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和方
南枝回来的时候意外发现今天宋青没来迎接她, 以往听到动静,就算手里在忙, 也会出来,趴在阳光房的玻璃口看她。
今天她特意将大灯打开,闪了几下,都没瞧见人。
南枝下来,将大门关上,本来打算先将煤放下来的,但想了想, 直接踩着雪到了阳光房门口,换上了室内拖鞋, 刚进门,就瞧见几层玻璃后的人影,在最右边她的房间。
南枝噔噔几步跑过去,越过一层玻璃门, 看到的就清晰几分, 到她门口时,已经能瞧见里面的人。
“果然是你。”爸妈说是老中医,儿子也是的时候,她就有感觉, 七八成是他,没想到还真是。
南枝听说过她们家和对方家里的渊博, 据说是她爸早些年给一个病人开刀, 当时是好了的, 但没几个月又复发, 病人和家属来医院大闹。
是正常现象,手术本身就不能保证百分百无复发情况, 何况还有一种可能,生活环境和习惯还是原来那样,就容易得上原来的病,尤其是康复没多久虚弱的时候,极其容易复发。
跟对方解释过,对方不信,坚持认为是他们的原因,还拉来病人躺在大厅,每天闹。
医院没办法,答应重新给他们治,但他们不愿意原来的医生接手,也不愿意再开刀,最后是老中医治好的。
老中医就是他爸爸。
她爸妈念着情,发现老中医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儿子,两个大老爷们饭都不会做,老家还拆迁,没地方回后,每年都拉上他们一起过。
南枝去过年的时候,在饭桌上碰到过。
他们当地有房子,不住一起,就过年吃顿年夜饭,离得近,她爸妈还想让她住他们家,他们家有空房。
但南枝没肯,她那时还腼腆的厉害,住爸妈家都不好意思,更何况陌生人家里。
“今年怎么这么早?”平时都大年三十才能瞧见,忙得很。
听说去国外开医馆了,说是要将传统发扬光大,宣传到国外去。
据说做得还很不错,已经开了几家连锁药馆,家里的药馆都不肯继承,把他爸爸气的。
“有几年没回来过,提前几天回来顺便走走亲戚。”方观棋淡然回道。
南枝点了点头,朝他那边走的时候,无意间从窗户口瞧见屋里的宋青在收拾行李,她忍不住叹息,还真是闲不住啊。
趴在窗户口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宋青不是将阳光房内的行李箱带去房间,把里面的衣服挂在衣柜,而是从衣柜里拿出来衣服,收进行李箱内。
南枝身子直起,忍不住问他,“你在干什么?”
宋青没回她,倒是门口的方观棋道:“这间屋子铺了地毯,我看他进进出出都要擦轮椅,比较麻烦,就想着跟他换一下,他同意了。”
南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道:“他都习惯了,不用的。”
她解释,“这间房间里有暖炉,猫最喜欢来这屋里睡觉,我们工作的地方也在这里,换了的话,到时候跑来跑去,进进出出影响你休息。”
她不等对方反驳,已经站起来,绕过方观棋,到了门口后将门关上。
门上有个锁,钥匙就在上面插着,南枝顺手将钥匙锁起后拔掉,塞.进自己口袋里。
如此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杜绝了别人入住的可能。
“我带你去另一个房间吧,那个房间比这个房间安静,没有人打扰你。”
南枝边说边走,在前面领着路,她身后,方观棋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南枝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那间屋子是她的,她的房间除了她的人之外,别人进去她都会觉得膈应,更何况入住。
住完直接不能要了。
与其到时候更麻烦的搬走,还不如现在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得罪人也要将他带去其它房间。
她依旧在前面走着,无论方观棋怎么说,她这边都找着借口,不是已经入住了一段时间,比较脏,就是猫毛很多,对他呼吸不友好等等,坚持给他领到了客房。
他在一楼客房蹙眉,那就给他带到二楼去,三个房间任由他挑,她自己那间,和她奶奶那间绝口不提。
方观棋在转悠了一圈后,到底还是选择了住一楼左边的客房。
南枝松了一口气,热情的给他收拾行李,怕他后悔,他那边安顿好,才朝自己房间走去。
*
最右边的房间内,没有关窗户,阳光房下的谈话宋青都听到了,这会儿衣物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得停下动作,坐在原地等着安排。
在左边和楼上反反复复响起动静过后,大概三五分钟左右,声响在左边停下。
方观棋似乎选择了入住一楼左边客房。
乡下的房间建的又高又大,也相对应的有个问题,隔音不好,有什么响动听得清清楚楚,大概能摸清那边的动向。
南枝的脚步声也捕捉的完完全全,由远到近,没多久房间门口响起插钥匙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南枝进来,小跑到他面前问他,“为什么要把房间让给他?”
她很不解,“这是我的房间,男的不能入住。”
宋青抬眸看她。
这话其实很矛盾,因为他已经入住了十来天,进进去去无数次,还睡在她的公主床上。
被她带着花边的被子包裹,粉红色的蚊帐围着,穿着她买的毛茸茸睡衣,被她打扮的跟个公主似的,抱在怀里取暖。
“我有精神洁癖,男的进我屋子我不喜欢。”
每天至少来来回回进出一二十回的宋青沉默听着。
“以后不许了,不许带人进我还有我奶奶的房间。”她将一串钥匙交来,“这是我们这边阳光房门上的钥匙,以后你进进出出要把门锁上,不要让别人进来,除了我们两个谁都不行。”
她加了一句,“我爸妈,我姐弟也不行,我也不喜欢他们到我和奶奶的房间,厨房从外面可以进去,我已经把我们这边的厨房门锁上了,以后你用完厨房也把这边的厨房门锁上,免得有人进来,反正我和我奶奶的房间除了你,谁都不能进。”
宋青怔怔望着她。
她爸妈,她姐弟都不行,但是他可以?
不仅是她的房间,还有她奶奶的,昨天俩人还趴在她奶奶的床头,翻她奶奶收藏的相册,里面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很多很多张。
也有好几册,摆满了一整个橱柜,诸多细节都可以看出来,她奶奶很爱她。
她是用爱浇灌长大的,始终有一颗大树在给她遮风挡雨,所以那颗大树骤然没了的时候,她才会接受不了,因此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是个很奇怪的病,可以原谅爸妈失职,谅解弟弟的胡闹,唯独不肯原谅自己。
太善良的人才容易得这个病。
在他还处于怔愣的状态时,南枝已经将钥匙给了他。
她没有看出来他和方观棋之间的争议,也没有安慰他,但她的行为比任何话都要令他心安。
她把方观棋领走,并且告诉自己,以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她的屋子,除了他之外。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他想的还要高很多很多,似乎是唯一的,独一份的。
宋青将那串钥匙塞.进口袋里,刚刚还很郁闷的心重新变得鲜活,操控轮椅出去继续做饭。
刚刚弄乱的衣物打算做好饭之后再回来收拾,但等他做完饭,空出手的时候,屋里已经恢复了原状,南枝将他拽下的衣服都挂了回去,行李箱也搁在角落。
他至房间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她从车上搬煤下来,放在一处角落,一部分被她带进屋,放进暖炉的旁边,随时等着用。
一块煤球可以烧十来个小时,一天换两次就好。
南枝弄完进屋,瞧见他在端饭菜,主动过来帮忙,碗筷勺子等等所有东西准备齐全才叫方观棋出来吃饭。
吃完和他商议着,去超市买点需要的用品。
方观棋没意见。
南枝这处属于新农村,小地方迁过来不少住户,一个村人很多,再加上在城市边缘附近,不算偏僻,附近大型超市有好几家。
离她们家最近的一处,步行三百多米左右,往常他俩吃了饭,顺便过去溜溜食,看看超市门口的热闹,再去新建的公园玩玩,乐趣不少。
今天是三个人,但方观棋太高,南枝平地站着需要仰头看他,所以还是跟往常一样,站在他轮椅的后面,被他载着走。
站上轮椅后的架子上后,也正好和方观棋平视。
她和方观棋都是相关专业的,话题很多,一路走,一路就没停过。
除了不喜欢别人入侵她的地盘之外,能听得出来,她还是很佩服方观棋的。
他一个人远赴海外,要发扬光大中医,据说国外很多人都崇尚中医,觉得中医很神奇,不开刀,吃点药,按摩按摩就好。
南枝觉得国外还蛮神奇的,“你们星期六星期天居然可以关门休息?”
星期六星期天在国内是医院最忙的时候,因为很多人休息,然后趁着时间看病。
星期六星期天一般情况下她们连吃饭的空都没有。
“那边星期六星期天都不上班,超市都不开门。”方观棋解释。
“哇!”南枝算了一下,“一个月八天休息,天哪,好爽。”
宋青听着他俩一来一回讲话,完全没有插入进去的余地。
“好羡慕你们。”
第四次了,这是南枝第四次说‘羡慕’,‘太好了吧’之类的话。
宋青终于忍不住,稍稍加快了速度。
“你来国外也可以这样。”
方观棋脚下不知不觉越来越急,越来越急,从慢走到小跑,逐渐追的吃力,最终掉队。
方观棋:“……”
一个人去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 方观棋在南枝观不到的地方,看他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嗖嗖往这边剐。
宋青全当没瞧见,不知道,按部就班拿东西出来放进冰箱。
他们这趟去超市,一是为了买方观棋必须要用到的东西,比如室内拖鞋,他俩进出阳光房都要穿室内拖鞋,方观棋没有, 一脚一个印。
方观棋也没有带一次性的牙膏牙刷和毛巾,都是现买的。
他俩自己也买了不少东西, 因为过几天南枝的爸妈要来,一袋子生活用品,一袋子菜和肉,南枝去将生活用品放在二楼, 宋青则将刚空下来一些的冰箱塞的满满当当。
方观棋本来在厨房看他, 被南枝叫走才消停。
宋青弄好回到阳光房内,隔着几层玻璃看到最左边客房,南枝带着方观棋,告诉他洗手间怎么用。
最左边那个洗手间, 为了不挡客房的阳光,做的是长方形的, 扁平扁平。
位于靠墙的位置, 又是客房使的, 又是公用的, 有两个门,都可以进去, 如果他在洗澡或者上厕所的时候没关外面的门,其他人不知道,拧开外面的门就能进去。
到时候会造成误会,所以南枝放完生活用品后,特意提醒他的。
吃牛排十分讲究,一定要七分熟,用黄油煎的人应该是受不了的,上公用的洗手间,但南枝在的时候会忍着,只有跟他时较劲。
宋青收回目光,擦干净轮椅后,进了南枝那间的阳光房内,特意将面向左边的帘子拉起来,瞧不见里面才到角落打开电脑继续敲写代码。
速度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之前第一个软件完全是靠书籍和查找各类信息,不断观看前辈经验,摸石过河而来,既小心又谨慎还慢,bug也多。
经过半年多的学习和摸索实践,现在什么代码怎么运行,心里明镜似的,直接敲就好,省了翻书查资料的功夫。
他写了几行,锁上的玻璃门被人打开,南枝脱了色彩鲜艳的虎头鞋,只着了一双加绒的花边袜子进来,坐在他旁边,盘着腿画画。
画的是他第三个软件的素材,他第三个软件叫《装扮你的家》,是根据他自身的需求创建的。
他真的很想很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装扮。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软件,让南枝一定要在那十三个房间里给他留一套属于他的。
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他描述的样子装扮的。
他不仅在那里有家,在南枝那套公寓里也有。
南枝将一楼划给了他,都是他的区域,从来不干扰他怎么摆放物件。
他在这里也是有家的,南枝说以后她住奶奶的房间,他住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给他。
其实已经没必要分了,因为俩人大多数时候都住一起,分不开的,别的也是。
那十三间房是用俩人的钱盘下的,也是俩人的钱装修的,短视频是两个人做的,现在软件还是。
软件从二十平的小公寓,到四十平,再到九十平,一百多平都有,还有房车,也可以花几毛钱开通花园,泳游池等等。
价格很便宜,一两块钱就可以装修好整个家,还可以养宠物等等。
因为涉及的多,宋青加班加点的完善,南枝也加班加点的画素材,找各种参考,中式的,欧美的等等,可以装扮成古风古色的,也可以装扮成田园风的,城市化的,什么样的都行,素材都画了不少。
不需要特别写实的画风,动漫态的就好,既然是想象中的家,当然是想象中的画风。
动漫形态的是南枝的舒适区,一天可以画二三十张,仅限于沙发、桌子、椅子、床之类的素材。
大的画作还是需要时间久一点的。
和平常一样,忙到夜里十一点多,结束前在暖炉上烤点肉和橘子。
尝试叫过方观棋,大晚上的,他不想吃东西,只有他俩例外,晚上多少要沾一些才能睡好,尤其是南枝。
猫跟着他俩,也懒洋洋吃了些,吃完各自收拾收拾,洗洗漱漱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
猫跟着他,因为他那间有暖炉,暖炉的供暖范围很大,整个阳光房到室内温度都比别的房间高几度。
猫喜欢温热的地方,这个房间还铺了毛茸茸的地毯,猫更爱了。
宋青洗好坐在床上,瞧见之前留下的围巾还差一点收尾,干脆拿过来,想将那一点打完。
*
另一边,南枝洗完只在奶奶的房间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打开两间房相连的门,摸进另一个房间,去闹宋青。
以往她也喜欢这么干,本来几个房间的门都是面向着阳光房的,因为半夜一个人走在乌黑麻漆的玻璃房内,头上就是黑漆漆的顶,害怕,缠着奶奶要在自己和奶奶的房间墙上留个门,好方便她越狱过去。
奶奶拗不过她,到底还是找人砸了墙,多装了一个门,自从有了那个门后,每次南枝看了什么恐怖片,或者想起什么令她害怕、做噩梦等等的事就通过门过去,钻奶奶的被窝。
现在钻宋青的被窝。
和之前奶奶时唯一不一样的是,她只抱奶奶,现在她脱宋青的衣服,给他扒的干干净净,看他身上的红。
他皮肤薄,一搓就红,偏又爱搓,身上经常都是红白相间的,没多少好肤色。
有也会被南枝火上添油似的,再盖几个印。
容易被搓红,也容易被亲红。
这个人一如既往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老实躺着,任由她揉圆搓扁,翻过来,再翻过去。
反正南枝最爱折腾他,累了才搂着他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宋青是被电话吵醒的,倒不是他的,那个铃声一听就是南枝的。
是南枝家里人来的电话。
离得太近,哪怕他不想,也听的清清楚楚,她家里人的意思是,方观棋要走亲戚,让她帮忙载着去买点酒啊,礼盒啊之类的。
好几年没走过,要送大礼,再加上亲戚多,至少几箱酒,礼盒也有几箱的样子,南枝的车容量不大,到时候估计整个后座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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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满,再载一个方观棋……
宋青听出来了,没办法带上他。
因为他一个人要占两个座位,人一个,轮椅一个,带上他最多再坐一个方观棋,别的是一点都载不下,四座的。
宋青人还窝在被窝里,沉默地听着。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家伙昨天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她家里人都在想法子撮合他和南枝。
要不然的话,不可能那么巧,就刚好带不了自己,是他们刻意算过的。
方观棋和南枝是被承认的。
他……
宋青将被子蒙过头,听一旁的南枝挂了电话后艰难起身去洗漱,弄好回来隔着一层被子跟他说,要带方观棋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归家,早饭不用等她,中午的话看情况,到时候她会来电话的。
宋青‘嗯’了一声后,将被子捂得更紧。
不知道是那声‘嗯’被掩在被子下,南枝没听到,还是想看看他,南枝特意将他的被子扒下来,扭过他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没穿衣服,南枝大概是看到了被子下光果的身子一角,更往下拉了拉棉被,露出他整个胸膛来,人也矮了矮,凑过来在他胸前停留了一瞬,位置叫宋青身子不自觉躬了躬。
等南枝离开他才有空低头看向胸前,昨日的红已经褪下,白皙一片的地方有两抹淡红,现在上面叫人留下很明显的牙印,被咬了。
还有点点的口水,以往他都不管的,今天或许是心里不顺吧,用手臂擦了擦,擦完才发现南枝并没有走,只是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
以为被嫌弃了,气愤过来,给另一边也咬了,咬完气鼓鼓瞪着他。
宋青坦然躺平,心中的郁闷不知不觉间也少了些。
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拉锯战似的,互相瞧了一会儿,门外方观棋喊她,南枝才走。
走之前警告似的,示意他不许擦,但或许是自己也瞧不顺眼吧,临走前用袖子蹭了蹭。
自己擦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叫袖子摩擦出难.耐来。
南枝走后,他一个人在被子里又窝了一会儿才起来,自己一个人吃了早饭,自己打开电脑工作,身旁始终是空荡荡的。
一直到晚上才重新热闹起来,以为这波已经过去,结果第二天她爸妈又打来电话,让她载着方观棋去走亲戚。
走亲戚要带着礼盒和酒,加上方观棋,又一车满满当当,载不下他。
宋青还没什么表示,南枝自己有些崩溃,感觉方观棋事好多,但碍于长辈,还是只能一大清早违背自己的生物钟,载方观棋去走亲戚。
他家人多,也有可能是故意拖着,一天是走不完的,第二天还要去。
南枝已经没什么耐心,但没办法,她这种小车和正儿八经的轿车还是有点区别的,方观棋不会开,只能载着他东奔西跑的。
对于一个宅来说,每天去见不认识的陌生人,简直是折磨,宋青每天听着她抱怨,心情总算好了些。
第三天,方观棋那边亲戚终于走完,但开始祭祖了,祭完祖她爸妈又打来电话,让她去买酒买礼盒,他们这边也要走亲戚了,也不说清楚要什么牌子的,只说方观棋知道,让她带着方观棋去就好。
南枝说她只想死一死,这什么人间疾苦。
宋青反而开始同情起她,反安慰她,再忍忍就好,马上就过年了。
南枝也只能咽下苦,继续下去,一大清早爬起来去早市,宋青本来遇到一个bug,找不到可以修补的资料,想去线下的书店看看,但南枝一直在忙,他也不好打扰,干脆自己去了。
附近的镇上没有他需要的书,只能去市里的大型书店碰碰运气。
宋青刚来这里还没半个月,没怎么进过市,不太了解路线,导航了一下,至少十来公里。
他将轮椅的电充好,手套围巾都戴上才出发。
冬天最冷的时候,半路上运气也不好,下了雪,鹅毛似的,挡住了视线,本来走的就慢,太冷了要缓缓,大雪雪上添霜,停停再走走,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到市里。
狗导航太没用,带着他在繁杂的路口转来转去,绕了不少远路,到了市闹区后,显示书店就在附近,不到一公里,还给他乱带,一会儿往左拐,一会儿往右,走了一段时间告诉他走错了,让他拐回去。
大冬天的,他时不时要脱掉手套,去拿兜里的手机出来看一下路线,以免又被带偏。
早上吃了饭就出了门,快中午才寻到地方。
转悠了一上午,已经将他能养活百来个邪剑仙的怨气转没,宋青操控着轮椅,撵过门口的斜坡进了店,去找自己需要的书籍。
有够不着的就喊人帮忙,大多数人都会顺便帮拿一下的。
以往来市里很容易,南枝直接载着他,一二十分钟就好,他还可以在车上小眯一会儿,养足精神到时候好看书。
他去看书,南枝就去美甲美容,按摩全身,等她弄好来接他就行。
他只要安安心心看书就好,南枝就算忘了他,也会拐回来接他。
现在一个人来一趟十分不容易,宋青到了中午就没打算回去,他也早早做好了准备,带了小面包,保温杯里也装满了水。
中午吃了些小面包,喝了点水,对付一下就算完,勾了头继续看书。
本地的书和那边的多少是有点差异的,宋青找到几本没看过的,观的津津有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店主告诉他,要关门了。
这家店晚上六点关门,他居然已经看了近八个多小时。
难怪脖子都快酸死了。
宋青还有一部分没看完,不舍得走,也不舍得掏钱买,以往都是南枝买的。
虽然知道用的是他的钱,但他瞧不见钱,不心疼,用自己的感觉跟割肉似的,但来一趟太麻烦,南枝最近也顾不上他,也只能肉疼地付了钱,把没看完的几本都带回去。
路上有点饿了,掏出小面包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吃完,水也喝没了。
他中途路过过小吃摊,随便一个饼都要七八块,不加肉的五块。
五块钱搁家里够他拍出十个饼的,十分不划算。
宋青没买,也没买水,准备到家了再吃再喝。
路他不熟,还打算导航的时候才发现千算万算,忘记了算手机电量,没电关机了。
他只好找人问路,知道那个村叫什么名字,也知道大概方向,不会迷路,就算迷,轮椅电量也充足,足够他有试错N次的成本。
他本身记忆力也不错,一路问,一路摸索,还真找到了熟悉的店门招牌。
进去又问了一下,已经离得不远,再走一两公里就差不多了。
宋青要出来的时候,店员问他,要不要借手机给他,联系一下家里人。
他本来想应的,但想想最近,南枝一边抱怨说麻烦死了,一边继续接送方观棋,每天陪着,早就应该擦出火花了吧。
其实他俩才是配的,被父母接受撮合,方观棋还没有残疾,个子高,腿长,一脚就能迈上车,再下来。
载着他时,不需要像带着自己时那么麻烦,还要抱上抱下的,再顺便给他搁轮椅。
这会儿俩人应该也在哪个酒楼吃饭吧,压根不可能想得起他。
而且一两公里,很近的,他自己可以。
宋青指头触碰到手机,又缩回了手,摇头拒绝了。
他自己一个人操控着轮椅,钻进大雪天里,轮椅的后面贴了几个反光条,还安装了几个灯,带彩的那种,夜间将灯打开,很远就能瞧见他,不会出现问题。
他车前也有灯照路,还是两个,有强光灯的那种,是南枝安装的。
南枝怕他出意外。
宋青轮椅突然一停,有一点后悔刚刚没有打电话报平安,但他转念一想,也就剩下一公里多,已经能看到前面村庄,没必要了。
宋青重新启动轮椅,不知道是雪变厚,路不好走,还是怎么回事,他能清晰地感觉速度越来越慢,电量就像被吸走一样,突然从四档,变成零档,所有绿灯都变成红灯,连过滤灯黄灯都没有。
出故障了?
他停下来,重新启动,又是满格的,但走一小会儿,又掉去红灯。
确实出故障了。
宋青想起他的手机,他的手机虽然两天没充过电,但没用过,出发前记得是三格电,按理说是能坚持到他回来的。
之前也出过类似的情况,他搜了一下,说是冬天天气太冷,把手机电量给冻没了。
到温暖的地方捂一捂就好。
想来轮椅也差不多,是天气太冷,在外面待太久,电池冻没电了。
宋青将电池拆下来,放在怀里暖着,手机也是,从胸前兜里取出来,塞.进衣服内的兜里,自己则用双手推动着轮椅走。
他已经很久没有手推过轮椅,再加上雪厚,步步艰辛。
还好灯是可充电的,电也是独立的,有灯照明,能瞧见路,不会栽进坑里,算不幸中的万幸。
宋青行了一段路,身后突然响起大车的喇叭声,惊了他一下,他往边上去了些,那喇叭声还没停,并且越来越急促,一直摁着没有松过手的长鸣声,他只好继续往边上推一推轮椅。
雪实在太大,掩盖了石油路和边缘土路的线条,他在发现自己一边轮椅陷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轮椅整个失控,朝着下方倾斜而去。
他还是掉进了一旁的麦田坑里。
是他宋青
南枝今天下午两点多就回了家, 想跟宋青抱怨来着,其实就是买个五粮液, 搞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牌子,她俩去就好,非要带上方观棋。
那个大少爷一点忙都帮不上,全程只动嘴不动手,眼看着她一个人提着酒箱和礼品盒来来回回,最多只不失风雅地帮她拿一两盒,早市太脏的地方干脆在一旁等着, 让她一个人踩着厚重的雪买鸡买鸭买鱼,再累个半死提回来。
之前帮他买礼盒和酒的时候也是, 那么大的箱子,里面都是酒水,很重的,让她一个人搬。
她跟个大少爷旁边的丫鬟似的, 什么都要干。
这也就罢了, 还添乱,每次出去都讲究这,讲究那的,要去高档酒店吃饭, 一家点了餐,不满意换下一家, 再换。
已经很疲倦了, 南枝只想回去睡一觉, 还要带着他东奔西走, 每次都很崩溃。
尤其是看到他浪费粮食,吃一口就丢。
还不能说, 憋出内伤,最多叹息一声,想着这个人和她真不是一路的。
她和宋青才是一路人,如果带的是宋青,那么大箱子的酒可以直接放在他腿上,鸡鸭鱼挂在轮椅后方的把手上,她人也可以站在轮椅上,叫宋青带着走。
吃饭更简单,随便找家店进去点点儿什么,两个人吃的都很香。
住一起久了,俩人口味越来越相近,已经到了兼容的地步。
她喜欢的,宋青也喜欢,宋青喜欢的,她现在也是。
还一点不浪费,和宋青时每次都光盘。
南枝人站在卧室门口,被这几天的遭遇折腾的,到现在还无法平静,开门又是一个噩耗。
宋青不在,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这倒是日常操作,他的手机跟摆设一样,经常打不通。
因为俩人基本都在一起,很少用到电话沟通,最多她在卧室懒得出去,打电话问他饭好了吗。
其实吼一嗓子他也能听到,打不通就吼,交谈无误,也就没有管,今天才发现这可真是个大问题,打了七八个电话过去都没人接。
心中感觉他跑不远,南枝又从一大清早忙到现在,又困又累,只想睡觉,不死心,最后又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干脆放下手机,躺下去睡。
刚盖好被子,又忍不住坐起来,继续给宋青打去电话。
她忘不了上一次又困又累睡下时,听到奶奶那屋里发出的动静没有去看的后果。
她要瞧见宋青的身影后才能安然睡去。
电话还是打不通,南枝深吸一口气,从床上下来,披着衣服往外走,在阳光房时,碰到另一边的方观棋过来,说忘记了买钢笔,想让她帮忙载去买钢笔。
南枝没答应,也没空和他周旋,指了指超市方向告诉他,“在那边,就上次的那家超市,你自己去就好,找不到就问问附近的人。”
话罢,注意力继续放在手机上。
十来个电话,没有一个接的。
南枝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出了门问路口日常驻扎的老奶奶和老爷爷们有没有看到宋青。
每次出门前,基本每户人家,每个人都免不得被路口驻扎的老奶奶老爷爷问一句,去哪呀。
宋青在这儿住了有一段时间,算是熟人,也不会幸免,他是个老实孩子,每次都会诚实回答,这次也不例外。
老爷爷老奶奶们告诉她。
说是去书店看书。
那他七八成是去书店了。
他看的书都是关于计算机方面的,附近的店书少,而且来的小半个月,都被他看的差不多,后来只能带他去市里才能找到他需要的。
他估摸着是去市里了。
这么冷,路也远,一个人去市里……
南枝几乎立刻调头回去,开了小车出来,门都没关朝市里开去。
*
新农村房子是统一建的,田也是统一分发的,在石油路的两旁,是大片大片的麦田,麦田和石油路衔接处,有个水沟。
不深,最多半米,是为了排水和走管子浇水用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个三五岁的小孩都能很轻易的爬出来,但对于宋青来说很难,尤其他还要将沉重的轮椅举到上面。
冬天穿的厚,再加上冷,动作迟缓,皮肤似乎也变得格外脆弱,他只稍稍活动一下,已经察觉出指缝间带了潮湿,凑近看才发现是血。
不知道磕在了哪里,又刮在哪里。
他跪趴在坑底,将怀里的东西都暂时掏出来搁在一边,外衣也脱了下来才终于将轮椅推到上面去。
是倾倒着上去的,他穿好衣服,将车扶手处的灯拿下来,检查手上的伤,灯很亮,不仅照清了手,也照亮了一旁轮椅上的一串类似于装饰品一样的东西。
说类似,真的只是类似,因为确实不是。
宋青空出一只手,将那串东西拢在手心,细细观了观。
时隔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清晰地记得,它们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什么排序被人挂在上面的。
第一个看着是个可爱的挂件,实际上可以悄悄报警,一摁就能同时给警察和她还有她家里人发消息过去,说自己遇到危险,到哪哪哪来救他。
里面有定时的地址。
听买的人说,附近出现了飞车党,抢包抢耳环项链,直接从人脖子、耳朵上拽,弄伤了很多人。
有人不甘心去追,还被捅了两刀。
那人不放心他,每天念叨,要他如果遇到抢劫或者混混流氓,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听话一点,不要反抗他们,但也不能完全束手就擒,任由他们摆布。
可以私底下做些手脚。
比如摁那个报警器,悄悄报警。
第二个是一个看起来是笔,实际上拔开是刀的小东西,白色的,很精致,一般人可能还真想不到,它是把利器。
还有第三个,是个电猪器,顾名思义,可以电猪的。
第四个是辣椒水,反正她常备的防备物品,他都要有一份。
满满当当挂了一串,这么多,线和线缠着,真遇到危险,能不能解开都是问题。
而且他是一个男的,看起来也挺穷的,没戴任何首饰和值钱的东西。
南枝也不戴,会给他买上千的内穿,但不会买太好的外穿,就是怕遇到危险。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没事的,南枝有点担心过度。
宋青摸着那串物件,神色不知不觉间缓了下来,看向一旁被他搁在雪面上的手机。
已经暖了很久,不知道电池有没有恢复。
宋青摁了开机键,等了一会儿,还真的开了机,显示电量两格,不多,打个电话也够用了。
宋青握着手机,等待号码识别出来,顶上刚冒出中国移动的信号,就跳出来十七条未接来电。
通话备注——南枝。
南枝给他打了十七条。
宋青哈了一口热气,指头刚动,那边又来了电话,他大拇指移去,没来得及划开通话,手机上已经显示,那边挂断了。
宋青抿了抿唇,失落情绪没来得及完全覆盖在心头,已经被一声喇叭打散,随后这片被大灯整个照亮。
他微微眯了眯眼,等能适应强光时,车上的人已经下来,小跑朝这边而来,踩雪的咯吱咯吱声不断响起,由远至近,没多久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蹙眉问:“怎么弄成这样?”
不是南枝又是谁。
他就像个在外被欺负的小朋友见了家长,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掉坑里了。”
顿了顿,陈述事实的同时,不忘控诉道:“有个无良司机一直摁喇叭,我为了躲开才掉的。”
“嗯。”南枝边回应,边朝他伸出手。
宋青要去握住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脏得厉害,他刚要收回去自己爬上去,就被南枝快速朝前,一把抓住。
她就那么紧紧拽着,由那只手,架起他整条胳膊,然后矮下身子,根本不管他身上到底有多脏,她身上穿的是不是白色的羽绒服,只顾着抱着,到底还是将他带了上来。
当然也不出意外地弄脏了她那身衣服。
但她没有管,就像失而复得一样,紧紧搂着他,“你吓死我了,怎么不等我忙完带你去?做什么要一个人?迷路了怎么办?”
宋青微顿。
想起了方观棋,和他来时的那段话,也想起了刚刚的那一串防护用品与轮椅上贴的满满当当的反光条。
还有独立的、可充电存电的彩光灯。
“南枝。”
“嗯?”南枝用脚勾起轮椅,将他放上去,一边还不忘回他。
“你不要和方观棋在一起好不好?”
宋青说话的时候,以为南枝会推着轮椅带他回车里,但她没有,她矮下身子,背对着他勾了勾手。
宋青想了想,伸出双手抱住她,刚搂紧就被她背起,还往上提了提,随后像是平常遛弯一样,在雪色中漫步走着。
宋青底气在她不间断的举动中,不知不觉更足了些,“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努力挣钱的,以前的,现在的都已经给你了,未来的也都给你,我也会听你的话。”
南枝脚下顿住,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啊?”宋青惊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对啊。”南枝理所应当回他,“不然你以为呢?”
“我们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吗?”宋青被她背着,位置比她高了些,垂目认真看她。
“我们为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关系?”南枝震惊。
“我不是你结婚前养来玩玩的小三吗?”
“你为什么是我结婚前养来的小三?”南枝表示理解不能。
“那我是小四?”
南枝:“……”
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我就你一个对象,你怎么会是小三小四。”
她语气郑重,“你是我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啦。”
“我……”
宋青惊异,“我是你男朋友?”
“对啊,”南枝不厌其烦:“以后我们还会结婚,然后开着房车到处去看有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有的话我们就停下,你支教,我做慈善,互相扶持到老。”
宋青沉默了。
原来他早就是南枝男朋友了啊。
以后还会结婚,是他,不是方观棋。
回到了家
南枝走在雪地上, 对于俩人不同的脑回路感觉到好笑。
她这边把人当成对象,都考虑到结婚了, 他那边居然还完全不知情。
南枝忍不住问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不是对象我会带你回来,让你一个人进我房间,对你……”
她在衣服下,将手放在宋青挺翘的地方,“这样吗。”
宋青:“……”
他将脑袋埋进南枝厚实的帽子里, 小声道:“知道了。”
南枝对于他把自己当成小三小四还是很好奇的,“为什么要那么想?”
“嗯?”宋青没听明白。
南枝提醒他,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我结婚前养来玩玩的?”
宋青没有瞒她,“方观棋说,你们家和他们家早就想联姻了,你们也相看过很多回, 这次来是想定下的, 以后还会结婚。”
这回轮到南枝惊讶了,“什么鬼啊?”
什么时候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和方观棋, 不就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见过几次嘛?
每年去爸妈那里过年,亲眼瞧见爸妈对于姐姐和弟弟那么好, 打打闹闹的, 很亲昵, 到她时客客气气的, 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似的。
回回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客人,还是那种完全不知道怎么交流, 处于不熟阶段就上门讨嫌让大家都尴尬的客人。
每次去都如坐针毡,恨不得快点结束回家钻.进奶奶的怀抱,然后安慰自己,她们有爸妈,她有奶奶。
全部心神都被内耗困扰,压根没注意饭桌上都有谁。
只是吃饭的时候不好玩手机,又无聊,听了两嘴他们谈话而已,这就叫相看吗?
南枝:“……”
说起这个,她想起来,“难怪我爸妈这么古怪,今天那个酒明明就是五粮液而已,不告诉我牌子,非要我带方观棋去,那个大少爷怕脏怕累事还多,我一个人忙来忙去,给我累死了。”
南枝叹息,“这哪是给我找对象啊,明明是找祖宗。”
她想起那个因为座椅上有一点脏,不愿意坐站在车门前停滞许久,她用袖子擦干净才面露满意的人,到现在还有些郁闷。
“是看我现在日子过的太悠哉,想给我找个祖宗让我伺候吗?”
他俩是平等的关系,方观棋家里现在有点小钱,他们家也是啊,他在国外开药店,赚了点钱,她接商稿小了几万,多了十几二十万都正常,不比他少,为什么好意思拿她当丫鬟似的。
当年的那点恩情也不是她欠的,欠的人也不是他,再者说,这么多年也该还完了吧,没必要记在她头上吧。
反正她是怎么都理解不了的。
她只知道一件事,来相亲的,结婚前都在她面前摆架子,要她各种迁就,结婚后还能把她当人?
南枝其实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帮他买酒买礼盒,载他去走亲戚,他连那么点忙都不帮很气,现在发现他自称相看,来定下云云更气了。
她将宋青放在副驾驶座,又去把他掉下的轮椅和扣下来的电池都带回来,坐上车还在抱怨,想不通爸妈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折磨她?
宋青在一旁听着,以前还觉得她言不由衷,都跟方最新汁源加群肆贰2二吾纠亦似齐观棋要定好了,每天也乐呵呵同进同出,方观棋一来,他就是个屁,除了晚上睡一个被窝,白天压根瞧不见她的人影,偶尔还要看到他俩有说有笑的,根本不像跟他牢骚时说的那样,很不喜欢方观棋。
之所以在他面前那么讲,大概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那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现在发现自己才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方明白过来,原来是方观棋和她爸妈唱独角戏。
她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情,他不说,她至今还只当方观棋是爸妈的朋友。
对他好,容他忍他也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爸妈的朋友,是客人而已。
南枝知道的比他还少。
说开了,讲明白了,宋青感觉自己心头的雾霾似乎被人拨开,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他将自己脏了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勉强有两根指头是干净的,才打开车前的小储物箱,刚想从里面拿出湿巾来擦手,已经有人抢了先,将湿巾整包提走,在手里拆开后,往他脸上糊。
他想起刚刚南枝的抱怨,方观棋跟个大少爷似的,怕脏怕累,事还多。
他不想让南枝也这么想他,要自己来,手刚去抢南枝手里的湿巾,就被她打了一下手背。
下巴也被她卡住,扭到她那边去。
*
和他相处有一段时间,大概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南枝一边顺着他的眉眼擦拭,一边说,“你和他不一样,给他做事我会计较得失,给你不会。”
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不计后果,不留退路,毫无保留对她。
你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
而且将他脏兮兮的脸擦干净,露出俊挺的五官,南枝并不觉得是什么苦差事。
她一般叫乐趣。
南枝擦得很细,看得出来,他脸上是没有怎么碰到脏的,应该是手上的,扶帽子,或者解衣领等等,碰到一点点泥,但南枝依旧顺着他的额头,仔仔细细擦到脖子。
湿巾换了一张又一张,像是他的脸埋进过土里一样,给他都整不自信了,老老实实坐着,任由她来来回回的擦。
南枝连他耳朵后都擦了几遍,说是擦,她自己都感觉出不对劲,更像在玩,将他薄薄的耳垂揉出红来。
脸上搞定,又解开他的扣子,给他擦脖子。
用的力气有些大,有一点想验证他平时那么勤快,到底有没有搓干净。
搓了很久很久,前颈,后颈,都没有放过,也只搓出红来,一点点脏和别的颜色都没有,湿巾像是刚拿出来的。
南枝望着巾布,啧啧称奇。
真的每天把自己搓的那么干净啊。
南枝又抽出了几张湿巾,给他擦手,宋青手很漂亮,肤色白皙,指头修长,皮肤很薄,手心还带着淡淡的粉,去做手模都可以。
南枝也没少假装不知道怎么找光影,让他当手模,做各种手势,和各种动作。
比如——抓床单。
这家伙很单纯,刚出学校就被她拐回家,还没经历社会这个大染缸的侵污,身边也没有什么油腻男谈论什么黄黄的事,又不怎么关注娱乐方面的,每天都认认真真工作,全部心神都放在研究计算机和软件上。
跟张白纸似的,就算给他手腕上绑红绳,他都没想歪过。
干净的厉害。
调戏起来也特别有意思。
比如现在她就对一件事很好奇,想验证。
南枝将人带回了家,怎么背他进车里的,就怎么背他回来,没让他落地过。
先去的是洗衣房,给他外面穿的都换了一下,羽绒服,羽绒裤都脱掉。
他里面还有衣服,是个会穿秋衣秋裤的好少年,扒了外面的,里面一点脏都没有,套好外衣后,又抱着他回到他的房间。
最右边铺了地毯的那间,那间房温度高一些,洗澡不冷,还有浴缸。
只一点不好,是大罐子热水器,水烧好要一段时间,南枝干脆趁着这点时间去查监控。
宋青则被她放在电脑桌前。给他放在床上,会收获一个铺床单被套的,给他放在电脑桌前,他就自觉打开电脑工作赚钱给她。
这家伙放哪都是个宝。
南枝利用他这个特性,没少偷懒,有时候快递懒得拆,尤其是那种不是她期待的,给他引到放了快递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就掉队看不着。
过一会儿她再进那个房间,就可以收获一个不仅把快递都拆完,还摆放在该摆放的位置上,并且顺便打扫了一下其它地方的人。
她从来没要求过,也没说过他,是他自觉干的,眼里有活。
有时候没那个想法,跟他说着说着话,就瞧不见人了,回头找才发现被困在某某房间,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他多少是有点强迫症的,喜欢把事情都做完再去玩。
家务活他包了大半。
他只是身体残疾,心不残的,相比之下南枝身体健康,心却早早残了。
方观棋——
方观棋还不如她,更何况宋青。
监控程序都在南枝手机上,找到那天她给宋青发消息的时间,直接调到那个时候,很容易看到俩人的相处。
家里之前只有她和奶奶住,到底是两个弱女子,所以阳光房,客厅,院子里等等都安装了监控。
加快了速度,只花了十来分钟,看完了他俩接触的全过程。
想了想,又倒回去,多看了一遍在厨房时,方观棋的话。
【她们家是搞西医的,我们家搞中医,俩家很久之前就想中西合璧,之前也安排过,我们见过几次面,这次是来定下的,顺利的话,明年就结婚,到时候你怎么办。】
【其实有个会做饭收拾家务的保姆还是很不错的。】
南枝想过宋青会落入下风,因为他这个人就没和别人争论过,也没想到他会被人那么欺负。
南枝将洗手间的门关上,几乎立刻给她爸妈去了电话。
哪怕现在,她和爸妈之间还是有些陌生的,电话打通后,两两无语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南枝才单刀直入,“爸,妈,你们把方观棋叫走吧,这尊大佛我伺候不好,也别再给我介绍对象了,我已经有对象了。”
“我知道你们今年为什么回来,是觉得我对象双腿残疾,所以想棒打鸳鸯是吗?”
“如果是的话,就不用回来了,我认定他了,过年我会去那边拜年的。”
停顿片刻,她加了一句,“如果是想家了,或者想祝福我们,欢迎回来。”
“奶奶说了,这房子给我,但也是你们的家。”
奶奶说,她生前两家就因为她给谁出了力,没给谁出钱两家掐得不可开交。
她的遗产哪怕平分,他们也会觉得上次给了这个多,那个少,这次应该平衡过来。
这个又会说,上上次帮了那家,所以这次要多分等等,再度闹到老死不相往来。
所谓亲情,被争得只剩下表面,没有多少内涵。
她是一个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分裂。
所以这一次谁都没有。
全部都给她。
房子奶奶的两个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有居住权,但无所有权,所有权在她那里。
如果哪一天她们闹掰,她有权利收回居住权,让这栋房子完全属于她。
除了是平衡两家之外,还是奶奶留给她的一份保障和净土,还有爱。
奶奶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或许也知道,没有了自己,她会游离在两家之外,自己一个人一个家,所以总是对她偏了些。
晚上的七八点,南枝知道现在作为老师一样,只教学生,不怎么上手术台的爸妈基本都按时下班,这会儿大概率在家,并且在一起。
所以她一直耐心地等着,等着那边的回应。
过了很久很久,那边才回道:“好。”
并没有她预想到的撕破脸的画面。
她爸妈没有跟她争论,也没说会怎么选。
要有腿了
明明是他们不对, 在明知道她有对象的情况下,还瞒着她给她介绍。
方观棋开场那句话说的明明白白, 爸妈认识她医院的医生,对她的动态了如指掌,知道她给宋青付医药费,还带回家的事。
方观棋对于宋青的存在也似乎早就知晓,在车站和她错过,压根就不是无意的,是刻意的, 先来一步给宋青施压。
以往她爸妈对她一直都是放养式教育,既不管不顾。
今年突然出奇地要回家, 没有假,还提前让方观棋千里迢迢过来干预,就是不满她找的对象,想插手进来, 分开他俩。
前因后果和道理都能理通, 也懂,但不知道为什么,说了重话后,她竟然会有些自责。
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电话的另一端毕竟是她爸妈。
可是想想方观棋对宋青的羞辱,宋青因为爸妈受的委屈, 又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宋青不好争不好抢, 被欺负了也只是默默忍着,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 她看监控,还不知道方观棋趾高气扬拿他当保姆似的使唤。
房间也不是他想换的, 是被方观棋强制要求的。
那家伙还老是趁着她不在,指挥宋青给他做饭,做不好要求重来,不要这不要那,要用这个,不要用那个,屁事一大堆,肯定又没少为难宋青。
平时还叫他洗西装和大衣,洗完再熨,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少爷。
宋青被她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家,是为了过日子的,不是伺候矫情鬼的。
人家那么远跟她到这儿,如果她连保护他都做不到的话,那她算什么。
她对这段感情做了什么?
反正叫自己喜欢的人受委屈,她做不到。
说的决然一些,以后就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方观棋来欺负宋青了。
南枝深吸一口气,压下内耗情绪,不再等那边回应,果断挂了电话。
在洗手间冷静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大罐子热水器,上面显示水温已经可以了。
南枝心头重新染上兴致,撸起袖子往浴缸里放水。
*
阳光房内,宋青人在电脑桌前,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其实再怎么样,也逃不开一个人。
——南枝。
他一直都在留意南枝的动态。
南枝把他抱到电脑桌前,锁了阳光房和通往厨房的门后,进了屋子,许久都没有出来。
宋青想去看看她在干什么,但他是被南枝抱进屋的,轮椅还在车上,而且很脏,没有清理过,就算在屋里,他也不能坐,会弄脏地毯。
宋青还在思考南枝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南枝从里面走出来,袖子高高撸起,两臂上挂了水珠,应该是碰水了。
具体做了什么他还是不知道,但大概能猜到一些,毕竟以往她将通往这里的所有门和帘子拉上,只会干一件事。
宋青坐在原地等着,果然没过久南枝过来抱他,但和他猜测的不一样,南枝没有将他放在床上,而是抱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是三分离的,洗手台单一处,上厕所的也单一处,浴缸和淋浴处又是一处,南枝带他去的是浴室。
这房间他用了有一段时间,里面处处能瞧出痕迹来,比如淋浴区的大椅子,只有他需要这个。
南枝将他放在椅子上,自己则进了深处,将还在放水的花洒关了挂回原位。
宋青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到,有些明白了,是放水叫他洗澡。
他腿不方便,浴缸放水的地方挂在高处墙上,浴缸的内里,他够不着,有时候想泡澡,要喊南枝。
南枝也不厌其烦的给他放,泡澡浪费水,他不怎么用,只偶尔一次。
估计是在外面摔得太脏,连南枝都看不下去了,接他回来的时候用掉了好几张湿巾。
宋青正好也想洗一洗,自觉将外衣脱了,搁进一旁的防水盒里。
这个防水盒也是南枝买的,南枝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洗完去一边拿毛巾擦完出去套衣服就好。
他洗完要先擦干净身上和座椅上的水,然后挪到轮椅上,要不然会打湿轮椅,之后才能出去穿衣服。
他行动比别人慢,步骤也多,等他什么都做好,黄花菜都凉了,所以这个防水盒是怕他冻出什么毛病,给他放毛巾和干净衣服用的。
一年四季都需要,盒子很大,哪怕羽绒服也塞得下。
宋青只脱了外衣,里面没有,想等南枝出去后再褪,但南枝那个架势,明显是不准备走的,他只好继续。
上衣,下衣,还剩下最后一件,南枝依旧没有走,宋青咬咬牙,一并褪下。
但手还顽强地捂在身前,被南枝笑了,南枝说都老夫老妻了,什么地方她没有见过,还捂。
宋青:“……”
好像是这样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防护着,南枝过来抱他,他才松开手,微微朝上举了举,叫南枝搂得更顺。
南枝现在穿的是一套毛茸茸的居家服,他的身子每天洗每天洗,略有些干,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起了静电,本来就冷,那一下将他电的软倒在南枝怀里。
南枝也被电了一下,但并未放开他,还是将他安全抱到了浴缸旁,只被电过后,有些搂不住他,腿在他腿间横了一道,叫他坐在了她腿上。
宋青:“……”
她歇了一会儿才再度使力,给他放进浴缸内。
浴缸的水温是正好的,南枝调过,他进去后水位也正好,他不怎么爱泡澡,但南枝喜欢的,经验丰富,折腾的恰到好处。
浴缸是可以躺下的,正常人脚会踩着边沿,就连南枝洗的时候也是,只有他像无着力点似的,往上飘。
叫南枝顺手摁了下去,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给浴池里又是丢花瓣,又是放泡泡球的。
泡泡球一进水里,立刻沸腾起来,颜色也变成了橘色的,空气中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橙味。
宋青扒在浴池边缘,看着水里不断冒出的橘色泡泡,有一种南枝在煮什么水果茶的感觉。
南枝喜欢喝水果茶,但她大多时候懒得弄,一般都是他看南枝买了水果,材料一应准备齐全,但是不煮,怕水果放坏,自己去弄。
煮完喊南枝过来喝。
现在他有一种自己在被当成水果茶煮的感觉。
南枝平时是能不动就不动的人,今天也挺勤快的……
宋青浮在水面,看她戴了搓澡的手套,摁住他的肩膀,要给他搓澡。
不知道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心里这么想着,人还是随着她,叫扬脖子就扬脖子,叫背过去就背过去,由着她搓。
*
南枝在车上给他擦脖子的时候,发现湿巾一点都没有变色,突然就起了好奇心,想试试看,他是不是真的全身上下都搓的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有。
平时都是一个人洗的,总会有疏忽吧。
或许是他往日做事太全面,总想挑他的错处。
南枝兴致很高,先搓了傍晚时脖子的位置。
那时候以为是湿巾擦不出来,换成搓澡巾就好,现在发现搓澡巾也不行,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只好让宋青背过去,给他搓背,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宋青后背也红了一片,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南枝不相信,觉得可能是泡的时间太短,于是脱下手套,捧了水先给他洗脸和外露的皮肤。
水里放了泡泡球,还有花瓣,现在是十分好闻的气息,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沾染到他全身,这样晚上抱起来就是香香的,喜欢的味道。
南枝从下往上洗的,先是他比她人生规划还要清晰的下颌,然后是后颈,下巴,耳朵前后,脸也被捧着揉了揉。
俩颊像个面团子,人也如同软包子,随便她揉圆搓扁,欺负来,再欺负去。
她洗的位置其实都在他身前,他自己能够着的,想自己来,但南枝坚持,他也只能妥协,仰着头叫她多此一举似的,将所有外露的皮肤浸透了水清了一遍。
南枝拿来沐浴球,连他那头短发也没有放过,将沐浴球泡了水后,从后面往他头上擦去。
要给他顺便洗一洗头。
虽然控制过,但水这个东西吧,依旧不听话地从沐浴球上往四处流,也到了他脸上。
他自己用手擦了擦,可惜手上本身有水,拭不干净,反而弄的眼睛更睁不开,狭长睫毛都糊在了脸上。
南枝拿了条毛巾过来,一只手卡着他的下颌,一只手握着毛巾,顺着他的眼睛周围擦。
这个人在她手心里,擦完了左边眼睛,乖乖等着擦右边。
南枝突然想到看监控的时候,无意间跳转拉到的画面,方观棋嘲笑他了无生趣,谁会喜欢他这么无聊的人。
谁说他了无生趣无聊啊,明明很可爱啊,去哪里找这么可爱又这么听话的男孩子?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喜欢只有一张脸能看,实际上非常龟毛且没有礼貌还傲,有点小钱就大肆挥霍讲究还欺负别人的人,但她会为了哪怕赚的钱不比方观棋少,但依旧如一,不逃避家务,不骄不躁,多少钱都上交,心中始终念着去支教,为国家和苦难人民做贡献的人倾倒。
是的,她喜欢宋青这种人。
和宋青一比,方观棋屁都不是。
宋青既有外貌,又有内涵。
方观棋才是了无生趣,无聊的人。
方观棋踩她的宋青,她就踩死方观棋。
南枝在心里数落完方观棋,心情更好了几分。
给他洗了头脸,身上也搓了搓,没戴手套的,在水里的人皮肤更好了,滑溜溜的。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泡了快半个小时才将他捞上来一些,继续搓背。
她还是不信别的地方就算了,背这个地方也能完全顾到?
事实证明是的,还是什么都没搓出来。
南枝不死心,问他,“你平时是怎么搓背的?”
宋青倒是不含糊,给她演示了一遍,手长,往后一折,还真没地方碰不着。
南枝:“……好吧。”
他这个人吧,确实只要自己能摸着,就会认认真真做事,一点不马虎的性格。
还以为总会累会疲软,有想偷懒的时候,看来是没有的。
南枝关了浴缸的恒温模式,折腾了他近一个多小时左右,终于给他抱了出来。
暂时放在淋浴区的椅子上,身上还有些泡沫需要冲一冲。
她自己则将玻璃门关上,善后放水。
放到一小半的时候宋青已经自己清好擦干净,等着她抱。
南枝拿着大浴巾,裹着他,一把携去了外面。
放在床上之前凑近闻了闻,果然好香好香。
南枝很满意,将人塞.进了被窝里。
她自己继续去放水,清理浴缸。
身上在给宋青洗澡的时候已经有些湿,还不如干脆一把,将所有会继续弄湿的步骤都做完。
等她清理完回来的时候,宋青人还在床上。
没有轮椅,他哪都去不了,窝在床边用手机写代码。
他记忆力很好,哪怕隔天的都能接着写,更何况才将近一个小时过去。
南枝没去打扰他,先到隔壁又换了一套衣服,穿好才过来,掀开被子一角往里摸了摸,光溜溜的,也滑溜溜的。
被子叫她掀开一丝,还有香香的气息传来。
不知道是那一块被她手臂撑起漏风,还是知道自己又被占便宜了,宋青往里挪了挪,南枝跟着往里,又触碰到他。
他继续,她也继续,跟他犟似的。
床到底大了些,宋青挪到了她碰不着的地方,南枝也不急,脱了珊瑚袜,掀开被子整个钻了进去。
因为动作大,给宋青冻的背过身去,他背后所有春光自然被她完完全全看在眼里。
但南枝太累了,早上买酒买礼盒,下午找宋青找了很久,晚上给他洗澡等等,几乎忙活了一天,对于一个平时一天最多只能做一件事的人来说,现在只想睡觉。
人找着了,本来中午就应该补的觉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南枝往他那边挪了挪,搂住他香香的,滑滑的身子,闭上眼睡去。
*
身后的呼吸声几乎一秒均匀,宋青是第一个发现的,想朝后看一看她,想了想,又没有。
南枝平时那么难才能睡着,今天这么快进入梦乡,可见而知究竟有多累。
他没打扰,关了手机,跟着睡去。
他也有点累。
原以为今天的葫芦药已经过去,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半夜睡深时,总感觉自己似乎被啃了,一下一下,细细麻麻的啃。他一开始以为是做梦,睁开眼才发现不是,那动静也在发现他醒来后非但没小,反而更大了。
果然,就知道她难得那么勤快给他搓洗干净,不可能就那么放过他。
原来是太累先补个觉,睡醒之后再折腾他。
睡醒有了精力,从晚上两点多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八点多,他才得以入睡。
宋青难得的到下午两点才醒,自从回了村之后,晚上八九点左右,四周都是一片黑的,已经没有人,他俩作息跟着,也规律了不少,这还是回来后的第一次起这么晚。
出乎意料,也没有人喊他起来做饭。
平时方观棋也起得很早,会打他电话,或者敲他玻璃,催他出来做饭。
宋青一般是八点醒的,南枝晚一点,九点左右,她喜欢睡到自然醒,这么点差异被方观棋逮着,经常让他提前做饭,单独给他一份。
今天这么安静,叫他有些不适应。
宋青看了一眼左边,南枝还在睡,但大概料到了他会早一点起来,床边柜上放了他要穿的干净衣服,他的轮椅也在。
已经被人清理干净,搁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不用说,肯定也是南枝做的。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违背了他往日的作息,没到最后,他已经忍不住想,反正他醒着和睡着区别不大,都是挺尸,最多由她翻身,和他自己翻身的差异,他不翻,她也可以给他翻过去,所以果断睡去。
熬了一夜,睡得比较沉,没注意后面南枝去做了什么。
宋青坐起身,身上还是光溜溜的,且布满了红色的痕迹,往日她喜欢的位置更是惨不忍睹,微微肿起。他知道原因,估计是早上他睡着了,没给半点反应,给南枝气着了,报复他咬的。
他以往也这么干过,每次南枝都气鼓鼓的,翻来覆去,想弄醒他。
他睡觉时只要想,人足够放松,天塌下来也不醒。
看身上的痕迹,早上估计南枝气得不清。
或许是昨晚上说开了,也有可能气着了南枝,宋青心情还不错,拿了衣服往身上套。
穿的是居家服,毛茸茸的很柔软的布料,但触碰到身上的痕迹时,依旧有些轻微地疼。
宋青捂了捂胸口,缓了一会儿才瞧见一旁桌子上的创口贴。
已经从包装里拿出来,看着是给他用的。
宋青:“……”
他一开始是不屑一顾的,全部衣服穿好,打算出门的时候到底还是将创口贴带上,撩开衣服贴在胸口。
弄好才拿了手机出门,不知道南枝几点起,他自己也没有心情做饭,只拆了几块小面包,边吃边打开电脑。
工作了小半个小时左右,玻璃窗始终没有被人敲响,宋青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出了门朝方观棋那边的客厅挪去,到了后假装去洗衣房路过,至窗户处往房间里瞧了瞧,方观棋不在。
玻璃为了不挡阳光,是透明的那种,如果不想被窥见,拉上帘子就好,今天帘子没拉,阳光也正好,宋青一眼瞧见屋里干干净净,方观棋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走了吗?
说起来,今天手机上确实没有方观棋打来的电话。
他又到处找了找,依旧不见人影和方观棋来过的痕迹,房间都难得整理了一下似的,进去后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衣柜打开,他的西装和大衣都收走了。
看来真的走了。
他走了,对宋青来说是好事,日子又可以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比起波澜不惊,他更偏爱种菜养花过小日子的日常生活。
宋青给这屋里打扫了一下,叫它更干净空荡,昨天南枝洗的衣服也都拿出来晒了晒。
干完已经下午三点多,有预感南枝就快醒了,于是改道去厨房做饭。
尽量走阳光房下,要不然去了院子弄脏轮椅,擦洗起来麻烦,虽然现在只要不下雪,南枝都会冲洗一下院子,叫它干干净净没有脏的,但还是有灰的,不出去最好。
宋青到了厨房后打开冰箱,习惯性拿了南枝喜欢的食材,还有方观棋想要的牛排,抱在怀里才意识到,方观棋走了,以后牛排都是南枝的,不用再给他做。
宋青依旧没有放回牛排,要给南枝煎,南枝也喜欢这个,但没有方观棋嘴挑。
下午的四点钟左右,宋青做好饭,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南枝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刷牙洗脸,瞧见他,不忘怨念瞪他一眼。
宋青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瞧见,照旧将食材端到饭桌上。
他用了托盘,一趟也只能拿一两盘,再拐回去的时候,瞧见南枝一手一个,将菜都上了桌。
知道自己赶不上她两条腿,干脆在原地等着,没多久南枝又过来,手里端着碗和筷子。
牛排只煎了一块,但南枝切好后,分了一半给他。
宋青也习惯了,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照单收下。
这顿不算早饭,也不算午饭,但又是早饭和午饭的餐就在这么和谐的气氛下吃完,如果忽略南枝时不时飞来的眼刀的话。
晚上五六点多,南枝气才消,想通了。
这家伙睡着了和醒着没多大区别,都是死尸,不影响她做些什么就好。
晚上八点多,她没等来父母那边的回应,反而先等来了宋青假肢的消息。
之前预约的假肢终于做出来了,可以过去调试了。
前阵子装修的时候,俩人等到了那个师傅空下来,去做了接受腔模,但假肢这个东西吧,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要等预约的假肢材料过来,这个过程俩人又等了一个多月,现在到了第三个步骤。
师傅装好,他们这边再调试个一两个月左右才算真正的可以正常使用。
不管怎么样,这都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南枝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几乎立刻决定动身,收拾收拾行李,大半夜用她的小车载着宋青和两只猫儿千里迢迢摸过去。
深夜一两点多到了那边,回之前的住所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不用人催,和宋青一起去往康复医院,找师傅安装假肢。
全程难掩激动。
宋青终于要有腿了。
紧张了他
过年那会儿除了有可能回来的家人, 肯定还会来很多人,亲戚、朋友等等, 她最近一直有些焦虑,担心会遇到什么嘴多的,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伤害宋青。
戴上假肢,能行走能站立,不会被拘在轮椅上,少了些束缚,也相当于他的筹码多了一部分, 瞧着好看一些。
不管怎么说,有假肢都是好的。
*
早上九点多, 宋青如愿等到假肢,刚佩戴好,顾不得沉重和挤压,他第一时间看向南枝, 南枝立在一旁, 也在看着他,嘴角是勾着的,眉眼弯弯,看起来比他还高兴。
其实昨天晚上就开始了, 明明开车开了一路,已经很累了, 但因为兴奋, 迟迟睡不着, 盖着被子缩在床上搜索鞋子和袜子, 努力找自己画过的款式和价格,叫画变成现实, 他穿上价值不菲的新袜子和新鞋。
宋青昨天晚上也难得失眠,一直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最后他告诉南枝,想选自己喜欢的,南枝才作罢,买了他挑选的两双,但自己还是又下单了几双,有贵到上千的,也有几百的。
南枝说他的腿要穿假肢,如果鞋子再不好,走起路来更不舒服。
拗不过她,还是这么定下了。
因为是快递形式,最快也要一两天,但他今天可能就要穿上,所以南枝一大早带他来的时候顺手在超市给他先买了一双新的鞋和袜子。
已经先套在了假肢上,和他衔接的是假肢,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看着觉得很好看。
接受腔内的凝胶套是早就选好的,用之前也挑了很久,这个他能感觉得到,很柔软舒适,就是勒得有点紧,还有些不习惯。
两只假肢都已经套上,师傅让他扶着栏杆走一走,试试感觉。
这部分师傅在一旁扶着,和他交谈,说使用的感受,南枝没参与,就在一旁看着他。
她平时其实是有些没耐心的,但在做接受腔的时候,一坐几个小时熬住了,这里康复训练也不少时间,她也耐耐心心坐着等着。
这事确实枯燥,宋青瞧见康复中心内有家人陪同的很少,有些干脆将人送来后就不管了,将人搁置在这里,等着下班后过来接,他是其中幸运的那部分人。
全程始终是有人陪着的。
假肢在行走的过程中调整了好几次,越来越适合他后,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俩人先回了趟家吃饭。
吃完继续过来练习,原定的打算是到晚上再回去,结果还不到约定的点,他已经有些坚持不住,喊南枝一起回家一看,截肢处磨得又红又肿。
难怪那么痛。
练习的时候其实主要是腰痛,腰在使力,其次才是腿上的,所以没怎么留意腿上,结果腿上也不轻,腰更是痛的晚上睡不着。
给南枝乐的,南枝说每天看着他一秒入睡,她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因为她那边至少要进行最少半个小时的各种心理活动和想法之后才能安然睡着。
她每天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有空心症,晚上什么都不想就睡,听着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嘴上看他笑话,实则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到的,拿了一瓶药酒给他揉搓。
边揉边跟他唠家常,过几天过年,到时候会有亲戚走来走去,如果有人再问他,做什么工作的,就说是开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
他还真有个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名头,要报税啊,提前为开公司占用域名等等做准备,这个南枝知道,他说这样有点像骗人,南枝反驳说没有,是实话实说。
反正不能再说自己是无业游民,平时打打毛线赚钱,偶尔拍视频,有时候做软件,承接别人的软件需求等等,听起来像是不务正业混日子的。
他当初就是这么告诉方观棋的,不知道怎么被南枝知道的。
南枝要他学着不用那么务实,反正再有人问收入的问题,就说年薪百万,问以后有什么打算,开公司赚大钱,而不是老老实实说去当个支教老师,在那些亲戚和家长眼里这就是没出息。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脱身去做善事这个行为的,就像如果她本人说赚到足够的钱后去做慈善,身边的人大概都以为她脑子被驴踢了。
才哪到哪就学人家做大善人。
他俩不需要别人理解,但第一道门槛还是要好好过的,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她交代一句,宋青就‘嗯’一声,不然会被她摁着脑袋同意,还不如自己点头。
俩人到了半夜才睡去,第二天没有去康复中心,因为二月立春,她爸妈要回来了。
俩人又收拾收拾行李、带着猫先回老家,正好订的栏杆也到了,安装的师傅也打电话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安装,和师傅约好时间,马不停蹄往家赶。
过年高峰期,高速上堵了一下,早上出门的,晚上才到家,回来后立刻倒下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师傅上门安装栏杆,将那过窄的过道围住,如此他来往的时候就不会摔着。
和师傅聊天中得知,师傅家里就是做栏杆和铁门的,师傅暗中打听他们定制的价格,和他们说,这东西在他们家买更便宜,而且还快,一两天就出来。
南枝还真的和师傅商量着,在最右边的阳光房下,一圈的位置上都安装上栏杆,用来给他训练康复。
因为急用,师傅第二天就带着工具和材料上门,一个多小时焊接好,已经能用了,以后他都可以在家里训练。
在阳光房内,也不需要出去受冻,累了往椅子上一坐就好,最主要的是,帘子一拉,外面看不到里面,他可以肆无忌惮练习走路。
在家里走路都是南枝陪着他的,栏杆训练的时候,他扶着栏杆,有时候脱离栏杆,南枝就在一边守着,他刚有些要倒的意思,南枝已经先一步伸出手拉住他。
也有时候他倒得太快,直接扑倒在南枝怀里。
南枝像是一个家长,而他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他一步一步朝前迈动的时候,南枝始终伸着手在他身前,叫他时刻可以借力,走到尽头,到了角落后,也如孩童一般,扑倒在她怀里。
仔细想想,南枝可不就是在拉扯一个新生儿吗。
之前的宋青在他出车祸的时候其实已经死了,后来是新的宋青,被她接回家,教他正常的相处和生活方式,斩断他的过去,给予他新生。
像是将一个跌入深渊的人一步一步带到地面上,然后攀爬,最终到了她身边一样。
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工程,所以她很了不起。
在家里待了两天,第三天,她的父母如约而至,和他想的一样,那是两个看起来就很有气质的夫妻,一个优雅,一个清贵,俩人都很有素质,哪怕看到女儿的对象需要坐轮椅,是个瘸子,也只是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
宋青本来是想今天好好表现,站起来的,但因为这两天的训练,腿磨损的越发严重,关键时刻掉链子,早上穿假肢的时候疼得受不了,脱下来打算重新戴才发现磨破了皮,流了血。
被南枝看到,南枝将他的假肢锁在柜子里,钥匙在她那里,没办法穿,只能这么出行。
能看得出来,她父母虽然尽量不表现出来,但眸中还是难掩失望。
倒也是,他双腿残疾,其实不要说南枝,就连正常人都配不上,无法给那个人幸福,还需要那个人反过来照顾他多一些,任何父母见了都会这样吧。
有了方观棋那出,他心里有准备,假装没瞧见,也尽量不在他们面前碍眼,进了厨房忙活。
来的早,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就到的,在高速上堵了一夜,清晨六点多到家,天都不算亮,所以菜没有做完。
宋青做第六道菜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好像有人在看他,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很强烈,他回头才发现南枝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着应该有一会儿了,站在门边看他。
宋青手一抖,油倒多了点,她妈妈反而安慰他,“别紧张,我就是听枝枝说,饭都是你做的,所以过来看看。”
唐芷是发现饭菜有点不一样,好像是按照她们的口味量身定做的,一问才知道,她这个女儿认定的女婿一早打听过她们平时在家里怎么吃,还练了一段时间菜系,本身就会做饭,熟练之后越发像样。
枝枝还给她们看了他做的短视频,已经有一二十万的粉丝,据说家里的地毯,冰箱,沙发等等都是免费换的。
居家美食博主,流量不错,广告商主动找上门打广告,送东西还给广告费。
前阵子刚送了两头澳龙,还有战斧牛排等等,食材身为美食主播就不见缺的,四面八方给他俩送来。
够吃一两个月不重复的,现在吃这块几乎不花钱,还赚钱。
掌握门路和勤快之后,钱就是会生钱,也会越来越有钱。
当然前提是肯做,能耐得住前期的冷清,都是坚持下来才能做得起来的。
她们那会儿药店每天亏,亏到两个人焦虑到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赚得钱几乎都搭进去,店面费,成本费,请的人工费,压得人喘不过气。
本来有一套大房子,卖了换成了小的才熬过去,坚持下来慢慢做到现在的规模。
枝枝说,他现在也不少挣,光短视频这块就有十来万,除了国内的,海外也有账号。
那边和这边不一样,点击浏览就有钱拿,钱比国内的还好赚。
他还有别的副业,注册域名等等,有一次就卖掉了一个三十万的域名。
学程序的,自己野生单打独斗做了小程序,每个月又有几十万的进账,有空还可以接一接别人的项目。
大的小的,芝麻点的都不放过,一万块的软件,别人愣是讨价还价到五百块也做,人很有趣的。
女儿说起他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极力往优点上讲,好像没有缺点似的。
虽然夸上了天,但他俩还是决定靠自己的眼睛,亲自看他是不是值得她们女儿托付的人。
唐芷上前了些,站在他身后观他做饭。
她来了有一会儿,这个年轻人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饭菜的,手法老道,刀法也不错,切菜均匀好看,做饭也往色香味俱全上靠。
她尝过,味道都挺好的,装盘也漂亮,只不晓得是不是发现她在后面瞧着的原因,调料开始不是调料,菜也没吸水,一下锅,呲溜响。
年轻人第一次见家长,紧张了。
拿捏住了
唐芷看得分明, 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叫刚刚还稳稳做饭的人现在手忙脚乱, 但她不走,反而更上前了些,道:“我来吧。”
说话间,她一只手已经有要握住锅柄的意思,年轻人顿了一下后,到底还是让开将手里的活给她,唐芷接了手, 一边炒一边想。
女儿还真没说错,是个老实人, 但凡换个稍微精明些的,第一次见未来的丈母娘,表现的时候,必然是不可能叫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动手的。
“你去屋里吃饭吧, 这里交给我。”她想试试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务实。
也还好, 他说了句‘不饿’后,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洗洗菜,剥剥壳, 并没有真的听话进屋里吃饭,然后留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这个活是我们女人干的, 你是男人, 顾着事业就好, 以后这种事让我们女儿做吧。”唐芷边说话, 边注意着身旁的人。
年轻人终于有了些反应,顿下手里的活, 抬头看她,似乎想反驳她,但又没有,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
“两个人做快一些。”
唐芷微愣,片刻后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心中也不免想起之前问方观棋这些问题时,他的回答。
‘家里有保姆,用不着她做。’
宋青的回答是,‘两个人做快一些。’
两个人,很明显将他自己也算了进去。
唐芷手中忙着,心里也不闲,暗自对比着两方的回应。
做了多年生意,她其实比谁都明白,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永远一帆风顺,无波无折,一直请得起保姆,就像她和老南,年轻的时候也大展身手,觉得自己前途无量。
那时候还大肆挥霍,赚得钱都投了出去,车子,奢侈品,店面等等,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倒霉的时候连大房子都守不住,现在的房子只能住一家四口,再多是没房间的。
五口人,四个房间,说不亏欠是假的,这也是她坚持和老南商量,给枝枝在她工作附近买房子的原因。
在家里没房间,不能在外面也是。
等把房贷还完,就将现在的房子卖掉,换一套大的。
枝枝没有说过,也没有因为没有房间闹过什么别扭,但她知道心里肯定是介意的。
就像她和老南都不是好争好抢的人,但还是会因为枝枝奶奶更偏向老二而心酸。
她现在也当妈了,每天看着大的小的因为谁多吃了一口,谁少吃了点都能闹别扭,枝枝连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怎么会好受?
已经委屈了她很多,所以想补偿她,不想让她在选男人上也吃亏,但这次她竟有一瞬间觉得,枝枝的选择没错。
比起方观棋的回答,她更喜欢宋青的回答。
生意会败,到时候没有了保姆该怎么办?
坐吃山空,还是当真使唤女儿?
恰恰相反,两个人齐心的话,哪怕败落,也会互相扶持,互帮互助,高时可以双双挥霍,低时你刷锅,我洗碗,过回穷苦日子,等待以后东山再起。
有人陪着,拉扯着,就不会太累。
她和老南就是,经历过穷到卡上一百块钱都没有、信用卡全部刷爆,倒欠银行几百万,也一起小富过,还完了债,换了别墅,然后再度跌落谷底,如果不是从对方眼里看到希望,咬牙坚持,还真没有现在。
所以宋青的回答她更喜欢。
老南也说过,方观棋可以共富,不一定可以共苦,她也这么觉得,之所以还是找上他,并非一定要他和枝枝成为一对,她只是觉得女儿被年轻人一张脸蒙蔽,想让她看看,这世上其实还有同样俊美的男人。
起初她也觉得年轻人定是属于能言善辩、花言巧语的那种,哄得她们女儿心甘情愿。
现在发现人不会说,也没什么眼力见,但实在。
唐芷还要再多跟他聊聊,门外响起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老南不会这么走路,儿子才上小学的年纪,脚步声没那么重,大姑娘去国外旅游,不愿意回来,是南枝。
估摸着是她假借上厕所的名义离席太久,被枝枝发现后,怕她为难小情人,出来找了。
唐芷放下手里的活,主动出去,果然在外面碰到了枝枝,枝枝表面说饭菜马上就要凉了,喊她回去先吃,实则就是怕她为难自己小情人,看她进屋后,自己没有跟着,去了厨房。
唐芷回到客厅,饭桌上老南问她,“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她拉开椅子坐下,“没干什么,逛了逛院子。”
这是实话,她确实也逛了院子,“院子里变化还挺大的。”
自从她们和枝枝奶奶闹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晃也有好几年了。
“人还没有到齐,咱们去院里逛逛吧。”她们家有个家规,必须等做饭的人也弄好过来之后才能动筷。
所以她们刚刚只是喝喝茶润润嗓子而已,并未动饭菜,更多的还是聊天。
她的女儿似乎知道自己对象嘴笨,所以将他放在厨房,自己则陪着她们,说说话,聊聊天,挺好的。
双方都没有再提之前电话里的事。
南山浮站起来,“还是去厨房看看吧,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他还是觉得两个小年轻做不出什么大菜样来,桌子上的饭菜基本都是清蒸出来的,不需要什么大花样,再接下来硬菜可是要的。
“不用。”唐芷提醒,“枝枝在呢,让他们说说话吧。”
俩人到底还是只在院子里逛了逛,临走前从另一边大厨房内拿了些碗碟,将饭菜扣上,不会冷,可以等厨房里的人忙完之后一起吃。
*
最右边连接阳光房的现代化厨房内,南枝边拿了一块小酥肉啃,边问宋青,“我妈妈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话间,又拿了一块塞.进宋青嘴里,宋青是个老实孩子,不会自己私底下偷吃,需要她投喂。
因为她爸妈在高速上堵了一夜的原因,原定日期拖到现在,他俩也没少折腾,凌晨五点起来做饭,忙到现在肯定是饿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为难你了吗?”
宋青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宋青还是摇头。
南枝细问才知道,假肢练习了那么久,就是想见她父母的时候好好表现,结果临了头磨出血,佩戴不了。刚刚做饭的时候她妈妈在边上看着,手忙脚乱的,也做不好了,觉得自己表现有点糟糕,所以有些低落。
南枝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放心吧,我已经在我爸妈面前夸过你了,看他们的神色,对你还是挺满意的。”
之前爸妈对宋青的印象和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残疾,没钱交医药费,被她带回家。
吃喝穿住都靠她,这部分是他自己口述的,说给方观棋听,七八成她父母也会知道,再加上他自己说的无业游民等等,谁会对他印象好啊。
听听这些词,一点优点都没有。
别人是只知道只言片语,真相并不晓得,他是知道,但自己黑自己。
说起这个,南枝不得不说他在诋毁自己上是有一套的,别人都恨不得给自己镶一层金,他是往低往矮了说自己,还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
总之谁听了他的这些条件也不可能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由她讲就是一个月大几十万,运气好林林总总所有乱七八糟的收益加一起上百万,赚得所有钱都上交给她,公司所有权是她,收益也直接到账她名下。
然后她再转零花钱给他,一万块零花钱,他生成几万块再还回来。
自己几乎不怎么花的。
就和讲给别人听的时候一样,给她父母听的也啧啧称奇。
表面没说,心里肯定没少给他加分,会赚钱,还会做饭,人又勤奋肯干,除了嘴笨不会说之外,哪哪都是优点。
俩人还在她工作的城市,他的老家买了一套小两层的房子,合买的,如果分手要么分一半房子给他,要么拿百万的钱给他。
她舍不得,所以不打算分手。
其它的纠缠也不少,反正分不了。
其实这次爸妈回来,她感觉爸妈没有她想的那么排斥宋青,不知道是不是那通电话的原因,她态度太坚决,俩人拗不过她,选择接受了。
又被她输出了大堆优点,肯定更满意了。
她跟宋青说了说,让他不用担心,宋青面上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沉重的。
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尤其还不是外人,是南枝爸妈,怕再单独遇到尴尬,接下来宋青都跟在南枝后面,南枝去哪,他就去哪。
不过饭没做好,她爸妈就跟着进厨房帮忙,拿筷子的拿筷子,递碗的递碗,收拾收拾一起进屋吃饭。
小孩路上就睡着了,暂时搁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估计是赶路了很久,又累又困,一点小动静吵不醒,不用管,早饭是四个人吃的。
菜做得早,部分有点凉,他的意思是进厨房热一下,南枝爸妈没肯,最后将阳光房的那个炉子提过来,放火上烤了一会儿吃的。
算是围着火炉用完的这顿饭,气氛还算和谐,她爸妈在找话题,南枝也是,他偶尔‘嗯’一下,‘哦’一下就好。
多余的南枝不让说,南枝说他除了会贬低自己之外,嘴里憋不出什么好话来。
多说句话就会被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他腿,宋青只好听她的。
饭他俩早早吃完,刻意比她爸妈提前了些,从餐桌上脱身,去准备给她爸妈铺床。
原本的意思是住二楼,二楼都已经准备好,但因为南枝姐姐没回来,只有她爸妈和孩子,孩子还小,她们三个打算睡一个房间,住左边客房就好,省得跑上跑下,小孩子总是过楼道也不安全。
正好这两天阳光好,晒了很多被子,每天拍打,又蓬又松,四件套也晒了些,南枝携着他,到洗衣房收被子被套。
*
客厅内,唐芷瞧见了,捅了捅老南,示意他看。
阳光房下,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站着的往哪走,坐轮椅的那个就跟到哪,轮椅灵活地随着南枝奔来走去。
南枝将挂在晾衣绳上的被子抱下来后,也不拿,直接扔给轮椅上的人,宋青顶着厚重的被子,继续跟着她走。
南枝到了下一床被子那里,轮椅也适时停下,在南枝一旁,南枝继续将被子抱下来,然后再扔给轮椅上的人,然后接着收。
总共三床被子,压得轮椅上的人身子都直不起,但还是跟在南枝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只不过速度比之前慢了些,被过多的被子捂的,只能从缝里瞧见路。
一个走着,一个坐着轮椅,就这么进了左边客房,过了一会儿,俩人又出来,照例还是南枝在前,他在后,似乎是四件套不够用,南枝去上面拿,宋青则在楼梯口等着。
大概两三分钟左右,楼上开始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咚得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南枝的一道‘痛呼’声,不知道是摔倒了还是怎么回事。
几乎肉眼可见,刚刚还在安静等着的人和轮椅开始来回在楼梯口转,还跑去阳光房下,试图朝二楼看,应该是什么都没瞧见,又回来继续在楼梯口转了一圈后,似乎想起什么,改道往右边房间走,没来得及,被她喊住,“我上去看看。”
她和老南本身就在附近,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驱使着轮椅转动了好几圈。
不知道是担心,还是说轮椅某些时候,速度比人腿还快。
宋青微微愣了一下后点头,唐芷正准备上去,楼上传来南枝的声音,“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听得出来,还是很严重的,声音都弱了些,可能是怕人担心吧,没多久人已经一瘸一拐出现在楼上的楼梯口,趴在栏杆处,整张脸疼得皱起。
唐芷上去接过她手里摔脏的四件套,扶着她下来,本来想送她回房间休息上药,她摆了摆手,“不用,让宋青送我就好,房间有医药箱,他会用的。”
她还在惊异宋青怎么送的时候,叫宋青的年轻人似乎早就料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轮椅转过去,背对着这边。
南枝踩下轮椅后的踏板,站在踏板上被轮椅上的人运回了屋。
俩人未交流一语,全程都像做过无数次、猜透了对方会怎么做一样,自然而然又熟门熟路进了隔壁阳光房。
唐芷眨了眨眸,和老南对视了一眼。
俩人都没有说什么,只上楼打算自己去拿四件套。
到了楼上一看,都没关门,右边两个房间都已经提前铺好了床铺,一个房间抽掉了一套,另一个房间还是完整的。
她和老南进屋后,边取边看向四周,很明显,房间被人很用心的收拾过,还插了几朵新鲜的花,一旁用大的饮用水瓶剪开布置了火山石和水草,还养了鱼。
牙膏牙刷新的毛巾等等一应准备齐全。
说实话,这种程度以往只有她们给儿女备上,这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儿女的筹办。
唐芷望着里面鲜活的小生命,想不通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不喜欢枝枝?
明明她那么乖巧懂事,是三个儿女中唯一一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手帮忙的。
她认真想了想,还真找到了原因。
枝枝和她奶奶几乎有一模一样的性格和习惯,两个人也越长越像,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以为枝枝是她奶奶的孩子,好像她给枝枝奶奶生了个孩子似的,那时候她和枝枝奶奶闹得最凶,叫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过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该过去了。
俩人下楼时,不仅带了四件套,牙膏牙刷毛巾浴巾,还有那个插了新鲜花儿的花盆,以及那个用5升桶装水改的小鱼缸也一并拿了下来。
大的小的,挂满塞满了一身,活像到人家家里做客的穷亲戚,走时连拿带拖的。
到了一楼时,客厅和走廊已经空无一人,枝枝和宋青大概是进屋擦药了,那边阳光房下也没人。
唐芷望着最右边的尽头,心中不知为何,忽而一动。
南枝,宋青,枝枝和青青,枝青,或者青枝,听起来还是挺配的。
*
南枝摔得有点重,手心,膝盖都破了皮,流了些血,还磕到了膝盖骨,一旁宋青给她擦药的时候,本来就有些闷闷不乐的人看起来更郁闷了些。
南枝反安慰他,她受伤流血,他也有伤有血的,两个脆皮,赶一块了。
宋青没说话,但被她逗了几下,神色间稍好了些。
上好药,包扎好后,活动还是有些不便,磕了骨的那只腿一瘸一拐的。
之前一直都是她给他当拐杖,现在他俩换了过来,变成了他给她当,本来就几乎天天跟在她后面,现在为了发挥他拐杖的作用,上厕所都要跟着去一趟,然后出来,等南枝好了再进去接她。
远了站后面,近了扶着肩头。
农历的二十八号,刚回来,隔壁已经早早疲惫睡下,他俩在房间里折腾了一会儿后,也跟着休息。
这一天的上午,家里基本都是安静的,一直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开始传来细小的动静,这个时间宋青已经醒了,本来在阳光房敲键盘,听到声音后朝那边去,看到洗衣房有个小孩子坐在地上玩火车。
瞧见他和轮椅,眼前一亮,走过来围着他的轮椅转动。
这个小孩毫无疑问,是南枝的弟弟,因为醒太早,被南枝爸妈赶出来玩,怕他乱跑,还将面向外的门都锁上了,只能在室内玩。
这是对的,因为院子里有水池,还不浅,他掉下去如果自己不知道踩楼梯上来,会淹到。
宋青本来就不善言语,又全职在家待了大半年没怎么出去过,也没和人交流,语言和社交能力退化为零,不知道怎么跟南枝父母相处,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的孩子沟通。
小孩子都比他强,还会问他坐的是什么,自己可以坐坐吗?
他说自己没有腿,没办法站立,所以让不了轮椅,但可以带着他遛弯,然后告诉他怎么踩轮椅后的踏板,小孩还挺聪明的。
南枝当初钻研了半天,他一下就弄好站了上来,扶着轮椅后把手,叫他从左边遛到右边,又从右边溜到左边,玩到轮椅没电换电池。
*
最左边房间,孩子没声,必定在作妖,没听到外面如往常一样的噼里叭啦动静,唐芷怎么都无法安心睡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强撑着起来,出去一看,她家那个正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老老实实坐在年轻人身旁,在最右边的阳光房下,看年轻人做着什么。
有人哄着,也有人醒着,看着小孩,她终于安心去睡。
没有了熊孩子打扰,一觉就是下午三点多。
睡得格外好。
醒来时小孩还跟着那个年轻人身后转悠,一点都没有来打扰和烦她们。
小孩这种生物,哪怕跟他说过无数次,大人睡觉的时候自己去一边玩,不要吵她们,他也会隔一会儿进门一趟看看你睡醒了没有。
隔一会儿再进来一趟,掰你的眼睛看看你是不是在假睡。
又一会儿,他的铲子或者小车车被他弄坏,找你来修,可劲想着怎么吵醒你,但他不来,又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将面粉倒的到处都是,玩化妆品,手往插座上塞等等。
所以基本他在,大人就根本别想好好休息。
今天还真是意外。
她一开始以为是巧合,结果下午四点来看,人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她和老南要出去走走,问他要不要一起,他也不要,就要和年轻人在一块。
她和老南站在门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不可思议和解脱。
这简直太好了。
有了小孩之后也基本没有了个人娱乐的时间,他俩出去吃个饭,还要空出一个人,不停的不停的警告他,不要走远,不要去打扰别人吃饭等等,压根吃不好。
现在俩人既有些愧疚,叫他帮着看了那么久的孩子,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又想直接遛走。
但良心和道德拉扯着,唐芷到底还是站在原地多问了一句,“孩子很吵吧。”
这话很明显是跟大人说的。
宋青听到了,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吵的,他很乖。”
小宝也跟着搭腔,“我超级乖。”
唐芷和老南:“……”
居然会有人说她们家儿子乖?
这个年纪可正是讨嫌的时候,连猫啊狗啊都躲着走。
“那……那能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吗?”这话多少是有点开不了口的。
但年轻人几乎毫不犹豫答应了,“好。”
俩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临走前留了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闹的话就打他俩电话,得到肯定回复后,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跑掉。
开了车,去远的地方看看这些年家里的发展,不去附近,怕被认出来,当天晚上就会有人上门找他们看诊。
这一天还蛮难能可贵的,是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给他们争取的,为了不辜负这一天,他俩想自己好好过。
*
南枝是四点多起来的,刷了牙,洗完脸,出去绕了一圈,发现她爸妈的车子不见了,房间里也没人,还以为都出去了,正打算问,就瞧见宋青身旁的小宝。
她有些惊讶,“我爸妈出去没带小宝吗?”
“嗯,”宋青边看屏幕,边回她,“你爸妈说想出去溜溜,让小宝先跟着我。”
他手里正好有一个BUG比较难搞,需要修很久,一坐至少一天,小宝在一边,占用了他的一个分屏在玩游戏,并不打扰他,挺好的。
南枝啧啧称奇,有些惊讶小宝居然愿意留下来跟着他,而不是爸妈。
记得去年还很粘人的,家里明明有人,爸妈下楼买个酱油都不行,一定要跟上。
手里有游戏也是,丢下游戏都要跟。
今年游戏已经可以胜过爸妈了吗?
她也没有深究,坐到自己的桌子前跟着工作,小宝占用的是宋青那边的另一个显示屏,不是她的,所以她还是可以用电脑的。
而且她的电脑也不止一个显示屏,有个大的横屏的,一个大的竖屏的,然后手绘屏。
随便一个空出来也够小宝用的。
说起这个,她想起来,前几天宋青跟她说,电脑不够用了,他做的事情只用一台电脑,两个分屏不太行,越往后,搞得东西越多,滚数据啊、软件储存啊等等都是问题,所以要再买一两台电脑。
他还想再试试干别的赚钱。
这个人真的有赚钱瘾啊,明明也不花多少,但是在赚钱上费尽了心思,这也是他不太聪明的原因吧,智商都用在了赚钱上。
反正赚得钱是到她账户上,她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南枝几乎立刻空下来给他多买了两台电脑,要的都是顶配,因为他做得事情普通电脑干不了,没跑多少数据已经烧了。
无论主机还是显示屏都要顶顶好的那种,不在乎外观,但配置一定要高,外观可以自己换,问题不大,丑丑的电脑回来,自己再买个壳就好。
南枝一起下了单,告诉他过几天就到。
宋青点了点头,神色看上去还蛮开心的。
南枝是不能理解的,用他自己的钱,傻乐什么?
但是在宋青的观念里,钱给了她,就是她的,所以是她给买的。
有人给买东西,自然是开心的。
南枝想着他的脑回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嘴角也勾了勾。
小宝并没有宋青说的那么乖,时不时会喊一声,‘哎呀’一道,吵得她无法安静画稿,另一边,宋青敲键盘的手依旧。
南枝看着看着就明白了,不是小宝安静,而是宋青这个人就是有一种本事,可以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情,不受任何声音和吵闹打扰,所以他觉得小宝不吵,还蛮乖的,比他叔叔婶子的孩子还好带。
大概只有他会这么觉得。
南枝画不了,干脆窝在原地玩手机,先把自己的素材找齐。
她还在画宋青软件里的沙发、椅子等等东西,不断填充新的,装饰品,生活用品之类的,让用户体验更好。
找着找着,听到小宝问:“哥,这个怎么过啊?”
……哥?
这熊孩子叫过谁哥啊。
姐都没叫过,大姐是的,她也是,就没服过谁。
这破天荒的——
南枝意外地看向两个人,素材也没心思找了,窝在原地观察他俩相处。
看着看着明白了,宋青最近出的【装饰你的家】,严格来讲其实就是游戏,为了搞明白别的游戏是怎么运行的,为什么会有人上瘾,抓住了用户的什么点,他最近也在研究游戏。
他的研究和别人的还不一样,研究打法,拆解破译,从内到外了解,还参与其中创建了号。
好巧不巧像小宝这样上小学的年纪对游戏正热衷着,撞上了宋青的擅长处。
游戏里不会玩的部分找他,打不过的叫他带飞,还不行直接开外挂大杀四方,就连累了睡一会儿,都有外挂挂机,一点都不影响升级,效率还提升了,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就像小菜鸡遇到了大神,都有点崇拜了。
南枝宋青
小孩子的喜好向来是浅薄的, 今天喜欢欧特曼,明天就是大飞机, 今天黏这个,明天另一个人给个糖葫芦就哄走了,但小宝喜欢宋青竟然持续了很久。
听宋青的意思,上午就开始跟着他,一整天都没腻,他去做饭,小宝还在后面跟着打下手。
家里左边那个大厨房需要烧柴火, 但做饭香,家里人多后, 宋青就用那个做。
他是一个不爱麻烦别人的性子,做饭时会自己先把配菜都切好,然后将底下柴火点上,烧几根大的基本就不用再管, 一般南枝如果找不到他, 去寻他的时候看到,顺便去抱只猫来,坐在灶台前烧锅。
猫则烤烤火,家里这边的烟囱一升白烟, 被猫儿看到,在屋里都待不住, 挠着玻璃门要出来。
猫就喜欢烤火, 对跳跃的火焰更感兴趣, 屋里烧煤那个没有火星子, 又盖的严严实实,它们反而更偏爱这边的。
自从小宝成了宋青的小跟班之后, 南枝再也没有机会带它们过来烤火烧锅,都是小跟班干的。
这家伙在家里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自愿去干活,还干的兴冲冲的,叫家里所有人都吃了一大惊。
主要宋青竟也放心,一般情况下烧柴就相当于玩火,是危险的,家里都不让小宝碰的,就连南枝小时候她奶奶都觉得她做不好,不让她干,但宋青都由着他碰。
还教他怎么用微波炉,怎么用烤箱等等,这在家里又是不可能的,因为怕他自己捣鼓,但宋青说,说清楚利害就好,还告诉小宝,如果自己不确定的情况下,要问大人,用的时候大人要在身边。
小宝现在会自己热个牛奶,还知道盒装的牛奶热不了,因为里面有一层锡纸一样的东西,隔热,烤箱里的锡纸也不能放进微波炉,会烧起来。
大概刚学会用,以前要喝个牛奶都抱着盒子和杯子让这个帮忙加热,让那个热一热,现在跑去问爸妈要不要喝,问她要不要喝,他去给他们热。
还会烤东西了。
宋青还教他和面包饺子,拿他当个小大人用,反而给他开心坏了。
现在天天都跟在他后面,有不懂的、不会用的就问他,别人不肯教,担心他坏事,只有宋青不会。
宋青也足够耐心,问什么都回,正适合当老师。
小孩子的问题真的很多,从天到地可以问一整天,爸妈那么好的脾气有时候都会被他气到尖叫,南枝如果画稿的时候他一会儿过来一次,一会儿再一次,表面不说,其实心里会有点烦,画不下去,干脆进屋把门反锁后在里面躲清静。
只有宋青例外,所以小宝可喜欢跟他待一起,宋青还教他建模,搭建小游戏。
南枝:“……”
她看的啧啧称奇。
最主要的是,问宋青烦不烦,他说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好带多了,能跑能跳还能干干家务,挺好的。
南枝:“……”
她爸妈其实不太好意思,有私底下问过她,宋青烦不烦,如果烦的话,他俩就把孩子叫走,不让他烦着。
她把原话转述过去,爸妈从那以后放放心心把孩子交给他。
他俩的作息也是最接近的,都是晚上十一点左右睡,早上七八点就醒,这时候全家都还在睡懒觉,至少十一点才能醒。
南枝平时就这样,他爸妈是难得休息,想好好睡。
单独醒了的两个人自然更契合,小宝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时间跑去找宋青。
宋青单独开一锅,俩人吃完早饭后开始了玩一会儿,做一会儿事。
小孩子是会不自觉模仿大人的,尤其是崇拜的,喜欢的大人。
现在宋青洗衣服,他就去收衣服,把他爸妈的脏衣服拿出来,还有南枝的。
宋青挂衣服,他就提着篮子在后面跟着。
宋青打扫卫生,擦桌子,他就扫地,给爸妈看的目瞪口呆。
专门教都教不成这样。
现在他不乖乖吃饭,不乖乖睡午觉家里就威胁他,以后不让宋青哥哥陪他,给他气得,又恼又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听话。
过年前全家上阵,从院子到三层房间全部都打扫了一遍,小宝也没少出力。
红灯笼也挂了,福字贴了,门联都粘好了,喜喜庆庆准备过大年。
因为爸妈职业的特殊性,之前他俩虽然回来了有一段时间,但都无人问津,他俩日常也房门紧闭,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没人。
现在爸妈在家,门一直到晚上睡觉前都是打开的,所以很多人上门聊天,说说话,顺便让他俩帮忙看看片子。
没话题的时候,大人们就喜欢逗小孩子玩,因为小宝特别黏宋青,就有人说把宋青赶走,让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宋青。
南枝还没什么表示的时候,给小宝气的,小孩子嘛,南枝不好说什么,但他可以。
他扯着人家的袖子要给人家撵走,说人家是坏人,不要人家上门。
人家佯装进屋子去抓宋青,他堵在门口又哭又闹不让进去,还去拿扫把要打人家。
反正不让人家挨宋青。
宋青腿不方便,她对象有残疾这事被人知道后,很快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晓得了,或多或少跟她爸妈谈论,不太行,不看好他俩。
他们家不至于找个残疾人之类的,爸妈也不好说什么,只拐弯抹角阻止,说千万别这么讲,小宝可宝贝宋青了,如果他在的话,会骂人,反正不让人说宋青坏话。
那些人也只能熄声。
也有人阴阳怪气地当着小宝的面说,他姐姐和宋青在一起之后,宋青就是他姐夫了,他以后只能天天和姐夫住一起,看着他云云。
那个人是以为宋青腿不方便,会被小宝讨厌,宋青当了他姐夫,他就要天天和讨厌的人在一起。
小孩子哪懂那些,还恰恰相反,他喜欢宋青,只接收到宋青和她在一起之后就是他姐夫,是姐夫他就可以天天看到宋青的信息。
给他高兴的,立马就改了称呼,追在宋青屁股后面叫他‘姐夫’。
宋青当时正在切菜,被那一声喊的,差点失手切到自己,他不太确定她爸妈的意思,不让小宝喊,但小宝坚持,当着爸妈的面都这么叫。
看他爸妈没有阻止的意思,宋青才让他这么喊下去。
家里第一个认可宋青的是小宝。
一个对小孩子耐心宽容,被小孩子这么喜欢的人,人品和性格不用说,谁都能懂,她爸妈自然也是。
之前还会私底下打听关于宋青的事,如今已经不闻不问,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了。
现在宋青闲不住,做饭的时候,家里谁空着就会撸起袖子跟着进厨房打下手,小宝烧锅。
宋青帮他们洗衣服,他们洗的时候也会顺便叫小宝把他的衣服拿出来一起洗了。
有什么好吃的让小宝送过去一起分享,之前宋青只会坐她的车,跟着她一起出行。
但她起的晚,等她醒来黄花菜都凉了,早市都过去了,她爸妈偶尔起的还是很早的。
宋青每次只能看着他们出行,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要买什么菜,家里缺什么。
后来她如果起晚了,爸妈去赶早市,宋青被小宝半拉半拽着就上了爸妈的车,然后小宝喊爸妈去帮他放轮椅。
有个孩子在还是很好的,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由他来最合适不过。
比如爸妈上街给全家买了新年吉服,都是大红色的,也有他的一套,但不好意思给他,让小宝来。宋青觉得自己出行不方便,还要收拾轮椅,不好意思喊她爸妈,小宝想帮他弄,弄不动,自己就叫爸妈了。
有小宝在,不知不觉间原来还有些陌生的大家慢慢地互相兼容,没有进行过什么激烈的碰撞,就像雨水落进了河里,无知无觉间融合在一起。
相处也越来越默契和谐。
渡过了初期不熟的阶段之后,一起去街上买鞭炮,烟花,熬跨年,吃水饺,新年头一天,大清早爸妈把他们都喊起来,穿着大红色的吉服,去给人家拜年,拿个新年红包和糖果。
在爸妈眼里,她和宋青还有小宝都是孩子,所以他俩也要去。
去的时候空手,回来时一兜子糖果和小红包,几块几块的,不值钱,但开心。
过年还有压岁钱,都有的,长辈给小辈准备,一人八千八百八十八,宋青也有。
他有点不好意思收这个钱,就想着把钱花小宝身上,带小宝出去玩,结果小宝看中了一个飞机模型,一下子干掉了他一万八。
平时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把钱花在这方面,在小宝亮晶晶的眼神和一口一个‘姐夫’的喊声下败了阵,为了那声‘姐夫’,也不想让他失望,咬咬牙付了钱。
回来后难过了很久,他倒也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一万八买个飞机模型不值。
这钱要是花在补习课上,或者买几套衣服上,是生活中会用到的,他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穷过的人,买东西都朴实无华许多。
总之晚上的八九点左右,这家伙脑袋埋进她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那个飞机模型看起来没那么难,一万八他可以自己削出三五个来。
花给别人太不值了。
宋青南枝
宋青的耐心和执行力一向很足, 南枝丝毫不怀疑他可以做到。
但那个飞机模型有点类似于乐高,是上千个小块拼接在一起的, 主要玩的就是拼接的过程。
上千块啊,他能做,但要花费很久很久的时间,不值当。
说来也怪,这家伙其实在工作上挺聪明的,但没什么时间观念,比如如果他不打围巾, 不接那些小单子,其实他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赚更多钱。
家里的猫爬架都是他缠的, 起因是看起来就是一块木头缠一点麻绳,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于是花了不少时间捡了木头,削去了皮, 打磨光滑, 绑上绳子,一系列操作全部算上至少一二十个小时。
这一二十个小时但凡他接个做小程序的单子,都远远不止一千多了。
可以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但他自己并不那么觉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今非昔比, 时间很值钱, 不廉价的。
南枝安慰了他半天, 一边给他讲道理, 与其为已经失去的钱财难过,不如明天想想法子多赚一点。
自己手工做那个飞机模型至少十来天, 十来天他可以赚到的远远不止一万八。
他的时间现在千金难买,不能用在那个上面,浪费。
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才好。
这事也给南枝提了个醒,差点忘了这家伙平时是个在外面三块钱的烧饼都不买,觉得浪费钱,不如在家里自己摊,自己三块钱可以摊出三五个的人。
三块钱的煎饼都会这样,更何况一万八的飞机模型。
总之他的钱只能用在刀刃上,但他这个人吧,有个巨大的bug,把钱给了她之后,就觉得那些钱都是她的,所以她大手大脚的花钱不心疼,哪怕用的是他的钱。
南枝寻思着,下次如果小宝再要什么玩具的话,就由她付款,如果他要的是衣服、吃的喝的之类的,再让宋青付,他就会觉得自己的钱花在了值的地方。
奇奇怪怪的人,最主要的是,她能理解他奇奇怪怪的点。
这一晚都是南枝搂着他,哄着他睡过去的。
第二天爸妈的意思是,就几天假,不想用在关系越来越淡薄的亲戚身上,所以他们兵分两路,爸妈带着小宝去走老一辈的亲戚,南枝带着宋青去走近亲亲戚。
不是所有人家里都适合宋青进出的,很多大门口就有个十来公分左右的门槛,宋青进不去,这样的南枝就假装家里有事,放下礼物,和宋青在门口简单跟人家聊聊就走。
遇到那种门槛低的,宋青能进去的,就多停留一会儿,给他们介绍介绍宋青。
亲戚多,早上八点吃了饭出发,晚上五点多天都黑了才到家。
和往常一样,先将轮椅放下来,然后是宋青,给他抱到轮椅上,他自己操控轮椅先进门等着,等她车子进了院子再去关门。
现在因为爸妈都在的原因,也经常有人串门来玩,不用关门,宋青就在一旁守着,看到她下车,跟过来才朝屋里去。
屋里阳光房的玻璃是老玻璃,那时候还没有上推拉那么一说,也有坎儿,但垫了斜坡,还算好过,今天倒是奇了,斜坡不知道被谁踢走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不在。
南枝惊异一声去找,心里还在想是哪个熊孩子干的时,就听到宋青说,“这道坎儿不算高,我以前试过,可以过的。”
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斜坡垫子,要根据实际尺寸测量后定制,那时候都是南枝抱他来回的。
南枝起得比他晚,她不在的时候他就出不了门,所以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过那个槛儿,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所以就算不用那个斜坡垫子,他也可以直接过的,就是不稳当而已。
南枝停了脚步,折身看他,就见他操控着轮椅朝后退了一大截距离,然后猛地往槛上冲去。
他现在坐的是电动的轮椅,动力很足,和人一样,都一股子劲儿,咔嚓一声就硬碾了上去,然后‘砰’得一声翻车倒在地上。
南枝:“……”
她扶了扶额,一边去捡人,一边忍不住道:“笨死了,你忘记你之前怎么翻车得了?”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早前还是手推车的时候,去拿快递,驿站人没在,他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人家认识他,手里也有监控,干脆远程操控他自己进屋去找,那家快递店就有这样的玻璃推拉坎儿,他也跟这会儿一样,一个使力往前冲,然后翻车整个朝后倒去,磕到了脑袋,起了个大包好久才消下去。
那时候的手推车就是普普通通只到背后的高度,就是因为他翻车磕到过,后来买的时候,她着重选那种像个电脑椅一样,可以护到脑袋的。
他这个轮椅也真跟电脑椅似的,还可以将椅背放下来躺着操控。
棉包的,所以这次人没事,就是翻得太快,不知道是惊着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一言不发由着她数落。
他已经不是刚开始来时那副需要照顾情绪的脆弱模样,现在皮实的很,干了什么错事时,南枝也会说他,所以他如今都没什么感觉。
是指心理创伤,其实是会生气的,他生气也跟别人不一样,特识时务,在她怀里的时候一声不吭,给他放在轮椅里,他就操控着轮椅快速跑掉,留个背影给她。
南枝先将他抱去沙发,把轮椅推过来抱他坐上后,他果然又开始发作,控制着轮椅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南枝:“……”
这个轮椅赶速度的时候,时速比电瓶车还快,能到五六十码,还没被管控过。
大概也没人想到,给行动不方便的人驾驶的轮椅速度居然可以这么快。
总之南枝无语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擦好轮椅进了最里面那个阳光房。
他俩都是吃了饭的,到饭点去人家家里,人家肯定是要留的,在两家分别蹭了两顿饭。
她爸妈七八成也是,所以今天不用再开火,宋青直接进了里屋。
估计是跑了一整天没有停歇过,累了,不打算工作,直接去睡。
南枝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比他晚了一步,眼看着他进洗手间,被他占用后,就只能去隔壁洗。
南枝多跑了一趟,转去隔壁,刷完牙,洗完脸,还顺便洗了个澡后出来,吹完头发,实在太累,今天没有去隔壁,就打算在这边睡。
她人往床上一倒,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
吹风机的动静停下,隔壁宋青第一时间捕捉到,往常再等一会儿南枝就会进来,今天没有。
不过没关系,他会过去。
南枝说他笨,他必须当着南枝的面,给她表演个一秒入睡,羡慕妒忌恨死她才行。
宋青特意从床上下来,坐上轮椅,到了隔壁,在南枝意外地眼神中,爬上她的床,在她旁边倒下后,用行动给她又一次演绎了一回一秒入睡。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以往他生南枝气的时候也经常这么干。
今天也是在南枝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中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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