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明知会打扰到里面的人, 池玉还是硬着头皮过来敲门,只因眼下出现了大麻烦。
听到声音的岑蓁立刻推开孟梵川,整个人好像被热气蒸过,一张唇吻得艳红柔软, 隐约有水光。
刚刚整个人都沉浸在吻里, 岑蓁其实没太听清池玉说的什么, 眼下慌忙整理早已推到腰间的裙子对外面说:“来了。”
人站起来,又坐下, 欲盖弥彰地帮孟梵川也整理了下吻出褶皱的衬衫。
和他四目对上, 又是一阵心跳, “你……等我一下。”
可岑蓁没听清楚,孟梵川听得一清二楚。他握住她手腕,目光有些沉, “要去见他?”
岑蓁茫然:“什么?”
孟梵川定定望着她, 微顿, 直接喊了池玉进来。
池玉十万火急地等在门口, 又不敢莽撞冲进去, 得了孟梵川的同意,她立刻拧开门, 入眼便看到岑蓁坐在孟梵川身上。
池玉赶紧背过身,岑蓁也尴尬地理理衣服坐到旁边。
“宋望来了, 我在外面溜达刚好遇上,把人拦住还没进片场,他说来探你的班, 说要跟你当面道歉。”
岑蓁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有阴影, 现在人还找上门来,天呐, 他是还嫌自己没被烦够吗。
“不见,让他赶紧走,我也不要他道歉。”
“可他带了上百杯奶茶来。”池玉无奈生气,“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像是要来开派对。”
一般遇到去剧组探班都会有请喝茶的习惯,奶茶咖啡都无所谓,大家也是喝个热闹开心。
现在宋望来这么一出,摆明了想在全剧组面前做一场秀,是不是男朋友不要紧,最要紧是让大家知道他和岑蓁关系不一般。
“我给湘姐打了电话,她让你无论如何都别出去,怕宋望那边要拍照,到时候随便丢两张照片出去,话题自不然又有了。”
岑蓁看手机,“20分钟快到了,我得回片场。”
“那宋望如果非要等你怎么办。”
“……”
两个女孩似乎有些烦恼,一直听着没出声的孟梵川终于懒懒开口,“去拍你的。”
岑蓁转过身望着他,“?”
孟梵川却朝池玉扬扬下巴,“你让他过来。”
“你是说……”池玉怕会错意,不确定地指地面,“来这里?”
孟梵川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交叠双腿朝后靠,“我今天有空,正好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岑蓁:“……”
岑蓁太了解孟梵川的性格了,上一秒他还在吃疯醋,现在宋望找上门来,和往枪口上撞有什么区别?
这里是片场,万一他收不住脾气把事情闹大——
岑蓁返回他身边坐下,商量着问,“让他直接走吧,别见了。”
“嗯,这次走了,下次呢?”孟梵川貌似笑着在说,但不难听出语气里挟着的冷,“他挺来劲儿,我会会他,你安心拍戏。”
末了,像是知道岑蓁在担心什么,拍拍她的手,“放心,保证你下了戏什么都不会发生。”
见岑蓁还是不动,他指时间,“迟到了。”
这才促动了岑蓁的神经,她点点头,眼下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交给孟梵川,“那我先走了。”
“去吧。”
池玉也跟着退出房间,“那少爷你等一下,我马上把人给你带来。”
池玉这两天也没少受宋望的气,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男朋友,不出声也不解释,等着大家乱组cp,热度蹭得明明白白,池玉特地暗中盯过,自从被拉郎配后,宋望的粉丝竟然涨了小两万。
所以现在孟梵川说要会会他,池玉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恨不得给他递把刀。
她才不会那么蠢,上去就自报家门让宋望有准备,所以在带宋望进来的时候,她客客气气地说:“刚刚去看过了,蓁蓁还在拍,谢导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打扰,要不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会,她说下了戏就过来。”
谢庆宗拍戏的严厉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宋望不疑有他,点头说好,而后让工人暂时把奶茶放到场外,按照池玉指的位置走过去。
他径直推开那间房的门,刚要进去,却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
那道身影很熟悉,应该是见过,宋望仔细辨认才忽然想起,是孟梵川。
孟家的二公子,他们在沪城华公馆那晚见过。
宋望脚下怔了怔,一时不确定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倒是面前的人听闻动静抬起头,“找人吗?”
宋望倒是受宠若惊了,微微点头一笑,“你好,孟少爷。”
孟梵川故作不识,“你是?”
“宋望。”宋望风度翩翩地走进去,做起自我介绍,“几个月前在沪城的华公馆晚宴,我跟孟少爷见过一面。”
孟梵川蹙了蹙眉,好似在回忆,但半晌只是露出一个礼貌且生疏的笑,并未说什么。
宋望当然明白这样的少爷每天应酬在各种上流圈里,不记得他这个小演员也是正常,他主动在孟梵川附近坐下,好奇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孟少爷怎么会在片场?”
孟梵川不问却答,“宋先生是这部戏的演员?”
“我不是。”宋望说,“我过来探班。”
“哦?”孟梵川兴味地一笑,“探谁的?”
“女主角。”其实回答的时候宋望有一些迟疑,但他还是说出了口,“岑蓁,孟少爷还记得吗。”
孟梵川仔细打量宋望,凭良心说,面前的人长相的确不错,但脑子少长了些。当明星却缺少思考的能力,只能被资本控制摆布。
岑蓁喜欢他什么?
这张脸?还是身材?
一想到他们的过去,孟梵川就忍不住心火烧。
“我也听说谢导这部戏的女主角选得不错。”孟梵川不动声色藏起情绪,岔开话题,“这里离市区要两个小时路程,宋先生来探她的班,倒是有心了。”
他说话姿态傲慢,看都没看宋望,满目都是游走在名利场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敷衍。
宋望自知和孟梵川云泥之别,更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眼下能攀附这几句,已经是意想不到。
宋望明显察觉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太想与他说话的欲望,可他不想停下交谈。毕竟这是孟梵川,换做平时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遇见的人被他遇见了,谁又说得准是不是老天在给他机会?
哪怕只是一丝半缕的交情,宋望也想试试。
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出别的话题,宋望试探着开口问:“孟少爷要喝奶茶吗?”
“什么?”孟梵川差点儿笑了。
“我来探班,买了些奶茶,你不介意的话——”
“我挺介意的。”孟梵川打断了他。
宋望愣住,没想到孟梵川会拒绝得这么不给面子,想想也是,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喝十几块钱的奶茶,之前听说孟家光是日常喝的饮用水都是从挪威的某个湖空运过来的,奶茶这种东西……也是他没话找话,自讨没趣。
窘迫让宋望暂时沉默了几秒,谁知孟梵川又说,“但我女朋友偶尔会喝。”
宋望愣了下,没想到孟梵川竟然主动跟他聊起女朋友,刚刚的那点窘迫顿时就褪去了,他在心中窃喜这短暂几分钟就拉近的距离,刚要开口接话,孟梵川又悠悠道:
“其实喝奶茶和挑人一样,是有讲究的。一杯好的奶茶会用最顶级最优质的原料,师傅手工烹制,精煮提取茶香后再冷却加入鲜奶,每个步骤都会直接影响奶茶最后的口感,这样的奶茶浓郁香醇,喝下去是一种享受。”
他说着,话锋忽又轻飘飘一转,“但有的奶茶,用劣质的奶精香粉冲泡,充斥着工业植脂末和反式脂肪酸,毫无口感不说,喝下去对身体也有伤害。”
宋望似懂非懂地听着,虽然不知道孟梵川为什么忽然跟他说这些,但还是捧场地点头,“你说得对。”
“你觉得对就好。”孟梵川轻笑一声,“所以——”
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睨过去,“你的这杯奶茶,别往我女朋友嘴里送,明白了吗?”
宋望刚刚还挂在脸上的假笑顿时怔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飞速反应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大脑深处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人还没清醒,脑中突然乱糟糟的什么都分不清了般,“你……女朋友?”
“现在回答一下宋先生刚刚的问题。”
耳边又落下声音,宋望这时心跳加速,甚至还有些耳鸣,他抬起头,正正对上了孟梵川的视线。
他终于正眼看他了,却充满了傲慢和不屑。
“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梵川嘲弄地笑了,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在顷刻间覆上了压迫,
“因为,我也来探女朋友的班。”-
下午的戏份有些难度,片场一直胶着,直到傍晚六点谢庆宗才喊了停。
岑蓁下戏后第一时间就找到池玉问孟梵川和宋望,可池玉一直在里面陪着岑蓁,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没听到任何动静,应该就是没事吧?”池玉猜想。
话是这么说,但岑蓁还是放不下心,正打算和池玉出去看看,两个从外面进来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边走边说:“……送了那么多奶茶,也不知道是谁来探班。”
岑蓁顿时眉心一跳,一脸万念俱灰地看向池玉,明白宋望可能还没走,两人纷纷加快脚步想要出去再尽力阻止,却不想副导演忽然朝场内拍了拍手:“大家先停停,出来喝奶茶。”
正在收拾整理的演员,场记,灯光摄影等等所有人都“哇哦”地欢呼出来,这是开机以来第一次有人来探班请客,大家都很兴奋。
人群中冒出一道声音:“谁送的呀?”
岑蓁已经在一旁扣起了脚趾,不知道待会副导演说出宋望的名字时,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副导演朝她看过来了。
岑蓁心跳瞬间飙到了180,连带着池玉都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努力握住岑蓁的手,像在暗示她——没事的,尬一尬就过去了。
“感谢我们岑老师。”副导演乐呵呵地开了口。
岑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然而下一秒,副导演说话大喘气,——“的男朋友,给大家送温暖!”
不明真相的众人欢呼起哄,“哇,谢谢岑老师!”
“今儿沾光咯。”
“快去看看是什么味道的奶茶。”
池玉睁大眼睛,心想这副导演是疯了吗,网友说的话也信?宋望怎么可能是男朋友?要不要这么离谱?
她像是要开口解释什么,岑蓁却冷静按住了她,“不是宋望。”
副导演当初是在包厢里一起吃饭的人,他知道自己和孟梵川的关系,眼下既然这么说,说明肯定不是宋望。
岑蓁死掉的一颗心又稍微活了过来。
她立刻就走了出去,池玉在后面没搞清状况,摸了摸脑袋,也茫然跟着往外跑。
岑蓁走出片场外就被眼前的场景呆住了。
空旷的场地上停着两辆货车,成杯的奶茶正从里面被人送出来,紧随而至的还有一份份用精致礼盒包装的甜品。
车身上打着鲜明的logo“Silver”,稍微对吃有点讲究的都会知道这是北城非常出名的黑珍珠三钻餐厅,以甜品料理闻名,时常有外地游客打飞的过来品尝。
“好家伙,竟然是Silver餐厅的甜品,我记得这家从不外送的。”
“至今对他家188一杯的镇店奶茶感到震惊,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有人请我喝……”
“这什么甜品?艺术品吧?我往哪儿下口?”
“岑老师男朋友这是把餐厅搬过来了?”
“妈呀,好喝超好喝!!!”
身边的人一窝蜂地朝着派发奶茶和甜品的位置涌去,就连池玉也被说得心动,钻进人群想要拿一杯。
能让一家从不外送的星级餐厅亲自开着车来送镇店产品,宋望没这个本事。
岑蓁隐隐明白了什么,紧绷的心顿时松下来,知道孟梵川肯定还没走,她四周去看去找,突然被谁塞了杯奶茶到手里,“岑老师,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
岑蓁被她打断,刚要笑一笑,视线忽然就越过面前的人潮看到一个身影。
他就在不远处,很安静的一处角落,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心中忽然便闪过雀跃,岑蓁收起手机,想也没想就穿过热闹人群跑过去。
她停在孟梵川面前,明明没有走多远的距离,心却怦怦跳着。
岑蓁明白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欣喜和愉悦。
是见到他才会有的情绪。
孟梵川朝人群那头看了看,把岑蓁往里面拉进来了些,挡在一块道具板后,“不知道探班的规矩,下次一定准备充分。”
“这还不够吗。”岑蓁轻声嘀咕:“你都快把餐厅搬过来了。”
孟梵川倒是想,的确是时间太匆促,Silver那位年过五旬的白人老板在听到孟梵川说两小时内准备几百份奶茶和甜品的时候已经夸张地连说几次impossible,要是再多提其他要求,属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宋望呢。”岑蓁这时终于问。
孟梵川也答得简单:“走了。”
他不会跟岑蓁提宋望离开时的样子,整个人好像失语了般,面色惨白,惶恐到跌跌撞撞。
孟梵川当时淡淡对他说:“带着你的东西永远消失。”
于是别说是奶茶,哪怕是一根吸管一张纸巾宋望都不敢再留下,几分钟内抹干净了所有他来过的痕迹。
孟梵川不觉得赶走一个前男友是多么骄傲的事,他亦不屑再提。
他不过是在这样一个下午,给自己喜欢的人选了一杯更好的、更适合她的奶茶。
仅此而已。
“喝了吗。”孟梵川指岑蓁手里的奶茶问,“味道怎么样?”
岑蓁还没来得及试,插上吸管当着孟梵川的面喝了一口,真诚点头,“好喝。”
孟梵川看着她的唇,忽然起了念头,故作遗憾道,“忘了给自己留一杯。”
他这么说,岑蓁当即就转身要帮他去拿,可却被孟梵川拉住,“不用。”
目光对接,须臾几秒,岑蓁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外场的声音不绝于耳,暮色黄昏,他们倚靠在人声鼎沸后的墙壁下,靠得很近,却不觉拥挤。
风是冷的,牵在一起的手是热的。
他们亲密无间,仅凭一杯奶茶轻易擦动心弦。
岑蓁抿了抿唇,脸颊似有一抹红晕爬过,并没有太多的犹豫考虑,便把自己刚刚喝了一口的奶茶递到男人嘴边。
孟梵川眼底掠过满足笑意,低头咬住吸管吞咽两下,微顿,身体前倾,暧昧气息贴到岑蓁耳边:
“又亲了岑老师一次。”
chapter42
宋望从片场离开时,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和岑蓁年龄一般大,也不过是才出校园的青涩学生,因为红得早或许比同龄人多了一点圆滑世故,但那点世故远不够支撑他得知岑蓁的男朋友是孟梵川这件事。
他仓皇而逃, 几乎没有任何体面而言, 若是有粉丝在场, 那画面怕是足够脱粉一万次。
宋望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天来接岑蓁的不是一辆沃尔沃吗?
宋望不能接受, 却又不得不接受。
他这位分手几个月的女朋友, 一夜之间人生飞升到了他不敢想, 更惹不起的地步。
当天晚上8点,宋望在微博发了一则声明。
「近日关注到有关本人与演员岑蓁的讨论,特此声明, 我与岑蓁小姐同为北城电影学院xx级学生, 除同窗关系外再无其他, 希望广大网友停止虚构猜测。在这里也预祝电影《坠落》拍摄顺利, 票房大卖。」
宋望回去后和经纪人商量了很久, 两人都觉得眼下主动撇清关系是唯一的自救办法,他要主动解开和岑蓁捆绑的标签, 甚至从前那一段关系从此都要守口如瓶。
他孟梵川的女人哪天上头条,也必然是跟他孟梵川的名字绑在一起的。如今自己这样不知死活撞上去, 只希望急流勇退的举措能将功补过,消了那位少爷的气。
正如之前莫湘所说,网友们闲出屁来东猜西猜的破事完全没必要去管, 岑蓁一个新人都如此, 何况宋望这个已经有流量在身上的当红小生?多说一个字都会被骂丢份,甚至被对家嘲讽蹭事件热度。
所以这一则声明发出来了, 又是一波热议。
粉丝倒是挽尊说宋望尊重女性,说宋望在学校人缘好,甚至还委屈上了,说为老同学点个赞而已,就被女方粉丝扣了个蹭热度的屎盆子到身上,有激进的粉丝直接骂到了岑蓁身上,说她不知好歹,宋望都发声明了,她一点反应没有,完全不给宋望面子。
鬼知道宋望公司加班疯狂删评论的样子有多狼狈。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粉丝再多骂两句,宋望就不是从片场消失,而是从此在娱乐圈彻底消失了。
抛开宋望和岑蓁两家粉丝不谈,中立的吃瓜网友多少有几个明白人。
「不是,宋望没必要吧?多大点事啊,上热搜了?联合国知道了吗?还发声明?」
「盲猜是岑蓁的正主男朋友不高兴了。」
「笑死,都过去几天了?现在才声明,怎么,踢到铁板了?」
「只有我觉得可能是演戏吗?宋望不想公开,所以……」
「啊这?女孩子都大方承认了,他ῳ*Ɩ 不想公开?如果是真的有点渣了。」
虽然宋望撇清了关系,但网友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并没有减退,岑蓁管不住网友的嘴,莫湘也说当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有些人生来就自带血雨腥风的体质,岑蓁太年轻,这样高的起点难免不被同批小花盯着,被网友关注非议更是不可避免。
“好好拍戏,事件总会平息。”莫湘这样安慰岑蓁。
岑蓁也如她所说的去做了。她每天除了酒店就是片场,两点一线,有时孟梵川过来探班,她会在晚上抽一两个小时陪他出去走走,夜晚的小镇安静祥和,他们或是手牵手走过河边的石板路,或是停在某个无人的角落亲吻对方。
这是岑蓁每天最放松的时候。
第一部戏就是国际名导沉淀三年,冲击戛纳的作品,要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岑蓁不在人前表现出来,因为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消化这些压力,从前是回到酒店看综艺,听别人的笑声,吸取他们的情绪和快乐。
但现在,和孟梵川的每一次拥抱亲吻都像一次高能量的充电,岑蓁会感受到更加温和的宁静感,她会在他的怀里无限放松,虽然偶尔脑中也会闪过一些消极的念头,可很快又会被当下与他在一起的快乐掩埋。
岑蓁以为孟梵川变成了她的多巴胺,但后来才明白,他是内啡肽。
像毒|药一样,明知碰不得,偏偏要去碰,挣扎着获得快乐,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欢愉。
腊月,北城的天气进入到一年四季里最冷的时候,前几天一直酝酿的暴雨也终于倾注而下,孟梵川今天有事没过来,下午给岑蓁打来电话,却听到她浓重的鼻音。
“感冒了?”
“可能有点。”岑蓁怕他担心,“没事的,谢导下午让我提前收工,我已经在酒店休息了。”
孟梵川知道岑蓁感冒的原因,半晌没说话。
他昨天来过剧组,甚至带上帽子口罩,伪装成谢庆宗的助理,第一次进片场看岑蓁拍戏。
没想到全程体验感都很糟糕。
昨天拍的是一场李桃洗澡被恶魔偷窥的戏份,剧情是阴暗的,但谢庆宗仍希望通过光影构图等方面,将画面拍得柔和一点,去冲淡故事里压抑的那一部分。
所以零下四五度的天气里,岑蓁裸着后背,配合谢庆宗的要求,洗了擦干,干了又洗,反反复复好几次。即便开着空调,也没人受得了这样一下午的折腾。
更别说,她光滑的后背就那样暴露在众人眼里,一遍又一遍。
孟梵川没那么大度,不吃味也是假的,所以当场决定再也不会进到片场里。
他怕自己随时会发疯。
眼下也是,岑蓁因为拍那场戏感冒了,孟梵川想怪又确实不知道该怪谁,最终只能无奈叹一声,“我过来接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岑蓁觉得孟梵川小题大做,“一点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
当然,岑蓁是拗不过孟梵川的,原以为过来带她去看医生已经是小题大做,可当见到孟梵川后,岑蓁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小题大做。
十分钟前岑蓁的保姆车来接她,说是孟少爷到了,岑蓁一头雾水地被送到几公里外的一处荒郊后发现——
那人竟然动用了一架直升机过来接她。
黑色直升机外形优越,来自英国希尔的贵族品牌,亮点服务是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定制完全私人化的机舱。
岑蓁觉得不可思议,“孟先生,我只是感冒……”
“我知道。”孟梵川不以为然地抱她坐到机舱里,仿佛只是从自家后院掏了个大玩具,“难得带你回一次市区,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来接两小时,开回去又是两小时,等看完病可能已经深夜了。
穿制服的飞行员启程返航,直升机缓缓升空,做梦一样。
岑蓁还是觉得太夸张,“我的意思是,小镇也有医院。”
“池玉说剧组的盒饭不好吃。”孟梵川轻描淡写想要与她多点相处的渴望,“所以看完医生我们去吃顿好的。”
“……”
他总是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岑蓁想反对也找不出理由,但眼下她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她承认很需要他。
非要说个一二的话,大概便是这直升机太夸张,她坐在里面俯瞰北城的天际线,总有种不现实的割裂感,那种感觉像自己反复做的那些梦,她迷失在海市蜃楼的幻境里,一时清醒,又一时茫然。
可望不可及,犹如浮游仰望宇宙,明知前方或许终究是一场蜃楼,她还是用尽力气朝前走。
“宋望还来骚扰你没有。”孟梵川的话打断她思绪。
岑蓁回神摇头,“他给我微博发了私信道歉……我没理他。”
宋望虽然发了声明,但因为之前被讨论的太久,两人的cp形象短时间内还没完全剥离,总有些磕邪门cp的网友,竟然离谱的出现了用他们名字组成的“愿望成真”cp,坚信宋望就是岑蓁的男朋友,只是男方由于经纪公司和合约的问题不能公开。
也正因为这个cp的产生,宋望又无端背上一个渣男的名声,被另一拨人追着骂,偏偏团队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岑蓁虽然很厌烦和他贴在一起的标签,但还是感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电影学院多的是进校门就目标明确的学生,比如顾影,大一就开始参加各种富豪圈子的社交,各种饭局上当陪笑的交际花,只为他日进圈打基石做准备。
但宋望不是这样的,他也曾是对表演有信念感的人,会花几周的时间看外语原本的表演工具书,会为一个班级内部的话剧去找相关工作体验角色。
他也曾经纯粹过。
后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或许是签了那个以势利闻名的经纪人,也或许是走红后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被浮华迷了眼。
他变成了如今这样陌生的模样。
相识一场,岑蓁终究为他惋惜了。
耳边却落下冷冷的声音,“他可怜?”
岑蓁心一跳,意识到自己一时感慨刺激到了身边这位,转过去想解释,又听到他问:
“我不可怜?”
堂堂孟家二公子,先不说没有名分地这样陪在她身边,光是每天来回四个小时的路程,他心甘情愿地走了多少趟?
岑蓁自知说错话,小声安抚他,“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微顿,“别这么小气。”
孟梵川偏开脸,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岑蓁在心底想,难道真生气了?
受凉的气管不经意咳了两声,孟梵川本能地又转过来,眼底的紧张溢于言表,好像忘了自己正在生气的人设。
岑蓁看穿他的假装,想笑,抿抿唇拉他手,“别生气了。”
大少爷却一声冷哼:“岑小姐,我很明显在不开心。”
岑蓁感冒了,脑袋其实有点沉,不懂他说这句话在暗示什么?认真想了想,忽然想起许久前在沪城,她出发去明州拍宣传片的那个晚上,他突然来见她,开车带她去荒郊野外,说自己不开心。
当时她天马行空地想了很多画面,最后硬着头皮抱了他。
所以现在,他要她哄她?像那天那样?
岑蓁在脑中推理出了答案,虽然机舱里还有飞行员,但抱一抱也不算多过分的事。
所以她顿了顿,侧过身,两只手圈到他腰间抱住,“这样开心了吗?”
因为是并排坐,岑蓁从侧面去抱,下巴便抵在孟梵川肩头,脸不得不微微仰着望他。
孟梵川垂眸凝视着她,微顿,却没来由冷笑一声。
“可以。”
“?”
“还在把我当金主。”
岑蓁被他说愣住了,皱了皱眉,停在腰上的两只手有一个往外撤的动作,“那你想怎么——”
“样”字还没说出口,也没了再说出口的机会。
唇舌被不讲道理地搅弄时,座位前方缓缓发出一道自动机械的声音。
岑蓁在慌乱急促中茫然睁大眼,第一次知道,原来直升机也可以有挡板。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一处大厦的楼顶天台,岑蓁已经无颜去看飞行员,落地后就低头往前走。
她觉得孟梵川简直禽兽不如,连病人都不放过,她鼻子都因为感冒堵住了,还要被强吻了一路。
更可恶的是直升机怎么会装挡板?
他之前装来挡什么?
孟梵川好气又好笑地看下机后就闷头往前走的身影,追上去拉住她,“你再往前走就是员工通道,很多人。”
岑蓁不说话,很有骨气地朝另一面电梯走去。
身后声音不慌不忙响起:“那是我爸爸的专用电梯。”
岑蓁脚下立刻顿住,刚刚那点想要装生气的兴致也因为这句话吓得烟消云散,她转过来看着孟梵川:“……你说谁?”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看向四周,“这是哪儿?”
孟梵川似笑非笑答她:“亚湾的顶楼。”
全北城的商业大楼里,只有亚湾集团大楼的楼顶有这样一块空中停机坪。没人知道当初这里建立的初衷,仅仅是因为孟松年厌恶北城长期堵到水泄不通的交通,影响了他每天忙完工作后见妻子的时间。
所以他大手笔打造这样一个天台,每天下班后搭直升机回南郊的庄园,十分钟就可以看到妻子庄佳仪。
孟梵川今天这一出,某种程度倒也算是和父亲一脉相承。
但岑蓁不知道这些,她听到孟梵川的回答,缓缓瞪大了眼睛,刚刚还轻松的表情迅速变得紧张局促起来,“那,会不会……”
“不会。”孟梵川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放心,他这几天在家养身体。”
集团一共有两架直升机,一架是孟松年的私人座驾,还有一架归公司使用,比如日常接待政要贵宾往返亚湾的度假村。
孟梵川今天过来调用的时候,其实明明可以调公司的那架,可他临到签字的时刻,忽然又故意叛逆地用了孟松年这架。
昨天汪远告诉孟梵川,说孟松年亲自给他去了电话,询问公司有没有什么异常。
中视成立那么久,还从没得到过董事长的亲自过问,孟松年突然来这么一出,惊得汪远也不知怎么回答,说了些场面话敷衍过去后,立刻就来跟孟梵川汇报。
孟梵川明白是自己去探病时说的话引起了父亲的怀疑,所以他今天这一出叛逆,也算是在回应他的“好奇”
……
忽然站在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中心,岑蓁毫无准备,匆匆摸出口罩戴上,拉着孟梵川的手催促,“那我们快走,被其他人看到也不好。”
孟梵川嗯了声,明目张胆地带着岑蓁从孟松年的专属电梯下去。下降过程中他垂眸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就那样凝神看着,在心里想——
总要说的。
无非是怎么说,用怎样的方式将她介绍给父母。
孟松年那个脾气,以及执着地想要他和秦家联姻的念头一日不除,这都是个难题。
电梯到停车场,孟梵川连号5个0的黑武士已经停在专门划分的区域。
孟梵川遥控开了自己的车,看了眼停在旁边的迈巴赫,朝岑蓁笑笑,“我哥还没下班,要不晚上和他一起吃个饭?”
岑蓁睁大眼睛摇头,“不要……”
她现在时不时咳两声、还要拿纸巾擦鼻子的模样,怎么好意思见他家人。
孟梵川也是故意逗她,带人上车后关上门,“我们先去见医生,你有一小时的时间想晚上吃什么,好不好?”
“嗯。”
再次坐进这辆黑武士里,岑蓁看着跑车仪表盘上精致的灯光和内饰设计,割裂感又微妙地从心底钻出来。这段时间孟梵川都开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小破车去小镇见她,脱离喧嚣,他们手牵手在河边散步,和这世上万千普通情侣一样平淡又幸福。
忽然之间又落入这充满距离感的富贵里,又是直升机又是亚湾大楼又回到他全球仅有七辆的跑车——
他们好像又远了。
岑蓁忽然握住孟梵川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孟梵川:“怎么了?”
岑蓁摇头,手却与他握得更紧,说无厘头的话,“……我不打针。”
孟梵川被她莫名的话弄笑了,拍拍她的手,“好,不打。”
车缓缓开出亚湾的停车场。
孟梵川约的是孟家私人医护团队里和自己比较亲近,也信得过的一个医生,原本约好去他的私人诊所看,对方也已经停止所有接诊为见岑蓁做准备。
华灯初上,正值下班高峰期,年轻的上班族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地铁上、公车上拿着手机,希望能在回家的路上找到片刻放松。
不会有人知道,就在他们百无聊赖地刷着各大平台的碎片信息时,一个爆炸级的消息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网上-
虽然路上有些堵,但车停下的时候,孟梵川会摸摸岑蓁的手,或者逗她两句,丝毫不觉得等待的过程烦躁,直到温蕙一通电话打来——
彼时孟梵川的手还停在岑蓁头发上,一边缠缠绕绕一边漫不经心接起电话,“喂。”
只是须臾,上一秒还挂在脸上的淡淡笑意就敛去,他蹙起眉,但尽量保持神情的平静,听温蕙说完后,停顿了很长时间,回了句,
“知道了。”
“你到我这来一趟,先安顿好她。”
安顿她?
是指自己吗?
岑蓁隐隐觉得好像出了什么事,刚要问,包里的手机也接连起伏地响了起来。
莫湘:「和孟少爷在一起?方便的时候给我回电,眼下别管也别回应,等公司商量一下再处理。」
池玉:「完了,这下玩大了……/笑哭」
乔汀汀:「?????????????????」
乔汀汀:「不是,宝贝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岑蓁看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又是跟宋望?
她抬头问孟梵川:“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又有人发我和宋望的照片?”
“不是。”孟梵川说着,忽然在路口掉头朝另个方向驶过去,再开口时,语气挟了一丝淡淡的,辨不清情绪的笑,“是和我。”
岑蓁:“?”
岑蓁以为他在开玩笑,可下一秒,池玉的消息又发过来:「你怎么会和少爷在大马路上kiss啊……」
岑蓁心里一惊,明白孟梵川不是在说笑,脑子顿时空了,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变快,“我们?”
她还是不相信,重复一遍,“真的是我们?”
怎么会?
这个问题孟梵川也想问,但他现在顾不上思考照片的由来,在它被发到网上并发酵的十分钟后,亚湾公关部悄无声息地撤掉了所有会暴露他身份信息的帖子和照片。
亚湾的公关部向来无所不能,谨慎强大,却防不设防,让集团二公子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网上。
比起那张照片如何来,孟梵川耳边现在回荡的是温蕙那句:“消息已经传到孟董耳里了,家里几乎十级地震,太太让你最好回去一趟。”
但温蕙用词委婉了,孟梵川知道——不是最好,而是必须。
孟家虽然到了孟松年这一代从商,可往上数几辈,孟家在官场上德高望重,如今也依然有旁支身居要职,延续下来的家训从来都是恭敬严谨低调,孟梵川平时桀骜就罢了,如今竟然和女明星在大马路上热吻,还闹到了大众面前,成何体统?
南郊庄园,一分钟前,庄佳仪的确帮孟松年又找出两粒降压药。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岑蓁在网上已经搜不到任何照片,广场上只有赶上的网友和懊恼没赶上的在互求照片,开启了新一轮的讨论——
哦,原来岑蓁的男朋友另有其人。
孟梵川稍稍提了速,十分钟后车径直下了万悦酒店的停车场。
岑蓁茫然,“怎么来酒店了?”
话音刚落,有人帮她打开了车门,抬头看,竟然是温蕙。
“医生到了。”她说。
“你先跟蕙姨去我房间,我回一趟家。”孟梵川帮岑蓁松开安全带,“很快回来。”
岑蓁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回去,慌乱地拉住他,“你会被骂吗。”
孟梵川无声一笑,握她的肩,“别乱想,等我。”
岑蓁受了惊吓,脑子完全是空的,看车开走才担心地问温蕙,“蕙姨,他会有事吗?”
说实话,温蕙也不知道。
事发突然,这件事也超出了她对这两个年轻人公开方式的预想,结果会怎样她不知道,但温蕙想了想:“也许,就是契机呢?”
岑蓁不太明白。
温蕙笑着拍她,“我的意思是,上天要你们在一起的话,谁也挡不住的。”
“……”
两人进电梯,按楼层了岑蓁才后知后觉,“他怎么住酒店?”
“沪城回来后就住着了。”
温蕙没有说太多,带岑蓁上楼,医生已经等在门口,温蕙朝他点点头,而后刷卡开门,转身对岑蓁说:“进来吧。”
岑蓁却没动。
她怔怔停在房间门口,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房号——222。
心跳倏地就快了。
……那个长住222的人,是孟梵川?
chapter43
孟家在南郊的这处别墅以姓落名, 叫孟园,占地接近9亩,两栋别墅大楼相拼,配备私人停机坪, 高尔夫球场等设置。庄佳仪喜欢花草, 后院的花园就占了千平, 一条人工湖更是被打造的像5A景点,日光下波光粼粼, 通透如翡翠。
平日里孟松年夫妇住在前面的主楼, 三个子女住在后面的副楼, 后来孟清淮成婚搬出去,偶尔回来,副楼就剩孟梵川和妹妹孟闻喏住。
再后来孟梵川也不回家, 副楼便愈发冷清, 平日孟闻喏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二十分钟后, 孟梵川的车出现在孟园。
整个庄园莫名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压抑, 佣人们都低头做着事, 大气不敢出一声。
谁都听见刚刚孟松年在楼上发了好大的火,似乎与二少爷有关, 但大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这二十分钟里,大少爷三小姐都陆续回了家, 现在二少爷出现,气氛似乎很凝重。
书房里,孟清淮和孟闻喏已经收到消息先回来, 但都被庄佳仪暗示不要说任何帮腔的话, 否则只会让局面火上加油。
孟梵川推门进来时,孟清淮的眼神落过去, 淡淡蹙眉,像是对他说:“怎么那么不小心?”
孟闻喏也侧过头,毕竟从听到消息后她满脑子就在震惊——他哥哥当小三了吗?
所以眼下朝哥哥看过去的眼神充满了吃瓜的疑问,压根没管面前的老父亲气到什么地步。
“还知道回来。”孟松年在家养病,可即便穿着睡衣,他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是让在场人都噤声。他冷笑两声,踱步在书桌后坐下,“上次没玩够,这次又来一遍,是不是?”
朱迪的事让孟松年已经大为光火,原以为孟梵川去沪城几个月收敛了,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起来,在马路上就搂着女人……简直毫无体统。
“我没玩。”孟梵川简单回答重点。
“没玩?那你想干什么?让你结婚,你今天这里搞一出,明天那里搞一出,我们孟家几代没出过你这样的逆子——你简直……咳,咳!”孟松年去欧洲受的风寒还没好全,说到激动处又咳嗽起来。
“你好好说不行吗。”庄佳仪无奈拍他的背,而后转过来问孟梵川:“那个女孩子是谁?”
孟梵川其实想了很多跟父母介绍岑蓁的方式,却没想到今天出现这样的意外,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想再隐瞒。
孟梵川看着孟松年,语气始终平静:“您不是问我是怎么做到三个月内让中视扭亏为盈吗?就是因为她。”
“她叫岑蓁,去年从北城电影学院毕业,是很优秀的演员,我签了她。”
“哦,好,很好。”孟松年气笑了,“上次是模特,这次是演员,你越玩越花了,还签到公司来玩?”
“我再说一次我没玩。”孟梵川不耐地蹙起眉,“她是我女朋友。”
一旁吃瓜的孟闻喏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岑姐姐的男朋友竟然是二哥?
……怪不得上次跟她说什么谢谢,原来早就抱得美人归!
好啊,他们暗度陈仓了多久?
“你昏了头是不是?”孟松年坐下去的身体又站起来,语气满是愠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婚事是爷爷生前给你定下来的,你哪来的资格交女朋友?”
“他过世了。”孟梵川面无表情,“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
孟松年被儿子这番好似中邪的话惊住了,噎住半晌,回头指孟清淮,“你做大哥的,你来说。”
可孟清淮要怎么说?他见过弟弟看那个女孩时的眼神,见过他为她一掷千金,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当下这一刻,他知道弟弟是真的动了心。
沉默一息,孟清淮目光落向父亲,“爸,如果阿川真的喜欢……”
“闭嘴!”
孟松年不敢相信大儿子竟然帮腔,转向孟闻喏:“你做妹妹的,你来说。”
孟闻喏呆住,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最小的发言了……
但老爸指过来了,她咽了咽口水,“我觉得他们很配。”
“你们两个出去!”
“……”
“……”
庄佳仪无奈叹一声,“可以让我说了吗?”
孟松年的暴躁在听到妻子的话后稍有缓和,他轻拍庄佳仪的手,“你别生气。”
庄佳仪无语,“我没生气。”
她看向孟梵川,耐心地询问:“妈妈不太接触娱乐圈,你们认识多久了?你了解她吗,爸爸也是怕你一腔真心投进去落场空,岂不是自己受伤?”
“她不会。”孟梵川很肯定:“她不是那样的人。”
房里安静片刻,孟松年忽然长长地哦了一声,像是看破了什么,“这次换战略了是不是?知道上次那个模特戏做得不真,这次总结经验卷土再来,还找个会演戏的来帮你演,今晚的照片也是你主动找人爆料的吧?为了不跟秦家结婚你真是费尽心思啊。”
孟梵川:“……”
“演,我看你演多久。”孟松年松了松睡衣,忽然气定神闲起来,“有本事你明天给我演个结婚回来,我给你封红包。”
“您非要觉得我在演我也没办法,您开心就好。”孟梵川懒得再辩驳下去,后退两步径直往外走,“她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顾,走了。”
孟梵川说罢转身就走,庄佳仪在身后唤了两声也没把人叫住,回头再看向丈夫。
一室寂静,孟松年被她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干什么?”
又发现大儿子和小女儿都在看他,更加不自在,“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孟松年把桌上的一瓶止咳糖浆拿起来又重重放下,暗示自己的不满:“他的父亲也在生病,你们看他有问过一句吗?没良心的东西!”
庄佳仪&孟清淮&孟闻喏:“……”
话音这边刚落,佣人端着一盅祛风寒的药膳汤敲门进来,“太太,汤熬好了。”
庄佳仪端给孟松年,帮他顺气,“先把汤喝了,孩子的事慢慢商量。”
孟松年唯独妻子的话能听进去几句,接过去喝着,庄佳仪随意问佣人,“再倒一碗来,这点儿怎么够。”
“是的太太,厨房正在重新熬。”佣人支支吾吾,“……二少爷刚刚把剩下的都打包带走了,说是给女朋友喝。”
孟松年一口汤喷出来。
——逆子!!!-
傍晚6点多被人提醒出现岑蓁的吻照后,莫湘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回公司干预。
当时以为是哪家媒体在爆料,可怎么想都不应该,毕竟照片上虽然孟梵川只有背影,但他那张尊贵到显眼的车牌,但凡在媒体工作的都知道不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往网上放。
直到后来摸清了来龙去脉,莫湘才发现这件事那么无语。
这大概是她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最抓马的爆料事件。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因为怀疑男朋友某天出轨,打算去自家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上找当日录音证据的女孩,意外发现镜头里一对激吻的情侣。
出于好奇特地回放多看了几眼,忽然觉得女生的脸有点眼熟,在网上翻了翻,发现竟然就是前不久谢庆宗官宣的女主角,而与她名字词条相关的第一位就是#岑蓁男朋友#
于是出轨也不抓了,第一次拍到明星的女孩好奇地将视频截图发到网上:
「这个是不是岑蓁的男朋友啊?」
她当然不知道那个连号5个0的车牌主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引发了怎样的海啸,多少人因为她这句话疯狂加班。
照片带着岑蓁的tag发出来没多久,就有人回复,紧接着被搬运,中视第一时间干预,加上后面亚湾公关下场,这件事虽然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网络,但看过的网友已经留下印象。
「谁懂那个背影!豪门小说太好代了吧?」
「好有安全感的拥抱。」
「可以说吗,男朋友很会吻的样子。」
「太好了,愿望成真cp超话已经炸了,哈哈哈哈!」
「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该不会是前几天大家都在猜宋望,惹正牌男友吃醋然后把岑蓁这这那那了吧?」
「好好好,angry kiss我磕了!angry sex有没有!」
「你们要这样说我今晚可就不睡了啊,爱听多说!」
「求求了,存了照片的私我可以吗。」
当然更多人还是在好奇孟梵川的身份:
「刚刚搜了这辆车回来,妈呀,六千多万,国内就一辆!」
「北城的网友呢?这车牌这么牛,扒不出来是谁?」
「刚刚看到有人说是M家二公子的。」
「M家是谁?外地人不知道!!打名字可以吗?」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你只需要知道是很顶尖很red的豪门就行了。」
「我信是真豪门,这消息撤得也太快太干净了……」
「怪不得宋望要发声明,人家有正牌男朋友他还在那蹭了好几天。」
「笑死,怕不是被警告了连夜写的吧?」
因为照片和可能暴露孟梵川身份的信息都被处理掉,网友猎奇心理反而加倍好奇,旧事重提,#岑蓁男朋友#这个话题再次去了热搜站岗。
222套房里,岑蓁低头一直刷自己的广场。
其实岑蓁并不是那种喜欢上网搜自己的人,只是她现在必须得找点事做,不然满脑子都停不下对孟梵川的担忧。
“医生让你多喝水,多休息,要不然你先躺会?”温蕙一直陪着,刚刚让酒店先送了些吃的来,但岑蓁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又停下。
“不用。”岑蓁摇摇头,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岑蓁实在担心孟梵川,怕他因为这件事受到责骂,甚至是——
她担心地问:“他爸爸不会打他吧?”
温蕙都听笑了,“又不是小孩子,孟董不至于。”
“……”
“放心,他们两父子……吵架都是家常便饭。”
反正也在等孟梵川,温蕙便将两父子这些年的恩怨简单跟岑蓁说了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总结来说就是一个父亲为儿子铺好了路,但儿子偏要走自己喜欢的那条。
岑蓁听完,终于明白为什么孟梵川曾经问她:“你的家人支持你演戏吗。”
原来他的家人从来不支持他的爱好。
原来那天他是真的不开心。
为了和父亲对抗,他甚至可以一直住在酒店不回去,想到这里,岑蓁问温蕙:“他为什么会订在这家酒店的这个房间?”
温蕙不知道那些往事,随意道:“万悦是他朋友开的,熟悉他的习惯。”
“……噢。”
岑蓁没再往下问,刚刚在门口看到房号的时候的确惊讶了好一阵,但后来进到房里坐下来,她反而又平静了。
她和孟梵川之间是有种宿命感的。
当初她明明去找宋望,却进了他的试衣间,后来在华公馆明明都打算走了,却福至心灵想去那个罗密欧阳台看看,继而再次遇到他……他们冥冥之中好像被宿命牵引着,总有着妙不可言的缘分。
所以他订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也是宿命的安排吗?
正想着,房门忽然出现刷卡的“滴”声,岑蓁微愣,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下一秒门开,孟梵川的身影出现在她眼里,岑蓁紧了许ῳ*Ɩ 久的心终于落下来,自己都不觉察地朝他跑过去,一头扎进怀里抱住。
孟梵川被踉跄地退了两步,轻笑揽住她,“怎么了?”
温蕙头一回见小情侣亲密的模样,也低头笑了笑,而后清嗓交代:“医生说蓁蓁就是受风寒,留了药,多喝热水多休息就好。我给她叫了吃的,但她没怎么吃。”
说完便帮他们带上门,“那你们聊,有事给我打电话。”
人走了,孟梵川才垂眸看岑蓁,“为什么不吃饭?”
岑蓁闷闷的鼻音,“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在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岑蓁也这样反复问了自己。
后来才从那种焦急不安的失措感里一点点发现——
在孟梵川开着车离开的时候,她是那样害怕和他再次分开。
她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在乎。
岑蓁靠在他肩头轻声说,“担心你被你爸爸大打一顿,再关在家里,我们永远不能见面。”
听得孟梵川笑,“你们做演员的都爱这么胡思乱想?”
岑蓁仰起头问:“那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还算温和。”孟梵川倒也没乱说,比起从前动辄摔杯子的情况,今天的确还算温和。
岑蓁也不知道孟梵川是不是骗她,又问:“那他们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孟梵川微顿,安慰岑蓁,“他们只是还不认识你,不了解,所以让我回去介绍一下而已。”
岑蓁没说话,她不想去求证孟梵川的话是真是假,在他人回来的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别乱想。”见岑蓁沉默,孟梵川握了握她的肩解释,“集团公关就是那样,我和喏喏从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所以他们才会那样处理。”
岑蓁明白,他是想说那些消失的照片和帖子,并不是为了隐瞒岑蓁的存在而消失。
豪门有自己的做事方式,岑蓁当然理解,她摇头,“我没乱想。”
是否被网友知道,是否被祝福,是否被质疑甚至辱骂,岑蓁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在等了两小时后,她还能看到孟梵川回来,回到她身边。
这就够了。
“我从家里给你带了汤,祛风寒的。”孟梵川把汤倒出来,顺便看手表,“你喝完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明天上午没有我的戏份。”来回奔波太累了,岑蓁知道孟梵川这一晚上已经够疲惫,她说:“我想跟你待一晚上。”
闻言孟梵川似是一怔,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那把汤喝了,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孟梵川回来了,岑蓁的胃口也跟着一并回来,他带来的药膳有汤有料,岑蓁一口气喝了两碗,也算填饱了肚子。
之后又泡了20分钟的澡,洗完出来人也暖和了许多。
孟梵川坐在床旁沙发上看手机,见岑蓁出来无意识抬了下头,只一眼,眸色便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今天出门前没预料到会在市区过夜,所以岑蓁没带任何衣服,刚刚去洗澡也只能先拿了件孟梵川的衬衫将就当睡衣。
现在她穿着一件衬衫出来,衬衫到大腿下一点,春光若隐若现。
“在看什么?”岑蓁问。
孟梵川咽下干燥,拍身边位置说,“过来。”
岑蓁便乖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孟梵川望着她刚要开口,忽然发现了什么,轻笑道,“你是小孩子吗,扣子都能扣错。”
他边说边伸手过来,指尖停在岑蓁胸口位置,衬衫被轻轻拨动,岑蓁气息无端一凝,整张脸悄悄染上热。
她垂眸,这才发现自己有几个扣子系岔了,上下错乱,导致领口的位置还空着没系。
他的手修长干净,手背有轻微青筋凸起,脉络分明,有种克制的力量感。
现在,这双手就这样在和她仅隔一层布料的位置移动,他认真帮她重新一颗颗扣好扣子,指尖偶尔不小心划过瓷白肌肤,像羽毛酥麻掠过,让她心脏一空,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
“我刚刚在看热搜。”孟梵川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办,现在大家都觉得我是你的正牌男朋友。”
“觉得是……”岑蓁咽了咽嗓,很低的声音,“那就是。”
孟梵川手上的动作停了,“什么?”
他故意装,“没听见。”
脱离那种难耐的氛围,岑蓁赶紧自己扣好最后两个,抿着唇往床上走,“没听见就算了。”
孟梵川不紧不慢地跟过去,看岑蓁缩到被子里,想笑却故作正经:“岑小姐,装睡没用,这件事你得对我负责。”
岑蓁背对着他闭眼,唇角却悄悄牵起弧度。
孟梵川就那样站在床边看了会,无奈笑笑,坐到她旁边,不知想到什么,忽而伸手往她额上探了探。
还好,没发烧。
她装睡就等她装着,孟梵川起身正打算自己也去洗澡,岑蓁忽然转过了身体看着他。
四目对视,孟梵川便又躺回她身边,懒洋洋的语气,“怎么,良心发现了?”
岑蓁看着他片刻,犹豫开口,“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孟梵川支起胳膊,“问。”
“我们在沪城吵架那次,我后来发烧,你是不是半夜来看过我……”
刚刚孟梵川的手覆上来时,那种熟悉的触感瞬间激起岑蓁的记忆,她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模糊的身影。
孟梵川看了她会儿,“有什么办法。”
即便当时被她的话伤到体无完肤,即便那样生气那样故作冷漠,他还是在夜里回了一次家,探了她的体温,帮她掖好被子后才强逼自己离开。
他的语气忽然温和又无奈,“我放不下。”
好像有什么沉沉地落到心里,大概是那种“原来真的是你”的确定,岑蓁鼻头莫名一酸,轻轻抱住他。
“我回答了你。”孟梵川挽着她肩头,“也换你一次回答好不好?”
岑蓁瓮声嗯道,“你想问什么?”
孟梵川始终望着她,沉默片刻,拨开她脸颊一点乱发,“去深圳出差时说回来想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壁灯氤氲出一片暖光,房里忽然安静下来。
岑蓁的回忆被快速拉到那一天。
孟梵川因为柏延的事而误会,他追问,要她说喜欢,她不知所措,选择逃避。
可又比谁都明白,慌乱因为他,失措因为他,所有的悸动都是因为他。
她爱他给的这场烟火,那就任由自己坠落。
“我想说……”岑蓁轻轻开口,印证着池玉当初那些话,“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和你相处的每一件小事都觉得浪漫。”
“你开心我也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我想说我在乎你。”
“我想说……”
岑蓁很轻地呼吸,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柔和:
“我喜欢你。”
“那时是,现在也是。”
chapter44
岑蓁最后一个字说完, 余音在孟梵川耳边反复回荡。
原来延迟满足得到的幸福感是这样强烈,他等了那么久,从还在沪城的时候就想听岑蓁对自己说的话,终于在刚刚那一刻, 清清楚楚地落入耳里。
太突然, 以至于心脏好像过了一道电, 在胸腔剧烈起伏,就快承受不住。
四目对望, 理智到底是冲破了那道防线, 他深深地, 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圈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似乎要将人揉碎。
鼻息间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灼热, 吻又密又急地落下去, 岑蓁闷唔了一声, 却闭眼攀上他的肩回应。从唇到脸, 再到脖颈, 孟梵川并不克制,耳垂落入湿热的包裹时, 细密的颤|栗从头皮蔓延开,岑蓁完全软在他怀里, 仿佛陷入沼泽,本能地侧过脸迎合。
锁骨在壁灯的昏黄下露出半面阴影,热吻下窸窣的动作比起刚刚少了份从容, 甚至有些急切, 毕竟早知如此,刚刚何必扣得那样工整。
须臾, 领口滑落下去,那道锁骨线条终于清晰暴露在了光下。
口中的唇舌还在纠缠,在夜晚的房里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岑蓁鼻子堵得呼吸不畅,被吻得更加呼吸困难,心激烈地跳着,没几下就有些招架不住,而孟梵川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沿着脖颈流连往下。
滚烫的气息停在从未去过的地方,只是想着他正在看着那里的样子,岑蓁就已经羞耻到不敢去看,“别”字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便被湿润的浪打回脑子里,强烈的刺激让她身体僵住,很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无措地从他肩头滑落,垂在身体两侧抓紧床单,最后情难自禁地遮住自己的眼睛。
那人玩了好一阵才回来,沙哑的气息裹着耳垂边亲边问:“怎么那么软。”
他声音很低很低,咬在耳边,欲望往里钻。
岑蓁羞红了脸,抿抿唇又不知道该回什么,想堵住他使坏的这张嘴,便主动勾了他来吻,谁知却是自作聪明。
他哪里受得了她的主动?
光是那样脸颊红红地看着自己,他就恨不得要把她揉碎,于是回敬了她再一次勾缠吮弄的深吻,岑蓁闷着鼻子承受,快憋到喘不过气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眼睛瞪大地看着他。
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躲,却被他摁住。
眼神从震惊到涣散,不过几分钟功夫。
岑蓁快哭了,鼻子越堵越凶。
好一会,孟梵川才重新覆到身上,在她唇上亲了亲,“你感冒,下次好不好?”
亲一会就怕她出不过气,孟梵川不想第一次那么不尽兴。何况她还在生病,他不至于那么迫不及待。
的确是食髓知味,但今晚这样已经够了。
他有耐心给自己另一场延迟满足。
岑蓁皮肤沁出薄汗,半天才从余韵中平静下来,咬着唇说:“……我讨厌你。”
孟梵川笑笑没在意,湿润指腹慢条斯理地沿着身体线条一路划到她唇边,“这样讨厌的?”
岑蓁:“……”
“不闹。”孟梵川真心实意地笑了,低头将她带到怀里,“我抱着你睡。”
虽然抗议了几下,但岑蓁最终还是在孟梵川怀里沉沉睡过去,感冒带来的头昏脑胀也似乎在刚刚那场亲吻里消散了许多。
他抱得紧,这一夜都温柔好眠-
隔天早上八点,光影隐隐落在厚重的窗帘上,床上两个人相拥而睡,房内一如夜晚安静。
直到房里响起一道突兀的铃声——
岑蓁的手机在响。
怀里的人微微皱了皱眉,眼睛却好像不想睁开,孟梵川只得下床帮她拿来手机,看了下来电人,“你妈妈的电话。”
岑蓁刚刚还迷蒙的思绪立刻清醒过来,接过电话,“喂?妈妈?”
肖云绮明显听出女儿惺忪的声音,“怎么,还没睡醒?”
“……嗯。”岑蓁微微坐起来,“这么早有事吗?”
“你说呢。”肖云绮语气关心又急切,“我问你,网上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说是为了躲避绯闻编造的吗?怎么现在又和别人……”
肖云绮一早来给学生上课才听到她们在讨论女儿,隐约还有什么照片被拍上了网,但学生支支吾吾也不敢跟老师太八卦,肖云绮一知半解,自己上网查又什么都没查到。
她叹声,“蓁蓁,你跟妈妈老实说,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清早的卧室很安静,手机对面的声音轻飘飘落入枕边人的耳里。
他一大早就不安分,这会儿正抓着岑蓁的另一只手亲。听到未来丈母娘提出的问题后,动作一顿,人转过来望着岑蓁。
监督似的,等着她把自己介绍出来。
岑蓁咽了咽嗓,“嗯……有。”
肖云绮立时就不淡定了,“什么时候交的?”“男孩子家是哪儿的?”“多高啊?”“长得怎么样?”“家里父母是什么情况?”“不过选男朋友最重要是人品。”
母亲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弄得岑蓁都不知道先从哪一个开始说起,她张了张唇,刚要开口,手中的手机忽然被身边人拿走。
充满教养的礼貌开场:“您好阿姨,我姓孟,北城人,身高187,五官还算端正,父母健在。”
岑蓁措手不及,呆呆地看着孟梵川一一回答了母亲的问题。
室内安静了,电话那头也安静了。
几秒钟后,肖云绮才好像从准女婿的介绍里反应过来一件事:“不是,你等会——”
千里之外的母亲扶了扶太阳穴,有些不敢相信,“你俩都睡一块儿了?”
岑蓁:“……”
孟梵川:“……”
在肖云绮的眼中,自己的女儿善良优秀,虽不是大富之家,但从小也是在各种艺术氛围下熏陶长大,气质出众,现在还成了明星,被大导演选中拍戏。
肖云绮很担心单纯的女儿受骗。
岑蓁花了好一会才安抚好了母亲,这通电话最终结束在肖云绮“你别遇到骗色骗钱的骗子了”“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其实妈这儿有好几个男孩子都不错你要不要认识一下”的各种念叨之下。
挂掉电话,四目对望。
“你妈好像没看上我。”
“嗯,她觉得你是骗钱骗色的骗子。”
“……”
“她还要给我介绍对象。”
“……”
误会自己是骗子没关系,介绍对象绝对不行,孟梵川直接翻身压住岑蓁,狠狠吻了一阵后才低着声音说:“不准。”
岑蓁望着他笑,微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闭上眼睛。”
“?”
“先闭上。”
虽然不知道岑蓁要干什么,但孟梵川很乐意在这样一个清晨,和喜欢的人在松软的被窝里玩幼稚游戏。
他懒洋洋地闭上,而后感觉到身下的女孩离开了,过了没几秒,床垫陷下一块,她人回到了床上,似乎靠近过来,带着淡淡的香气钻入鼻中。
就在孟梵川沉浸呼吸她的气息时,手腕上忽然传来凉感,他微怔,很快明白那是什么,睁开眼——
岑蓁正在帮他戴手表。
被他在沪城扔下,她又带回北城的那块。
“一直想找机会把手表还给你。”岑蓁轻轻说着,抬起头,眼眸清澈地望着孟梵川,“重新戴上它好吗。”
他们都明白,这块手表已经不止是一块表。
孟梵川在两人关系最恶劣的那天把它从手上摘下扔在床边,仿佛是放下了他们的这段关系,可岑蓁留下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守护至今,守护的是表,更是自己对他不变的感情。
如今把表再次戴到他手上,从前种种,都不再计较。
孟梵川有太多的手表,这不是最贵的一块,也不是最新的一块,但因为承载着岑蓁的感情,它必定会成为孟梵川这生最弥足可贵的一块。
“嗯。”孟梵川将岑蓁轻揽到怀里,“不会再摘下来了。”
碎影流淌,清早的酒店套房也缱绻。
一夜休息后,岑蓁的感冒也好了很多,下午还有戏要拍,她必须要在上午返回小镇。
恋爱归恋爱,工作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吃完早餐下楼,酒店停车场停着孟梵川的两辆车。一辆是熟悉的黑武士,另一辆则是他最近经常开去剧组的那辆平平无奇的小破车。
孟梵川习惯性地走到小破车面前,正要开门,岑蓁拉住他,“不用了。”
温蕙那句话或许是对的。
关系暴露到网上的确不是自己所想,可人反复无法抉择时,天或许会来帮忙做决定。
“就开你自己的车。”岑蓁淡然地说。
孟梵川怔了片刻,似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轻笑,“好。”
他了解岑蓁,一旦认定,便坦然无畏了。
眼下既然已经天下皆知,那他们就也坦坦荡荡。
于是重新换到熟悉的车旁边,孟梵川开了车门,手懒懒搭在上面冲岑蓁说:“那就欢迎女朋友上车?”
惹得岑蓁也抿出几分笑,那笑容带着热恋的羞涩,发着光,让冷酷的黑色跑车在这样一个上午也凭空变得柔和起来。
车驶出停车场朝小镇方向开,空气也好像沾染了一对恋人的甜,丝丝缕缕地弥漫着可口的味道。
难得又回了一次市区,某个红灯路口时,岑蓁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孟梵川:“我想去个地方,能不能陪我?”
孟梵川:“去哪?”
岑蓁翻出手机备忘录里留下的地址,递给孟梵川看:“这里。”
孟梵川扫了一眼,虽然不顺路,但距离也不算太远,他径直调头换路线,“去这儿干什么?”
“我去买个东西。”岑蓁回答得简单。
女朋友说要买东西,别说这会儿在北城,就算是北极,孟梵川也会想办法满足她。
于是没有多问,直接朝她要去的地点开去。
过了早高峰的市区路况通畅,一刻钟后孟梵川的车停在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前,他往外看了看,墙体上的品牌logo有些眼熟。
回头问岑蓁:“来买什么?”
岑蓁解开安全带,冲他微微一笑,“进来就知道了。”
岑蓁戴上口罩下车进店,孟梵川将车停好也跟上去,店里的工作人员很快迎上来,礼貌问岑蓁,“小姐,要看哪方面的香氛呢?”
岑蓁从孟闻喏那里知道设计师的名字,所以眼下直接问:“请问方柠小姐在吗?”
听到这个名字,孟梵川仿佛被提醒,终于明白看logo熟悉的原因——
这是方柠的个人香氛品牌。
……可岑蓁找他们家的调香师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在旁边看。
工作人员抱歉道:“不好意思,方小姐这几天在国外出差,你如果是有项目合作可以在我这边先做个记录。”
岑蓁没想到白跑一趟,有些不甘心,仍不放弃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方小姐设计过的一款纸巾,味道很好闻,是黑色包装。”
工作人员想了想,“是哪个品牌呢?”
岑蓁努力回忆,“没有牌子,就是黑色的纸袋,上面有一些很抽象的花纹……”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漂亮又精致的包装。
旁边的孟梵川目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工作人员还是很抱歉:“不好意思,那应该是方小姐给客户的私人定制,我们不太清楚,只有等她回来您当面问她。”
“……好吧,谢谢,”
岑蓁失望地回到车里坐下,孟梵川不做声地发动汽车,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岑蓁打听的应该就是自己用的那款纸巾。
方柠是庄佳仪在香港的一个高级香氛展上认识的,她的艺术感和对气味的灵敏度一绝,庄佳仪很喜欢她,所以合作数年,孟家日化的香氛系列几乎都是由方柠包办,所有产品外面买不到。
她私人定制的客户,也只有孟家。
而纸巾是孟闻喏要求的,小姑娘喜欢香,让方柠设计了好几款不同味道的纸巾,连包装也是根据香型而来。她自己挑了一款,剩下的分给了两个哥哥和母亲。
孟梵川对这些并不感冒,左右不过是一张纸,随手选了那款黑色包装的。
所以,同时满足从方柠手中定制的、没有品牌的、黑色包装的纸巾——
大概率只有他。
可孟梵川不知道岑蓁找到这里来的原因。
回剧组的路上,孟梵川故作随意地问:“你要买纸巾?”
“不是。”岑蓁还沉浸在微微遗憾里,摇摇头,“我是想找个人。”
孟梵川心中微妙一跳,“找谁?”
岑蓁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孟梵川,但既然已经和他在一起,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何况,他和那个“他”,也算是有缘。
所以岑蓁轻轻开口,“其实我在北城,还认识一个男人。”
“……”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有次被朋友拉到一个酒局,说都是圈子里的人。”岑蓁慢慢提起这段往事,“我在那遇到沈泽生,大家都跟我说他有多了不起,是前辈,是点石成金的投资人,我那时没经验,被他一直灌酒……”
岑蓁不想回忆太多,深吸了口气说重点,“我被他灌了很多酒,人都有些不清醒了,找借口去洗手间,就是在那认识的那个男人。”
孟梵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早已在她话语间不知不觉地收紧。
他没想到岑蓁还记得这件事。
她居然还记得他?
“我当时应该很狼狈,一个人吐得到处都是。”岑蓁陷在回忆里继续说,“他走过来给了我一包纸巾,跟我说女孩子少喝点酒,还给我开了一间房休息。”
孟梵川开着车,心跳快要和车速持平,大概是“竟然还被她记着”这件事得知得太突然,又太意外,他竟蓦地轻笑了出来。
岑蓁皱眉,“笑什么。”
趁红灯,孟梵川转过去,意味不明地问她,“我也有纸巾,要不要看看?”
“……别闹。”岑蓁以为孟梵川在笑她执着这么久前的事,听起来是有点像小说情节,但岑蓁是真心想感谢对方,她说:“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
孟梵川还是笑,“我也很认真。”
“……”
岑蓁不想理他了。
独自撑起头沉浸在思绪里,过了会还是觉得遗憾,“我记了那个纸巾的味道很久很久,但却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嗯。”孟梵川听着她这两句话,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你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你还想着他这个人。”
有点离谱,他竟然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岑蓁又皱起眉,总觉得身边这个人在捣乱,“别说得这么……”她不知怎么形容,解释说:“我只是想跟他再见一面,亲自感谢一下他罢了。”
“毕竟……那天没有他的话,可能我的命运会被改变。”岑蓁看向孟梵川,“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认识。”
所以她对那个人的感谢里,包括了后来能与自己相遇这件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孟梵川刚刚那些奇怪的思绪忽然间就消失了,想来也荒唐,这世上哪有人跟自己较量比较,唯恐现在的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少了,还想着过去的自己。
孟梵川松弛下来,顿了顿,试着暗示她,“如果……他当时就想跟你认识呢。”
岑蓁却没听出话中之话,以为眼前的人又开始吃飞醋,无奈笑笑,“哪来那么多如果。”
她径直岔开了话题,“我再告诉你件事,你一定也会觉得奇妙。”
孟梵川:“嗯?”
岑蓁靠过来,“当时他给我开的房间,就是你现在在万悦住的房间。”
她眼中充满对宿命感的信奉,唇齿轻轻擦出那个数字,“222。”
“……是吗。”她模样太真诚,真诚到让孟梵川心情复杂,想笑又不敢,怕突然的揭穿让她尴尬,只能先随了她此刻的心情感慨,“这么巧。”
“我昨天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岑蓁眼眸清亮,喃喃说:“好不可思议。”
“嗯,的确不可思议。”车开到片场门口,孟梵川停好车,故作认真地转头看岑蓁,“那你打算怎么感谢那个人?”
岑蓁被他问住,怎么感谢?
大概就是说声谢谢,最多……请他吃个饭?
“就这样?”孟梵川听了回答不太满意。
岑蓁犹豫地开口,“那还要怎样?”
“你过来。”那人漫不经心地解开安全带,朝岑蓁招了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抱着对男朋友百分百的信任,岑蓁身体前倾,轻轻朝他靠过去,谁知话半句没等到,人倒是被他手到擒来捉了个正着。
他勾住她不讲道理地吻下来,岑蓁措手不及,一边懊恼上当一边挣扎了两下,但很快挣扎也变得软绵绵,她环上他的脖子,所有回应都成了本能。
这人吻技好到让岑蓁怀疑是不是真的第一次,还没开工,她就在跑车里被他吻得迷糊晕乎,身体发软。
直到余光忽然看到车前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堆人——
岑蓁一惊,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忙推开孟梵川,“……有人。”
小镇难有豪车出现,更别说是外形这样张扬的跑车,连车牌都那么嚣张。车停在片场外面没多久,就有路过的人上前来拍照打卡。
其中当然也包括进出片场、昨天在线吃瓜的剧组人员。
“我靠,真的是5个0?”
“这是亲自送她上班?”
“没想到这个瓜我能在现实吃到后续……”
“好想看看这位少爷长什么样子。”
“车里有人吗?”
“不知道呀,半天了没动静。”
谁也不知道,“没动静”的车里,孟梵川把岑蓁又拉回去摁到怀里,正明目张胆地吻着她:
“放心,他们看不见。”
chapter45
又在车里亲了好几分钟, 孟梵川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岑蓁,车前围着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虽然不是最初那一波, 但总还是有人驻足观望。
像是等着看, 这车里会不会突然走出来一个女明星, 唇被吻得嫣红泛光,潋滟动人。
岑蓁没了办法, 给池玉发消息:“你在片场吗?在的话来一下门口, 好多人我没办法下车。”
孟梵川睨着她发的消息, 拉车门说:“有什么没办法的?直接下去就是。”
岑蓁马上拦住了他。
公开是公开,岑蓁可以坦荡地让孟梵川把车开过来,是出于对男朋友身份的尊重, 她不会再让他躲躲藏藏, 甚至换其他车来见自己。
但不代表他过来了, 她就得敲锣打鼓, 恨不得让满世界都知道。
始终工作是第一位, 岑蓁不想让两人的恋爱太张扬,太高调, 甚至最后引来全组的吃瓜关注,影响到拍摄。
“……我最近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 谢导是个严肃专业的人,我不想他认为我仗着和你的关系就恃宠生娇,公费谈恋爱, 不把心思放在剧组里。”
“你病还没好就回来拍, 还不够?”孟梵川对于岑蓁感冒还没好就忙着回来拍戏已经不太爽,全凭对她的尊重才由着她。
“感冒哪有那么娇气。”岑蓁安慰他, 默了默又说,“我不想谢导看轻了我,后悔当初选我。”
一句“看轻”让孟梵川懂了岑蓁,她有她的骄傲,为了这个角色这样全身心地付出,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她受到质疑,的确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那你这几天就好好拍戏。”孟梵川纾了口气,低头牵住岑蓁的手,“我不打扰你。”
岑蓁听出端倪,“你要去哪里吗?”
孟梵川的车队春季赛赛前还有很多工作,包括几个车手的转会签约,媒体赞助,物流协运等众多繁琐事项。他既接手了中视,便让汪远组了团队跟拍一档和F1有关的纪录片,配合宣传孟梵川年中在沪城国际赛车场投资的公开表演赛。
几项赛事在日程上,他上半年的行程其实很满。原本12月末就该飞伦敦处理,但因为和岑蓁的事一拖再拖,现在都翻了个年头,他必须启程过去。
刚确定关系就要分开,孟梵川也不想,“之前就定了明天出发,只是没想到昨晚发生那样的事。”
“多久回来?”
“一周。”
岑蓁算了下时间,“那等你回来都要过年了。”
“我尽快。”孟梵川顺着又问:“过年剧组放假吗。”
他想带岑蓁到时候一起去香港过年。
但岑蓁摇头,“谢导说赶进度,可能年要在剧组过了。”
“……”
孟梵川第一次觉得进组是件漫长而烦躁的事。他却不得不将就着,退让着。
“那到时候再说。”他只好暂且不提,“等我回来。”
“嗯。”
那边,收到消息的池玉和莫湘从酒店赶到了片场,把围观群众都劝走了后,敲了敲车窗,暗示岑蓁可以下去。
岑蓁正要下车,孟梵川又从后面拉住她的手,“会想我吗。”
岑蓁却没答,只亲了下他脸,“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她说完快速下了车,孟梵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笑笑,想起什么,打开副驾驶前面某个做得很隐蔽的储物盒。
岑蓁但凡对这辆车好奇一点,像孟闻喏一样上来就到处看到处打量,或许早就能发现——这里放了很多她正在找的纸巾。
孟梵川拿了包纸巾到手里,没想到当时一个举手之劳,竟然让岑蓁记了这么久。
她怎么那么乖。
想起刚刚岑蓁认真的语气和模样,孟梵川又没忍住笑,同时在心里也犯起难题——
这东西要怎么自然地,不让她尴尬地发现?
一边想一边掉头离开,车刚开出去没多远手机又响,他目光落过去,看到来电显示后顿了顿,起初没打算接,但最后还是接了。
孟梵川没说话,听对面歇斯底里地说了一堆话后,冷淡地回:“行,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回片场的路上,莫湘告诉岑蓁ῳ*Ɩ 她接了一晚上的电话,几乎一夜没睡。
“都是打来问我你是不是跟孟少爷在谈恋爱。”
“连LW的PR都在打听。”
岑蓁诧异,“他们也这么八卦?”
“你懂什么?”莫湘睨岑蓁一眼,“他们原本就在考察你当形象大使,你如果真的和孟少爷在一起了,他们当然会慎重考虑title。”
“不要我?”
“想什么呢。”莫湘笑了,“他们会考虑你会不会某天成了孟家少夫人,那就是他们LW来高攀你,到时候别说形象大使了,全球代言人估计都是双手奉上。”
“少夫人”三个字让岑蓁微怔,她低下头没说话,虽是笑了笑,却莫名有几分兴致索然。
“怎么?看到网上那些难听的评论了?”莫湘以为岑蓁被言论影响,安慰她,“你别去看,谁不是被骂过来的?要红心理就要强大。”
猜了那么久的男朋友终于露出眉目,还疑似顶级豪门二太子,普通网友调侃也好,对家趁机下场拉踩也好,网上当然什么声音都有。
其实岑蓁也根本没看,即便偶尔扫到两句也不在意,或许是对拍戏本身的专注和信念感,舆论这方面,岑蓁有着出奇的淡然。
她平静地拿了剧本坐到一边,“我先预热下午的戏。”
刚看了会,谢庆宗忽然从片场走出来,看到岑蓁愣了愣,“不是让你休息一天的吗。”
“我好了,下午可以继续。”岑蓁对孟梵川说谢庆宗上午没排她的戏,但实际上谢庆宗给了她今天一天的假。
岑蓁站起来,朝谢庆宗微微颔首,“对不起谢导,昨天的事……”
她为自己最近陷入的舆论风波道歉。
谢庆宗明白她要说什么,网上的事助理多少也跟他提了一些,但他某种程度上和岑蓁是一种人,沉浸在工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只看你的戏,不管你的私生活,哪天你戏拍不好的话,我不会管你是谁的女朋友,我会换人的。”
他说得不留情,却能让岑蓁时刻谨记机会来之不易,点头说:“我明白。”
感情的事到眼下算是暂时尘埃落定,孟梵川隔日飞去伦敦忙工作,岑蓁也在剧组安安心心地拍摄,两人每天聊天或视频,虽然有时差,但孟梵川都会将就岑蓁的时间。
异地热恋,也有别样滋味。
这天有几场戏耽误了时间,岑蓁收工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回去的路上池玉告诉她,“刚刚少爷给你打电话了。”
拍戏的时候岑蓁的手机都交给池玉。
“听到是我接的,问你呢,我说你还在拍戏,哦一声就挂了,好酷。”池玉啧了声感慨,“他在你面前也这样酷吗。”
伦敦的一月同样寒冷,昨天视频时,孟梵川和一堆年轻的赛车手在一起,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偏头用流利的英语和身边人说话时,眉眼尽是不拘的恣意。
是挺酷的。
——如果不是下一秒突然在屏幕里隔空索吻的话。
岑蓁想起他当时的模样抿唇笑了,拿出手机给他回过去。
电话接通,却是一个稍远的女孩在说话,“让我听听谁是你的宝贝!”
这之后声音才清晰落到耳里,“喂?”
岑蓁已经知道是谁了,微笑问,“喏喏?”
“真的是你啊岑姐姐?”孟闻喏在那头笑到捂住肚子,“救命,我哥把你的名字存的是宝贝,太肉麻了。”
旁边有很酷的声音:“叫嫂子。”
孟闻喏憋着笑原地立正,“是,嫂子。”
岑蓁:“……”
手机这时物归原主,孟梵川低低的嗓音落到耳里,即便隔着大洋彼岸那么远的距离,也依然滚烫烧耳,“收工了?”
岑蓁很轻地嗯了声,“喏喏怎么在你那?”
“被赶出来的。”
“啊?”
孟梵川和孟松年吵了一架离开后,孟闻喏开始有事没事地在家里放岑蓁拍的宣传片,还把电影节上的红毯采访剪辑好,孟松年一到家就开始放,主打一个安利加洗脑。
那天的照片拍得太暗,岑蓁的模样并不清楚,所以孟闻喏起初放的时候,孟松年并不知道视频里的人是谁,也并不感兴趣,直到红毯上主持人报了岑蓁的名字。
孟松年抬起了头。
倒是认真地看了几眼,起初情绪也都还算平静,直到看到主持人那通采访,问礼服是不是男朋友挑的,会不会吃醋等,岑蓁回答:他很喜欢。
孟松年直接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还研究上女人的衣服了。”
在孟闻喏每天坚持不懈的洗脑下,“他很喜欢”四个字犹如魔音绕耳,绕得孟松年头昏脑涨,一气之下赶走小女儿,“去找你那个色令智昏的哥哥去!”
于是孟闻喏美滋滋飞到英国找亲哥卖惨加邀功,各种吃拿卡要进账好几百万。
但孟梵川没对岑蓁说这些,他故意关上门找安静的地方跟岑蓁说私密话,“今天拍戏怎么样?”
岑蓁这时也到了酒店房间,“还行,你呢?”
“嗯,也还好。”
一道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嫂子他撒谎,他一点都不好,他想死你啦!”
孟梵川:“……你闭嘴。”
“略略略,谁让你追到嫂子了也不告诉我,嫂子——”孟闻喏又隔空喊岑蓁,“我哥他手机屏幕都是你的照片!!”
手机那边迅速传来兄妹俩较劲的声音,听得岑蓁在这边也受到他们的感染,跟着一起笑,“你别欺负喏喏。”
话音刚落,有人在外面敲门,以为是池玉领了饭送过来,岑蓁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去开门,却不想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不认识她。
但很奇怪,明明不认识对方,在看到她的那一眼,岑蓁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她上一秒还笑着的神情微微敛起。
“吃饭了吗?”还不知情的孟梵川这时在那头问。
岑蓁回过神,匆匆应付道:“嗯,正准备吃,我先挂了。”
她挂了电话,还未做出反应,面前的女人主动开口:“你好,我是秦诗瑶,能聊聊吗。”
秦诗瑶报上名字,印证了岑蓁的直觉没错。
即便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当真正看到这位豪门小姐,当她真的站到自己面前,岑蓁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波澜不惊。
她没说话,微顿,让开了身体。
秦诗瑶进来后打量四周,在岑蓁指着一张椅子请她坐的时候,她伸手擦了一下才坐下,“这里挺简陋的,岑小姐拍戏应该很辛苦。”
她微笑,“你本人也比照片上漂亮。”
“谢谢。”岑蓁公事化地回应,“秦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待会还要看剧本。”
秦诗瑶交叠起腿靠到椅子上,“直说不动听,怕你不喜欢。”
岑蓁却淡淡一笑,“怕我不喜欢你就不会找上门了。”
秦诗瑶察觉到她柔软下的尖锐,微微坐正,“你很厉害。”
岑蓁蹙眉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她下一句话落过来——
“竟然让梵川来我家找我父母提了退婚。”
岑蓁微微愣住。
秦诗瑶不喜欢岑蓁这个表情,好像在意料之外,明明都在一起了,又何必跟自己演天真单纯。
“但没用的。”秦诗瑶笑了笑,“我们的婚事是上一辈订的,他们孟家一天没说退,他爸爸没表态,都作不了数。”
岑蓁想说点什么,可这句话她真不知道怎么接。
秦诗瑶便继续道:“其实你很漂亮,就算不跟梵川在一起,应该也不缺追求者。”
“人可以适度地追求阶级的跨越,但步子跨得太大,最后为难的只会是自己。日后觉得心有力而余不足的时候,你会发现可能还是当个普通的豪门太太更惬意。”
岑蓁语气平静,“你觉得我占了你的位置。”
“不,你占不了。”秦诗瑶轻松地说,“我和梵川从小一起长大,我比谁都了解他,他爱自由,我不会束缚他,他爱玩,我就等他玩,他总会有玩收心的那一天。”
“就比如他爱滑雪,18岁的时候那么喜欢,现在还不是不玩了。”
岑蓁目光挪移到旁边,不说话。
“所以我信他现在喜欢你,甚至还很真心,但你信吗?”秦诗瑶忽然嘲弄地笑了,轻轻说,“我不介意。”
“……”
“我们这样家庭下长大的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路就被安排好了,婚姻?我们的个人意志从来都不重要,最后的决定只会是对家族,对自身最有利的那个。”
“梵川的母亲是名门长女,他嫂子更是港城第一千金,家财万贯,就连妹妹的未婚夫,听说似乎定了北城某高官的儿子。”
“我没有歧视岑小姐职业的意思,但是——”
“你有什么?”秦诗瑶落下犀利的目光,“或者说,你能给孟梵川带来什么?”
没给岑蓁回答的机会,秦诗瑶摇摇头,“别说你,就连我都是高攀。”
她微笑着耸肩:“梵川大哥26岁结婚,梵川今年24岁,他还可以再玩两年,无所谓,我可以等。”
半晌,岑蓁才露出一个很平静的笑,“说完了吗?”
秦诗瑶皱眉,没想过岑蓁反应会这么平淡。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岑蓁站起身,“但我和他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教我怎么做。”
外人两个字咬得轻又重,秦诗瑶脸色微变,“你——”
岑蓁却没再往下说了,只走出去打开门,“秦小姐请回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秦诗瑶愣住,仿佛刚刚漫长的那一大段话都是对着空气说的,面前这个人油盐不进。
“岑小姐很有性格。”她冷冷地笑了,拎起包起身离开,经过岑蓁身边时停下望着她,“不错,你如果要一份让他众叛亲离的爱情,那我祝福你们。”
岑蓁关上了门。
却在门后站了很久,才走去拿水喝,一口又一口,像是拼命要把什么咽下去,一瓶水喝了大半才停下。
chapter46
秦诗瑶离开的时候, 正好和来送饭的池玉正面遇上。池玉看着她从岑蓁房里出来,脸色冷冷的,透着让人反感的高傲。
池玉疑惑地回头看了会秦诗瑶的背影,这才敲开岑蓁的房门问:“刚刚那人谁啊?”
岑蓁接过她送来的饭盒, 沉默几秒, 轻轻说:“他未婚妻。”
池玉张大嘴:“啊?”
内心震惊, 少爷怎么还有未婚妻啊?
“但他退掉了婚约。”
——那没事了。
池玉的嘴又放心了闭了回去,“哦。”
只是反应了下又警铃大作, “那婚约都退了, 这女人来找你干什么?她欺负你了吗?”
是退了, 但是也如秦诗瑶所说,孟家还没表态,孟松年还没开口, 一切便都做不得数。
所以她这个“女朋友”在婚姻这道庄重的门槛前, 便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孟梵川这时发来消息:「怎么突然挂了电话?」
岑蓁拍了张盒饭的照片过去:「吃饭呢。」
而后收起手机, 若有所思地戳饭盒里的菜, 忽然没来头地问池玉, “小玉,你觉得谢导这部戏怎么样?”
池玉不是科班, 不敢随意指点谢庆宗的作品,老老实实说:“我其实不太懂这些。”
“我是说, 我表现得怎么样?”
池玉微怔,立刻毫不犹豫道,“那当然好。”她心疼地过来捞起岑蓁的袖子, “谁家拍电影像你这样, 今天被母亲抽耳光,明天被继父打, 浑身都是伤。”
昨天刚拍完的那场戏,想要和少年私奔的李桃被母亲下了安眠药,迷迷糊糊中发现了继父的猥亵,她挣扎,她反抗,被抓着头发从卫生间一路拖到卧室——
那之后便是谢庆宗口中很残忍的一幕。
谢庆宗的电影镜头很艺术,将人性的黑暗掩盖在一床朦胧昏黄的蚊帐下,留白,却让人根本不敢去想那里面是怎样的绝望。
池玉在现场看哭,因为李桃,也因为岑蓁反反复复被男演员又踢又打了一个下午,下戏时人都走不稳,害怕脑震荡,还特地去小镇医院拍了片。
“你怎么会不好呢?”池玉说:“谢导都说你演得很有感染力,还有副导,你质问吴老师那场戏我看到他都红眼眶了。”
“那我能拿奖吗?”岑蓁突兀地问。
“……”
池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岑蓁却继续说:“你介绍我的时候,说一个演员,和一个拿过影后的演员,会不会不太一样?”
池玉听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直到岑蓁垂下眸,“小玉,我想离他近一点。”-
和孟梵川分开的第四天,肖云绮千里迢迢赶到了北城。
自从知道女儿有了男朋友,她始终不放心,刚好趁着年关学生们陆续放假,她买了张机票就飞到了北城,探一探女儿的班,顺便也见见那位姓孟的女婿。
谁知来的不是时候,岑蓁当天下戏后挽着母亲的手说:“他出差了。”
“没骗我吧?”肖云绮半信半疑,“怎么我一来他就走?”
岑蓁无奈,“他都出差好几天了,又不是今天才走。”
肖云绮这么一听,既然能出差,说明有工作,不是游手好闲花女人钱的骗子,便稍稍安了心,“你们怎么认识的?”
……当金主认识的。
岑蓁当然不能这么说,只道:“工作。”
肖云绮只好先在剧组住下,每日看看岑蓁拍戏,打算等女婿回来见一面再回老家过年。
腊月二十八,谢庆宗在小镇酒楼包下几十桌,全剧组团年吃饭。
聚餐点离片场不远,傍晚六点,大家收了工齐齐朝酒楼出发,除夕将至,满大街的商铺都贴上春联福字,走在路上都能感受浓浓的年味儿。
肖云绮不喜欢太吵闹的场合,留在酒店没过来。
外面飘起了小雪,池玉边走边伸手,忽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下雪会不会影响航班啊?”
岑蓁微愣,也抬头看了看天。
孟梵川明天就要回北城了。
酒楼里早已上满菜肴,谢庆宗爱吃的羊肉汤锅隔着多远都能闻到香味,岑蓁和池玉到的时候,几个剧务和场记已经在隔壁桌划起了拳。
“来,蓁蓁这里坐。”谢庆宗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了上次沈泽生灌酒的经验,生怕今晚再有人为难,谢庆宗提前便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到时候即便有人喝高了胡来,他也能帮忙挡一挡。
池玉在另一桌,和其他几个助理混到了一块,不知说到了什么,几个年轻人发出夸张的笑声,淹没在一旁划拳,聊天,吹牛打屁的声音里,只衬得这团年的夜晚分外热闹。
可岑蓁却看着窗外的雪,反复想池玉说的那句话,要是雪下大了影响明天的航班怎么办。
“小岑,你男朋友呢?”席间,喝得有点多的场记老师摇摇晃晃走过来问,“怎么没过来一起玩?”
岑蓁:“他出差了。”
笑着送他到另一桌去敬酒后,岑蓁又回到位置上看雪,期间谢庆宗接了道电话暂时离席,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在心里想,要真是下大了,明天见不到他怎么办。
她好想他。
热闹沸腾的大厅里,岑蓁想得认真,察觉有人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也没在意,直到耳边落来淡淡的声音:
“汤都冷了。”
岑蓁回过神,以为是谁在提醒她,转过身下意识就要说谢,可话到嘴边,她看着面前的身影呆住。
他风尘仆仆,黑色外衣的肩头还有一两片雪花,人好像从遥远雪境而来,不真实。
岑蓁张了张嘴,“你……
孟梵川不慌不忙地重新帮她舀了碗汤,“喝热的。”
整个大厅几十桌,上一秒还火热讨论明星八卦国际局势房价育儿等等各种话题的人们,都接连感应似的停下话题朝主桌看过去。
坐稍远点儿的还站起来够着看。
没办法,即便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进来,即便他穿得那样随意,可他往那儿一坐,身后窗外的雪都跟着矜贵起来,银光簌簌的,让人忍不住往这儿看,又不敢多看,唯恐自己的目光冒犯,反倒显得没见过世面。
所有人的目光落过来几秒,已经坐到另一桌的谢庆宗诶了一声:“看什么看,喝你们的酒!”
这才唤回众人惊讶打探的眼神,但也不过是低下头,各自继续着先前话题的同时,目光再悄悄朝那个位置抛去几瞥罢了。
“那是岑老师男朋友?”
“汤都端到嘴边了,总不能是男助理吧?”
“传说中的那位……二公子?”
“要真是还拍什么戏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妈的你头让让,我看不见!”
一片窃窃私语里,池玉抑制不住地发了一条朋友圈狂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厅看似又恢复了孟梵川来之前的热闹,唯独岑蓁还愣着,半晌才接过他递来的汤,“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我也说了会尽快。”
“……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你和池玉都没接。”孟梵川在桌下牵起她的手,“所以打给了谢导。”
岑蓁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有他的未接来电,大概是刚刚吃饭太吵,她没听到。
肾上腺素因为突然的惊喜飙升到了极点,岑蓁皮肤发烫,别开脸冷静了几秒,又端起面前的热汤喝了一口,心却更加灼热地跳动。
最终倏地起身,对旁边的人说:“抱歉,你们先吃。”
而后拉着孟梵川的手离开大厅。
还在偷看打量的人也不知道第几次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对身影怎么不见了?-
两人离开大厅,没走多远,转角某个空置的包间被反锁上了门。
两张唇迫切地吻到一起,从未这样默契,岑蓁抱紧了孟梵川,第一次想主动去吻一个男人,可惜功架不够,最后还是被他主导,被吻得从心到身都泛起汹涌涟漪。
成年人的思念需要拥抱和亲吻来慰藉。
外面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包间里温度却直线上升,唇舌交融出的呼吸越来越热,外套被解开,孟梵川握住岑蓁的细腰摩挲,再近乎失控地扣紧她贴向自己,一遍遍深入地吻着。
岑蓁快被折断,仰着头任由他厮磨脖颈时,又闷又委屈地说:“外面下雪,我以为你明天都回来不了。”
“我怎么舍得。”孟梵川边吻边应她。
岑蓁闭着眼,迎合的同时,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那人掌心不老实地游走,在肌肤上滚过片片浪潮,往上揉够了,想要继续往下深入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走路的声音:“那边几桌差的红烧带鱼怎么还没上,快点快点!”
沉浸在激吻里的两个人被打断分开,轻喘着看着对方,眼神像黏了丝。
孟梵川受不了岑蓁这种眼神,又因为理智回笼,知道那些欲念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宣泄,清醒着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脏话。
上菜的人走过去了,他才深深压下一口气,帮岑蓁穿好衣服,亲吻她唇角,“还回去吗。”
岑蓁摇头。
她哪还好意思再回去,随便一个眼尖的人都能从她微乱的头发和被吻到发红的唇上知道她刚刚出来做了什么。
“那我送你回酒店?”
“嗯。”
那团火算是暂时烧过去了,两人牵着手下楼,在收银台借了把伞。
收银的阿姨都不禁多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心想好帅的小伙子,好漂亮的小姑娘,不愧是娱乐圈的明星,外形简直优越到无可挑剔。
走到街上岑蓁才发现雪的确下大了,冷风挟着雪花迎面而来,路面已经堆积出薄薄一层,明天睡醒应该就能看到银装素裹的小镇。
“你喜欢下雪吗。”岑蓁忽然问他。
孟梵川对雪没有太多的浪漫理解,不过就是冬天里的一种天气,有时遇到暴雪影响交通,甚至有点烦。
所以他说:“谈不上喜欢。”
岑蓁点点头,心里萦绕着的问题突然就没勇气问出口了。
孟梵川没察觉身边人的心思,走着走着问,“剧组还是不放假吗。”
岑蓁停了两秒,答他,“嗯。”
怕孟梵川追问下去,她马上岔开话题:“听喏喏说你们要去香港过年是吗?”
孟梵川脚下微顿,似是要说什么,但那点微妙在心中转瞬即逝,到底还是没说。
恰好这时有人给他打来视频通话,他看了一眼摁下接通。
镜头那边是一个深色皮肤的菲佣,用英语不知说着什么,孟梵川直接说好。
再下一秒,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坐轮椅的老人家,不满的声音,“阿川,点解仲未返嚟?”(怎么还不回来?)
家里所有人今天下午都到达了香港,因为想在走前看一眼岑蓁,所以孟梵川没有从伦敦直飞香港,特地绕回北城一趟。
一旁的岑蓁听到粤语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想要退到旁边。
却被孟梵川一把勾回来,“去哪?”
庄泰这时才发现外孙怀里有个姑娘,再仔细一看,顿时和声细语起来,“佢就係……?”(她就是?)
“嗯。”孟梵川低声带笑,好似回到许久前的那个下午,他拿着手机蹲在庄泰身边说:”佢就係蓁蓁。”
如今,他终于可以把人揽在怀里,大方地告诉外公——
她就是蓁蓁。
“噢,蓁蓁你好!”庄泰突然就精神奕奕地坐直了。
岑蓁有点局促,但人被孟梵川按着了,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恭恭敬敬地说:“庄先生好。”
话音刚落,身边男人就低笑出声,“你叫什么?”
岑蓁以为自己说错话,紧张地暂时移出镜头用口型问他,“那我怎么叫?”
孟梵川被她的样子可爱到,慢条斯理地把人又拉回来,“跟我一起叫外公。”
“……”
“对对对,叫外公。”庄泰普通话有点着急,说着说着又变成粤语,“蓁蓁叻女,嗰宣传片我睇咗好多次。”
(蓁蓁很厉害,宣传片我看了很多次。)
岑蓁硬着头皮微笑,“谢谢外公。”
旁边的孟梵川忽然顿住,意味不明地看向岑蓁。
庄泰又说:“蓁蓁,同阿川一齐返嚟过年呀。”
岑蓁礼貌摇头,“我还有工作,祝您新年快乐。”
庄泰还想说,孟梵川拿走手机,告诉他明天就会回香港后挂掉了视频。
接着收起手机,一瞬不瞬地看着岑蓁。
岑蓁被他看得莫名心虚起来,“……怎么了?”
“你听得懂粤语。”孟梵川望着她说。
“……”
岑蓁心一跳,赶紧垂下眸,刚刚太紧张了,她一时忘了装,竟然被孟梵川逮了个正着。
“所以以前我和蕙姨在你面前说的话,你都听得懂。”
岑蓁咽了咽嗓,只能老实承认,“嗯……”
孟梵川在原地停了几秒,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想不起来,问她,“我说过什么?”
其实大多时候说的是一些工作,或者无关紧要的日常话,只有一句岑蓁至今记得清楚。
也是因为那一句,岑蓁当时才会误会孟梵川只是想跟自己玩玩。
她抿了抿唇,旧事重提:“我请你吃宵夜那次,遇到谢导和蕙姨,后来蕙姨和你在身后悄悄说的话,我听到了。”
孟梵川隐约觉得女朋友心里有气。
果然——
岑蓁抬起头,算账似的望着他,“蕙姨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装傻,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孟梵川:“……”
孟梵川没想到他在岑蓁心里还有这么一笔账,要不是今天无意撞破她能听懂粤语这件事,可能一辈子都得背着这个冤枉罪名。
“不是。”孟梵川试图跟岑蓁讲道理,“你那时有男朋友,我能怎么说?”
没否认已经是他动心的证据。
岑蓁抿唇装生气。
孟梵川有些无奈,干脆让她面朝自己,他一手撑伞,一手抚她脸哄,“那我情景再现,重新回答一遍好不好?”
岑蓁别开脸笑,“蕙姨又不在。”
“说给你听。”簌簌雪落里,孟梵川把人拉到面前,顿了顿,倾身靠到她耳边,粤语说得温柔:
“係,我好中意岑小姐。”
chapter47
两人在下榻的酒店楼下留步。
刚刚视频里已经听到孟梵川说明天回香港, 岑蓁知道两人今晚只是短暂见一面,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没忍住问他,“要在香港待几天?”
因为庄泰大病初愈, 庄家子女今年都集体回港过年, 一整个家族会面, 人多事多,的确说不准会待多久, 但再久也不会超过法定假期。
孟梵川还是回答她:“我尽快。”
岑蓁点点头, “那你好好过年, 我等你回来。”
孟梵川低头抚弄她的手,微顿也嗯了声:“你也是。”
两人谁都没有说要走,岑蓁想时间过得慢点, 再慢点, 可知道他刚飞回来肯定很累, 明天又得走, 时差乱七八糟, 最终还是主动断掉不舍,“那我上去了, 你也慢点开车。”
孟梵川抱了抱她,许久才放手, “好。”
以为回来能一解相思苦,谁知见面后才知道是欲壑难填。
岑蓁回房间时,肖云绮在床上看电视, 见到她这么早回来愣了下, “就散场了?”
岑蓁有些落寞地趴到床上,发着呆。
肖云绮关掉电视, 在岑蓁面前挥了挥手,“妈刚订了明天的机票,既然谢导给你们放了假,正好你跟着妈一起回家过年。”
“嗯。”岑蓁还在走神,微顿,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肖云绮,“你不是要等他回来吗。”
岑蓁在楼下完全忘了要带孟梵川见妈妈的事。
可他现在人都走了。
肖云绮却轻哼一声,“不等了,今年在你小姨家过年,我要早点回去帮忙。”
“对不起。”岑蓁认真坐起来,又不敢说孟梵川其实已经来过,只能帮他找借口,“他……他工作真的很忙。”
“知道了。”肖云绮却没怎么在意,轻飘飘地摆了摆手,“还没嫁人呢就这么帮着他。”
“什么嫁人。”岑蓁有些尴尬,“怎么越说越远了。”
“行,我不说。”肖云绮走到一边收拾行李,“你记得到时候准备些签名照带回去,你表妹要了好几次了,说她的同学都喜欢你,她得意得很……哦对,还有我两个学生也要。”
肖云绮碎碎念地说起老家有多少人喜欢岑蓁,在他们眼里,岑蓁是遥不可及的明星,可她们不知道,这个遥不可及的明星眼里,也有着她渴望的遥不可及。
隔天就是腊月29,除夕前的最后一天。剧组的人陆续都走了,但也有人懒得奔波,相约就在北城过年,除夕的时候去什刹海旁边的广化寺烧头香,说点吉祥话,希望电影顺利杀青。
池玉也是这天离开的北城。
岑蓁悄悄往她行李箱里塞了红包,分别的时候池玉不舍地抱她,“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惹得岑蓁笑,“助理大人,我们只放几天假而已。”
“但我们没分开过嘛。”池玉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岑蓁在一起,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问:“其实你干嘛不告诉少爷咱们要放假。”
谢庆宗原本的确是要正常拍摄的,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改变了计划,大概是剧组里有家庭的太多,考虑到阖家团圆,他最终还是给了大家几天的假,初四继续开工。
岑蓁低头沉默了会,“我说了他可能过完除夕就会来找我。”
池玉不明白:“找你怎么了?”
“那他这个新年就不会好好陪父母,陪外公,到时候万一又跟家里吵架……”岑蓁摇摇头:“我不想他为了我这样。”
秦诗瑶那天跟岑蓁说了那么多话,唯独最后一句最锥心。
——一场众叛亲离的爱情。
岑蓁怎么舍得让孟梵川为了自己放弃家人。
她不能,也做不到。
岑蓁故作轻松地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大家都可以回家过个好年。”
送走池玉,岑蓁和肖云绮也踏上了回杭州的航班。
岑蓁是杭州人,父亲过世后每到过年母女俩都会在几个小姨或舅舅家过。
得知岑蓁回来,小姨家附近的朋友都挤过来看,要签名的签名,要合影的合影,除夕下午,岑蓁很有耐心地迎来送往,几乎都在接待这些邻居好友上。
她很忙,却忙到连给别人签名时的第一个字都差点写错成孟。
小姨家今年的年夜饭吃得早,吃完也才6点半,像是有什么特别节目,吃完后洗洗收收的时候岑蓁问肖云绮,“我刚刚听表妹说要出去,待会我们是要去哪里吗?”
肖云绮笑说:“她们要去看外面放烟花。”
岑蓁好奇:“谁放?”
肖云绮切好水果端到桌上给几个老人ῳ*Ɩ ,而后擦擦手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
今天除夕,杭州也只允许在规定的时间段,和规定的地点区域放烟花爆竹。
肖云绮和小姨领着孩子一起出门,岑蓁没多想,反正这漫长的除夕夜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消食出去走走,也好过一直在想他。
最近的可燃放区域在钱塘江边,一家人朝江边走,虽然不远,但也要走七八分钟,路上岑蓁收到孟梵川的微信:
「吃完饭了?」
岑蓁回他是,又问他同样的问题,谁知孟梵川回他:「人都没到齐。」
庄家四房子女,加上孙子辈和重孙辈至少三十余人,人多就难有准点的事,有个小表妹甚至刚忙完工作还在回来的飞机上,所以庄泰一早便定了8点开席。
庄家大儿媳提前一个月就在香港各大酒楼试菜,最终定了老字号嘉瓏酒楼,嘉瓏不敢怠慢,派了少东家来亲自制定菜单,各种鲍参翅肚花胶瑶柱都被冠上运转乾坤,事事合意的好彩头。
眼下孟梵川一家正在山顶等着接庄泰去吃饭,家里也来了那么几个同龄晚辈,偶尔搭几句腔,孟梵川兴致缺缺,去了阳台抽烟,顺便给岑蓁发微信。
岑蓁可怜他到现在还没吃上饭:「饿吗?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孟梵川给她发来一张糕点的照片:「吃了。」
接着意有所指:「可惜老婆饼里没老婆。」
岑蓁轻轻抿唇,假装看不懂他的话,表妹这时递给她一个仙女棒,“姐,我们待会可以放这个!”
岑蓁笑着接过来,“好。”
她下意识就对着江边拍了张仙女棒的照片,想发给孟梵川说一句新年快乐,可拍好了才想起他眼里的自己现在应该在剧组,这钱塘江太明显,他那么聪明的人,分分钟会被拆穿。
还是算了。
到达江边刚好7点,是政府规定的可以燃放的时间,不少小朋友拿着手持的小烟火在追逐嬉笑,气氛很温馨。
“大姨,你不是说带我们来看大烟花嘛?在哪里呀!”小表妹拽着肖云绮的袖子问。
岑蓁视线也落到母亲身上,“什么大烟花?”
话音刚落,耳边“嘭”一声,岑蓁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江对岸不知哪个地方突然窜出一道绚丽弧线,直上天际,在空中炸开漂亮的花簇。
“哇!!”表妹拍手,“好漂亮!”
夜空被点燃,一道又一道的烟花像星河洒落让人目不暇接,路人全部驻足看过来,纷纷交流,
“这里是有什么活动吗?”
“是不是你们这个区的政府搞的?”
“太隆重了呀。”
“喜欢吗蓁蓁?”肖云绮走到女儿身边问。
“嗯。”岑蓁沉浸在漫天璀璨里,忽然想起什么问,“妈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烟花要放?”
肖云绮笑了笑,微顿,“其实我那天见过小孟了。”
岑蓁笑容顿住,“什么?”
“他去酒楼之前先来了酒店找你,是我开的门。”肖云绮省去那晚两人对话的细节,只说:“他看起来还不错,有礼貌,谈吐礼节我也很满意,最难得的是,把你放在心上。”
太突然了,岑蓁没想到孟梵川和母亲竟然已经见过面,而他们却谁都没有告诉自己。
为什么?
须臾,岑蓁好像明白了原因,问肖云绮,“所以这烟花?”
“他给你放的。”肖云绮悠悠笑着,“那晚小孟走前忽然问我你喜欢什么,他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
“我就说你小时候过年最爱看你爸给你放烟花,后来你爸过世,我们母女就少有再放这些。他说到时候会给你准备,让你开心。”
岑蓁忽然定住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放假。
他什么都知道……
“怎么样,开不开心?”肖云绮问。
岑蓁看着天空,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什么鼻尖有点酸,压抑的思念都像这些流泻而下的烟花,怎么都藏不住了。
“对了,小孟给你留了份礼物,小小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放到你床头的柜子里了,待会回家了——”肖云绮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女儿把手里的仙女棒塞给了她。
她愣住,“你不放了?”
岑蓁扎起披着的头发,把自己散开的围巾重新围好,“妈,我要去找他。”
“找谁?”肖云绮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岑蓁已经跑出去很远。
肖云绮拿着仙女棒呆怔片刻,虽然觉得女儿的行为有点疯狂,可她回头看看天空——
不是,你倒是等烟花放完再走啊-
晚上七点,山顶庄家的大门缓缓打开,冷肃远光灯接连亮起,数辆豪车有序从里面驶出来。
因为宠爱外孙,庄泰选择坐了孟家开来的商务车,还特地要求孟梵川陪同。
孟清淮便带着妹妹和太太开了另一辆跟在后面。
老爷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刚刚在家里他明显看出女婿和外孙之间关系微妙,父子俩碰面话都少有说,所以特地挑了这个机会问问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不问还好,一问孟松年就冷哼,“他现在不得了,谈恋爱了,婚约也自己去退了,我可管不着他。”
孟梵川坐在前排看夜景,懒得理。
谁知庄泰淡定回:“我知佢拍拖,嗰女仔几靓啊。”(我知道他恋爱,那个女孩很漂亮。)
庄佳仪愣住,没想到远在香港的父亲竟然也知道,“你几时知呢件事?”
“旧年入院之前。”
“……”
庄佳仪和孟松年面面相觑,本以为女孩是孟梵川最近才谈上的,没想到竟然那么早。
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孟松年咳了声,还是坚持,“他就是不想结婚,所以演给我看。”
女婿说普通话,庄泰便也耐心讲起港普,“他钟意不就行了,他找女朋友又不是你找。”
一句话把孟松年噎住,又不好反驳老丈人,“爸……”
“我睇人好准的,那个女仔面相很好。”庄泰指了指孟松年,“当初我看你也是一眼看中,我看错没有?”
孟松年:“……”
老爷子夸人于无形,这样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孟松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说是,到酒楼下车的时候才忿忿问孟梵川:“你还演到你外公面前来了?”
“是啊。”孟梵川冲他懒懒地笑,“您再等等,我能给你演个结婚证回来。”
“……”
碍于今晚家族大团圆,太多亲戚在场,孟松年最终还是把逆子两个字咽了下去。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姐夫,再抬头时,他已然从一个被儿子气得不轻的父亲变成了面带微笑,沉稳儒雅的内地顶级企业家。
孟松年知道今晚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在妻子娘家的主场,他挽着庄佳仪,端的是四平八稳,一心只想演好丈夫的角色。
嘉瓏少东家亲自带主厨在电梯处迎接,路过之处,庄家大儿媳一一派发利是,图个热闹吉祥。
整间嘉瓏今天对外打烊,只道是内部聚餐,并没有公布原因,唯恐媒体小报到时全部涌过来,凭空编一条四房不和的消息来,扰了一家人的兴致。
但其实媒体有时也不尽然都是空穴来风,去年庄泰差点出事时,几个舅舅推波助澜,明枪暗箭地已经唱了好几场戏,后来老爷子没事,那些苗头按了下去,但也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
8点开始的年夜饭,饭没怎么吃,戏倒是看了不少。
几个表弟表妹围着庄泰又是送金寿桃又是送千年人参的,争宠手段堪比TVB八点档,看得孟梵川想笑。
实在无聊,便出去给岑蓁打了通电话,想问问她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看了自己给她放的烟花。
8点半打的时候是关机。
9点打的时候还是关机。
孟梵川知道她和母亲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大概是在外面玩,手机没电了的原因。
他没多想,重新回宴席,偶尔也有长辈来与他喝酒,他浅浅碰两杯,说些场面话也就应付过去。
一夜人声嘈杂,这餐饭吃到接近十一点才结束。
几个舅舅那边的戏还没唱完,又在商量谁送老爷子回去合适,庄佳仪不参与,上前和父亲道别后,一家人先离开了酒楼。
孟家在香港有房子,一家人分两辆车回去,刚从停车场开到地面,庄佳仪忽然发现披肩落在了楼上,停车让司机上去拿,孟梵川却主动说:“我去吧。”
闹了几个小时,他想透透气。
孟家的规矩是没成婚前子女不得暴露在媒体前,所以内地媒体只见过孟家大公子,孟梵川和孟闻喏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更别提港媒。
所以孟梵川提出去帮忙拿时,庄佳仪也没多想,只说了句“快去快回”
孟梵川下车过马路,边走边又给岑蓁打过去,可已经11点了,她的电话还是关机。
烟花早就放完了,难道是还在外面玩?
却也不太像她的性格。
嘉瓏门口的人虽然不知道孟梵川具体是哪位少爷,但刚刚都看到他和庄泰在一起,眼下他过来,忙恭敬地提前帮他打开门候着。
孟梵川低着头径直进去,边走边给岑蓁发消息,「去哪了?」
宴席在二楼,他进去后直接往楼上走,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突兀的普通话。
孟梵川觉得一定是自己今晚喝多了些,竟然听出幻觉,这个人的声音那么像岑蓁。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长羽绒服的身影站在一楼左侧的接待区,正和门口的礼宾说着什么。她长发随意扎了个丸子,但整体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耳侧,好像才从一场奔波中过来-
岑蓁长这么大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丢弃学了十多年的舞蹈,改学表演。
但今天之后,她或许可以重新修正一下,她竟然也有这样奋不顾身,一腔英勇的时候,在除夕夜拿上一张通行证就冲去机场,只为奔向心里想见的那个人。
连老天都帮忙,她赶上了8点20最后一班去香港的航班,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半,从孟闻喏的朋友圈看到他们在一家叫嘉瓏的酒楼吃饭,下了飞机就打车朝酒楼赶。
岑蓁自己都不敢相信,除夕夜本该在家看春晚的自己,四个小时后站在了另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她其实没想好过来了要做什么,或许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又或者找没人在的时候跟他见一面,当面说一句新年快乐,谢谢你的烟花。
可现在想那些都没用。
岑蓁很沮丧,到这里询问才知道用餐的客人已经散场了。
更惨的是,她出来的急,手机没电了。
岑蓁不会说粤语,只能用普通话请求帮忙:“请问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充电宝?”
礼宾告诉他要走几条街去哪里的商场,语速有点快,街名也没太记住,岑蓁重复着对方的话确认:
“是前面左转,100米?”
“係,如果你去到那边没有的话,还可以去隔邻宏顺街的711。”
“宏顺街是吗,嗯好。”
礼貌的对话中忽然插入一道男人的声音,“岑蓁?”
还在努力记地名的那个背影似乎顿了下,而后不可置信地转过来。
chapter48
岑蓁一边在脑子里记着陌生地名, 一边想待会要是找不到充电宝怎么办,如果别人不愿意帮她先借一个怎么办,又或者别人帮她借了,愿意收微信的钱吗?还是非要港币呢?
她来得匆忙, 除了一个人和一张证, 她什么都没带。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一切, 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会不会除夕夜流浪在香港街头的时候,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在接受了孟梵川已经离开这件事后再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岑蓁有些迟疑, 但那声音又是那么真实, 且离自己那么近,仿佛就在身边,在身后。
岑蓁不可置信地转过去。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 她眼圈蓦地就红了, 刚刚还拼命记的路线地名瞬间抛到脑后, 她握着已经没电的手机, 朝那道身影缓缓走了几步, 等看到他快速朝自己走来时,再也没忍住地也朝他奔跑过去。
明明是笑着去的, 扑到他怀里时却怎么都压不住委屈的嘴角,“……我以为你走了。”
孟梵川将她搂紧在怀里, 直到真正感受到她的气息,他才确定——
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有喝多。
几个小时前还跟自己在聊天的女人, 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孟梵川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知道她怎么能这样大胆,一边抱紧了她, 一边又后怕,万一刚刚自己没有要求下车来拿母亲的披肩,又或者庄佳仪没有遗漏披肩,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要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孟梵川又松开她,“你不是在杭州吗,你疯了?”
嘉瓏的工作人员这时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很有眼力见地给他们腾出空间离开。
孟梵川不在的时候岑蓁还觉得自己很坚强,大不了就是在711过一夜,可他突然出现了,坚强和脆弱似乎就只隔了一道墙,再听他这样说,眼泪没忍住掉下来,“我打扰到你了吗?”
孟梵川知道自己吓到了她,心疼地又抱紧,“没有,没有。”
他一遍遍亲她发顶:“我想见你都来不及。”
好在楼上的亲戚都是从电梯直接下停车场,否则一群人下来,必定能看到两个小情侣热烈的拥抱。
兜里的手机响,庄佳仪打来电话,孟梵川这才稍稍松开岑蓁,帮她抹了抹眼泪,“在这等我,别乱走。”
岑蓁听话地点点头。
孟梵川边接边往楼上走,顺利取回披肩,却随便找了个服务员交代他:“送去街对面庄小姐的车里,挂三地牌照那辆。”
电话里庄佳仪问:“你又去哪里?”
孟梵川不想孟松年知道,随意找了借口,“朋友约,今晚不回来。”
庄佳仪知道孟梵川难得回一次香港,年轻人过年过节约出去玩也正常,但还是叮嘱他,“别喝太多酒,记得明天上午回家吃汤圆。”
“知道。”
孟梵川快速回到楼下,好像怕自己离开的任何一秒,岑蓁都会被谁拐了去。他一边将岑蓁牵到手里,一边又给温蕙去了个电话,别的没多说,只要了辆车和换洗衣物。温蕙办事也快,十分钟后一辆R8低调停在酒楼门口,孟梵川立刻带着人上了车。
上车后来才察觉岑蓁手心微湿,孟梵川问她,“是不是有点热?”
香港虽然这几天也在降温,但有10多度,穿羽绒服还是厚了点。
岑蓁却摇头,“是刚刚太激动了。”
孟梵川无奈笑一声,忽地想起了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给阿姨打个电话过去,不然她要担心。”
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岑蓁给肖云绮报过平安,但肖云绮还以为女儿又跑回了北城,压根儿不知道已经是另个方向完完全全陌生的香港。
她拿过手机,还是给肖云绮又打去电话,告诉她自己手机没电,已经和孟梵川在一起。
肖云绮啊了一声,“在一起就好。”
“对不起妈妈。”岑蓁觉得很抱歉,“今晚没能陪你。”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肖云绮还在看春晚,笑了笑感慨道,“年轻人嘛,谁又没年轻过,妈妈也是过来人。”
虽然那天只是短暂地和孟梵川见了一面,但人的见识修养是藏不住也装不出来的,只几句对话,肖云绮便知道女儿眼光不错,没挑错人。
所以,年轻人偶尔的肆意放纵,她理解。
“那你就跟他一起好好过年。”肖云绮说完欲言又止,“但你们还是要注意,那个,安全,知道吧?”
岑蓁完全没听懂母亲的暗示,“放心,有司机来接我,很安全。”
肖云绮默了默,干脆打明牌,“我是说注意安全措施。”
岑蓁:“……”
岑蓁一下子红了脸,捂着手机支支吾吾地嗯了几声后挂掉电话。
孟梵川一直在看她,自然也看到她突然之间的脸红,好笑问:“你妈说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哪有。”岑蓁假装扇脸,“我有点热罢了。”
孟梵川就那样看着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直到当下这一刻,萦绕在心底的不真实感都还没完全褪去。
他怎么可能会想到,她会千里迢迢地来找他,这样不顾一切,这样无所畏惧。
孟梵川将那双手始终牵着,细细感受掌心下的柔软,在心里克制又克制。
——好想吻她。
——可这车中间没挡板。
好不容易,十几分钟后,汽车到达九龙半岛的地标建筑rosewood酒店。这里正对维港和IFC金融中心,可以一览港岛起伏的天际线,地理位置和环境都极其优越。
温蕙已经等在这里,手里提着两个纸袋交给岑蓁:“换洗衣物,时间紧,先随意挑了些,不合适的话明天再换。”
年三十儿还要麻烦别人,岑蓁很抱歉,“不好意思蕙姨,打扰你过年了。”
对于温蕙的岗位来说,近身助理几乎就是24小时待命制,职责所在的事又何来打扰,但她还是让岑蓁宽心,“不打扰,你男朋友会给我封大利是的。”
孟梵川跟着一笑,“是,没错。”
言笑间气氛便也轻松了,温蕙摸了摸岑蓁的头,“那我就先走了。”
回头却用粤语和孟梵川意味深长说:“唔阻你哋开心。”(不打扰你们开心)
孟梵川面无表情:“她听得懂。”
温蕙愣了下,很快若无其事地耸耸肩,“fine。”
她直说了,“happy night。bye~”
岑蓁:“……”
折腾到这会儿,岑蓁也不知道几点了,终于进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她才拽起孟梵川的手腕看表,“都11点55了。”
还有5分钟就是新的一年。
她在心里松一口气,终于赶上了和他一起度过这个零点。
身边再没了碍事的人,孟梵川嗯了声,帮她脱掉羽绒服,将人圈到怀里,“为什么突然过来?”
他怀里有岑蓁喜欢的味道,是只有他才有的气息,岑蓁安静地被抱着,小声说:“…我想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只是这样?”
“还有,谢谢你送的烟花。”
藏着最真实的答案没说,岑蓁没底气地垂下眸,让孟梵川没忍住低头吻住她,浅浅的,一点点摩挲她的唇,“真没有别的原因了?”
明明两天前才吻过,可眼下这一点触碰还是让人瞬间心潮翻涌,岑蓁闭着眼睛,最终难耐地在他“吻刑”中招供,“我想你。”
她低声又委屈地说,“前天你来的时候太匆忙,我都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走了。”
孟梵川停下,认真看着她,“我的问题?”
“你去伦敦前问我会不会想你,我说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她眼眶再次湿润,为此刻难掩的思念,“所以我想来告诉你,我想你,你不在的每一天都在想。”
太突然的告白,让孟梵川呼吸几乎滞住,喉头滑动两下,手掌滑过她的脸际,最终还是没忍住再次吻下去。
那些克制在这个吻里通通释放,不再是刚刚那样浅尝辄止,他直接探进她的齿关,舌尖勾缠玩弄,有种本能的索取,急也狠,身体不断向前,挤压得岑蓁一步步往后退,踉跄间吻到跌坐在沙发上。
岑蓁这才好像找回了些意识,双手推着孟梵川的肩,“你该回去了。”
孟梵川身体微微俯下来,手放在她身后沙发上,几乎与她贴到一起,气息低哑地问:“你舍得让我走。”
很要命的蛊惑。
彼此眼神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岑蓁脸上浮起薄红,她眼睫轻颤,想坚持要他离开,可话到嘴边却被身体被意志控制。她不得不承认,她想要他在。
谁也不知道两张唇是怎么又急不可耐地吻到一起,岑蓁的手还停在孟梵川肩头,可力道明显脆弱了,最后甚至顺着往后环住了他的颈,接受他所有的闯入。
气息急促,这个吻深而激烈,他吻着她的脸颊,舔舐她颈线,搭扣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微凉掌心游走描绘她的曲线,激得岑蓁阵阵发软。
或许是不满足了,孟梵川将她抱起,身体忽然腾空,岑蓁双腿本能地缠上了他的腰。
松软床垫塌陷下去的那刻,岑蓁的理智还在挣扎,一边承受他的侵袭一边问:“真的不用回去陪叔叔阿姨吗。”
孟梵川温柔地在她脖子上啜吻着,“他们睡了。”
灼热呼吸刺激岑蓁的毛孔,她全身都瑟缩到发软,仰着头一下下地回应孟梵川的吻,“我害怕他们生气,害怕你们吵架。”
孟梵川沿着脖颈一路吻回脸颊,而后停在唇边望着她,“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吗。”
岑蓁:“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
孟梵川微顿,深深埋进她颈侧,“我知道你不愿意。”
在听到岑蓁还是骗自己说不放假时,孟梵川便知道,她或许是不愿意跟自己去香港,也或许是不愿意自己留下来。
总之,她不愿意。
他身后的确有复杂的家庭,他理解她的迟疑和犹豫,所以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可岑蓁怎么会不愿意,她愿意,可又怕这份愿意太自私,扰乱他的家庭。
说到底,这件事不过是两个人都站在了对方的角度考虑。
岑蓁鼻尖又发酸了,主动抬起身体去够他的唇,又吻了好一阵后被他手臂锁住腰。
男人的呼吸往下侵犯,岑蓁察觉到它越来越近,长发凌乱散在床上,漩涡一样吞噬着她的意识,那人一时狠一时又轻柔,像细细的电流刺激神经,岑蓁试图抓住周围的什么,最终手掌只能攥紧了枕面。
“还要我走吗。”他覆上来问,声音混着低哑的颗粒感。
岑蓁没骨气地闭了嘴,他却故意挑事,将手送至唇边,“尝尝自己是什么味道?”
岑蓁被混乱折磨一通,扭过头。可那人偏不让,虎口掐着她又转过来,低头吻住她,将口中的甜腥气息全部渡给她,舌尖相交勾缠着,带起暧昧声。
孟梵川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按向自己,“回答我,要不要我走。”
岑蓁被这攻势弄得毫无招架之力,抵住他肩的手心都在发烫。
最终闷哭着说:“……不要。”
孟梵川起身,去旁边拿了什么又回来。
他落下烧烫的吻,动作缓慢,岑蓁紧张到不敢看,却听着他的声音心动到发酸。
过程很艰难,彼此身体都是紧绷的,迫切地想要去对方的世界,也只能一点点开垦尝试,终于突破的时候,孟梵川的肩头已经被掐出了指印。
她眼泪流出来。
“很痛?”说这句话的时候孟梵川视线往下扫过,看到床单上的一点颜色后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愣住。
他不敢相信,忽然间又觉得自己该死。
他刚刚为什么不再温柔一点,为什么不再慢一点。
“对不起。”孟梵川内疚又密集地亲着岑蓁,“我以为你和他……”
可岑蓁不介意,她想抱他,这一刻只想抱着他。她双手抵着那道线条紧实的宽肩,紧紧将他贴着自己,“抱我。”
于是孟梵川便抱着,停了好一会才继续,缓过那阵痛后,异样的酸胀感涌来,往来几个回合,卧室里响起了令人听到脸红的声音。
那声音黏腻暧昧,在房里回荡,仿佛能掀翻小船,光是听着已经让岑蓁头皮发麻,止不住的颤抖。
偏偏越听越有,越听越多,几乎泛滥。
以至于可耻地被换了个地方,那人低声笑着说老话,“宝贝你真了不起。”
“……”
岑蓁气息紊乱,浑身像被水蒸汽蒸过一样透着粉欲色,被他戏谑后更是红了脸,不会反驳,只能又跟上次一样:“……我讨厌你。”
孟梵川不说话,也不生气,用实际行动问岑蓁,“怎样讨厌?”
岑蓁今天才发现,这人除了会用“吻刑”,其他花样也层出不穷,薄汗打湿背脊粘着发丝,他说话的气息是热的,自己的呼吸也是热的,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情难自禁溢出的那一道声音,也热到让人心口晃颤。
孟梵川很满意她这个回答。
他将人抱起来正面对着他,突然这样直接而又亲密地贴着对方,岑蓁被他弄到思绪漂浮,脑子里忽然扫兴地闪过秦诗瑶的话,好一会,她才枕在他肩头问:“你还喜欢滑雪吗。”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秦诗瑶说他18岁的时候那么喜欢滑雪,现在还不是不滑了。
又说他总会玩收心的。
那她呢,也会跟滑雪一样吗?
孟梵川手摩挲她的腰窝,克制着声音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那天说不喜欢下雪。”
“……”
“我不喜欢下雪,但我喜欢滑雪,有冲突吗。”孟梵川不敢太用力,却也难捱,“你在想些什么?”
岑蓁被磨得难受,“那会一直喜欢吗。”
孟梵川忽然停下看着她,惩罚似的按住她那个敏感点,“你好像在觉得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岑蓁被刺激到发抖,两手慌乱地撑到身后抵住失控身体,“我……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根本逃不出半步,孟梵川充满压迫感地覆下来,将她牢牢控制,动作也变得不讲道理。
洪水一样爆发的汹涌让岑蓁不知所措,她想说对不起,想安抚他,可好像都没了用,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和力气都没有,只剩耳边坚实有力的回荡。
是她多嘴提的话题,也只能她自己去消化承受。
急缓轻重,所有感觉都被他控制,危险又温柔。岑蓁眼前开始模糊,失焦,不记得后来又被他笑了几次了不起,只记得那双有力箍住自己的手越来越凶,她像台风天里轻易被折断的树枝,脆弱到只能哀求。
维港对岸的霓虹拖曳着光影落在床上,日夜更替,他们在热烈而迷乱地迎接黎明。
“新年快乐。”不知几点的时候,孟梵川对岑蓁说了祝福。
岑蓁已经迷迷糊糊,嗯了声,忽而天真地跟他说:“够了……”
她真怕自己大年初一起不来,声音都有气无力,“我下午还要回杭州。”
孟梵川似乎笑了一声,听不清,但往岑蓁唇上亲了亲:“放心。”
他低低地说:“你哪也去不了。”
chapter49
国际级的酒店自然有着最顶级周到的服务。
所以, 在除夕夜,在迎接新年第一天的这个夜晚,为一个上万元海景总套的客人深夜换床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服务人员进来的时候, 岑蓁正被孟梵川带去卫生间洗澡。床上乱糟糟的, 乍一看都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混乱, 卫生间里水声流动,换床单的人也不敢去听, 麻利地让床品焕然一新后, 马上退出了房间。
而卫生间里的画面的确也不清白。
孟梵川倒是没干什么, 只是他有些地方虎视眈眈,让岑蓁洗澡都有种危险感,总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又不讲道理, 把她按下来没完没了。
好不容易冲完, 她胡乱包上浴巾想走, 却被孟梵川从身后捉住, 抱到洗手台上坐下, “跑什么?”
他拿出吹风机,“头发还是湿的。 ”
岑蓁只好乖乖坐着让他帮自己吹头发, 两人面对面,一个站一个坐, 岑蓁眼神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毕竟直直看出去就是孟梵川的上半身。
他裹了件黑色浴袍,但大概是着急来帮她吹头发, 所以带子随意扣了两下, 松松垮垮的,眼下身体若隐若现地在岑蓁面前晃, 她有些不好意思去看。
第一次在试衣间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像请来展示的模特,身材比例挑不出问题来,没想到脱掉了才发现——
或许这就是热爱滑雪热爱跑车热爱极速运动的年轻男人该有的张力吗?
现在,那上面还在往下滴水。
像先前他滴下的汗。
想起一些画面,岑蓁脸莫名其妙又红了。好在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干扰,孟梵川似乎没注意到她,几分钟吹干头发后,双手托起岑蓁的臀,把人往房里抱,“好了,回去睡觉。”
“嗯。”岑蓁被抱着,条件反射地就也环住了他的颈,走路间,刚刚胡乱包的浴巾松了些下来,垮出胸口。
孟梵川低头看了一眼,平静地把人放在床上,躺到她身边,关灯。
房间陷ῳ*Ɩ 入黑暗,岑蓁脑子里却诡异地一直在循环刚刚孟梵川胸前的那颗水滴。为什么会滑的那么好看,那么蛊惑?
她想入了神,没注意人正被一双手收紧到怀里,裹着的浴巾也抽掉。
“烟花好不好看?”耳边热气钻进来,拢着她。
岑蓁思绪被后背骤然窜起的酥麻打断,瑟缩脖子点头,“好看。”
“那颗心看到了吗。”
“……什么心?”
孟梵川顿住,“你没看到那个心形的烟花?”
“……我当时急着来找你。”岑蓁知道自己浪费了孟梵川一片心意,转身抱住他,“对不起,虽然没看完,但我心领了,真的。”
她浴巾被抽掉,此刻面对面,柔软一瞬贴到孟梵川胸前,他眸色微暗,不动声色地往下看了看,虽然看不清,但那道优越的线条早已刻在脑子里。
他嗯了声,唇慢慢覆上去吮住,“是这里的心吗。”
岑蓁:“……”
他慢条斯理地玩,“怎么领的?”
岑蓁脚趾勾紧,大脑被刺激得像断了片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反应,她口干舌燥,正想推开他时,他却主动停下了。
后面的话让岑蓁面红耳赤——
“头发干了,怎么其他地方又湿了。”
“……-
岑蓁从没睡过这么沉的觉,或者因为从没在睡前这样疯狂过,这一觉睡到隔天上午10点才稍稍睁开眼睛。
茫然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在香港,在酒店,刚和孟梵川过了混乱的一夜。
可枕边没人,房里也没人。
岑蓁一丝|不挂,随手捡了地上的浴巾正要下床,忽然看到床头夹着一张便签:
「我回一趟家,醒了给我打电话。」
这还是岑蓁第一次看到孟梵川的字,洋洋洒洒的,却又好看极了,跟他那个人一样。
岑蓁抿抿唇,将便签拿在手里又看会才放回床头,原本下意识拿起了手机,但想了想还是没往外打。
她已经霸占了他一个晚上,现在又打电话去,万一他们一家人正在给谁拜年,又或者参加什么活动……算了。
岑蓁很自觉地没有去打扰,先回复了一遍手机里朋友们发来的新年祝福,然后又郑重地给谢庆宗和大学导师,几个前辈长辈一一打去电话拜年。
忙完这一切岑蓁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刚想回看一下昨天的春晚,便听到有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她怔住,没想到孟梵川回来得这么快,马上丢了遥控器回床上躺好。
房里很快出现了脚步声。
走了几步,像是在客厅那边停了下,而后朝卧室方向慢慢靠近。
身旁的床垫被压下去一块,岑蓁拿出毕生演技来装睡,却听到头顶上方落来声音,“醒了不给我打电话?”
岑蓁心里一惊,差点就要睁开眼睛时刹住了车——
一定是他在诈自己。
都上过好几次当了,这次绝对不可以。
所以岑蓁继续无动于衷地闭着眼睛。
孟梵川看笑了,顿了几秒,把人扳过来面朝着自己,见她还是做出一副沉睡模样,俯身下去吻住,故意顶开牙关——
岑蓁“唔”了一声,忙睁开眼睛躲开,觉得游戏不好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意思。”孟梵川去拉她的手,“你好像不希望我回来?”
把手攥住了,才把人抱到怀里坐住,“还是你想做个负心女人,睡完我就甩?”
岑蓁被他说得尴尬,“哪有。”
但即便岑蓁不说,孟梵川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总是太懂事,有时让他也无可奈何。
“你什么时候走的?”岑蓁问。
“7点半。”
“……那么早?”
孟家大年初一早上8点准时祭祀上香吃早餐,就算头天通宵达旦,第二天也得准点出现,这是家规。
虽然今年在香港过年,少了祭拜祖先的流程,但吃饭也不能缺席。
“那你怎么不多陪陪他们?”对于这么重要的一天孟梵川竟然来找自己这件事,岑蓁突然有些惶恐,甚至开始推他,“你快回家,我待会就买票回杭州了。”
孟梵川竟然被推下了床,几步站稳后握住岑蓁的手腕,“听我说——”
他呼了口气,“第一,我爸妈用过早餐后去拜访朋友了,他们今天有自己的活动安排。”
岑蓁:“……”
“第二。”孟梵川看着岑蓁,意有所指,“你力气还剩挺多是不是。”
岑蓁微顿,倏地松开孟梵川,“没。”
她吞了吞嗓,“我其实饿得手软脚软。”
“没看出来。”孟梵川把她往面前拉近了些,低头,闻到她肌肤上的香味,“又洗了澡?”
他在她脸颊轻扫,轻嗅似的,在唇上吻会停会。
“嗯。”岑蓁回他,“反正等你也无聊。”
孟梵川低头吻她的额,眼角,最终回到柔软的唇,“那我们找点事做好不好?”
“……”
原本只是碰着碰着的唇,忽然就真的吻了下来,孟梵川单手圈紧岑蓁的纤软腰肢,把她压向自己加深了吻,真丝睡裙下的掌心好像带电,鼻息交缠,湿吻里蔓延着两人都熟悉的情愫,岑蓁微微推拒着,“不好……”
孟梵川停下,“什么不好?”
岑蓁眼下绯红,小声道:“我妈说大年初一不能睡回笼觉,不然人一整年都没精神。”
孟梵川似笑非笑,“你以为我要跟你上床。”
“……”难道不是吗,岑蓁在心里腹诽。
“我还不至于满脑子都想这些事。”
“……”
岑蓁会错了意,尴尬地张了张唇,“那你说找点事做……做什么?”
“先换衣服去吃饭,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但我下午要回——”
岑蓁话还没说完,孟梵川已经把衣服递到她手里,“我早上打过电话给阿姨拜年,跟她说你会跟我待几天,初三直接回剧组,她同意了。”
“……”
岑蓁愣了愣,又犹豫地垂下眸,“可我在这里——”
孟梵川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把人抱到怀里,“你在这里不会影响任何人,你不在才会。”
“留下来。”孟梵川低低地请求:“我需要你。”
即便心里有再多忧虑迟疑,听到孟梵川说这样的话,岑蓁到底是妥协了。
其实这份需要对她而言同样成立,就算每天只能在一起片刻的时间,她也已经很满足。
“那。”岑蓁仰起头问,“我们下午去哪?”
“见你一个粉丝。”
“啊?”
将就在酒店餐厅用了午餐后,孟梵川便带着岑蓁去到这位粉丝的家里。
“是你朋友吗?”对突然有粉丝要见自己这件事,岑蓁觉得有些匆忙,去的路上问孟梵川,“我需不需要准备点礼物什么的?”
孟梵川笑,“他是你粉丝,给你准备礼物还差不多。”
“……”
岑蓁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孟梵川怎么说,她也只能跟着照做。因为不熟悉路,车开上了山顶道都不知道,只觉得这里的风景异常漂亮,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港岛。
R8驶入半山腰,经过一道大闸入口后又开了几分钟,再次进入一道私隐内闸,仿佛重重关卡,中途几乎每个安保都会跟孟梵川颔首,尊敬唤他,“川少爷。”
岑蓁好奇,“他们怎么这么叫你?”
孟梵川只是一笑,随意道,“香港遍地都是少爷,一个称呼而已。”
“……”
又开了两分钟,车终于停在一栋别墅门口,别墅坐山面海,自成一隅独立隐世,白色建筑充满80年代香港|独有的韵味,十分内敛优雅。
孟梵川牵着岑蓁下车时,岑蓁还在好奇地打量,顺便在心里想待会见到粉丝要说点什么,直到被孟梵川带进大厅,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老人,岑蓁满脑子的话术全都戛然而止。
她呆住,心跳迅速激烈跳动起来。
下一秒便看到正在喝茶的庄泰抬起头,笑着出声,“阿川来了?”
又看到她,“蓁蓁,终于见到你了,快点过来坐。”
老爷子为了见岑蓁今早还特地练习了下自己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眼下也说得磕磕绊绊,但语气中难掩欣喜。
孟梵川推了推发呆的岑蓁,“去坐。”
岑蓁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往前走,小声问他,“不是来见粉丝吗?”
“老粉丝不算粉丝吗。”
“……”
岑蓁来不及跟孟梵川算账,脑子里瞬间回忆起网上对于庄泰的那些介绍,背书一样重温,他有多少身份?他在港澳有多少庞大的产业?那些八卦新闻口中顶级豪门的家主……
一个活在资料介绍里的人突然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
岑蓁没有任何准备,心跳得太快了,手心在短短几十秒里泛起了汗,她在庄泰面前坐下,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慌乱,朝老爷子颔首微笑,“您好外公,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福寿双全。”
“新年好,新年好。”岑蓁的大方得体让庄泰很是喜欢,甚至数落起了孟梵川,“唔该你学下人哋蓁蓁啦!”(麻烦你学学蓁蓁啦。)
转而又和颜悦色地对岑蓁说:“阿川说带你来见我,有没有吓到你?”
岑蓁的确被吓到了,但面上还是笑着摇头,“没有,我是晚辈,应该来给您拜年的。”
庄泰笑笑,“乖女。”
对庄泰这种半辈子商海沉浮见惯形形色色的生意人来说,岑蓁这样一个20来岁的女孩,任何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一眼看出了她进门前的愕然,是被蒙在鼓里的,是不知道的。
有的女仔,还没跨进那道门已经开始怯场,更遑论一个审视的眼神。
豪门大户的孩子,处惊不变是最基本的能力。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着自己能这样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庄泰很满意。
满意外孙挑女朋友的眼光,也满意自己宝刀未老,看人还是那么准。
香港人重风水,也重面相,尤其是生意人,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是否相合,言谈间几句话便可感知。
“其实我应该多谢你。”庄泰看着岑蓁说。
岑蓁不明白这份感谢从何而来,“外公为什么谢我?”
庄泰说了去年生病入院的事,指着孟梵川说,“我昏迷的时候,这个小子一直在我耳边说,‘阿公你仲未见到蓁蓁’,我真是被他念到烦,最后醒了,便有了个念想,总有一天要见见乖孙口中的蓁蓁。”
岑蓁:“……”
岑蓁愣住,没想到孟梵川那么早就把自己介绍给了庄泰。
那时的自己,好像还在认认真真地把他当金主……
岑蓁看向孟梵川,刚好那人也正看着自己,四目对视,他很轻地挑了挑眉,说不清是调戏还是暧昧,但让人看了脸红。
庄泰这时往岑蓁手里塞了封利是,“呐,这是外公给你的新年红包。”
岑蓁稳定的从容到这时才有些局促了,她起身说谢,却不知该不该、能不能接下这个红包,孟梵川好像看出了她内心所想,直接帮她拿到了手里,甚至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轻笑,“喂,庄生你多少有点偏心了?给她这么多?”
庄泰一顿,拿着拐杖作势就要打人,“衰仔,你同人哋蓁蓁比?”(臭小子,你跟人家蓁蓁比?)
祖孙俩忽然就斗起了嘴,但岑蓁看得出老爷子对孟梵川的偏爱,嘴上骂着,脸上却挂着笑容。
也难怪孟梵川和他感情这样好,似乎只有在外公面前,她才能看到孟梵川这样放松的状态。
下午又陪庄泰在院子里喝茶,聊了些拍电影的话题后,傍晚六点半,庄泰留两人在家里用餐时,孟梵川拒绝了,说和岑蓁还有安排。
庄泰和他眼神一对,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好好好,你哋去拍拖。”
下山路上,岑蓁好奇问孟梵川,“外公和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孟梵川不承认,“哪有。”
岑蓁总觉得离开前祖孙俩对视的眼神有问题,像合谋做了什么事,但自己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还有个粉丝没见。”
“……”
岑蓁已经PTSD了,刚刚的粉丝是外公,现在的粉丝……不会是他父母吧?
但想想又好像不太可能。
几秒钟内,岑蓁已经脑补到了去见特首这样夸张的剧情,她抓着孟梵川的袖子,“别玩我了,要去见谁,我会害怕。”
“放心,这个人你很熟,认识。”
“?”
孟梵川这么说,岑蓁又胡乱猜想,难道是喏喏?
但岑蓁再追问下去孟梵川就不说了,R8从山顶返回,大年初一的香港新年氛围浓烈,街上各种琳琅满目的新年装饰,对联中国结红灯笼处处可见,商场门口还有各种表演,满满的年味让人心情都愉悦。
沉浸在各种气氛里,不知车开了多久,最后终于停在一栋楼下。
正是晚餐时间,过往的游客络绎不绝,岑蓁戴上口罩正要下车,被孟梵川牵住了手。
“跟我一起。”他淡淡地说。
于是就那样被他牵在手里,从他那头下了车。餐厅经理已经等在门口,见人来了恭敬往里迎,电梯两边也站了人,电梯门已经提前打开,一切都似乎早有安排。
岑蓁低头跟着孟梵川进到电梯,再之后直达顶楼餐厅,出去后却空无一人。
让岑蓁越发疑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岑蓁当然不会知道餐厅的法国主厨团队早已久候,不会知道,整间餐厅已经被孟梵川包下,今晚这里只有他们。
她更不会知道,十几分钟后,自己将有一份待拆的惊喜,又或者说——
是先前那份惊喜的延续和弥补。
孟梵川牵着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正对着维多利亚港,语调散漫回她,“我们不是人?”
“……”
岑蓁被孟梵川说得无言以对,茫然地在位置上坐下,但那份茫然很快就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转移,她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说:“这个角度看维港好漂亮。”
夜幕低垂,从顶楼眺望维港,灯火阑珊尽收眼底,对岸霓虹闪烁不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整个香港岛都仿佛匍匐在脚下。
任谁都会被眼前的画面倾心。
“这样就够了吗?”孟梵川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窗边,从身后圈住岑蓁的腰问,“还要不要再漂亮一点?”
岑蓁不知他在搞什么鬼,轻声笑,“干嘛,要给我变魔术吗?”
孟梵川抬起手腕,那块承载彼此爱意的手表上,秒针还有最后十几秒到达八点。
“10,9,8,7……”
孟梵川慢慢地开始倒数,岑蓁笑容顿住,察觉他不似在开玩笑,又不知会发生什么,心快速跳动起来,直到他的倒数声停在了“1”上。
下一秒——
岑蓁漆黑的瞳仁里有斑斓颜色一跃闪过。
夜空被点亮,她看着眼前画面微微睁大了眼。
几乎是同一时刻,万千行走在海港路边的游客,又或是正在某个高空餐厅用餐的客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惊讶地仰头看向海面。
看向这场忽然而至的视觉浪漫。
烟花升空,仿佛往夜空撒了一把五光十色的钻石,那些璀璨映亮天际,又在水面倒影,拉成一道道光的长廊,让人震撼沉醉。
整个维多利亚港此刻被烟花点亮。
岑蓁看傻了,怔怔着转头问孟梵川,“……你准备的?”
“杭州没看完的烟花。”孟梵川始终将她环在怀里,低头亲吻她脸颊,“香港来补。”
“……”
时间太急太紧,孟梵川虽然有钱,但有些事情程序难办,也不是一句有钱就能解决,比如这一天之内就要筹备完成的烟花秀,需要太多的程序批复,这时候不得不求助了庄泰。
外孙哄女朋友开心,老爷子自然乐意帮忙,一个电话打出去,各种手续公文半天就都解决完毕。晚上八点,维港出动整整四搜趸船,横跨中环到北角来完成这场新年烟花秀。
可岑蓁怎么会想到这些?
她不是来见喏喏吗?
岑蓁愣着看眼前各种造型的烟花在天际倾泻而下,明亮眼中闪过一幕幕璀璨,绽放,坠落。
幸福在此刻好像那样触手可及。
岑蓁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平静,可那些澎湃又几乎要溢出胸口,众多交织的情绪里终于想起了来之前孟梵川提到的那位粉丝,忙问他,“你说的粉丝呢?”
孟梵川指着窗外,“在那。”
岑蓁下意识跟随他视线看出去,这才发现海港对岸纵横交错的摩天大楼,此刻全都接连闪动起了各式各样的句子和图案,高达400余米的IFC国金中心宛如天际线上的灯塔,此刻正循环闪动着——
「祝我的女孩梦想成真」
孟梵川不能明着打岑蓁的名字,“梦想成真”的成真,既是祝福,也是告白。
而其他几栋楼,要么是整栋楼的爱心图案营造氛围,要么是孟梵川和岑蓁名字的结合,低调隐晦,让人猜不出-
许久没有在香港过年,孟松年今晚也推掉了所有应酬,专心腾出时间和庄佳仪二人世界。
“常去的那家餐厅今天不知被谁包了场。”孟松年有些扫兴,但还是安慰庄佳仪,“这家是新开的,视野环境也都不错。”
庄佳仪并不在意这些,微笑着吹吹海风,和丈夫饮酒看风景也惬意。
直到那一道烟花忽然升空。
她亦抬起头,惊喜又感慨地扬起笑容,“好久没看到维港的烟花了。”
嫁去北城多年,印象中上一次盛大的烟花是某年生日时,孟松年特地回港为她安排的那场高调告白。
那次的盛大场面和今天一样,路人驻足围观,纷纷拍照留念。
想起这些往事,孟松年将椅子转了方向,也坐到妻子身边,挽她的手,“你喜欢,我随时给你再安排一场。”
庄佳仪笑着摇头,“看别人的不是一样?”
忽而看到了什么,指着远处对孟松年说,“看那边,今晚似乎也是有心人的告白呢。”
“告白是该这样。”孟松年看着高楼大厦上闪动的霓虹文字笑了笑,甚至点头赞赏起来,“这个年轻人倒是有我当年的气势。”
这样的赞赏直到夫妇俩看到一行英文——
Lewis Zhen
两个名字中间有个爱意满满的心。
“Lewis?”庄佳仪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迟疑几秒,“阿川的英文名不就是Lewis?”
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Zhen,是不是那个叫岑蓁的女孩子?”
空气忽然安静。
孟松年眯起双眼缓缓站起来,仔细又认真地看起了远处高楼景色——
「Lewis Zhen」
「Dear Zhen」
「我鍾意你」
……
诸如此类的短句变化不断,孟松年沉默地盯着数秒后坐下,过去好半晌才沉沉哼出一声:
“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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