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七零国医无双 > 第 74 章 074
    张姐坐了会儿就走了,家里还有事,没能等到鱼鱼回来。


    等鱼鱼回来看见水蜜桃,幸福都快飞起来了,抱着一个洗干净的汁水饱满香香甜甜的大桃子,一边啃一边唱歌,清音一听,嘿,还是小菊教她的傣族歌曲,人家时不时还要扭两下。


    只不过,纤细的小菊跳,那叫人人都夸的傣族舞,壮壮实实的小鱼儿跳,那就叫歹徒舞。


    清音心里是这么想,嘴上肯定不能打击她,“好了好了,跳得很好,以后都别跳了。”


    接下来几天,小白还是没回来,清音的担忧达到了巅峰,甚至担忧到只要闻见肉味都有点害怕,这会不会是小白的肉?


    “你这家伙,让你找小白,你找到哪儿去了,我都担心死了。”晚上,孩子睡着,清音开始埋怨顾安。


    白天她不说,因为小鱼鱼目前还没发现小白不在家的事,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要伤心。


    “我在找,但确实没进展。”他都让刚子去全市卖鸽子肉的饭店问过,因为小白品种特殊,特别漂亮,如果有买过应该是有印象才对。


    “对了,苍狼可能要去外头一趟。”顾安亲她一口,手就不老实的顺着睡衣下沿伸进去,“徐文宇那边有个任务,可能要带苍狼去外地,大概要一个月吧。”


    清音打他手,但对这厚脸皮没用,人家还更过分,清音只来得及“嗯”一声,很快就被他拉着沉迷进去。


    ……


    夏天本来就热,俩人在一起更热,完事儿得把电风扇打开,对着床上吹了会儿,身上的汗才干。


    清音把被子拉上来盖好鱼鱼的肚子,“要是咱们家里就能有浴室,该多好啊。”后面盖的公共浴室好用倒是好用,就是大半夜的去洗澡,这傻子都知道干了啥,她还是拉不下脸。


    万一孩子醒来不见妈妈,问起来她也不好解释。


    顾安长叹一声,“是啊,咱们手里现在还有多钱,不行就买个独院吧?”


    清音笑着拧他,“你傻啊,我妈留给我的四合院为啥不住,犯得着去单独买吗?”


    “你们起诉的事怎么样了?”


    “还早,还在走流程,现在走起诉这条路子的人家多得很,都是产权闹不清的,法院排队都忙不过来。”


    “要不我去找人插个队?”


    清音摇头,“别,越晚下来柳家人越着急,他们现在可还等着卖了清慧慧的房子给柳志强做肝移植手术呢。”


    顾安扯了扯嘴角,行啊,那就拖着呗,这可不是他们故意使手段,是政策和办事程序就这样,反正他们不着急。


    柳家是真的着急疯了,每个星期去法院催促问进度,人家工作人员看见他们就头大,都说了要排队来,前面那么多人家哪家不是等着房子住,哪家不着急啊?柳老太也不嫌丢脸,将孩子抱着去,再把柳志强用平感车拉着去,就为了“讨个说法”。


    大院的邻居们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说啥好,很多医院都给柳志强判了死


    刑,现在他腹水肿得怀胎七八月似的,其实真没必要去折腾这些事了,所谓的海城肝移植那也是没影儿的事,可柳家人愿意折腾,清慧慧愿意陪着折腾,大家也不好说啥。


    开学前最后一个星期天,清音打算出去逛逛,鱼鱼三岁多了,她把脑海里两辈子能想到的故事都讲完了,且小姑娘记性好,讲过的故事都能记住,她想要忽悠都忽悠不下去。而她要是不讲故事,她就要听各种迫击炮机关枪的声音,清音想去书店看看,能不能淘到两本故事书之类的。


    这天,母女俩刚吃完中饭就骑着自行车出发,来到书店清音看了下手表,刚好是下午一点半。


    把车子停好,进去之后,鱼鱼就特别乖巧,不出声,走路动作都很轻。


    清音把她领到卖儿童读物的地方,找个矮矮的台面坐下,她自己就挑了一本花花绿绿的故事书捧着看。


    清音看了一眼,没几个字,几乎全是画,这样倒是对她这种小文盲比较友好。


    清音自己也找了本西医学的书籍在旁边陪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袖子被鱼鱼拉了一下,“妈妈。”


    超小声。


    “怎么了?”


    “妈妈,你看,是崔叔叔,我进来就看见他啦。”


    清音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原来是崔小波,正站在一排很热门的诗歌书架前挑挑拣拣,估摸着是要买点打发时间的读物,又或者是光看不买。


    闺女不会撒谎,她说进来就看见崔叔叔了,那就是他比她们先到。可清音记得,自己出门前崔小波的屋里收音机还在收听着节目呢,因为他平时总关着门,除非有人去敲门,不然他基本不出来,清音就下意识以为今天的他也在屋里。


    她骑自行车的速度不比男人慢,还是抄的小路走,崔小波没有自行车,哪怕就是跟她们前后脚出门,也不可能走路比她还快,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屋里的收音机其实是障眼法。


    他压根就没有在屋里!


    清音做了个“嘘”的手势,小鱼乖乖闭上嘴巴,继续看自己的图画书。清音观察了一下,她们坐在这个小台面下,周围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拢共十几个人,再加上有更高的柜子遮挡,崔小波应该是看不见她们母女俩的。


    于是,她也放心的观察起崔小波来。


    只见他站在书架前,拿起一本书,随便翻了几页目录页,放下,又拿起一本,随便翻翻,又放下,一直重复四五遍,终于拿起一本慢慢的一页一页的翻,看得也很慢,应该就是感兴趣的。


    因为距离远,清音也看不清他看的是什么书,这个点来书店的人也不多,他周围就隔了四五步距离有俩年轻女同志。


    清音正想说,他不会就这么一直看书吧?忽然,顾小鱼又拉了一把她的袖子,“妈妈,崔叔叔在跟老爷爷说话。”


    “什么老爷爷?”他附近没老人啊。


    小鱼低着头,猫着眼睛指指,从她的角度正好能透过书架的缝隙,原来崔小波所在书架的对面也是书架,正好有


    一个头发花白戴眼镜的老人。而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俩人的嘴唇时不时会蠕动几下,也就是在对话!


    清音心头狂跳,赶紧将白发老头的样貌记下来,又把时间地点确定下来,然后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带着孩子,她可不敢走近去听他们说什么,想从唇形也判断不出来。


    不过,他们也没说太久,大概七八分钟,崔小波就先行离开,半小时后,老头才慢悠悠的拄着拐杖离开,清音也不敢跟踪,她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支钢笔,去收银台那边问:“同志你好,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位老人离开,我好像捡到他落下的钢笔了。”


    收银员想了想,“你说的是拄着拐杖的大爷吗?是不是就在诗歌那边,他每个星期天下午都来,要不你放这里,等他下星期过来我还给他。”


    “妈妈,这是那位叔叔的钢笔哟!”顾小鱼指指不远处的年轻人,清音抱歉的对收银员笑笑,“对不住,我弄错了。”


    “没事,你真是位热心肠的好同志。”


    清音假意把钢笔“还”给年轻人,这年头的人都很朴实,对方说不是自己的,说着说着走到收银员看不见的地方,清音就把钢笔收起来,给鱼鱼买了几本小图书,赶紧出门离开。


    看来,下次她和鱼鱼都不能再出现了,万一收银员有印象就不好了。


    回到家,见顾安难得的居然在家里,清音赶紧把今天的事情说了,“星期天下午老头都会去书店,而且都会在同一个书架前看书,你以前见过没?”


    顾安仔细回想,摇头,“或许见过但没留意,或许直接没见过。”毕竟每天那么多人进出书店,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记在心里,更何况在今天之前,他的重点都在年纪跟崔小波差不多的年轻人身上,从来没想过跟他接头的会是老年人。


    关注重点完全不一样,或许真的错过了。


    “那就对了,你找人去蹲守,应该能守到他们。”


    找谁呢,刚子亮子现在都有家庭还要忙生计,顾安自己又太显眼,一眼就能被崔小波认出来,清音思来想去,“要不咱们换人去吧,只要每一次去的都是不同的人,他们应该就很难发现。”


    顾安点头,又摇头,“还是别麻烦别人了,万一有危险……我有个办法。”


    清音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反正自从那天开始,顾安就开始折腾他那堆废铜烂铁,某天夜里出去一趟,回来还戴着耳机听了会儿。


    “你在书架上装了窃听器?”


    “嗯。”


    这倒是个好办法,既然可以肯定老头会去那个地方,那守住老头就总能等到崔小波现身,一旦能录到他们对话就能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虽然还没结果,但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突破,清音很高兴,很快迎来恢复高考后的第二个开学季。1978年是有两届大学新生的,春季学期入学是最早一届,秋季学期入学的则算第二届,清音在学校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学姐。


    而在这几个月里,书钢卫生室一切工作


    按部就班,沈飞扬再没骨折后,沈洪雷也再没来找卫生室的茬,就连林莉也对他改观不少。


    就像刘厂长说的,群魔乱舞那十年里,谁敢保证自己不会走错一步?沈洪雷只是刚开始那一年里兴致勃勃,他胆子小,老婆死后迷茫的时间里,既想干出点成绩又怕真出事,跟孙光辉那样坏事做尽的人比起来,至少他只是给书钢使使绊子,没有害人性命,没有抢夺别人家产,更没有欺男霸女。


    “我不是为他开脱,犯错就是犯错,他走错路,咱们要教育他,督促他改正,而不是一棒子将人打死,大家觉得呢?”


    众人都不说话,其实或多或少还有点气,但又觉得确实没必要揪着不放。沈洪雷这几个月在厂里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确实不是干管理的料,人缘也很差,但至少他不怕苦不怕累,车间出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赶到,第一个监督着完成,很有种身先士卒的意思。


    可能是意识到大家不喜欢他的长篇大论引经据典,最近开会发言也不废话了,都是有事说事,无事沉默。


    这样一个没什么威胁的领导,大家好像也没理由讨厌他。


    其他业务科室的领导都没意见,清音这个边缘科室自然更不会有意见,她现在也很忙,第二学期的课程比第一学期还多,而且是介于基础和临床之间的桥梁性学科,她需要花费的精力更多,也就懒得管领导层的事。


    刚散会,她就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回卫生室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清姐,外面来了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说是你们大院的邻居,想申请个儿童关爱门诊,可我看她提供的资料,家庭条件似乎不满足,我也不好拒绝,您说这……”门诊台护士苦着脸进来。


    “公事公办,说我不在就行。”清音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而是这样的“家属”太多了。


    自从关爱门诊开起来,确实帮助到很多家庭困难的孩子,可也没少被人钻空子,总有人不自觉,通过卖惨和苦肉计混到名额,这不仅浪费了厂里和政府补贴的钱,也耽误了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


    要是谁都来说是她清音的亲戚朋友邻居,那这门诊岂不是开成清音关系户的方便门诊了?


    “我说了您不在,可她还坚持,说不在也没关系,她跟您关系好着呢。”她也不敢真强硬的推回去,万一真是清科长的亲朋好友咋办,清科长发起火来可是很厉害的。


    “她说她家孩子情况特殊,属于重病,要是咱们不给他免费治疗,说不定就活不了多久了。”还哭了好一阵呢,小护士心软,就想找清科长确认一下。


    清音大概能猜到是谁了,但她懒得搭理,直接从后门出去,下班。


    结果刚到家没多久,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的女人就上门来了,“小清今天没去上班吗?”


    清音看着这个卷发红指甲的女同志,有点愣神,她们认识吗?


    “嗐,瞧我,咱们虽然一个大院住着,我是前面倒座房杨家的媳妇儿,我叫肖云,你叫我云姐就成。”见清音还是不说


    话,她自己讪讪的,小声道:“我今天去你们卫生室找你,护士说你不在。”


    哦,原来这个“邻居”是她,自己猜的不错,那更不能给她免费了。因为有眼睛的都知道,杨家的情况真的不差,甚至比很多城市居民还好,一家几口只有杨大妈没工作,其他人都是工人,还有在肉联厂的,这样的条件压根与“家境困难”“无父无母”“父母一方患有重大疾病”不沾边。


    见她还是不说话,肖云知道打感情牌行不通,心里暗骂清音不讲情面,一点邻居情谊不顾,果然是个冷心肠的。


    嘴上还得为自己辩解两句:“我不清楚情况,也是柳大妈给我出的主意,她看我家虎子可怜,说你们卫生室有专门免费给小孩看病的名额,她说咱们一个大院的,你又是街坊中公认的热心肠,你高低得给我弄一个,我就厚着脸皮去了……”


    “得了吧,别把责任推那不要脸的身上,你自己也想去薅羊毛吧,可别赖我家儿媳妇不给你开后门,实在是你家条件不符合,你家虎子父母双全,还都是工人,爷爷叔叔都是工人,工资还不低,你把这名额要走了,那其他真正需要帮助的小孩咋办?你掏钱啊?”顾大妈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想给虎子治病这是好事,但别来绑架我家音音,她没这么大权力,每个月发出去多少名额,厂里都会派专人来核实调查,要是查到你家出问题,厂里怪罪下来你担着?你拿什么担?”


    “再说,要是谁都仗着三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去找音音,她要是帮了你,不帮别人,别人不恨她?要是都来走后门,音音的工作还咋开展?”顾大妈怼人都不带歇的。


    肖云满脸通红。


    “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


    “就是,虎子生病是值得同情,但他还有父母在啊。”赵大妈也来帮腔。


    “可不是,这只管生不管养,哪是负责任的父母?”秦嫂子也忍不住说,看得越多,她越理解清音当时劝阻她的心情。


    “你有钱去扶持娘家人,自己儿子生病就没钱了?是你娘家弟弟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这么大年纪咋还分不清呢!”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扶弟魔的光荣事迹大家都知道了。


    肖云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半天,恼羞成怒,想要怼回去,可自己势单力薄且不占理,看来想薅清音的羊毛是行不通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那,那我出钱行了吧,你给虎子看看吧。”


    清音看着她的神情,她并不是真的想给孩子看病,而是被大家架在火上,下不来台。


    仅此而已。


    所以,她也顺着再架高点,“好,虎子生病,我们作为邻居也心疼,能帮一把绝不含糊。”


    肖云一口血梗在嗓子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咋不免费给他治呢!


    “但我在家不方便,诊疗工具没带回来,你后天下午带着虎子去卫生室,我上班。”


    只要挂了号,那就是正经合法的医疗关系,在家看算什么?法律不承认的。万一要是有什么牵扯她也说不清。


    她都想把孩子扔出去了,还把杨大妈和孩子赶出来租房住,这样的“母亲”会是真心想给孩子看病?清音不太信。


    即使真想治,看病还想占便宜的,清音是真有点怕,上辈子在临床上她就吃过这种病人的亏,越是共情他们,自己越是吃亏,搞不好还影响自己职业生涯。


    到时候去了卫生室,该怎么看她会看,唯独现在不行。


    肖云嘴唇蠕动两下,跺跺脚走了。


    “医生也是人,也得下班,她没权利逼着医生下班了还得给虎子看病啊,除非虎子的情况真的危及生命。”


    “平时看都不来看一眼,现在知道能免费看病就想要名额,她可真会占便宜。”大家都是人精,打量谁不知道呢。


    “这肖云真是,说同情她吧,她又不是省油的灯,说她不值得同情吧,又有那么个孩子。”顾大妈叹气不已,“这当医生的也烦。”


    “任何一种工作都这样吧,妈就别担心了,反正我好好给她看就行,能帮的咱们帮,不能帮的也没办法。”


    正说着,鱼鱼忽然“啊”一声,哒哒哒跑进来,“妈妈妈妈,苍狼呢?”


    清音一拍脑门,“忘记跟你说了,爸爸把苍狼借出去帮忙啦,估计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一个月是多久?”


    这让清音怎么解释?只能说,“嗯,到国庆节,它就能回来了。”


    “好叭,那我想它怎么办呀?”顾小鱼背着手在屋里溜达两圈,嘴里嘚吧嘚吧,“小白也不在家,苍狼也不在家,只有鱼鱼一个人在家。”


    婆媳俩对视一眼,赶紧说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两只小动物就是她的小伙伴,忽然不见了肯定会想,不过她们都以为,没几天她就会忘记,也没放心上。


    谁知接下来好几天,鱼鱼都要问什么时候到国庆节,问得清音都快烦了,只能用红笔在日历上给她圈出来,教她数前面还有几个数字,数啊数的,一天要数七八次。


    老母亲:“……”


    不过,没等到苍狼回来,清音却在诊室等到了杨大妈和虎子,身后也压根就没有肖云……看来还是不想掏钱呗。


    杨大妈很是拘束,进屋也不敢坐,就抱着孩子,强颜欢笑:“肖云就那狗脾气,小清别跟她一般见识,前几天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跟柳老太凑到一处,那贼老婆子能是啥好人?肯定没少撺掇,偏肖云也是个猪脑子,你别放心上。”


    清音没接茬,让她坐。


    “我听很多人说了,你虽然年轻,却是一定要看好,只要你能帮忙看看,就很感激了。看不好也不赖你,本来市医院也说看不好,还拍了啥脑电波还是脑电图的,说这是娘胎里带的,没办法。”


    杨大妈很憔悴,但浑身穿着干净,那天即使捡了清音的鱼尿泡,也是冲洗干净才放进碗里端走,还说过一声“谢谢”。


    清音对她还算有点好感,“不瞒您说,我也就是跟着父亲学过几年中医,但你们家虎子这


    个病(),我也从来没遇到过。


    要不7[,您还是去大医院,比如说市儿童医院,市中医院看看?”


    杨大妈叹气,“去过了,大老远天不亮赶过去,排半天队,钱花了不少,结果打针吃药也没什么用,倒是区医院离咱们近,还有那个最先进的脑什么波,一下子就给检查出来。”


    清音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病难是每一个时代都面临的现实,年轻人都上班,她一老太太天不亮带孩子跨越大半个城市去看病,结果排队两小时,看病三分钟,最后检查再排一个小时,拿药半小时,回到家一天时间就没了……关键最后吃了没用,这就更让人头疼。


    是她,也会选择离家近的医院。


    “大妈都听说了,你这几年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你能不能帮我们看看?就当大妈求你了。”


    杨大妈眼泪又下来了。


    对肖云,清音很不喜欢,也防备着,但对从没跟自己交恶过的杨大妈,清音也不是铁石心肠,“行吧,但我只能试试,我可能啥也不知道,您别抱太大希望。”


    “不怪不怪,你能帮我看看我就很感谢你了。”


    俩人搞得特务接头似的,说好,杨大妈这才悄咪咪揭开怀中的包被,清音率先闻见一股尿骚味。


    这么大的孩子,还一直用包被裹着,又是夏天的尾巴上,没闷出毛病也是奇迹。清音赶紧让她把包被彻底拿走,将孩子放到检查床上,后面垫两个靠枕,让他靠着。


    “听你婆婆说,鱼鱼早就会自己上厕所了,我家虎子也不会说,尿了就哭闹,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这身上总臭烘烘的。”


    “为这,他妈以前都不爱回家,平时没事都回娘家,有事的时候才回来。后来我看实在没办法,干脆自己带着孩子出来租房住,这样大家都清净。”


    虎子是一个皮肤寡黄的比鱼鱼小点的男孩,躺着,吃着手手,听见声音脑袋还知道转过来,看见奶奶还会咯咯笑。


    笑声还特比洪亮,不像久病在床的孩子。


    “虎子醒啦,奶奶给你找个顶顶厉害的阿姨帮你看看,啊,不打针,咱不哭啊。”


    清音心说,看孩子双目清明,瞳仁有神,脖子会动,会笑,那至少看起来发育不是很落后。


    但当杨大妈把他抱起来,靠坐在靠枕上,他又坐不稳,两秒钟不到就歪倒下去,倒下去又不会翻身,还吃着手……这一看,又觉得不太妙。


    清音一时也不好判断,只能硬着头皮给孩子看看手指头,这么小的孩子把脉也很难,因为他不配合,没几下就哭闹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仿佛就快喘不过气。


    杨大妈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他哄住,清音这才敢小心翼翼看他的下肢。


    因为不会翻身不会爬不会坐不会走,他的两条腿十分瘦削,跟上半身完全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人体就是这样,你越不用的部分,它就越容易废用萎缩。


    清音当机立断,“大妈,我虽然


    ”


    啥训练,大妈没文化,也不懂啊。?”


    “以后孩子要想能走路,首先就得会翻身,会爬,你在家就教他翻身,拿个小拨浪鼓啥的,引着他翻身,不会您就教,就给他帮忙。”其实她没说的是,一般孩子半岁就会翻了,虎子已经落后别的孩子将近三年。


    而这三年,却是很难追上的,黄金期三年。


    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让老人家更难过,她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做饭干家务,本来就够累的。


    “您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跟您家里人商量,让孩子父亲和母亲必须参与进来,下班后必须把孩子接手过去。”因为他们才是第一责任人。


    孩子并不一定想来到这个世上,但你们两口子把人家带来了,就必须负起责任。


    啥都丢给老人,孩子又不是老人生的。


    “哎哟你可别提了,上次虎子他爸忙不过来,就让她帮忙给虎子换个尿布,那天是除夕夜,我忙着包饺子腾不出手,她一下不乐意,转头就回了娘家,到现在就没回来过几次,我哪敢使唤人家哟……”


    清音无语,真的,要换了她是婆婆,那就离婚吧,眼不见心不烦。


    “但我也不能让他们离婚,离了我儿子带着这么个孩子,还怎么找呀?哪个正经女人愿意当这后妈?他们不离,兴许过两年还能再怀,到时候生个正常的孩子,以后也能养着哥哥……”


    清音:“……”好吧,这真是两边各有成算啊。


    “对了大妈,虎子当时是在哪个医院出生的,有没有窒息史?”


    杨大妈一头雾水,“什么史……虎子是在家生的,他妈那天正好回娘家,发动一会儿就给生下来了,我们是第二天中午才知道的,过去的时候孩子好端端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清音:“……”书城市也不大吧,从机械厂杨家到肖云娘家就是蜗牛送的消息也不用第二天才送到,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就是说你们谁也没看见当时生产的情形。”


    “啊对,不仅我们不知道,就是我那亲家公亲家母也没看见,他们那天正好都出门走亲戚去了,回家的时候孩子都能睁眼了。”


    清音:“……”


    “那快生那几天,肖云有没有感冒发烧啥的,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


    “没有。”


    “孕期血压高吗?”


    “不高,我陪着去做的检查,医生说都是正常的。”


    “她孕期有没有抽烟喝酒?”


    杨大妈很果断的摇头,“肖云虽然对虎子不上心,但也不会抽烟喝酒。”


    “那你们见到孩子的时候,他小脸黄不黄?”


    “不黄,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清音一直觉得不可能无缘无故脑瘫,产前的感染、高血压、抽烟酗酒都没有,产后黄疸也没有,那应该就是生产过程中,应该是发生


    ()


    了什么。


    要是在医院出生的话_[,但在家里,这问谁去,连接生婆子都没请,肖云自个儿闷声不响就生了个孩子。


    “杨大妈,你们先康复锻炼着看,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哪天肖云回来,我再跟她聊聊。”


    “那你可得当心点,我们都不敢问她生孩子的事,一问她就黑脸。”


    清音:“……”


    来挂个号,啥也没看出来,只是把产前产后的因素给排查一遍,但她并不沮丧。虽说脑瘫基本是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但也不排除一些特殊情况,她记得《回春录》里就有一个例子,某位后妃生的小公主也是这种情况,只是那年代不叫脑瘫,叫足萎,但刘御医还是用自己精湛的针灸技术让小公主最终能站起来,慢慢行走。


    要完全恢复到正常人水平几乎不可能,但行走和生活自理却是有希望的。


    对虎子那样的小孩来说,生活能自理已经算是很好的预后了,因为这意味着即使母亲不要他,有爷爷奶奶供着他上学,以后有一份饿不死的工作,他就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她不沮丧,但大院里就这么点事,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她给虎子看病的事,一个个都问她“还有救不”。


    清音:“……”


    倒是其他大妈们手里握有各种八卦资料。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遗传?”


    “祖传的脑瘫?那不可能,杨家兄弟俩都好好的。”杨老大有空会过来帮忙照顾孩子,大家见过。


    “对啊,不可能是杨家这边遗传的,那是肖云家那头?”


    “肖云家咋啦?”


    大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清音一面洗菜,一面听了七七八八。


    据说肖家离这儿也不远,肖云的弟弟并不是亲生的,她原本的双胞胎弟弟小时候淹死了,后来遇到冀北省来逃难的一家子,领着个小男孩,就把这男孩收养了,顶着亲弟弟的名字上学啥的。


    清音心说那这肖云还真够“大公无私”的啊,不是亲弟弟都要这么掏心掏肺的扶,要是亲弟弟那还不得把婆家搬空去扶?


    “对外说淹死了,可谁知道是不是生病啊,万一也是这个病,这不就遗传给外甥了吗?”有人悠悠来了句,很快,大家就开始围绕这个猜想展开,越说越离奇。


    清音倒是觉得,基本没听说过脑瘫会遗传,估计跟基因没问题,主要还是生产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吧。


    接下来几天,肖云没来找自己,清音也没主动去过问,她是心疼小虎子,但她也很忙,病人家属都不上心,她还能主动上门给人看病不成?新学期的课程比她想象中的忙多了,有时候晚上都有课,她连晚饭都没时间回家吃。


    就连小鱼鱼都有点不高兴了,“妈妈怎么又上学了呀?”


    清音抱抱她,“因为妈妈的老师白天要上门诊,没时间给我们上课,就把课程调到了晚上她下班的时候,学生自然只能跟着老师的时间走啦。”


    鱼鱼小手叉腰,


    ()


    叹口气:“当医生好忙呀。”


    “每一种工作都有忙的时候,等你以后长大就懂啦。”为了弥补内心的亏欠,清音打算今天带她买零嘴吃,“走,想吃啥,妈妈给你买。”


    小丫头指指不远处的徐大妈出门了。跟大院里其他大娘不一样,徐大妈也不上班,但每天晚饭前出门一直到天黑透九点才回来,因为她去电影院门口偷偷卖瓜子儿。


    要是白天去,打办和治安队都上班,抓得紧,她就趁着人家下班以后再去,正好那个时间段又是年轻人们爱去看电影的,也舍得花钱买点小吃,老太太还挺有经济头脑。


    “成,瓜子儿要去很远的电影院,明天给你买,好不好?”


    小孩子吃东西是很难等到明天的,但鱼鱼深谙妈妈的延迟满足法,“好叭。”


    其实她明天才想吃呢,故意说是今天,她聪明叭?嘿嘿!


    俩人刚要往里走,肖云匆忙从胡同转进来,差点撞鱼鱼身上。


    幸好清音一把将鱼鱼拉开,但还是把鱼鱼吓一跳,拍着小胸脯,“怕怕”


    “谁家孩子,大人也不管管,差点撞我身上,烦不烦啊。”肖云尖着嗓子恶人先告状。


    清音也不客气,“我孩子好好走路呢,你成年人瞎啊?”这不是谁全责谁道歉吗,她还有理了她。


    鱼鱼很机灵,迅速地躲到坏阿姨够不到的距离,贴墙站好,妈妈说了,遇到大人吵架打架最好离远点,尽量降低存在感。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孩子撞到我身上。”


    “首先,我孩子好好走路,没有干扰到你;其次,是你自己走太快差点撞孩子身上,你不仅瞎,你还无理取闹啊。”清音皱眉,本来还对她的一点点同情也没了。


    这个女人,不仅危险,还脑袋有包。


    肖云心情不好,整个人犹如炸毛的刺猬,仿佛忘了前几天她自己是怎么求清音的,“哎呀边儿去,正烦着呢,走开。”


    清音直接挡她跟前,她的身体底子比一般女同志强,她不想让她过去,肖云就是插上翅膀也过不去。


    “你骂了我孩子,道歉。”


    肖云紧了紧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眼看着附近的好事老太太都伸头来看,她心里着急得不行,只能强行低头:“行,我道歉,对不起啊小朋友。”


    鱼鱼小,还分不清大人说话是否有诚意,听见“对不起”就非常大方地摆手:“没关系,我原谅阿姨啦。”


    肖云赶紧捂着肚子飞快进院。


    清音嗅了嗅鼻子,闻见一股熟悉的中药味,有好几种,就在肖云身上,尤其刚才近距离接触的时候。


    让她进去,并未纠缠,并不是清音好说话,而是她发现了蹊跷,那么多中药味里,有两味是桃仁和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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