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停车场,沈明烛被郑方扶上了节目组的房车。
“小仙儿啊,我们正准试试能不能把车开出去,你这边有什么想法,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告诉我!”
郑方如是说道。
此刻沈明烛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赤红的眼睛,不断从他眼中流出的鲜血,以及他额头上犹在淌血的十字形伤口。
见到他这副模样,想到似乎还有只鬼附在他的身上,郑方止不住地摆头,不免觉得头皮发麻。
冷不防他发现沈明烛脸上的血忽然少了一些,过了一会儿,血又再少了一些。
意识到那只鬼正在吃这些血,郑方简直感到不寒而栗,忙不迭后退了好几步。
“我想……”沈明烛躺了下来,气若游丝地开口。
郑方硬着头皮看向他。“你想做什么,尽管告诉我。”
沈明烛道:“……对了,把那个捡骨师给我叫来。我还有话想问他!”
“好。我知道了。你等会儿啊。”
郑方走下房车,发现那位叫阿古木的捡骨师居然自己过来了。
他手里拎着两袋水果,大概是来感谢节目组帮他们解决问题的。
郑方当即把他请到了房车上,心惊肉跳地守在一边。
沈明烛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郑方简直担心他随时会晕倒。
只听沈明烛问那阿古木。“这地藏王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的地藏王去哪儿了?又为什么说,只有你们才能进入?”
沈明烛这会儿的语气颇有些凶狠。
只不过他没发觉,还以为自己挺温和。
他找来阿古木问话,也是因为这次的事尚有疑虑没有解决。
喜媚的问题是解决了,可那地藏王庙是怎么回事?为何鬼魂能在那里点香成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地藏王庙古怪莫名,阿古木以及他的徒弟常年待在那里,身上倒没有任何邪祟之气。
听闻沈明烛的话,阿古木道:“是这样的……村子里的其他规矩,确实是因为死了很多人,大家找规律、总结归纳出来的。至于不能进地藏王庙点香这条……其实是我师父编的。”
沈明烛皱起眉来。“怎么回事?”
其后,沈明烛从阿古木嘴里听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故事——
在他们这里,由捡骨师负责打理地藏王庙。原本这庙是开放的,供所有人来参拜。然而因为一场意外,一切都变了。
这场意外跟阿木古的师父有关。当年他在管理这地藏王庙期间,于某日意外捡到了彩票,居然中了50万。
这位师父的儿子结了婚,在县城里有了自己的小家,小两口不愿跟老人挤在一块生活,他也就一直没跟去县城。
有了这50万,一切便不同了。按当年的物价,这笔钱足够他在儿子附近买一个很不错的房子,到时候他既能帮忙看孙子孙女,
又不会打扰小人小两口的生活。
综合考虑后,阿古木的师父赫然决定搬到县城去。
然而好巧不巧,他刚看好房子付完订金,地藏王庙里的地藏王,居然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地藏王菩萨像是金身的,可以卖不少钱。
这位师父一琢磨,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没有人会相信他能买房子,是因为捡到彩票中了奖,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监守自盗。
于是他只能撺掇阿古木一起,制造了几起跟地藏庙有关的灵异事件,让许多人一进地藏王庙的院子,就以为自己撞了鬼。
村子里渐渐有了不要去庙里的传言。没有人敢再进地藏王庙,更何况是最里面的婆娑殿,也就发现不了地藏王菩萨消失的事。
后来,阿古木的师父按计划搬去了县城。
阿古木独自守在这里,把谎言延续了下去。
听罢这个故事,沈明烛问他:“不能点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编的?”
“不。这不是编的。点香确实是会出问题。”阿古木道:“我常年进出地藏王庙,也点过香,我倒是一直没遇到事儿。不过其他人出了问题。
“尽管有了地藏王庙里闹鬼的传言,但架不住还是有胆儿大的非要来点香拜佛。我就在院子里摆了那种长方形的大香炉,劝香客们不要进殿,在院子里拜一拜也是一样的。
“香客们听了,在院子里点香、许愿。可后来他们疯的疯,傻的傻……我们请了大仙儿来喊魂什么的,没用,都救不回来了!
“我心里怵得慌,渐渐也不怎么去这庙了。”
沈明烛道:“从前殿去往婆娑殿那条甬道,有一个机关,一旦有人走进去,入口处的那道门就会合上,门背后还有字。这些字和机关是怎么回事?”
“哦,你是说‘一入此门,不得回头’这几个字吧?”
阿古木解释道,“我第一次进这庙,我师父就告诉过我,这话的意思啊,是说进婆娑殿拜菩萨的时候,心要诚,不能退缩。他说这句话里面藏有大道,让我好好参悟。每次我收新弟子的时候,也会告诉他们这些。
“那机关和字……都是很早之前就存在了。你若问我它们是谁弄出来的,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师父已不在人世,我也找不到人问了。”
阿古木等捡骨师,第一次进庙,就会被告知那些话的意思。
这或许就是他们不受潜意识与那些香干扰的原因。
沈明烛还想再仔细思考一下,但他发现自己眼皮极重,已快支撑不住。
喝下一口水,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力气,他再看向阿古木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确认一下,喜媚之死,发生在地藏王庙佛像消失之后,对吗?”
“是的。我算算啊……”
阿古木数了数手指,“地藏王消失的……差不多十年后吧,就发生了喜媚死去的事儿。哎,作孽啊……”
沈明烛不再有问题。
郑方便把阿古木送离了房车。
再回来时_[,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尽管跟我说。”
“我想……”
“嗯?想什么?”
“我想睡觉。”
说完这四个字,沈明烛往床上一倒,彻底不省人事起来。
郑方吓了一大跳,哆嗦着走上前,给自己做了许多遍心理建设,这才伸出手探向了沈明烛的鼻息。
还好还好,有气儿。
看来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郑方长呼一口气,找来一条薄毯给沈明烛盖上,再离开房车,朝大巴方向走去。
林宝兰就等在大巴前。
郑方朝她走去。“老婆,现在什么情况?大巴上失踪的选手们呢,回来了吗?”
郑方问的是那些还没有去榕树边参加选拔赛的选手。
他们并没有进入喜媚的意识世界,以至于在郑方他们这帮人的视角里看来,就像是离奇失踪了。
只见林宝兰摇摇头道:“没有回来。大巴车上空无一人。但奇怪的是……”
林宝兰面露难色,像是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她这样子看得郑方有些紧张。“老婆,别吓我,怎么了?”
“没事儿,别担心,我只是觉得奇怪。”
林宝兰道,“信号已经彻底恢复了,所以我拨通了一个没参加选拔赛的选手的电话。你记得吧?有个挺厉害的出马仙,我本来指望她能在选拔赛中有好的表现来着。”
“我记得。所以她和其他人到底去哪儿了?”郑方问。
“回镇上了。这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林宝兰道,“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睡了,还有点起床气呢,怪我吵醒了她……
“按她的意思,从村口方向开来了一辆印着节目组logo的大巴,大巴士的人声称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并告诉他们录制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录制中止了,大巴会先送他们回镇上的酒店。他们纷纷跟着大巴走了,根本不知道我们遇到了什么。”
听了这话,郑方有些愣住了。
他想到什么后,又看向林宝兰。“对了,那……那尸体呢?李良彬、王柔……这些死者的尸体去哪儿了?喜媚的意识世界消失,这些尸体应该和我们一样回到现实才对吧?嘶……咱们要不要然后报警?”
被烧毁的榕树恢复了原样,树上的四具无头尸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死了足足四个人,节目组又该怎么善后。
想到这些问题,林宝兰感到有些头疼,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明天再说吧……我们先回去,把一切捋一捋再说。”
早上9点,被卷入喜媚意识世界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选手们,总算回到了三十公里外镇上的酒店。
开好房后,所有人都倒头就睡。
下午5点,郑方找饭店包了个大包厢,挨个给所有经历了可怕一夜的人打去电
()
话,为的是叫他们吃饭,顺便讨论一下石桥古村一事尚存的疑点,以及接下来节目组的安排。
大部分人都被通知到位,只有一个人迟迟没有接电话——沈明烛。
昨晚郑方和司星北一起把沈明烛扶进了屋,他睡得非常沉,全程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会儿,听着“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郑方不由想,小仙儿这是一直睡到了现在?他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于是,林宝兰先去饭店招待大家,郑方往嘴里胡乱塞了几块饼干后,叫上司星北和夏镜元,三人一起去找沈明烛了。
三人敲了许久的门,始终无人应,于是又找前台借了房卡,其后果然见到了发着高烧、几乎陷入昏迷的沈明烛。
夏镜元立刻给沈明烛用了祝由术。
沈明烛的烧倒是退了,脸也没有那么红了,但人始终没有醒过来。
尽管郑方亲眼见过祝由术的威力,但他总有种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都只发生在石桥古村那个特定环境下的感觉。
来到镇上,听到人声与喧闹,再加上睡了长长的一觉,他感到梦醒了,那些玄妙之事也就不复存在。
因此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靠什么玄学术数来救沈明烛,而是把他送去医院看看。
担心镇上的医疗条件不好,郑方说服大家一起把沈明烛抗上房车,然后亲自开车,往二十公里外县城上唯一的一家三甲医院去了。
然而在即将把车开进县城的时候,郑方忽然听到夏镜元道:“郑导,前面右拐,去星海酒店吧。”
“为什么要去酒店?得赶紧把小仙儿送医院啊!”郑方不解。
“因为星海酒店就在火车站边上。还没从石桥村出来,我就和我师叔联系过了。”
夏镜元道,“嗯……先坐飞机,再转火车,他快到了。有他在,绝对能治好小仙儿。我们先去酒店开间房,让小仙儿休息。”
“嘶……”郑方叹了一口气,“你师叔是叫、叫巫什么来着?”
“巫浔竹。”夏镜元道,“他真的超级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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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左右,郑方总算见到了巫浔竹。
那个时候沈明烛躺在商务套房的卧室,郑方与司星北一起等在客厅。
至于巫浔竹,他拖着行李箱,由夏镜元领着走向了这间套房。
“师叔,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反正过程还是挺惊险的。就算我们能想到小仙儿的破局办法,也不敢像他那样胆大到先用灵魂出窍之术,再用魂体点香来对抗喜媚……
“你看看,都怪你和师父让我来历练,要不是小仙儿,我已经没了。你可千万要帮我们治好小仙儿……”
夏镜元那永远元气满满的声音遥遥从走廊处传了进来。
随后郑方听到了一个低沉有力,很具磁性的声音。
“嗯,知道了。我先看看他的情况。”
不久后,房门被打开,夏镜元先走进来
。
跟在他身后进屋的,便是巫浔竹了。
走廊里打着暖黄色的光,光影照在来人身上,将他五官晕染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那高挑而又挺拔的身躯让人印象深刻。
瞧见他的那一瞬,郑方身上的美学细胞立刻蠢蠢欲动。
摄像师出生的他已经预感到来人会有多么的英俊帅气。
“咔”,房门关上。
巫浔竹走进客厅,雕塑般挺立的五官在明亮的灯光下再也一览无遗,果如郑方设想的那样英挺俊朗。
他的一双眼睛沉静而剔透,似有摄人心魄的作用,整个人气质颇为冷冽,但好在脸上带着微笑,如松竹漪漪,冷则冷矣,却不止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好,是巫先生对吧?我是郑方。”郑方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客气。”巫浔竹看起来颇为随和,“病人在哪里?”
“在卧室。”郑方手一指卧室方向,抬步朝那边走去,“我带你过去。”
却听巫浔竹道:“不必。我给人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
巫浔竹比郑方高出不少,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弯着腰,是个颇具亲和力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的语气也相对温和。
但不知为何,他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感。
听到他的话,郑方望着他微微张开嘴,像是愣住了,居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其后,走过来拦住巫浔竹的人是司星北。
他板着脸,皱着眉,眉眼凛冽地看向来人。
“巫先生,你好,我是司星北,沈明烛的师兄。恕我直言,我与夏镜元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不了解他的为人,与你更是素昧谋面。
“你想在没人看着的情况下治疗我师弟?我不放心。我必须在场。”
听到这话,郑方的眼皮狠狠一跳。
司星北是个直肠子,他的话说得在理,但却实在说得不好听。
他们现在是在求人办事,万一这巫浔竹一生气,不给小仙儿看病了怎么办?
郑方赶紧上前打圆场。“那个……不好意思啊,巫先生,我们是关心则乱,唐突了你的地方,你请见谅。
“但也请你体谅体谅我们。小仙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确实不敢就这么将他交给陌生人。”
夏镜元面露委屈,不由走过来道:“哇,你们这样说话,好伤我的心啊。我何时害过你们?我一直在帮你们的忙啊!我可没掉过链子!我师叔更是特意赶过来救人的……”
司星北看他一眼,道:“既然问心无愧,为何不敢示于人前?”
夏镜元解释道:“祝由术能沟通、调动天地人三者之间的能量。既然要借用天的力量……这就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了的。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东西,我师叔看得,你们看不得。看到了就要承担因果!你们的命格不一定能承受这些因果。我师叔也是为了你们好呀!”
郑方有些被夏镜元说服了。
但司星北明显不愿让步。
郑方左右为难,只得先请巫浔竹坐下来喝茶。
“都说医者父母心,眼下治病救人才是最要紧的,依我看,巫先生还是先去看看咱们小仙儿的情况?至于后续治疗是不是必须你单独来,咱们再议,如何?()”
郑方说着这话,倒上一杯乌龙茶递给巫浔竹。
冷不防间,他看到司星北走上前坐到了自己旁边。
只见他拿出了十几根草握在手里,默念了几句什么,再把那些草往桌上一扔。
司大神这是≈hellip;4()”郑方不解地看向司星北。
却见司星北的表情愈发严肃。
他朝巫浔竹看去,开口道:“要不要让巫先生为沈明烛治病,我就这事儿卜了一卦,结果显示‘泽风大过’。这是寒木生花之卦,本末俱弱之象。不妙!恐怕你会对我师弟不利!”
“啊这……”郑方面露为难,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巫浔竹。
只见巫浔竹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再微微侧目,平静地对上了司星北的目光。
他的神色并无半点不虞,只是瞧人的时候,眼神锐利而极具洞察之力,竟让人不敢逼视。
巫浔竹道:“泽风大过这一卦,为太公钓于渭水,补得之后,八十遇文王而佐周。故此卦虽然凶险,但也有不破不立,枯杨借生之象。如此,只要那位沈明烛先生做出正确的选择,就能逢凶化吉。”
司星北屈指扣了扣方桌。“你这就是诡辩了。此卦凶险大于弊。说什么看沈明烛的选择……可你凭什么要他去赌?”
场面再度陷入僵持。
似乎谁都不愿意让步。
司星北放在桌上的拳头握得很紧。
巫浔竹看起来倒颇有些好整以暇,他反客为主般接过郑方面前的茶壶,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喝了一口,开口道:
“那位病人现在的情况确实凶险。隔着一扇门,我都能感觉到他吸收了太多的恶念。今晚若不再治疗,明天开始,他就会彻底性情大变。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引来杀生之祸。”
“现在他处于昏迷状态,无法替自己做决定。所以,其实想赌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握茶的手微微一顿,巫浔竹抬眸看向司星北。
也不见他有任何表情,那眼神却若利剑寒冰。
“我跟他无亲无故,无所谓。但你,真的要拿你师弟的性命来赌吗?”
司星北怒意更甚,拳头握得更紧,手臂上青筋如虬。
巫浔竹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带了几分轻嘲。“抑或是……你其实一直嫉妒这个天赋卓绝的师弟,巴不得让他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星北站了起来,看面色已是怒极。
夏镜元赶紧上前拉住他。“我师叔说话直,别往心里去,那什么……哎呀……其实我们大家都是为了小仙儿好!”
郑
()
方也感觉很为难,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跟着站起身,出口劝了几句后,不知不觉倾向到了巫浔竹那边。
于是他对司星北道:“是这样的司大神,我看着巫先生也没有害小仙儿的动机。我们让他试试吧?小仙儿真的需要及时治疗,那个——”
再朝巫浔竹看去,郑方道:“巫先生,你看……”
郑方倒了戈,司星北只能以一对三,颇有些舌战群雄的架势。
当然,这个“群雄”指的只是夏镜元和郑方。
巫浔竹不疾不徐地低头喝茶,根本没有插过嘴。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只听“咔”得一声响——
那是卧室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三人齐齐朝卧室方向看过去,首先看到了一只推开门的骨节分明、而又苍白如纸的手,紧接着露出的是一具窄腰腿长、略显单薄的身体。
那是沈明烛出来了。
沈明烛五官锐利而又漂亮。尽管顶着黑眼圈,那双灰白色瞳仁的眼睛也格外惹人注意。如万山载雪,月色薄之,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
只是此刻这张漂亮脸蛋上满是戾气,仿佛万千恶念都集于他一身。
他将手掌拍上墙,手指扣紧,手臂上浮出了淡淡的青色纹路。
用沙哑而又怒极的声音,他发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质问:“你们在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郑方、夏镜元、司星北:“…………”
沈明烛说完这话,侧头看向身边的空气。
“之前路上告诉过你,你以后也要慢慢纠正过来——
“我是爸爸,你得叫我爸爸,不要再喊妈妈了!”
郑方、夏镜元、司星北:“…………”
片刻后,只听轻轻一声响,那是茶杯被放回桌案的声音。
巫浔竹的声音随即响起。“沈明烛,你身上有鬼气。”
“用不着你说。我知道我养着一只鬼,我能对付得了她。”
沈明烛不满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望过去,没好气道,“你是谁?”
“我姓巫。”
这三个字刚落下,巫浔竹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沈明烛跟前,此刻正举着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朝沈明烛眉间刺去。
“我说的不是现在那个小鬼,我说的是喜媚,你受她恶念影响太深,你需要被治疗。”
沈明烛看不见,听觉却异常敏锐。
在那二指即将点上眉心之际,他及时侧身避开,再反手将随身带着的那把匕首握在手里,警惕地举在了额前。
“离我远点!”
沈明烛五官骤然凌厉,声音更是充满威慑。
巫浔竹暂未有其余动作,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语气称得上是温柔。
“沈明烛,让我治疗你。”
“我不需要。这点恶念,我还承受得住。有点恶念在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沈明烛的声音越来越沉,“我说了,离我远点。全都走。别打扰我睡觉。”
“沈先生,留步。让我来治疗你。”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滚!”
“沈先生,”
巫浔竹不退反进,忽然道:“如果我说,也许我能治好你的眼睛呢?”
沈明烛:“……”
巫浔竹再问:“怎么样,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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