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布鲁斯低吼着, 却徒劳无用，他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这具身体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 布鲁斯不知道这场英雄的壮举究竟有何前因后果，那绽开的血花栽进冰寒的冷湖后，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温度, 一道心声随后缓缓出现。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却又不属于他。
[我杀死了赫莱尔，因为他有罪]
[可是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 那么多人比他更加罪不可恕，为什么他们还活着, 而赫莱尔却必须要死？]
[为什么？]
眼前的景象重归于黑暗，而黑暗中, 布鲁斯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充满着疲惫气息的蝙蝠侠，那个蝙蝠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眼底却什么情绪也没有, 只剩下空洞的麻木, 仿佛只是行尸走肉般遵照着程序活着, 很快, 他便转身向黑暗深处走去。
可是布鲁斯看到了，那个蝙蝠侠手里, 拿的是枪。
*
虚幻的泡沫被刺破, 布鲁斯猛地睁开眼, 浑身冷汗岑岑，犹如一个濒死的溺水者, 大口呼吸着空气，他惊醒过来，从一场漫长而无望的梦魇中。
“呦，醒了。”
康斯坦丁蹲在他前面，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见到蝙蝠侠并无大碍后便冲站在一旁的杰森点点头，起身站到一边：“还挺幸运，没受伤，至少灵魂上没受伤，至于剩下的心理问题就不是我的业务范畴了，自己去找医生。”
杰森正在擦刀，虽然魔法之刃不会脏，但是那个大眼球长得实在太恶心了，不擦一擦总会不自觉地嫌弃，听到康斯坦丁轻描淡写的总结后，往下瞥了一眼：“他PTSD犯了？没看出来啊。”
虽然刚才脸色确实白得像鬼一样。
康斯坦丁：“就这么一说而已，这样显得我的点评不是那么空泛，反正你们这群人十成十心理都有问题。”
没问题也不会干这行，包括他自己。
杰森眼皮一跳，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背过身去不理他。
两人一翻对话之后，蝙蝠侠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的指尖还在发烫，手背处灼烧一样地痛着，蝙蝠侠知道那是幻痛，强逼着自己忘却溅落在身上的点点血迹，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战斗结束了？”他问，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变声器都没了多少效果。
蝙蝠侠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并不在蝙蝠车中，空中巨大的恶魔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远处满地的焦黑和从废墟夷为平地的厂房，空气中灰烬的余韵无不昭示着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他四处寻找提姆的身影，很快在十几米外一块残墙边看到了他和斯蒂芬妮，看上去并没什么大碍。
看到蝙蝠侠的视线方向，杰森解释道：“红罗宾刚醒，没什么事，据他说他在幻境里被压着三个月批完了两年份的文件，现在还有点精神恍惚，看谁脸上都有字。”
什么字？该死的资本家。
当然杰森还心虚地隐瞒了一部分，因为据提姆所说，他在幻境中被韦恩科技压榨到离家出走，包袱款款地投奔了赫莱尔，结果惨遭背刺，被赫莱尔扔给了正因公文烦躁的杰森。
所以那积压了两年份的文件不是来自韦恩，而是新晋资本家陶德总裁。
提姆最后是在幻境里撂挑子不干后悲愤地和杰森打了一架才清醒过来的。
不过布鲁斯的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杰森把长刃插回虚空里，抱臂俯视着他，手指有规则地打着节拍，眼里兴味浓郁：“你是掉哪个平行世界的恐惧里去了？反应这么大？”
话音刚落，那对钢蓝色的珠子就瞬间锁定了他，四周的温度猛地下降了好几度。
“你说，平行世界？”蝙蝠侠问。
*
其实当康斯坦丁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倒不是噬心魔快要被干掉了，而是杰森看蝙蝠侠的样子觉得他要被干掉了。
再拖一会杰森就只能用永恒之火孤注一掷地赌一把自己能一招灭敌。毕竟他从没见过蝙蝠侠那副模样，杰森用自己被强化过的五感发誓，蝙蝠侠的心悸反应强烈到足够一个心脏病患者死上几十次，十倍浓度的恐惧毒气都没做到，他看到了什么幻觉？
更何况，一个中阶恶魔再强能有多强？杰森抽出大种姓之刃投身战斗之后也不可避免地同噬心魔对视了几次，被拉入恐惧幻境中，但是每一次都能迅速挣脱。
如果让他来做个测评的话，稻草人的带来的恐惧更唯心，说直白点就是像嗑了药一样，虚实难分，噬心魔就技术流多了，纯粹的神秘侧手段，抹掉记忆，再扔进以记忆为基底的幻境，它带来的幻境更像是一个醒不过来就会永远沉睡的噩梦。
那这一切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蝙蝠系超英的身体大多都只是普通人类，很难主观上抗拒恐惧毒气对身体各激素的调动，可要是轮到唯心流嘛——他们擅长这个。
擅长做噩梦，也擅长从噩梦中醒来。
本该如此，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之前也是，在最开始的追逐中噬心魔就更偏向于紧跟在蝙蝠车后方，然后在没有任何对视的前提下忽然爆发力量硬生生试图把所有人直接拖入领域，如果不是斯蒂芬妮有盾，杰森也瞬间祭出烈火划开黑暗，突破领域的同时瞬间弃车冲过去把昏迷的蝙蝠侠和提姆拖出来，真要阴沟里翻船也说不定。
现在也是，连提姆都迷迷糊糊恢复了意识，蝙蝠侠却仍旧没有半分要清醒的意思。
杰森对此不解，却也无可奈何，说到底他也不是正统法师，对神秘侧的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直到康斯坦丁姗姗来迟掏出一只用金银线雕刻着密密麻麻符咒的瓶子把噬心魔收押，结束事件后，这个疑惑才被解开。
“空间波动？”杰森疑惑，他不记得这种恶魔有类似大的能力。
康斯坦丁点点头，把瓶子随手揣进风衣口袋里，叮当声一片，杰森觉得那里面说不定装满了类似的小瓶子。
“这只噬心魔身上确实有空间波动，说不定就是在钻进地狱中的时空裂缝后被时空乱流卷进什么平行时空了，啧，它八成在那个平行世界也碰到了蝙蝠侠，不然不能这么针对他，而且这么一来，顾问陷入的幻境是哪个自己的还真不好说。”
现在看见蝙蝠侠反应这么大，杰森皱起眉，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糟糕透顶的事情，也便把康斯坦丁的解释转述了一番。
蝙蝠侠全程都很安静，他沉默着听完了全部的解释，就一句话也没说地带着提姆和斯蒂芬妮离开了。
很快，偌大的东郊就只剩下了康斯坦丁和杰森。
“他不对劲，你能想办法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吗？”杰森摩挲了一下下巴，觉得刚才的蝙蝠侠处处透露着古怪，最关键的一点，他居然没有质问出现在哥谭的康斯坦丁要做什么！蝙蝠电脑上康斯坦丁的危险等级下降了？
“哦，来消息了。”康斯坦丁挑眉，向杰森举起正联内部的通讯器，上面正是蝙蝠侠的消息，让他处理完这个恶魔后交一个关于这件事的报告上去。
“他在命令我？我要辞职，我还是主席呢，当时也没人告诉我黑暗正义联盟是正联的下属组织啊。”康斯坦丁愤愤地吐槽，手指动得飞快，不知道回了什么消息过去，顺便还回答了杰森的问题：“能倒是能，但是我做不到，你去求求莉莉丝小姐？”
杰森听到这个名字，连忙后退两步：“算了算了，猜也能猜到，八成和赫莱尔有关。”说到这，他还低声感慨了一句：“蓝颜祸水啊，这才叫万人迷，斯黛写的都太保守了。”
不过会是什么呢？既然涉及到平行世界，很有可能是真是过去为原材料构筑的，那就少了很多可能了，毕竟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赫莱尔惨死之类的剧情。
人类灭种地球爆炸赫莱尔都能坐在水晶天嗑瓜子，哪怕是在神格凝聚成形前，也最多就是再沉睡个几百年，真要是出现那种荒谬的画面，杰森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家老板一肚子坏水地打算算计人呢。
谁说神明不懂人心？祂若动心，又有谁能逃过那以命运为局的驯养？
*
蝙蝠洞。
布鲁斯在这里已经枯坐了数个小时，提姆和斯蒂芬妮早就上楼休息，只有他还在注视着蝙蝠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符号。
那是一张哥谭地图，每一个分区都详细地标注了势力归属与相关家族，详尽到每一条街巷收保护费的混混老大，每一个名字点进去后都会跳转至一个更加详细的文档中，而现在这张地图上有一点不一样。
足足几十个家族与大小势力的名称被标红，彼此之间被箭头连接，层层递进，落在每个城区，布成了一张覆盖哥谭的大网，而在网络的最中心，有两个家族的名字前被用红色的三角重点标记：温亚德；科波特。
温亚德家主丽莎·温亚德，名字后跟着的照片上，穿着黑裙子的女人已经彻底没有了少女时的天真懵懂，她胸前戴着一条项链，项链上的挂坠从未露在衣服外过，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着镜头外，古井无波。
至于科波特，科波特家族这些年在企鹅人上位后发展的飞快，而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点：法尔克内家族的覆灭。在资料中，科波特家族当年并没有吃下多大的蛋糕，可是如果再仔细调查，就会发现，当时在各大势力的角逐下吃掉所有零散的部分的所有小势力，在之后的十年内都逐步并入了科波特家族，而科波特家族与温亚德家族搭上关系，也是在奥斯瓦尔德成为家主之后。
企鹅人的照片中，同样有一只手套常年戴在手上。
那里有什么？
布鲁斯现在明白另一个蝙蝠侠给他的最后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不要……和我一样]
*
清晨，阿尔弗雷德惊讶地看着他本应该在无尽的“五分钟”里睡死的少爷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餐桌旁。
“别那么惊讶，阿福。”布鲁斯挽了挽袖子，露出一个标准的花花公子笑容：“我今天约了一位女士，可不能迟到。”
“好吧。”阿福说道：“也许我能知道是哪位小姐，能让您精神焕发地像是要去夜巡一样。”
布鲁斯笑道：“温亚德，丽莎温亚德，很多年前，我曾见过她几面。”
第 162 章
“不行, 权限不够，布鲁斯把相关档案的保密等级调到最高了。”提姆一脸严肃地盯着蝙蝠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着：“我试试看能不能黑进去。”
斯蒂芬妮趴在椅背上一脸失望：“算了吧, 等你黑进去布鲁斯说不定都已经开好宾馆房间了, 到时候再去窃听说不定会被打一顿。”
提姆嘴角一抽，觉得自己技术受到了质疑，但是一怒之下, 他也只能怒了一下，毕竟这些天他在自己最自信的技能方面受到的打击比一辈子都多，他已经打算好抽时间去找钢骨进修一下了。
看着等级极高的安防, 斯蒂芬妮焦虑起来，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问：“能不能找有最高权限的人帮我们打开？”
“赫莱尔吗？”提姆一惊，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斯蒂芬妮：“你认真的？”
虽然如果去找赫莱尔的话对方一定会帮忙, 但是吧，他们想看的这个文档是和对赫莱尔的调查进度有关，虽然他们的初衷只是查到布鲁斯的“约会对象” , 但是那个约会对象也是一定是因为和赫莱尔有关才会被布鲁斯盯上, 因为这件事去找赫莱尔, 总觉得怪怪的。
就像是让监考老师帮忙作弊一样。
“不是不是。”斯蒂芬妮连忙否认, 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展示柜, 压低声音：“我是说杰森，二代罗宾在蝙蝠洞的权限是几级, 能查到吗？”
提姆一愣, 随后被点醒了一般眼睛噌得亮起来, 手指又开始忙碌起来，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快速说道：“从二代罗宾死亡到现在, 蝙蝠洞的系统已经更新了七次，我记得在那之前权限的分级还不是很严谨，当时的杰森·陶德拥有的是高级权限，也就是说，只要布鲁斯后来没有手动更改，那么他现在也应该是……查到了，最高权限！”
一个账户档案跳出来，斯蒂芬妮和提姆激动地对视了一眼，随后飞快地打通电话，把忙碌一晚刚刚睡着的杰森从梦里吵醒。
果然人一上头就容易做不理智的事情，等两人想起来这位二哥和他们的关系都一般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我就不问你们是怎么拿到我的电话的了，我就问一句，小兔崽子们，想好怎么死了吗？”低哑暴躁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接着是咔哒一声，子弹上//膛，不用想也能猜到对方现在的起床气估计能抵上半个核弹，随时准备着炸飞打扰他休息的不速之客。
“我就说我早该造访一次蝙蝠洞的，这次我他妈就要连着那个破展示柜把蝙蝠洞一整个炸飞！”
斯蒂芬妮/提姆：等等！！！
*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他们最终还是平安要到了二代罗宾的账户使用权。
代价是韦恩少总之后的一年都要打两份工。
所以开心只属于斯蒂芬妮，提姆缩在角落里团成一团，眼神呆滞地掰着手指计算自己的工作量。
“这算什么，噩梦成真吗？”提姆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谁还记得他姓德雷克，德雷克集团也是他在管啊！而且他还未成年啊！他才十七岁！十七岁！
“这不公平，凭什么你什么也不用做。”提姆一转头恶狠狠地看着斯蒂芬妮，得到了后者无辜的回望：“我没管过集团的事啊，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一半的工作。”
但是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斯蒂芬妮的回答发自真心，但是提姆想了想，悲伤地放弃了这个诱惑性极大的条件。
他信不过她，别最后反倒又给自己加了工作量。
蝙蝠系一脉相承的控制欲呦。
*
付出这么大代价才得来的文件他们没来得及仔细看，只分析出了布鲁斯的邀约对象后就急匆匆地换好衣服打算去吃一口最新的瓜。
“温亚德家族是靠港口贸易发家的，我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温亚德家族的晚宴，那个时候他们的继承人还是温亚德少爷。”在下楼的空档，提姆见缝插针地向斯蒂芬妮解释：
“我还有一点印象，那是一个头脑空空的草包，连情绪都伪装不好的废物，眼睛一直黏在不该看的地方，恶心透了——是后来丽莎·温亚德上位之后，他们才从二流家族跻身一流，那位温亚德小姐很厉害，手段非凡，而且狠的下心，杀人不见血，当初她刚刚上位时很多家族都觉得她好欺负，想趁机挤垮温亚德分蛋糕，不过后来那些人都死了，死于家族斗争。”
“她手里有黑色产业？”斯蒂芬妮注意到了关键的问题。
提姆摇摇头：“温亚德家族早年间还有灰产，但很久以前就已经洗白上岸了，算算时间，和丽莎·温亚德上位的时间差不多。”
斯蒂芬妮起先是惊叹，但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不可能，温亚德家族绝对有里世界的人脉，是谁？”
“还能是谁。”提姆斜了她一眼：“你忘了你是在那个文档里翻到这份资料的？”
如果那张地图上的标记没错的话，提姆在心里算了算，发现赫莱尔占了哥谭起码百分之八十的资产（黑产）。
和韦恩家族差不多，不过区别是赫莱尔的那部分大多分布在里世界，几乎把法典跳穿了而已，而韦恩占的则是白产的八成。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心情复杂。
虽然他们的认知中赫莱尔一直是某个隐世千年世家的大少爷，但是这一点向来没什么存在感，毕竟赫莱尔有时候甚至比布鲁斯还好养，一点都不像锦衣玉食长大的，至少如果五米之外就有一张床的话，布鲁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睡在沙发上。
哦对，布鲁斯还挑食，赫莱尔从不这样，阿福每次看到他空空的盘子都欣慰地要掉下眼泪来，然后以此来对他那四十岁的少爷疯狂暗示。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提姆/斯蒂芬妮：赫莱尔每天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昏昏欲睡，一副要冬眠的样子，到底哪来的时间建设他的黑暗帝国的？
想不通.jpg
就在这时，阿福端着盘子路过，看见他们两个穿戴整齐地朝车库走去，停住了脚步：“恕我直言，提姆少爷，斯蒂芬妮小姐，打扰一场约会可不是什么优雅的事情，还是说那位温亚德小姐又是你们的某项秘密工作？”
“那可不能叫约会，最多是布鲁斯出卖美色去套情报，阿福如果你还在对韦恩夫人抱有什么妄想，不如想办法让赫莱尔换女装试试，至少他会愿意逗布鲁斯玩……等等？阿福你知道布鲁斯的约会对象？”斯蒂芬妮从托盘里顺了一块小甜饼扔进嘴里，边嚼边说，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老管家，随后一个猛回头，果不其然，提姆已经变成了一座掉渣的石塑，在生活沉重的打击下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斯蒂芬妮：“振作一点！至少也要等到把情报搞到手再绝望啊！或者我自己去，但是你得你先把兜里窃听器给我，我的放在楼上了！”
提姆：“……”
提姆：“你和我说实话，你当年和我谈恋爱是不是因为我比较好用。”
斯蒂芬妮：“……说什么呢，我当然爱你提米。”
当然，谈恋爱后和男朋友吵架也是她能跑去迦南求安慰的绝佳理由，她是不是没有和别人说过每次“吵架”之后赫莱尔都会带她去别的城市旅游，最远的一次甚至飞到了南极——虽然她一直不明白什么飞机能在三个小时内飞跃整个太平洋，但是这不重要！
提姆：你犹豫了对吧！犹豫了对吧！！
这个家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
小提琴悠扬的曲调飘荡在空中，巨大的绿化植物背后，一间稍显隐蔽的卡座中坐着两个人——丽莎不明白这个位置有什么意义，毕竟这一整层都被韦恩给包场了。
女人依旧是一席黑色的纱裙，上面点缀了些许宝石，像是装饰在夜幕上的点点星辰，她在还是个少女时就偏爱蕾丝，蓬蓬裙与各色宝石，后来爱上了黑色，就顺便把爱好换了个款式，层层叠叠的黑纱垂坠在身侧，女人的脸上有一条浅浅的疤痕，却并没有做任何遮掩，那双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此时正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韦恩先生，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的话，那我就要离开了。”丽莎轻声道：“很抱歉，但是我还有一个家族会议要开。”
“不不不，咳、温亚德小姐，再给我一个机会吧。”布鲁斯苦笑道，他这次真是撞了一鼻子的灰，这位女士还真是油盐不进，不论他把话题引到什么地方都会被轻易推回来，不愧是能在二十五岁时就坐稳家主位置的人。
但是接下来，布鲁斯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聊工作？韦恩和温亚德没有什么能合作的领域。聊感情？丽莎已经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拒绝了布鲁斯多达三十八种明里暗里的示好，一副爱情只会影响我赚钱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丽莎·温亚德已经明确地表示过自己喜欢年轻的了。
布鲁斯·不够年轻·韦恩：……
哼，没眼光。
赌气一样在心底反驳了一句后，布鲁斯的眼睛无意间扫过女人脖子上的银链，那根出现在所有场合，但从未从衣服里拿出来的项链，忽然间，一抹灵光划过。
“无意冒犯，但是，”布鲁斯双手交叉，微笑着问道：“温亚德小姐，你信教吗？”
仿佛触发了某种关键词，对面的女人本已经拎起手提包起身，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身形一滞，随后缓缓坐了回来，那双无比深邃，总是令布鲁斯想到赫莱尔的眼睛里也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那是一种略带狂热的笑意。
第 163 章
“What is your desire, Mr.wayne？”女人问。
“我看不到您的觉悟，也感觉不到您会为了什么人而奉献出自己的灵魂。”丽莎的手无意识间抚上项链，她能感觉到, 布鲁斯·韦恩绝不会成为一个信徒。丽莎很快放下手, 但一切举动都落入了布鲁斯的眼底，包括她眼底很快淡去的狂热与取而代之的警惕。
所以，那根项链确实和宗教相关。
蓦然间, 布鲁斯想起了那柄白色的长剑，通体雪白的未名金属与那对展翅将飞的羽翼，但是紧接着, 刺目的猩红再一次将脑海中的长剑染红，他瞳孔震颤了一瞬间, 握紧了手，随即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上。
“温亚德小姐, 不要这么果断地下定论。”
布鲁斯又换了一个姿势，把掐出血痕的手放在下面，他又勾起嘴角望着女人, 然后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悲伤,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最近经历了一些事, 那很糟糕, 几乎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我快要撑不下去了，生平第一次, 我发现有什么是我的堪称天文数字的财富解决不了的。”
“而恰好, 我听说了一些东西……”
“他们说, 只要付出一些代价，我就能得到帮助。”
大多数宗教的核心教义都大差不差, 区别只是披上了或伪善或慈悲的外壳罢了，付出什么，再祈求什么，虽然因为这个世界一年比一年魔幻，许多史诗神话中被供在神龛里的存在都被证实确实存在，甚至还有一部分开始活跃在世人面前，但是布鲁斯依然不信教，他始终认为供奉虚假神明的宗教的本质就是一种精神安慰剂，而向那些真实存在的伟力祈愿？哈，不过是恶魔所为。
但是如果让他去伪装，他也能很好地扮成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这种人对于传教者来说是很具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对于，异教徒。
男人比钻石更纯粹耀眼的宝蓝色瞳孔中映出点点脆弱，挂在嘴角的甜蜜笑容不知何时也多出了几分苦涩，哪怕是话语中带出的无意间对钱财的炫耀也不会让人对他产生多少负面情绪，只会让他在略带祈求地，无助地看着你时，平白多出一倍的怜惜。
“我愿意付出我拥有的一切，只要、只要能让我的生活回到过去。”他握紧了双手，仿佛在承受什么不可承受之痛苦，言辞间满是迫切与希冀，恍若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某种虚无的存在上。
老话说得好，可怜男人是一生不幸的开端，虽然布鲁斯并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但是不能否认，装可怜这一招曾让他在情场上无往不利，布鲁西宝贝向来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色——虽然代价是他本人的名字在某红白网站的tag里位置不太对就是了。
不过今天，他碰到了一颗钉子。
他被拒绝了。
“韦恩先生，在生活中遇到麻烦就想办法去解决它，上帝是不会从教堂的壁画中走下来的。”丽莎没有对那张堪称艳丽的脸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被勾起任何怜悯，她只是很认真地在对他说：“能救赎你的只有你自己。”
——“神不爱世人，所以你要爱自己”
——祂对自己此世的第一个信徒说。
而丽莎记住了。
因那个标记聚集在一起的每一个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信徒，他们都是在绝望中被垂下的蛛丝拉住的末路人，上帝听不见人间的哭声，只有魔鬼给了他们绝望之外的选择，天秤两端的交易并不公平，但是那又如何？没人会放弃仅此一次的救赎，希冀着溺死在冥河后仍能再见天光。
祈愿仅此一次，在那之后，他们从不祈祷，只做最虔诚的狂信徒。
*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布鲁斯迷茫地听着丽莎真心实意的劝导，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梦里给自己预约了一位心理医生。
难道……和宗教无关？他猜错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丽莎劝他不要把一切寄托在神明身上？
布鲁斯当然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赫莱尔恢复记忆后懒得再去刷那仨瓜俩枣的信仰值，苦口婆心把自己的信徒洗脑了。布鲁斯栽进这个坑里也不冤，毕竟这么另类的邪神估计还是很少见的，不过谁让赫莱尔身份特殊呢，作为保留初始版本账号的世界第一神二代，解开封印之后，自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投来，压根不需要勤奋工作。
——嗯，总之一切都是雅威写圣经的时候夹带私货的错。
当丽莎终于结束了一番“劝导”之后，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忽然问：“您是先生的朋友？”
布鲁斯有点恍惚的意识骤然一紧，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身子：“什么？”
“韦恩先生找到我是有其他事情的吧，”丽莎淡笑着：“温亚德家族和韦恩家族并没有什么合作，我想不到您找我的目的，直到刚刚想起来，二十年前的那场晚宴上，站在先生旁边的人，似乎就是韦恩先生。”
“Sir？”布鲁斯问：“你口中的先生是赫莱尔？”
丽莎点点头，指尖轻挑，银链被她从衣领内侧拉了出来，垂下眼：“先生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既然您是先生的朋友，那么有任何需要，温亚德家族都愿意效劳。”
布鲁斯从丽莎的手有动作开始就不断向她指尖聚焦，很快，银链末端，一只小剑剑尖朝上挂在那，银质的坠饰没有其他色彩，而是银本身的色调，在空中左右轻晃着。
其实若是拉远距离，就能很轻易地看出长剑与横置的羽翼状护手恰好正交成一枚逆十字，只是现在的布鲁斯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东西，他在看见那只小剑的那一刻就被钉在了原地，心脏越跳越快，与之伴随的事手背上的灼烧感。
又是这柄剑。
就是这柄剑。
*
告别布鲁斯韦恩后，丽莎回到了自己名下一栋不起眼的庄园中，屏退所有人，独自下到一间上锁的地下室，推开门，里面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
丽莎没有惊讶之类的情绪，因为这间地下室本就什么也没有，她摘下项链，将小剑扣在手心，双手合十，没过多久，一片幽绿色的光便出现在前方，在转瞬间变化了上百种形态，最后化作一个人影。
幽光中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丽莎看去。
“使徒大人，布鲁斯·韦恩找到了我，他已经见过那柄剑了”丽莎垂下头，双手合十，虔诚道。
“嗯，做的不错。”人影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自言自语：“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把标志换成了殿下的剑而已，而且逆十字的形状都没变，也能看出来，嗯。”
总之应该没有打乱赫莱尔的计划，对，就是这样。
“谁让殿下那么偏爱那个人类呢，连最后关头都还在放水，明明杀掉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而且力量积攒也会快很多……”
他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意，赫莱尔越强，那个破灭之日就越不可能降临，他绝不会再次见证阿斯加德的殿宇在宇宙中同星辰一起破碎，明明只要让哥谭彻底沦陷就可以让那条路缩短许多，赫莱尔却……
万般挣扎后，洛基还是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毕竟是同僚，还是要给一点面子的。”大战之前搞内讧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至于其他，他现在暂时和复仇者联盟一起行动，没办法去宇宙搞什么屠族灭种，为赫莱尔的神格凝聚添砖加瓦，那就只能走另一条黑暗概念掠夺的道路了。
如果把概念比作蛋糕，蛋糕分黑白两半，这个宇宙黑色的那半份早就被分完了，大恶人占多些，小恶人占小些，赫莱尔如果不打算主动去把白蛋糕变成黑蛋糕，就只能去抢别人的黑蛋糕，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在做的事。
“行吧，平衡。”洛基把事情从头捋了一遍，撇撇嘴，把自己哄好了，随后对一直沉默不语的丽莎挥挥手：“就给他使这一次绊子吧，如果那个男人再来试探你，就去问陶德。”
“是。”丽莎低头应允，洛基点点头，幽绿色的光芒消失，地下室重归寂静，几分钟后，丽莎分开手，掌心间合拢的坠饰已经变回了那么黑色的逆十字。
*
“Loki？Loki？”一个金色的脑袋探进来：“你在做什么呢，叫了你好久你也不答应？”
刚刚取消魔法的洛基被叫得一愣，随后怒上眉头，抄起法杖就砸过去：“我记得十分钟之前我说过了别打扰我！中庭的文化已经让你听不懂阿斯加德的语言了吗！”
“哦哦我的错我的错。”索尔连忙闪开，洛基那柄新法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上次仗着皮糙肉厚懒得躲结果头晕了整整两天，他可是阿萨神族的体质啊。
眼看弟弟是真的生气了，索尔连忙解释：“队长说今晚有行动，让我通知你一声，顺便问你去不去。”
洛基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针对谁的？”
索尔这次没说话，而是比划了一些手势，洛基的面色则随之严肃起来：“告诉罗杰斯，这次行动我也去。”
对方点点头，表示收到，转身离开没再打扰他，洛基再次把门锁死后，思索片刻，魔法汇聚成红色的影子，很快，人形出现。
“中庭的任务你一个人能解决吗？短时间内我可能没时间帮你。”洛基率先张口问道。
“我？”红影震惊：“就我一个？你知道光雷肖古一个人我用了多久才杀死吗？到今天为止，刚好一个月，那老东西怎么也杀不死，我几乎凝聚了所有力量才把他成功干掉，这才只是一个!”
“你选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拉撒路之池的主人，当然难办。”洛基斜了他一眼：“中庭那么多恶首，又不是没有普通人。”
“行吧行吧。”罗伊挠挠头，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忍不住垮起脸：“为什么我会这么忙，杰鸟和迪克就可以在哥谭快乐地和他们老爹作对，嘶，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星城了，而且好像已经连着好多年都没有消息了，奥利不会觉得我死了吧……”
不行，得找时间回去露个脸，当然不是向老头子认错，只是去看看，万一奥利弗真的因为太久没有他的消息给他立了个碑呢？
他和小杰鸟的兄弟缘大可不必同步在这种地方。
第 164 章
提姆和斯蒂芬妮赶上了后半程, 不过对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分析了一通后，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提姆沮丧得要命，他觉得自己白卖身了, 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没能打起精神来, 不过斯蒂芬妮怀疑他是为了逃避加入蝙蝠侠对西恩尼斯走私发起的打击，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姆总是对杰森有点怵, 好像身体趁他不注意多出了一段记忆一样。
“今天晚上夜巡你也不去？”斯蒂芬妮问。
“需要打三份工的又不是你，别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提姆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又闷了一口咖啡, 全程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快到年底了，正是最忙的时候, 我现在不介意你来帮忙了，夜巡的时候如果碰到韦伯斯特的人记得给个教训, 他们之前和韦恩科技有合作，结果一周前投奔了双面人，给我使了个绊子。”
“啧, 如果不是我当时忙到没时间处理公司的事, 他们的小伎俩根本翻不出风浪。”提姆平静麻木的声线里闪过一抹狠意, 键盘被敲得更大声了。
“韦伯斯特？”斯蒂芬妮一愣：“我知道他们, 他们家不是和鲍尔斯有点联系吗, 怎么又倒向哈维·丹特了？”
显然“鲍尔斯”这个关键词让提姆一个激灵精神了起来：“你从哪里得到的情报，我怎么不清楚？”提姆看着斯蒂芬妮, 有些不可置信, 你居然背着我偷建情报网？我居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背着他偷偷科技爆炸了吗？
斯蒂芬妮示意他别急, 用力回忆了一下，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是在哪听到的：“我想起来, 是赫莱尔提过一嘴，我没多问，但是他确实说过韦伯斯特是鲍尔斯家族的附庸。”
怎么又扯到赫莱尔了？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打算先瞒着布鲁斯，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单纯的，饭要一口口吃，支线任务也要一个个刷吧，看蝙蝠侠自从与丽莎·温亚德见过面后就开始和彼得·西恩尼斯死磕的样子，他们两个都觉得先把二代罗宾的支线任务刷完比较好，毕竟赫莱尔一看就是关底大boss，还是没有足够的线索无法解锁的那种。
很显然，杰森·陶德的身份就是前置线索之一啊。
斯蒂芬妮一脸“看透了一切”的表情，和提姆对视了一眼，一切仅在不言中。
布鲁斯，不要怪我们什么也不肯说，你要知道，家长吵架的时候冲进去劝架的孩子往往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只有苟住同时获得两方的怜惜，未来才不会沦落到只能留在一个人身边拿着另一个人给的抚养费泪流满面的地步。
她，斯蒂芬妮·布朗，有一个家庭和平的伟大梦想！
——但是如果梦想没能实现的话，她在韦恩庄园的行李已经偷偷打包好了:D
*
杰森抱臂靠在墙上，嘴里叼了根烟，也不点火，就是咬着，不一会就有下属一路小跑过来向他汇报：“这一批货已经清点完毕，没有缺漏。”
“知道了。”杰森点点头，随意道，他此刻正站在科波特家族名下的一处港口中，监管从卢瑟那运来的药剂。
倒不是担心卢瑟缺斤少两，毕竟这些药剂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两个心知肚明，杰森主要担心的是蝙蝠侠万一不暗中使绊子，开始直接截货了怎么办？毕竟药剂确实是敏感物品，换位思考一下，杰森碰到类似的事情也会搞点样品来检测，万一运进来的什么病毒呢？哥谭的化学大师已经太多了，不需要再来点新型病毒新型毒pin丰富市场了。
但是现在被盯上的事杰森自己，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开始生气，真是麻烦，要他说，哥谭法院就该先把蝙蝠判一判，免得再来打扰他这种安安分分搞黑产的人，他们可还交税呢。
“联络科波特和温亚德的人，今天晚上运到交接点去。”杰森吩咐道，下属点了点头离开，很快没了影。杰森碾了碾烟头，看着天上被聚起的云层掩住的月亮，皱起了眉。
“今天晚上没来吗？”
不应该啊？蝙蝠侠这几天不是魔怔了一样缠着他吗，难道是出了其他事。
眼看着所有货物都已经转移完毕，如果想要截下一部分药剂样品，在港口转运时是最便利的时机，只要做好准备风险也会小很多，蝙蝠侠如果真的有那个打算，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今晚的机会，杰森了解他。
除非，有其他事拦住了他。
忽然，就在杰森的思绪走到这一刻时，被越来越多的乌云遮蔽的夜空中，一个巨大的蝙蝠影子蓦地出现，昏暗的光线勾勒出蝙蝠的标志，高高映射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沉默着俯视这座城市。
“蝙蝠灯！”
杰森看向天空的神色一凛，与此同时，隐形耳麦嘟的一声连上了某个特殊的频道，通知他最新的消息：“出事了，在市政区和老城区的交接处，是疯帽匠。”
“红头罩收到。”杰森回应，面色也变得极度难看起来。
哥谭的市政区，老城区与钻石区彼此接壤，堪称是全哥谭最繁华的地带，也是经济与政治中心，此刻才不过晚上十点钟，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如果让疯帽匠的病毒在那个地方传播开，将有数万人陷入混乱与疯狂。
疯帽匠先前一直被收押在阿卡姆疯人院，阿卡姆里的那些老朋友在没越狱的时候，杰森不介意让他们再呼吸几口空气，韦恩投资的地方，这个面子他给了，但要是他们现在再惹事，杰森也不会犹豫，就看看蝙蝠侠能不能从他手里把这些疯子的命抢下来吧。
杀意掠过他的眉眼。
“十分钟，我能赶到那里。”杰森带上护目镜，轻敲几下，一张实时地图就投射在瞳孔上，蓝色的线已经规划出了最近的路程。
“需要我帮忙吗？”听筒另一头传来担忧的声音，杰森不为所动：“如果有麻烦理查德会过来，迪基你就给我老实呆在家里。”
别天天想着往外跑，杰森可是清楚的很，这只看上去像个傻白甜的蓝鸟心思可多着呢。
“别做多余的事，找到疯帽匠的具体位置后再通知我。”说完，他干脆地掐掉通讯，转而放开感知魔法，夜风追不上机车的速度，但能反方向把信息带过来，冰冷的气息中，杰森听到了警笛的鸣叫和人群惊恐的呼声。
“该死，这样下去还不等找到疯帽匠就会出现踩踏事件，那片区域人太多了。”杰森咬牙，每一次繁华地区被选作“游乐场”后的伤亡统计中，真正死于爆炸或毒气的人其实并不多，几乎有七成的伤亡都是来自恐慌的人群内部。
杰森把速度开到了最快，但是他刚才所在的港口比较偏僻，哪怕横穿钻石区也还需要几分钟，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几乎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恐惧]与[混乱]在呈指数级增长，引擎的轰鸣声中，夜晚冷冽的凉气如刀般划过他侧脸。
无形的力量顺着风涌入他的体内，夹杂着暴虐与疯狂，那是被他自人群中汲取的负面情绪，作为七罪之一，路西法的眷属，杰森没有天使般安抚人心的手段，但是却可以掠夺这些负面情绪作为自己力量的养料，在他眼底，那簇火苗愈烧愈烈，只随时等待着爆发的机会。
他的做法是有用的，在几公里外，斯蒂芬妮和临时被召集的提姆都在疏散群众，庞大的人流量给他们造成的压力不是一丁半点，但是就在刚刚，被恐惧冲昏头脑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尖叫的人忽然恢复一点冷静，能够听从指挥远离危险地带，这让几个义警都松了口气。
杰森并不知道这一切，这时迪克也再次发起了通讯，他查到了一些东西：“今晚九点有一个香水品牌在几座商场同时举办展销会，病毒被疯帽匠投放到了商场的新风系统中，只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导致现在才爆发……B已经赶到投毒点进行处理了。”
“疯帽匠在哪？”杰森问，既然蝙蝠侠已经在救人，那他关注的就只剩下一件事。
对面顿时不说话了，憋了半天还是只发出了一个气音，在杰森的耐心耗尽之前，通讯器中忽然换了一个声音。
“好了好了，我来说吧。”赫莱尔坐在迪克旁边，拿过通讯设备，看着电脑上已经标红的位置向杰森报出了坐标：“……大概就是那个位置，那里没有监控，具体的地点要靠你自己了。”
“Got it.”
他说，语气中带着某种熊熊燃烧的情绪。
迪克全程不敢说话也不敢阻止，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赫莱尔把情报一一转述，直到两人的交流停止后才揪了揪赫莱尔的衣角，小声问：“小翅膀会杀了疯帽匠吗？”
赫莱尔无所谓道：“如果B没能拦下他的话，应该会吧。”
迪克不说话了，看表情，可能在纠结于某种亲情与大义之间的权衡，赫莱尔对此感到不解，迪克的样子就好像他的想法能改变什么一样。
“别想太多，”赫莱尔还是安慰了一句，毕竟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倒也不会让迪克因为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疯狂内耗：“这是布鲁斯和杰森之间的分歧，和你没什么关系。”
迪克：“……你还是不要安慰我了，更伤心了。”
弟弟死而复生回来后不仅没有主动回家，还变得叛逆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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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赫莱尔说的也没错，蝙蝠侠自己坚持不杀原则，但也不至于管到蝙蝠家以外的义警们头上去，看小翅膀现在的样子，已经是完全投到赫莱尔这一派了，反英雄有反英雄的原则，杰森注定和蝙蝠家不是同路人。
但是再想想，多大的分歧也没有赫莱尔和布鲁斯之间的大，这甚至可以上升的家世背景上，韦恩家几乎每代人都守护着这座城市，而赫莱尔则是注定的黑暗领主，想到这，迪克开始控制不住地在内心嘶吼：
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更伤心了:（
第 165 章
理查德打了个喷嚏, 摸摸鼻子，总感觉同位体在想什么糟糕的事情，但是距离太远信号不好, 详细内容他接收不到。
在心底默默记了一笔, 打算回去给赫莱尔打小报告后，理查德从楼顶飞跃而下，在空中来了好几个高难旋转后稳稳落地, 该说不说，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作为夜翼行动，但是基本反应还没忘, 至少不会出现和蝙蝠侠并肩战斗的时候抄起桌子上的钢笔把敌人爆头的本能反应。
理查德在心里赞赏了自己一番，然后被夜间的冷风吹了一个哆嗦, 倒不是因为冷，凯夫拉纤维材质的制服有保暖功能, 但可能是心理因素吧，理查德觉得夜翼制服就是有点凉飕飕的。
“这紧身衣……也太贴身了。”
算了，可能是太久没穿的缘故, 习惯习惯就好。理查德抹了把脸, 确定多米诺面具固定好后, 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杀气缓缓散去, 现在的他看起来和迪克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就是迪克每月固定回哥谭的日子, 不过既然哥谭有突发状况，理查德也不可能真的按流程直接回庄园和阿福一起吃晚餐, 匆忙换了制服就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甩出钩锁, 穿梭在繁华的夜景中, 久违地打开了通讯器。
“夜翼上线。”理查德说，他的声音融入进哥谭无尽的夜中, 无形无影，像是滴水入海，被汪洋同化。
年轻的蓝鸟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尾带上几分笑意，他扶着耳麦静静等待着，很快，一道消失在他记忆中很久很久的声音划过耳畔，带着几分熟稔和严肃。
“神谕收到，蝙蝠侠那里遇到了点麻烦，夜翼去支援一下，实时路线已经同步过去，记得看联络器。”
女声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安排好任务：“红罗宾，搅局者，晚间风向将在十分钟后改变，你们注意一下群众避难的方向，还有，有一批劫匪借机生事，抢了好几座商场的金店造成了伤亡，目前位置就在你们身后一公里处，出一个人去处理一下——你们忙的过来吗？”
随着嘀的两声，耳麦中分别传来两句“收到”，理查德也跟着回了一句，他打开联络器，认真地确定蝙蝠侠的位置后，活动活动身体，随后跌堕在黑夜中，蓝色被背景衬出了些许深调，穿梭于高楼大厦的霓虹阴影处，无声地与这片繁华的罪恶融为一体。
无论伪装得再怎么像，有些根植于本能的血腥也已经污染了他的灵魂，在那片蔚蓝中涂抹出红黑色的印记。
但是不管怎样，再见到你们还是很高兴。
理查德眉眼弯弯，随着周遭景致的疯狂后退，眼熟的披风角在他的视野中翻扬，他聆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任自己重新回到某段几乎被遗忘的过往中。
好久不见，芭布丝，提姆，斯黛，卡珊。
好久不见，布鲁斯。
*
“Well，疯帽匠能让你碰到什么麻烦，解毒剂落在另一条万能腰带里了？”夜翼落在蝙蝠侠身边，这栋大厦的新风总系统安装在顶层天台，这让他们省了不少力，只少不用艰难地去爬通风管道了。
蝙蝠侠冲着夜翼点了点头，然后让开了半个身位：“疯帽匠留下的病毒源已经被我破坏，你过来看看这个。”
在他身前有一个定时开封的气罐子，红色的倒计时已经归零，但是罐子并没有自动打开，显然是蝙蝠侠及时阻止了它，但是当时密封系统已经自动解锁，在罐口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水珠，似乎是内部气□□化后留下的。
夜翼闻言点点头，也走过来蹲下，他没有贸然地触碰液珠，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没稍作分析，本能摄取的信息就已经不断地冲击他的大脑，发出危险的信号。
一种熟悉的，直击灵魂的恐惧袭来，那种尖笑再度回荡在空中，视野所及之处，是自己的尸体。
“该死！”夜翼猛地后撤，大口喘气，震惊地看向蝙蝠侠：“是笑气？!”
听到夜翼的确认后，蝙蝠侠狠狠锁住眉头，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这只气罐，也认出了笑气，但是因为最近时有时无的莫名幻觉让他不能很好地相信自己，现在得到了夜翼的肯定后，一瞬间，各种阴谋自他脑海中涌出。
夜翼还没能从情绪中脱离，尤其是现在蝙蝠侠还站的离那该死的罐子那么近。笑气，蝙蝠侠，撒旦啊他的PTSD要犯了！
他也出现幻听了！
“Joker已经死了！还有谁会拥有笑气的制作方式？”夜翼绷着脸，强行稳住自己险些清零的san值，先是用不容置疑的强硬生生把蝙蝠侠拉开近十米的距离，然后才问道：“哈莉·奎因？还是笑点？还是乱七八糟的谁？疯帽匠和稻草人？说不定小丑看在同样的病毒手段上和他们惺惺相惜了呢？！”
“我不确定。”蝙蝠侠说：“但是自从小丑确认死亡后我一直都在监视着她们，还有其他和小丑有过合作的人也是，至少在我的调查中，目前唯一能制造笑气的人只有小丑。”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夜翼焦躁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想起了什么。
哥谭地下，又一条拉萨路之池的支流。
蝙蝠侠敏锐地察觉到夜翼的异样，出声问：“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夜翼平复呼吸，摇摇头，恢复了冷静：“去找疯帽匠，无论如何，那个笑气的制造者今晚一定和他有关。”
蝙蝠侠沉默着默认，实时关注这边情况的神谕也适时出声：“B已经把那滴液体的数据同步到我这里，我会进行分析的，至于疯帽匠的位置，监控最后的位置显示他进入了下水道，这片区域下水道的监控被破坏了一部分，我只能帮你们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
蝙蝠侠点头：“发过来。”
“夜翼收到，谢了神谕。”理查德也按住耳麦，刚想放下手，却忽然又听到对面惊讶的声音：“等等，我忽然看到了什么，这是……红头罩？他也来了？”
理查德动作一僵，而神谕还在继续：“根据监控记录他应该已经进入下水道系统，半分钟前出现在7号，9号，23号摄像头中，他应该也是在找疯帽匠。”
蝙蝠侠抿唇，一甩披风从从大厦顶端跃下，他知道，现在他没满一秒钟，疯帽匠的死亡率就高一分，虽然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个疯子值得被救，但是既然他听到了，就不能坐视那家伙被红头罩祭刀。
哪怕那是一个恶贯满盈之徒。
可就在这时，那个属于自己的幻觉又站在了他身边，对他说出那句被他重复了无数遍的话：如果赫莱尔必须要死，那为什么，那些更加不可饶恕的罪犯，还可以活着？
为什么？
他问自己。
“滚开。”蝙蝠侠低吼着，而幻觉中，那个自己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消失，在消失前又留下了一句话：
别像我一样。
哥谭的夜景重新笼罩住它的骑士，而蝙蝠侠狠狠地闭了一下眼，什么也没说。
后方的理查德可不知道自家boss把异世界的养父搞得心神不宁，他还在想其他事情。
小翅膀也来了的话，总感觉小丑被拉撒路之池复活的可能性从百分之五十提升到了百分之百，没有判断依据，主要就是觉得在蝙蝠侠面前杀小丑——或者差点杀死小丑——是每一个红头罩的保留节目，这次小翅膀借用创世之书的异空间无声无息地干掉了小丑，世界就一定要补给他一个，让杰森·陶德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舞台。
如果照这么推论的话……
理查德偷偷瞄了一眼表情阴晴不定的蝙蝠侠，暗暗想，
今天晚上，可能要给B来点震撼的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跟在蝙蝠侠身后，用特殊手段联络到了杰森：
[病毒源处检测到笑气，小丑疑似被拉撒路之池支流复活，神谕已经捕捉到你的踪迹，蝙蝠侠正在赶过去。如果要动手，尽快。]
如果动手太慢，他就只能含泪拦住小翅膀二次复仇的脚步了，扮演同位体的第一天可不能这么快掉马。
夜翼在心里乐，笑气带来的冲击被看热闹的那点心思冲掉了，不过很快他就乐不起来了，因为他收到了杰森的回信。
——疯帽匠已死，叫老头收了把他扔回阿卡姆的心思吧，至于joker，我会找到他，然后杀他第二次，没有谁能阻挡我，哪怕是蝙蝠侠和夜翼加在一起。
——还有，你打不过我，迪基鸟:）
理查德：！！！
可恶，他能力方向是控制系啊，ADC了不起吗！
理查德无能狂怒了一会，忿忿地收回意念，蝙蝠侠在前方领路，他只需要跟在后面上蹿下跳就好，刚好给了他时间去探查自己潜藏在猫头鹰法庭中傀儡们的记忆，很快就让他找到了一点线索。
“果然是法庭做的……鲍尔斯家族的附属，韦伯斯特？”
没听说过，但是找时间杀掉吧，就伪装成法庭灭门的手笔，刚好他现在作为利爪的傀儡也有不少。
拿谁做刀子不好，偏选小丑，同时踩到了他和小翅膀的雷区，那就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反正嘛，法庭的附属，死有余辜。
第 166 章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幽暗深邃的拱形长廊中，有一个人踩着水声向前。
“……又是拉撒路之池，啧, 我就说过应该全部火化掉。”
不管是谁的尸体统统烧了, 那能省多少麻烦，还能节省土地资源，果然他红头罩才是真正的环保主义者, 资本阶级的叛徒。
杰森停下脚步，换了一个弹夹，闭上眼将感知扩散, 每一处轻微的翕动声都逃不过疯狂扩张的听觉范围。
红色，红色, 到处都是红色，他走过哥谭地下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无处不留存着他的痕迹，透过那些交叠的过去，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居高临下, 将一切收入眼底。
黑色与蓝黑色, 是蝙蝠侠和夜翼。
“Tiktoc~Tiktok~”有人在低念。
“Who~ Killed~ Cock~ Robin？”有人在尖笑着唱歌。
“是小丑叔叔！”有人在兴奋地大喊, 声音在隧道中无限次回荡, 向不速之客问好, 向不善的来者致敬。
“是~小丑叔叔哦。”有人重复着喊，眼底疯癫的光芒难掩, 隔着虚空看向那双魔法的眼睛, 被油彩涂抹的猩红嘴角划至耳侧, 身体晃来晃去，手舞足蹈地为自己伴舞, 向他久违的红色知更鸟打招呼。
“作弊的小鸟不是好小鸟哦~”疯子笑嘻嘻地说：“坏小鸟要被小丑叔叔惩罚呢！”
疯子隔着遥远的距离，向那只被埋进土里的尸体发出久违的问候。
*
“卧槽？！”杰森惊魂未定地收回所有感知，摘下面具狠狠揉了揉眼睛：“那是什么脏东西，赫莱尔，那玩意真是小丑？Richard，我当年复活后也是这疯样？如果是的话我就不计较老头子几次三番把我往死里打的事了。”疯成这样的他也想打死。
很快杰森就收到了回复，理查德发的是信息，简短地表达了否定，而赫莱尔则表示要再看看，他也不确定。
所有人都忽视了迪克充满疑惑的背景音。
赫莱尔按住满头问号的迪克，和杰森对话：“我和小丑没有过太多接触，但是他不本来就是疯子吗？再加上拉撒路的泉水，疯上加疯也很正常。”
杰森焦躁地揉了揉头发，把板正的发型弄得一团糟：“不是单纯的疯，在我的感知中那就是一团，一团脏东西！好恶心！而且小丑再怎么疯也没有超能力啊！他是怎么隔着七拐八拐几公里的距离和我对视的？!”
不可否认，杰森被那双浑浊的眼睛盯住的时候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惊悚，不管从哪方面讲。
“而且这符合神秘侧的能量守恒吗？用你的交易法则来讲，我现在还活着，那小丑就算被复活也只是一个空壳才对。”
“啊？”赫莱尔闻言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天秤只交换了生死的概念，又不是吞了他的灵魂重塑你的灵魂，他被特殊手段复活成活死人后当然会有灵魂回归体内啦。”
杰森：“你不早说，我以为他的灵魂让你吞了，不然早就找机会把小丑的尸体挫骨扬灰了。”
赫莱尔闻言，无语凝噎：“我又不是什么脏东西都吃，高等阶以上的恶魔对于灵魂很挑剔的，而世界上特殊的灵魂又很少，所以有的时候祂们会来到人间自己培育美味佳肴……”
“好了好了，科普到这里就可以了。”杰森连忙打断：“我能按照你的说法想到不下十部影视作品，我现在在回忆那些片子的末尾有没有‘本作根据现实改编’这一行字。”
这个世界已经玄幻成他想象不到的样子了，他得找时间抱着被刷新的世界观重新读一下世界名著，说不定能在里面发现点什么隐秘呢。
赫莱尔挑挑眉，忽然感觉到身侧人灼灼的视线，转过头，对上了遮遮掩掩但仍旧很好奇的眼睛。
是迪克在看他。
迪克还有点闹别扭，因为赫莱尔瞒了他很多事，很多很多。
在明了对方身份的惊讶过去之后，转而涌上心头的就是这种复杂的情绪，既因为对方的隐瞒而生气委屈，又因为某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未来感到恐慌，他想像以前那样让赫莱尔哄哄他，又或者安慰安慰他，可是迪克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心底清楚，他想要的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言辞。
那骇人听闻的真相就像海面之下隐藏着的巨大的冰山，迪克则坐在那艘命运的轮船上，要么转舵绕行，从此离他越来越远，要么一意孤行，和巨轮一起被撞得粉碎，沉入冰冷的海中。
迪克做不出选择，他是被“家”束缚住羽翼的蓝鸟，注定无法舍弃记忆里经年的温暖，可那艘巨轮上不只有他，握住船舵的也不是他。
他的喉结动了动，看着赫莱尔疑惑的眼神，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你，赫莱尔，你会吃掉什么样的灵魂呢？”迪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颤，他也不清楚他在祈祷什么样的答案，于是他在心底许愿，许愿神明给他一个他真正想要的答案。
看着眼前已经身材笔挺的青年忽然有些畏缩，眼神也略带躲闪，却在间隙中偷偷看他。赫莱尔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只被大雨打湿的可怜兮兮的小鸟，到处也找不到躲雨的屋檐，于是蹦跶到他面前，垂头丧气的同时还不忘抖抖漂亮的尾羽，歪着头希望能得到点怜惜。
赫莱尔当然会怜惜小鸟，这也是他养大的小鸟啊，他听过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树枝上唱歌，见过小鸟愤怒地离巢来到他的领地筑窝，看着小鸟的羽毛愈发鲜艳，翅膀愈发有力，直到褪去绒毛，成为夜晚中一颗锐利的星星，每一个长夜都在高空闪烁，那是镶嵌在夜幕上的一颗璀璨的宝石。
可是同样的情感对于不同人来说定义是不同的，有的爱情能为彼此付出一切，有的爱情则痴狂于将对方的骨肉啖尽，而赫莱尔的怜惜，高高在上，极端自我。
他摸了摸小鸟漂亮地羽毛，弯起眉眼，说：“我喜欢的是亮闪闪，金灿灿，在黑夜里也能发出光的美丽灵魂。”
不屈作骨，信念筑魂，灾难砸不弯脊梁，欲望抹不掉本真。
是你，你们，与带着勇气走进黑夜的每一个人。
“迪克，你已经走入我的领地了，在知道我的身份后，怎么还能奢望有离开的机会呢？”
“我是贪婪的，永不满足的恶魔，是招惹到就甩不脱的诅咒，我共昼夜长存，同天地永恒，伴你生至死，爱到恨。”
*
神明自私，傲慢，占有欲强，生而高贵，祂是光明的宠儿，是黑暗的主宰，这世上凡是祂想要的都属于祂，凡是祂入眼的都将被庇于身下，但是啊但是，祂不会把喜欢的花移栽到自己的花园里，因为那里除了祂，还有阳光、空气、露水，祂也不会把花关在黑暗的罩子里，因为那样花朵会枯萎、凋零、衰败。
那该怎么办呢？
神明任性地笑了，舔了舔尖利的牙齿，张开了嘴。
*
杰森听完全程，他感觉迪克要被忽悠瘸了，赫莱尔那番变相的承诺对于打小缺爱缺安全感的迪基鸟来说完全是暴击，但是他没有选择拯救即将在花言巧语下沉沦的好大哥，而是发自内心地疑惑赫莱尔说话技巧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星期五推过来的教材真的字字珠玑。
不过仔细回忆回忆，这应该是天赋技能，因为好像打从一开始赫莱尔就极其擅长在奇怪的地方蛊惑人心——谁能说这不是一种Buff呢，至于是职业buff还是身世buff那就见仁见智了。
听听这说话技巧吧，以杰森对蝙蝠家的了解，布鲁斯和小红不好说，剩下的绝对被一波带走，而且感觉小红的高地也摇摇欲坠——他一直觉得那小子骨子里绝对有点黑色人格在里面，赫莱尔对这种人有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至于最后剩下的布鲁斯，emmm，他只能说，以上操作都是赫莱尔的平A罢了，人家还没开大呢。
面对蝙蝠系肉眼可见的未来，杰森默默地在胸前了画了个逆十字，没什么可说的，那就愿撒旦保佑你们吧。
他不耐烦听耳麦里大哥哭唧唧的声音，在两人交流的时候就循着之前感知中的位置搜寻过去，下水道中漆黑一片，杰森也不用带夜视仪，深潭底燃着的两团火能助他看透虚妄的黑夜。
没有走多久，杰森就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一处岔路口，与飞速赶来的蝙蝠侠夜翼狭路相逢，而此时，小丑疯癫的歌声已经能被他们听见，那些声音在拱形的无尽长廊中不断碰撞，回荡，直至混杂成一片谁也听不懂的歌词。
不过这里的三个人都知道小丑在唱什么。
蝙蝠侠猛地握紧拳头，夜翼眼底晦暗不明，只有杰森浑不在意地轻笑了一下，似是嘲讽，又似是傲然。
过往的经历曾将他打碎又拼起，重启的命运又将他心灵上的裂痕尽数抹去。
末日中坠向人间的晨星给了他一个机会，而漫长的旅途中，他也将自己救赎。
“杰森，你要小心一点。”赫莱尔忽然出声提醒：“我想起John曾经对我提起过一件事，这个世界的黑暗在被唤醒，那源头并不来自我，而是其他未知的存在。”
“我猜测，复活在那个皮囊内的不只是杰克·皮内尔，还有[小丑]，属于哥谭的[小丑]。”
第 167 章
“你已经见到小丑了？把视角同步给我。”
声音的来源在十几米外的拐角另一侧, 但是杰森看了一眼蝙蝠侠，当着他的面打开一只小盒子，往眼睛里面放了一枚带有特殊功能的隐形眼镜。
他眨了两下眼, 道具激活, 忠实地将视野全部反馈到另一台电脑上，赫莱尔看着屏幕里阴沉着一张脸的大蝙蝠，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下。
蝙蝠侠冷冷地看过来, 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朝里侧走去，跟在后面的理查德则在冲他挤眉弄眼, 杰森赶紧上前，还不忘发表声明：“提前说一下, Joker是我的猎物。”
蝙蝠侠打断他：“那不是小丑，那是一个怪物。”
“随你怎么认为, 就好像他在被复活前就不是怪物了一样。”杰森心理防线毫发无损，只是再次重申：“不论如何，今晚我要让他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还是说蝙蝠侠, 你要豁出一切从我的枪下拯救他？那个怪物？”
“还轮不到你说了算。”蝙蝠侠转头深深地看了杰森一眼, 嗓音低哑沉重。
赫莱尔看着转播,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狗脾气, 别理他。”
“噗、咳咳、”杰森没憋住笑出声来，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蝙蝠侠停下脚步皱起眉, 他很快想到了什么, 眼刀嗖地飞向杰森——准确来说，是飞向那枚隐形眼镜背后的人。
“看我干什么？看路！”赫莱尔才不怵蝙蝠侠那能止小儿夜啼的眼神呢, 他用手指敲了敲耳麦，让杰森转达：“我哪句话说错了，你身上唯一一个不随身份改变的性格就是你那少爷脾气，平时还装的像模像样的，一到这种时候就来劲。”
布鲁斯脾气臭爆了不说，还记仇，为什么赫莱尔前期一直怂恿他当哥谭暴君肃清罪恶？因为他骨子里就是有点暴君的脾性在的，主动权和指挥权就是握在他手里的权利缰绳，来驰骋布满他控制欲的疆域。
杰森觉得自己的嘴角比AK都难压，兢兢业业地一字不落转述出来，蝙蝠侠听后冷笑了一下：“彼此彼此，虚伪的混账。”
赫莱尔往后一靠，浑不在意：“我没否认过哦，随你怎么说。”
蝙蝠侠试图咄咄逼人：“满嘴谎言的骗子怎么好意思翻我的旧账？”
“啊？这个可没有，布鲁斯·韦恩你别火气上头就发疯，我可没骗过你一个字。”赫莱尔用力拍了一下键盘，非要较真的话，那叫语言艺术，春秋笔法。
“没骗过我？行，那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惊喜还是要自己去发现比较好，别作弊。”
“很好，至少现在我可以根据你转移话题的次数来查到点东西了。”
“你把自己的每一句话都留档了？你什么毛病？”赫莱尔不可置信。
“有什么可惊讶的，你不是早就对我说过么，”蝙蝠侠语气毫无波澜：“我就是个疯子。”
而他也确实是。
赫莱尔：“……你今天怎么这么刻薄，你没去调查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先说好，我和你的喜好不一样，我没有对性格强势的女人的偏好，所以如果出现问题不是我的错。”
他指的其实是那个薛定谔的亲子。
但是蝙蝠侠又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被误导了，沉重的话题被陡然转向的画风打得猝不及防，氛围碎了一地：“你睡了我的床伴？”
理查德：“什么？”
杰森：“什么？”
赫莱尔一脸懵：“什么东西？我没有！布鲁斯·韦恩你笑气吸多了？给我清醒点！”
杰森瓜没吃够，见缝插针地问了赫莱尔一句：“所以你喜好什么样的。”
赫莱尔下意识道：“只论最浅薄的那层关系的话，要漂亮的，至少不能比我差，其他的无所谓，我对人类的所有人格都很包容。”
不约而同想到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容后，理查德和杰森其其沉默了：这种要求的话，天使来了都够呛，您得去找上帝。
毕竟听说路西菲尔和上帝有七分像呢，反正以他的标准，人类这个群体里应该是没什么戏。
没等到转述的蝙蝠侠此时问：“他说了什么？”
杰森：“说你审美差。”
蝙蝠侠：“。”
谁也不知道好好的推boss临时小队是怎么忽然内讧的，反正就是忽然吵起来了，蝙蝠侠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加上不断深挖后发现赫莱尔背着他在哥谭给他整了好大一个惊喜，也许还有点疯帽匠病毒与笑气的功劳，他的疲惫，愤怒，悲伤与惶恐被顷刻间点燃了，蝙蝠侠又一次和赫莱尔吵了起来，吵架范围包括但不限于翻旧账，翻旧账，和翻旧账。
不过这次角色反了过来，主要是蝙蝠侠在翻旧账、
谁懂他的心情啊，蝙蝠侠经年累月辛辛苦苦地盖房子，好友则在他的房子地下挖密室，还越挖越深，越挖越深，还把他的地基统统砍断，蝙蝠侠干完活后回头一看，谁家的房子沉了？
啊，是他家的啊！
事实证明，吵架的时候双方中道德底线较低的那一个往往会取得胜利，因为没什么武器能对这种人打出暴击，在赫莱尔第九次像个人渣一样只嗯不应声后，杰森眼睁睁看着蝙蝠侠颈侧暴起青筋，捏紧拳头，下一秒就要砸到某人的头上。
但是目标明显不在这里。顶着蝙蝠侠阴恻恻的视线，杰森后退一步，表示这种无妄之灾还是不要为好，假装吹了吹口哨：“骂了赫莱尔就不要打我了，冤有头债有主哦。”
蝙蝠侠到底是个超级英雄，底线比地狱之主不知高出了多少倍，干不出在面对敌人之前痛击无辜（？）友军这种事，松开了拳头。
“不吵了？就这？”赫莱尔完全不在怕的，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年年都要吵上几回，今年没吵过还有点不习惯。虽然上一次和布鲁斯算是不欢而散，但是赫莱尔打心眼里不觉得这是多大事，就像他刚刚和迪克讲的那样，主动权其实从来不在义警们手里，赫莱尔算了算时间，发现哪怕按斯蒂芬妮能活到人类最长寿命的数字计算时间，也只是他打个盹的时间而已。
赫莱尔：那没事了。
永寿种就是任性。
于是赫莱尔毫无心理负担，像是蝙蝠侠眼中的阵营分歧信念矛盾只是棋盘上黑白棋子的游戏而已，而这潜藏着傲慢的不以为意将彻底激怒蝙蝠侠。
杰森这次没敢继续当工具人，他能看出来蝙蝠侠的火已经被挑起来了，再嘴贱下去一定是他遭到飞来横祸，那拳头还是留给小丑去尝吧。
而且——
“你们两个能不能单开一个频道？”杰森觉得自己好疲惫，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做你们play的一环了。”
蝙蝠侠：。
于是他们最后真的拉了一个新的频道，除了迪克，为了防止意外，他被赫莱尔手动禁言了。
杰森松了口气。
几人继续向里走，他们此时已经离声源很近了，绕过最后一个拐角后，他们来到条死路，死路的尽头摆放着一个不断循环播放音频的手机，手机的屏幕上，则是一个卡通小丑在跳舞。
“猜到了。”理查德从身后抽出两只短棍，活动了一下筋骨：“我赌他现在在我们身后。”
杰森子弹上//膛，嗤笑一声：“我赌你不该用‘he’，而该用‘it’。”
“集中注意力。”蝙蝠侠低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刺鼻的油彩气味便从身后蔓延过来，狰狞的气味狠狠地给了每个人的鼻子一拳。
小丑几乎紧贴着蝙蝠侠的后背，裂开的嘴角鲜血淋漓，眼睛也睁大到几乎要撕裂的程度，他声音欢乐：“好久不见，小蝙蝠，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很寂寞吧!”
蝙蝠侠：……其实还挺充实的。
比和小丑斗智斗勇的日子充实多了，至少他当时不需要同步刷三个支线任务。
不过蝙蝠侠当然不会这么说，一枚早就捏在手中的蝙蝠镖被他瞬间反手甩去，而与此同时到达的，还有一颗燃着火的子弹，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丑的身体忽然扭曲成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姿态，向后翻滚了两圈，躲闪过这道致命的交叉线。
杰森有点意外地看向蝙蝠侠：“杀招？”
他没看错的话，那枚蝙蝠镖可是冲眼睛去的，而众所周知，蝙蝠镖会爆炸。
“对死人下杀手怎么能算杀人呢。”赫莱尔撕开一袋薯片的包装，咔嚓咔嚓地开始看3D大片，还不忘点评几句：“B没有那么迂腐，他底线可灵活了，不杀原则定义的解释权完全归于韦恩所有。”
迪克在旁边眼皮跳了跳，心道这还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布鲁斯脾气犟，赫莱尔也不见好到哪去，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主，碰起来那才叫针尖对麦芒，天雷撞地火，在迪克的记忆里发生过一件事，具体什么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一次阿卡姆暴动的时候赫莱尔路过，调整了一下排气系统的结构，把稻草人的作品反向输回了聚集好的罪犯堆中，当时似乎死了不少人，B后来因为这件事和赫莱尔吵了好久，打架的时候几乎把整个蝙蝠洞犁了一遍，没一样完整物品剩下。
迪克当时才刚训练完毕没多久，这种级别的暴动蝙蝠侠压根没带他，把他留在庄园里写作业，迪克之所以印象深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趁着两人打上头把作业丢进了蝙蝠洞，想借机解决掉。
嗯，他没成功，那本作业成了整个蝙蝠洞唯一的幸存者。
加进频道的蝙蝠侠显然也听到了赫莱尔半嘲讽半陈述的话语，脸色硬生生又黑了几个度，险些要和背景融为一体：“赫莱尔·斯塔，要么别在那看热闹，要么就闭嘴。”
“我没在煽风点火，B，离joker远点，那东西已经不算人了。”赫莱尔忽然正经起来，他透过屏幕紧紧盯着那个画风迥异的人，眼底闪过几抹思量：“小型混沌概念集合体，哥谭的‘小丑意志’，碰到大家伙了啊，红头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给我把那东西烧干净。”
第 168 章
真是难以置信, 哥谭居然真的诞生了“小丑意志”这种东西，总感觉有点讽刺，所以事情的真相难道是历任小丑都只是“被这座城市选中的那一个”吗？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天选之子呢。
赫莱尔摸了摸下巴, 觉得这个猜测好地狱, 嗯，和他很般配。此时电脑屏幕上的直播已经随着战斗的开始模糊不清，如果有哪个动作电影运镜混乱成这样, 赫莱尔一定会去烂番茄上给它打个差评，但是战斗人员实景直播的话，他也不好挑剔那么多了, 只能暂时别过脸，又撕开一袋薯片, 一边吃一边享受纯享版音频。
迪克猫猫祟祟地蹭过来，使劲冲赫莱尔使眼色, 表示有话想说，赫莱尔条件反射地想点一下暂停键，结果一手点空。
迪克：有点不真实, 完全就是一副人类社会中死宅的习惯啊。
无论哪个身份都是绝对现充的迪克至今仍无法与沉沦于人类娱乐活动的魔王陛下共情。很难说这是一种掩护身份的手段还是二次元动漫投进现实。
不过纸片人都活了,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迪克思绪飘飞, 一边等着把零食撒了满键盘的赫莱尔手忙脚乱地重启计算机。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主动配合同位体的调换计划了, 明明前一阵子还在试探着什么程度的逃跑可以不被小翅膀打死, 可是现在他的心态完全改变，不用上班有人给做饭还可以被赫莱尔撸（平A出暴击）的日子可比夜翼的生活要滋润得多, 总归他在布鲁德海文警局的考勤有人帮忙刷, 至于蝙蝠侠那里混进去一个卧底, 迪克真心实意地觉得，韦恩庄园不差那一个。
或者换个说法, 韦恩庄园现在要是分阵营玩狼人杀，布鲁斯说不定真的能达成他一直挂在嘴边的“I work alone”。
等到赫莱尔终于把桌面一键清理后，迪克终可算能说话了。
“那个，那个小丑，”迪克比划着，充满了好奇：“是什么东西？”
赫莱尔一边重新连线，一边给迪克重新解释了一遍，后者听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所以如果这个‘小丑意志’被小翅膀彻底消灭的话，哥谭未来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出现新的小丑了？”
“不算消灭，只是借由杰森之手被我收割。”赫莱尔纠正：“这造成的后果是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制造新的小丑，但哪怕我什么也不做，混乱与恶意也是会自己繁殖滋长的，只要我不封印掉它们，哥谭的未来就依旧未知，一切命数掌握在人类自己手里。”
而人们依旧不知道，下一个糟糕的一天，会造就出一个小丑还是蝙蝠侠。
或者是变成小丑的蝙蝠侠也说不定，哈维·丹特向您问好。
反正赫莱尔是纯粹的不干涉派，他只要力量的所有权，剩下的什么也不管，翻译一下就是，人类的命运应当高度自治，只要不毁灭，爱怎么玩怎么玩。
迪克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说实话，他确实因此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点欢欣——因为归根究底，赫莱尔的治国（？）方式其实和布鲁斯并不冲突，如果赫莱尔真的要操纵这座罪恶之城未来的每一个黑暗事件，那才是真正没有任何余地的破裂。
“所以你是可以做到让哥谭忽然犯罪率归零的？”迪克忽然问。
“杰森问过我同样的问题，而我的答案也一直不会变：可以。”虽然目前还不行，但早晚可以，赫莱尔喝了口茶水，悠然自得道：“压制所有罪恶，我能让踩踏草坪成为哥谭中会发生的最恶劣的事，每一个人都满腔热忱地面对生活，对一切心怀善念，超人都要在和外星人战斗途中想要补蓝条的时候飞错方向，因为满城的圣光散射下，他会以为哥谭才是太阳。”
“这太可怕了，听起来还有点恶心。”迪克面部表情有点扭曲，他想象不出来慈善商人黑面具或是朴素科研稻草人的形象，上帝啊布鲁斯去给加拿大航空做广告时说的“民风淳朴哥谭市”照进现实居然如此令人掉san，这比所有的反派都变成酱料王更——算了，还是酱料王更令人难以接受。
“就是这样，虚假的乌托邦，傀儡的理想城。”赫莱尔耸耸肩，“所以别想了，除非布鲁斯想要，否则我不会无聊到玩这种注定be烂透了的模拟经营游戏的。”
而布鲁斯就更不可能提这种要求了。
此时，通讯器的信号重新连接完毕，电脑上也又出现了画面，赫莱尔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推远了点，点开耳麦开关，滋啦一声，全景音响和特效重新环绕住他。
应该找时间在这栋房子里装修一间影院出来，赫莱尔想。
下一秒，火焰与爆炸的声音把他带回了战场。
下水道。
“我提个意见，叫康斯坦丁来解决行不行？”理查德在巨响中大喊：“要不然就算我们炸掉整条街区他也不会死！F**k！”
“你对着那面墙喊多大声也不会有用的，蠢货！”杰森一把抓住理查德，把他从落石下拉开，同时掏枪对准另一个方向“砰”“砰”两声，把快被堵死的路炸开一条通道：“该死，这里真的要塌了，蝙蝠，这边!”
杰森看过去，结果一枚蝙蝠镖擦着他跟理查德的头发射了出去，在他们身后爆炸，气流让他们同时向前踉跄了几步，还没等杰森站稳，就被理查德忽然扑到地上，而此时怎么也打不中的小丑几乎是瞬移了过来，在杰森躺在地上的时候站在他旁边，那种居高临下地油彩笑容和记忆里重合，天时地利就差一个撬棍了。
“艹，夜翼，蝙蝠侠，你们两个最好别是商量好的打算一起把我坑死在这！”杰森龇牙咧嘴地骂出声来。
“我刚救了你！”理查德也在骂，杰森声音比他更大：“方式是把我送到小丑身边？那我真是谢谢你。”
“什么？我明明——”
两个人的领子同时一紧，危急时刻蝙蝠侠把他们狠狠向后一拽，躲过了小丑把地面敲出一个大坑的撬棍一击。
局外人赫莱尔顶着能把晕车人晃吐的运镜，适时出声：“别乱别乱，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们那边信号怎么样？”
杰森甩开蝙蝠侠的手，敷衍地道了声谢后就按住耳麦，调大音量：“托你的福，不赖——断线这么久，我说过那台电脑不防水，你是不是把饮料洒到机箱上了？”
“我赌是零食，赫莱尔估计是误触了。”理查德偷偷对蝙蝠侠说。
蝙蝠侠没有参与幼稚的猜谜，但是他觉得两种可能都很蠢，而且赫莱尔是不会给出答复的。
果然，频道里的声音没事人一样把话题转回战斗上：“从我这边看的话，你们三个刚刚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神经，小丑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在我眼里，他就在两米外对着我笑。”杰森机械地抬了抬嘴角，笑回去，同时也迅速理解了赫莱尔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又陷入什么幻觉了？这都几次了！”
赫莱尔没有立刻作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空荡荡的屏幕，忽然捂住话筒扭头问迪克：“你能看见小丑吗？”
迪克点点头：“我看见小丑站在屏幕中央，对我笑。”
赫莱尔又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是什么样子的？”
迪克顿了一下，又认真看了几眼，忽然一愣：“紫色西装，毒液胸花，但是他的牙还没有拿金银补过。”
也就是说，比较年轻，如果迪克的记忆里更好一点的话，他就能想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丑时对方的装扮。
“哈，原来是这样。”赫莱尔懂了，他松开手，轻笑着说道：“想要杀死‘小丑’，首先，要杀掉你们心中面对的那个小丑。”
在杰森眼中，小丑手持撬棍；在理查德眼中，小丑穿着蝙蝠装；而在蝙蝠侠眼中，小丑就是小丑，他们看着彼此，像是在照一面神奇的镜子。
点明破绽，杰森和理查德就不需要担忧了，他们都立刻明了了如何打破僵局，赫莱尔把手放在通讯器上，微做调整后，频道中只剩下了他和蝙蝠侠两个人。
“别告诉我你下不了死手。”赫莱尔说，在这段对话开始之前，他就已经把迪克赶出去了。
“你永远改不了在我战斗时骚扰我的习惯。”蝙蝠侠冷冷道，小丑又在对他发表那些耳熟能详的言论，他听过很多次，但从未被洗脑，这次也不例外。
杀死小丑并不难，joker的恐怖在于他比病毒更具感染力的思想，而不是他的武力。
蝙蝠侠曾无数次发狂般想要杀死那个疯子，这次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得偿所愿。正如赫莱尔说的那样，蝙蝠侠从不是迂腐之辈。
他想着，一拳打上那张涂满油彩的脸，半生的愤恨都发泄在这，激昂的音乐伴随着力道十足的打戏连番上演，每一次血肉横飞的拳拳到肉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给人以振奋的激情。
“看来是我白担心了，你果然从不会让我失望。”赫莱尔笑起来：“你知道的，我偶尔在想那天夜晚也许我不应该拦住你，看你理念崩塌和看你痛苦不已都不是我想要的，虽然之后有些曲折，但我更愿意把这一次的战斗称作真正的了结。”
“你现在面对的那个joker，就是小丑常说的那个与你无限接近的疯子，但是别去听那些疯话，你们无限接近，却又相去甚远。”
“糟糕的一天，糟糕的一切，糟糕的半辈子，但你还是蝙蝠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鼓点渐消，蝙蝠侠下颚绷紧，最后一拳彻底放倒了小丑，站直了身体：“我知道你在试图安慰我，我不需要。”
他很好，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
“我只需要你把那该死的bgm给我关掉！”蝙蝠侠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他真的受够了：“我说过了，不要再在我夜巡的时候给我加伴奏！”
“你现在可没在夜巡，而且你不喜欢？这可是托尼的作战歌单。”赫莱尔睁大眼睛，不可思议：“我还是特意要过来的，我觉得他的品味不错啊。”
“托尼？钢铁侠？算了，我就不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了。”
布鲁斯冷笑：“Ironman sucks！”
第 169 章
杰森：为什么忽然开始骂钢铁侠了？赫莱尔又干了什么把蝙蝠侠搞破防的事？
理查德：和复仇者的关系暴露了吧, boss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呢。
杰森：复仇者联盟？我是不是错过了哪一集。
理查德：你不知道？那你知道洛基现在编外复仇者的身份是赫莱尔内推上去的吗？
杰森：……至少我现在知道咱们之中最闲的那个人是谁了。
在他操心那个内忧外患的草台班子的时候，有人无聊到天天看卢瑟和洛基打嘴仗，呵。
复杂的眼神交流终止于破裂的兄弟情谊, 在杰森险些和理查德大打出手时, 后方刚刚摆脱了战斗bgm的蝙蝠侠看过来的视线一僵，目光中的不可思议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有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杰森被盯得一个激灵, 如芒在背，察觉到蝙蝠侠的目光后不解地顺着那个方向看向自己侧方：“看什么呢，别告诉我小丑都这样了还没死掉, 我可是记得最后用大种姓之刃补刀了的。”
他什么也没看见，空荡荡的废墟中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小丑的身体也早被烧得一干二净，杰森感到一阵莫名, 不知道为什么蝙蝠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结果刚一转回身，就对上了意识到什么正疯狂朝他打手势的理查德。
理查德不断地用手点着自己的多米诺面具, 但是眼底已经透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和“完蛋了”的认命情绪, 在成功提醒自己亲爱的弟弟后知后觉地摸上他露出的脸后, 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试图把自己塞到哪个墙缝里去。
这条命途多舛的地下通道很有可能要遭到二次伤害了, 而在那之前，先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一下傀儡的手上的事宜吧, 还有一个家族等着利爪去收割呢。
理查德像猫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默默地想。
依靠愤怒作为燃料的永恒之火能烧却万物, 哪怕杰森用振金给自己打一套制服也没有用，所以他在战斗时通常会注意着自己的衣服, 控制自己的火焰别无差别攻击，至于面具，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把武器朝自己的脸上扔，所以这倒是成了杰森鲜少注意的盲区。
可问题在于，今晚的小丑意志不止一次忽然跳脸，和杰森玩Jump scare，应激之下，无尽的愤怒将他裹成了一个火焰巨人，随后咆哮着向那道噩梦奔去，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巨龙，掀起滚烫的风暴——而这造成的结果就是，除了被特意拨出意识保护的衣服外，金属的呼吸面具，以及脸上那一点易容材料，全部殒命于一场场发泄般的进攻，连灰烬也没剩下，弥散于硝烟中的面具像是一场幻觉，虚假的身名号在此刻褪去外皮，显露出真实的表象。
当杰森的手触及自己不知何时划出了道血痕的侧脸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虽然他早有准备。
“也许我应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他抓了把头发，左手上还握着枪，却没有丝毫遮掩的想法：“红头罩是我，杰森·陶德也是我。”
他不是那个连假名都敷衍至极的彼得·西恩尼斯，但是谁也不能否认红头罩是他真实的一部分，怒火是，杀戮也是，杰森在哥谭的土地上夺走第一条生命已经是太遥远之前的事情了，在那条被抹去的时间线中，身为一个被复生的痛苦冲昏头脑的狂徒。
杰森抹了抹脸上的血，有些出神地想着。
他现在的头脑很清醒，但是他依然选择了成为红头罩，为了记忆中渺远弱小的怒吼，为了能拯救更多的生命，杰森·陶德理智而平静地再次踏入了同一条河流，甘愿背负起罪责。他不再偏激于蝙蝠侠的选择，可他仍然在蝙蝠侠面前杀人，走私，吞并帮//派，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这座城市。
除非布鲁斯·韦恩把家徽刻在哥谭的每一寸土地与建筑上，否则哪怕是蝙蝠侠也没资格认为哥谭不能也出现一个“惩罚者”。
杰森有点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他扯了扯嘴角，很快心绪平稳下来，对蝙蝠侠露出一个冷静的笑容，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熠熠生辉，仿佛从未蒙尘：“好久不见，Bat，我就不在这里叫你的名字了，但我猜你应该能认出我是谁。”
杰森从没想过布鲁斯会认不出他现在的样子，布鲁斯也没有让他失望，哪怕那是一段两人都同样缺失的岁月，蝙蝠侠也从未有过一秒犹豫地从他身上看到了那个死去罗宾的影子。
能，当然能。
杰森只是长大了，他更硬朗，更强壮，更果决，更成熟，他的眉眼还残存着罗宾时期明朗的韵味，但却抹掉了天真，平添几笔沉稳。他的长相和少年时没有很大的分别，刺客联盟那个藻类超标的池子也没有整容的功效，可是蝙蝠侠仍然犹疑地站在原地，无他，杰森的性格……变化了太多了。
就好像他错过对方的时间不是几年，而是几十年。
就好像对方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走过了漫长而痛苦的一生，被生与死不断地切割拼凑出了一个崭新的杰森·陶德。
同上一世掉马时小行星撞地球的场景不同，这次两人的坦诚相见很平静，至少蝙蝠侠表面上很平静，至于他心里在开展第几次世界大战，杰森也无从得知。
他也不太在意，老旧的戏码会惹来观众的嫌腻，而杰森也不再有和蝙蝠侠来一场思想上活力四射的碰撞的精力了，他不再想当那只黑羊，当然，如果蝙蝠侠有需要，红头罩随时可以为他走上战场，献出生命或者别的一切，但是其他时候……行行好吧，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而他也已经过了那个需要监护人的年龄了。
——杰森其实考虑过把胸甲上的红蝙蝠撤掉，换成十字架或者五芒星什么的，但是被赫莱尔以践踏了他的审美这个理由一票否决，杰森还记得建模出来的时候赫莱尔堪称扭曲的表情，见鬼，赫莱尔甚至不在意他拯救或毁灭世界，却会因为一套制服动了把他踢出去的打算？！
呵，天使。
他偷偷委婉地骂了一句，把注意力放回这场欲喷未喷的活火山般的父子局上。
“行吧，看起来你挺想和我聊聊的，但是我提议最好不是在这里。”杰森耸耸肩，走上前先是自顾自地给了浑身僵硬的蝙蝠侠一个拥抱，然后拍拍他，指着四周：“我发誓这鬼地方最多还能撑十分钟，我可不想之后把自己从土里挖出来。”
就算不在天台上，至少也该找上两个足够坚强的水滴兽，这地方黑得普通人只能用夜视仪看人，最后一点火光在十秒前就彻底消熄灭了。
蝙蝠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声，如果应了自己又说了什么，他被强烈的情绪包裹，激动与喜悦溢于言表，作为蝙蝠侠的那一边却威逼着他去想点糟糕的可能，去想点阴谋，去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死而复生的孩子的每一件事。
他的孩子，他最特殊的罗宾，自年少起就是最嫉恶如仇的那一个，那个孩子有这个家庭中最低微的出身，最艰难的童年，但是又从未被哥谭最恶意的那一面所改变，布鲁斯还记得自己决定收养杰森时的想法，他赞叹这个孩子的才能，又担忧异禀的天赋走上错误的路，可是很快，布鲁斯的思想就被改变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太先入为主的错误，把那孩子身上用来生存的尖锐壳子当成了本真，而事实上，作为一个从犯罪巷爬出来的孩子，杰森却有着比绝大多数长在善意生活中的成年人更闪耀的内心，他桀骜不驯，锋芒毕露，也怜悯弱小，情感丰沛，从不向任何不公屈服，愿意为拯救他人而献出一切，却也痛恨着每一个不能得到应有惩罚的犯人。
最尖锐，最惨烈，最善良，在死前的最后一秒，也拼命想要拯救那个背叛了他的女人。
而眼前这名身材健硕的年轻人，半年前开始接手哥谭最大的黑///帮组织，在蝙蝠电脑的档案中，他手下有着明确记录，明确证据的死亡人数近五十人。
这是谁？是什么占据了他孩子身体的怪物么？
蝙蝠侠想，他用极端偏激的言辞一遍又一遍刺伤自己，可另一半心脏却也一遍又一遍辩解着。
红头罩杀人，但他很少杀人，只有那些罪无可恕，犯下滔天罪行，却能一次又一次通过各种手段安然无恙地从该死的程序正义之下逃离的渣滓会被果断的处决，大多时候，他也用恐惧的威慑来保障领地内的秩序，用一种与蝙蝠侠相似，却又背道而驰的理念。
那不是什么怪物，那是他的孩子，从死神的镰刀下夺回自己的灵魂后爬回人间，蝙蝠侠在思及此处的时候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他忽然有些胆怯于猜测杰森的想法，胆怯与思考是否是自己逼的杰森无法安宁，只能选择自己为自己复仇，为他之后的亡魂复仇。
晴朗的夜空之下，高塔处夜风冷而急，吹得蝙蝠披风猎猎作响，将一段段从表面平静到坦诚内心的话语覆盖，只在漫天银河的照耀中留下两道漆黑的影子，年轻一些的眼底最后一点郁气渐渐消散，而披风之下，被压弯的脊梁也重新挺直。
在那些已经被抹消的岁月中，已经有过太多次争吵，太多次针锋相对了，他们撕咬着彼此的灵魂，直至流干心脏里的最后一滴血，变成伤痕累累的困兽，也不肯让步。
而现在，一个更理智，一个更柔和，袒露出的两颗心脏都涌动着温暖正义的血，他们看见了彼此真正的灵魂，理解与尊重是矛盾的解药。
但是嘛，但是。
在曙光破晓，晨星高悬的那一刻，杰森得意的笑意打破了柔和宁静的氛围，他嚣张地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就像是按下导弹发射键的反派那样。
蝙蝠侠没有任何应激表现，只是平静地问：“这是什么？”
“是炸弹。”杰森坦然道：“两枚。”
“一个在那块墓碑背后，一个在那个该死的展示柜背后，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第 170 章
提姆发誓自己没有惹到任何人。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逆来顺受, 不仅饱受蝙蝠和韦恩的双重压迫，还要在咖啡因的助力下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至少布鲁斯·fucking·韦恩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为他的奉献表示由衷的感激！因为是他提姆·德雷克让蝙蝠侠免于在韦恩科技破产后真的被哪个阔佬包养来往他那个无底洞般的义警事业里砸钱！
可是现实呢？他的殚精竭虑换来了什么？一个可以把《哥谭凌晨四点半》作为自己人生回忆录的主标题的可怜未成年得到的报酬就是在结束工作后被该死的爆炸余波掀进恐龙骨架里卡住爬不出来吗！
他本该在昨天晚上就解决这些该死的年终汇报，但是蝙蝠侠的一个招呼, 红罗宾就不得不换上装备开始自己的副业, 最可恨的是，当他们和GCPD一起解决掉恐慌的人群和处理伤亡后，他, 搅局者还有神谕就一起被踢出了通讯频道！
而蝙蝠侠在此前连一声招呼也没打，对他们的态度比对布鲁斯·韦恩用来保持人设逢场作戏的女伴还要敷衍！
认真的？那些女人至少还可以得到一辆豪车的钥匙，而他, 在被孤零零地晾在黑夜里钻石区的街道上后，还要忍气吞声地回韦恩庄园, 去为布鲁斯·韦恩赚那些被他三言两语送出去的豪车，把自己逼成一台百小时油耗一吨咖啡的五美元廉价苦力！
然后在敲完最后一个回车之后, 在一个大多数人眼中的“清晨”中，在蝙蝠洞里被炸成一坨垃圾！
提姆在恐龙骨架中恢复意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困到出现了幻觉, 不过很快红罗宾敏锐的思维便让他反应过来一切, 比如到底为什么在这个全哥谭安防最严格的地下基地会莫名出现一枚炸弹, 并且爆炸范围很精确地只囊括了一个玻璃展柜, 唯一被误伤到的只有在凌晨五点钟恰好路过这鬼地方的倒霉蛋。
很简单的推理, 但是提姆的思考在进度条走过一半后就放在了恐龙骨架上，他疲惫地拍了拍它, 然后在恐龙的肚子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老兄, 我们多像啊, 都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你本该在白垩纪的荒原上度过一生, 然后被陨石砸成渣，免得几千年后还要被挖出来当做有钱人的装饰品，而我，可怜的德雷克，本该在那个天气糟透了的傍晚回到德雷克庄园吃晚餐，而不是抱着装满证据的电脑堵在那条路上……”
“赫莱尔说得对，不要在太小的时候做职业规划。”
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年幼时的懵懂自大会把自己拐进一个多痛苦的深渊里。
这操蛋的世界。
和蝙蝠侠。
提姆双目无神，幻想自己是白垩纪时期被这头恐龙吞进肚子里的某种小型草食动物，只需要安静地等着被消化，什么也不需要作。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蜷起身体，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模模糊糊地留下半句话：“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好……”
干大事之前，至少要让他恢复一点精力。
*
在杰森本人的强烈反抗拒下，蝙蝠侠没能成功把他带回家，只能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在接到了一通下属的电话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身影消失在早霞的光影中。
清晨，蝙蝠侠也该下班了。
蝙蝠车爆发出哥谭街道新一天的第一声轰鸣，在太阳正式升起前疾驰向最后一点半消未消的黑夜，随之疾驰而来的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迪克为什么看起来对杰森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韦恩庄园里到底有多少人已经和他们那位离奇复生的好兄弟搭上了线并不约而同地瞒着他这个老父亲，再比如，那个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的混蛋在秒速挂断通讯后有没有做好被蝙蝠侠上门□□的准备。
哈，他可从来不知道赫莱尔是嘴这么严的人，如果赫莱尔做了这一切却又不是为了他，那当年葬礼后那些对布鲁斯·韦恩的安慰里又有多少观赏跳梁小丑般的虚伪呢？
布鲁斯不知道，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连带着对赫莱尔也没办法产生多少真实的愤怒，他只是疑惑又不甘，心脏里跳动着满腔的愤懑，仿佛自己对那人的了解真的少到与陌生人无异，自始至终，在赫莱尔的故事章节中，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总要有人对无辜受骗的蝙蝠侠负责，而除非GCPD肯受理黑暗骑士惨遭杀猪盘的案子，否则布鲁斯只能自己去讨回一个公道。
在心底做好几个计划后，很快，布鲁斯就回到了韦恩庄园，他刚停好车，迎面而来便是老管家的迎接，可是还不等他先把杰森的消息说出来，阿福便一脸歉意地张口：“布鲁斯少爷，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就在刚刚，您的所有卧室都变成了星空顶，我还在联系施工队，但是预计今天可能是无法完成全部的修复的了。”
准确来说是这座庄园中除了阿福之外的所有卧室，就连客房都没能幸免，在顶层的被炸飞了房顶，靠外墙的炸飞了墙壁，哪里都不沾的则被炸掉了床，不管那些房间的主人是布鲁斯还是赫莱尔亦或是正在睡觉的斯蒂芬妮，罪魁祸首甚至十分平等地也在自己的卧室安装了炸弹，表露出了一视同仁创飞所有人的“都他*都别睡了”的思想。
布鲁斯一无所知，布鲁斯一脸茫然，布鲁斯甚至开始思考有反派把杀手鳄塞进炮筒空投进韦恩庄园制造恐怖袭击的可能性，而阿福的话还没有说完。
“第二个坏消息，提姆少爷离家出走了，他留下了一封信，上面是韦恩科技这一个月内所有的会议安排。”阿福掏出一张纸，塞给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男人：“最早的那一个就在今天下午四点，您还有十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哦哦，好的，”布鲁斯下意识接过纸，映入眼帘密密麻麻文字让他有点恍惚：“等等，提姆为什么……”离家出走了？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引擎轰鸣声打断，一辆暗紫色的豪华跑车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咻”地冲出了庄园大门，转眼间连尾气也看不见了。
布鲁斯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因车速太快留下的黑色焦痕，听到了阿福淡然的声音：“看来斯蒂芬妮小姐也跟着离家出走了，我能理解，她被炸醒的时候气坏了。”
从刚才那辆跑车的速度显然也能看出车主想要杀人般的气势。
阿福一脸早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样子，就好像被炸掉的不是有百年历史的老建筑，离家出走的不是自家少爷的养子养女们，他甚至还在担忧斯蒂芬妮有没有带上自己的行李箱：“前几天水管维修，斯蒂芬妮小姐的房间那侧有些渗水，我把她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到了衣帽间的另一侧，希望有被看到。”
布鲁斯已经有点麻木了，他不想去问为什么会有收拾好的行李箱，只是偷偷探了探身子，希望没有在老管家的身后也看到一个漆黑的皮箱，然后在下一秒坐上横冲直撞进来的骑士公交车，并一起消失，就像是只有布鲁斯自己被麻瓜驱逐咒驱赶掉了一样。
阿福一眼就看出了布鲁斯在想什么：“不用担心，老爷，韦恩庄园还需要我，至于少爷小姐们那里，我很高兴杰森少爷没有被厨房诅咒，并且能看好他们不要任性地躺在垃圾食品堆里。”
“阿福……”布鲁斯深深地叹了口气，老管家冲他躬了躬身，示意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后，就继续去联系装修队了。
至于阿福为什么知道杰森的事情，显而易见，杰森潜入蝙蝠洞做的事情一定不仅仅是在展示柜后面贴炸弹。
布鲁斯环顾四周，走进餐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座古老的庄园是那么的安静，当其中的欢声笑语消失后，便透出一种浓郁的腐朽苍凉。
“别看了，快吃吧，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开会吗。”又一道身影伸了个懒腰坐在他旁边，抄起叉子就把培根蛋往嘴里塞，看上去应该是想在困意还没过去之前赶回房间睡个回笼觉。
至于卧室少了一面墙？那根本不算事，伟大的夜翼甚至可以睡在一根绳子上，大不了多盖两层被子就是了。
看着头一点一点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砸进盘子里的好大儿，布鲁斯的震惊不比以为他也离家出走少，他眼眶发热，有种感动涌上心头：“哦迪克，我没想到……”
“别对我来那套，布鲁斯，去对付那些女人，我不会告诉你他们在哪的。”理查德昏昏欲睡，他昨晚赶进度，完成了法庭的不少任务，也是刚刚才打算休息，他拍了拍脸，无精打采地应付孤寡老蝙蝠：“而且，不说斯黛，提宝是该放个假了，担起你的工作吧韦恩董事长。”
理查德痛击了老蝙蝠后，像个幽灵一样飘回楼上，途中还在可怜自己运气不好。
这本来是个绝佳的脱身理由，只可惜，工作为重。
已经有法庭的人开始接触布鲁斯·韦恩了，理查德回想着得到的线索，困意泛滥的眼低闪过一抹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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