给她住。
没有专属的房间,过完年回来后,那里又会恢复成它原本的样子,是给她借住的。
今年多了个人,更住不下了。
相反她和奶奶的家房间很多,上下三层有六个,只不过平时空荡荡没人住罢了。
她叔叔婶子也不来,往年过年她走后,奶奶去哪边吃了团圆饭再回来,或者她把奶奶带去爸妈那里,春节前后三天过完再回来。
后来她长大后就不乱跑了,和奶奶单独过年,两个人也是有年味的,只有一个人没有。
今年她要么和宋青一起过,要么带宋青一起去爸妈那里,不会把他丢下的。
家里的门一打开,南枝人在前面,几乎亲眼瞧见后面宋青一双眼亮了亮,似乎很喜欢这里。
那当然啦,这个院子是奶奶设计的,有一圈的花圃,两边中间位置还有种菜的地方,角落是个鱼池,另一边给她停车的。
她很早之前就有小车了,开着小车载奶奶到处跑。
宋青的爱好几乎和奶奶没差,奶奶喜欢的,他肯定喜欢。
南枝倒车进屋的时候,宋青已经开始操控轮椅在院子里来回逛着。
等南枝关了大门,猫放出来时,他正停留在种菜区拔草。
每次南枝回来都会花功夫借一点草木灰撒在地面上,如此不会长虫,也鲜少长草,但还是会有。
长得还老高,需要重新清理。
鱼池啊,花圃那些也是。
刚回来,不打算那么累,南枝先拉着闲不住的人进屋开上空调,给他丢在床上,就会收获一个铺床的人。
等南枝拖好地,就把他放在沙发上,又收获了一个收拾沙发的人。
南枝去拾掇自己房间的时候依样画葫芦,给他搁哪,他收拾哪。
他那边弄好,南枝这边也是,客厅和院子里已经无能为力,有点累,要去睡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下午一两点左右,收拾到晚上,睡一觉起来七八点开始做饭。
带了些泡面之类的,水烧好,简单吃一顿去收拾厨房。
宋青打扫和分类桌面的,南枝清理地面的,厨房搞定是院子。大冬天,又是大晚上,竟也不觉得累,精精神神扫完,手冻得通红去阳光房烤火。
顺便去附近超市买点吃的装冰箱。
冷,上下车,进出屋子头顶都会冒出白烟来,说话也会哈出热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竟颇有一种烟火气儿的味道。
平平淡淡但很快乐。
掉到残血的存款也因为缓了两日,又到了小几万,感觉越过越有盼头了似的。
晚上十一点多,终于折腾不动,抱着宋青躺在床上。
有一就有二有三,现在他俩都是一起睡的,睡前叫他伸过来腿,给他揉一揉残缺的部位。
他有幻肢疼,南枝知道截肢会有,但因为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就没有留意过,后来同居了之后半夜偶尔会发现他眉头蹙起,坐起来揉腿才想起来。
现在每天入睡之前都给他摁一摁,他会舒服很多,腿也很少疼。
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舒服了会说。
腿疼了也会凑过来,还没开口她就知道,这家伙腿又不舒服了,需要揉一揉。
今天可能是活动多了,也有可能穿少了冻的,自己往她这边挪了挪,南枝感觉到,叫他把腿伸过来,他也老老实实地听话。
宋青在看南枝身上的睡衣,南枝前几天在抖音下单了一套中式的睡衣,是粉红色的,上面有古风古色的花纹,很好看。
她这个人吧,自己有就会给他买,平时都是一套的,她狐狸的,他就是小白兔的,她猫猫的,他就是小狗的。
这次自己买的是古风的,给他买的还是动物的。
宋青想起藏在皮箱里的那套全新的蝙蝠装,再看了看南枝身上的,到底还是揪了揪她的袖子,开口道:“南枝,前两天你买的那套蝙蝠装我带回来了,还没穿过,吊牌也在。”
他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要动物的,我也想要中式的。”
他补了一句,“动物的没有中式的好看。”
南枝还挺意外的,他都知道美丑了?
爸妈朋友
他少见的提出意见, 南枝当然是认真地给他选了套中式的。
要不然总觉得亏待了他,她和别人聊天, 说起过俩人的相处模式,几乎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太过分,赚这么多,好歹一个月给人三五千是要开到的。
她自己也觉得他花的太少,想给他提来着。
因为她自己是那种没钱花就觉得很压抑的人,现在每个月给他转一万块钱, 他能用一万块生成几万块再还给她。
南枝:“……”
是他自己这样的,真不是她苛待他。
所以别说他偶尔一下提出想要什么, 就是想要大炮那也给他买。
能花钱她还有些开心,多买了两套,那套蝙蝠的也没退,让他留着穿, 感觉挺好的, 他不懂欣赏。
南枝买的时候,宋青就在一旁看着,男款古风睡衣比较少,南枝选了很久才找到不错的, 都加入到购物车对比了一下,筛掉了一两套, 只留了一两套。
付款了一套黑色的, 是斜领的, 和她身上的完全不一样, 宋青刚蹙了眉,就见她又付了款, 终于是套跟她身上差不多的中式,黑色的。
她的是粉红色的,他的黑色,看起来还是挺称的。
宋青已经很满意,结果南枝跳转到待发货订单页面时,往下拉,出现了她身上的那套睡衣,有两个颜色,一个粉红色的,一个灰色的。
一男一女试穿。
宋青盯着那个商品图框里的男女看,还没想好以什么理由,就见南枝点进去,拉到尺码表,看到有他的尺码直接付款下了单。
宋青心中定了下来,顿了顿后,告诉南枝,不喜欢那个斜领的,冻脖子,两件也有些奢侈,要一件就好,就跟她的一样就行,省得料子不好,来回退麻烦。
南枝仔细看了看三款,那个斜领的确实衣口大,漏风。
宋青这个人吧,不怎么讲美观,但是讲实用,因为他出其不意想要好看的,她倒是突然之间忘了他原本的喜好。
南枝将那个退了,另外两套都要了,那两套都是高领的,他喜欢可以护住脖子的。
这家伙平时裹得很严实,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搓的浑身红彤彤地上床,套着睡衣钻进被窝里,自觉当她的暖炉,靠近她,让她抱着暖手。
南枝冷,他体热,当暖炉刚刚好。
南枝衣服买好后,关了手机,继续给他摁腿,他这个人吧,别的都挺好,就是有点不太在乎自己一样,对自己好的事很少做。
明明是很勤快的人,但从来没见过他给自己摁腿,哪怕同居也是,每次都临时抱佛脚似的,疼才碰碰。
别的事倒是没少忙活。
南枝不是一天一洗的主儿,冬天一个星期洗两三次就好,她昨天出发前刚洗过,本来今天不打算碰水的,但是干活弄的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也沾染了灰,洗完是这家伙给她擦的头发,吹的人也是他。
给她省了不少功夫,他对自己的事不上心,那就干脆跟他换着来,他帮她,她帮他。
*
宋青自己也在看着自己的残肢,以往他是不可能这么外露着腿给别人瞧的,不说别人嫌不嫌弃,他自己也是看不惯的。
但跟南枝时不用。
南枝是唯一一个接纳他全部的人。
他也只有在南枝面前最放松,不用藏着掖着,用南枝的话说,什么模样都被她看过,身上几个痣都知道,对他了如指掌,压根用不着掩盖。
其实也是,他身上几个痣,自己有可能了解的还没有南枝多,在她面前当真没必要拘着。
他坦然露着自己的伤腿,叫南枝摁完,换了另一只。
他这只腿有些不一样,离身子近,往常摁的时候都隔着睡衣,但今天南枝将裤脚整个撸了上去,露出断处来。宋青自己有些接受不了它现在的丑样子,扭过了头,没瞧。
不看,其它感官就特别敏感,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南枝的手在缝过线的地方游走。
那些痕迹曾经很折磨他,被线穿来穿去,又被线勒出一道一道的印来,那时候只有疼和丑,现在他竟然有些庆幸留下了疤痕,因为他知道有人看了动作会放轻,像是怕弄疼了他一样。
其实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只腿伤得重些,她停留的时间也更久,大概十来分钟左右,结束后给他裤角收了,两个人挨个去了洗手间,回来后照常躺在床上,被她带回家的第一天,就这么在平淡又平凡中渡过。
第二天一大早,南枝翻出仓库里的锄头,准备收拾收拾院子,两个人能开荒的开荒,能拔草的拔草。
一个翻土,一个播种,还蛮充实的。
鱼池不用管,有个自动清理的机器,放进水里后和扫地机器人一样,自己会按照路线一趟一趟的清理,底下是瓷砖的,擦洗过后的水很清,没鱼,俩人也不打算买,因为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
南枝的意思是,下午不要脸的去她叔叔家要几条过来,过阵子走了不想养了再还回去。
去年她就是这么干的。
以前她奶奶留下的鱼都是给她的,她临走前给了叔叔,也不要原来的大鱼,要几条它们的崽,小鱼就好,这点面子她叔叔还是给的。
他们家和叔叔家早就撕破了脸,但那是大人之间,不会牵扯到小辈。
而且她的立场比较奇怪,站在奶奶那边,奶奶不会生她爸爸的气,也不会生叔叔的气,她也是。
叔叔对她也和和气气的,总之几条鱼没有问题的。
一个上午,两个人除了吃饭,几乎没干别的,到底还是叫他俩把院里的地翻完,也种好了菜。
这个季节种菜有些晚,所以要盖上膜保温,家里有,翻出来用上就好。
其实俩人另一边还有家和牵挂,就算在这边种了菜,一长一两个月,他俩也不一定能吃上,能住多久都是未知数,但俩人还是干劲满满一个插杆子,一个铺膜。
不是一类人,不进一户门,都有这方面的爱好,享受种菜养花栽培的过程。
能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做点自己喜欢的,哪怕累,看不到结果,心灵和精神方面也会得到治愈,是有必要的。
来来回回忙活时,有那么一瞬间,南枝感觉自己身上貌似也带了些奶奶的基因,变勤快后跟奶奶差不多,也有点闲不住的意思。
宋青更不用说,俩人弄完了院子又马不停蹄去买菜,将冰箱装的满满的,然后坐在阳光房下撸猫烤火。
阳光房内有个火炉子,可以生煤烧炭,平常奶奶在的时候上面时刻有一壶水,中午和下午用它做饭,烤东西都很香。
两只猫也爱围着,怕它俩跳进去,上面放了一层铁网,压了重物,生怕它俩将铁网挣扎中弄开了口再掉进去。
猫这种生物就对火感兴趣,厨房那个老灶不关门,经常有流浪猫钻进去,早上进屋的时候逮着它们浑身灰不愣登的出来。
现在这两只猫养的珍惜,不让它们出阳光房,外面太冷,它俩也不愿意,不开门时,挠着玻璃要出来,开了门往大理石砖上一站,又冻的缩回去。
怂的很。
二月初,天气最冷的时候,开始频繁下雪,院子里的白积了一层又一层,压的膜都要塌了,南枝说没关系,雪化了就好,不用管,但宋青闲着没事干,手头的活忙完,还是会每天出去清理,操控着轮椅,在雪上碾出一条条道来。
无聊还会绕着院子转上一圈又一圈,来来回回巡逻似的,检查新种下的种子有没有发芽,鱼池里的鱼儿怎么样。
南枝说去要鱼,当真要了几条,红的白的,花色的,三五条在偌大的池子里游走。
鱼池很大,像个游泳池一样,也很深,可以养大鱼,一半藏在地下,一半外露着,不是和地齐平的,高出来一米左右,正好是他坐在轮椅里,可以观察水面的高度。
角落里有假山,假山有一块假石,打开里面是个匣子,里面装了鱼食,他拿出来,在水面上拍了拍,鱼儿自己过来要食吃。
南枝说以前她奶奶就是这么养鱼的,她叔叔也有这个习惯,从他家要的鱼,这么做就对了。
他照做,鱼儿也当真游来,聚在他手边,滑滑带着黏液的身子从他手心或者手背穿过,触碰到他,手感叫他觉得新奇。
他手一直伸在水里,冻的通红通红才拿出来,回到阳光房下烤火的时候,手一掏出来,叫南枝笑了他半天。
说她小时候才这么干。
宋青也不辩解,没有告诉她,这是他第一次养宠物,南枝说有五条鱼,她要红色和白色的,剩下的花色的,金色的,奶红色的给他,是他的。
自己的,难免忍不住逗弄。
或许是觉得他对这个感兴趣吧,南枝又将猫儿也分了他一只,黑猫是他的,白猫是她的。
和鱼一样,自己的,他会学着南枝一样,揉猫儿毛茸茸的小脑袋。
*
南枝这么分,纯粹是因为白猫会欺负黑猫,那两条鱼儿也偏大一些,其它三条鱼儿都赶不上它俩,争食争不过。
简而言之,她的鱼也欺负他的鱼,就像它们的主人被她欺负一样。
这家伙一点都不知道,认认真真喂自己的,和她的,说是分了,其实并没有,和以往没多大区别,因为骗他说,白猫和黑猫是一对,鱼儿也是,养了它本身,就要连带着养它们的对象,他也信,一视同仁都喂都养。
以前很少碰猫,都随着它们站在他肩头和轮椅上,分完之后像是从做任务的npc,变成了鲜活的人,更有了参与感,现在会故意用手臂压着它们,或者看似不小心,其实有意将站在扶手上的猫扫进怀里,和它们闹着玩。
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南枝还挺意外,但感觉很好。
她还感觉比起之前在城市里,他似乎更喜欢这边,烤火,在阳光房内晒太阳,有小院子溜达,养鱼,种花种草也更积极,每天都要花比原来还要大的精力和时间摆弄,时不时钻出去冰天雪地地去看鱼看花,也不怕冻。
前脚修了叶,后脚去埋腐,跑得勤快。
没人催他,是他自己老要去的。
可能真的很喜欢吧,回来的时候还担心他阳台养的花儿,临走前频繁去看去浇水,还制作了自动浇水的,可以用一两个月。
自己行李少装两件也要将那朵从医院抱回来的花儿带回来。
那朵花儿也争气,前几天又结了苞,枝叶越来越茂盛,根也扎的牢固,看起来不会轻易没掉的样子。
路上蔫了一段时间,到家后放在阳光房内好好护着,又恢复如初。
南枝闲着没事也爱坐在阳光房内,看那朵花,和如花儿似的、一般顽强的人,由花和人,想现在和之前的区别。
去年的时候她一个人回来的,孤零零收拾着没有人住后变得冷冰冰的屋子和院子,今年多了一个人,他一个人,一天可以滚出几十条轮子印来,似乎哪哪都是他,鲜活热闹了许多,没有了那种孤寂感。
在老家平和又安静,时间似乎也变得漫长,人能心平气和地完成工作,再顺便玩一玩儿。
以前南枝喜欢在阳光房内架上桌子和电脑画画,现在她和宋青一起,两个桌子排排靠着,正对着院子,累了就出去走走,跑完再回来。
阳光房工作区域铺了地毯,进来之前要先换拖鞋,宋青乘着轮椅,进来要擦轮子。
他一天擦几十回,也不嫌麻烦,还是来来回回跑着。
和猫儿似的,天性释放了一样。
两人两猫就这样,着实过了几天平静又安稳的日子,回家的第五天,南枝收到来自爸妈那边的电话。
*
唐芷最近很慌,因为她无意间打开村里的微信,在某个人的视频里,看到了去听戏的女儿。
女儿站在一个乘坐轮椅的年轻人后面,双手搭在年轻人的肩上,和他有说有笑,那个年轻人长得有几分姿色。
她很不想往那方面想,但还是不得不考虑。
女儿似乎在和那个坐轮椅的年轻人交往。
她特意找人打听,女儿将那个年轻人带回家,日日吃住都在一起,也经常一起出门,已经不止一个人瞧见过。
她联系了女儿叔叔,女儿叔叔也说,有一天女儿带着那个年轻人过去,还帮他们家把电脑修了,几下就弄好,看着很厉害的样子。
电脑专业的吗?
她不想贬低任何人,但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无论做什么职业,和她们的女儿都不般配。
她们的女儿长得漂亮,白白净净的,很多人喜欢,手里还有三套房子,都是仅她个人所有。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们的女儿在画画上也很有天赋,很早之前就已经是知名的大画师,得过很多奖,全网有千万的粉丝,她了解过,如果想的话,一条广告可以进账几十万。
画画这方面其实以前孩子奶奶跟她说过,只不过她对那时候的孩子奶奶有怨,没怎么看过她发来的消息。
最近重新翻了翻才瞧见的,孩子奶奶发给她的画下打了署名。
她搜了一下这个画师的名号,虽然很多看不懂,但有千万的粉丝喜欢。
她们的女儿在她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成长的很好。
但女儿不是长在她们膝下的,对她们感情不深,她也不好说什么阻止的话,和老公商量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干预,要不然的话,女儿下半辈子怎么办。
要一辈子照顾那个人。
她本身身体就不好,实习期的时候晕倒过好几次。
女儿去的那家医院,里面有个医生和她们家认识,她经常找那个医生打听,女儿有低血糖。
低血糖是个随时会倒下的病,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再带个拖油瓶,以后怎么过啊。
和女儿不亲,不好直接出言,她们想了个委婉的法子,其实之前就在考虑,只不过想等女儿稳定了之后再说,现在等不了了,正好趁着年假办掉。
*
南枝接到的电话说,今年她爸妈和姐弟都回来过年,还没开始放假,过两天才能到家,打来电话是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南枝还真没想过,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主要是怕她家里人和宋青之间不合,其它倒是无所谓。
除了她爸妈姐弟回来过年之外,还有一件事,她妈妈觉得她现在这样不是办法,虽然有副职,但到底不稳定,所以给她想了个法子,让她师承中医,出师后考职业助理医师证,护理转中医。
全家都做医生。
医生这个职业,越老越香,可以干到退休,哪怕退休后也依旧是香饽饽,很多医院想抛橄榄枝。
她爸妈就是,干到他们这个年纪,一个月本身就两三万的工资,还有退休金什么的。
也格外受人尊敬,和老师这个职业不遑多让。
南枝其实很羡慕奶奶,也想和她奶奶一样,到老都有很多人上门看她,有什么事都找她商量,孩子高就拿不定主意就来找她。
她就像这个村里的明灯,有时候村干部都会过来和她唠唠家常,隔三差五送些礼品慰问。
见识广,认识的人多,眼界开阔。
她爸妈回村,村里也是一大波上门的亲戚,拿着片子排队找她爸妈看。
平时在医院就是排队都约不上号的专家,回了村后说着说着话,病就看了。
她小时候没怎么在大人那边受委屈,就是在孩子群里叫人欺负过几次。
然后就是过年过节从天明等到天黑,好不容易说是放假可以回来,转头就被医院叫走,要不就是出了什么事回不来,聚少离多,基本没怎么见过爸妈。
别人留守儿童好歹过年过节还能聚上一聚,她只能等到爸妈送来的礼物。
说没有怨是假的,只是随着成长和接触的事物变少了,能理解爸妈了。
她辞职,爸妈应该也是没少操心的,她自己都没再考虑过工作,她们已经将她的后路想好。
她爸妈说老中医也联系好了,家乡就是本县的,儿子也是中医,老中医忙,走不开,儿子要回来祭祖,家里拆迁,没地方住,正好她收留几晚,顺便商讨一下相关。
家里房子大,收留一个人没什么问题,南枝在思虑许久后答应了。
听她爸妈说,人现在已经快下高铁,马上就到了,希望她接一下。
从这里到高铁站要半个多小时,她现在就要出发。
南枝简单收拾一下后,告诉宋青,她去接个人,顺便拉点煤回来。
他俩基本二十四小时蹲在家里,不怎么出去,很消耗煤,前阵子才刚买了一小堆,没几天就用完。
宋青正坐在电脑前,无心工作,脑海里都是上午南枝告诉他的,她爸妈和家里人过年要回来住。
他无法想象到时候的局面。
“宋青?”南枝发现他在发呆,多喊了一声。
宋青才回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南枝车小,他一个人就要占用两个座位,他一个,轮椅一个,没多少空拉煤,再另外载一个人,所以南枝是想告诉他,这次不能带上他。
他表示理解,送走了南枝,关了院门后朝阳光房去。
南枝家里的房子稍微抬高了些,大概一个台阶的样子。
从院子到阳光房也有一个台阶,但两边是个滑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边的屋檐正好在那条线上,做成楼梯会积水,滑坡可以流水,还是什么原因,两边确实是滑坡,但很小。
只够他轮椅通过,他驾驶轮椅也有一段时间,技术还行,每次都能顺顺当当上去,再顺顺当当下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滑坡上来时,突然就没有了信心,操控着轮椅,上上下下的练习。
这个斜坡南枝说有安全隐患,她已经买了栏杆,等货一到就安装起来,把斜坡围住,这样他在上下的时候哪怕没掌控好,也不会翻下去。
栏杆要定做,至少四五天回不来,而她爸妈还有两天就要放假回来了。
宋青像是着了魔似的,每次都能顺顺当当过来过去,但还是练习了很长时间。
轮椅电量下降,他才停下进了屋,依旧没有工作,继续坐在电脑桌前发呆。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虑什么,半响后进了房间,将自己身上的睡衣换掉,穿了身日常装。
南枝没说接什么人,但大差不差应该是她的亲属吧。
宋青换完了衣服后,坐回到电脑桌前,还是定不下心编写代码,将目前做的内容保存下来后,把电脑桌面收拾了一下。
接到消息的时候俩人正在电脑桌前一个画画,一个写程七恶裙泗二尓咡五久意死七整理欢迎加入序,到底是乡下,位置偏,很多外卖不到,吃什么美食要专门出去买,南枝不大喜欢出去,所以买了很多零食在家里吃。
桌面上都是饼干的皮和包装盒。
他都收进垃圾桶,桌子也擦了一下,又收拾了一下沙发,没什么可干的才停下来,回到院子里继续爬上爬下那个滑道。
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南枝一般不会敲门的,直接拿钥匙开的,是别人。
几乎同时,手机上有消息发来,是南枝的,说她和那个人错过了,那个人坐出租车,直接来了这边,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她自己改道去买煤,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让他帮忙招待一下,是她爸妈的朋友。
宋青答应了她。
他回完操控着轮椅去开门,门外果然是个提着行李箱的陌生人。
一个男人。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外面是一件毛呢大衣,脖子上围了个围巾,戴了副金丝边的眼镜。
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
“是南枝家吗?”看起来是第一次来南枝家,对这里很陌生,对了好几次门牌号。
宋青点了点头后,将门完全打开,让他进来。
被欺负了
下午的五点二十分左右, 阳光房下,南枝爸妈的朋友坐在沙发上, 宋青则去倒水。
电动的轮椅好操控,一只手就好,空出了一只手,做些小事还算方便,稳稳将杯子送到茶几上,那个年轻男人的面前。
那个年轻男人一直在打量他,在他断腿的地方多次停留, 宋青低头看了看腿,大大方方告诉他, “出车祸截肢了。”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唐阿姨说过一点。”
顿了顿,又道:“唐阿姨和南枝医院的一个医生认识, 听她说, 当初你在医院付不起医药费,还是南枝帮忙付的。”
这事一开始没人知道,后来收钱的说漏嘴,整个医院都晓得了。
“嗯。”宋青回的实诚, 没有半点隐瞒,“后来也是她把我接回家, 给我地方住, 吃喝穿用也是她管的。”
方观棋扬了扬眉, 吃喝穿住用都靠一个女孩子, 这和包养有什么区别?最主要的是,他非但不以为耻, 反而以此为荣一般坦荡讲出来。
“你饿了吗?”南枝爸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是早上,那时候就隐隐透漏,有个朋友要来,快到的时候才又打电话过来,让南枝去接,中间相差了七八个小时,也就是说,他大概七八个小时没有吃过饭。
“我去给你做饭?”
这是他第一次招待旁人,以往家里有客人的时候,他叔叔婶子怕那些人说他们使唤他,或者替他打抱不平自己尴尬,一般都让他回避。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
方观棋摇了摇头,“我在车上吃过饭。”
宋青点了点头,“那我带你转一转?”
方观棋想了想,颌了首。
宋青于是操控着轮椅,带他先在屋里转悠。
一楼很大,有三个房间,一个客厅,长方形的,一溜排开,房间的前面就是阳光房,也很大,和三个房间一个客厅面积是一样的,因为互相挨着,所以三个房间和客厅的采光都非常好。
最右边的房间就是南枝的,说是一间,其实是两间,一间是室内的,一间室外阳光房。
南枝喜欢睡在有顶的房间内,但是工作在外面阳光房,太阳底下做事。
现在角落并排放着两个桌子,和两个电脑,他和南枝一人一台,也一人一个桌子。
他的桌子边有个架子,上面放了他从医院带回来的花,还有几盆是从院子里拯救的。
南枝走的时候怕那些养在室内的花儿没人浇水死掉,全部都搬到了室外,有一部分适应不了外面的恶劣天气没了,有一部分反而长势更好,修修剪剪之后剩下主干,依旧放在外面。
那些空盆则清理干净,插上修剪下来的枝头放在室内养着。
等过了这个冬天,长了根之后再搬出去。
再旁边是俩人的行李,很多,南枝的车小,带不下那么多,都是提前寄出去,他们到了地方后去快递点带回来的。
足足四大箱子,一部分已经拿出来用上,还有一部分南枝说不知道住多久,先不摆放,免得到时候还要收拾。
宋青听她的,没有动那些。
他一一给这个年轻男人介绍,南枝的旁边是她奶奶的住所,俩人的房间挨着,方便互相照顾。
南枝奶奶的旁边是客厅,最左边是一间客房,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被她们拿来放杂物,前面阳光房作为洗衣晾衣服的地方,接着是厨房。
有两个厨房,大的在洗衣房旁边,有土灶还有烟囱,烧柴的时候用。
一个挨着南枝,在南枝阳光房的前面,是室内的,主要煮、炒东西。
南枝做饭用现代化的厨房,她奶奶喜欢用另一边的土炕,做饭的时候她要在一旁烧锅。
她说她小时候最讨厌烧锅,后来俩人做饭的时候只要时间充足都用那个锅,她烧,宋青做。
宋青如数家珍一般,将这些都告诉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说自己姓方,名观棋,方观棋,名字很好听,观棋不语,一听就知道是出自有学问的家庭。
宋青,宋青也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义,大概是长青吧,父母希望他如松柏树一般,长青不败。
宋青带着他转悠了一圈屋内,又带着他去外面晃荡,说鱼,说花说草,说猫。
今天太阳还可以,猫儿难得跑出来,趴在鱼池边看鱼,不时伸出爪子试图往里捞一把。
南枝临走之前提醒他,注意看着猫,别掉水里了。
不过水里有楼梯,而且距离水面很近,前面一点就是凉亭,用木头架起来的,南枝特意绑了些粗绳在靠近水面的栏杆上,就是担心它俩掉进去。
真栽进去可以用爪子勾着粗绳上来,所以一般情况下问题不大。
两只猫都在外面凉亭下溜达,见到陌生人,嗖得一声窜进角落。
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顺着轮椅往他怀里钻。
有一只猫胆子小了点,但两只猫都在一起的时候,一只怎样,另一只就怎样,两只猫都窜进了他衣服内。
一只钻进袖子里,一只从衣服下摆处进去。
他现在穿的是那套黑色的冲锋衣,很宽松,塞下两只猫绰绰有余,就是那只在袖子里的将他的衣服撑的鼓鼓的。
他掏出来,从衣领处放进去,让两只猫窝在一起。
它俩在一起时会胆大一些,悄悄伸出头看对于它们来说陌生的人。
方观棋察觉到了,两只猫和他很熟,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表现,至少也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好奇,问道:“你和南枝住一起多久了?”
宋青想了想,回道:“有半年了吧。”
半年,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说话的时候,俩人已经回到了客厅前的阳光房内,宋青将衣领打开,让两只猫自由下地。
没有了熟悉的人庇护,两只猫一沾地立刻跑的无影无踪。
在房间内,无所谓。
宋青没有管,听到一旁洗衣房的洗衣机响起停止转动的提示,操控着轮椅过去。
方观棋反正闲着无聊,跟着去看了看,瞧见那个坐着轮椅的人熟门熟路找到柜子里的衣架,拿出来后去撑洗衣机里的衣服。
都不是他的,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不是粉红色的就是白色的,还有几件女孩子的内衣。
他面色如常挂在衣架上,像是干了无数回一样,没有半点害臊,但是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将那几条内衣藏在衣服后,一副自己可以看,但他不行的样子。
这个人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里其中一个主人了。
一轮弄好,他又将角落的脏衣服抱过来继续洗。
洗完用黏毛的黏了黏客厅沙发上的猫毛,然后打电话问南枝什么时候回来,他去做饭。
那边应该是回了他的,他转动轮椅去厨房。
方观棋跟上。
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没办法用大厨房,用的是左边的小厨房,小厨房路过南枝的阳光房,方观棋目光再一次落在角落里的电脑上。
那两台电脑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白色的,一个黑色而已,上面贴着可可爱爱的图案,一看就不是男孩子的手笔,估计也是南枝买的。
他还发现俩人院里晒的衣服也大多都是毛茸茸小动物的居家服,看不出多少男人的痕迹。
多半还是南枝花钱。
“你喜欢吃什么?”宋青在拿南枝喜欢的食物,掏了一半想起来,今天是三个人吃饭,于是多问了一句。
南枝让他帮忙招待,管对方吃,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方观棋没回答,反而问他,“平时都是你做饭?你洗衣服做家务?”
也难怪南枝愿意花钱养他,一个会做饭做家务长得还好看类似保姆的角色,谁不喜欢?
宋青‘嗯’了一声后,又道:“也有时候是南枝。”
“你们算什么关系?”方观棋又问。
宋青蹙眉。
他和南枝之间算什么关系?
他还真说不准,一直以来都是南枝定义他俩之间的关系。
反正她说是妈妈那就是妈妈,说是家人就是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近她什么都没说,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目前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他一向务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回,说出了心里话。
“不清楚?”方观棋挑了挑眉,仔细琢磨这句话,和观察说这话的人,对方面上依旧,并没有多少敷衍,所以应该是真的不清楚。
“你喜欢吃什么?”宋青已经拿完了南枝喜欢的食物,第二次问。
“你们打算这样多久?”
宋青怀里抱着一堆的食物,抬头看他。
方观棋实话告诉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不等他回,方观棋继续,“她们家是搞西医的,我们家搞中医,俩家很久之前就想中西合璧,之前也安排过,我们见过几次面,这次是来定下的,顺利的话,明年就结婚,到时候你怎么办。”
宋青正在拢险些掉落的食材,闻言动作一僵。
“其实有个会做饭收拾家务的‘保姆’还是很不错的。”
他这话是故意羞辱,但对方没听出来,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迟钝又愚蠢的男人。
方观棋下着定义,藏在镜片后的眸中也不自觉露出一抹轻蔑来。
“你喜欢吃什么?”这是宋青第三次问。
“牛排,我喜欢七分熟的牛排。”方观棋顿了一下后又道:“我住哪?”
宋青去给他带路,一楼目前就只有最左边那间客房还没有人住。
本来是两间的,他和南枝睡一个屋,但今天早上接到电话说,她爸妈和姐弟还有朋友要来,怕他们说闲话,分开占用了两间。
宋青现在睡南枝的房间,南枝睡她奶奶的,只剩下挨着洗衣房的客房和二楼。
一楼都没有住满,没必要挪到上面去,上面到时候她爸妈一间,姐姐弟弟各一间,正好分配完。
俩人越过客厅时,身后的人突然一滞,问道:“你住哪?”
宋青停下轮椅,扭身指了指最角落,“我住那间。”
“南枝呢。”方观棋又问。
“南枝住她奶奶那间。”他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旁边。
方观棋眉头紧蹙,良久后道:“我住你那间,你住这间。”
他说着已经提着行李箱去往最右边那间。
宋青跟在他后面,许久才道:“好。”
里面有一些他的行李,他去收拾,拾掇到一半的时候,望着行李箱内自己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折叠而显得乱的衣物和物件,多少是有些想不通的。
她叫我小媳妇,但是却让别的男人住进来。
嘴里说是爸妈的朋友,其实是来和她确定日子的,未来她们还会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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