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倒是没时间关注这些,学校很快期末考,她的大三上期正式结束,考完的最后一天,她想去把放在宿舍的几本书拿回家,以前每逢期末她都会把宿舍铺盖搬回大院里洗洗。
这一次,因为祖红才帮她洗过,她就不用洗了,顺便也告诉刘丽云和祖静一声,以后要是她们的同学朋友来了,都可以睡她的床铺,只需要帮她清洗一下就行。
进了宿舍楼,上楼梯,刚要左转,还没走到宿舍门口,不远处是每层楼的公用卫生间,清音隐约似乎听见有人在干呕,那一声声连续不断的发自肺腑的“yue”,她还心说这是谁吃坏肚子了吧?
反正肯定不是厕所太臭的缘故,大学宿舍里的公共厕所打扫得非常勤快,比杏花胡同的干净卫生多了。
进门,刘丽云和祖静正在收拾行李,这个暑假她俩都要回家,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祖静你姐不是让你别回去了嘛,可以留校,也可以跟她住职工宿舍。”
祖静乖得像只小白兔,“我已经快三年没回家了,挺想我弟我妹,我这学期攒了点钱,回去给他们一人做身新衣服,买个新书包。”
据她说,祖老爹祖老娘虽然重男轻女,但龙凤胎弟弟倒是暂时还没被养歪,学习成绩不错,不仅知道体谅几个姐姐,还经常教育爹娘不该这么剥削她们。
但愿真如她说的这样吧,反正祖红是打死也不回去,借的小姐妹的钱,她都陆陆续续还清了,通过她们知道祖家人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那你早去早回,回来上家里玩。”
清音一面收拾自己的书,一面看向刘丽云,“你呢,怎么也要回去?”
“刘建军说要上我家玩儿l,我爸妈他们也说想见见他,就让他去呗,反正我俩年纪都挺大的,合适可以先把婚定下来。”他俩不是应届生,是高中毕业好几年才赶上高考的,年纪比清音她们都要大几岁,也快三十了。
看着好朋友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清音露出姨母笑,正要说点别的,林眉忽然白着脸进屋,顺手一带,宿舍门被摔得山摇地动。
三人对视一眼,都不搭理她。要是以前,她们还会说让她关门声小点,现在,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情绪。
不过,林眉最近的脸色是真的不好,听说夜里睡不着,老起夜,还吃不下东西,但她不跟她们打招呼,她们自然也不搭理她。
林眉现在可真没时间跟室友说啥,她心里慌的一批。
她自己是学医的,父母是搞医的,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开始慌了。
告诉父母肯定是不敢的,毕竟去年帮着钟建设走关系调工作父母已经颇有微词,现在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未婚先……她肯定会被打断腿。
但她必须告诉钟建设。
想着,她一句话没说,再次摔门而出,找到钟建设的办公室。
钟建设现在混得不错,他本身工作能力是有的,又会来事儿l
,部门上下都喜欢他,有人看见林眉,连忙问:“同学你找谁?()”
我找钟≈hellip;呃≈hellip;老师。()”林眉使劲将喉间泛起的酸意压下去。
“你是他以前带过的学生吗?”
“是的。”
很快,钟建设笑着出来,但在看见林眉的一瞬间就眉头紧皱,“林同学有什么事吗?”
背对着同事,疯狂使眼色:不是说好上班(学)时间互不打扰的吗,怎么现在来了,要是被同事看出端倪怎么办!!
这女人,真是麻烦,脑袋跟猪一样笨!
“钟老师,我有点事想找您汇报一下,您可以出来一下吗?”林眉看出他的眼色,心里也不太舒服,但她并不怪钟建设,只怪自己被清音她们气昏头忘记二人之间的约定。
钟建设,无论做什么,都是为她好,为了他们的未来。
俩人来到楼梯间,林眉的心情更复杂,想到自己拥有了两个人的宝宝,真幸福,但一想到自己目前大学还没毕业,不敢告诉父母,她又觉得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说吧什么事,我办公室还忙着呢。”钟建设不耐烦地说。
“建设,我……我怀孕了。”
“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钟建设像被踩中尾巴的猫。
林眉觑着他脸色,小声说:“应该是真的,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例假了,我以前也一直不太准,没放心上,从半个月前忽然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我觉得就是妊娠反应没错。”
钟建设整个人都不好了,“就那天晚上碰了你一次,怎么可能?”
林眉一张脸羞得通红,“只要你没问题我没问题,精.子和卵子相遇,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嘛。”
钟建设有种被讹上的感觉,他不是青头小伙子,知道做那种事意味着什么,当时也是挣扎犹豫很久的,但耐不住喝了点酒,就上头了。
他现在刚调到好部门,正在事业上升期,学生处长很是看重他,私底下没少给他透露以后会想办法升他当科长的事,搞不好不用几年就是副处长处长,要是闹出他跟林眉的事,别说当官,他连工作都保不住。
“你先回去,我现在心里乱得很,让我冷静冷静,刚才对不住啊,我怎么舍得说你呢,我就是太着急了,担心你身体,来,这是我省吃俭用攒的十块钱,你拿去买点营养品,补补,啊。”
十块钱,还带着他的体温。
林眉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可是钟建设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啊,这都舍得毫不犹豫的给她,说明他真是爱自己爱惨了,她真的也好爱他呀!
为了表明自己爱他,她连忙从身上掏出三十块钱,“我不能要你的,这点你拿去买点烟酒,跟同事领导打好关系,吃穿上别省,别让人看不起,你现在可是要为我和宝宝创造美好未来呢。”
钟建设嘴角抽搐,他真没想到林眉居然笨到这程度,他都差点编不下去了。
“拿着吧,你一定是担心我对吗?没事的,我没钱
()
了可以找我爸妈要,你家就你一个顶梁柱,你的钱不能乱花……”巴拉巴拉。
钟建设最终批分不花,且收入三十元,高兴得他当天晚上就买了只大烤鸭拎回家。
钟母是个干瘦的小老太,双唇跟一张纸一样薄,两只吊梢眼,看着就不是好相处的。此刻她吃着儿l子孝敬的大鸭腿,整张脸冒着油光。
“好儿l子,你真是娘的好儿l子,娘知道你孝顺,但你工资也不高,每个月还要帮衬家里,娘不忍心你再花钱啊。”
其他几个哥哥也是说差不多的话,嘴上感天动地客气得不行,下手倒是不客气,钟建设刚拿起筷子,烤鸭已经没了。顿时觉得扫兴,“没事,林眉给的,你们喜欢吃,我明天再找她要点,现在是她有求于是。”
“怎么说?”所有人眼睛发亮,都知道钟建设的小女朋友是只大肥羊!
虽然不是书城人,但耐不住人家爹妈有钱啊,还是独生女,在医疗系统混了那么多年,攒下那么多钱不给女婿花给谁花?
丫头片子,花什么钱。
而给了女婿,不就意味着给了整个钟家?
钟建设于是把林眉怀孕的事说了,他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好怎么解决,生是肯定不能生的,但林眉目前正跟他情浓,一心想生下“爱的结晶”,让她打掉不可能,这思想工作做不好,万一她翻脸来个鱼死网破,他的工作就要黄。
这家里啊,还是他妈最有主意。
果然,钟老娘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顿时露出微笑,“儿l啊,你糊涂啊。”
钟建设脸一红,以为他娘是说他把林眉睡了的事,脸上颇不自在,“那晚喝了点酒,有点上头。”
其他几个光棍哥哥们,露出羡慕的神情。
“娘是说,你不该犹豫,她怀孕是好事啊,正好你俩生米煮成熟饭,拴牢她,以后看她爸妈还不全心全意替你谋划!”调工作的事林眉磨了很久那俩老不死的才同意,不就是看不起她儿l子嘛,现在倒好,你看不起我儿l子,你们又教出啥好闺女!
“破鞋!”
“听娘的,把林眉带回家,我给你养着,好吃好喝的,保准几个月后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咱抱着大孙子上南方认亲家去,我看他们还咋说!”
“娘这招高啊,到时候那俩老不死的不认,咱就抱着孩子闹个天翻地覆,我看他们丢不丟得起这脸!”
“就是,他们要真不认,咱也不亏,白得个大胖孙子!”
“要是认了,咱就得让那俩老不死的安排工作,不仅给你整个官儿l当当,还得给你三个哥哥安排几份好工作,到时候咱全家都吃商品粮,咱也学人买几个四合院,咱……”
一家子顿时陷入美好未来的幻想中。
清音是不知道这些事的,放暑假嘛,幼儿l园也不上了,就不用赶着回去接鱼鱼了。
旁边梨花胡同的房子,交给刚子自然是放心的,但顾妈妈也不会闲着,没事就过去看看,帮帮忙啥的,鱼鱼总跟着过去
也不好,装修现场粉尘大,钉子刀子这些锋利的东西也多,怕她伤到,清音就想怎么安顿闺女。
独自留在家里肯定不行,自从知道柳耀祖会偷看小女孩换衣服后,清音就不放心,恨不得立马搬家。
这16号院里,有邻居有苍狼还不够,决不能把小女孩独自留家里。
鱼鱼整体来说还是很乖巧的小姑娘,她带着去上班也没事,她诊室旁还有一间空屋子,光线好得很,只要找几本书给她安安静静地看就行。
可偏偏鱼鱼活动量很大,每天不蹦跶五六千步她都睡不着,医院环境太复杂,万一自己一没留神,她可不敢想象。
倒是顾安主动说:“就让我带着去上班吧。”
“你事情多,不是要经常出门嘛。”
“没事,出门也是下班才去,等妈回来把孩子交给她我再出去。”
鱼鱼也举起小手:“妈妈你就放心叭,我会乖乖跟爸爸在一起哒!”
“对了妈妈,穗穗过生日我们可以去玩吗?”
现在的小孩很少隆重过生日的,但穗穗是姜院长的唯一血脉,他老人家说要在饭店给穗穗请几桌,还顺带邀请了穗穗的好朋友们,鱼鱼可是第一个被邀请的小朋友呢。
“可以,但你得乖乖跟爸爸待一起,没事别在厂里乱跑。”以前刘红旗王铁蛋和童童还能帮忙带着她点,现在这几个男孩都长大了,也不爱跟一个小丫头玩,就怕她去了厂里乱跑。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我可以去找小菊姐姐和招妹玩儿l,他们每天都跟着他们妈妈在卫生室上班呢。”
清音每个星期也有几天在卫生室出诊,自然是知道的,“好,说到做到哦。”
老父亲老母亲都觉得不让她出门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没事别瞎跑,别跑远就行了,她这年纪的孩子整天只在大院里玩是不可能的,就连虎子都喜欢往外跑,更何况这个小小的大姐大哟。
孩子不靠谱,但孩子爸靠谱啊,清音还是放心的,她很快投入到繁重的门诊工作中去了。
自从治好了高伟,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宣传的,她的病人渐渐多了起来,从挂零蛋到一天两三个,再到五六个,最近已经涨到七八个了。
她问诊仔细,看病就慢,所以七八个病人都够看半天的,甚至有的老头老太就喜欢找她聊天,身体不是啥大问题,就是找她倾诉倾诉,病都好了大半。
嗯,元老爷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血压控制得很好,但耐不住嘴馋,总会偷偷吃咸菜,忽高忽低的,元卫国命令他必须每半个月找清音看一次,其实呢,来了不是看病,是来分享八卦的。
这不,今天他就带了个足以震惊清音全家全大院全胡同的八卦——港城那位孔老板的儿l子,居然找到了!
自从给高伟献血后,孔老板就赶回港城处理工作,一直到上个月又才回来继续寻子,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但他却一直在书城市逗留,据说是找大师算过,大师说因为他们积的福报够了,菩萨
开眼了(),半年内他们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亲生孩子。
你说这封建迷信还真有点神?(),孔老板才回来没几天,就真找到儿l子了。”元老爷子兴奋地说道。
“我是没亲眼见过那小伙子长啥样,但据说孩子是他上医院的时候,在走廊上撞见的,就你诊室外头这条过道,听说他一看就觉得小伙子长得像他老婆,越看越像,后来找人打听,这孩子血型也匹配,他就找到小伙子父母,问孩子身世。”
小伙子的父母,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是当年他们在山路上捡到的,据说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赶路的他们听见孩子哭声,一看才知道是个快病死的婴儿l,心一软就抱回家养着。
“这老两口倒是好心,那时候孩子病得都快死了,原来那家父母不要的,他们捡回去,细心照顾,去年还生了场大病,他们砸锅卖铁给治好的。”
清音怎么感觉,这故事似乎哪里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像谁。
“这好人就有好报啊,孔老板感谢他们把自己的孩子养大,教育得很好,说是愿意让自家儿l子继续给他们养老,以后他们依然是孩子的父母,你说这世上好人咋就这么多呢?”
“不过,你知道更神奇的是什么吗?”
“原来啊,这孔老板也是个好人,前几个月我家卫国不是说他不听劝,非要给一个什么病人献血嘛,这么大的好事你知道做到谁头上吗?”
清音一脸兴奋:“那个等着输他血的小伙子,不会就是他儿l子吧?”
“嘿!还就是这么神奇!”
清音:“……”她的病人居然是豪门真少爷,这怎么破!
难怪当时问到高伟有没有兄弟姐妹的时候,高大娘有一瞬间的犹豫,估摸着是高伟在场,她不好说真话。而反观高伟的表现却很自然,这说明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他不是父母亲生的。
高家老两口对这孩子,做到了真正的视如己出,为了保护他,连村里人都瞒住了。
就是不知道当年真假少爷是怎么被换错的,人为还是意外?
清音现在严重怀疑自己除了那本睡前看过的年代文,是不是还活在别的某本里,不然这么离奇的大部分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事,她怎么全给碰上了呢!
被未婚妻退婚的,贫穷的,就快活不下去的高伟,居然是港城富豪流落在外的亲生儿l子!
而且父子相认之后,并未发生什么两家反目,抛弃养父母或者假少爷的情节,这真假少爷和双方的养父母居然还能愉快地生活在一起,这是个皆大欢喜的错换文?
清医生觉得,自己的工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清音刚从元老爷子那里吃到真假少爷的瓜,第二天孔老板和高伟本人就来了。
而且,他们不是直接来的,是先带着一枚鲜红的绣着“术精岐黄,救死扶伤”的锦旗,从医院门口大大方方走进来,一路被围观着,最后送到清音诊室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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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吧,这不是感谢整个中医科,而是专门绣着感谢清音清大夫的!病人和家属们别的不说,“清音”两个字是看得明明白白,也打听得明明白白。
医院听说他们要送锦旗,赶紧就把分管医德医风的副院长叫出来,带着他们亲自来了。
还是那句话,这年代送锦旗的可不多,不像后世随便上文印店广告店都能买到一面,随便一个医生诊室和办公室都挂几面,目前也就心内科里挂着两面而已。
而清音,一名三十岁不到的兼职大夫,居然能收到一面锦旗,这是何等的光荣!
副院长跟她握手,说了不少勉励的话,又让院办干事好好学习学习,回头立马写一篇关于清音的个人先进事迹通讯稿出来,在医院层面上来说,因为送锦旗的人是港城来的大老板,是华侨,这时候可是鼓励华侨归国创业,促进经济投资的,他们医院这是为国家的改革开放事业做贡献的!
所以院里上下非常重视,而写文章这项重要工作就被马干事以“我跟清大夫是朋友”“她的事迹我熟”为由接下来了。
反正他确实比其他人更熟悉清音,还全程围观了高伟的治疗过程,写起来更得心应手。
话说今天的医院里,孔老板紧紧握住清音的手,使劲晃动,不舍得放下,清音感觉自己手掌都快被他握碎了……他下手实在是太重了呀!
“我孔某人没想到会有今天,要不是清大夫的宅心仁厚,请我为他献血,我就不可能遇见我的亲生孩子……感谢你送给我们父子相见的缘分,清大夫,请受我一拜。”
他深深地鞠躬。
“要不是清大夫对高伟的竭力医治,要不是清大夫的力挽狂澜,我儿l……我们可能没机会见面。”
要不是清音在高伟已经被血液科判死刑的时候说愿意试试,要不是她把药价控制在最低能让高家坚持下去,要不是她每次诊费都分文不取,要不是她帮高伟母亲找到个临时工作,要不是她主动找自己问血型的事,要不是……这么多环节,但凡她是个怕麻烦的,不“多管闲事”,随意放弃一个环节,高伟现在都不可能还活着。
现在呢,高伟不仅活着,还治愈了,相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高伟去港城,那边的西医看了,说高伟这个情况完全没必要做骨髓移植,因为他压根就没病!
说他在内地被诊断为重症再障,港城的医生不信,又检查了一次,甚至怀疑是不是内地医院诊断错误。但只有死里逃生的高伟知道,他是生过病的,没留下痕迹不代表他能忘记那种每天抽血化验等死讯的煎熬与痛苦,更不代表他能忘记清音的恩情。
孔老板两口子给了高伟第一次生命,养父母给了他第二次,清音则是给了第三次。
“这份大恩,我孔某人和内人定将铭记于心。”
高伟膝盖一软,刚要跪下,清音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抽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托住高伟双臂。
可千万别跪啊!
她是新时代女性,不兴这一套,“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_[,大可不必。”
高伟觉得自己身体恢复挺好的,但在这一刻,清大夫的力气却比他大多了。
清音将人托住,稳稳的交给孔老板,“两位能父子团聚,本就是好人有好报的事,大可不必太过强调我个人的贡献。”
送的锦旗倒是挂在诊室正对面的墙上,但水果却被她分给了在场的医务人员,红包却被推回来,孔老板看她“油盐不进”,心里愈发佩服。
孔老板不仅给了高伟钱,还给了高家父母很大一笔感谢费,老两口大可不必再继续扫厕所赚生活费,那笔钱存银行的话,利息都比他们一个月工资高了几倍,但他们还是想继续工作,找个事情做着,心里也不那么空虚。
因为高伟接下来就要去港城接受良好的精英教育,为以后接手家族生意做准备,他需要去好好的拜别父母。
他一离开,孔老板就去找刚才自称是清大夫朋友的马干事,“我也知道清大夫两袖清风,我送的黄白之物难入其眼,不知道她生活或者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忙解决的?”
马干事想了想,摇头。“清大夫个人能力很强,还真没什么需要帮助的。”
房子自己买了,孩子有学上了,一家子朴素而幸福,送啥都对她个人意义不大。
“不过,清大夫是个博爱的人,早在几年前她就在原单位成立了一个儿l童关爱门诊……”巴拉巴拉。
孔老板听得连连点头,抚掌称赞,“清医生不仅医术高明,还医德高尚,孔某人佩服!”
孔老板若有所思,他想起高伟说起自己这几年看病的艰辛历程,从乡村到公社,再到县城,市区,省城,最后到书城市,因为没钱,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
有些人的着眼点,并不是在自己的得失,而是其他千千万万跟他们一样身处困境的普通人。帮助有困难的人,其实就是在帮助自己,因为花无百日红,谁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富多久。
“成立这样的门诊清医生也是自掏腰包苦苦坚持,虽然有工业厅和厂里的投入,但现在随着小患者越来越多,补贴那点钱估计也要撑不下去了。”
马干事跟清音接触多,知道她最近正头疼这件事,也就顺嘴说了。
而孔老板一个做生意的,最不缺的就是钱嘛!
“我孔某人在港城虽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巨贾,但这种行善积德的事,我和夫人都很乐意去做。”
马干事是谁啊,眼珠子一转,得嘞!
又帮小清找到条门路,他也是很实用主义的,要他说,孔老板为了找到高伟,这两年在港城算命大师那里花出去的“功德”,都够小清多帮助成千上万的儿l童了,那就意味着能挽救成千上万的家庭,这不比给大师塑金身还功德无量吗?
清音知道孔老板要给儿l童关爱门诊捐钱,当即也不拒绝了,这可是真正的大好事啊。
第二天,清音专门请了一天假,带着孔老板亲自上书钢转了一圈
,名义是参观学习?,其实就是实地考察一下。听说是港城来的大老板,还有省里专门负责招商引资的领导陪同,书钢的领导们都很重视,由刘厂长和沈副厂长亲自负责接待。
当然,清音也难得的,推辞不过之后,能走在众多领导前面,与孔老板并排。
那排面,鱼鱼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见,眼睛都冒小星星啦!
她顾小鱼的妈妈真厉害!比厂长伯伯还厉害呢!
他们一路走,清音一路介绍,目前留在市内的部分都不涉密,可以大大方方的介绍,孔老板虽然不是做重工方向的,但身边的合作伙伴里总有涉足的,清音也是打算要是能给书钢带来点机会也不错。
逛完生产车间,又将人带到此行的目的地——卫生室。
清音对自己手底下人还是信任的,也没专门提前通知准备啥,平时怎么工作今天还是怎么工作就行,甚至除了林莉,就没人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领导”。
上午十点半,正是卫生室人山人海的时候,以前还觉得空旷的门诊大厅,此时已经人头攒动,排队挂号的,等着缴费的,拿药的,准备做治疗的,但凡是有板凳的地方,都坐满了人。
坐不下的,就靠墙站着。所有穿着工作服的人员,忙得快要起飞,看见忽然进来的一群人也没功夫接待。
孔老板看了一圈,又专门去各个诊室门口看过,连住院部都不放过,最终感慨:“硬件规模似乎跟不上病人数量啊。”
刘厂长连忙附和:“是这个理儿l,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病人。”
“这里也有西医的,对吗?”
清音连忙又带他去西医诊室,那里坐诊的是后面招进来的小年轻医生,病人着实不多,“因为没有检查设备,也只能简单的看点小病常见病。”
孔老板点点头,“你们目前需要些什么设备?”
众人一愣,清音反应迅速:“最基础的血生化、肝肾功,这不用说,您也知道,要是有条件,能拍片就好了。”尤其骨伤科的病人,张主任自然是经验丰富的,一看一摸大部分都知道伤在哪里,但也不排除一些特殊情况,要是能有台x线机,或者b超机啥的,能在影像学上多一层诊断依据,那自然是事半功倍,能让医患都少走弯路。
可惜,这些设备的配备,最低也只走到区医院,这还不是每个区都有,东城区完全是因为秦振华的关系才能配备上,据清音所知,目前书城市的五个主城区里还有三家没有呢。
孔老板点点头,用粤语跟身边秘书模样的人交代几句,秘书赶紧记下。
然后,一行人又来到儿l童关爱门诊,这里等候的病人和家属,很明显无论是穿着还是神情,都透着一种愁苦与无奈,能顺利通过审核得到免费治疗名额的,家庭条件都是非常困难的。
孔老板随意找了几个小孩,有的剔着小光头,有的面黄肌瘦,有的则是肉眼可见的肢体残缺,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越听心情越不好受。
最终,他连饭
()
都没吃,就离开了,可能是想到自己儿l子这么多年的经历吧。
倒是下午,他的秘书过来了,还带来一份捐赠协议。
“孔总感念清医生的医术医德,想为贵单位出一份力,这是捐赠清单,请各位看一下。()”
刘厂长接过去,没急着看,先递给清音,毕竟这是她用自己能力换来的。
清音也没推辞,迅速看下来:每年现金捐赠三十万元人民币(后续依据孔氏集团运营情况适当增减);一次性捐赠es;型号x线检查仪一台;一次性捐赠d国产&aes;型号黑白超声检测仪一台;一次性捐赠血液生化检测仪一台≈hellip;
看下来,单第一年的捐赠价值就将近百万元!更别说现金捐赠是每年都有的,三十万打底,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啊!
清音饶是见多识广,也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林莉一看她表情,也忍不住凑过去看,哎呀,这两台仪器比区医院的还先进,听老秦说这可是国外最先进的技术了,目前也就港城的私人医院舍得买。?”
刘厂长一看,他不懂什么仪器设备的,但他知道三十万现金捐赠是什么概念,厂里加上卫生厅、工业厅所有的补贴拢共也才十万块,孔老板一口气就是三十万,这这这……有钱人的钱可真不是钱啊。
秘书见他们吃惊,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钱真的不少,尤其是在贫穷落后的内陆地区,一下子就把书钢卫生室的配置提到了比区医院还高一个级别。
“小孔总,嗯,也就是高伟,他说等他先上完学,以后努力为清医生捐赠更多的硬件设施。”
清音眼眶湿润,是真的被孔家的财大气粗给感动到了,“谢谢两位孔总,谢谢林秘书,谢谢你们的宅心仁厚,书钢全体同仁和万千病患一定不会忘记孔家的慷慨与仁厚。”
众人齐齐鞠躬。
签订好捐赠协议,厂里还专门举行了一个隆重的仪式,清音本来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但刘厂长下命令让她必须来参加,她只得又请了半天假。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设备进场,安装调试,以及专业操作人员的培养。林莉主动提出,清音只管招人,招进来她让秦振华过来当师傅,手把手的教,不出两年肯定能给她们带出几个徒弟来。
清音点头,把要求放出去,沈洪雷自己去医学院要人,很快师父徒弟到位,书钢卫生室的先进检查设备就正式上线运营。
清音过去看了几天,发现一切井然有序,也就不在这件事上分心,她得赶回家算自己的账。
今天刚子又给送了几张单子过来,房子快装修好了,采买的材料也差不多了,她需要把账目算一算。
除了比较重要的大梁和椽子没换,其它能换的都换了一遍,还加盖出两间耳房来,一间装修成洗漱间,中间做一个隔断,外头洗脸刷牙洗脚,里头靠窗的地方装了淋浴喷头和一个大浴缸。
冬天在大浴缸里暖暖的泡个澡,夏天在淋浴喷头下几分钟洗个战斗澡
()
,不爽吗?
另一间则装修成卫生间,也是中间做个隔断,外头留出以后放洗衣机的位置,里头则是装上抽水马桶,她是真的受够公共厕所了,早晚都要排队,夏天苍蝇蚊子乱飞,有时候扫厕所的工人不勤快点,还会溅起一些那啥啥……
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该换的换,该装的装,算下来拢共花了快七百块,这要放一般的小城市,足够买套小房子了。
清音算了一下,又按照比市价高两成的工价给刚子一群人结算了工钱,不为别的,就为刚子为这事跑了这么多趟,货比三家,这都是值得的。
刚子红着脸,“嫂子要给钱就是跟我见外了,我不依,我今儿l要敢收嫂子的钱,回去英子就跟我急。”
“拿着吧,活又不是你一个人干的,你手底下那么多兄弟也要养家糊口,不能让人白干。”
“英子要跟你生气,让她来找我。”
刚子这才咧嘴笑,可笑着笑着,又快哭了,“嫂子你帮咱们想想法子吧,怎么才能生个闺女?”
他们家的小老二来妹出生了,就在上个月……他在产房外等了两个小时,结果又是一个带把儿l的,那心情,真的他当场就快哭了,一方面是气又是个来妹,另一方面也是心疼英子,受这么大罪居然生个儿l子!
“你们还想生呐?外头不是说要实行计划生育了嘛。”
刚子更是笑比哭难看,“可没个闺女,心里就是觉得遗憾。”
好嘛,清音也不好说啥,大儿l子叫招妹,二儿l子叫来妹,希望他们能得偿所愿吧。
但要从医学的角度,她也给不了任何建议,“放宽心,先把身体养好,不能仗着英子身体底子好而不重视。”
“是是是,这肯定的,我专门给她请了个保姆,照顾她坐月子。”
就因为这保姆,还引发一场事端呢。说是祥子和媳妇听说他们生了,又是个儿l子,心里气得不行,本来这两年他们日子好过他们就够气的,谁知道二胎还是个儿l子,祥子老婆气得哭了三天三夜,后来再听说他们居然请保姆照顾月子,她气得让祥子这大舅哥来好好的教育了刚子一顿。
然而,刚子不在乎,该请还是请。
最后,祥子说,既然都要花钱,这钱与其送外人,不如给娘家嫂子,让英子嫂子来照顾吧,她有经验,又是亲姑嫂,肯定比外人照顾得好云云。
“结果你答应了?”清音诧异。
“这怎么敢,回去一说,英子就把我骂了一顿,她说了,几个侄女吃的穿的咱们每年买点,压岁钱多给点,就是帮她们交学费都行,但别的牵扯就算了,亲人之间一旦涉及到雇佣关系,那就等着扯皮吧。”
清音笑起来,英子可真清醒。
8月15号这天,清音照常到西山疗养院上班,刚看了三个病人,鱼鱼就在诊室门口一瞄一瞄的。
清音奇怪,让其他病人先等一下,把她叫进来,“你跟谁来的?”要是敢乱跑,她会打屁股的。
“跟爸爸哟!”
清音往外面一看,果然顾安站在远处,没进来。
“你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来等自己下班?这不像父女俩的风格啊。
“我们去看新家吧妈妈?”大腿上多了某个挂件,一脸期待。
清音心头一喜,房子彻底装修好了吗?她那天算过账之后就没再见到刚子。
往门口看了看,“还有几个病人,等我看完。”
“好”父女俩乖巧地等在门口,刚看完就到下班时间,清音脱掉白大褂,洗完手,一把将鱼鱼抱起来。
五岁的鱼鱼真的很重,铁坨坨的,但清音觉得自己就是到了八十岁,依然想把她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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