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温馨的一集
或许剑客就不应该回来。潘塔罗涅看着北国银行总部的正对面,开业大吉的往生堂两眼一黑。
真会选地方。
富人收回视线愤然拉上窗帘,而被注视的剑客并不知道自己下次去报销经费时会遭到怎么样的冷面以待。
但经费还是会报销成功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此无知无觉的彦卿则非常满意至冬的办事效率。
习惯了长生种们申办个手续都能卡几个月。再看提瓦特,短短一个星期,从选址到装修顺利得不像话。
总之,往生堂至冬分堂,堂堂开业!
但将军好像对这件事不是特别上心。彦卿总觉得每次自己向将军汇报进度的时候,他笑得一脸,慈祥?
问起来时又说,彦卿做的真不错。
无论如何,能帮到将军就好。
彦卿欣赏完开业大吉的新门面,拍掉头上的积雪,窜进屋里。
温暖的壁炉旁,景元正在整理至冬这边的考察情况,找个时间用传送锚点回趟璃月,让胡桃送两个人过来就能正式营业了。
彦卿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原本开分堂的事情只是景元忽悠胡堂主的措辞。诚然能办起来是好事,办不起来他也乐得一份悠闲。
现在嘛……
看着金发少年推开门,鼻子在外面冻得红红的,景元笑着递了一杯姜茶过去。
“将军真好!”
彦卿两眼放光,捧过来啜饮。
至冬的流行装潢又与璃月和稻妻颇为不同。他们很喜欢动物皮毛制成的用品,于是往生堂的沙发坐垫也毛绒绒的。
而且,明明有两张沙发,彦卿还是看不见似的和景元挤在一起,贴着他家将军坐,捧着茶和景元交流近期的情况。
稻妻一行拿到了神之心,在主线里也刷够了存在感。
然后是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那次执行官之间的会议录下来了。又刷了一波玩家的好感。
幸好,只录到丑角离开,所有人看起来都挺唬人的。
系统给的任务进度稳步提升,但关于提瓦特这个世界的了解倒是没有任何进展。
丑角拿到神之心后忙于其他事情,彦卿没来得及找他询问情况,等待的过程中,他把往生堂的分堂都建好了也没等来人。
不过抛开一些事不谈,日子的确非常悠闲。
将军终于不用忙于公务,不用操心罗浮上的局势变动了。他整日喝喝茶,刷刷玉兆,想去哪里玩一个传送锚点就能解决。
他们前天又去喂浅濑神社的小猫,这次带够了猫粮,让那些小家伙们好好饱餐了一顿。
玩家论坛上有人开帖晒出了在提瓦特拍摄的景点的照片。璃月不少偏僻的地方,被他们一拍别具特色,看着很美。
明天,要不要再去璃月看看呢……
窝在壁炉旁烤火,暖和得让人犯困。
彦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来,脑袋松垮地歪在景元肩膀,压住了他的头发。
景元本想说可以,正巧他找胡堂主也有些事,刚开口停住了话头。
稍微侧目便能瞥见彦卿不知何时闭起眼睛,呼吸平稳。
彦卿有一张清秀的脸,醒时总是凝眉敛笑,端得一幅大人的架子,睡着了便恬淡起来。
这样睡,脖子会痛。
景元轻轻地推他,得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嗯声。白发男人染上笑意,让彦卿斜躺在自己腿上,拿起扶手上放的毯子披上去。
彦卿睡得很熟。
景元垂眸注视着少年逐渐长开,变得凌厉的五官,抬手抚平他的眉心,搂过彦卿的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啊,但又已经长大了。
至冬的建筑墙体很厚实,将风雪呼啸的声音阻隔在外,只能听见壁炉里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若是仔细闻,还能嗅到一丝松木的芳香。
帕维尔推门进来时便是这般安静。
“老大……”至冬糙汉本来嗓门挺大的,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地也压低声音。
“有事吗?”景元问他。
“没什么,就是尼古拉他们几个找他有点小事,非常小的事!您两位要是忙就算了。”
帕维尔觉得真不该答应他们几个来找自家上司,打扰人家睡觉吗这不是。虽然现在好像是白天……
也因为这声响,彦卿睁开了眼。
“醒了?”
彦卿从景元怀里撑起身,薄毯滑落,少年眼里还有些迷茫。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瞥见景元的微笑,少年脸颊泛红。“醒了。”
既然有事找他,那就去走一趟。
彦卿路上还有点尴尬。既因为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和将军说话还能睡着,又因为这事还被帕维尔撞见了。
但就像帕维尔说的一样,真的是非常小的事情。
尼古拉、卡塔琳娜、甚至柳达希卡还有其他几个出身壁炉之家的人,不敢回去。
他们便想着,要是彦卿以执行官的身份去访问,他们几个做下属的就有胆子跟着回去看了。
“你们是小孩吗?”彦卿无语道。
什么叫不敢回去?那壁炉之家又不会吃人。
他刚来时去过几次,里面生活着被至冬收养的孤儿,脸上也都带着笑,生活得挺幸福的样子。
虽然据柳达希卡所言曾经的壁炉之家似乎不是这样的。
“拜托您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尼古拉严肃鞠躬。
“一生的请求别用在这里……”彦卿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悄悄在外面看了几次。”柳达希卡揪着自己的袖子,低头大喊:“真的不敢进去啊!”
“好吧好吧。”那能怎么办呢。
彦卿并不理解,他只能把柳达希卡他们的反应归于一种近乡情怯。但其实这里又参杂了别的浓重的感情。
然而推开门。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坐在大厅里,她身边围满了孩子,旁边站着几个负责分发礼物的下属。
“剑客。”罗莎琳歪头,嗤笑一声,“你也是来要礼物的吗?”
女士为什么在这儿?
彦卿实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罗莎琳看起来像一个标准的,会嫌弃甚至讨厌小孩的类型。
尼古拉他们却没太意外。
罗莎琳甚至对他们有些印象,红唇轻启,语气还是她贯来的讥讽:“你们来干嘛,难不成想家了?真是看不出来。”
聊了聊才发现,原来罗莎琳一直有来壁炉之家看望小孩的习惯,甚至在阿蕾奇诺上位之前就有了。
所以,这些不知道仆人之位更替的人却记得女士。
女士也真的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件礼物。
她带来的数量足够多。不过东西都是小孩需要的蜡笔、画本、玩具,十二连队的几个人早过了玩这个年纪。
但一位执行官的礼物谁敢拒绝。
罗莎琳甚至仗着彦卿不会拒绝,恶趣味地给他拿了把小木剑。
而在这种略带尴尬的气氛里,壁炉之家如今的当权人也回来了。
阿蕾奇诺关上门,把暴风雪留在屋外,这个踩着尖刀般高跟鞋的女人,面庞也干练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曾经的孩子张了张嘴,还是叫出了称呼:
“父,父亲大人……”
这个字眼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卡塔琳娜他们十几年没有回壁炉之家,尚且年幼时就被派出去当间谍。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壁炉之家如今的话事人。
刚才,他们旁敲侧击地和其他孩子打探消息,却依旧不清楚阿蕾奇诺是什么样的人。
她会像母亲大人一样对好孩子微笑,对坏孩子举鞭子吗?她会让相互依偎在炉火旁的挚友自相残杀吗?
父亲大人会允许他们这些早已离开壁炉之家的人,不能再算作孩子的人重回故地吗?
暴风雪被隔绝在外,壁炉之家就是最温暖的地方。
阿蕾奇诺不是母亲。
她是壁炉之家的「父亲」。
出门在外的孩子终要归家。阿蕾奇诺看着局促不安的几个人,冷淡的表情消融,唇角勾起浅笑:
“欢迎回来。”
而且他们赶得很巧,今日正是壁炉之家每月给孩子们加餐的日子。
富商政要们捐来的钱总不能润物细无声地用在这个孤儿院。要让他们念着大人们的好,也是向外界彰显自己的仁慈。
阿蕾奇诺秉着论迹不论心的理念,延续了这种习惯。
这次女士和剑客也赶上了,阿蕾奇诺便开口邀请他们一起参加今日的晚宴。
彦卿却拒绝了。
往生堂今日开张,他和将军晚上有别的打算。然而没想到,柳达希卡他们也拒绝这个邀请。
“我们就是回来看一看,晚宴什么的还是不跟小孩子抢了。”
物是人非。他们对曾经的壁炉之家爱恨交织,怀念的是自己的过往与儿时的伙伴。如今,见证了壁炉之家在向好的一面转变,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但,望着几人说不上来的落寞,离开壁炉之家的路上,彦卿想了想说:
“要不然我们也来聚餐?”
其实十二连队私下里的聚餐还挺多的来着,但他一般不参与,这次也是随口的一个提议。
没想到,几人立马应声:“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老大!”
“今天不行,你们自己玩吧。”他还要回家。
柳达希卡几人本来都开始想今日晚上吃啥了,但没有彦卿参与,那不就和平常一样?
几人央求道:“就当是庆功宴了,您为至冬立这么大的功勋不还一直没有庆祝吗?”
彦卿摇了摇头。
帕维尔突然想起上午,老大和他师父在往生堂的场景,十分有灵性地说:“你们去找景元先生,老大一准答应。”
彦卿:“?”
“好!”柳达希卡他们莫名来了斗志,拦都拦不住,跑去往生堂。
这倒有胆子去找对他们来说神秘莫测的景元先生了。而景元也乐得见彦卿多和其他人往来,便真的答应了下来。
……二人世界就这样,没了。
彦卿略带悲伤地看大伙十分热情地准备烧烤、自助、璃月和稻妻美食以及,至冬传统大列巴,认命地和景元一起给大家帮忙。
人多起来确实别有一番风味,热热闹闹的,连雪国长久的寒冷都能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尼古拉带着一把新的巴拉莱卡琴奏曲子给大伙听,有人见长官腰上别着笛子,便起哄让彦卿跟着一起。
即兴乐只考虑和不和谐,不讲究其他,于是至冬的曲调便与罗浮的音乐交融,迸发出别样的生机。
壁炉里焰火兴高采烈跳跃着。
“老大,我隆重向你推荐!”
宴至中途,帕维尔举一瓶酒过来,他看起来非常兴奋:“我们至冬的火水,好东西!”
“比璃月的劲酒还带劲,比稻妻的清酒那更是好喝得不行啊!”
这瓶酒闻着就香,军营里没有谁不喜欢喝火水,去其他国家外派时帕维尔也总是惦记着。现在回来了,天天喝,喝个够本。
但是,帕维尔没料到他再盛情邀请也是行不通的。
彦卿道:“你自己喝吧。”
“为什么啊,感觉老大你一次都没喝过酒,不喜欢吗?但是火水真的和其他酒不一样。”帕维尔试图再劝一劝。
景元就坐在彦卿旁边笑而不语。
“真不能喝。”
似乎因为散兵的原因,愚人众的人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彦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没人怀疑过他的年龄。
在仙舟,云骑军那样纪律森严,素质优良的队伍都会因为年龄问题看轻他,这要是说出来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以后在十二连队的威信还要不要了。
“给我吧,我尝尝。”景元说。
“让您替酒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来推荐一下。”话虽如此,帕维尔还是把火水递了过去。
“我们至冬讲究一口闷,我先干了您随意。”他豪迈地灌下一整瓶,眼睛都不眨一下。
景元虽没做到全喝完,但也捧场地喝了半杯,和帕维尔夸了两句,让这嗜酒的兵心满意足离开。
剩下的火水便被摆在桌子上,清透如水,又散发香味。
被帕维尔一说,彦卿其实是有点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味道呢。”
景元沉吟片刻,想出一个相近的饮品:“像烈焰浓茶。”
噢!那种会燃烧的茶。
彦卿立刻想起杜老板被地衡司查了好几次,有一次他路过时还撞见稽查过程的杜氏茶摊。“但是彦卿没喝过。”
“好孩子。”景元点点头。
景元酒力不是特别好,除了应酬外是不会特意去找酒吃的,他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酒,但他不喜欢辣的味道。
而火水,正好是他最讨厌的一种酒。入口够烈,后劲还很大。尝了一口就有点晕。
散宴时,后劲慢慢就爬上来了。
的确比璃月的酒更劲。
彦卿虽然没喝但是能看出来,将军似乎比钟离先生请客那一次醉得还要狠一些。
将军说话依旧应答自如,但回往生堂的路上走路却开始不稳当。
扶着景元坐在沙发上时,他似乎更醉了,眼神透露一股迷离。
景元的红发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头发便有些凌乱。其中一缕景元说话时无意间撩进了嘴里。
在暗处,那一丝银发如月光般晃眼。
真的有这么烈吗?
少年喉咙上下滑动,突然非常想知道火水的味道。他的心简直像被小猫柔软的肉垫和圆钝的爪子挠了一样痒得受不了。
“将军,你醒着吗?”彦卿问。
景元抬眸看他:“没醉。”但是好像和他说的话相反,景元的眼神甚至有些失焦。
彦卿眨了眨眼。
将军好像真的醉了。
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状态,景元此刻甚至安静得有点听话了。让抬手就抬手,让坐下就坐下。
喝醉后,人好像都不太清醒,能模糊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第二天有的人会把喝醉时的所作所为忘得一干二净。
……将军也会是这样吗?
彦卿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贴过去,他按住景元的肩膀,距离变得极近,甚至能感觉到景元温热的吐息。
放在往常,将军该抬手推他了。
但现在,景元只是非常安静地盯着他。
室内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彦卿自己的心跳。此刻他心跳得像在擂鼓,振得耳朵疼,手心也开始出汗。
要偷偷地,趁将军不知道的时候……
不,还是算了。
少年咽了口唾沫,做贼心虚般地假装自己只是凑过来帮将军调整坐姿,让他安稳靠着沙发靠背。
彦卿后退一步,去熬醒酒汤。
他没有看见,在他离开后,沙发上的景元闭上了眼睛。
虽然现在厨艺不怎么样,但彦卿是会做醒酒汤的。
在罗浮时,将军的应酬隔三差五,并不算少。这汤轮不到他来做,但本着替将军分忧的想法,彦卿还是跟着厨房的阿姨学会了怎么熬,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醒酒汤端来时,景元坐在原地,慢了半拍才接过去,对他笑一笑,说:“谢谢彦卿。”
“嗯!”
这一声夸奖让少年很是受用,高兴得晃起呆毛,坐在对面看着将军慢慢地抿。
一日将尽。
然而在这个雪夜,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42章 最阴谋的一集!
咚咚,咚咚——
敲击声不大,但屋内听得一清二楚。
彦卿与景元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黑白挑染,衣着一丝不苟。是阿蕾奇诺。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清她脸上似乎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阿蕾奇诺今晚不应该在壁炉之家主持晚宴吗。彦卿向前走一步,把门关在身后。
“这么晚有事吗?”彦卿问。
那血迹不是错觉,阿蕾奇诺身上确实缭绕一丝杀气,但对象并不是彦卿,更像是某种余烬未散。
“刚巧路过,丑角回来了。”阿蕾奇诺说。
晚宴之余她去拜访了某位富商政要,经过往生堂见里面的灯还未熄,想起剑客近期所求,便来问他一起吗。
现在?
彦卿诧异,却见阿蕾奇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并非是个例外。刚到至冬没多久就被派往其他地方,彦卿没接触过多少同僚,还不清楚什么叫执行官的弹性上班时间。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体验一下了。
在走之前,彦卿让她等了一会,回屋向景元解释情况。
景元把醒酒汤放下,扶着额头,思忖片刻道:“若是能得到解答,多向他提问关于旅行者的事情。”
同为降临者,同样与游戏和提瓦特有着双重联系。这位名字叫空的少年却从未在他们面前开口说话过。
根据玩家们的考据,在故事开始前丑角就认识这对从世界之外降临的双子,或许从这里会有突破。
彦卿点头转身。
刚走两步他突然想起:“将军,旅行者好像是说过话的。”
将军没来提瓦特的时候,他与旅行者初次相遇,和行秋他们在遁玉陵探险时,彦卿记得旅行者是开口说过几句话的,而且那时系统也活跃在他身边。
不过后来就全是派蒙在当玩家的神之嘴了。
“不影响,先去。”
景元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指,抬头见彦卿还没走,无声询问。
“您,一个人没关系吧?”少年干巴巴地问。
景元弯起眉眼:“我能有什么事,别让你的同事等太久。”
话虽如此,跟着阿蕾奇诺去冰宫的路上,彦卿还有些不放心。
丑角贯来神出鬼没,难得赶上他回来。但将军现在喝醉了,万一有什么情况,没人及时照顾怎么办。
踏进冰宫,彦卿与阿蕾奇诺迎面撞见了穿着白大褂的博士。
这位博士与彦卿见过的多托雷又有所差异了。这个人同时兼具着海祇岛遇见的赞迪克身上的疯狂,与开组会时那位鸟嘴面具多托雷的傲慢。
博士本来双手插兜走得悠闲,见到他们俩,露出笑容。
“晚上好啊两位,你们也是来找皮耶罗吗?”
阿蕾奇诺没有搭理他。
“真是冷漠。”多托雷摇摇头,转而对彦卿道:“我听说你遇见了赞迪克,还让我们的邪眼工厂被迫关停了?”
多托雷耸肩,十分大方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那个工厂只是随手搞出来的玩意儿拆了就拆了吧。”
随手搞出来的玩意?但若不是阻止及时,工厂制造出来的邪眼恐怕会就此毁掉许多人的一生。
彦卿眼中带着冷意:“你这样做,罔顾人伦。”
“所以呢?”
多托雷竟然大笑起来,勾起嘴角,癫狂之味尽显。“那群人连消耗零件都算不上,我已经给他们足够多的注意了。”
彦卿握紧拳头,阿蕾奇诺开口说道:“我们还有事找丑角,你既然没事就让开。”
“别啊,同事相见叙叙旧嘛。”多托雷挡在两人面前。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多托雷却说:“那可不一定,斯卡拉姆齐之前不是在你这儿吗,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把他修好的。”
神造的人偶并不好修理,耗费的时间也不短,但再次见到散兵时他却恢复如初了,这可真是又一大惊喜。
他却听见彦卿说:“无可奉告。”
两人从他身旁跨过去,再拦下去恐怕真要起冲突了。
女皇的冰宫中,一切争端都是不被允许的。多托雷没有再阻挡他们。望着两人的背影,耳边莹蓝色的试剂吊坠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但我会知道的……”他咧出一个笑。
拉开距离后。
宫廷走廊,立柱雕琢华丽,将月亮的注视切割成牢笼般的光影。
阿蕾奇诺先叹了一口气,“那个疯子,你最好别让他产生兴趣。”
彦卿询问原因,阿蕾奇诺接着说道:“邪眼算是博士相对较轻的实验了,他甚至曾想与我合作,直接在孩子们身上……而散兵。”
阿蕾奇诺想起那个人偶,以及多托雷谈及他仿佛在谈论物件一样的态度。
“散兵也是博士实验的对象。被他感兴趣并不是什么好事。”
斯卡拉姆齐,这位冬夜愚戏唯一缺席的执行官,他的位置在论坛中已经被揭晓。
彦卿原以为他是去拿神之心,但开会时,队长却开口问了博士,散兵的行踪。
其他执行官并不知道他去了须弥。所以,这是博士新的实验?而博士刚才出来的方向也是丑角办公室的位置,丑角对此知情吗?
见到皮耶罗时,他面前摆着一副空棋盘,皮耶罗盯着这副棋盘似乎在沉思。
皮耶罗抬头本想说什么,看见阿蕾奇诺身边的彦卿停顿了一秒,随即恢复正常给阿蕾奇诺派发任务。
雷神之心已经到手,剩下的便是枫丹了。
丑角跳过了须弥,让彦卿和阿蕾奇诺一起去枫丹,任务的安排两人没有异议。
仆人离开后,彦卿问起了旅行者。
皮耶罗双手交握置于面前,“关于那位,我只能告诉你,他是可以改变提瓦特命运之人。”
改变命运,份量如此沉重。
“我未与他接触过。作为曾经的坎瑞亚的宫廷法师,我接触到的是双子中的另一个人。现如今,那个人已经投入了深渊的怀抱。”
丑角放下手,盯着面前的棋盘转而对彦卿说:
“我们不干涉旅行者的行为。相反,作为改变命运之人,他会见证每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你若是有什么担心可以说出来。”
彦卿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皮耶罗没再透露什么,他刚毅的面庞上,那双属于坎瑞亚人的瞳孔如此显眼。
“你认识戴因斯雷布吗?”彦卿突然问。
“坎瑞亚的一些遗民已经恢复了正常。”
彦卿没有解释为什么被天理诅咒的人能恢复正常,如果皮耶罗有那么一丝关心,会追问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皮耶罗看向他,最终说:
“这无关紧要。现在,为陛下效忠才是我应尽之事。”
愚人众的统括官只会被女皇陛下的意志所驱动,皮耶罗早已不是坎瑞亚那个不受王者青睐的宫廷法师了。
皮耶罗这里问不出什么,彦卿告辞。
不过,在他离开后,皮耶罗的办公室里有人重新开口说话。
“这盘棋局有舍才有得,你为什么不指引他归于应去的位置?”低沉的话语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中。
皮耶罗声音低沉嘶哑:“他会去的。”
彦卿站在门外,重新迈开脚步。
作为一开始就找上自己的人,丑角除了布置任务外没有向他打探任何消息。戴因尚且试图对寰宇的星神之力进行研究,皮耶罗却对所有事全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回到往生堂时,天快破晓,不再下大雪,却寒冷至极。
开门时,壁炉里的炭火旺盛,景元斜靠在沙发上,披一条毯子,神色有些疲惫。
“将军怎么还不睡觉啊。”
彦卿心中流过一丝暖意,随即又颇为不认同地皱眉。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将军帮忙挡酒的。
“彦卿,怎么样了?”景元坐直身体,倦怠的眸子重新抬起,满眼关切。
“……您先去休息!休息完了彦卿再告诉您!”少年二话不说,把他的好将军推去屋子里补觉。
真是的,将军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要是他不回来,难道将军要干坐在沙发上等到白天吗?
景元顺从地躺到床上打了个哈欠,拍拍床沿喊他一起。彦卿十分心动,但还是抿嘴拒绝道:“您先睡吧,我看着您。”
床榻边,彦卿席地而坐。
他睡不着。
丑角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还需要做什么吗?
其实抛开愚人众的事务不谈,现在选择相信提瓦特是纯粹的游戏世界更为轻松。
毕竟作为自机角色他的进度快完成了,按照系统承诺,进卡池就可以回去,那么,这意味不明的应去的位置就和他无关了。
但有一件事情被彦卿忽略了很久。
那就是,他的进度和景元的进度实际上是不一样的。如果他先完成了,将军怎么办,继续留在提瓦特吗?
可是系统上一次出现时连疑惑都不给他们解答。系统本体也只会出现在他在的场合。
万一他走了,系统不再出现,将军回不了罗浮……
在这个星神都无法到达的世界里,将军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彦卿手边的床单被攥出皱褶,他忧虑地盯着景元,又怕自己的视线会吵醒他,转过头去。
一定还有什么可以尝试,不能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将军让他问旅行者的事情,丑角也说旅行者是可以改变命运之人。那么,如果直接去干涉旅行者会发生什么,世界会因此变动吗?
彦卿猛地站起来,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床上的人,生怕这动静弄醒了景元。
年轻人走出门。
彦卿按照论坛里玩家的讨论找到了位于须弥七天神像附近的旅行者。
他没有靠近,躲在参天的树木和巨大的花丛后远远地望着。
此时此刻,他们正与一位学者打扮的女人吃饭,并交谈什么。
玩家弹幕不会因为没有人能看见它就消失,有时候也会包含一些玩家角度的即时信息,彦卿仔细辨别到:
【好馋啊我也想吃,饿了呜呜呜。】
【派蒙可爱捏。】
【对植物的味道感到难受,笑死,这不是跟过敏性鼻炎一样吗。】
【哈哈哈绿色卷心菜悄悄冒出】
绿色卷心菜?
彦卿四处找了找,有个小东西突然从土里钻出来,窜到他眼前。
软乎乎的,头顶两片大叶子,背对着他,玩具一样的小手扒拉树干,姿势和彦卿相似,偷偷去看旅行者。
然后这小东西发出啵唧啵唧的声音转身,与站在它后面的彦卿对视个正着。
“?!”
它立刻抖起来,缩成一团。
碰瓷?
彦卿眨眨眼,后退了几步。但这个小东西还是蜷缩在原地,一直颤抖。
被吓的不轻啊,可彦卿不知道该怎么哄这种小东西。他想起之前给弘钰和小小凝的冰花,复刻了一朵放在它脚边。
头顶兰百梨迦四个字的小东西,抖了一会,看见了冰花又抬头看见了彦卿。
“烫烫的。”它碰碰。
彦卿说:“是凉凉的。”
“奇怪那菈。”兰百梨迦突然扭动小身体转过来。“为什么不做梦?”
这是什么问题,他醒着还能突然睡着不成?
“那菈身上有森林的气息。”兰百梨迦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叶子:“不是森林,是……”
它想了好一会没想到形容词,又重复道:“奇怪那菈。”
但它还是把冰花收下了。
“兰百梨迦会给你回礼的。”它说完,钻到土里不见了。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彦卿一头雾水地盯着地面,去找玩家考据。有人说这是草神的眷属,兰那罗。
所以兰百梨迦是他的名字?彦卿回想了一下那个动起来会发出啾啾声的小东西,还挺可爱的趴在那里偷看旅行者。
然而过了这个小插曲,彦卿被打断的思路重新开始推演怎样才能干涉旅行者的所作所为。
要和玩家摊牌他其实能看见弹幕吗?
但这样做,未知风险太大了,简直是在掀桌子。
彦卿苦思冥想决定先徘徊一下,他站起来重新向外探头,惊讶地发现——
此刻,睡着的旅行者身边没有弹幕-
“彦卿?你怎么在这儿?”
派蒙瞪大眼睛。海芭夏还在熟睡,只有她和旅行者被喊了起来。
他们刚到须弥没几天,因为一场奇怪的梦连接到了世界树,又被提纳里救起帮忙清理死域。今天来找海芭夏,是因为这个不靠谱的学者忘记带自己冥想需要的干粮了。
彦卿一个愚人众执行官这个时候出现,派蒙完全想不到他要干什么,却听见他说:
“你们能先别继续呆在须弥吗?”
“啊?”派蒙懵了,他们可是刚来啊。
彦卿接着道:“先去枫丹怎么样,如果去不了我带你们去。反正你们须弥的传送锚点开了,回来也方便。”
他说的很吸引人,但是……
“不是不是!关键是,彦卿你为什么突然要让我们去枫丹啊?”派蒙提高声音,被旅行者嘘声,海芭夏还没醒。
弹幕依旧不存在。
彦卿不做解释,只是劝道:“反正空不是要去找他妹妹吗,草神也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神明,说不定枫丹更有收获呢。”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派蒙疑惑得满脑子问号。“空是谁?”
找妹妹的人不是只有……
她身边,旅行者突然急切地向前迈步。
“你见过我妹妹吗?”
金发旅人终于说话了,冲过来攥住彦卿的手腕,语气急迫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荧会叫我的名字。”
“旅行者?”派蒙愣在一边。
旅行者的表情不再淡然,金色麻花辫的少年眼中满是对亲人的牵挂,鲜活而热切。
彦卿看着他说道:“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你们。”
这个回答似乎在空的意料之中。
是啊,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一定就是见过荧,但这背后的可能太吸引人了,以至于他来到提瓦特这么久头一次如此失态。
空冷静下来,松开手,后退一步。
彦卿说道:“我在尝试一件事,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只需要你们先跟着我去枫丹,之后再来须弥也不迟。”
他紧紧地盯着旅行者的眼睛。
如果改变了旅行者的意志,会同时改变游戏的走向吗?
游戏目前解锁的三个国家都是让旅行者参与其中,帮忙这里的人们解决问题,见证愚人众拿走神之心才会去到下一个国家。
如果他直接让旅行者跳过须弥呢?
这只是一次尝试,说不定会因此产生坏的连锁反应,毕竟连皮耶罗都对旅行者报以不干涉的态度。
但丑角意味不明的话语回荡在彦卿耳边,与景元任务进度不一致可能导致的结局也在刺激他的神经。
要是一直这么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将永远处于被动的地步,进度完成就在眼前,彦卿选择冒险一把。
金发的旅者低头思考了些什么,他抬眸,似乎下某个决定,张开嘴即将说话。
然而,派蒙却突然说道:
“旅行者,前面的区域以后再去探索吧。”
——天亮了。
【欸!!彦卿什么时候来的?睁眼有惊喜,须弥主线还有剑客吗,我可太喜欢了!】
【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彦卿来找咱们干嘛的,要来帮咱们面见草神吗?正好一筹莫展呢,好兄弟,再带带爷!!】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冬夜愚戏他不是拿到了雷神之心吗?说不定只是继续来拿草神之心的?真敬业www】
【怎么老是剑客啊,璃月稻妻都有他,我想看别的执行官!!仆人也该来了吧,还有少女,木偶,老米别藏了!!】
【别想了,我猜你彦在须弥落地,戏份肯定少不了。】
弹幕重新滚动起来,望着不再说话的旅行者和重新恢复笑容的派蒙。
彦卿哑口无言。
第43章 执迷不悟
“彦卿,你来找我们有事吗?”
白色飞行物漂浮在空中,语气活泼,带着期待:“是又有什么委托了嘛?”
在这一瞬间,彦卿突然看清了旅行者身边叽叽喳喳的小派蒙,那双深黑的瞳孔中其实一直闪着细碎的光——如同提瓦特的星空。
他后退了半步,“没什么,只是刚巧看见你们,来打个招呼。”
“好吧,要是以后有需要千万别客气哦,我和旅行者可是最厉害的冒险家搭档!”
派蒙笑着伸手点一点,这是她贯用的动作,却让彦卿倍感陌生。
旅行者站在她身边,并不说话。
【欸?剑客就走了?!等等,不入队吗?】
【真走了??啊?!】
【试问彦卿出现在这里对须弥主线的作用是什么:a、出来刷脸,激发旅行者的抽卡兴趣。b、路过,单纯玩一下。c、设置悬念,为后续埋下伏笔。】
【特喵的,怎么阅读理解还在追我!明明都考完试了!不写!!】
将弹幕抛在身后,彦卿离开须弥传送回了至冬。
刚把手从传送锚点松开,飓风便裹挟冷冽霜雪扑面而来,寒意刺骨。生机盎然的须弥仿佛一场幻觉。
踏着皑皑白雪,彦卿重新推开往生堂的门。
景元将玉兆放下。
视线撞进那双鎏金眼眸里,少年一惊,结巴起来:“彦卿去,找旅行者了。”
“因为,有些事情想搞明白……”
景元此刻还有些偏头疼,见他这副反应便觉不妙。
这种表情往往只会出现在彦卿惹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情上。但彦卿向来听话,能惴惴不安的机会不多。
景元道:“慢慢说,不怪你。”
“我……”
彦卿突然觉得胸口极闷。
“昨天,去找丑角,他说旅行者是能改变命运的人……”彦卿将昨夜未说的见闻讲给景元。
“然后,彦卿担心和您任务进度不一样,您会被留在提瓦特,便想着去找旅行者看能不能改变什么。”
“彦卿本想徐徐图之,但是旅行者身边突然没有玩家出现,彦卿一冲动就直接上去找他了,而且,当时旅行者的状态很不对劲……”
那的确很奇怪,派蒙一直跟在旅行者身边竟然不知道他叫什么,旅行者也在他说出空这个名字时开始说话,仿佛突破了什么限制。
但玩家弹幕重新出现后,这一异常却又消失了。
彦卿说完,惶惶抬头。
景元闭目,捏了捏鼻梁。
彦卿这一夜获得的信息确实不少,但梳理下来,景元却发现这次他不是一般的莽撞,彦卿整个行为逻辑都是混乱的。
彦卿虽然不算稳重,却也不该这样才对,是哪里又出问题了吗?
景元略微蹙眉,问道:“为什么彦卿会觉得我们的任务进度不一样,我就一定会留在这里呢?”
少年迷茫地看着他。
有一行字从哪里闪过,快得出奇,像天际线边的流光般转瞬即逝。
因为……?
——这是未■的■史。
见他没有反应,景元引导道:
“彦卿是觉得系统不靠谱吗,若果真如此,为什么彦卿就觉得自己能离开呢?”
如果系统会送走彦卿,没理由唯独把景元留在提瓦特,毕竟,如果它真的会出尔反尔,可以把两个人都留下来。
“而且,为什么彦卿觉得去改变旅行者就能避免你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寂静,回荡在此地。
少年喃喃道:“彦卿不知道。”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又沉默起来。
系统虽然不太靠谱,但按照它目前给出的便利和指引来看,起码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立场是中立的。
他与彦卿的任务是积累玩家喜爱值进卡池成为自机角色,若能成功,系统能大肆收获玩家奉上的创世结晶。
这一套循环不止局限在他们两个外来者之间,其他大部分自机角色都是如此。
角色进入当期卡池,玩家用创世结晶换纠缠之缘,把自己喜欢的角色从卡池中抽出来,如果歪到了其他人就要再来一次“保底”才能抽中。
从这里能推论出,系统要求他们积累足够的喜爱值进卡池,不是因为卡池开启需要什么条件,而是,需要玩家足够喜欢他们,卡池收益才能最大化。
系统的需求是创世结晶,他们的需求是回到罗浮。
的确,诚如彦卿的担心,理论上系统完全可以把他们留下来。
可它出尔反尔后,留在提瓦特的两个人又不是不会动了。他们能干扰其他人的故事,影响其他人的卡池流水,这样看系统反而会得不偿失。
而彦卿此举,才是与他们的目标相矛盾的。
他若是拉着旅行者跳过须弥,不说影响了须弥的自机角色卖卡,只从一款游戏的角度来看,如此扰乱剧情的安排也实属一大败笔。
景元逛论坛时看见不少玩家怒喷某些事情安排得不合理,彦卿要是真办成了,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差评,玩家喜爱值又会下降多少。
“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不可冒进吗?”景元叹了口气。
彦卿怔愣。
……是吗?将军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望着年轻人无措的眼神,景元缓和神情安慰道:“你阅历尚浅,一时莽撞也是正常的。不过,下次彦卿再要做些什么,若是不想来问我,也先仔细想想后果吧。”
少年点了点头。
彦卿问道:“关于旅行者的异常呢,将军不担心吗?”
这种异常,景元有一个猜想,还需要再多观察一段时间佐证。但防止彦卿又做出什么举动,他先说道:
“或许,这便是世界的答案。”
“你若是把旅行者看成空,那么这里就是提瓦特。你要是把旅行者看成是玩家,那么这里便是那个叫〇神online的游戏。”
少年茫然:“是这样吗。”
景元道:“那彦卿是怎么想的呢?”
彦卿摇了摇头,转而问道:“我们接下来,真的不尝试干涉旅行者吗?”
景元望着他。
两人之间相隔三步距离。
“呃,彦卿知道了不可冒进,一切听将军的!”他眨眨眼,慌张补充。
景元嗯了一声,道:“那就,先在须弥开一间往生堂吧。”
彦卿:“欸?”
景元轻点一下桌子笑道:“既然都知道了不可冒进,难不成彦卿还想着直接跑去旅行者面前吗?”
少年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从任务角度考虑,推进度似乎并不能单纯在旅行者面前刷存在感。
仔细研究了其他在玩家里广受欢迎的自机角色,景元发现最简单的做法便是立人设。
他这个把往生堂开往七国本来只是个借口,没想到误打误撞,似乎在玩家群体把往生堂顾问的这一面形象立起来了。
而现在,也能借着开往生堂分堂的事情占足理由,在旅行者须弥的见闻中开辟出一席之地。
至于去干涉旅行者……
景元不动声色地观察彦卿,少年自告奋勇地开始帮他整理东西,把资料收拾好准备回璃月给胡堂主报备,一如往常贴心负责。
“将军?”少年抬头唤他一声。
景元冲他微笑,走过去和彦卿一起收拾东西。
至冬这边的分堂虽然刚开起来,但有了稻妻分堂的经验,经营之外的琐事都已经处理好了,胡桃派个人来管理就行。
回璃月通知这件事的时候,堂主的梅花瞳孔瞪大,惊讶又佩服。“真不愧是我的好顾问啊,你们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我记得之前容彩祭不是刚去视察完稻妻分堂吗,至冬的这么快就建成啦?”
胡桃笑呵呵搭上景元的肩膀,拍拍他,大方地说道:“景元你要是想当璃月的堂主,我这位子也能分你一半!”
顾问先生捧场道:“堂主大气,不过还是算了。”
彦卿盯着胡桃搭过去的手,悄悄站近了一些。
胡桃倒没注意这个小动作,拍完她的好顾问,跳着小步,挨个询问往生堂里的摆渡人有没有愿意升职加薪的。
正巧,此时钟离领着一个小姑娘也回来了。是他们认识的熟人,千岩军弘毅的妹妹,弘钰。
弘钰跟在钟离身旁亦步亦趋,进到堂里,看见景元和彦卿兴冲冲地打招呼。
她之前一个人在家无聊,喜欢乱跑到郊外去找正在巡逻的哥哥,为此弘毅也是颇为头疼。
不过有一天,弘钰遇见钟离先生在路边品茶,小姑娘知道他是往生堂的客卿,壮着胆子和他搭话,问他彦卿哥哥和景元先生去哪里了。
那天钟离耐心地和她聊了很久,算是相互解闷了。
因为钟离先生学识渊博,又不会因为她是个小孩子就糊弄她,弘钰往后遇见了钟离,便也开始向他请教自己在学堂里没弄明白的知识。
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就变成固定的时间段来往生堂写作业了。
要是遇见了钟离先生,弘钰就和他一起回往生堂写作业。没遇见,弘钰就自己跑来堂里。弘毅也因此来往生堂感谢了好几次。
“彦卿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呀!”小姑娘凑到彦卿身边,眼睛弯得像月牙。“这次还走吗?我很想你们。”
“嗯,还有要办的事情。”彦卿说道。
小姑娘有些失落:“好吧,要去哪里呢,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我们要去须弥,那是一个到处长着鲜花和大树的地方,但是离璃月很远很远。等弘钰长大了,再去须弥看看吧。”
彦卿的形容让弘钰也跟着向往起来。但是她家傻哥哥连按时吃饭都做不到,要是自己出远门了谁提醒他呢,果然还是听彦卿哥哥的,长大了再去吧。
小孩子的情绪变得很快。她又重新开心起来:“那我给彦卿哥哥背一首诗吧,是今天刚跟钟离先生学的哦!”
弘钰的声音稚嫩,却并不结巴,她一向是开朗活泼的性子。
彦卿陪弘钰玩的时候,景元与钟离交流一些关于提瓦特历史的看法。
这段时间景元研究了不少记载偏杂历史的史书包括一些若有所指的童话,再来向钟离这个最古老的神明讨教时,受益颇多。
其中一条便是提瓦特的历史并不可信。
无论是关于什么的,无论它看起来有多么真实。记载在白纸黑字上的历史依旧不可完全相信。这个结论很奇怪。
钟离却颔首说道:“的确如此,整个提瓦特只有旅行者才能记住真正的历史,这也是他需要游历七国,亲眼见证这段旅途的原因之一。”
又是一条新的情报。似乎与丑角对旅行者报以不干涉的态度相互呼应。
谢过钟离后,他们留在璃月歇了一晚,便开始着手准备须弥的往生堂分堂了。
在须弥的主城物色店铺位置,办理手续的时候,才能深刻地明白这个由智慧之神所掌管的国度,对学术至上的理念贯彻到了何等地步。
这里的行政机构同时也是负责教书育人的学术机构,其名为——教令院。
教令院的人痴迷于研究学问,走路、吃饭、聊天,学者们无时不刻不在思考自己的课题。
即使是行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这种单纯来须弥做生意的人依旧投以一种轻蔑的眼神,仿佛他们站在这里就是在玷污知识的国土一般。
彦卿扯出了愚人众的大旗也并没有让他们态度反转。
在这场不愉快的交涉过程中,有两个工作人员见到至冬的证件,悄悄在一旁交头接耳。用他们本地的一种名为虚空终端的东西与谁交流了一番。
彦卿本来以为有戏了,谁想到他们接下了自己递交的申请,却层层拖沓,阴奉阳违。
头一次在这种地方碰壁,简直是出师不利啊。
离开教令院后,彦卿挠挠头,有些闷闷不乐,景元跟在他后面徐徐不急。
走到某个路口时,一位身形娇小的商人拦下他们,哼哼一笑:“一看两位就遇见麻烦了。”
她十分自信地叉腰,开口道:
“不过,没有我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办不成的事情!”
第44章 花神诞祭
说实话。
刚遇见了麻烦,就来了号称能解决麻烦的人,这种情况巧合得能用骗局来解释了,还得是那种骗术不太高明的骗术。
被怀疑的眼神注视,这位头顶【多莉】的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合拢双手,金戒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难得主动一回和人交朋友。”多莉伤心地说:“我可是全须弥最安分守己的好市民了。”
景元笑吟吟道:“既然要交朋友,不妨多些相互了解,多莉小姐。”
被叫名字的商人露出一丝诧异,“你们竟然认识我吗。”随即,她得意地说:“那也该知道,不通过线人就能见到我有多难得了吧!”
景元握着折扇笑而不语,彦卿面无表情站在他身边,腰后别一把剑,多莉想起三十人团的保镖,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吓唬人的气势。
她眼珠一转,叹道:“好吧,其实也是我遇见了一些小麻烦,既然同为在须弥做生意的人,大家一定能相互理解的。”
多莉坦白了一些情况。
总之就是她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偶有失蹄,被风纪官盯上了现在的生意,多莉通过线人拦截教令院的消息,意外拦到了景元和彦卿两位开店需求,这才在附近紧急等人。
“所以,是你拦住了我们的申请?”彦卿问。
多莉瞪大眼睛,无辜道:“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早就先撤掉风纪官的搜查令了!”
“现在教令院对新来的商人都不友好,你们被拖延申请还是轻的,有人就算门面开起来了还能被迫歇业呢!”
既然形势不容乐观……
“你们没有门路,我可以帮你们啊。”
多莉笑嘻嘻身处一只手,三根手指按在一起捻了捻。“只要闪亮亮的摩拉到位,明天你们的店面就能开张。”
“开店的事倒不着急,我也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景元不慌不忙地提问道:“那么,多莉小姐遇见了什么小麻烦不妨说给我们听一听。”
多莉说了这么多,却只字未提自己为什么会被风纪官盯上,又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他们。
一直避重就轻的商人还是没掩盖住,面上依旧笑着。
“也没有什么,就是最近的罐装知识的销售被我手下的人给泄密了,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在风纪官那里立一个不在场证明罢了。”
“教令院的手也伸不到你们愚人众怀里吧,我们相互成就,做生意讲究一个互利共赢嘛!”
她当然不是随便挑了个人就大发善心,也不是随便谁就能挡住风纪官的盘问。若能接下这个活儿,多莉就能用这个至冬大客户不让外泄细节,伪造自己前几天的行程。
教令院虽然能拖延得住他们的申请,同样的,也不能干涉他国使节的行为。
至于这个店面,随便在自己名下划一个给他们就行了。而营业批准嘛,她多莉广结善缘,有不走正规程序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便合作。
多莉给他们在城中繁华的宝商街找了间空置店铺,要价五百万摩拉。
临走时,她不忘再捞一笔问道:“你们需要设计师吗,优质的装修也是生意兴隆的必要前提嘛!”
不过这就没多大必要再找人了,他们可以自己来,但多莉还是坚持道,等设计师来了再拒绝也不迟嘛。
“总感觉,像被套路了一样。”
彦卿站在往生堂的新店面里皱眉,景元笑笑,安慰道:毕竟刚到须弥,不让利也是行不通的。”
“方才路过时,听见有家店的菜不错,先去吃饭吧。”
将军发话,彦卿点点头,也不纠结被多莉捞多少摩拉了,反正也这钱到时候寄给潘塔罗涅报销,不是将军出。
景元提到的店是兰德巴酒馆,站在外面都能闻到飘逸出来的饭菜鲜香和酒的味道,其中还混杂了一丝酒馆里点燃的香料。
两人点了不少招牌菜,什么兰巴德鱼卷,脆饼珐提,萨步兹炖肉…铺了一桌子,彦卿兴致勃勃地品菜,看景元拿出玉兆拍了张照片。
“将军拍什么呢?”筷子还在嘴里,彦卿疑惑道。
景元拍完,才想起来给自己找补:“记录一下,以后看到的时候也方便回忆嘛。”
是的,没错。
绝对不是习惯了晒照片发朋友圈。
不过这样的问答之前似乎也有过一次,当时彦卿还问他什么时候拍的。景元放下玉兆,得到的是彦卿给他夹了一筷子鱼卷。
“这个好吃,将军尝尝。”
彦卿说道:“比彦卿做的好吃多了,等下问问老板卖不卖配方。”
哦,那次堪称黑暗料理的一顿饭。景元被转移走了注意力。
隔壁桌还有个金发红眸的年轻人在喝酒,面前堆了许多酒瓶,趴在桌子上嘟囔着什么。“又黄了……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沙漠大工程啊。”
他的声音之哀伤,与周围热热闹闹的气氛毫不和谐,其他人却对此一副见惯了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有个灰发黑衣的人进门径直走到那一桌,两个人争吵起来,声音略大,引起众人侧目。但大家也就瞄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须弥,还挺自由的?
彦卿不知作何感慨,眨眨眼重新和景元聊天。
那天的插曲并未就此结束。
不需要设计师的往生堂终于等来了多莉推荐的设计师。
这位叫作卡维的人,正是他们那天在酒馆遇见的,白天买醉,还和人吵架的自由青年。
更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
卡维拎着自己的工具箱,来到还处在毛坯房阶段的往生堂与两人一同楞在原地,来了一句:
“但,我是建筑设计师啊!”
建筑设计师关注的是整栋建筑的构建和考量,给他一栋造好的建筑让他装修,这是室内设计师才该干的工作。
卡维甚至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倒着退出去,还没转身就听见,
“你就说你缺不缺摩拉吧,”多莉抱着胳膊提醒他,卡萨扎莱宫的债务可还没还清呢。
“可是……”卡维欲言又止:“可是我没设计过室内装潢。”
“没关系,”彦卿说,其实不需要……
卡维刚听见没关系三个字眼神就亮起来,高兴地看着他说:“真是太好了,那我也会努力的,不满意不收你们钱!”
彦卿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在往生堂须弥分堂如火如荼的建设过程中,师徒俩现在的日常便是,景元和卡维大设计师交流装潢细节,彦卿表示预算无限。
然后他再美美地和将军逛须弥城的古董店或者去大巴扎看人跳舞唱歌。
而这种平静的生活终于在又一次去大巴扎时被打破。
【切换镜头有惊喜。】
【我已经忍你们师徒很久了!!跟个npc一样到处晃!怎么感觉须弥城哪里都能随机刷新一对师徒!!!】
【你真别说,切分镜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错觉,后来才发现他俩真来了。】
【又走了,追上去啊旅行者!】
【我突然想到迪娜泽黛的病,剑客是不是能治啊……追上去加一,旅行者快动起来啊!】
无意间撞见旅行者与几个人在舞台旁边对话,景元二话不说拉着彦卿先行离开。
“不去打招呼吗将军?玩家都看见咱们俩了。”彦卿诧异。
“别担心,旅行者没看见就行。”
远离了那个地方,景元才说:“彦卿不是说想干涉旅行者吗,虽说不能轻举妄动,但咱们这何尝不是一种尝试。”
“欸?”
“你看啊,旅行者要是追过来了,说明玩家能干涉旅行者。他要是没追上来,那也能佐证其他事。”
“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旅行者交流,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哦。
彦卿被忽…被说服了。
旅行者果真没有追上来。的确,无论是他还是派蒙都背对着入口,不可能看见他们。
景元之所以忽悠彦卿不让他掺和主线,便是因为近期发现的些许端倪。
自之前彦卿向他告白后,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有些时候彦卿会在不经意间冒出些惊人发言。
比如想亲将军,然后在日常生活中会贴得比平常更近,有一天晚上甚至故意装可怜说外面打雷想和将军一起睡觉。
景元没有纵容,倒也不会拒绝得太过伤人,彦卿也就踩着他的底线得寸进尺起来。
而他那次去找旅行者之后,这种被少年故意拉近的不必要距离,忽然又被彦卿本人拉远了。
他们虽说没恢复到正常距离,彦卿却突然贴心地不再提起什么,靠过来的小动作也只敢悄悄的。
换别人身上,能被归类为受挫后的知难而退,放在彦卿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违和,可是这些细微的改变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层层旋转的须弥阶梯由粗壮的巨树枝条支撑。大巴扎旁,人们欢歌,鸟雀鸣唱,又被树与叶悄然吸取声响。
静谧与热闹交织。
少年安静地跟在景元身边,偶尔抬头看一眼扑棱过去的飞鸟。
“彦卿。”
巨树指缝漏出的光洒落进少年的右眼,灿如焰火,让那琥珀般的眸子灼烧得透亮,几乎映不出景元。
“怎么了,将军?”彦卿问道。
景元盯着他。
思绪像毛线球一样缠绕。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哪怕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都会引起景元的注意。
“你觉得咱们最近过得如何?”
“挺轻松的,没什么事干,也不用练兵。”
彦卿说道:“将军这是什么表情,彦卿当然记得没把十二连队带过来的事情了,给他们放个假也挺好的。”
最后一丝怀疑便也消失了,也许真的是景元的错觉。年轻人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热情减退的先兆而已。
但有时候,你不去找主线,主线也会找上门。
往生堂装修快要结束的时候,最受大巴扎人们热议的,由一位富家小姐出资举办的花神诞祭,如期而至。
这是一个盛大的日子。
相传是花神为了庆祝须弥曾经的神明大慈树王的生日,为她献舞而形成的节日,现在树王逝去,人民开始为小吉祥草王庆祝诞辰。
然而在这欢声笑语的一天里,不可能知道他们已经来到须弥的旅行者,却精准地找到了他们。
派蒙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彦卿,你能帮我们救一个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当时,两人正躲在一处可以算得上偏僻的凉亭歇息,彦卿说话时嘴里含堇瓜味的雅尔达糖果,一侧脸颊鼓鼓的。
派蒙语气严肃:“这个问题我们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能说的是,我们也是花了好久才找到你们。”
彦卿愣住了,好久?
旅行者身后的弹幕不断滚动着——
【啊啊啊迪娜泽黛有救了吧,我就说应该在之前就叫住彦卿的!!】
【幸亏有纳西妲啊,不然旅行者现在跟师徒俩一样茫然,咱们还不知道要重新循环多少遍呢……】
【这花神诞祭我快玩吐了,早过完早结束,快快快!!!】
视角切给玩家。
他们在那次瞥见彦卿和景元意外出镜又紧急撤回一个登场机会后,还经历了其他事情,知道了罐装知识的事情。
之后到了花神诞祭举办的日子,第一次游玩时,没人能猜到会发生了什么,他们度过了一个带着缺憾的,但总体是快乐的日子。
直到,旅行者第二天醒来依旧是花神诞祭。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花神诞祭无限循环下去,旅行者也终于在纳西妲的帮助下得知了真相。可,他们的朋友,身患魔鳞病的迪娜泽黛却快要撑不下去了。
纳西妲的力量暂时无法治愈她,望着病床上的闭目不醒的迪娜泽黛,派蒙感慨道:“要是彦卿在这里就好了。”
白发神明露出好奇的眼神。
派蒙介绍道:“他是我们认识的朋友,有一种可以治疗别人的力量,多么重的伤都能治,很神奇。”
“可惜他不在这里啦,”派蒙摆摆手,“不然就能让他帮忙了。”
纳西妲却问:“你们说的,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吗?比旅行者的头发颜色更淡一些。”
“你见过他吗,纳西妲?!”派蒙震惊地探身。
纳西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的位置,派蒙也看向自己戴的虚空终端。
“哦,是哦!你和虚空相连,所有的事都知道。”
“那他现在也在须弥城吗?”
纳西妲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为了寻找能治疗迪娜泽黛的机会,旅行者和派蒙终于找到了同样身处花神诞祭的彦卿和景元。
派蒙记得纳西妲所说的,只有做梦的人自己猜出答案才行。没想到根据弹幕的信息,两人已经发现这是一场无限循环的梦境。却没有副作用。
甚至没有花神诞祭的真相对两人的冲击影响大。
路上,彦卿突然问:“那是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须弥城中央的广场平台前突兀的立着一座落地钟。
与充满生命野性的须弥风格迥乎不同。这座钟桃花心木黑漆底,庄重华丽。表盘鎏银錾金,精雕细琢。
钟摆处却一转风格,用红绳缠绕着什么,左右摇摆。上前仔细端详才发现红绳末端缠着一只银质的燕子。
这不是提瓦特的鸟类。
连自诩全提瓦特最靠谱向导的小派蒙都没认出它是什么鸟,而自罗浮而来的两人与玩家却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不过这座钟啊,好像早就有了。”
派蒙想了想,在诸多已经被找回来的记忆中,路过这个路口,好像每次都能看见这座钟,它应该没什么特别。
“咱们还是快走吧,今天要结束了,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很差,可能撑不住下一个循环了。”她催促道。
赶到地方时,纳西妲坐在床沿,轻轻地晃腿,若有所思。
“你们来了。”她说。
“但或许,治愈的力量不会在梦境中起作用。”
第45章 花神诞祭
纳西妲从病床上跳下来。
小吉祥草王身后,名为迪娜泽黛的的少女睡姿端庄脆弱,她面部的皮肤白皙,露出的手腕处却布满黑灰色的鳞片。
经介绍,这是须弥的一种特有的绝症——魔鳞病,无法被治愈只能被抑制。
“能不能起作用,总要试试嘛。”
派蒙一脸担忧,飘过去观察迪娜泽黛的状况,转过头,她期盼地看向彦卿。
丰饶的力量被如此寄以希冀。
彦卿沉默地走过去握住迪娜泽黛的手。
熟悉的绿光不出意外的,又一次在交握的地方涤荡开来,在场的众人同样如春风扑面,连派蒙和旅行者因接收了多重轮回记忆而产生的头疼也被缓释。
“果然!我就说嘛,找彦卿绝对没错!”
迪娜泽黛手臂上的灰黑色鳞片肉眼可见开始消退。新生神明默默旁观,翠绿眼瞳一眨不眨。
“真是神奇。”
本该应验的话没有生效。纳西妲不恼反而好奇地说:“你的力量和森林很像,我却闻所未闻。”
【好奇怪,小草神都知道彦卿在哪儿却不知道别的吗?】
【我去剑客真能成功啊!纳西妲刚刚说的我差点以为救不回来了呢……】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力量,怎么还有智慧之神不知道的事?】
【好用就行,你问彦卿他就说吗,乖乖等考据吧。】
如玩家猜测的,这个话题被糊弄了过去。
当前最重要的,是破解不断循环的花神诞祭。纳西妲把手抵在唇边,低头思考。
因为景元与彦卿没有记忆,纳西妲便把之前跟旅行者讲过的情报连带着又说了一遍。
“这场被教令院操控的,由虚空终端控制的梦境如果不通过外力破除,是没办法自己醒来的。而明天,你们又将失去今天的记忆再次认为自己第一次经历花神诞祭。”
“但,再真实的梦境也必须有一个主体支撑,主体便是你们需要寻找的破局之人。”
她抬起头。
“而这个人,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却能可以想象自己做到了任何事,甚至改变梦境中的一切。”
纳西妲看向彦卿说:“我本有其他猜测的对象,但现在又有些疑惑了。”
“纳西妲,你是想说彦卿是主体吗?”派蒙瞪大眼睛指向剑客。
的确,不能被治愈的病被治好了,智慧之神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彦卿是梦境的主体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但答案真的近在眼前吗?
派蒙期待道:“那彦卿你想象一下这里不会出现的东西,什么都行。”
一脸茫然的少年闭上眼睛。
许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了吗想了吗!”派蒙问。
彦卿点头:“因为最熟悉,我试着想象将军穿戎装的样子,好像没成功呢。”他看向景元,将军穿的还是玄衣。
现在这身设计得和将军惯穿的那一身有几分相像,玄色的织锦缎,交领长袍,衣摆处依旧是万字纹缂丝,镂刻雷云镶边,整体风格沉稳带一丝飘逸。
少年像头一次看似的认真说道:“不过将军穿什么都好看。”
派蒙呃了一声。
饶是神策将军,在认真思考对策时突然被来了句情话一般的夸奖,面上都有些绷不住。
关键本人毫不自知,还背对弹幕,留景元一个人直面玩家们哟哟哟的起哄,其中夹杂着:知道了你超爱。直男玩家没反应过来,说怎么感觉怪怪的。有人则在挽尊,师徒情深懂不懂。
纳西妲消除心中的疑惑,颔首说道:“果然彦卿不会是梦境的主体,不然梦境早在他发现时就开始破裂了。”
“我们还站在这里,说明那个人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派蒙惊讶道:“欸?可那样要怎么找啊!”
“除了咱们几个,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吧!”
“既然这场梦境的原理和人们日常做梦类似,”景元切回正题,正色道:“或许与花神诞祭有关的人才是这个主体。”
纳西妲赞同道:“景元先生说得对,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可能会变成其他的梦境。这样排除下来,人数就减少了。”
于此同时,月亮悄然升起。
未等他们讨论出结果,今日的循环就此结束。
广场中央,钟声回荡。
……
今天便是花神诞祭。
花神诞祭是须弥人为小草神的诞辰准备的盛大节日。
曾经花神诞祭热闹非凡,现在,除了小吉祥草王的拥趸没人会专门去准备这场节日。当然,参加的人依旧不少。
尽职尽责的大设计师今天也来推进工作进度。彦卿昨天劝他给自己放个假也行,往生堂装修的事情不急。
卡维却摇摇头,说往生堂的位置离花神诞祭的集会也近,和他们商讨完,他可以顺便给自己的室友去集会上带点糖果吃。
“是一种花神诞祭上才有的特色,你们记得去花之骑士那里领,叫雅尔达糖果。”
卡维道:“我推荐堇瓜味的,没有日落果味的那么甜,不喜欢吃糖的人也可以尝尝。
“除了这两种,还有其他口味的雅尔达糖果,不过听说味道很怪,我一直没敢尝试。”
彦卿点头记下了。他不挑甜度,但不甜的话说不定将军也会吃呢。
而就在此刻,派蒙的声音却在附近响起。
“找到你们了!”
白色飞行物冲他们挥手。身后,旅行者小跑着跟过来。
“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须弥……”
彦卿话说到一半,望着旅行者身后滚动的弹幕愣住了。
【果然剑客真的不是梦境主体,他也不记得了。循环的花神诞祭,循环二字真是痛彻心扉的领悟啊!】
【现在就痛彻心扉了?总感觉还早着呢。】
【所以这循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只能说幸好彦卿治好了迪娜泽黛,不然到了今天她该撑不下去了。】
迪娜泽黛是谁?
卡维感觉这两人应该有急事找彦卿,便说道:“既然你们来了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今天主要就是交流一下窗框方面是复刻璃月传统还是结合须弥风,他们刚才都开始闲聊也是因为差不多达成共识,可以走了。
卡维离开后,派蒙拿出纳西妲准备好的罐装知识,像读取存档点一样让两人想起之前的记忆。
景元问:“现在的情况如何?”
派蒙开心地拍拍手:“迪娜泽黛真的好起来了!我们之前不是聊到她身体状况不好,即使出资举办了花神诞祭也承受不了梦境的消耗吗。”
“然后她病倒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偶取代了她的活动。她本人如今恢复了,但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轨迹,如果不提醒的话,就像你们一样。”
她说完,又变得垂头丧气:“现在,我们还是没发现谁是主体,今天就赶早了再来找你们问问。”
景元点头。
情况复杂,在这场花神诞祭中,没有草神纳西妲的力量他们甚至做不到记住情报。
可幕后之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样想线索太少了,换一个方向,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场被教令院操控的梦境……
景元问:“你们有遇见过教令院的人吗?”
派蒙想了想,说道:“遇见过!我们在大巴扎遇见过大贤者!就是教令院现在的头头,他可坏了!不让妮露跳花神之舞。”
派蒙难得智商上线了一回,问道:“可是梦境的主体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吗?大贤者应该不是梦境的主体吧。”
猜测有了进展。
景元笑道:“他当然不是,但派蒙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教令院是幕后黑手,大贤者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出现在梦境中呢?”
教令院这些策划花神诞祭循环的人应该安然居于局外才对。
一场消耗脑力的梦境,他们断不可能直接参与其中。而最可能是罪魁祸首的大贤者更不应该出现在这场梦境中才对。
“是啊!为什么呢?”
派蒙惊讶得瞪大眼睛,他们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走吧,我们去看看。”景元气定神闲。
派蒙眼冒星星,夸起来:“景元你可真厉害啊,不愧是神策将军!怎么说的来着……自己炒饭,远谋什么什么,我们和纳西妲没有头绪的事情你一点就通了!”
派蒙想起还在稻妻时,某人席间的一番厨力向激情演讲。
某人立刻接话:“是智计超凡,远略深谋。”
望着彦卿一本正经的纠正,景元浅笑几声。“或许智慧之神有自己的考量。”
去大巴扎的路上,他们又经过了那座十分突兀的落地钟。
这一次,钟摆处缠着银燕的红绳增多了。除了原来的,左上角也伸出几根赤红细丝,正下方多出了一根粗绳。
银燕依旧在尽力摆动,幅度已然减小。
此情此景,无端令人心生抵触。
若说能联想到什么,绝对绕不开彦卿。景元视线移向身边的少年,彦卿摇摇头。上次路过时便是他先发现的,但之后少年就没有疑问了。
【我总感觉这钟不对劲啊,朋友们……莫名吓人。】
【我也,本来以为那道红绳是牵引着钟摆的,怎么现在反倒像阻挠它的了?】
【这应该是梦境产物吧!就是因为这口钟上的燕子元素,我之前头铁,赌梦境主体是彦卿来着,谁知道当场打脸!】
“这钟……”派蒙飘过去,眯着眼。
看着落地钟,她双手一砸,忽然想起一件事:“现在才十二点啊!大贤者黄昏才出现在大巴扎的,现在去还要等好久呢!”
表盘上,刻着繁复花纹的指针刚好同时指向正上方。
派蒙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先去和纳西妲汇合吧!她应该还在那个露天医院。”
谁料,钟表后方突然传来声音:“我在这里。”
纳西妲的身影从后面探出,这座钟的宽度足够藏住一个孩童,其他人才没发现她。
“我在研究这座钟。”她解释道:“但好像依旧毫无头绪呢。”接连两次出现让她不理解的东西,对未知的渴望困扰着新生的智慧之神。
“人类感到不满足的时候,”纳西妲想到了什么,说:“应该会去吃饭吧。你们想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派蒙:“欸,可是梦境之中不需要吃饭吧!”
纳西妲点头,“但我还没有吃过饭呢,想去试一试。”
小吉祥草王自被教令院找到后就一直被他们囚禁起来。五百年,她的年龄和刑期同样漫长。神明的不需要吃饭休息的,但她依旧渴望拥有这种体验。
一行人本打算去兰巴德酒馆大快朵颐,路过咖啡店时,却在店外的露天桌位遇见了熟人。
“是提纳里!”旅行者初入须弥时认识的巡林官。
头顶狐耳的巡林官对面坐着一位肤色偏黑,面容严肃的少年。
“我叫赛诺,是教令院的大风纪官。但请不要对我吹气。”他说。
什么意思?
提纳里听完眼睛微瞪,对他们轻轻摇头,但还是没阻止派蒙发问:“为什么?”
赛诺抱着胳膊解释道:“因为大风纪官和大风机关终究是两个东西。”所以对着他吹气也不会转。
空气凝滞。
派蒙哈哈两声,转而问:“你们也是来参加花神诞祭的吗?”
提纳里:“是的,最近道成林的死域状况良好不需要太费心,正巧赛诺回来述职,我们就顺便来逛一逛。”
相互介绍后,纳西妲点了枣椰蜜糖,馅料很甜,里面夹杂的浓香芝麻酱却很好地中和了这种腻味。
赛诺和提纳里同属于教令院的人。
不过,闲聊中旅行者等人试探出了这两人对如今循环的花神诞祭并不知情。
离开后,派蒙叉腰,长舒一口气。
“提纳里那么善良正直,我就说他肯定不是嘛!那个大风纪官说他出身沙漠,好像教令院对沙漠民也挺排斥的,估计他俩就被排除在外了。”
景元点头。
那么,教令院或许不是那么团结一心。囚禁小吉祥草王,制造这场梦境并非是他们所有人秘而不宣的集体行动。
赶到大巴扎时,大贤者还没来,花神诞祭准备的演出正在筹备。
舞台已经布置好了,为了万众期待的花神之舞,边缘处堆积了许多鲜艳美丽的花,预备去衬托夜晚的舞者。
而花神的扮演者,名叫妮露的少女还在彩排。见到旅行者一行人,停下了她曼妙的舞姿。
“是你们。”
妮露甚至认出了经常来看她跳舞的,两位混在人群中随机刷新的师徒。
这次大家还真是相互都是熟人。
其中,妮露唯一没见过的便是纳西妲。她刚身体半蹲,想问这个白发孩童的名字,大巴扎入口处就来了不速之客。
大贤者阿扎尔带着他的下属塞塔蕾面无表情地走来。
妮露与旅行者几个人高高矮矮,差不多围成一堆,大贤者并没有发现这几人中还藏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两人径直走向负责跳花神之舞的妮露。
塞塔蕾有着沙漠民的深皮肤,无疑并非须弥城的本地人,备受歧视的沙漠人本该对大巴扎这样受到同等待遇的伶人们抱有共情。
塞塔蕾却冷漠地对她说:“很遗憾,你们的花神诞祭必须终止。”
妮露湖蓝色的眼中露出惊诧,攥紧拳头反驳道:“可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啊,大家都对今年的花神诞祭期待已久,怎么能随便叫停呢。”
“对呀,就算你们是贤者也凭什么叫停演出!”即使经过很多次轮回,派蒙依旧满怀怒火地帮妮露辩解。
“就凭,须弥城内禁止公开艺术表演。”塞塔蕾面不改色。
即便如此,舞者还是想争取举办花神诞祭的权利,而且“什么时候有这项规定的……”
大贤者勾起嘴角,轻蔑地吐出两个字。
“现在。”
一手遮天的教令院当然可以负责须弥所有禁令的发布和修改。
站在教令院顶端的大贤者更是一条指令就能让须弥城所有人相信他说的话,即便他要指鹿为马。
而这种权利甚至只需要用虚空终端向所有人发一句话就能做到。
“啊啊啊!太生气了!太可恨了这个大贤者!”派蒙伸手指他,气得直跺脚。
“花神诞祭,”
阿扎尔嗤笑一声:“你们确实需要为神明的诞生而庆祝,但…”
他话音未落,纳西妲却站了出来。
“草神?!你怎么在……”阿扎尔震惊地停住。
随即,无论是他还是塞塔蕾都不再说话。
派蒙道:“大贤者?阿扎尔?”
景元上前挥手,两人的身影消失,白发将军若有所思地问道:“这就是……取代轨迹的人偶?”
派蒙点点头:“应该是。”
“看来大贤者的确不在梦中,那么他们煞费苦心,宁愿安排两个会被人发现的假人也不惜要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景元转身,看向还沉浸在对纳西妲真实身份的震惊中的舞者。
“妮露小姐,你的花神之舞跳得一定非常漂亮。”
漂亮到大贤者这样的傲慢之徒也会害怕困于梦境中的人们在一次次的循环中,加深对小吉祥草王的信仰。
没错,提瓦特的神明是需要信仰来维系自己的权能的。
而在大贤者未尽的话中,还有疑点。
花神之舞是花神为树神的诞辰献上的舞蹈,现在延续下来,为草神庆祝。
每一次轮回中,阿扎尔都不让妮露跳出花神之舞。却说出让他们好好为神明的诞生而庆祝的话。
难不成,教令院里……有新的神明?
这番发现对结束轮回没有帮助,但却让景元触碰到了教令院可能的最终目的。
就在此刻,派蒙突然在舞台上找到了不应该存在的传说之花。
她当即期待地让妮露试着改变梦境中的事物。而过来一会儿后,小草神头上,真的多了一顶美丽的花环。
梦境的主体,意外又合理的是妮露。这个的确与花神诞祭有着密切联系的人。
草神信徒面对自己信仰的神明。
“虽然我已经跳了许多次花神之舞,但,这还是第一次要跳小草神大人给看呢。”
刚才还大胆地变出花环给纳西妲戴,妮露挽了挽头发,脸颊微红,羞赧一笑。这时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纳西妲微笑道:“我也是第一次亲自站到大家面前,很期待。”
夜幕降临,许多人围到大巴扎的舞台旁欣赏今晚最后的演出。
提纳里和赛诺,卡维身旁也有个眼熟的身影,旅行者认识他,一位叫艾尔海森的学者。
最后,迪希雅也跟着迪娜泽黛来了。
明明不该认识出现在她面前的纳西妲,迪娜泽黛还是说,这位小朋友看着很熟悉。
恢复健康的少女神采飞扬,狡黠地眨眨眼把一个小盒子塞到纳西妲手里。
小吉祥草王低头,手上是一盒雅尔达糖果。她打开,拿出一颗,小心翼翼填进嘴里,日落果的香甜便在神明的味蕾上绽放。
曾经与幼小的迪娜泽黛一起讲故事,燃起起她对生的期望的,梦中的朋友,纳西妲轻声说道:“谢谢。”
演出正式开始。
喧闹声安静下来,妮露深吸一口气,扬手起势,在悠扬的音乐中起舞。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她,大巴扎舞台的穹顶也逐渐消融。
人们相互依偎,又举起双手为精彩的演出喝彩,空气中飘荡着名为幸福的味道。
外面,月亮微笑。
从地台打出的灯光愈加耀眼,梦境破碎,其间挥洒出的点点齑粉亮如星屑。
旅行者身后,弹幕依旧在刷:
【果然景元说得对!妮露跳得好美啊!花神之舞!太漂亮了!轻灵活泼又柔美,老米你好会做游戏!!】
【我去!真不容易,终于啊!!!这该死的循环终于要结束了!】
【不过结局还挺圆满的,小草神终于能亲自来看人们对自己献上的舞蹈了,也和迪娜泽黛见面了,虽然是在梦里……】
【她真的我哭死,好漫长,从没有这么痛恨过o神剧情……但成就感也是大大滴有!】
【好好好!明天快来吧!!】
…………
……
须弥城中,钟声回荡。
太阳东升,月亮西落。
“早上好!”
鸟雀不知疲倦,跳上枝头叽叽喳喳,人们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来到家门外与熟悉的陌生人一同欢歌载舞。
今天,
便是■神诞祭。
全须弥最期待的,最盛大的祭典!
第46章 ■神诞祭
“今天怎么还是花神诞祭啊!!”
迪娜泽黛给旅行者准备的临时住所外,爆发了一声堪称怨气冲天的哀嚎。
……
又是清晨,甚至比昨天还早的时间,旅行者与派蒙直直冲进了尚未准备好开张营业的往生堂。
前厅简陋得只摆了张迎客桌,连张地毯都没铺。
派蒙焦急得就差把手拍在桌子上,她慌里慌张问道:“景元!彦卿!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两位刚起床,还在等卡维来推装修进度的人,没搞清派蒙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到底在急什么。
“完蛋了,旅行者……”
派蒙立即蔫了下去,苦着小脸说道:“现在还找不到纳西妲了,没有罐装知识怎么让他们想起来啊。”
派蒙说这话时,景元看着同样哀嚎不断的玩家弹幕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着急,派蒙。慢慢说,我们还记得花神诞祭。”
“真的呀!那太好了!”她重新开心起来。
昨天,伴随着花神之舞结束,梦境也开始破碎。后半夜,所有人终于拥有了没有梦的夜晚。
然而今天睁开眼,大街上的人们还是在为神明庆生,超大号的花车,彩旗,糖果铺依旧存在。
旅行者和派蒙发现这种情况后立刻去找了纳西妲。
没想到她已经不在那家医院了,也没去广场研究奇怪的钟,派蒙沿街喊了几声,纳西妲没有出现,她像消失了一样。
景元抓住了一些词。“花车?”
现如今,须弥有大贤者的干预,外加雨林与沙漠信仰的冲突,没有多少人信奉小吉祥草王。所以昨晚的花神之舞虽然盛大,可白天集会上的人流量并不多。
可以说,如果不是迪娜泽黛赞助,今年花神诞祭是开不起来的。在这种本就不富裕的情况下,怎么还会出现超大号的花车呢?
“是…是哦!”派蒙惊讶地捂住嘴。
几人来到街上。
须弥城里热闹非凡,人人脸上皆带着甜美的笑容。
超大号的花车在街上缓慢巡游,站在花车上的花之骑士时不时向人群中抛撒雅尔达糖和新鲜花束。
淡蓝色的劫波莲被碾在车轮之下,花之骑士手中的血斛花却娇艳欲滴。
派蒙不由感慨:“和昨天比还真是热闹啊。”
有人带着尖帽子跟在花车旁派发美酒,他脸上的笑容同样幸福无比,彦卿拦下他,问道:“请问为什么今天的花神诞祭这么盛大?”
而被拦下的,正巧是他们认识的人,在花神诞祭中,无数次让旅行者选中4号盒子的,扮演花之骑士的毗伽尔。
草绿色的虚空终端戴在他耳边,毗伽尔满脸微笑地否定道:“什么花神诞祭,今天是新神诞祭啊,我们须弥最期待的日子。”
已经不是花神诞祭了?可是……
“新神?”
“我们须弥的神明啊,今天就是他诞生的日子。”毗伽尔理所当然地说,眼神中甚至带上些许嗔怪之意。
彦卿问:“那小吉祥草王呢?”
谁料,这个本应该是草神忠实信徒的人却茫然道:“小吉祥草王是谁?”
问题更大了。
梦境不仅并未终结,还发生了变化。
若说之前的梦境与现实生活别无二致,以至于众人一开始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做梦的话,这次的梦境则变得能直接改变人们的认知。
连神明都可以取代。
如此荒诞的梦……是因为这次梦境的主体十分特别吗?
可,在之前的循环中,即使主体能改变梦境中的事物,人们只要发现与认知不同的东西,还是很容易就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毗伽尔,为数不多的草神信徒,此刻却将自己的信仰忘得一干二净。
这次,真的是梦吗?
彦卿看向若有所思的将军。景元心生一计,问道:“那劳烦阁下为我们介绍介绍,这新神诞祭是如何庆祝的?”
毗伽尔将手放在胸口,道:“没问题,新神诞祭上,花之骑士法里斯坐在花车上给大家送去祝福,也要负责派发新神诞祭的特色,雅尔达糖果。”
“喏,前面那个花车上站着的就是花之骑士了,我也是。中间的位置留给我们的神明。其他的方面,人们也可以按照传统,在家里摆上一桌七仙桌,赞美神明的七种美德。”
他说完,景元问道:“既然是传统,应该并非今年兴起的吧。神明今日诞生,人们就预知了他的七种美德吗?”
“这……”
毗伽尔陷入沉默,卡顿般停了一秒,回答道:“之前是为大慈树王准备的,现在为我们的新神延续下来了吧?”
他的解释似乎有一些道理。神明的美德或许是相通的,传统便可被延续。
景元接着问道:“那,为什么新神的使者依旧是花之骑士呢?”
要知道花之骑士可就是专门从属草神的称呼了。
“……”
毗伽尔停顿的时间更长了,虚空终端似乎在散发微弱绿光。他语调呆滞,说道:“或许,依旧是因为传统被延续下来了吧。”
然而这次再用这个借口就毫无道理可言了。
既然新神诞祭是全须弥最盛大的节日,人们对新生的神明又是如此顶礼膜拜。却连区区神使之称都不愿意为他更改吗?
景元突然又想到什么。
是他在整理已知信息时,刷论坛看见的,也许能触动这位迷失在梦里的人。
望着毗伽尔的尖帽子,他温声引导道:“你还记得自己为何要选择当花之骑士吗?”
毗伽尔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
有股电流般的刺激猛然击中他。
他为什么想要当花之骑士?明明只是节日上派发礼物的人,大家甚至不会去关心他叫什么名字,只会称呼他为花之骑士法里斯。
但好像,哪怕当一辈子花之骑士都心甘情愿。因为……
“迪娜泽黛小姐。”
记忆中的少女站在栏杆边向他展露笑容,夕阳很美,人也很美。
迪娜泽黛给他带上花之骑士的尖帽子,细心地替他调整位置,她说,想要让大家都笑着度过……
毗伽尔喃喃道:“花神诞祭。”
他的眼神亮起来。
“今天是花神诞祭才对!”毗伽尔语气越来越坚定:“我们应该是为草神庆贺!花之骑士也是去迎接小吉祥草王的!”
“没错。”
早已得知真相的几人对他点头微笑。
“欸,那新神是谁?”毗伽尔也迷惑起来。
他跟中邪了一样,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怀疑过这个新神的存在。
明明小吉祥草王已经掌管须弥五百年了,无灾无难,怎么会突然诞生新的神明呢?
毗伽尔了解不多。要想打破这个梦境还需要找其他线索。
但也已经说明了这里的确依旧是梦境,只要让人们发现与现实不符的地方,他们就能重新找回正常的认知。
向毗伽尔简单解释现状后,这位花之骑士自告奋勇来帮忙,负责去唤醒与他相熟的其他人。
他走后,众人又迎见了两个认识的人。
卡维和妮露肩并肩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红发少女时不时耸耸肩,似乎在抽泣,卡维满脸想安慰,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表情。
派蒙惊讶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行动?”
“你认识我?”卡维奇怪道。
在之前的轮回中他曾向派蒙自我介绍,此刻这么说,卡维应该也是没有昨天记忆的人。不过他还记得彦卿和景元,便对两人说道:
“我今天在去往生堂路上遇见了这位叫妮露的小姐,看她心情不太好就想给她帮帮忙来着,但……”
设计师挠挠头,疑惑地摊开手问道:妮露小姐口中的小吉祥草王你们听说过吗?”
“妮露,你也记得啊!”
听到派蒙惊喜的语气,红发少女终于抬头,姣好的脸上泪痕未干。
“你们也……记得小草神大人吗?明明昨天大家还一起来看花神之舞……今天,就没人记得她了……”
“别担心妮露!”
派蒙安慰道:“这里也是梦境。我们刚刚已经成功让一个人想起纳西妲了!只要努努力,再次打破这个梦境,大家一定会重新想起来的!”
“真的吗?”妮露眼中燃起希望。
她其实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但一夜之间遭此变故,作为坚定信仰草神的人她难免有些失态。
红发少女破涕为笑,害羞地说:“抱歉,让你们看见这么难堪的一面。”
派蒙摆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
“你们一直在说什么啊?”
在场的人里,有个人一直在状况外,听着他们聊天像在听天方夜谭。
卡维茫然:“小吉祥草王真的存在吗?”
派蒙叉起腰正要解释,被景元了拦下来。“能和我们说说在你眼中,须弥的神明是谁吗?”
卡维点点头。
“大慈树王死后,教令院迎回了一位新的神明,而今天便是他诞生的日子。听艾尔海森说,现在新神正在净善宫接受众人对他的膜拜。其他消息他没告诉我。”
艾尔海森就是他那位室友,也是初次单方面相遇时,彦卿和景元撞见的在酒馆和卡维吵架的人。
“艾尔海森?!”
显然旅行者和派蒙竟然也认识他。好像是在他们的主线中,一起去奥摩斯港追查禁忌知识时认识的人。
“你们要找他吗?可惜他今天一大早就去教令院了。”卡维说道。
教令院囚禁了纳西妲,加上大贤者若有所指的话,现在这个存在于净善宫的新神一定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但,教令院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梦境里,这一次他们还是人偶吗?
又多了一些新梦境的情报。下面就是尝试唤醒卡维了。
没想到向他重复在毗伽尔那里指出的逻辑错误后,卡维依旧执迷不悟。
设计师耳边的虚空终端似乎在发光,他辩解道:“道理我都懂,可是艾尔海森告诉过我新神就在净善宫呢。你们那个神明就算曾经存在,现在也该换人了吧。”
派蒙道:“但是,须弥没有灾祸怎么能随便更换神明呢!”
“可是艾尔海森说……”
卡维还想说什么,派蒙气愤地打断他:“艾尔海森说艾尔海森说!怎么你这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卡维愣住了。
好像是哦,他们俩不是经常因为意见不一吵架来着吗,自己怎么会这么听话……
而且派蒙说的很有道理,没有变更的神使称谓,记忆中空缺了五百年的神位和现实记载中从未断代的历史记录。
曾经他在学习时,想要仔细研究净善宫这栋建筑的绝妙设计,但现有能找到的手稿全是不完整的。
就在他想放弃的那段时间里,身边却突然多出了一份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资料,帮他神奇地补全了对净善宫的理解。
当时卡维就猜测过,虚空终端没有回应他的请求,但能对神的居所了如指掌……难道是……
“小吉祥草王?”卡维喃喃。
终于又成功一个,众人如释重负。
而想起纳西妲后,卡维对花神诞祭的记忆也回来了。
起码他还记得了妮露那场如梦似幻的花神之舞。“昨天没有和你说上话,你跳的很美,妮露小姐。”
“嘿嘿,大家喜欢就好。”看到又有人想起小草神大人,妮露也松了一口气。
排除掉今天唤醒的两人,旅行者、派蒙、彦卿和景元,加上昨天花神诞祭的梦境主体,妮露也记得纳西妲。
这或许说明了,昨天所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梦的人都保留住了记忆。
那今天苏醒的人呢?
为了不打草惊蛇扰动幕后黑手,也为了进行这个尝试,剩下的时间里,大家把重心放在了寻找在不变的时间线里进行固定行为的人,并唤醒他们。
提纳里和赛诺不必多说,中午在咖啡馆喝茶很容易就找到了。迪娜泽黛和迪希雅也不难找。
中途还意外发现了多莉,这一位甚至不用他们帮忙,嗅觉敏感的富商自己就醒了过来。
“只有小草神大人带领的须弥卖禁忌知识才需要偷偷摸摸嘛!现在变成了新神,我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还没说完,大风纪官赛诺手里的赤沙之杖已经迫不及待了。
多莉诶诶两声,抱着脑袋道:“就算是大风纪官也不能没有证据就乱拿人!”
兰德巴酒馆里,
店主也一脸担忧地望着赛诺手里的武器。
这里确实不适合动武抓人。
但赛诺刚把赤沙之杖收起来,酒馆里就又进来一个需要审判的对象。而这位,甚至在他的追猎名单上。
“艾尔海森,你回来了?”
卡维神色如常,完全没想到赛诺即将绷不住了。
毕竟站在大风纪官的角度,这几个人简直藏龙卧虎。
前有一直暗地里做违法生意的商人,后有走私神明罐装知识的书记官。
另外几个人,一个是同样涉嫌参与其中的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另一个是雪国动机不明的愚人众执行官。剩下那个不怒自威,自带气场,却说他只是个帮别人开店的打工人。
赛诺摸清底细的人,竟然只有纯良好市民的舞者妮露,著名设计师卡维和自己的友人提纳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好在他们当前的目标相同,聚在一起都是为了打破这个离奇的梦境,才没有真的刀剑相向。
“先听听我找到的发现吧。”艾尔海森坐在卡维旁边,开始说情报。
“艾尔海森你也自己就醒了啊?”
派蒙惊讶发问,得到大书记官一个“难道还需要被叫醒吗”的眼神。
果然还是那个艾尔海森,派蒙无语地闭嘴了。
“我今早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后便开始对新神展开调查,不过净善宫现在戒备森严,没有合适的理由甚至无法靠近。”
“大贤者一方面尽力为这个新神造势,一边却提防人们去看他。有理由怀疑,消失的小吉祥草王也在这里。目前不清楚的是,大贤者是如何做到这一切,让所有人忘记她的。”
艾尔海森说完,景元点头道:“这里依旧是梦境。大贤者是真实的吗?”
“什么…?”艾尔海森只反应了一秒便明白了景元的意思,说道:“下一次,我会去试试。”
和聪明人说话就省时间多了。
代价便是,剩下的人因为信息差,还是对现状云里雾里。
于是两人又仔细解释了一遍。
昨天的花神诞祭其实已经循环过无数次,今天的新神诞祭昭示着须弥城又开始了新一轮梦境循环。
但,这次循环的规则似乎和上一次比产生了变化。
花神诞祭的梦与现实生活完全相同,这次的新神诞祭却称得上漏洞百出。所以,让人从梦中醒来也就容易了些。
剩下要做的就是,唤醒更多人,观察他们第二天不依靠纳西妲给予的罐装知识还能不能记住自己的记忆。
然后,
想办法找到这次梦境的主体,终止这场新神诞祭。
交换完情报,离开兰德巴酒馆。
妮露突然问道:“这次会不会是大贤者呢?毕竟,如果是他们的话,把原本给小草神大人的庆贺日篡改成这样就不想象了。”
有一定道理。
但是纳西妲亲口说过,梦境的稳定性与主体清醒程度挂钩,越是参与了这场计划的教令院相关人员应该越难以维持这场梦境。
猜想被否决,妮露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草神大人有没有危险,好担心她啊。”
就在这时,
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却猛然窜到她面前。
“草木之王的情况很危险,但是那菈不要担心,草木之王还在等着我们。”
这小东西头顶两片大叶子,赫然是彦卿曾经遇见过的,被称为兰那罗的小东西。
“给奇怪那菈的回礼。”
他手里一朵新鲜的帕蒂莎兰举给彦卿。
竟然真的给了回礼。彦卿还记得当初它明明被吓成那种样子。“谢谢。”
景元问:“草木之王很危险,能具体说说是什么意思吗?”
兰百梨迦扭动身体转向他,认真对景元说:“不能被忘记,很重要。”
不能被忘记,是指现在纳西妲的位置几乎被这个不知名的新神取代了吗?
如果所有人都忘记了纳西妲,那么这个新神就能成功取代小吉祥草王的位置,成功诞生了?
兰百梨迦说的很简单,听它说话的人却莫名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那么纳西妲现在的情况的确岌岌可危,须弥城的人数以万计,却只有他们几个人是清醒的。
不过,也并非十万火急。因为旅行者的存在,相当于保底一样,无论如何,永远都有一个人记得纳西妲,所以这种阴谋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景元终于看向旅行者,连带瞥见了他背后的弹幕——
【兰百梨迦!大哥怎么来了!】
【我还没做森林书,兰百梨迦是谁啊?看着软唧唧的,可爱捏!】
【一拳一个遗迹守卫的那位。】
【是我大哥啊!期待一个新神不懂道理,兰百梨迦就让他懂道理!】
【这,简直是须弥城大乱斗啊!几乎咱们认识的角色都在!好多人啊jpg.】
【我猜说不定梦境改变,成为梦境主体的条件也变了呢。】
【等等,我没看错吧!前面那个过来的人是……?!!】
跟着玩家的视角,和景元一起在观察弹幕的彦卿看了过去。
只见面前的方向踉踉跄跄走来一个人,手里还抱着几株沾着泥土和露水的帕蒂莎兰。
那人披着紫头纱,身着白色狩衣,却用两根带子扎成方便行动的款式,一张精致昳丽的脸上是懵懂无知的神情。
但这个人的长相十分眼熟。
派蒙失声道:“散兵??!”
“散兵是谁?”他怯生生地走来,语气礼貌得可怕,已经到了一句话把派蒙吓得不敢吭声的程度。
“你们好,大家都叫我倾奇者。”
第47章 ■神诞祭
“不不不!你,你就是散兵吧!”派蒙缓了好一会儿还是难以置信。
在她看来,倾奇者和散兵除了衣服不同之外,长相和声音都是一模一样啊!
而彦卿则认出了这个自称倾奇者的人正是他在邪眼工厂与玩家一同观看的PV里的主人公。
可是派蒙说的对,倾奇者是散兵的过去,不也是散兵吗?斯卡拉姆齐未参加那场冬夜愚戏,彦卿原本以为他去参加博士的新实验了,现在这是……失忆了?
果然,倾奇者面对派蒙的质问摇了摇头说他从未听过散兵这个名字。“但是,如果你非常想叫我散兵的话,请随意,我不介意。”倾奇者说道。
和散兵相比太过有谦逊的反差惹得派蒙挠了挠头说那还是叫你倾奇者吧,你这么有礼貌,肯定不是那个惹人厌的家伙。
而景元则注意到一个细节:
“你是从城外来的?”
倾奇者来的方向空无一人,只有茂密的树林,逐渐落下的太阳在地平线遥遥招手。
他点点头,说:“是的先生,我醒来时就在一片树林里,然后遇见了一个小家伙帮他挑选鲜花,便跟到这里来了。”
所以,彦卿手里的帕蒂莎兰是这么来的。他低头看看,又望向倾奇者怀里剩下的几株帕蒂莎兰,好像确实自己手里这一朵最漂亮。
兰百梨迦晃晃叶子,“倾奇者是好那菈。”
但这其中又暴露出了一件事——
梦境的范围扩大了。
旅行者曾经尝试走出须弥城,然而城外不再是须弥周边的地方,而是一个个不断消散的梦境。
现在,倾奇者和兰百梨迦自须弥城之外而来,难不成新神诞祭的梦境已经扩大到了整个须弥吗?
需要有人去试探梦境边界,巡林官提纳里自告奋勇和赛诺结伴脱离了队伍。
余下的人对倾奇者盘问了一番。这个白纸般纯真的少年真的像一张白纸般一问三不知。
他只记得自己被称为倾奇者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本来猜散兵就是新神,结果现在他又跟刷机一样出现在这里?到底谁才是新神?】
【从之前的主线看,愚人众就算不是反派,目的也必是神之心,纳西妲说虚空终端是神之心维系的,我压没咋说话,一直浑水摸鱼的剑客一票。】
【???摸鱼怎么你了?】
【不过现状就是这样啊,两个执行官肯定有一个是这次的周本boss,散兵已经出周本了,那不就剩下……?】
【好好好!剑客白切黑理论堂堂复活!】
眼见话题逐渐引到自己身上,彦卿茫然地看着弹幕瞎猜。
景元和其他人聊天之余也瞥见了几条,侧身对他悄声说道:“怎么办,彦卿好像要变成小坏蛋了。”
“彦卿不是。”他下意识反驳。
“嗯嗯,是大坏蛋。”景元道。
彦卿抬头,看见景元嘴角噙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将军是在逗他,蹙眉,半是羞愤半是不满。
看着他表情鲜活起来,抱着胳膊加入了讨论,景元放下一丝担忧。
现在形势不明,景元也生怕彦卿出了什么事。那座依旧存在于新神诞祭的落地钟无端让人心忧。
月亮高照,提纳里和赛诺还是没有回来。
须弥城今日的狂欢已经到了尾声,妮露拒绝给这场新神诞祭跳花神之舞,于是大巴扎灯火通明却寂寥无声。
接近午夜时,无人入睡。
生意人多莉还有其他事要忙,迪希雅和迪娜泽黛回家说服家里人,被命名为“拯救纳西妲特别行动小队”的剩下几人围在往生堂前厅等待今天过去,也算相互照应,防止意外发生。
就在他们无聊到要从教令院派系之间的矛盾,聊到其间的各式八卦的时候。
每个人都听到了钟声。
七声。
花神诞祭时这钟声还缥缈得仿佛远在天边,让听到的人以为是幻觉。现在,它沉闷绵长的铛铛声却仿佛在头顶盘旋逼近。
而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暗了下去。
好在第二天,须弥城虽然还是在庆祝新神诞祭,但昨天被唤醒的人都保存住了记忆,就算不依靠罐装知识他们也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努力没有付之东流,士气一下子振奋许多。
消失的赛诺和提纳里也回来了。
他们称梦的边境远比须弥城要大得多,但也有终点。昨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雨林,一直向西,来到了雨林与沙漠的交界,喀万驿,然后被人拦在了门口。
这人虽是沙漠的雇佣兵,耳朵上却带着虚空终端,被打败后,赛诺对他进行审判,试图逼问出情报,那人不敌赛诺,在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慌里慌张摘下虚空终端原地消失了。
而后,提纳里留下观察,赛诺继续向前走,踏进喀万驿之后同样消失了。
午夜,听到钟声后循环再次开始,赛诺重新出现在了提纳里身边。
他还记得走入喀万驿之前的事情,却不记得自己出去后发生了什么。几乎能确定,这次梦境的范围是整个雨林部分的须弥。
从教令院归来的艾尔海森也带来了新消息。
通过一些刁钻的问题与试探,大贤者和其他教令院的人都是真实的,不是停留在梦境中的人偶。
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说幕后黑手是大贤者的话,他们明白梦境对脑力的消耗,按理说不会真身入梦。而且,艾尔海森继续说道:
“他们似乎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这个不知名的新神做准备,没有意识到这里并非现实。”
下棋的人,变成了棋子。
这场阴谋背后还有人在操盘,彦卿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同事,博士。大贤者知道他的存在吗,多托雷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正在思考时,艾尔海森却突然注意到了赛诺所说的细节
——摘掉虚空终端后,雇佣兵消失了。
花神诞祭中,即便摘掉虚空终端也不会从梦中醒来,因为梦里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只要现实中耳边依旧戴着虚空终端,就还会被留在梦里。
那么这个雇佣兵去哪儿了。
卡维不确定道:“要试试吗?还是先等等吧,万一出了意外。”
话虽如此,艾尔海森与景元对视一眼,抬手果断摘掉了耳边的虚空终端。
他也消失了。
卡维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艾尔海森原本站的位置,又左右扫视,望着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卡维心中升起的担忧还没落地,艾尔海森就这么重新出现了。
“你,你去哪儿了!”
卡维语气略显急切而不自知。
灰发书记官的手还摁在耳边,艾尔海森向来自信,此刻墨绿色的瞳孔却染上一丝不确定。
“…现实?”
啊?这一层梦境脱离得如此简单,摘掉虚空终端就能真正的醒来啦?
尝试过后,果真如此简单。
艾尔海森实验过后,卡维也摘掉了虚空终端。一阵天旋地转,他重新站稳脚跟。
他能感受真实的空气吸进肺里,清新而自然。回来之后卡维恍如隔世,却第一时间能确定这里就是现实。
清晰的,怪异的……
卡维皱起眉头,他对面依旧站着须弥小队的所有人。
每个人耳边都带着虚空终端,姿势和梦境中相同,提纳里一只手抱着胳膊,另一只手扬起来,看向赛诺,似乎在讨论什么,嘴却没有动。
所有人睁着眼睛,瞳孔并不聚焦,呆滞如提线木偶。卡维四顾周围,远处的路人也是如此,推门进入酒馆,动作却有些迟钝,像慢了半拍。
他重新带上虚空终端,迎见了同伴们关切的目光。
派蒙飞过来:“怎么样了!”
派蒙亮晶晶的眼睛与他刚看见的呆滞的瞳孔恍惚间重合在一起,令他毛骨悚然。
卡维虚弱无力道:“你们还是全都摘下来吧……”
———
整个须弥城,无一例外。
满城之人全都如同行尸走肉,只有人的脚步声沉闷而杂乱。旅行者走到他们面前,被自行绕开。
【卧槽啊,跟丧尸围城似的,这是整的什么玩意……】
【哈人……】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倾奇者怎么没来?】
【虚空终端,好可怕……】
【我突然想到!既然咱们来到现实了而且还没人发现,这不速速去净善宫偷家,营救纳西妲?!】
【你这个想法……!】
玩家能想到的事,营救小队不看弹幕也心有灵犀。
来到守备森严的净善宫,他们光明正大在守卫面前闯进去,自在程度颇有种在逛自己后花园的感觉。
很快,几人就在净善宫最深处的房间里找到了被禁锢在某个装置里的小吉祥草王。
与巨大的牢笼般的装置相比,被关在里面的纳西妲小小的,抱着胳膊,身体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
她耳边也戴着一个虚空终端。
派蒙把手放在牢笼的玻璃上,担忧地看着里面,问道:“我们能直接打破它,把纳西妲唤醒吗?”
“恐怕不能。”
艾尔海森思衬片刻,摇了摇头。
从记事起就戴上这玩意儿的须弥本地人比其他人都要了解虚空终端的特性。艾尔海森拿出具体的事例类比:
“虚空终端作用的原理很复杂。简单来说被拉入梦境后,人的意识直接与虚空终端相连。如果用外力强行扯掉这层联系,轻则昏迷,重则痴傻。”
“就像你不能直接叫醒梦游的人。”
提纳里摸摸了下巴,发问道:“如果我们找到虚空终端的服务器直接把它关掉呢?”
毕竟虚空终端正是这场梦境的载体,如果它停止运转,梦境也自然不复存在。
艾尔海森似乎在思考可能性,停了一会,大书记官严谨地说道:“理论上可行。但没办法确定,关掉它后意识会回到身体里,还是断开让所有人都变成植物人。”
捷径似乎走不通,想要稳妥地打破梦境还是要找到梦的主体。
“但我们可以先把小吉祥草王带走吧。”
尚在思索的艾尔海森抬头,说话的人是他不熟悉的一位金发少年,听赛诺说他是愚人众执行官。
“不摘掉纳西妲的虚空终端,只是把她转移走呢?”
虽然跳脱,但好像能行?
因为刚发现摘掉虚空终端后是现实世界时彦卿摘掉,走了几步,又戴上。
这个期间发生的位移是等距离的,也就是说梦境与现实似乎是同步的。
尽管净善宫守卫森严,但梦中的人看不见现实中的人。
如果利用这种信息差,把纳西妲带走放到安全的地方,在梦里她说不定也能离开净善宫的囚笼呢?
他说着,视线也望向景元。神策将军鼓励般对他微笑。
而结果竟然也……
【你他喵的还真是个天才啊!】
【刚才哪个预言家提出的离谱发言真的要实行了???】
【哈哈哈哈怎么感觉气氛突然一转,刚才还是恐怖片呢,这又是要干什么?】
为了保证纳西妲的人身安全,拯救纳西妲行动小队决定兵分两路。
打破囚笼后,一队人负责在外面把纳西妲转移走,一队人在里面大闹净善宫,吸引守卫的火力和注意力。
这样的行动十分考验默契和反应力。
不过……
“这也太冒险了吧。”卡维哑然。
“先试探一下。”艾尔海森戴上了虚空终端。
……
这是最令人兴奋的一天。
亲自参与某个伟大计划的人都荣辱与共,即使负责的是不那么重要的部分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
房间门口站岗的守卫手握武器,站得笔直。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似乎看见了什么。他像见了鬼一样茫然看着前方,抬手擦擦眼睛后,眼前空无一人。
“哎,你看见了吗?刚才好像有个人在我跟前。”他诧异道。
同伴看向他:“你想课题想傻了吧,人怎么可能凭空蹦出来!”
“可真的有!好像还挺眼熟的!长得格外的像艾尔海森书记官。”
“……真的假的。”
“真的!”他点点头。
同伴无语道:“别骗人了。要么就是你眼花。这一层是最里面了,而且就咱们俩人。好好听大贤者的话,老实工作,说不定之后也能升个一官半职。”
“哎呀,我没骗你!”
守卫辩解道:“我一天喝八杯咖啡,精神得很,怎么可能眼花!那人真的像艾尔海森。”他最讨厌别人冤枉他了,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是在说我吗?”有一道声音响起来。
“是啊是啊。”他下意识回头应答,可他看清后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大门紧闭着。
守卫一惊,去扯同伴的胳膊。
这次同伴也听到了声音,“喂……好像真的不对劲。”
两个守卫活像陡然间掉进恐怖片里,而在艾尔海森的视角则非常有趣。
守卫没有察觉,现实中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梦境中的门则紧闭着。
计划似乎可行。
或者说早就有所体现,他们在来的路上绕过层层封锁。不过上层只有电梯一条路才能直达。他们当着守卫的面用了电梯也没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
一场混乱就在现实和梦境同时爆发了。
【啊啊啊啊抢小孩啦!!不是,是抢神明啦!但是……你们干得好啊!】
【哈哈哈这还真是须弥大乱斗啊!】
【守卫都懵了!好家伙,真·大变活人!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旅行者怀里抱着小小的纳西妲可爱捏~(抱稳点!别把孩子颠掉了)】
【前面的,你是不是内心话和说出口的话打反了??】
玩家视角,梦境与现实的cg穿插展示。
一群人跑得飞快,后面追兵不断增多,却层层败北。
熟悉净善宫走向的艾尔海森在前方领路。
赛诺和彦卿合作打超导反应。制造出来的冰雾夹杂闪电,又能击退敌人,又能掩盖视线。
提纳里、赛诺、艾尔海森三个同属教令院的人毫无理由的反水强闯净善宫,也引来一片诧异和叫骂。
一路上竟然鲜少有人注意到旅行者怀里的纳西妲。注意到了,也被景元眼尖地先堵住这几人的嘴。
净善宫的守卫非常多。
可惜来偷孩子的也不是一般人。
一伙简直无法无天的犯罪团伙就这样嚣张地冒出来,又嚣张地绝尘而去,有人低下头请罪:
“大人……”
“哼,让他们走。”那声音冷冽而傲慢。
——
自花神诞祭破碎后,被困在黑暗里的纳西妲就这样在道成林睁开了眼。
智慧之神,露出不那么智慧的眼神。
纳西妲:“啊?”
“我来解释,我来解释!”
派蒙举高小手,自告奋勇。
“我们啪的一声,把关住你的那个破球给打破了。然后一路上唰唰唰!又哐当一脚踹开净善宫的大门,把你带到了这里!”
派蒙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纳西妲一脸懵,眨眨眼睛。
最终她歪头道:“所以,你们把我从净善宫里救了出来,可以这样理解吗?”
几人点头,向她说明现状。
然而花神诞祭结束后梦境又变成新神诞祭。这是连智慧之神也没有猜到的事情。
在纳西妲的判断中,整场梦境是教令院的大贤者为了收割算力才制造的。
漏洞百出的新神诞祭,大贤者入局,梦境范围扩大……条条都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纳西妲摘掉自己耳边的虚空终端也无法像其他人那样从梦中醒来,现实中的她依旧紧闭双眼。
纳西妲是救出来了,可仍有许多谜团等待解开。
众人讨论过程中夜幕不知不觉降临,今天又要过完了。
小吉祥草王突然问道:“明天,还要再把我救出来一回吗?会不会太耽搁时间了。”
她稚嫩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讨论声就此停下,派蒙心里有些发涩,“纳西妲……”
新生的神明连忙补充道:“我是说,这一次我似乎帮不了大家什么忙,如果把时间用在找办法打破梦境上,大家也能更快得救。”
“不是这样的!”派蒙想要反驳她的想法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巡林官的小屋逼仄但温馨。
雨林区域多雨。叶帘子外又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水却被阻隔在外,屋内暖烘烘的,感觉不到半点凉意。
提纳里叉腰说道:“已经不用了。”
明白纳西妲为什么会这么想,景元解释道:“这次的梦境不会回到起点。”
彦卿看着她,“天亮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在这里陪着你,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
“智慧之神的智慧怎会不重要。”艾尔海森抱着胳膊倚在窗框旁。
卡维也认真说道:“你不是大家的累赘,我们也正是因为你才聚在一起。”
“我们,可是拯救纳西妲特别行动小队啊!”派蒙嘿嘿一笑,搓搓鼻子。
“当然,现在要想个新队名了。”
“不如就改成拯救须弥特别行动小队吧!”
“太长了,上一次我就想说这名字很难记。”
“那你说改成什么?”
“我想想……”
“草神和她的七个小矮人?”
“我们有八个人…”
“一定胜利队!”
“不如叫啊对对队。”
“哈哈哈不开玩笑了,我们就叫……”
“小草神和她的草之骑士做得都队!”
纳西妲望着一一发言的大家。旅行者对她伸出手,接着或粗糙或细嫩,修长的宽厚的几只手也搭在一起,所有人都笑着等待她。
终于,那只藕节般白皙的小手也搭在了上面。
“嗯,那我们一起加油!”
第48章 ■神诞祭
伴着暝彩鸟的啼叫,清晨的阳光穿过宽大叶片的缝隙,折射出能被抚摸的明亮光斑。
空气湿润而清新。一只松鼠抱着早饭大摇大摆路过巡林人的小屋,却被无声无息出现在它旁边的脚吓得扔下怀里的早饭,窜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彦卿蹲下来,捡起它丢掉的松果。
这枚松果的种鳞因空气潮湿几欲闭合,触感粗糙略微剐蹭指腹。彦卿回头想展示给将军看。
景元正对着屋内的镜子梳头发。银白发丝倾泻,又被一双更显白皙的手灵巧束起,那根见惯了的发绳此刻红得惹眼。
彦卿不知不觉盯住那抹亮色,直到感觉腿有点麻,听见景元笑着唤他的名字,眨眨眼,站起身向屋里走。
今天是新神诞祭的第三天。
也是自陷入梦境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随后,精神饱满的草之骑士开始安排今天的对策。
因为纳西妲现实的身体在沉睡,精神却能在梦中自如移动。提纳里便打算留在道成林看护纳西妲的身体。
顺便也要引导修养在此地的魔鳞病人脱离梦境。这些人不比普通人的精神坚韧,多循环几天怕是要崩溃,就像曾经的迪娜泽黛一样。
提到迪娜泽黛,派蒙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彦卿看向提纳里……
【又来???剑客还真是行走的刀子回收机啊?之前3.0的时候不是说魔鳞病是绝症治不好吗?太草率了吧!】
【铺垫这么黑深残,治得却如此简单,真的符合老米一贯的作风吗,它有这么好心?当我杞人忧天吧,真被刀怕了……】
【柯莱!我的宝呜呜呜,彦卿你干得好啊,接下来无论你打算在须弥干嘛,就算要杀爷,我都把你从池子里抽出来啊!!!】
【别那么极端……总感觉立了什么不得了的flag呢……】
其他的人则继续返回须弥城想办法打破新神诞祭的循环。这部分,分头行动更有效率,有人已经先行出发了。
等到治疗完道成林的病人,再出发已经晚了许多。不过对于景元和彦卿来说,脚程只是个词,有传送锚点在,距离不成问题。要不是时间紧迫,他们甚至可以去璃月吃早茶。
“你们怎么这么快?”汇合后,派蒙诧异。她和旅行者与纳西妲早出发那么久,竟然一会儿就被赶上来了。
景元笑而不语。
派蒙说艾尔海森他们去试探教令院的人今天还记不记得他们昨天大闹净善宫的所作所为了,而旅行者三人则在城里再搜集搜集情报,顺便把事情和迪希雅互通一下。
“迪希雅真的可生气了,”派蒙说,“要不是迪娜泽黛拦着她,以她的脾气简直要冲过去暴打大贤者一顿。”
派蒙叉起腰学迪希雅的口气:“‘当然现在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就当是为了小姐我也会办到的。’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真是个直爽的人。”景元道。
他们与这位沙漠的雇佣兵只有过几面之缘,每次见面都颇为仓促,还没聊过天。
于是派蒙就告诉他们俩,旅行者是怎么遇见的迪娜泽黛,而迪希雅又是怎么被打动加入了他们,一起为花神诞祭帮忙。
终于,几人走到了往生堂门口。
一抹紫色格外引人注目。
有人抱着腿,把自己蜷成一小团,他全身被紫色的头纱笼罩大半,靠坐在往生堂门边。兰百梨迦偎他旁边,小手搭在他身上。
听见声音,他抬头微笑。
“你们回来啦?”
倾奇者,这是倾奇者。
派蒙很自然地飘过去,和他说话:“你怎么坐这儿啊,地上很脏…我是说梦里的地上应该也不干净吧,快起来!”
“是的,那菈倾奇者身上有煤球的味道。”兰百梨迦点点头。
“好的。”人偶于是起身。
看着他们互动,有什么认知丝滑的回到脑海,这种感觉太过自然,如果不是景元这种任何时候都保留一丝戒备的人恐怕毫无察觉。
景元不动声色装作撩头发,把虚空终端摘下又戴好。
果然……
“彦卿,”趁着派蒙和倾奇者聊天的时候,景元站在彦卿身前挡住他的视线,声音压低。“摘掉虚空终端,重新戴上。”
彦卿于是照做。
期间,景元让开了一个转身的时间。
“现在,彦卿还记得看见了什么吗?”
“往生堂的门和派蒙?”
“刚才都遇见了谁,全都数一遍。”
“从须弥城开始吗?派蒙、旅行者、纳西妲。”彦卿说完,抬头。有些茫然。
景元面带微笑,摸摸他:“做的很好。”
少年心底因为夸奖泛起喜悦,又有点不爽和诧异。他似乎也没干什么吧?将军这又是在逗……
倾奇者?
随着景元让开视线,彦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摘掉虚空终端后只有四个人在场,现在却有六个,去掉纳西妲后还应该有一个人才对,而且来到现实后他忘记了倾奇者的存在,直到重新看见他。
“你们又在聊什么悄悄话呢,倾奇者说昨天大家突然就在他眼前消失了,他很害怕,还好有兰百梨迦陪着他。”
倾奇者面露担忧:“非常抱歉,是不是我拖了大家的后腿。”
这是怎么回事?
彦卿看向存在被新神取代只存在于被唤醒之人心中的小吉祥草王纳西妲。又望向他的同事,自称倾奇者的失忆散兵……这,真的是散兵吗?
【不能被忘记,很重要。】
兰百梨迦小点点一样的眼睛望向他们,似乎会洞察人心一般,之前的提示重新浮出水面。
不能被忘记的人里,也包括倾奇者吗?
纳西妲想了想,选出一个最可能发生的情况,放下手说道:“或许在这层梦境中,被遗忘就等同于被杀死吧。”
带上倾奇者后,街上巡游的花车也正好撒着花束向他们驶来,血斛娇艳欲滴,花之骑士满脸笑容地抛洒幸福。后面跟着的长长的队伍,同样热烈。
“赞颂我主,正机之神。”
“七叶寂照秘密主将带领所有人走向新生!”
新神……有名字了?
几人俱是诧异。
随机拦下一个执迷不悟的信徒盘问,新神在他心里从来就叫正机之神,不存在不知道神明名字的时候。
他的记忆逻辑严谨,自成闭环。无论问什么都对答如流,不像叫醒毗伽尔那样容易找到漏洞了。
然而,在他逐渐对几人感到厌烦的时候,眼神一瞟竟是愣在了原地。顺着他的视线,彦卿看向纳西妲。
信徒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泪流满面:“神明啊!我终于能一睹您的真容了吗?”
彦卿瞪大了眼睛。
他在说谁?他不是不记得小吉祥草王了吗,还是说这个人只要见到纳西妲就想起了真相,脱离了梦境?
然而,信徒泪流满面的对象竟然纳西妲身边的倾奇者。
“感谢赞美主,因您是我们的生命之源,因您开启我们的眼,使我们摆脱蒙昧,赐予我们真相……”
他眼中满是狂热。越说,越挪着膝盖靠近,差点就要扑过去。
“我不是你的神明!”
还好倾奇者躲得快,只被他捞到了头纱。
也不知道这位狂信徒是因为什么产生了误会,好一通解释后,才勉强相信倾奇者真的不是那位正机之神。
将头纱还给他时这位狂信徒还满脸遗憾,想要接着传颂正机之神的威名,被几人拒绝。
“……天哪,只是一个晚上,须弥怎么变成这样了。”派蒙哑然。
这些人简直陷入了癫狂。而在真实世界里,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凌乱。身形也逐渐佝偻扭曲。那些梦境中新鲜的血斛,糜烂在现实的地面,几欲引来蝇虫。
事态恶化得仿佛被按了加速键,向着无底深渊狂奔。
再循环下去,须弥终将被死亡笼罩。虚空终端的负累会让所有人丧命,必须立刻让他们摘下来。
可是,虚空终端自他们记事起就戴在耳边,向它提问就能得到答案。连在智慧之国中地位最重要的‘知识’也流通在虚空终端里。
可以说大部分须弥人无论做什么都要先问虚空终端。
这种情况下想让他们亲手摘下来,
难如登天。
然而,神策将军若有所思,目光移向倾奇者。白纸一样的人偶低头轻轻抚平自己头纱上被攥出的折痕,没有察觉他的视线。
须弥城热闹而寂静。
与艾尔海森他们会合后,得到了好消息。
无论是教令院还是净善宫的守卫全都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对他们而言,昨天是普通的一天,今天是最重要的日子。
“昨天还有个老头怒骂赛诺沙漠子嗣果然都是叛徒。还骂艾尔海森吃饱了撑的,才妄图与整个教令院作对,说早看不惯他区区一个书记官还趾高气昂的样子了。”
结果,刚才那老头又重新对他俩毕恭毕敬了,那态度演不出来的!真是……”
卡维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带些讥讽。
派蒙道:“所以教令院的人也不知道自己陷在轮回里啊,那他们还在为新神做准备,这不全是白日梦吗!”
赛诺点点头,“他们并不是例外。”
看来能自如切换于梦境与现实的只有他们这队人,这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而刚才信徒的一番闹剧也给艾尔海森带来想法。两个智力担当凑在一起,几句话间想出了一个胆大妄为又具有可行性的办法。
“怎么了?”
视线的焦点,倾奇者懵懂的望着他们。
“倾奇者……”
人偶点点头,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你就是正机之神。”
“欸……?”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登时睁大,倾奇者诧异地开口:“可是我不是啊。”
“你是。”艾尔海森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正机之神了。”
第49章 ■神诞祭
这个计划十分简单粗暴。
让被信徒误会过的倾奇者来扮演正机之神,光明正大出现在须弥人眼中,然后再以神谕的名头告诉他们这里是梦境,引诱他们摘下虚空终端。
但这个办法困难的点在于,如何让每一位信徒都相信倾奇者是正机之神。
另外还有一处深埋其中的隐患。
那就是计划的中心,倾奇者是否真的站在纳西妲这边。作为失忆的散兵,在场只有彦卿算是对这位同事了解的深一些,知道他曾经的遭遇。
但散兵曾与博士为伍在邪眼工厂对彦卿和旅行者大打出手,甚至做了多托雷的实验品做了几百年。
斯卡拉姆齐是否是博士故意留在他们这里的后手,只待关键时刻来一场背刺,这也是需要考虑在其中的因素。
不过办法中最迫切得到解决的问题恰好避开了这个隐患。
如果倾奇者真的是博士的后手,结合信徒的误会,他必然与正机之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让他来令须弥城的人成功摆脱虚空终端的可能性增大了,也不怕倾奇者当场反悔,因为那样就暴露出他真的有问题。
如果他是无辜的,那这层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就能引出能钓出那位在现实中哪里都找不到的,真正的正机之神。
另一方面,
如何将所有人引到同一个地方。
众人看向远处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个超大号的花车。
——
新神诞祭的祭典热闹非凡,华丽的大型花车沿街抛洒雅尔达糖、鲜花、与美酒。高坐其上的是须弥城今日即将诞生的,至高无上的神明。
祂圣洁而昳丽,一双紫色的眼眸满含对众生悲苦的怜悯,手捻一枝帕蒂莎兰,似要将智慧平等地给予众生凡尘。
多么无私!
我们的神明,伟大的正机之神!
随着为首的四位圣徒的宣讲,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花车游行的队伍。
原本还在疑惑观望发生了什么事的姑娘,突然被人搭话。眼前是两个陌生人。
高个子的男人银发蓬松,眉目英气,眼尾狭长,噙一抹笑意注视她。稍矮些的少年,金发金眸,生的俊俏而秀气,有点羞涩地冲她眨眨眼睛。
“这位虔诚的信徒啊,你愿意加入正机之神传播福音的行列吗?”
“……愿意,愿意!”她使劲点头。
另一边,深肤色的圣徒之一握着赤沙之杖,面无表情的试图用冷笑话折服众人,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应该不是因为他的赤沙之杖同时在闪着紫色电光。
而剩下的那位圣徒,卡维则幸运地不需要干这种事情,他负责领路就行。太好了呢,大设计师!
目的地是教令院门前的广场。
小草神和她的草之骑士做的都队的另外一波人则去悄悄地深入敌营,探进表面严密实则漏成筛子一样的教令院。
“小吉祥草王,小吉祥草王…”表面平静的教令院中权利的顶点,大贤者实际上并不那么平静。
“明明是那么弱小的神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背着手略显焦急的左右踱步。
“如此重要的日子!”大贤者阿扎尔抬手按上虚空终端。
没有任何回应。
艾尔海森握着一枚罐装知识,站在虚空终端操作台旁边。
他没有戴虚空终端,这里的人看不见他,艾尔海森也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
不过他不需要听见,因为……
“大贤者大人,不好了!”乌代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门口有人在冒充我们的正机之神!还有许多信徒都相信了他!”
“什么?”阿扎尔眉头紧皱。
两人步履匆匆地向外走,从高台之上眺望,楼下,巨大的花车里站着一个少年,他正对信徒们说着什么,引起一片虔诚的跪拜。
“这是在搞什么?”
大贤者傲慢不减,嗤笑一声。“让卫兵把他们赶走。”
然而,他站在高处正要欣赏教令院的卫兵们抓捕闹事之人的行动时,教令院养的卫兵却被无形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堵住,广场以那位“正机之神”为半径,形成了一个中空的圆。
“这,神迹?”乌代惊呼。
“什么神迹,把戏而已。”阿扎尔不慌不忙地用下令派更多支援过去。
就在这时,那花车上却突然多出一抹小小的身影。白衣少年将手伸向她,似乎在介绍,又像在诉说什么。
那身影颇为熟悉,
阿扎尔定睛望去,猛地感到心悸。
假神身边赫然是真正的,须弥的神明——
小吉祥草王,纳西妲。
她怎么会在那儿?!
这虚假的正机之神是她找来的?难道小吉祥草王已经看穿了他们的计划吗?她的神力还剩多少,如果小吉祥草王施展神力,夺回信仰,他们的新神还能成功诞生吗?
“快!”阿扎尔从未如此慌张。
“以我的权限下令!让所有人,所有人立刻远离那个广场!!”
——
自诩知识与智慧的教令院门前是求知若渴的智慧之信徒,神的光辉平等的笼罩他们。
而后神迹显现;
而后真神降临;
而后神谕与虚空终端的命令同时颁布——
【这里是梦境,摘掉虚空终端。】
虚空终端的信息永远不会有假,这是须弥人心中常识一般的认知,他们的神也绝对不会对他们说谎。
在双重煽动下所有人抬手,所有人消失,所有人倒地。
梦境中的须弥,空无一人。
不,还剩下一个。
教令院内,
罪人走投无路,逃无可逃。
“大贤者,阿扎尔。”工作中的大风纪官赛诺铁面无私,称量罪孽。
“我以神的名义,对你进行审判。”
“你们,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阿扎尔惶恐而迷惑。人呢?为什么虚空终端突然展示了一条他根本没发布的信息?为什么他们摘下虚空终端后统统消失了?
就在阿扎尔也要摘下虚空终端之时,他计划边缘化的,难以管理的大风纪官赛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一切都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他没等来赛诺的解释。
赤沙之杖下绝无冤魂。
【好啊!该死啊!大贤者就是该死!还留他一条狗命干什么!等着喂肥了,过年包进包子里吗?!】
【没死吧,虽然瘫在地上但好像还会喘气呢?可惜了。】
【艾尔海森真是料事如神,知道最慌张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大贤者看见纳西妲后颁布的全城命令。】
【所谓的神迹就是一层冰啊,不过梦境中的人看不见现实中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所以被挡在了外面,看着帅,但是想一想原理好好笑。】
【哈哈哈,而且倾奇者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颤颤巍巍念景元给他想的台词时好纯良,我都要替他尴尬了!】
【乐,不过现实一地“尸体”大伙躺着会不会着凉,加上用脑过度身体消耗,这不让剑客来一波治疗?】
【这么多人,一个一个的你想累死他吗哈哈哈】
【所以,危机算是解决吗?但是虚空终端的梦境还是没有消失吧,须弥城的人是脱离梦境了,其他的地方应该没有?】
【是啊,太麻烦了,万一有人像大贤者这样没有相信虚空终端的命令,那估计现在还在梦境里徘徊呢。】
【所以主体呢,真正的正机之神呢?】
多镜头的叙事后,带着这样的疑惑,旅行者和其他人汇合,在整个须弥城进行搜查。
最终,他们重新来到囚禁神明的地方,
净善宫。
碧绿宫殿内,华丽的天花板刻印着繁复的花纹,行走在大理石砌成的通道上再轻微的脚步也能激起回响。
空中似乎闪着碎银一样的微粒,如梦似幻,触不可及。
一道冷冽的声音于高耸的机甲里响起,
“你们终于来了。”
那是……散兵?
熟悉的面容,机甲内的人眼角勾勒一抹艳红,服饰是熟悉的愚人众打扮。
“你是正机之神?!”
派蒙诧异地喊道:“散兵你,你这是要干嘛呀?!你的事,彦卿后来都和我们说了……
“影当初做的确实不对,可她现在也在慢慢改变。稻妻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的惨地了。而且你之前不是也帮我们见证了吗?要是还不信,我们之前和影提起过你,她说……”
散兵厉声打断了她,“那又如何!”
神造的人偶摊开双手,“我的执念,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我要成神!”
“不,不对吧?”派蒙愣愣地看向身后的倾奇者。他还在……他还在?!
“倾奇者,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人偶愣愣地站在原地,然而等不到他回答派蒙了,正机之神的攻击顷刻即至。
“我要否定世上之所有!”
巨大的闪电雷鸣迎面劈下,机甲的攻击快速而精准。
“弱小的人才会心生不甘,心有缺憾。”
“只有成神,才是此身存在的意义,而感情则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拥有几百年深渊中探索积累出的战斗经验,加上神明的力量,正机之神的威能空前绝后。
机甲的攻击范围笼罩整座净善宫。
如果只有旅行者在确实难办,然而在场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不提自称文弱书生,实际上能和赛诺打个来回的艾尔海森,中途加入其中的沙漠雇佣兵迪希雅以及经验老道的风纪官。
在场还有两位战力虽然被法则压制,但依旧比其他人高一大截的巡猎令使和他徒弟。
正机之神的落败在预料之中。
【我看不懂了……好燃的战斗,但是不,这都有点惨啊,散兵这是要二进周本吗?】
【应该不是吧,大家一起上手打的,连纳西妲都提供了战略指挥,旅行者只打了一段,剩下的cg这么长,应该只是一次性的战斗。】
【唉,感觉……何苦呢,这造神真的是他自己的意愿吗?他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吗?白纸上的字固然重要,但是没有白纸也就没有那些字啊!】
【不要……别掉啊……谁来捞他一把啊啊啊啊啊!!!】
斯卡拉姆齐最终还是从驾驶舱向下坠落,一如他满是遗憾的人生。
然而却有一道身影冲了出去。
那是倾奇者,但是……
那容貌昳丽无比的人偶并没抱住他。
相反,倾奇者越走越慢,最后散步到狠狠砸在地上的斯卡拉姆齐身边时,他低头看着他,缄默无声。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明明是不该存在的感情,我以为我把你扔在外面,没人记得你,你早就该消失了。现在你赢了,你们把我打败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散兵受伤了,依旧用嘲讽的语气面对自己。
“不,我是来……杀你的!”
倾奇者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掐住斯卡拉姆齐的脖子,脸上是与他表现出来的懵懂无知完全不符的阴狠与狰狞。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否定世上所有,我做不到摒弃掉一切感情。”
“我当然恨巴尔泽布,我恨她生而不养!恨她弃我于不顾!”
“我也恨丹羽,恨他假仁假义!恨他拿一颗血淋淋的心来讽刺我!”
“我还恨那羽翼尚未丰满的鸟雀,恨他的生命如此脆弱!将我独留在这令人作呕的人世……”
“但是……”
“我最恨的人是你!是你啊!!!”
倾奇者声音绝望而嘶哑,声声呕血。
那段葬于命运的伤疤被重新揭开,其下血肉腐烂得发臭。
他满眼憎恶,满腹痴怨,仿佛在面对世界上最不该存在的罪孽。
“你这个!软弱无能的…自哀自怨的…什么都做不到的……我自己!!!”
“你,才是最不该存在的人!”
倾奇者的眼泪打湿斯卡拉姆齐,这泪水尝起来苦涩而尖酸,一如命运的嘲弄。
神造之躯就这样开始出现裂痕,倾奇者的手用力得颤抖,斯卡拉姆齐发出呃呃的声音,紫罗兰色的眼球逐渐上翻,他没有挣扎,只是放任倾奇者行动。
“喂,你们?!”派蒙瞪大了眼睛。
有哪里不对……
梦境是不会死人的,现实世界里倾奇者并不存在,他要如何杀死散兵,杀死自己?
战斗结束时大家的位置都没怎么变,离得最近的是旅行者,景元和彦卿,他们都听见了倾奇者最后的话语——
“我要把你,杀死在过去!”
纳西妲眼中四叶草般的翠绿瞳孔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们。
白光闪过,他们消失了 。
甚至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这里没有一个名叫倾奇者的人偶生活在此地。灾难爆发,大家都死了。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倾奇者带着微笑与大家打招呼,他抱着装脏衣服的盆走向河边,他要帮丹羽分担些家务,刚走到河边,突兀地被人从背后袭击……
回来的倾奇者略微有些紧张地看向丹羽,丹羽面带微笑,对他说辛苦了。他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生活。
灾难爆发,大家都死了。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刚来的工匠埃舍尔要改进踏鞴砂的熔炉,大家很高兴,但最近他却突然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熔炉改进计划被搁置,大家继续勤劳的干活。
灾难爆发,大家都死了。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踏鞴砂的人们享受着来自天守阁新任天领奉行的好政策,听说那位天领奉行生得一幅和神相似的相貌,却亲和待人,推行了不少利民之举。
灾难爆发,大家都死了。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倾奇者说服大家改变谋生的手艺,不再锻刀,他们前往其他地方生活,学会了新本领,认识了新的朋友。
灾难爆发,大家都死了。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倾奇者试图挽救每一个人的生命。
灾难爆发,大家都死了。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
……
…
灾难爆发,大家都死了。
——
风和日丽的踏鞴砂迎来美妙的一天。
这一次,目前为止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有人都在,丹羽没有被误会,桂木没有死掉,因崇神残秽影响的人都活着。
踏鞴砂生活着一个名叫倾奇者的人偶,他虽然与众不同,却融入人群和大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散兵。”
丹羽平时很累,他想帮忙分担些家务。然而就在他抱着装满脏衣服的盆走向河边时,有人找上了门。
“我不认识你们。”
懵懂的倾奇者歪了歪头,乖巧可爱。
纳西妲注视着他,“你该醒了。”
倾奇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纳西妲的眼中只存神性。
“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世界树不会因你修改历史而影响结果,被它记录上的事物依旧存在。”
“你也清楚即使做了这么多改变,他们还是会死去。有时是因为崇神残渣,有时是因为饥荒,有时是因为疾病,或者意外,或者人祸……”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
“这就是你无法改变他们命运的原因。”
纳西妲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风吹动踏鞴砂长出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可是我……”
倾奇者,国崩,斯卡拉姆齐这个拥有许多名字许多身份的人偶还想要挽留些什么。
他安静低头,胸腔逐渐起伏,他想说什么,大喘着气,语气哽咽。
斯卡拉姆齐抬头,满眼是碎掉的玻璃。
“我差一点就做到了…只差那么一点,每一次都只差一点点!!”
“如果他们都是假的,为什么我的感觉如此深刻?为什么我的记忆如此清晰?明明……那些人都不是世界树模拟出来的啊!”
晴朗的天此刻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泻。
冰冷的雨水打湿他柔顺的头发,又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打湿他白净的狩衣。
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哭得皱起来,很丑,很难看。
然而即便在场的其他人都隐隐升起恻隐之心,智慧之神也并不动摇,她毫不留情地指出:
“真的不是吗?”
世界树只是记录的工具,怎么可能会让散兵有这么多次重来的机会?
168次。
他尝试了整整168次,终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找到了灾祸的根源。
他留下了那么多回忆那么多故事。纵使这些回忆在他看来真实无比,积累起来的时间甚至远远压过了他原本经历的五百年时间。
然而,
天气变化得真快啊。
“我……”
斯卡拉姆齐的泪痕风干在脸上,他茫然无措,但他心中已经产生了答案。
“我在做梦?”
梦境的主体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新神诞祭应声碎裂,踏鞴砂的景色开始消退。
这层梦境精妙而恶毒。
让被一分为二的斯卡拉姆齐意识到自己是主体非常困难。如果事情并非这种走向,如果倾奇者真的迷失在森林里,只剩憧憬诞生为神明的散兵。那么他将永不承认自己在做梦,他只会以正机之神的身份活在梦里或者死于现实。
而作为正机之神的散兵若是先一步被人打败,这梦境也不会破碎。因为他的消失将让森林里的倾奇者长存于梦中。这时,就算真有人能找到倾奇者也无济于事。因为只存在梦中的人不会意识到什么是真实。
也许存在细微的可能打动他,
但须弥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 。
去掉梦境笼罩后,真实的世界树是一棵干净无比的参天大树,它只有树干,流光一样的叶子从星空倾落下来,撒在树枝。
“你的罪孽已经犯下,”纳西妲说。
小吉祥草王的身躯幼小却有着无限的智慧,她伸出手,为迷失之人指明道路。
“但是你该做的不是改写过去,掩盖掉你的错误,让所有人不记得它。”
那样只会让本该展现于世间的真实被虚假替换,让真正的历史无人记得。
散兵的执念不是成神,相反,是成为人。其实在他的经历中,他已经不知不觉的拥有了成为人的资格,拥有了他渴望的“心”。
而人也是会犯错的生物,做错了事,他们会学着尽自己所能弥补错误。
斯卡拉姆齐无声地望着慈悲的神。
“我明白了。”
一位渴望成为人的人偶即将踏上属于他的赎罪之旅,在此他要先留在须弥,弥补他给须弥造成的劫难。
与自己和解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原谅自己的弱小,原谅自己的无能,原谅自己。正视自己,然后成长,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好在人偶的时间从来都是够的。
回到净善宫。
纳西妲依旧不明白散兵是如何在不经自己许可的情况下进入世界树的。
但被梦境塞了九百多年记忆的散兵此刻对于其他事情的记忆还很混乱,让他想起真相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从世界树离开的散兵,身着的不是倾奇者的狩衣,不是愚人众的装束,而是一身全新的衣服。
于此同时,一枚风系神之眼从天而落。
提瓦特承认了他的命格变迁。
一切事情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梦境终于完全破碎,须弥的人也尽数脱离虚空终端。等他们苏醒,亲身感受梦境的后遗症,想来也能早日摆脱对虚空终端的依赖。
但有一个人,
在这一系列事情中仿佛隐身了一般。
在须弥城广场中央,原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那座诡异的落地钟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这一次,它响得急切而仓促,铛铛的声音似是警告又如哀鸣,尾声像被什么人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而它原本应该摆动着钟摆的孔洞已经看不见内里。那些紧紧束缚在银燕上的赤红丝线,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
九百九十九根。
————
今天,
便.識■■■祭_0
全提邷uく最終t期禱_d淂,最的~#■■!''へ祭!
第50章 ■■■祭
空荡的黑暗中,
只有一棵树在着火,在尖叫。
四周静得出奇。
然后诡异的景象开始融化,失色,有什么声音自地平线出现,越来近,越来越响。
“……贤者…大贤者大人?”
“大贤者大人!”
突然被人从睡梦中喊醒,彦卿拍案而起。浅金色的鬓发略有些凌乱地黏在他脸上,彦卿抬手撩掉这缕头发,顺势向下一瞥……
蓝色的,但不是他的衣服,款式还有点眼熟。
“大贤者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有人站在他面前说话,恭敬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不耐烦,似乎等了很久。
彦卿茫然抬头。“你是谁?”
“我是乌代啊。”
面前的人眼窝深邃,皮肤偏白,典型的须弥长相,看肤色久居室内,像个学者,也确实是个学者。
作为大贤者的下属,乌代深知多思考上司的忧虑,贴心开口道:“您是在为今天的日子担忧吗?小吉祥草王依旧被关在净善宫里,我们的计划不会有事的……”
“啊?”
这个信息量让彦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计划?关谁?……关小吉祥草王,我吗?我是谁,他刚才喊我什么?
耳边虚空终端给出了答案——
【彦卿,须弥教令院现任大贤者 】
彦卿指着自己问道:“我是大贤者?”
乌代恭敬点头。
彦卿提高声音:“我真是大贤者?”
乌代疑惑点头。
怎么回事,梦境不是已经破裂了吗?彦卿抬手把虚空终端摘下来,眼前的事物毫无变化。
乌代默默望着大贤者的奇怪举动,不知道他今天是什么毛病。
“你……”
彦卿抬头,望着这个教令院的共犯。
这或许又是一轮梦境,虽然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但无论如何,乌代态度自然,似乎真的认为他是大贤者,那正好趁着这一层身份便利,先把小草神救出来再说。于是少年开口道:
“纳西妲被关在哪里,我要去见她。”
乌代茫然道:“纳西妲是谁?”
彦卿换了个称呼:“小吉祥草王。”
因为经常跟旅行者一起,加上有意无意瞥见各种弹幕,受玩家的影响,彦卿叫习惯了纳西妲。但一般人,并不知道纳西妲这个名字吗?
谁料,
乌代依旧一脸茫然道:
“小吉祥草王,不是叫景元吗?”
“咳咳咳!!”
少年猛得被呛了个彻底,他拍着桌子,身体前倾:“你说谁?!……景元?!”
“唉!您既听不得这个名字,又让我说。您这不是在难为我吗!”
乌代突然换上一幅愁容。
“我…”彦卿一时语塞。但是他更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小吉祥草王叫景元?
彦卿说道:“我没有听不得。”
乌代撇着嘴摇摇头,又望他一眼,又摇摇头。
“您可是我们中最激进的一位了,何苦在这些细枝末节处说谎呢?”
“小吉祥草王与大慈树王同名同姓,并且拒不改名的事。您不是发誓,绝对不会让那一位玷污了大慈树王的名字吗?”
乌代理所当然道:“为此,您才要造一位新神,取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弱小神明啊。”
彦卿:?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代又叹了口气,想继续说什么。彦卿赶忙开口道:“无论如何,带我去见他。”
路上,彦卿又发现了更离谱的东西。
放眼望去,到处生机盎然绿得发慌的须弥,神明象征的图腾却是银杏,黄色的银杏。
关键每个人都觉得万绿丛中一点黄很合适,没毛病。
而他们的神明,备受人们爱戴的,充满智慧与仁慈的大慈树王于五百年前去世之后,人们满怀期待地找到了新生的神明。
幼神自降生便开口能言,自称是大慈树王转世,却没有与之对等的贤能。于是渐渐的,一代又一代教令院开始架空神明,囚禁神明。
到了彦卿这一代,作为大慈树王景元激推的大贤者彦卿是手段最过激的贤者。
他竟然不满于囚禁神明,分走神明的权力,而是要用新神,将德不配位的小吉祥草王从神位上赶下来。
听完这段详细版的史,彦卿挠挠头,意外地感觉那么一点……合理?
不对!一点都不合理!
差点被绕进去,再怎么做也不能囚禁神明啊!
来到净善宫,乌代很有眼色地等候在外面没有陪同,站在漫长的升降梯里,彦卿喉咙轻咽,思绪乱成一团。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他知道大慈树王是须弥历史上的神明,如果他现在的身份是大贤者,而将军是大慈树王……还有银杏……难道现在,将军,不在了……?
不,不可能……
彦卿推开囚禁着小吉祥草王房间的大门。
说来也讽刺,他这路线认得也有些熟练了。然而门后,那高悬在空中的球状牢笼空无一人,视线下移,彦卿看见一个小巧的身影。
白发,短衣短裤,浅黄色系。
但那人身形娇小绝不是将军……
彦卿的心沉到谷底。
……等等?
“小吉祥草王”听见声响回头,鎏金色的眼眸,一颗小巧的泪痣点缀眼底,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容。
景元,如假包换。
但是…似乎…年龄不太对。
彦卿,大脑宕机。
他转身就走,毫不犹豫,彦卿决定立刻重新再开一次门试试。应该是开门的方式不对。是的,他刚才是单手开门,不够正式,应该双手开门才对。
“彦卿。”背后,景元声音带笑。
但这声线虽熟悉,声音却稚嫩软糯,听上去甚至还未到变声期。
“将,将将军……”他转身,正好和走过来的景元擦着鼻尖贴过,甚至能感受到呼吸,彦卿吓得手一抖,后退半步。
景元笑眯眯看着他慌张失措。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彦卿平复掉震惊的心情问道:“您怎么?”
景元现在的身高和彦卿相仿,长相也缩水成他十三四岁时的样子,金眸圆润带点弧度,有点像小猫眼。他脸颊上的婴儿肥也还未完全消退,看着很好捏。
神策将军摇摇头。
身体状态确实被改变了,但力量仍在。这像是又一重梦境,似乎又不是。
彦卿说完自己刚才的经历,景元思衬片刻,道:“先去找其他人汇合吧。”
出了净善宫。
乌代看着跟在彦卿身边的景元吓掉了下巴,他顾不得礼节,把彦卿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您这是何意?!”
计划仍在进行,贤者何故先降?
彦卿正色道:“其实他不是小吉祥草王,我也不是大贤者。”
“您?!”乌代大惊。
“您就算再喜欢大慈树王也不能这样啊!”
吃代餐可耻!
“不是……”
不知道他都脑补了些什么,彦卿哑然,想要解释。没想到乌代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嘴里喊着:“请给我一点时间消化,大贤者大人!”然后快速地跑开了。
彦卿看看他消失的背影,又看看景元。
总之,当务之急是先去找其他人看看这种身份错乱是否只发生在他们俩身上,至于乌代的误会,暂时先搁置一旁。
而既然景元现在是小吉祥草王,彦卿是大贤者,那么往生堂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两人去往宝商街。
路上,有些人认出了大贤者彦卿纷纷来打招呼,并且意外地非常符合现实逻辑的,没有认出景元的身份。
站在半开着门的往生堂门口,两人信步踏进去。熟悉的简陋前厅,只有一张迎客桌摆在正中央,桌边一个坐姿规范的少年无所事事摆弄手指。
“往生堂暂不营业,两位请回吧。”
他头也不抬,语气不如他蓝紫色的头发柔顺。
“散兵?”彦卿认出了他。
这非常好认,散兵的衣服又换回了愚人众的那一身,但有些许不明显的变化。
听到这个名字,人偶迅速抬头,在看清来者后眼中的警惕消除,语气却带上一丝嘲讽。
“大贤者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即使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是大贤者,但这不像是散兵会说出口的调侃,他现在的态度也不应该如此。彦卿不确定地问:“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我不是大贤者,我是你的同僚。”彦卿说。“我是十二席,剑客。”
“你是十二席,那我是谁?”散兵嗤笑一声,看着自己整齐的指甲,吹了口气道:“有嘴大家都能说话,我还说我是须弥的神呢。”
某种意义上,他说的没错。斯卡拉姆齐也算是当了一会儿正机之神。
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抱歉,斯卡拉说话有些直白。我们往生堂暂时还没有筹备好,但您若是急需服务,也可以交由我们处理。”
散兵听见,皱着眉头冲彦卿使眼色,接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走进前厅,人偶便安静了下来。
来者白发及腰,留一缕辫子置于胸前,耳侧戴着绿叶镶金的繁复头饰。身上的衣服像是须弥和璃月的混搭。
“你是?”
“你好,我叫纳西妲。是往生堂须弥分堂的堂主。这位名叫斯卡拉,是来帮忙的兼职员工。”
这个女人介绍道:“我们刚入驻须弥,还未开始正式营业。不过,您或许有听过我们总店的名号,就是璃月的那家老字号……”
稚童般的神明变成了成年人。
“你是纳西妲?”
彦卿怔然,仔细端详后,确实能从她身上找到些许和纳西妲相似的痕迹,“你也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纳西妲微微歪头。
彦卿点明道:“我们现在身处梦境之中,你不是分堂主,而是须弥的神明小吉祥草王。”
纳西妲听完微微一笑,委婉地说:“您可能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并不是什么神明。至于这里,清醒与做梦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见彦卿不信,纳西妲说道:“我从十五岁起就逃出家门,背井离乡前往璃月求生,幸得堂主赏识,留我在往生堂混一口饭吃。”
“最近我们扩大经营规模,准备在七国开往生堂连锁产业,堂里只有我会须弥语,堂主就把我派来了这里。”
“您瞧,我的人生虽然有些颠簸但平凡,并不是您口中的那位深居简出的须弥神明。”
她的人生轨迹非常完整,纳西妲不仅忘记了现实,也对自己的经历深信不疑。
这是什么情况?
纳西妲接着说:“而我能认识斯卡拉也是个意外。有一天我无意间遇见了陷入迷茫的他,一番交流后,斯卡拉便答应在找到答案前给我帮忙。”
“是还债。”人偶纠正道。
纳西妲冲他微笑,散兵移开了视线。
或许纳西妲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还藏着什么隐情和一段故事,但,这简直像误入了什么平行世界。
幸好,就在彦卿真的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旅行者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后边跟着慢慢悠悠的小派蒙。
此时此刻,玩家弹幕滚动在旅行者身后,令人安心。
“纳西妲,旅行者今天记忆出了问题,说你不是往生堂的分堂主,是什么小吉祥草王。我跟他解释半天了,他还是不信。”
“欸,”看清屋里的几个人后,派蒙愣了一下,看着彦卿和景元问道:
“你们俩是谁?”
【太惊悚!一觉醒来世界变了个样,这是什么鬼梦境?!】
【无限循环啊,下一层还有吗?我要被o神整出心理阴影了啊啊啊!为什么连派蒙都不记得真相了!】
【这都是谁啊,大慈树王?那坐桌子边上的是散兵?穿得像大贤者的是剑客?话说,这小孩长得好像景元啊!】
【什么?他就是景元??】
【啊?然后她是纳西妲??纳西妲是往生堂分堂主?景元是大慈树王,景元也是小吉祥草王?】
【什么叫,彦卿是大贤者,同时是景元激推但推的是大慈树王?我真服了,白月光替身文学也不是这么写的吧!】
【诶~现在的替身文学可不就流行这么写的吗,深情霸总对白月光爱而不得,遇见一个长得完全相同的替身,坠入爱河发现就是白月光本人,太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派蒙与旅行者解释一番后,派蒙也没有相信他们的话。
“可是我们早在璃月就见过纳西妲了,神怎么会落到异国,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吉祥草王啊。”派蒙抱着胳膊反驳。
然而饶是白色飞行物再言之凿凿。
身边的旅行者却越过自己的向导,开口说道:“看来,只有我们三个人保留了真实的记忆。”
“我早些时候去了趟璃月求证,连胡桃也被修改了记忆,认为纳西妲是往生堂的员工,她甚至能说出从前与纳西妲经历过的琐事。”
旅行者开口说话了?
彦卿瞳孔微瞪,久不言语的旅行者非常自然地接着说道:“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以上一层梦境的恶化程度来看,还是尽快想办法解决比较好。”
景元若有所思地点头。
今天,依旧是花神诞祭。
但看来不只是须弥,
或许,这场梦境的范围是整个提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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