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做坏事被当场抓包, 白雾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抬眼看着他,眨了眨无辜的清润眸子。
“怎么了吗哥哥?”
离得很近, 青年刚亲过她, 亲掉了她的唇釉,唇上染上了一抹艳红, 平时微白冷冽的唇现在看起来格外诱人, 像在蛊惑人来亲他。
他漆黑漂亮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看着她微红的耳垂,眸子中像是划过了然, 捉着她手腕的手没松,松开了揽着她腰的手。
单手慢条斯理解着黑色睡衣的扣子, 从上到下一颗接一颗,露出白皙的锁骨、胸膛和腹肌。
白雾:!!
解完扣子,青年才抓着她的手腕,慢悠悠地把她的手放在她之前“不经意”碰到的腹肌上,嗓音懒倦, “摸吧。”
白雾:“……”
您倒是意外的大方。
虽然邪神变成人类后的身材很好, 有力不瘦弱, 匀称得刚刚好,皮肤又白, 很符合她的审美。
但白雾并不想摸, 她并没有这个爱好,比起摸腹肌, 她更想去撸猫。
她眨了眨眼睛,微微抿着唇, 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拒绝,还是顺应他的意思随便摸摸敷衍一下,忽然听到青年下一句。
“想亲?”
白雾瞳孔地震:!?
不是,您从哪看出来的?
上次向他求偶时都亲过了,现在还扭扭捏捏的,他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巫伏轻轻哼了一声,“想亲就亲吧,明天还有早课,早点亲完睡觉。”
白雾:“……”
被赶鸭子上架的白雾沉默了几秒,觉得多说多错,深思熟虑过后决定随便亲几下敷衍过去。
她倾身靠近他,在冷白下颌轻轻啾了一下,然后往下,刻意绕过了喉结,在颈侧流连落下一串吻。
青年的手不知何时揽住了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那片软肉,打着圈,像是在鼓励她继续。
白雾接着往下,是漂亮白皙的锁骨、胸膛,轻吻着路过一点特殊的地方,她怀着点报复的恶意,忽的伸出软热的小舌头舔了舔。
头顶不出意外响起一声闷哼,胸腔也跟着震动了下,白雾装作恍若未觉,吮吸了下,牙齿抵着磨了磨。
下巴被温凉指节捏住,抬起来一点,青年的声音带了点哑意,“这也是亲?”
白雾眨了眨纯善的眸子,“是的。”
这个姿势靠的太近不好低头,亲不到腹肌,她动了动腿想坐起来一点,往后退,脚却忽然踩到了冰凉的触手。
粘液一滑,猝不及防身体一倒,她下意识用手撑着。
耳畔同时响起一声难耐的闷哼,青年捉着她手腕的指节倏地收紧,白雾迟钝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耳根噌的一红,连忙收回手。
她身体僵硬,语气也有点结巴:“您、您没事吧?”
不过就是碰了一下,怎么可能会有事。
不过……
巫伏扶着她的腰坐稳,对她之前悄悄咪咪不规矩的行为彻底弄清楚目的了,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点哑意,“原来你是想摸这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被他说对了,但她明明只是想量一下,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白雾脸热起来,微微别开眼,“没有哥哥,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巫伏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和躲闪的目光,自动将她的“不小心”翻译成了“想摸但是害羞不好意思说”,正想满足她的小心思,却又觉得这样未免太过主动,也太掉价了。
于是他慵懒嗓音轻轻哼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放在裤子边缘。
“想摸的话就自己来。”
白雾脸更烫了,含含糊糊地开口:“不、不要了。”
刚刚撑那一下虽然没摸仔细,不过也大致感觉到了,差不多能判断该买什么尺码的,这就够了。
唔……跟她想象的有点出入,大概这就是书里写的,中看不中用吧?
“真不要?”
白雾头摇的像拨浪鼓,往后退了一下,低头在他腹肌上随便亲了几下,从他腿上翻身下去,“好了哥哥,我亲完了,可以睡觉了。”
她红着耳朵,转身伸手去够旁边叠好的毛毯,伸开,一条粉红触手忽然缠上了她的脚踝,往后一拉。
白雾:!?
青年手臂从后圈住了她的腰,身体压了过来,下巴搁在她肩上,温热呼吸洒过她的耳窝,一缕不听话的银白头发轻轻挠过,有些发痒。
语气懒洋洋的,又夹杂着些哑意,“那现在该轮到我亲了吧?”
……今天至少亲了一个小时了,他还没亲够啊?
白雾放下毛毯,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离十一点还有二十分钟。
她转过眼来,轻轻嗯了一声,软声:“不过十一点前要睡……唔。”
尾音被吞没在了吻中,白雾闭上了眼。
视线被遮挡后,唇齿交缠的触感就更加清晰,他这次亲的不凶,可以说是很温柔,缓慢地舔舐过她的唇瓣,游移,分开再含住。
这样轻柔的吻让她产生了舒适的困倦感,慢慢的,正当她有些昏昏欲睡时,腰被青年的手指揉捏摩挲了下,她忽的一僵。
不是隔着一层睡衣的触感,是直接接触到了皮肤。
温凉指腹沿着腰线往上,掀起柔软的白色吊带布料,揉捏了下。白雾猛地“唔”了一声,想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却被一条粉红触手圈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本来是想防备他穿的上下式睡衣,现在反而方便了他,一条粉红触手也跟着钻进衣摆,缠上了她的腰肢,在光洁白皙的腰窝留下黏糊糊的晶亮粘液。
青年的吻离开了她的唇瓣,缓慢落在了她的唇角、下巴、颈侧。
发觉睡衣有些碍事,他一边吻着她的耳垂,一只手慢慢解开一排扣子,白色吊带的细绳也放下来,掉落在纤细肘间。
他又亲了上来。
学着她的样子,轻轻舔了舔,在感觉到她禁不住地浑身战栗过后,微微眯着眼,满意地继续。
含住,轻吮,牙齿抵着轻轻磨了磨。
仅仅是这样返还她“坏心”的举动,女孩就已经不行了,呜咽着,手指攥紧他的衣服,“哥哥,不要了……”
时间缓慢流淌。
一条粉红触手缠着她的脚踝玩着脚丫,一条触手圈占着她的腰,触手尖尖绕着肚脐画圈,一条触手隔着衣料缠紧了她的大腿。
白雾湿漉漉的眸子晃动着,轻轻喘息,“要、要十一点了,哥哥,该睡觉了。”
稍稍分开一些距离,青年唇瓣被润得殷红,漆黑瞳眸露出一半迷幻的熔金竖瞳。
现在的模样不像冰冷的邪神,反倒像海上迷雾中蛊惑旅人的海妖,漂亮又危险。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笑了下,捏着她的小脸扭过去看床头的闹钟。
——指针停在了10点59分。
第82章
清晨, 白雾动了动眼皮,仍然困倦,却在生物钟操控下醒了过来。
跟平时一样被抱在怀里的睡姿,白雾盯着近在咫尺的青年松散衣领露出的小片白皙锁骨, 有些发愣。
……还以为会做一宿噩梦, 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天亮。
白雾挪开搭在腰间的手臂,想从他怀里钻出来, 却听到青年轻轻嗯了一声, 带着些微的鼻音,又把她圈回了怀里紧贴着。
慵懒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她倚着的胸腔也随之震动, “还早,再睡会。”
贴得紧了, 身体有些异样感就无法忽略,被咬过的地方摩擦过他睡衣的衣料有些痒痒的,酸软又无力。
他好像帮她愈合过了,不再红肿刺痛,但残留的触感是消除不掉的。
昨晚的记忆一下涌入脑海, 白雾瞬间红了耳根。
他几乎亲了个遍, 脖颈、锁骨往下再到腰/窝, 如果不是她带着哭腔极力阻止,连腿/根都要被亲了。
白雾问就是后悔, 一时的报复举动引来了加倍的奉还, 她以到时间了该睡觉了为理由想让他停下,没想到邪神竟然直接停滞了时间。
……这种能力是要在这种时候用的吗!
最后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能知道肯定是哭累了睡着的。
白雾越想越气,气恼地推搡他:“我要起来了。”
青年蓦地笑了声, 稍稍分开一些距离,漆黑漂亮的眸子盯着她瞧,嗓音懒倦,“生气了?”
白雾别开眼,出声。嗓音哑哑的,还带着闷闷的鼻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即使语气冷冰冰也没有威慑力只让人觉得可爱。
“没有。”
还不待青年继续说话,忽然想起什么,白雾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眼,一截细白的手臂露出在绒毯外。
刚刚醒过来她就发现了,青年穿的整整齐齐,她的睡衣却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白色小吊带也因为他觉得碍事而拽掉了。
她现在贴在他怀里,空落落的,非常非常没有安全感。
青年轻轻笑了一声,像羽毛似的挠过耳窝,“现在再捂是不是晚了点?昨晚亲都……”
“不许说!”
白雾又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白雾自诩是没有起床气这种东西的,但不知怎的现在很容易被惹恼,听到他提起昨晚更生气了,她不过就是轻轻咬了他一下,他却做到那种程度。
把兔子抱在怀里,粉红触手缠紧了幽蓝色小蝴蝶,不让挣脱,手指拨弄间,小蝴蝶抽搐战栗不止。
他却还不停下,反而变本加厉,粉红触手圈着一只兔子揉捏,拉长,捻弄,含住兔尾巴又亲又咬,弄哭了整只兔子。
巫伏又笑了声,捉住她捂在嘴上的手腕往下拉,“不说了。”
上次过后她就害羞的几天没敢看他,这次做的稍稍有些过火,再说下去她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是不懂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羞/耻的,明明她很舒服,也并不讨厌这样。
不过小兔子害羞的样子很可爱,他也愿意哄着她。
嗯……人类似乎管这个叫小情侣间的情/趣?
稍微感知了一下外面天气,阴天,风有点大,不适合穿裙子。
巫伏拉下她的手,起身去衣帽间挑了一身衣服,他买的大多都是裙子,看来应该再给她多买点其他款式的衣服。
拿着衣服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正裹着绒毯缩成了个团子,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他单膝跪在床边,找到团子脑袋的位置,轻轻拍了拍,“换衣服了。”
磨蹭了几秒,团子下面伸出一条纤白的手臂,在附近摸索了几下,摸到衣服,拖着拉回团子里。
巫伏就靠在床边看着团子胡乱扭动,艰难穿着衣服,眼底溢出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从毛绒团子里钻出来,露出闷得有些微红的小脸,一双绯红色眼睛湿漉漉的,视线迷茫着看向周围,像迷失的小鹿。
巫伏没忍住,圈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拉,亲上来。
将要亲到的时候,女孩忽然伸手隔在了中间,迷糊的眼神聚焦在他脸上,“不可以亲了,我还要去上课。”
再亲下去简直没完没了了!
“还早,才七点,八点上课,还有一个小时。”
白雾义正辞严:“坐车也需要时间。”
“我可以送你,到教学楼最近的花园里,不会有人看到的。”
“假期过后正式上课都要门禁了,要在校门口刷卡才能进,我不刷卡会被发现的,学校外面人很多也没办法送,离太远我跑过去也很花时间。”
白雾一条一条列出来,“还有我还没洗漱呢,还要做饭、吃饭。”
邪神大人只能被迫放弃了亲亲,郁闷地目送着女孩吃完早餐后离开了别墅。
他倒是可以停滞时间,不过昨晚就已经用过了,频繁停滞时间会对停滞空间中的人造成负面效果,陷入记忆混乱,他不会有事,却会对女孩身体有影响。
小松鼠吃完早餐也去上班了。
无聊至极的邪神大人开始数还有几天周末,结果发现今天才周二,离周末还有三天。
好不容易熬过了周五,迎来周六,邪神大人本以为能跟小兔子在家黏黏糊糊待两天,却得知她要去市中心的公司办公。
……她之前就跟他说过,只不过他忘记了。
前些天就知道了,小兔子这么做是要报复回去,他没有阻止的理由,他也想看着欺负过她的人类如何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但这样的话,他每天就只有晚上能跟她待在一起,可女孩因为白天忙碌困倦晚上睡的也很早,第二天一早就又离开,根本没什么亲近的时间。
这让处于热恋期的邪神大人愈发不满。
白雾当然发现了他的情绪,稍微抽了两天空哄哄他,亲几下,说寒假一个多月都陪着他,轻而易举就哄好了。
因为梁静和许易年以及小松鼠同一天受伤,白雾有些疑心,意外还是巧合,她忍不住想起“山神的诅咒”。
在记忆里,巫师曾说,因为不幸的诅咒,巫女才会疯癫,婆婆才会意外死亡,她身边的人都会获得不幸。
她从前不相信,但连邪神都出现她眼前了,或许“山神的诅咒”也是可能存在的。
总之,她这段时间尽量远离了他们,并拜托了black和牧云安排人保护他们。
另外,她的进展很顺利,蒋未寒不敢跑,她全权管理公司后发现了很多黑幕,以蒋未寒这样的人品,不出意外地做出了不少腌臜事。
她当着他的面收集证据,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将整个公司搞破产了,被别的公司收购。
他做出的肮脏行为被媒体曝光,通过关系网介绍年轻男女、逼迫工地的人跳楼自杀、恶意竞争、产品质量不过关含有致癌物质,警署隐瞒了关于居娆的案情,不过凭借这些他在业内名声也彻底毁了。
资产清空,他和方舒宜名下的房产也都被拍卖,在寒冬来临的十二月底,一家三口只能挤在小出租屋里生活。
过了一周,白雾去了一趟,三人都大变样。
蒋未寒苍老了很多,头发发白,见了她,痛哭流涕地祈求她放过他们。
蒋未寒找不到新工作,没有人要他,他平时养尊处优的,干不动卖体力的活,他也不愿意去做,只有身上一点钱供三个人生活。
当然,这点钱还是白雾容许的,不然他们连住处都没有,只能睡桥洞底下。
方舒宜当惯了贵太太,就更不会去工作了。
头上漂亮的头饰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还债卖掉了,不过头发仍然很漂亮顺滑,说她心狠,完全不顾血缘亲情。
学校学费一期一交,蒋乐现在还在那个寸土寸金的贵族小学上学。不过这段时间因为家里出事破产,平时跟着他身后当小弟的同学现在骑在了他头上,受尽了欺凌白眼。
而按照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下学期他就上不了这个学校了。
白雾看着她怀里护着的恶狠狠瞪着她的男孩,轻轻笑了一声。
她语气轻缓,“这样的生活很难过吧?这样,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三选一,你们三个人中可以有一个人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会放过他,不会再追究过往。”
两人都是一愣,一个人有钱就可以养全家,不过她会这么好心?正想接着问,女孩慢悠悠地继续开口。
“不过剩下的那两个人,就可以去死了。”
两人脸色骤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未免也太心狠了,居然要逼死你的亲生父亲!”
白雾笑着看着方舒宜:“我有强迫他去死吗?他完全可以抛下你们母子,有钱之后,再找个新的漂亮老婆,不是吗?”
方舒宜脸色一白,瞪向蒋未寒:“蒋未寒,你敢!?”
蒋未寒刚刚一瞬间确实被这话打动了,被方舒宜掐着手臂,痛嘶了一声,“没有没有,这都是她说的。”
白雾从怀里的花束中抽出一支百合,这是来探望他们带的花,她眸光纯善,语气轻慢:“你们不是很爱他吗?”
“我现在给了你们献祭自己的机会,可以让他过上好生活,可以好好活下去,你们不应该很开心吗?”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她垂眼轻嗅着百合花香,看到女人怀里的男孩眼底闪过精光,语气软软开口:“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听那个坏女人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了。”
她蓦地笑了。
果然啊,身体里流淌着同样肮脏的血脉,都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没兴趣再看他们争吵,白雾把花丢在地上,转身离开了这里。
出租屋窗台的隐秘角落,一条红色的、拖着一半身子的蛇,冷眼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
第83章
十二月底, 天气逐渐变冷,晚上的学校里多了很多黏黏糊糊待在一起的小情侣。
十点,夜幕漆黑,街上灯光交相辉映, 小情侣们牵手逛街, 还有三三两两组团的朋友,拿着小烟花棒, 朝着清源区中心广场走。
巫伏垂眼倚在车上等着, 从这些人类口中听到了今天是元旦前夜,他们要去中心广场等零点的烟花绽放,和重要的人一起跨年。
不止是这些人类。
松鼠今天也留在警署, 说要和人类一起度过今晚。
他抬眼看向那栋黑暗里的教学楼,其中几个教室的灯光仍在亮着, 女孩低头在电脑上敲着字,时不时跟周围的同学探讨,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几个小时前跟他说课题还需要一点收尾,今天会很晚回去,让他不用来接她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 她都在忙, 几乎没有跟他在一起的时间。
忙着上课、忙着去公司、现在忙着做课题, 连休息日都在忙碌。
他观察过,别的人类情侣刚在一起时恨不得每天什么都不做, 就黏在一起。她却完全相反, 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空闲时间。
广场上聚集了那么多人, 电视节目里也到处都是跨年晚会,说明这个元旦的节日应该是人类很在乎的。
和重要的人一起过。
所以, 比起他,她觉得最重要的是那个无聊至极的作业?
巫伏烦躁地挪开了眼,却刚好看到很远处的酒店里喧闹着。
有人结婚,男人单膝跪在捧着花喜极而泣的女人身前,打开丝绒盒子,推着精致的戒指戴在女人手上。
女人也从小盒子里拿出戒指,替他戴上,两人相拥在一起。
他也有她送的戒指。
而且不止一枚。
巫伏移开了视线,又看到了一对牵着手路过的年轻人类情侣,灯光晃过,他们手上都戴着晶亮的戒指。
他忽然想起来,戒指这种东西,通常是一对的。
可女孩却只做了他的那只,没有做自己的,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送给她戒指。
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向他索求过什么东西。
她总是乖巧地叫他哥哥,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不会提出要求,不会生气,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任由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即使是放弃生命。
她什么都不求,永远地顺从他,顺从地爱着他,是他虔诚的信徒,是他忠诚的伴侣。
所以,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
“小白,喝咖啡吗?还有小零食。”
同组的女生递过来一杯咖啡,白雾从电脑里抬头,应了声谢谢,接过,抿了一口。
今天是跨年夜,她以要赶课题的借口婉拒了梁静一起跨年的邀请。
课题截止时间是明早十点,她原本是完成了自己的内容的,结果组内有人缺席,四人组临时改成了三人组,她只能留下来一起做完。
白雾喝了小半杯咖啡,感觉精神了一点,正要继续写,女生忽然戳了戳她,“小白,你男朋友来了。”
白雾一愣,转过头,看到了门口的青年。
他越来越像人类了,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大衣,内搭着米白色毛衣,裹挟着冬日冷风,看起来清清冷冷的。
只不过眉眼却带着一抹戾气,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周身气息阴郁,显然不太高兴的样子。
白雾心一紧,站起身来,保存了课题合上电脑,“剩下的收尾部分不用讨论了,我做好后发给你们,抱歉,我先走了。”
两个女生挂着姨母笑,摆手:“去吧去吧。”
“我刚刚还在想今天跨年夜你怎么不跟男朋友过呢,没想到这就来接了。”
白雾收好电脑,小跑到青年身边,牵着他的衣角走出门,“哥哥,你怎么来学校了?”
巫伏低眸扫了一眼她的手。
她也从来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总是小心地牵他的手腕,或者像现在这样,抓着他的衣服。
他语气平淡开口:“无聊闲逛。”
……晚上十点到学校闲逛?
白雾现在慢慢摸清了邪神的性格,傲慢嘴硬,明白他应该是想跟她待在一起,所以过来找她了。
也是,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怎么陪他,只是抽了两天空稍微哄了哄,他大概也容忍到极限了。
白雾轻轻眨了眨眼,仰着小脸看他:“那我陪您逛逛夜市吧?晚上这里的风景还不错,今晚还有烟花可以看。”
巫伏睨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应了一声。
白雾带着他去了校园街的夜市,今晚跨年夜,街上灯火通明,各类商贩都有。街上是禁烟火区,许多人都买了烟花棒去了中心广场。
临近十一点,白雾也有点饿了,看到一家章鱼小丸子店,去买了两盒回来,和青年一起坐在长椅上。
白雾打开冒着热气的盒子,边从随身的包里拿东西边回忆着开口:“第一次和您一起逛夜市,就是买了章鱼小丸子。”
她的手腕忽然被青年捉住,他蹙眉看着她手里的小针筒,“你要做什么?”
白雾轻轻眨眨眼,解释:“您不是不喜欢吃外面的食物吗?所以我就想抽点血,像之前那……”
话没说完,手里的小针筒就被青年抽走,折断,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冷声道:“我不需要。”
她竟然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显然是准备好了随时抽血给他。
忽然就生气了,白雾也没搞懂他生气的缘由是他不想吃章鱼小丸子,还是不想喝她的血。
白雾试着扎了一个章鱼小丸子递过去,“哥哥,我买了两盒,我一个人吃不完。”
青年盯着她看了几秒,哼了一声,还是张口吃掉了。
这下搞清楚了,是不想喝她的血。
……明明之前很喜欢来着,这么久没喝过了,她还以为能用这个哄一下他。
邪神的脾气爱好果然难以捉摸。
白雾一颗自己吃,一颗喂他,就这么慢慢吃掉了两盒章鱼小丸子,把空盒子丢进了垃圾桶。
“包给我。”他忽然朝她伸手。
白雾虽然有点疑惑,不过还是把随身背的包包摘下来递给了他,她的包里并没有装什么需要防备邪神的东西,只是一些日常用品。
下一秒,她就看到青年冷着脸从她包里掏出了四五个小针筒,全都丢进垃圾桶销毁。
并冷声勒令她以后不许再买。
白雾:“……”
至于厌恶成这样吗?
继续沿着街闲逛,白雾也买了些烟花棒,到了清源区的中心广场,这里不禁烟花,许多人都在这里玩。
她点了一根烟花棒,小小的光团绽开,倒映在两人漆黑的瞳孔里,像一颗硕大又明亮的星星。
白雾有些怔愣地看着,目光恍惚。
其实她这些天一定要自己忙起来,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只要她一空下来,那些遗忘的记忆就会不可控制的,不停歇地充斥脑海,浮现在她眼前。
被白符缠满、架在火堆上灼烧的;
被她咒骂着溺在水缸里、掐着脖子窒息的;
被所有人嫌恶的视线看着、被丢石头砸在头上、竹竿打在身上的;
亲眼看着婆婆在她面前掉下山崖的;
还有她——
烟花棒燃尽熄灭。
眼底恢复了一片漆黑。
白雾再抬起眼时,眼神温和柔软,语气轻轻的,“哥哥,您要不要也点一根玩?”
巫伏觑了她一眼,抬起手,修长指节轻轻动了动,白皙指尖一朵幽蓝色的烟花绽开,漂亮又极尽梦幻,完全碾压在场所有人的烟花棒。
白雾:“……”
周围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紧接着有人高呼倒计时。
“十、九、八……”
白雾抬手指了指远处清淮河畔,“哥哥,倒计时结束,会从那里放烟花。”
“五、四、三……”
巫伏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安静漆黑的河面上一道浅白色的光冲上天空。
在倒计时“一”响起的同时炸开,“砰”的一声,天边瞬间被大朵烟花染成亮色,几乎照亮黑夜。
在周围嘈杂的喧闹声中,柔软温凉的羽毛贴了一下他的侧脸,紧接着移到耳畔,女孩柔软的嗓音落了下来。
“哥哥,新年快乐。”
……
回到淮水区别墅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女孩显然太过困倦,快速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吹干就睡着了,巫伏调低了风档,让她枕在腿上,慢慢地帮她吹头发。
吹好了头发,抱着她放在床上,盖上刚晒过太阳的柔软被子。
做完这些,他拿出了女孩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课题作业,扫了一遍内容,开始续写收尾。
花了二十分钟解决掉,巫伏发给了小组群,合上电脑,起身打算睡觉。
走到床边时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女孩整个人蜷缩在了被子里,紧紧缩成了一团。
巫伏单膝跪在床边,掀开被子一看,女孩浑身发抖,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虎口咬的几乎出血。
即使是这样了她也没醒,紧闭着双眼,巫伏蹙眉,捏着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让她松开自己。
抽出她的手,女孩忽然害怕呓语了起来,声音惊慌颤抖,猛地推搡着他,“不要烧我!我不是……我不是怪物!”
巫伏一愣,是她小时候的记忆,她还记得?
他捉住她乱动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在她惊慌的嗓音中温声开口:“没事了,别怕。”
女孩的身体安静了下来,呼吸由慌乱变得平稳,巫伏察觉到她醒了,松开她,稍稍分开了一些。
白雾从久违的噩梦中醒来,张了张口,嗓音还是哑的:“哥哥,我……”
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落下来一个泡泡。
晶莹剔透的,里面绽放着一朵幽蓝色的烟花,将泡泡都映成了浅淡的幽蓝色,梦幻又美丽。
泡泡落在她手臂上,却没有破,轻轻地弹开了,飘向空中。
白雾目光追寻着它,却猝不及防看到了一整个房间的幽蓝色泡泡。
绽放着数不清的烟花,光怪陆离,缓慢又缱绻地升腾在落地窗透过来的清透月光下。
第84章
幽蓝色泡泡在空气中浮动, 晃出碎动的漂亮光影,映着女孩有些怔愣的绯红眸子。
巫伏垂眼看着她,女孩纤细的手捧着一颗泡泡,眼睫轻颤着。
点烟花棒的时候见她一直盯着看, 跟之前玩泡泡相机时的眼神一样, 应该是喜欢的,所以在她从梦魇中醒来时没想那么多就这么做了。
看到这么多喜欢的东西, 应该就不会再害怕了吧。
“啪嗒、啪嗒。”
窗外月光忽然黯淡下来, 冬日的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吹打在玻璃上,淅淅沥沥发出声响。
房间里却并没有因此彻底陷入黑暗,幽蓝色的泡泡反而让房间变得昏暗又梦幻起来, 轻飘飘地浮在空中,里面燃动烟花照亮两人眼中的漆夜。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女孩一直没什么反应,还是巫伏先动了动,抱着她上床躺好,把丢在一边的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
空气温度很低, 外面下了雨。
她不喜欢房间里有闷热感, 房间里没开空调, 身上又只穿了件单薄的吊带睡裙,不好好盖被子睡觉会着凉。
不出意外, 女孩的手脚也都是冰凉的, 抱进怀里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
巫伏已经习惯了每天抱着她给她充当暖宝宝,伸出粉红触手缠住她的脚暖着, 捉住她的手腕放进怀里。
暖了一会儿后,想起来还有事没做完, 巫伏坐起来,把她明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头的衣架上,这样她就不用早上穿着单薄的睡裙去衣帽间翻衣服了。
还有闹钟,今天早上坏了后买了新的,他调整着上学的时间,调好后正要放回床头柜上,女孩忽然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
“哥哥,明天不上课,有三天假期。”
巫伏微微一顿,女孩紧接着轻声补充:“公司那边的工作也做完了,不用再去了。”
不轻不重嗯了一声,巫伏神色看不出任何波动,平静把闹钟关掉放回床头柜上,轻松圈住她的腰肢,抱着她躺回被子里。
房间里的幽蓝色泡泡仍在轻飘飘地浮动。
巫伏闭着眼,过了五六分钟,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并没有睡着,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要睡的意思,纤细手指在他腰间的衣服上轻轻滑来滑去。
过了一会儿,女孩的手像小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衣摆里。
戳了戳腹肌,然后游移继续往上钻,到了之前坏心玩过的地方,捏了捏,圆润指甲轻轻剐蹭过,像羽毛挠的一样发痒。
巫伏兀的捉住了她的手,“不睡了?”
怀里的女孩动了动身子,扶着他的手臂,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脖子,温热的吐息落在他颈间,嗓音软绵绵的,“睡不着了,哥哥。”
巫伏闷哼一声,箍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一手遮住她的眼,让香甜的气息弥漫包裹住她,语气低哑下来。
“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他顿了顿,在心里补充。
不会再做噩梦了。
“可是我不想睡。”
女孩说着又贴近了一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
被遮挡了视线看不见,蹭着他颈间的皮肤,慢慢找到喉结的位置,含住吮吸,牙齿轻轻蹭着磨了磨。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
巫伏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大胆主动地亲近自己,以往都是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他。
果然,两个多月没怎么亲近过,她那么爱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对于不能待在一起这件事而烦躁的不止他自己,这个认知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巫伏愉悦地眯起眼,放任女孩亲吻他、触摸他,等她玩的稍稍有些累了,才捏着她的小脸抬起来,吻了上去。
“唔……”
柔软的唇瓣被含住,轻吮着,唇齿摩挲。
白雾闭上了眼,安静承受着青年的吻。
季节到了冬天后,青年发现碰触她时总会瑟缩,本来冰凉的体温就保持在了温暖的状态,探进口腔里的舌也是热的,勾着她的舌头一起纠缠。
细细的吊带落至肘间,睡裙也被卷了起来,顺滑的衣料摩擦过皮肤。
粉红触手因为太久没接触过她躁动不安,纷纷抑制不住地缠了上来,手腕、脚踝、脖颈……
黏黏糊糊的,触手上粘液的“咕叽”声落在耳畔。
粉红触手紧紧缠着腿弯,勒出一圈软肉。
触手游移过的地方,粘液顺着皮肤流淌。
会弄脏被子吗,她忽然想,这么冷的天被子变得湿乎乎的会很难受。
粉红触手缠在手腕上,一圈一圈的缓慢收紧。猝不及防被碰到,小小的兔尾巴吓得翘了起来,触手安抚地揉了揉,给它顺着毛。
但它不仅没有被安抚到,反而越来越害怕了,颤抖着身子,想要往后躲开。
在小兔子终于受不了,想要逃脱时,他却忽然用了力,分开五指紧紧抓着它,惩罚它的不乖巧,重重捏着兔尾巴拉长。
“……”
其实,她忽然这样主动,也没有别的意思。
一是这段时间有些冷落邪神了,稍微哄一下他。
二是她不想再睡着后看到那些记忆了。
上次,上次亲近的时候她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她喜欢这种什么都不想的感觉,这样那些厌恶的记忆就不会一直出现在她眼前。
白雾纤细手指紧抓着青年的手臂,在袖子上留下皱皱巴巴的指痕,眼睛湿漉漉的,控诉他轻一点。
青年亲了亲她的唇角,“轻一点的话你不喜欢。”
……又这么说,她哪里有这样。
白雾蓦地红了脸,偏过头去。
正好给青年亲到她微凉耳垂的机会,轻轻咬了下,白皙的耳垂很快变得通红,还有些肿了起来。
可即使已经变得可怜兮兮的,他也并没有打算放过。
极富耐心地沿着耳廓一点一点亲过去,直到整只耳朵都变得湿漉漉的,他才终于换了位置,去亲另一只耳朵。
这样侧躺的姿势并不适合亲吻,但如果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又会让她着凉,青年思索了下,翻身让她躺好。
邪神往常都是把她抱在怀里,或是让她坐在桌上,这样近距离且极具压迫感的还是头一次,迷幻的气息浓浓包裹着她。
白雾颤了颤眼睫,枕着枕头,脑袋偏到一边不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速她无力感知。锁骨上的红痕有些刺痛,白雾意识有些恍惚,颤抖着伸手摸了摸,手指却忽然碰到了青年的头发。
他亲吻的动作一顿,指骨微微用力了些,白雾骤然收紧了手,攥紧了掌心柔软的短发。
她连忙咬住了唇瓣,不让自己发声,却抵不住青年后续的举动,溢出一声声呜咽。
在她脑海一片空白时,青年亲了上来,迫使她松开自己的唇瓣,温柔地摩挲过被咬的泛白的唇,然后抵开紧闭的齿关,和她深吻。
过了好几分钟,青年才终于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些,熔金色的眸子深深望着她。
白雾轻轻喘着气,意识回笼后羞/耻感也蔓延上来,偏过头别开眼,不敢跟他对视。
一个幽蓝色的泡泡正好落在她枕侧,清晰地映出她湿润无神的绯红眸子,和挂满汗珠红润的小脸。
白雾脸蓦地一烫,只能又转过眼来,看着青年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然后抬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
……是想让她亲吗?
白雾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抬手从下帮他解扣子,刚解了一颗,忽的听到青年低哑的嗓音落了下来。
“我想试试。”
试,什么?
白雾疑惑的视线扫过去,对上了那双熔金色的漂亮眸子,里面的情绪浓的她几乎看不清。
她张了张口,嗓音也是哑的,刚刚哭过还带了点鼻音。
“试什么?”她问了一遍。
青年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不紧不慢地回答她:“人类的繁衍方式。”
许是刚刚的缘由,白雾的脑子还有点迟钝,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
毕竟在她看来他们在旅馆那次就已经有过了,现在再做这些也无所谓。
而且她其实一直在奇怪,他们亲近时,只有他一直在帮她,从来没有让她做什么。现在听到他提出要,反而让她觉得正常了。
“好哦。”
白雾带着糯糯的鼻音应了一声。
在他眼皮子底下稍稍钻出来一点,伸出布满了红痕的细臂,拉开床头柜,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粉红色的盒子。
唔,草莓味的,闻起来很甜,是之前买的了,还有其他味道的。
“给。”
她递过去,却忽然想起来什么,犹疑了下。
“那个……会用吗?”
邪神大人当然不会,他又没用过这种东西。
神明以情感淡漠为代价换来了无尽的长生,从来不会有谷欠望这种东西,他所有的情感都是因为她衍生出的。
触摸她、拥抱她、亲吻她。
还有……独占她。
不过会用的人就在眼前,他轻轻松松捉住她的手,抓住衣服落下,“你来。”
白雾耳根霎时一红,只扫了一眼就别开了眼。
语气都有些结巴起来,小声快速地说了一遍使用流程,然后还贴心地撕开包装再递给他。
人在感到尴尬时就会特别忙,白雾戳着幽蓝色泡泡,不断眨巴着眼睛,等待了足足一分钟,才听到青年的声音。
“……不行。”
白雾有点疑惑,“怎么了?”
青年没回话,而是让她切实了解了一下原因。
白雾瞳孔微缩,她明明已经买的是……
青年忽然又覆了上来,压着她的手腕,白雾有点慌了,“别,会……”
话没说完就亲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嗓音,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附在她耳侧低声开口。
“没事的,只要不……就可以了。”
白雾耳根通红:“……”
第85章
白雾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仔细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了, 看了书,查阅了资料,知道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保证不中奖的概率。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这么对她说,她绝对不会相信, 但偏偏面前的人是邪神。
她从洛斯那里了解过, 邪神的权柄是“新生”,因此才能治愈她的伤口, 让她跟洛斯交易过失去生命力的双腿重新恢复生机。
长久以来的接触也告诉她, 邪神很强,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意地做任何事。所以他这么说, 应该是有依据的。
……而且他之前答应过她了,应该不会不守信用, 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但保险起见,白雾还是软着嗓音问了一句:“……真的吗?”
其实淮大并不会勒令怀孕的学生不准来学校上学,只是会推荐暂时休学一年,或者是早期正常上课,后期不方便了再休假。
白雾装可怜跟邪神说的那么严重, 主要还是拖延时间, 以及生孩子这种事不是短时间就能结束的, 这么长的时间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白瑜雅一定会生气,她不想让她失望难过, 也不想在学校里受人瞩目变成异类, 不想像以前一样被当成怪物。
青年亲了亲她的小耳朵,嗓音低哑, “嗯。”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白雾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放松下来。
房间里幽蓝色的泡泡仍在漂浮着,三三两两落在了她眼前,晶莹剔透的泡泡圆润的弧度光晕阑珊,晃动飘零着,映出她绯红色的湿润眸子和青年冷白的侧脸。
脸上的热度还是降不下去,白雾感觉房间里的温度也不像以往那样冰冷,明明是冬日,反而热的有些燥。
她垂下眼睫,颤了下,转移注意力开口:“哥哥,古神是怎么繁衍的?”
听洛斯说,古神并不止一位,他见过很多古神。
既然这样,会不会古神也像人类一样,谈恋爱结婚生子?
“融合。”
这个回答让白雾愣了一下,青年捉住她的手,毫无遮挡地按在心口处。
与她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在指腹跃动,缓慢的、却又格外有力,他的嗓音也落了下来,“去找掌管‘繁育’的神,用一半心脏和灵魂,和想要融合的东西融合在一起,‘诞生’出自己的子嗣。”
白雾呢喃出声:“……想要融合的东西?”
“一棵树、一只鸟、甚至一颗石子都可以。不过很少会有神这么做。”
之前她向他求偶时他就想过这件事了,那时就说过她的身体承受不了和神繁育子嗣。
如果要融合的东西是活物,同样也要剥离一半灵魂,还要取半颗心脏出来,肢体上的伤他可以很快治愈,但灵魂不行,而且这个过程中她会很疼。
白雾无端地被勾起了些好奇心,居然连石子都能融合,融合出来创造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生物??
巫伏看着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眼神亮晶晶的,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低头亲了亲她红润的唇瓣,“下次带你去见见。”
“不过,”他轻轻笑了下,伸手拨弄了下幽蓝色小蝴蝶,一根手指探进她的嘴里,“现在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
嘴里含了异物有些不舒服,白雾想吐出来,舌头却被温热指腹抵住了,有技巧地按了按,深入戳到了喉口,生理反应的口水瞬间分泌出来。
白雾呜咽一声,眼眶湿润了起来,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无力地颤抖,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不是要……怎么又……”
巫伏亲了亲她晕红的侧脸,捉着她的手碰触到一个湿润冰凉的小东西,问她:“这东西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白雾勉强回忆着,“上次放假的一周后?”
原来上次偷偷摸摸看他,跟他亲亲时候行为鬼鬼祟祟的,是在量尺码。
巫伏把手指从她嘴里抽回来,这次并了几根手指探入,压着她的舌头一点一点按揉过口腔内壁,口水顺着他的指根流下来,带着笑音出声:“只碰了一下,就确定尺码了?”
白雾想起这茬就有点恼,明明她已经买尺码的最大了,她缓了几秒,有点哑地闷闷出声,“这下浪费了。”
“倒也不算浪费,它们很喜欢。”
白雾一怔,下一秒看到一条粉红触手伸了过来,在她脸侧贴了贴,清甜的草莓香气在鼻间萦绕。
柔软的触手尖尖碰了碰她的唇瓣,白雾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有点想尝尝味道怎么样,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唔,确实是草莓味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渴了的原因,觉得很甜。
青年忽然手指掐住了她的小脸,紧盯着她的熔金色眸子目光格外的深,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白雾有点瑟缩:“怎么了?”
青年忽然收回了手,亲了上来,白雾“唔”了一声,闭上眼和他亲吻。
之前亲了太久她的嘴巴已经有点肿了,柔软的唇瓣贴着摩挲,动作很温柔,倒没感觉到刺痛。
视线一片漆黑,嗅觉和触觉就更清晰了起来。
他身上的那种难以形容的迷幻香气浮动在鼻间,香甜的、蛊惑的,像从灯塔螺旋楼梯上往下跳,一层一层光怪陆离的、如同万花筒一样的像素点充斥脑海。
白雾感觉到青年一手扣住她的腰,寻着找到她的手,按在一头银白色头发边上,戴着银戒指的温凉指节贴到了她的指骨,手指从她纤细的指缝间钻入,一点一点收紧。
白雾忽然绷紧了手臂,另一只扶在他胳膊上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深陷进肉里,掐得泛白。
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僵硬,青年亲吻的动作放缓了下来,粉红触手很轻很柔地碰碰她,轻吻她的唇瓣。
这段时间里,放学接送、早上衣服放好、洗澡水温调好、连头发都帮着吹好,白雾已经被邪神惯得有些娇气起来,几分钟后还是疼得眼角挂着泪,她忍不住不停用力推搡着他。
邪神看她小脸煞白,有些心疼,没有继续下去。
温柔安抚了她一会儿,见她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亲掉她眼角的泪珠,怕她着凉抽了条毯子包住她,抱着去了浴室。
没开灯,就这么在黑暗里抱着她冲了个热水澡,洗完后擦干把她抱出去,裹了个厚厚的绒毯。
白雾发烫的小脸埋在绒毯里,眼睛湿漉漉的,却发现他走到门口开了门,朝着走廊里边的那间闲置已久的卧室走去。
“……为什么来这?”她一张口,差点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又软又哑,还带着哭腔的浓浓鼻音。
青年把她放在柔软的被子上,虽然闲置着,平时还是会铺好床收拾好房间。
他把她塞进被子里才回答她的问题:“那边的床单已经湿透了。”
虽然他这话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指责抱怨的语气,白雾还是耳根蓦地一烫。
青年去衣帽间给她拿了身睡衣回来,是一套毛绒睡衣,小兔子款式的,她原来的那套有点小了,他就给她买了新的。
白雾慢吞吞穿好睡衣,兔耳朵耷拉在眼前,她现在才有点心虚起来,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挪开视线,声如蚊呐:“那个,不……了吗?”
她也没想到他真的会照顾她的感受停下,她看的那些小说里都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现实更是,男人都是自私又恶心的生物,为了自己一时的快乐,能随便欺骗伤害女孩子,牧云那边的此类案件数不胜数。
青年掀开被子躺过来,把她揽进怀里,轻声问:“还疼吗?”
白雾小脸靠在他怀里,刚洗过澡的清冽舒适气息包裹着她,她扭捏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轻轻点了点小脑袋。
“还有点疼。”
不止是疼,还有点难以形容的感觉。
之前明明有过了,还会这么疼,她思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技、术、太、差。
但她显然不能表露出来,抬手抓住他的衣服,开口说要不然她用手帮他,青年微微一顿,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一些,缓慢的嗓音落在她头顶。
“闭眼,睡觉。”
白雾没有再开口,乖乖闭上了嘴巴,阖上眼。
困倦感很快席卷上来,她不到几分钟就陷入了沉睡,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做噩梦,一夜无梦睡的很香。
身体又懒又倦,白雾醒来的时候青年还没醒,她也懒洋洋的,下意识摸了摸床头柜的闹钟想看几点了,才发现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白雾从他怀里钻出来,她的拖鞋不在这里,索性离得也不远,就踩着地板去了隔壁。
昨天太晚了没收拾,白雾看着凌乱的被子湿漉眸子晃动了下,挪开视线,从枕头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已经上午十点了。
白雾翻着消息,正一一回复着新年快乐,梁静的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小白,我现在在淮水医院这里,有个资料在学校里,我这里有点忙不过来,你可以帮我去拿一下吗?】
第86章
元旦当天, 特遣署难得休息,组织了团建。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闻栗已经和特遣小组的人混熟了,一听说大家一起出去玩, 跟白雾提前说了一声, 就开开心心跑去了团建的地点。
特遣队员一见她来,笑着把她拉到座上, 纷纷把各种好吃的推给她。
“小栗子, 这个好吃,你尝尝。”
“这个也挺好喝的。”
平时跟她关系最好的唐馥拿出小梳子,拉过她摇晃的大尾巴, 给她尾巴梳毛,“今天牧队不在, 就让我先代劳吧。”
闻栗吸了口椰奶,愣了,“阿云今天不来吗?”
“牧队说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今天就不来了。他以前也这样,老工作狂了, 不用管他。”唐馥说。
摇晃的尾巴一下耷拉了下来, 无精打采的。
任谁都能看出她心情低落。
特遣队员见状, 连忙提议说玩游戏,好让她心情好一点。几个月相处下来, 他们发现她虽然是邪神的下属, 但其实并不可怕,反而性格单纯, 很可爱。
他们都把她当成妹妹对待了,尤其是唐馥, 工作完了后没事就去撸她。
闻栗神色恹恹地玩游戏,这段时间都没什么案件,就算有,特遣组能自己解决的都不会让她出手,阿云已经很久没摸过她尾巴了。
上次还是邪神大人忽然来警署那次,她受了伤,晚上吃饭时吓的抱着饭跑去了他家,阿云不知道为什么很好说话,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喂她吃饭、给她换药,她不敢回家,还整理出一间卧室让她留宿。
她在此期间提出了摸摸尾巴的要求,他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给她的尾巴抹上了香香的护毛精油。
不过她伤口治愈的速度很快,一两天就好了,之后就没理由再住他家,也没理由让他再摸尾巴了。
游戏仍在进行中,唐馥看出来她心不在焉,轻咳了一声,从自己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哎呀,我有个文件忘记交给牧队了,下班之前他问我要的,好像还挺紧急的,这可怎么办啊。”
闻栗目光注视了过来,唐馥继续苦恼道:“看来我无缘享受假期了,只能现在跑回去送文件了,只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赶着送到。”
闻栗尾巴支棱了起来,“我可以帮你送!很快的!”
她一把把文件拿过来塞进小包包里,又从桌上拿了两包零食,把尾巴一收,一溜烟就从包厢里跑不见了。
包厢里的人都笑,还有人手肘戳唐馥,“好精湛的演技啊,唐副队。”
唐馥淡定把手中的扑克丢下,“21点,一人三杯都别想跑,我盯着喝。”
闻栗只花了十分钟就到了警署,熟门熟路地刷开门禁,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走,远远看到了他的办公室,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闻栗一路小跑着进去,门都没敲,拧开门,“阿云!”
房间里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后,闻栗一边掏出文件一边走过去,“糖糖说有个文件还没送,我来帮她送一下,欸,阿云?”
闻栗一抬头,恍惚间好像在窗边看到了一抹红色,她看着电脑前的男人目光有些木楞,听到声音才缓慢抬起眼,“……闻小姐。”
闻栗发觉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香味,让她有些嫌恶的味道,捏着鼻子,“阿云,你刚刚在干嘛?叫你都有点呆呆的。”
牧云抬手扶住头,有些眩晕,他刚刚在……处理上个案件的收尾工作。
他目光落在屏幕上,仍是他打开的那页没变,不过扫了下右下角时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往后推了十分钟。
他睡着了吗……?
不对,如果是睡着的话,特遣属的电脑五分钟不动就会自动息屏锁住,现在还是亮着的。
牧云一下警觉起来,“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闻栗捏着鼻子,闷闷地出声:“有啊,你喷香水了吗?感觉怪怪的。”
牧云快速翻了一遍电脑,没有异常,也没有缺失,但很有可能是记录都被清除了。
这十分钟的空白让他很警惕,关掉电脑去了一趟监控室,却得知十几分钟前监控室关掉了监控,所有监控都缺失了这段时间录像。
安保人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自己一直待在这里,没见过别人来。
闻栗拿着小风扇吹着自己,“这里也有办公室里的那种香味。”
牧云面色凝重,他和安保人员什么都没闻到,只有闻栗能闻到,能让他们缺失这十几分钟记忆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如果不是闻栗忽然过来,或许他们连这些都察觉不到。
“闻小姐。”
闻栗一下站直,“到!”
牧云语气诚挚,“能麻烦你追踪这股气味的来源吗?”
闻栗眼睛一下亮起来,蓬松的大尾巴也冒了出来在身后晃了晃,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简直不要太好猜。
牧云顿了顿:“……你想摸多久都行。”
“我还要涂香香的水!还要扎蝴蝶结!”
牧云:“……好。”
紧急情况,特遣组的假期被迫中止,半夜上班,跟着闻栗寻找闯入警署的拥有异能的犯人。
但情况比他们想的要复杂,闻栗在很多地方都闻到了这个味道,像是早就有所防备,提前在各种位置让香味停留。
而且闻久了这股味道,闻栗也变得晕乎乎的了,趴在唐馥腿上恹恹地喘气。
最后忙活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终于找到了最新留下这股香味的位置。
……
白雾收到了梁静在医院的消息,连忙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电话那头的梁静声音虚弱:“跨年晚上不小心台子上摔了下来,腿骨折了。我想让许易年帮我拿的,不过他昨天就回家了,其他室友都去玩了,宿舍里也没人,只能麻烦你了。”
白雾:“怎么昨天晚上不叫我?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白雾抱起床头的衣服就要去换,忽然被青年从身后拥住,“怎么不穿鞋?”
他正要把她抱起来,白雾连忙出声:“哥哥,梁静受伤住院了,我要去帮她拿个证件。”
梁静,就是那个她的朋友,上次怕他杀了她们还哭了的。巫伏回忆了一下,松开她,“早点回来。”
白雾转过身,踮起脚在他脸侧亲了一下,然后立刻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换衣服。
她换好衣服匆匆忙忙地就出门了,巫伏看了眼凌乱的床铺,开始收拾,把床单被套放进洗衣机洗了,换了床新的床单和被子,铺好。
顺便把她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也洗了,一起晾出来。
上午天气正好,指节上的银戒指反射阳光亮了一下。
巫伏盯着银戒指看了几秒,想起来她对他说过,戒指的含义是“矢志不渝的爱意”。
他轻轻哼了一声。
看在她送了他这么多戒指的份上,他送她一枚也不是不行。
对于邪神来说制作一枚戒指很简单,取出合适的材料,在手中熔化、再凝固成想要的形状就行了。
材料,邪神本来想用金,但是做出来发现跟他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对,所以还是选了银。
做好之后的戒指和她一样在内圈刻上了她的名字缩写。
但看着光秃秃的戒指,邪神大人还是不满意。
去翻了珠宝杂志,戒指上都镶嵌着各种宝石,邪神大人盯着思索了片刻,把戒指融掉,换了个款式,还夹带了点私货。
他把戒指做成了一条触手盘绕的形状,最中央留出了一点空缺,取了一滴心脏的血出来,滴在中间,很快凝成了一颗幽蓝色的宝石。
邪神大人这下满意了,捏着看了几秒,收进小丝绒盒子里,继续晾衣服。
……
白雾赶到了医院,找到她的单人病房,推门而入。
一进门,屋内有一股微弱的香味,不过夹杂在消毒水味道里并不明显,白雾走进来,躺在床上的梁静目光从窗户上挪到她脸上。
“小白你来了,坐吧。”
白雾看了她一眼,把证件放在桌上,“你跟你爸妈说了么,我问了医生,你这个情况现在没办法上课,身边也离不开人,需要人照顾你。”
梁静:“还没来得及说呢,估计他们也在上班,晚点再说。”
白雾:“你昨天怎么不叫我,我好来照顾你。”
梁静笑了下,“那么晚了怎么好打扰你,现在也不晚啊,我想吃苹果,给我削个苹果。”
白雾依言把苹果削成小块,放在餐盒里,扎了个牙签递过去。
梁静吃了几口,扎了一块递到白雾嘴边,“看你脸色白的,过来还没吃饭吧,啊——”
白雾往后退了一点,“不用了,来的时候吃过了。”
梁静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白雾轻轻眨了下眼:“什么?”
梁静把餐盒往桌上一丢,靠着床栏,啧了一声,“明明她每次喂你吃东西你都会吃的。”
这话倒是不假,白雾不会拒绝梁静的好意,就连喂给她她最讨厌的榴莲她都吃了。
只不过她连这种细微的信息都知道,白雾顿了顿:“你观察了多久了?”
梁静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一点红色从她身后钻出来,残缺的蛇身缠在她脖颈上,蛇头伏在她肩膀,阴冷的视线落在白雾脸上。
“不多,也就两三个月吧。”
白雾看到蛇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几个月前她明明被邪神杀死了,以邪神的能力应该不会杀不掉她。
……弃车保帅。
居娆这些年混迹人类社会都没有被特遣组抓到,不可能那么简单。她在她面前展现过变男变女的能力,她很大可能就是她做的戒指那样,本体是双头蛇。
那时应该是立刻判断出来自己不是邪神的对手,所以演了那一出垂死挣扎的戏,狠下心来把自己大部分身躯舍弃了。
白雾抿紧了唇:“上次他们两个受伤,是你做的吗?”
红蛇笑了下:“是啊,不测试一下,怎么知道他们两个谁在你这里比较重要呢。”
“瞧瞧,这个小姑娘一受伤,你不就赶过来了。”
红蛇吐着信子,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这次做的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知道她大概率不会相信短信,特意做了应对了她打电话的措施,连语气都和平时的梁静一模一样。
白雾目光盯着她:“上次之后我让人替他们画了一张符,出事会保护他们,并且第一时间通知我,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通知。”
红蛇愣了一下,从梁静脖子里卷出挂着的吊坠,里面的符被她换成了无用纸符。
她之前见白雾送给她,说是送的节日礼物,求的平安符,她昨晚操控她之前怕出意外,就把符换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报信功能。
红蛇笑了下,“还是小看你了。”
白雾沉静目光注视着她:“你这么大费周章让我过来,想做什么?”
红蛇吐了下信子,“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朋友做什么的,如果要杀了他们我早就这么做了。”
白雾却没有半分放松,她也想到了这点,她隐忍观察了几个月,目标显然不是他们,而是她。
她上次被她算计到差点死掉,对她的浓烈恨意从眼神中可以清晰看出来。
而她现在忽然明牌,肯定是做好了报复她的准备。
而白雾想的不错,居娆的目标的确是她。
如果是为了报复她而杀了她朋友,最多只能让她体验一下失去朋友的痛苦。
对于失去了身躯,失去了能力,险些死掉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居娆来说,这点痛苦实在太轻了。
她想要她死,而且是饱受痛苦,失去一切后再死。
她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这么想着。
但她身边有邪神的存在,经过上次她也明白了,在她受到威胁的瞬间邪神就会感知到,瞬间过来。
所以她没办法杀死她。
她甚至都不能对她动手,即使对她的朋友动手也会被查出来,所以她只能忍,等着能力恢复。
这几个月,她忍的格外痛苦,到现在才终于能进行自己的计划。
白雾看着红蛇越来越阴鸷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像要随时扑上来咬她一口,蛇信子吐个不停。
她蹙起眉:“你……”
周围的香味愈发浓烈,淡淡的红气凝聚成蛇形,骤然朝她扑了过来,在将要咬上白雾胳膊前的一瞬间,红气被一道幽蓝色的光打散。
忽然出现的邪神从后把她拉入怀里,看着眼前的场景皱起眉,又是那股难闻的气味。
他扫了一眼残缺身躯的红蛇,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用的这种伎俩。
本想直接把这蛇弄死,但它盘踞在梁静身上,还操控着她的意识,直接杀掉的话会连同梁静一起神经受损死亡。
这是小宠物的朋友,巫伏顿了顿,换了个温和的方式,打算先把它从梁静身上拽出来。
红蛇身躯紧紧缠着梁静,不过以邪神的能力祛除掉她不过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白雾看着眼前的场景,意识到太奇怪了,她明明知道攻击她就会被邪神知道,上次就是栽在这上面,却还要攻击她。
难道她的用意就是想让邪神过来?
可她之前全盛时候都不是邪神的对手,更别提现在身体残缺的样子。
所以她这么大费周折,到底是为了……
红蛇眼底闪过一抹激动的光,紧紧缠着梁静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时间,痛苦扭曲着身体,大声地朝着一脸冷漠的邪神开口。
“邪神大人,你身边这个女人她一直在利用你!我有证据!”
第87章
听到这话, 白雾瞬间瞳孔微缩。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而她敢这样笃定,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一定是找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果不其然,红蛇在说这话的同时点亮了病房里的电视机, “咯吱”一声后, 上面显现出一段环境昏暗的审讯室影像。
画面中隔着桌子,对面坐着一名黑发少女,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警服的袖子, 和桌上的笔录。清晰的交谈声从画面中传出来,是男人询问的声音。
白雾一眼就认出来,是她第一次从邪神手下逃脱, 试探着去了俞旬岛区,那时她还在伪装, 牧云找到她主动和她谈“合作”。
两方都知道这事不能被邪神知道,联系的记录她看完就会删除,而异研所这边也是把所有监控影像和笔录都销毁了,不会留下这样的证据才对。
而且这个画面的角度,比起监控, 更像是……
“邪神大人, 这是我从和她交谈的人类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 全都是这个女人在利用你的证据!”
……果然。
白雾看着画面分成了数个小块,每一块屏幕里都是她和异研所交谈的影像, 还有她和梁静的聊天对话, 被红蛇恶意地放大在右下角,清晰地播放出她的声音。
——“小白,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哥哥?”
——“嗯,我不喜欢他。”
红蛇看着她, 眼底挂着讥讽的笑意,像是在说:没想到吧,即使你销毁了痕迹,我也能找到证据。
白雾目光从画面上收回来,看向身旁的青年。
他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视线定格在了画面的右下角,看不出情绪,周身的气息甚至都没有变得阴冷下来,与平时无异,看上去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但恰恰是这样的反应才越危险。
……难搞了。
红蛇还在火上浇油,抛出来一叠研究资料,“邪神大人请看,这里全都是这个女人出卖的你的信息,他们想让你替他们做事,利用你的能力。”
她指向餐盒,那里面白雾削好的苹果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颗殷红的小果子,“这里是我摘下来的谎言之果,只要吃掉它一天之内就不能说谎了,邪神大人可以检查一下。如果你不相信这些证据的话,大可以让她吃掉亲自询问她。”
……她果然准备齐全,连她擅长说谎欺骗都调查过了,不给她留一点狡辩的余地。
白雾半垂下眼睫,她是想过有一天会被邪神发现,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红蛇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记忆的画面循环,播放完后陷入黑暗,整个房间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不过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红蛇眼睛闪着精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邪神大人,这点小事就不用您亲自动手了,把这个女人交给我吧,我会让她体验到背叛你的痛苦的。”
青年的目光缓慢从黑色画面中挪开,落在红蛇上,语气平淡:“说完了?”
红蛇被他这平静的反应搞的一愣,高高在上的古神可是被一个人类欺骗到这种程度了,就算是守序之神也不可能会不愤怒,更别提他是脾气阴戾的邪神,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她以为他还没搞懂情况:“邪神大人,她跟你在一起,从头到尾就是为了利用你!她根本不爱——”
声音戛然而止。
红蛇被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黑色触手死死桎梏住了喉颈,从梁静身上拽了出来,触手绞紧她的身躯。
红蛇眼睛里溢满不可置信和惊恐,蛇身痛苦扭曲,挣扎着还想发声,下一秒被黑色触手绞断了身体,断成几截掉落在地上。
短短几秒的时间就没了生息,变成了几截普通的死蛇尸体。
眼前的变故让白雾也愣住了。
从刚刚到现在,邪神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让她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就这样把红蛇杀了,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吗?
那她应该还有机会再辩白一……
青年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脸上,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却宛如一盆冰水泼在身上,让她心脏瞬间凉透。
她一句辩解的谎话都没说出口。
不过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她眼前,离开了这间房间。
白雾站在原地怔了十几秒才缓过神,走到病床边查看了一下梁静的情况,呼吸平稳,只是昏睡了过去。
房门忽然被打开,几个人武装齐全冲了进来,白雾回头,看到了闻栗和牧云。
闻栗捏着鼻子进来,看到她一愣,“啊呜!你怎么在这?唔……地上这些是什么?”
牧云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拾起地上的文件,是早就已经被销毁掉的,他转眼一看,又看到旁边地上散发着浓重味道的奇怪蛇的尸体。
脑子里的思维串成线,他瞳孔微微张大,张了张口:“……他知道了?”
白雾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几个月前邪神忽然来警署后,牧云对邪神的危险程度与不可控程度划了最高级,这个最早的“和邪神合作”的提案早就被他们销毁了。
他们现在的方案是尽量不惹怒邪神,与邪神和平共处。
而现在邪神知道了这些,不知道会有多愤怒,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我没办法保证,但我会尽量,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就麻烦你了。”
白雾这句话没头没尾,但牧云却知道她在说什么,看着她收拾起旁边的餐盒,然后语气很轻开口。
“我先回去了,牧警官。”
闻栗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凑到白雾身边,“啊呜,你脸色好差哦,生病了吗?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
白雾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这几天你就先别回家了,牧警官会照顾你。”
闻栗想起这几天是假期,顿时明白过来。
啊呜肯定是要跟邪神大人在一起黏黏糊糊,哼哼,她当然不会当这个电灯泡啦。
她推推她的肩,“好啦,那啊呜你赶快回去吧,你都不知道你忙的这几个月,邪神大人都要等的……唔,我什么都没说!”
回去的路上白雾思索着,闻栗的话倒是给了她点启发。
或许邪神现在这样的反应,即使生气也没有迁怒于她身边的人,是还念着一点情分?
回到了淮水区7号别墅,白雾下车前想起闻栗的话,拿出了一支口红擦了擦。
这几个月里她经常会想起那些记忆,状态一直很差,已经习惯了每天抹上口红来保持好气色。
正午的阳光本该洋溢着暖意,白雾却只感觉到了冷。
站在门前,手搭在门把手前,白雾脑海里闪过许多种可能。
或许她一进门就会被从身上钻出来的黑色触手紧紧缠住,像那条蛇一样在短短几秒内被绞死。
又或者是被黏腻厚重的黑色粘液团团裹住,钻入气管,压迫窒息而死。
亦或是被锋利的刀切开身体,一片一片鲜活带血的肉装进盘子里,在痛苦中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吃掉。
……
白雾按下门把手,拉开门。
预想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发生,她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怔愣了下,过了几秒,抬步走了进去。
客厅没人。
花厅和厨房也没人。
白雾看了一眼二楼,走了上去,打开卧室的门。
卧室也没有邪神的踪影。
早上还凌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床上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子,丢在床边毛绒地毯上的衣服也不见了。
白雾挨个房间去找,二楼没有,三楼书房、放映室,甚至是储藏室都没有。
只剩下后院没找过了。
白雾从楼梯上下来,沿着半人高的绿植石板小径往后院走,垂下的紫藤萝花映入眼帘,再往里走,紫藤萝花架下的秋千露了出来。
秋千是前段时间邪神竖的,说是秋千,其实更像是个鸟巢型的吊床,半圆形的,有靠背有软垫,还有个小毯子。
最近天气冷了,中午午休的时候,他就会抱着她一起窝在这里晒太阳。
白雾看着紫藤萝花架下的人影,青年阖着眼靠在秋千上,正午的阳光在他眼下打上一抹阴翳,静谧无声,花枝细碎的影子随着风在他身上晃动。
似乎是察觉到她来了,缓慢睁开了眼,露出了那双漆黑冰冷的瞳眸,目光落在她脸上。
白雾顿了顿,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顺从地低下头。
“大人。”
巫伏没回话,只是目光安静地注视着她。
明明相隔只有一臂远,换做平时他会自然地把她拉到怀里抱着,一起靠着晒太阳。
可现在他看着她的眼睛,从中看不出半点真实想法。
他们昨天还极尽亲密,直到上午他还在想该怎么送给她代表爱意的戒指,现在中间却裂出了不可忽略的罅隙。
——她根本不爱他,只是在利用他。
所有疑心其实都有迹可循。
她从来不向她的朋友、她的家人介绍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想让他接近他们。
她对他的称呼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您”。
她从来没有向他索要过什么东西。她送戒指,只是想向他演出来“自己很爱他”。
她从头到尾都在撒谎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他被一个人类欺骗。
他也想不到竟然有人类敢欺骗他。
目光中的女孩忽然拿出了那枚谎言之果,当着他的面吃了下去。
然后开口:“不论是杀掉还是当作食物,您想怎么对我我都毫无怨言。”
白雾说完,安静地看着他,却从他淡漠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过了几秒,颈侧皮肤忽然贴上一抹凉,白雾生理反应瑟缩了下,冰冷的触手缠上了她的脖颈,缓慢收紧。
窒息感传来,白雾没有挣扎,沉静的眸子看着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话,但在死之前,我只想求您一件事,希望您不要牵连……”
触手骤然收紧,抑住了她的声音。
第88章
触手骤然收紧, 抑住了她的声音。
白雾未完的话被卡在喉咙里,窒息感涌了上来,头晕目眩,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
本能反应使她想要抬起手抓住缠紧她脖颈的触手, 但意识告诉她不行, 在痛苦中,她只是微微抬起了一点手, 就又落了回去。
因为缺氧,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
白雾颤了颤眼睫, 还是一瞬不瞬地望向他。
“……”
巫伏盯着那双失神的绯红色眸子,想起了那次在俞旬岛上的时候, 他因为她身上沾染了那个人类的气味而不悦。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却是同样的场景,和现在一样,她也没有挣扎过。
那次她向他说:“我的身心都是属于您的。”
可她欺骗了他, 她说气味只是躲雨时不小心染上的, 实际上是在跟那些人类商量该怎么得到他的信息, 该怎样利用他。
现在一切暴露后,她向他说:“您想怎么对我我都毫无怨言。”
她说这话时的眼神, 和那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恍惚, 根本分不清她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里跟他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即使她说这话前吃了谎言之果,他也在怀疑真实性, 她换掉了谎言之果,又或是她在利用不能说谎的规则断章取义。
被一个卑微的人类欺骗, 利用他的情感达成自己的目的,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从来就不是他的信徒,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虚伪至极的人类。
他应该杀了她的。
他也没有理由不杀她。
巫伏这么想着,抿紧了唇,收紧桎梏着她脖颈触手。
女孩脆弱的脖颈被勒得发白,薄薄的皮肤下血管青紫,脸愈发煞白,唇瓣无声地张合了几下,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她终于不再看他,缓慢闭上了眼。
长长的眼睫沾着水液,像蝶翼一样轻轻落在脆弱易碎的瓷娃娃上,了无声息。
心脏忽然不可控制地抽痛了下。
巫伏看着她,思维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举动,骤然松开了触手。
白雾脱了力的身体一下跌坐在地上,手撑在地面上,无力低垂着头,意识混混沌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缺氧的胸腔不断起伏。
过了好几分钟,白雾才勉强缓过来。
冰凉的触手忽然碰上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从凌乱濡湿的发丝中露出她的小脸。
她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背着光更看不清青年的表情,只听到他淡漠的嗓音。
“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咳咳咳——!”
白雾喉咙刚出了个声就猛地咳嗽起来,所幸邪神并没有不耐烦地把她继续勒死,她咳了好一阵,才慢慢抬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她嗓音虚弱沙哑:“这里面是您当初给我的钱,之前用了一些,不过这几个月都补了进去,还有您为我买东西的花销也都在里面,密码是您身份卡上记录的生日。”
“我知道您不在乎这些,只是这些钱花在我身上对您来说大概会觉得不舒服,您想丢进海里还是烧掉都可以。”
“……”
巫伏垂眼盯着那张卡,只觉得十分刺眼。
她在这种时候倒是格外的善解人意。
女孩撑着身子站起来,把银行卡轻轻放在秋千的空垫子上,然后稍稍提起了一截裤脚,露出脚踝的红绳铃铛。
她继续道:“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摘下来,没办法还给您,等您杀了我之后,是摘掉还是毁掉都随您的心情。另外,这栋别墅也是记在您名下的房产,车也是。”
女孩说完,安静了下来,站在他面前顺从地低着头。
巫伏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微垂的眉眼,半晌出声,“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女孩眼睫颤了颤,微抿了下唇瓣,还是开口。
“欺骗您、利用您,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他们无关,希望您……不要伤害他们。”
安静了几秒,面前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下巴突然被冰凉的指骨用力掐住,痛感传输过来,白雾被迫抬起脸,对上青年阴戾的熔金色竖瞳一瞬间,脊背打颤,禁不住发寒。
他语气也冷到了极点,“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白雾一愣,“……什么?”
触手从她的衣摆钻了进去,把下摆往上推起到腰上,纤细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隐约露出一截隐在衣服下的幽蓝色蝴蝶标记。
他的指尖在幽蓝蝴蝶上停留,语气淡漠,“算的这么清,却连签下的契约都不记得了?”
白雾当然没忘,但她没想到邪神在知道一切后,还会在乎契约的事。
她以为他会嫌恶地直接杀掉她,毕竟她欺骗了他的感情。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他冷声丢下一句话:“属于我的祭品我为什么不要?”
他声音阴郁,“不要妄想这就是放过你了,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你就会被我杀死。”
白雾眨了眨眼睫,刚想说话,周身场景倏地变幻,身体被触手缠着丢进柔软的大床里,陷进床铺里。
落地窗窗帘遮光很好,卧室里一片昏暗,从太阳下忽然来到黑暗里,看不清周围环境。
白雾视线茫然地逡巡,忽然感觉到身旁一重,她看到黑暗里模糊的人影,紧接着脚踝上传来一抹凉意,青年指腹抓住她的脚腕一拉,压了上来。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白雾没有反抗,脸侧了过去,看着昏暗的墙壁。
……邪神还对她的孩子有兴趣,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但不管怎样,事已至此,她并不想再惹怒他,也害怕他会迁怒于她的家人和朋友。
只是看了没一会儿,青年就捏着她的脸扭了过去,在昏暗中冰冷的视线盯着她,“怎么,不愿意?”
他轻轻笑了一声,有些嘲讽,“不是说,不管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白雾跟他对视了几秒,抬起手按在他肩上,稍微用了点力推开他,自己坐了起来。
巫伏微微一愣,眸中的冷意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刚想开口,视线里的女孩手放在了自己的毛衣衣摆上,抓住衣角上翻脱掉,丢在地上。
然后是打底衫、裤子……一件一件衣服落在地上,白皙莹润的皮肤露了出来,她目光温顺地看向还穿着衣服的他:“需要我帮您吗?”
“……”
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下来,寒意透过皮肤钻入骨缝。
白雾打了个寒噤,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惹到了他,索性闭口不言,乖顺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她现在说不了谎,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巫伏看着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心头就升起说不出的烦躁。
她从来都是这样顺从、乖巧,就是这样,在他面前演出一个虔诚的信徒,一个完美的恋人。
心里窝着一股火,巫伏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丢到床上,没有前段的抚慰,没有往日的温柔,动作毫不留情。
白雾痛的小脸煞白,咬紧了自己的唇瓣。
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指甲几乎陷入掌心里,掐得泛白。
青年停了下来,捏着她的小脸跟她对视,那双熔金色的漂亮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是在等着什么。
白雾眨了眨眼泪模糊了的眼睛,嗓音哑着,“……是哪里您不满意吗?”
话音落下,白雾手指骤然掐紧了些,咬紧了唇瓣才忍住没出声,眼角的泪珠无声坠下,隐入银白发丝间。
跟昨晚完全不一样,他不会再因为她疼就停下,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再亲吻过她一下。
……他不会再怜惜她。
她明白的。
毕竟他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她一直都在欺骗利用他,这样的反应实在太过正常。
怕惹怒他,白雾一声也没出,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他能快点结束。
但不知是不是她平时谎话说多了,祈祷并没有什么用,没有神来回应她的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意识昏昏沉沉,感觉到冰凉的指腹按压在幽蓝蝴蝶标记的地方,很不舒服,青年冰冷的嗓音落在耳边。
“这里会成为温床,它会把母体当作养料,吸收母体的骨血作为养分来成长,最后破开母体的肚皮,将母体吞吃殆尽。”
像是知道她醒着,拉着她无力的手一起按在标记着幽蓝色蝴蝶的小片皮肤上,刻意让她感觉到异样。
白雾颤了颤濡湿的眼睫,声音低哑的几乎听不清。
但巫伏却听清了,她说的是——
“我明白,这是我应得的,大人。”
“……”
他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
动作却更凶了。
最后因为他生气的举动,女孩彻底昏睡了过去,小脸挂着汗珠,几缕发丝贴附在脸侧。
巫伏松开她细白的小腿,习惯性地想亲亲女孩的唇角,快要碰到时才猛地反应过来,僵硬停了下来。
……
白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艰难坐起身,感觉浑身酸痛,连手臂上都是红痕。
所幸的是身上干干净净的,并不黏腻,应该是洗过澡了,还换了身睡衣。
……她该庆幸吗,他居然还会帮她清理。
嘴唇干着,渴的厉害,白雾想去接一杯水喝,动作迟缓地掀开被子,挪着酸软无力的腿下床。
周围一片漆黑,床边没有拖鞋,踩在地板上,白雾忽然听到了锁链碰撞的声音。
白雾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声源。
脚踝上箍着个铁环,因为内圈裹着一层绒,并不硌,所以她一时没有察觉到。
而铁环的外侧,一道长长的黑色锁链顺着地板,延伸到床头的墙壁上。
第89章
白雾盯着脚踝的黑色锁链看了几秒, 伸手抓住扯了扯,碰撞的细碎声音清晰地在黑暗房间里响动。
她之前倒是看到过这种被锁链囚禁的情节,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还会遭到自己身上。
以前邪神是因为喜欢她才放任她去上学,现在知道了一切, 把她囚禁起来倒也正常。
轻轻叹了口气, 把锁链放下,白雾试着站起来, 还没站稳就因为腿软一下跌坐回了床边。
“唔……”
小肚子酸软不堪, 白雾皱起了小脸,伸手摸了摸小腹。
明明隔着一层睡衣衣料摸上去十分平坦,却好像还残留着凸起的触感, 幽蓝蝴蝶标记被撞的支离破碎。
邪神拉着她的手,故意让她摸到, 跟她说从她肚子里孕育出的生命会将她的骨血吸收,最后破开肚皮吃掉她。
白雾放下手,又叹了口气。
看来邪神对她的恨意真的很深,只是普通地把她掐死已经不足以让他消气了,他想折磨她到死。
白雾缓了一会儿, 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 在黑暗中拖着锁链慢吞吞挪到桌边, 摸到玻璃烧水壶,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
她倒了半杯喝了下去, 干渴灼痛的嗓子终于缓和了很多, 咳了几声。
白雾找了找,房间里的手机、电脑都不见了, 只剩下床头的闹钟,显示时间在凌晨一点。
身体疲惫不堪, 哪里都难受,白雾很想去泡个热水澡,扶着桌子去了浴室。
还好,这条锁链的长度足够她在房间内活动,只是有锁链挡着,浴室的门就关不上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白雾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脱掉衣服,慢吞吞躺了进去。
或许是之前有哪里误解了,邪神并没有不行。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她都不记得有多久,三个小时?四个小时?她只记得自己昏睡过去时,从窗帘透过来的光已经变得昏暗。
白雾没开灯,但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从水中仍能看到自己身上斑驳凌乱的痕迹。
怔怔盯着看了几秒,她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
……
海边冷冽的风裹挟着湿冷气息,浸润刺骨。
月亮高悬在漆黑夜空,清冷月光铺洒在宽阔无垠的海面上,倒映出微微晃动的清亮影子。
青年坐在礁石上,单膝支着,熔金色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静静望着漆黑海面上倒映的月亮。
周遭空气忽然波动了下,一只黑猫从中跳了出来,轻巧跃到另一块高高的礁石上,浅金色光点碎开,猫耳少年抖了抖耳朵,姿势随意坐下。
“呦。”洛斯嗓音中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语气贱贱的,“这不是邪神大人嘛,怎么半夜不睡觉待在海边吹冷风啊,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说中啦?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让我们的邪神大人失——”
声音戛然而止,黑色触手将少年的声音绞碎,短短两秒消失殆尽。
下一秒,空气里又跳出来一只黑猫,猫尾一甩变成少年继续坐下。
古神虽然不会死,但还是会受伤的,刚刚那一下他至少要躺着安生几天。
不过显然,洛斯对此早有准备。
洛斯淡定地掏了掏口袋,从中掏出几块红布,抻开,拉成两道鲜红亮眼的横幅,一左一右横在半空中。
左边:【相恋几月发现爱人竟然根本不爱】
右边:【痴情男子深夜看海意欲投海自尽】
最上面还有一块:【喜报!邪神被人类甩了!】
邪神:“……”
两秒之后,这几道横幅连同少年被一起打包丢进了海里。
“咕嘟咕嘟咕嘟……”
洛斯从深海里爬出来时,横幅已经变成碎片了,他啪一下坐回礁石上,喘着气,明明累得要死,眼底还是挂着笑意,憋不住地笑出声。
向来不可一世随心所欲的邪神,也有如此落魄难堪的一天。
身为神明,爱上了一个卑微的祭品人类。
最后还发现人家其实根本不爱他,只是在利用他。
洛斯在和白雾签下契约交易,看到了那则预言时,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了。
邪神从来没有跟人类签过契约。
契约需要向古神献祭上人类祭品,但每次有信徒向邪神献上祭品时,邪神都没有同意过,反而会把献上祭品的信徒杀死。
似乎是觉得这些信徒的信仰不够纯粹?还是什么别的?
洛斯不太理解邪神,不过他自己也没有跟人类签订过契约,至于原因,只是他觉得人类想要的东西很无趣。
就以白雾那次来说,用一个人类的生命换取另一个人类的生命,这有什么必要吗?都是渺小的人类,最多活几十年照样会死掉。
白雾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有趣的人类。
她在被绑着献祭的情况下,快速判断出了情况,知道他的能力是预知,和他打赌说他预测不出她的未来,赌注是她的性命。
他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被怀疑神的能力,没忍住,当即就和她做了交易,预言出了她的未来。
就是那首预言诗。
他冷笑着说出预言,让她考虑自己该怎么死时,看着她微笑的神情,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悖论。
如果他杀了她,预言诗就变成了假的,没有预言出她的未来。
那么这场赌注就是他输了。
而在他输掉这场赌局的同时,他还得承认,他确实能力不行,无法准确预知出她的未来。
可恶,他怎么可能承认!
被一个人类骗了,他气的咬牙,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把气出在预言诗中的另一个人物——他打了无数年都没打过一次的宿敌邪神身上。
添油助力,看着他被坏女人玩弄感情。
一个字——爽。
洛斯搭着腿晃了晃,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包小鱼干打开。
奚落嘲笑的也差不多了,他捏着一根小鱼干送到嘴边,哼哼道:“你打算怎么做?杀了她?其实吧,她骗你也只是想活下去,要真爱你才奇怪呢,脾气差,动不动发火,长得又不咋样,还整天阴阴沉沉待在海底……”
不过她这人也确实奇怪。
她想活着,但却又不是为了自己活着。
到嘴的小鱼干忽然变成了灰,连同手里的一起,洛斯尾巴顿时炸了起来,喵的,他最后一包小鱼干!
他抬头刚想骂,礁石上的青年却已经不见人影了。
洛斯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要是巫伏一个生气把坏女人杀了,他不就再也吃不上小鱼干了!?
……
回到别墅,巫伏手搭在门把上迟钝了下,推开卧室的门。
房间内光线昏昏沉沉,他的视线一眼看到地上的黑色锁链,沿着通往漆黑的浴室。
浴室里并没有什么声音。
他抬步走进去,看到女孩躺在浴缸里睡着了,苍白的小脸靠在一边,伸手探了下水温,已经凉透了。
穿过腿弯把她抱了起来,抽了条浴巾裹住擦干,抱着回了卧室,放在床上。
巫伏垂着眼,捏着纤细脚踝盯着上面的锁链。
说不清是什么想法,只是她口口声声全是那些人类,求他放过他们,越听越烦躁,索性把她关在这里,断了和那些人类联系。
视线再往上一点,细白小腿上遍布着青紫的指痕,看上去格外可怜。
他可以帮她愈合这些的,但他没有。
不如说,他本来就是故意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的。
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
一声轻轻的唔咛响起。
巫伏视线扫过去,女孩刚刚醒来,动了动眼睫,湿润的眸子模糊了一会,视线聚焦在他脸上。
在看清他的一瞬间,女孩的身子忽然瑟缩了下,视线慌了一下,掌心圈住的脚踝也跟着想要抽回。
巫伏微微一愣。
但仅仅是一秒,女孩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眼神变得温顺下来,含了下嗓子,温声开口:“您是要继续吗?”
“……”
捏着脚踝的指骨蓦地收紧了些,白雾感觉到疼了,身子轻抖了下,但却并没有出声。
青年的熔金眸子紧盯着她,眸光很深,白雾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她想,这个姿势明显就是想继续,果不其然,过了几秒,听到他冰冷的嗓音。
“帮我脱掉。”
白雾侧坐起来,低垂着眼,顺从地抬手解他的衣服扣子。
巫伏看着她这幅乖顺的样子却越发烦躁起来,在她小心放好最后一件衣服,乖乖躺下后,冷声开口:“我累了。”
白雾愣了一下,“那您是想……”
青年捏着她的小脸,声音没什么情绪,“你不是什么都愿意么?”
白雾明白他的意思了,沉默了两秒,没出声,点了点脑袋。
……没所谓的,只是要她主动而已,她这么想着,然后慢吞吞挪着酸软的腿,小心爬到身上,犹豫了一下,扶着他的肩。
这下离得格外近,青年的呼吸都落在她颈侧,能清晰看到他白皙的锁骨。
之前她无意识时时常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或是咬痕,或是抓痕,现在刻意控制过,并没有触碰过他。
白雾微微挪开了眼睛,没敢看,搭在他肩上的手也没敢抓他,控制着。
感到不适时也只是细指握成拳,闭上眼睛,指甲紧紧掐着自己。
“……”
她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点委屈,眼睫颤了颤。
或许是和之前的落差太大,又或许是深夜时情绪容易变得脆弱。
白雾轻轻吸了吸鼻子,很快调整过来,她早就习惯把真实情绪藏起来了。
不过她想,她之前跟邪神说的那句话倒是实打实的真话。
……这是她应得的。
第90章
白雾平日里不怎么运动, 身体素质不太好,再加上之前的消耗,现在就没什么体力了。
不过还好之前泡了个热水澡,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 她动作慢吞吞的。
刚从浴室里出来, 因为在浴缸里睡着了,发尾浸进了水里湿漉漉的, 银白发尾随着晃动不断滴着水。
一颗一颗的冰凉水珠, 时不时滴落在手臂、锁骨上,顺着流淌下去,落在青年身上。
离得很近, 白雾低垂着眼,看到有几滴不听话的水珠落在了青年的喉结上, 沿着滚动的喉结流淌到白皙的锁骨。
跟中午不一样,他这次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手都没有伸一下触碰她。
就好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白雾颤了颤眼睫,感到有点难堪。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 她自己来可以控制力道, 温温吞吞的, 并不会让自己疼。但她无法控制的是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 没有一点要结束的迹象。
白雾实在没力气了, 勉强坚持着,结果忽然一个腿软, 一下重重跌了回去,身子瞬间如过电一样战栗, 整个人软着倒进了他怀里。
白雾脑子发白了几秒才缓过来,手撑着慢慢起来,余光忽然看到青年正从她的脸侧向后挪开,刚刚离她的脸格外近,而现在熔金眸子翻涌着情绪。
……他刚刚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没来得及想明白。
因为下一秒腰被冰凉指骨用力掐住,缓慢的,然后……白雾瞳孔微缩,紧咬的唇瓣溢出一点呜咽。
银白发尾的水珠甩到了脸上,顺着流到了唇角,润湿了干涩的唇瓣,不过白雾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了。
她终于还是失控了,无意识地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肩,指甲深陷进去。
巫伏捏住她的小脸抬起来,紧盯着她失神的眸子,心中的烦躁总算缓解了很多。
他讨厌她一脸乖顺、不管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清醒时还总会说出令他厌烦的话,还是这样比较顺眼。
指腹缓慢摩挲了下她的唇瓣,巫伏的眸子深了一些。
刚刚又差点亲上去了,习惯这种东西真是令人厌烦。
亲吻是表达爱意才会做出的举动,他怎么可能还爱她,现在留着不杀她不过只是想折磨她发泄怒气而已,等腻了就会把她杀掉。
……
白雾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阳光从窗帘缝隙隐约透出来,她动了动酸软的手臂,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脚踝锁链碰撞发出声音,白雾扫了一圈,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桌上放着饭菜。
她昨天一天都没吃饭,现在饿的胃有点疼,用玻璃水壶烧了一点水喝了几口,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直到吃饱才停下。
房间里没有通讯设施,什么都没有,只有床头柜放着的几本书,还有旁边花瓶静静待着的几支红玫瑰,花瓣边缘枯黄翻卷了一点。
昏暗的房间格外安静,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白雾静静坐了一会儿,拖着锁链,走到落地窗边坐下,倚靠着窗户,轻轻闭上眼。
直到夜幕降临,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白雾才睁开眼,从冰凉的地板上站起来,挂上温顺的表情,主动乖巧坐回床边脱掉衣服。
“大人。”
接下来的流程跟昨天也没什么不同,白雾十分清晰地感知到邪神的怒气和对她的恨意,动作很凶很重,她怎么示好和顺从都没有用。
就像她之前想过的那样,他不会再怜惜她。
房间里只有一只电子闹钟,日期显示假期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不过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了,以现在的情形,她没有想过能再回到学校上课。
邪神好像把她当成了个娃娃,只在想要的时候才会过来。
刚开始的几天白雾还会主动想要讨好他,但发觉起到了反效果,他更加生气了后,她就不再主动讨好他了,只是乖顺地任由他摆弄。
又过了几天,那只闹钟坏了,指针不再跳动。
白雾把它放进了柜子里。
慢慢的,白雾开始分不清睡醒时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昏暗的光到底是早上还是黄昏。
也分不清从梦里惊醒漆黑的时候,是凌晨还是刚入夜。
明明每天都会吃很多饭,她的身子却越来越懒倦。
邪神不在的时候,她要么蜷缩在被子里睡觉,要么倚靠在落地窗角落发呆,看花瓶里枯萎的只剩一点鲜红的红玫瑰。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邪神忽然不来了。
饭菜还是会准时出现在她桌子上,还有很多水果,草莓、葡萄……还有山竹。
但白雾却没什么胃口,每天强迫自己吃了一碗饭后就放下筷子,拖着锁链躺回了床上,缩在被子里。
有几天没见到邪神了?
她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她几次在半夜醒来后都没有看到他。
谎言总是伴随着风险的,她很早之前就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向牧云安排了后事。
她死后,他们会给白瑜雅一个合适的死亡原因,以后好好照顾她。
想了想,其实她已经很幸运了,本来半年前就该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如果她当时就死了,白瑜雅的病就没人来治了。而现在白瑜雅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年前就可以出院了。
一想到她以后可以完成年轻时候的心愿,自由地去世界各地旅游,看自己年轻时候因为她而没有看到的风景,白雾就很高兴。
白雾坐在地上,倚靠着窗户,看着窗帘里透过来的光。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敲开那间小出租屋的门。
这样白瑜雅就不会被她这个累赘拖累,年纪轻轻就累出一身病,不会直到现在都没有成家,还拖着病痛的身体躺在病床上。
或许,她本来就不该出生。
她是山神的诅咒,给身边人带来的只有苦楚与不幸。
如果她没有出生,巫女不会疯,婆婆也不会死,她们或许现在还在过着宁静平和的生活。
白雾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邪神不来的原因,应该是她怀孕了吧,所以就没有必要再来了。
孕前期人确实会变得懒倦,她这些天一直懒懒的,也没什么胃口。
这样的话,再过大半年就能解脱了。
白雾靠回落地窗,闭上眼休息,倚着的落地窗忽然轻轻震动了几下,有敲玻璃的声音。
“啊呜……”
听到这道声音,白雾眼睫翕动了下,有些怔愣,慢慢抬手抓住窗帘一角,掀了起来。
太久没有见过阳光,即使是黄昏的阳光仍觉刺眼,白雾缓了几秒,在落地窗外的角落里看到了叼着张符纸的小松鼠。
闻栗看清她的一瞬间,鼻子骤然一酸。
不过才一个月不见,女孩整个人瘦了一圈,小脸消瘦的没有一点肉,本来清澈明亮的眼睛现在空洞无神,苍白脸颊浮着一抹病态的红。
白雾盯着她鲜红的尾巴,脸上挂上一抹笑:“你怎么来了?”
闻栗吸了吸鼻子,“啊呜,我都知道了。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藏到邪神大人找不到的地方。”
白雾看着她叼着的符纸,显然是black他们的手笔,她刚想出声回应,忽然看到玻璃倒影出现的青年人影。
青年走了过来,同时玻璃窗外的小松鼠被无形的力量掐了起来,吐掉了嘴里的符纸。
巫伏冰冷目光看着窗外,又一个背叛他的。
他还没做什么,耳畔一声锁链碰撞,女孩轻轻趴伏在他腿边,“大人,我不会跟她走的,她只是受人蒙骗了,您放过她一次吧。”
巫伏盯着她看了几秒,把小松鼠丢了出去,抬起她的小脸,却冷声道:“你觉得我凭什么听你的?”
女孩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木楞地眨了眨眼,伸手把窗帘拉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然后凑了上来,小心讨好地碰触他。
巫伏静静地看着她。
每次过来,她都会这样主动地接近他,却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是想借此讨好他,好让他不要迁怒于她的那些人类朋友和家人身上。
为了他们,她什么都愿意做,可以失去自我。
人类和她相识的时间久也就算了,她甚至能为了那只认识了半年的松鼠来求他,都不肯为了自己来求他。
哪怕是向他道个歉。
她说不管怎样都是她应得的,然后就这么跟他僵持了一个月,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声,总是温顺低着头,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做出他最讨厌的样子。
女孩拢了拢有些凌乱垂下的头发,挽到耳后,然后低下头靠近。
在唇瓣将要碰到的时候,巫伏忽然掐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转过来,按在落地窗上,欺了上去。
白雾垂下眼睫,安静地承受着,不发一言。
直到落地的窗帘被扭动拉开了一点,黄昏的阳光铺撒进来,照在半边身上,白雾空洞的眼睛微缩,下意识想要挣扎拉住窗帘。
“不……”
会有人、会被看到……
青年听到她的声音,却一下伸手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顿时照亮整个房间。
他的声音冷冰冰地落在耳边,“不是什么都愿意么?”
白雾挣扎的动作缓慢停了下来,怔怔的视线看到了玻璃上映出的倒影。
床头柜上的花瓶中几支红玫瑰已经彻底枯萎了,枯黄的花瓣细碎掉在花瓶旁,再看不见一点红色。
巫伏说完这话后,见女孩并没有继续说不,而是安静了下来,愈发烦躁起来。
他正要开口,女孩的身子忽然轻轻颤抖起来,止不住的,有水滴溅落在地板上。
巫伏微微一怔,抬眼看向玻璃。
隐约倒映出的影子里,女孩小脸模糊,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顺着脸颊往下掉,砸落在冰冷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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