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被拒,沈霁回家和未婚妻说起这件事。
未婚妻本来在吃冰激凌,秀眉微蹙,看得出来因为他在陆铮年身边上班才咬着勺子,没说过分的话。
沈霁起身去收拾猫儿子弄翻的猫砂。
没说自己心里也有点冷嘲热讽隔岸观火。
未婚妻倚在门口看,低低地小声嘀咕:“一看就还没死心。”
沈霁一顿。猫儿子过来蹭他,喵喵喵叫。沈霁把它打开。直起身。突然觉得想叹气。
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喜欢一点又怎么了呢?
现在是逼他连喜欢都要硬生生掐断。
陆铮年果然安分了一段时间。
整个六月,对话框安安静静,他们没有任何交流。盛栀本来就是不喜欢发朋友圈的个性,又在为杜小姐的单子忙碌。
陆铮年则是因为生活里本来就空荡到没有自己。
他的朋友感觉更明显。
有的时候徐晟出去和圈子里的好朋友寻欢作乐,喝酒间隙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见到的陆铮年好像是个假人。
那个工作狂真的有几天前还在为了盛栀国内国外地到处跑?
有一天在一个私人会所门口见到。他是宿醉结束给朋友的庆生,顶着刺眼晨光出来。陆铮年却西装革履,下车,肉眼可见是来这谈项目。一身冷淡精英范儿。
徐晟恰好没事,在他们包厢外面等了一会儿,看见陆铮年出来,走过去勾肩搭背要他陪自己醒酒。
会所是他一个朋友的,他这人本身没什么经商天赋,会所能有今天发展全靠前主人。后来前主人看不惯这个弟弟窝囊还没有零花钱,才直接送的。
朋友一处没改,坐着收钱。
徐晟指着会所很有格调的院景盆栽,身上还有宿醉后的头疼:“不得了了,陆老板事业开始发力了。”
这种会所谈事,可见不是个小单子。他虽然早就知道陆铮年厉害,有时候也难免感慨。
想说他运筹帷幄吧,又不合时宜想起他截胡严家那个项目。恋爱脑也能家财万贯?
还有姓严那个软骨头,说要报复,也不见来。徐晟心里不屑地冷嗤。
陆铮年没什么变化。金融圈动荡不安波诡云谲,有的人不动如山在那就是块金字招牌。不怪那么多人组局都想请陆铮年露面。
陆铮年:“只是看看。”
徐晟双手搭在走廊扶手上,没完全清醒,说话不过脑子:“还没想清楚,巴黎不去了?”
不散心了?其实散心有没有用他能不知道?
徐晟抓抓脑袋。
陆铮年笑了下。他这段时间其实心里很不好受,可是那么多年杳无音讯也都熬过来了,她在这里,他哪怕睡不着翻来覆去,也觉得心脏在胸腔里。
陆铮年:“去。”
他也搭着扶手,手肘搭着。这动作和他一身正装不搭。但让徐晟莫名想起高中那会儿。
很多人都看出来陆铮年对盛栀的心思。再看他表情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没见过这么喜欢一个人的,看盛栀都没什么表情。
他现在倒是常常笑了。但都不是因为得偿所愿。
陆铮年的声音平缓地响起:“我也不想总是惹她生气。”他不是喜欢分享心事的个性,现在说完全是因为徐晟拿去巴黎散心、转移注意力这件事压着他。
他们都压着他。连盛栀也是。
其实陆铮年心里才是那个最明白的人。
陆铮年:“这样确实不好。我想和她道个歉,又觉得自己看起来太像是居心不良。”
事实上,他停顿片刻。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他说的要道歉是不是又一个用于接近她的理由。他说过,承认这颗心想象不到的卑劣。
徐晟稍稍直起身:“你不会是要拜托我吧。”
徐晟骂了一声:“我才不陪你犯贱。”
陆铮年:“她应该不想见到我。”
陆铮年:“当我没说。”
他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确实不知道,朋友的界限应该在哪里。”
徐晟骂个不停:“朋友个屁。”
他后悔了,他不该犯贱提起和盛栀有关的事。
门开了,人家大概是看陆铮年出来太久怕他走了合作进行不下去。见他和陆铮年谈事才客气打了个招呼回去了。
谁也没想到这种规格的会所外,一身正装冷淡严谨的人在想这种事。
在因为另一个人怀疑自己态度这种事,寝食难安。徐晟烦死了这种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陆铮年:“我记得你以前和盛栀关系也很好。”
徐晟沉默片刻,站直了:“关系好怎么了?你还想学我?”他只说了这几句,剩下的话堵在嗓子里。
徐晟其实还想说,你们青梅竹马,你暗恋她这么多年,和她当朋友不比学我容易?
确实不容易。
徐晟代入一下,又捂住脸。
之前那么希望陆铮年找到盛栀,还不如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回来呢。哪有怎么相处还要学人模仿的。
陆铮年不说话了,他知道徐晟答应了。
两个人看了会院景,陆铮年说:“早知道,我确实不应该告诉她。”有前科大概就是会这样被提防。
偏偏她又是这样容不得沙子的个性。
陆铮年觉得自己好像每一步都走错了。但他回不到选择的时候,哪怕回去了恐怕也不能做出所谓正确的选择。
她不喜欢他,他当然每个选择都是错的。
徐晟烦躁地坐回到车上,没坐多久宿醉头痛开始折磨他。徐晟头一回心里多出做点事把这点破事儿抛脑后的念头。
旋即又觉得讽刺,原来工作真能麻痹一个人。
陆铮年完全投降了。
徐晟找不到机会和盛栀联系,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七月他们也没什么交流,他有时候不耐烦,都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点进幼儿园看他们有没有和上次一样的投票。还真没有,各种推送倒是总有岁岁的身影。
徐晟一边打听薛谧她们工作室的进度一边偶尔翻翻那些妙趣横生的推文。
如果不是陆铮年他都要成为岁岁的小粉丝了。
可是好几次吃饭他和陆铮年提起来,他都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听他说什么,徐晟只好悻悻放弃。
有一次推文实在可爱,他特地找到陆铮年的办公室,看他在电脑前以为他在忙。
某刻突然抬头,他在看同一篇推文。
徐晟:“......”急得不得了的人忽然词穷。
陆铮年问:“有事?”
徐晟沉默坐下,忽然拿出手机啪嗒啪嗒给盛栀发消息,然后把消息界面展示给陆铮年看:“我发了。你不觉得岁岁可爱吗?不发消息和她说一下?”
说完一滞。他居然真的在教他。
徐晟打量陆铮年几眼。
但陆铮年没有学。他只打开那篇推文,不知道把那个细节看了多少遍,然后才收回视线,抿唇说:“不太好。”
徐晟:“你不是说我和盛栀关系就够好吗?”
陆铮年眼神微动。
但他明白他的沉默。他怎么敢说他的动机足够清白。
徐晟走了,走的时候骂骂咧咧说他在找罪受。
陆铮年挂着那篇推文,想起昨天幼儿园推文分享的小故事。丢东西的人怀疑邻居窃取了他的宝藏,看邻居做什么都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后来真相大白,看邻居做什么都坦坦荡荡。
他本来就曾经想窃取过宝藏。又怎么敢保证他不是做贼心虚?而且他也怕让她以为,他在做贼心虚。
喜欢的确光明正大。但使她困扰应该足够他辗转难安。还说喜欢和她一座城市。但以后迎面碰上蓄意碰上偶然碰上那么多个时机,他要怎么坦荡呢。
陆铮年走神片刻,回神时给徐晟发消息:“发什么?”
徐晟懒得理他。
手机振动一下,是陆铮年,在他被气走之后给他发来一条新消息。
【能保持联系就好了。】
他的要求确实不高。但谁做朋友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徐晟都不想管了,冷眼看着他把截图发过来。觉得自己这个军师做的真是憋屈。
截图里对话寥寥几句。
上面是:“谢谢”和“不客气”。
这次是陆铮年转发一个幼儿园推送链接,看起来就像是上次投票关注幼儿园后又偶然刷到。
盛栀回了一个表情包,是捂脸笑。
徐晟不想给陆铮年出谋划策了。他觉得他心里都明白,就是不肯放弃,不想放弃。
【陆铮年:我没回。】
徐晟把手机一甩沙发上。又捞回来。
【徐晟:就这样就行。】
他没说,要保持联系这样偶尔聊两句很好了,而且他转发的是和岁岁有关的帖子,很安全。
【陆铮年:嗯。】
过了一会儿。
【陆铮年】:岁岁确实很可爱。
他连这样的话都不敢在聊天里对她说。也许相互喜欢确实像中奖。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中奖太难了。
陆铮年不指望她一直记得他。
但他希望他还是她的联系人之一。
只是希望。
杜小姐不是一个难缠的甲方,但她确实太有想法了,很多方案都纠缠很久才落地。
等到新郎和她们对接的时候,薛谧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位新郎和杜小姐比起来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好脾气。
很少要求而且也接受制式流程。
薛谧有一次说如果一开始这个婚礼是这位新郎主导也许她们早就忙完了。
身份使然。
薛大小姐不缺这一份工作糊口,对客户的要求很难保持平常心。
盛栀不说什么,只在忙完的时候说:“如果这位先生是一开始来,那他可能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薛谧:“诶?”
盛栀:“毕竟是两个人的婚礼。”他看起来熟知妻子的个性,所以选择把选择权全部交给杜小姐。也愿意接受太折腾后做那个没有要求的人。
很有意思的人间百态。盛栀当时选择这个行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有时候也觉得很神奇。
薛谧在刷圈内朋友圈,忽然探头“你和陆铮年绝交了?”
盛栀手下一顿。“没有,怎么突然这么说?”
薛谧当然是开玩笑,成年人没这么幼稚还玩绝交,但她还是试探:“他们都说你们原来关系这么好,你回来这么久了都没见你们怎么见过面过。”
本质是盯着陆铮年。毕竟陆铮年找盛栀的事整个圈子皆知。还有他和严家的事。
盛栀:“哪来那么多绝交。”
不过是心知肚明的互相疏远。
薛谧叹:“其实陆铮年这个人挺好的。”
她多少觉得有点可惜,毕竟陆铮年一直没结婚,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她随口闲聊。“你们一起长大的,就没想过叙叙旧?”
盛栀动作慢下来:“我们以前关系很好?我都不记得了。”
薛谧哼:“不然怎么都猜他暗恋你呢。”
盛栀想。不用猜。
他们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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