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赫莱尔拿过手机, 屏幕中红黑色的能量圈映入眼帘：“这是……空间裂缝？地狱里怎么会出现空间裂缝？”
‘分裂，割据，没有管事的, 每天都在爆发大量的能量冲突, 打出空间裂缝不奇怪。’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音入耳，幽幽响起，赫莱尔没费多大力气就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莉莉丝。
黑色的雾气盘旋而上, 将赫莱尔层层包裹，直至分割出一个独立的空间，缥缈的黑扭曲蔓延, 构成一片彻头彻尾的虚无。
“哥哥。”女声唤道。
赫莱尔并没有很惊讶，他点点头：“莉莉, 玩的开心吗？”
他也算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赫莱尔先前察觉到了布鲁斯的异样，推测过可能是失踪的火焰威士忌的引发的意外, 虽然这种酒的效果是强制归零随机一种情绪，但是赫莱尔这些年在布鲁斯身上设过不少反咒，有些在施展前没算好蝙蝠侠自带的魔法抗性, “反”的程度有点多, 很显然这次就是应在这瓶酒身上了, 唯一仍旧存疑的点——方式——也在莉莉丝出现后补全。
他也没想到, 莉莉丝这个时间居然恰好在附近, 是来找他的？
“你说酒？我听到了他的心声，那是一个很美味的灵魂, 我不介意满足他一点小要求。”莉莉丝回忆道：“放心吧, 兄长,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的标记，我不会对你的猎物动手的。”
嗯, 恶魔的承诺，听听就算了，毕竟夺人所好也算是恶魔种中比较普遍的喜好了。
“算了，你还是说说地狱的事情吧。”赫莱尔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现在他没有力量，布鲁斯要是真的被莉莉丝强取豪夺，那也只能暂时委屈他在小莉手里呆上几百年。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不用担心那个被他不小心蝴蝶掉的韦恩小少爷了，莉莉丝可以拿他做温床弄出几千几万个血缘后代来，效率秒杀什么刺客联盟莱克斯科技。
赫莱尔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分裂割据……又是怎么回事？”
他问道，结果不知是哪里触碰到了魔女的神经，女声忽然变得幽怨愤怒起来，声音也变成了36D环绕音效，上下左右忽远忽近，莫名阴恻恻的，能看出来魔女大人真的很生气：
“地狱既然已经等回了它的主人，就不会再有任何存在有资格在这里称王，不过可惜它伟大的王看起来将它忘了个一干二净，打算任它自生自灭了。”
相互吞噬，相互厮杀，恶魔就是这样一种由野心与贪婪构成的物种，当顶端的王座哪怕只是看起来空悬，也是一个足够它们付出一切赌上所有的诱饵。
事情原因就是这样，赫莱尔向来就没管过地狱的发展，以前都是祂的下属勤勤恳恳地玩基建游戏和模拟法庭，当时地狱机构的各个职能和天堂对应，还有十八层地狱之分，死去的灵魂下了地狱有一套完整的流程，是先“赎罪”几百年再转世还是直接“灰飞烟灭”都有标准可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六宗罪死光了，前·地狱二把手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继承人步自己的后尘，提都没提过，地狱没人管，可不就乱了？
莉莉丝愤怒控诉了一通赫莱尔的玩忽职守和不负责任，并用极其生动的词汇形容了一下那些打扰/破坏她休息环境的恶魔究竟有多不自量力和百死难赎，想也知道她口里那几个恶心的蠹虫应该已经死得灰都不剩了。
“地狱……居然不是自己运转的吗？”
赫莱尔安静地聆听着莉莉丝满肚子的怨言，然后眨眨眼睛，里面透着一种清澈的无知——或者说，自我。他评判道：“太没用了。”
居然不可以自己管理自己，这么没用的话，在祂堕天之前，地狱又是如何运行的呢？
嗯……忘记了。
女声在此时戛然而止，但是实际上莉莉丝却并没有很惊讶，反而一种“果然如此”的情绪油然而生，不知为何，她之前就隐约觉得赫莱尔这个地狱之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不可直视，只需追逐的[符号]，清楚劳烦这位殿下自己干点什么是不可能的，就提前做了打算捞了个苦力，地狱先前被打出的不少窟窿（裂缝）也已经被修补了不少。
听到这话后，赫莱尔眼底不再回忆过去的事，而是思绪翻飞，摩挲了一下指环，意识到了什么：“是康斯坦丁，他的身上有我的标记，可以得到地狱的认可，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拥有短暂的‘代理权’，你利用他整合了地狱大部分的分裂势力。”
莉莉丝能力没的说，魔王之下无敌手，即使时代背景换了一轮，吊打什么初堕者杜马尼禄埃崔根也轻轻松松，问题在于地狱不承认她的“整合”，莉莉丝就算能把整个地狱犁地一遍也没用。
被乱糟糟的生存环境搅得烦不胜烦的莉莉丝一怒之下爬到人间，正巧撞上了在画召唤阵的康斯坦丁，仔细一看，这不是她那不知道去哪鬼混的兄长的（半个）使徒吗！
就你了！
于是在神秘侧坑得人神共愤的驱魔师就这么一脸茫然地被抓了壮丁，在地狱被坑得死去活来，怨不着刚刚赫莱尔在看监控录像的时候差点没分出谁才是恶魔呢，脸色比魔鬼还像个魔鬼，合着是被抓了苦力。
莉莉丝笑了，没有否认：“那个人类有点意思，我还以为他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呢，没想到……”
别的不说，命绝对够硬。
007倒班还要提防着别在使唤那些一巴掌就能拍死他的高等恶魔时真被拍死，毕竟莉莉丝也不会无时无刻跟在一旁，她忙着铲飞那些不自量力的野心家，而且只是半个使徒而已，死了再找嘛。
只能说在那段时间，康斯坦丁想要转正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过，因为对他来说，不奋斗就会死是个陈述句，而且即使在人类社会失踪了好几年也没有什么黑暗正义联盟的同僚来拯救他，没有外援只好自己挣扎求存，都是报应啊。
“现在基础框架已经出来了，只剩下修补小型裂缝的工作，那个人类自己就能解决，我也要回去休息个几万年了。”把大体进程汇报给赫莱尔后，莉莉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变得微弱下来，不过在离去之前，黑色虚空中一个女性的影子凝结出来，冒着丝丝寒气。
“你很虚弱。”她说：“这具身体不剩多少生机了。”
赫莱尔笑了笑：“开了节能模式而已，我心里有数。”
随着布鲁斯的态度转变，“世界之眼”的注视再度加强，赫莱尔只能再次削弱自己的力量，几乎回到了刚刚苏醒时的状态。
“你仍残缺的那部分……明明很简单，”莉莉丝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用更快的方法？或者我可以在沉睡之前为你做些什么？”
地震，海啸，火山爆发，降下这些简单的灾难很容做到，不过效率有些慢，莉莉丝想，对人类社会影响最糟糕的武器似乎都是人类自己发明出来的，也许她可以操控各个国家的首脑开启战争，这样的话，所需要的[死亡]应该很快就能集齐了。
天启四骑士中的最后一位是灰马，代表的是纯粹的死亡和与无尽的苦难。
最后一部分神格碎片【枯荣冠冕】，必须由此浇筑而成。
赫莱尔眼神深邃，笑容不变，似是解释，又似是安慰：“不用担心我，莉莉，我会成功的。”
就只是……慢了一点而已。
毕竟若是杀光半个地球的话，他就要重新物色几个继承人了，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
理查德在休息室焦虑地盯着监控，生怕一错眼自己的同位体就沦为恶魔的口粮，虽然哪怕这种可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也没办法现在“咻”地瞬移过去神兵天降，只是徒增焦虑而已。
该死的，当时就不应该图效率把力量一次性耗光，等这个身份侵蚀完，至少要留下本体活动的能量才行。
虚空中黑雾凝聚，一道身影被从中吐出来——是真的“吐”，虽然不知道雾气为什么有情绪，但是理查德敢拿自己吸血鬼级别的视力保证这一点。
看来是惹那位魔女小姐生气了。理查德有点幸灾乐祸，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他瞳孔骤缩，满面震惊，他几乎是一瞬间窜起来去扶住落地摇摇晃晃，面色惨白的赫莱尔，后者双目半阖，气息微弱，手更是凉得可怕，温度似是与死人无差。
“我没事。”赫莱尔缓了缓，按下激动的理查德，他慢慢抬眸，重复道：“只是节能模式而已，再说，一具身体有什么可担心的。”
尤其这具身体还不是原装的，创世之书能弄出来一具，自然也能弄出来第二具，就算运气不好翻车了，躲过世界之眼的视线一两秒回【迦南】他也是能做到的，不要小瞧【上帝应许之地】这个概念，世界毁灭那家伙都死不了，更别说一道视线而已。
所以赫莱尔搞不明白一个两个为什么都对此大惊小怪的，尤其是理查德，当初掉进祂的沉睡之地时就剩个史莱姆团子一样的灰黑色意念小球了，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
不过他现在很累，便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下达了指令：“康斯坦丁和迪克能活着离开迷宫，不用担心这一点，你趁着这段时间想办法，到时候直接把他们带到我这里，别让迪克有机会联系到蝙蝠侠，然后——他的身份，你来取代。”
第 152 章
装潢奢华的办公室内, 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渲染了各处的家具，但是却不显得阴暗，敞亮的落地窗横亘十几米, 没有一丝遮挡任阳光坠入, 一览无余。
坐在老板椅上的青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文件上勾勾画画, 时不时再盖个章，可即使再轻松的动作也掩盖不住他忙到一心两用的地步，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同时, 还在对着文件上的内容蹙眉。
“莱克斯集团不打算正式举办产品发布会？”杰森动作一顿，钢笔在纸上晕开一片墨迹,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都被其他事情占据了。
“你最好告诉我是你是在开玩笑，昨天谈生意的时候你可没提到过这一点。”不然他怎么也不会在那个分成上松口。
啧, 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
杰森眉眼下染上些许怒色：“莱克斯·卢瑟，你知道你那样产品的效果有多惊世骇俗吧，不先走一遍官方的路子就开始售卖散播？我还不想被神盾局和天眼会盯上。”
听筒那边传来冷静的回应声：“XXX-606的效果可以对人体全方面的身体素质包括免疫力等进行少量的提升, 不仅可以适配除重症病人外的所有人类, 而且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损伤, 杰森·陶德你告诉我, 这种药剂一旦过了明面, 会有多少人盯上它其中的科技，这个世界上想要创造出寿命更长的超级战士的组织可是只多不少！”
XXX-606号药剂是莱克斯·卢瑟自从几年前从自赫莱尔口中得到灭世预言后就开始研发的药物, 没有具体的情报, 没有末日引线的消息, 唯一得到的可能推测便是外星入侵，莱克斯不可能面对这个消息坐以待毙, 可是提前解决敌人？他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未来地球将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口皆死于星际战争。
莱克斯讨厌那些傲慢到自诩人类守护者的超级英雄，可是一旦人类的未来将要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他也总会和自己最讨厌的超级英雄们站在一起，这次也是一样，内斗什么的先放一放，先让地球上最伟大的生物工程学家想想办法。
XXX-606就是最后的结果，未来已被预料，那该面对那无尽黑暗的也必早有准备，于是莱克斯把目光放在了普通人身上。
药剂的效果并没有很明显，毕竟能做到无伤和完全适配，它的提升效果有限，只能做到譬如百米冲刺成绩提高一两秒，对疾病的免疫力增强半成，亦或是在重伤濒死的情况下坚持更长的时间，这些改变放在整个人类群体中的影响并不大，可是当灾难真正降临的那一天，只是一两秒的差距，也许就会多让几百万，几千万的人活下去。
——当然在前期实验过程中莱克斯抓变种人研究被发现后被万磁王锤了一遍这种事还是发生过的，莱克斯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他眼里这是“必要的牺牲”。
听筒对面还在继续：“而且这批药剂中的科技有一部分来自氪星科技，虽然我做过加密，但是难保会被人破解，你也不想看到刺客联盟开始量产毁灭日吧？”
杰森一时间被这种威胁式的讲道理噎住了，差点被绕进去，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因为如果药剂不能披露出去，有一样很严重的问题就绕不过去。
他捏了捏眉心，说道：“不通过官方渠道铺展，你想让全世界七十亿人口都注射这个药剂就是痴心妄想。”
莱克斯反问：“就算我承受住其他压力，官方通告，就能让七十亿人都去自愿注射吗？”
连抗病毒疫苗都能阴谋论有微型芯片注射，搞出来这种东西舆论直接爆炸好吗。
大多数人类都是愚昧的，少数的聪明人也十分容易被残缺的信息所蛊惑，这个世界本就是掌握在极个别的人类手中，由这些人抵着向前推进。
莱克斯·卢瑟恨着人类也爱着人类，天才的通病他也存在——他看不起人类。
但你不能说他的道理是错的。
莱克斯没有正面回答杰森的问题，而是把皮球踢了回去，现在压力给到杰森身上，桌子上的文件已经被他划得乱七八糟，黑色的墨水浸透了下面叠着的好几份报告，杰森无所察觉，一边心烦意乱地磨着笔尖。
“必须静脉注射吗？”杰森灵光一闪，问道：“口服不可以？”
莱克斯：“静脉注射效果最好，口服有损耗，同样的浓度剂量需要一点五倍到两倍，超了没事，但是效果也肯定没有注射好就是了……你想？”
得到想要的回答，杰森松了口气，一锤定音：“有用就行，反正实施全面覆盖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尽量提升注射的人数，至于剩下的，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交给理查德，等到他手头的事情结束，就可以着手开始办了。”
能饮用就是好消息，可以从市面上所有的饮用品下手，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能得到效果最大化，理查德的能力在这种时候还真是好用。
*
挂断电话，杰森才看到彻底报废的文件和钢笔，没太在意地随手扔进纸篓，打通内线让秘书再送一批过来，很快一身墨蓝西装的男秘书就抱着一批复印件走进来，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我对东区的掌控力变弱了？”杰森气笑了，眉眼上漫过一层寒霜：“‘不许卖du品给未成年’这条规矩已经挂了三个月了，死在我手底下的毒//贩都够填平一条水沟了，怎么，是我一枪毙命的方式让他们觉得不够有威慑力吗？”
非逼他锯人头吗？很难锯的好不好，上辈子他弄了好几个小时呢！
秘书被杰森周身的气势吓住，不敢出声，这位新老大上位之后对组织中顽固分子的清洗持续了足足三个月，在他之前已经有七个前辈倒霉地“就义”了，他可不想步上这种前尘。
杰森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迁怒无辜的人，前几个秘书都是卧底亦或是踩到了他的底线才被他清理掉，杰森摆摆手，示意秘书下去。
办公室里又归于安静，只由茶水潋滟地摇晃着。
另一侧精致的皮沙发上，赫莱尔一本书正翻到一半，对面便坐下来一个人。
“好好的生意变成走私了，还是这种听上去就不正派的药剂，你不去担心怎么应对蝙蝠侠找你麻烦，盯着我做什么？”
“走私就走私，”杰森浑不在意：“反正黑面具的老本行就是这个，组织里的流程很完整，而且就算没有这回事老头子也没放过我啊，昨天晚上稻草人在钻石区中心投放恐惧毒气，我离得近，戴着头罩提前赶到把稻草人打了个四分之三死的时候，差点就被飞过来的蝙蝠镖割喉了。”
红头罩如今的主张就是蝙蝠侠可以救，但是救不到的话说明那些阿卡姆VIP客户应该是活到头了，地狱使徒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赫莱尔闻言抬眸：“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我没看到你头罩上的裂缝？”
自从他们两个对上之后，蝙蝠侠每次打架招招都往头罩上来，想来是其他渠道都查不到彼得·西恩尼斯的消息，只能想办法先看到他的正脸——杰森在以假身份出现时都会在脸上做伪装，再加上半脸面具，直接对比相似度和原貌只有百分之五十，唯有在带头罩时除了多米诺面具不做任何伪装。
杰森表出真意：“我今晚要去清理一下东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夜巡？”
赫莱尔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正巧窗外一阵风吹过，他咳了两声，虚弱地问：“你想我死？”
怎么，今晚在东区要清理掉的是他吗？他前一代的六宗罪没事就琢磨怎么弑君上位，这习俗都遗传到这一代了？
杰森满头黑线，赫莱尔命硬着呢，在这装什么虚弱，他们这些使徒可和那群被瞒着的蝙蝠小鸟不一样，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这假血条也就能糊弄糊弄别人了，或者再加上一个脑子有坑的理查德。
赫莱尔没搭理他的眼神，继续道：“对了，庄园那边过两天要再住进两个人，你趁早把提姆和斯黛前天夜探时扔下的那些小道具收拾好，露馅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杰森一愣：“我名义上常住的那座庄园？他们去那干嘛，我忙起来连安全屋都没时间去，直接回公司上班啊。”
“算了无所谓，理查德那边事要办好了？你要暂时把迪克拘在身边的话，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
什么电击锁，信号屏蔽器，或者干脆改个地牢出来，那栋庄园地下室不小呢……
赫莱尔嘴角一抽，打断了杰森充满私人报复欲的妄想，提醒道：“别操心迪克了，你忘了一件事，你真实的容貌暴露过，很危险啊。”
一旦斯蒂芬妮发现记忆里的脸和现在的露出部分有微妙的区别，就该去找提姆利用特殊手段还原人像了，到时候再用程序一对比……
*
韦恩庄园，提姆的卧室，两个身影正挤在电脑前，对着新鲜出炉的比对结果震惊到灵魂掉色。
“……”
“要、要告诉B吗？”
“……不知道。”
不管怎样，先让他们消化一下！
第 153 章
电脑屏幕的左半边是程序根据斯蒂芬妮的描述不断修改合成的人像, 而右侧，正是比对后系统适配出的另一张照片——早已死亡的二代罗宾杰森·陶德。
斯蒂芬妮没见过二代罗宾，提姆倒是在推测出蝙蝠侠和罗宾的身份后, 顺藤摸瓜知道了韦恩家第二个少爷就是二代罗宾, 虽然在他意外死亡后，韦恩集团用了大力气抹掉杰森曾经外流的信息和照片，但德雷克家族的庄园因为和韦恩庄园离得近, 提姆是参加过不少次韦恩庄园的聚会，亲眼见过真人的。
怪不得他看那个彼得·西恩尼斯总觉得有种既视感，提姆惊讶之余, 却诞生了更大的疑惑：“难道是假死？”
可不应该啊？二代罗宾死后蝙蝠侠愈加疯狂的模样正是提姆上门自荐的导火索，而如果蝙蝠侠并不知道二代罗宾是假死, 那又是谁操控了这一切呢？
想到宴会上赫莱尔和杰森紧密的关系，提姆的脸色逐渐变白, 他不想用更加恶意的想法去揣测赫莱尔，可是理智不断地在告诉他，这一切和赫莱尔脱不了干系,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赫莱尔明知杰森仍活着, 却从未对布鲁斯吐露半个字眼。
提姆知道赫莱尔对[蝙蝠侠]的身份很执着, 甚至阻止过蝙蝠侠对小丑的复仇,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所谓的“捍卫蝙蝠侠的信念”, 可是哪有朋友会做出令对方这么痛苦的事情？
一个荒谬，疯狂的妄想在提姆的思索中渐渐成形, 布鲁斯通过一场死亡走上了蝙蝠侠的道路, 那不杀原则的蝙蝠侠, 是否也缺少一场同样痛苦的死亡，来磨砺那癫狂固执的思想和永不染血的锋刃呢……
“别用那样恶心的想法揣测赫莱尔, 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斯蒂芬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刀子般飞来，她狠狠瞪着提姆，像是在捍卫什么的野兽，但她的唇也同时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提姆小——或者更甚。
“不是假死。”她怒视着提姆，低喃了一遍，死死握住自己泛寒的指尖，后知后觉的恐惧在脑海中二度袭来：“杰森·陶德不是假死！”
她也不是假死！
斯蒂芬妮一直以为自己当初真的只是重伤，身体不过是休克时间过长陷入了假死状态，灵魂回到身体也是那个明显拥有神秘侧力量的男人做的，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天真，亦或是对死亡的恐惧迷惑了她的思想？已经僵硬泛青的身体怎么可能是假死呢？
她和他，都曾真切地渡过那条河流，直面过死神镰刀下的阴影，黑色披风后的无尽黑暗，带来的是彻骨的冰寒，冻结了生命的温度。
时隔半年，那种对生命流逝，失去灵魂失去自我失去一切的恐惧卷土重来，再次席卷了她的一切思想，她重新回到了那条满是血痕的逃跑之路上，而这一次她不受控制的回忆中还多了一道身影，在她身侧，身形瘦弱的二代罗宾虚幻地半趴着，浑身血迹斑斑，那双湛蓝的眼睛看过来，比天空更澄澈的色彩中，炽红的火焰如一簇烟花，映射出一场焚毁一切的爆炸，年幼的身影于火光中消逝，青年又在那夜的火光中向她走来，递给她一把枪。
这是某种仇恨与意志跨越时空的传承，只是斯蒂芬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接受。
“恐惧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杰森·陶德死在了那场爆炸里，他只是……回来了。”斯蒂芬妮的眼眶微红，泪水滴落，交织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她颤着声音对提姆说：“他战胜了仇恨与死亡，回到了人间，他是我们的兄长。”
“我也一样。”她说。
“提米，我的灵魂曾飞离人间，死亡的呼吸与我纠缠，在我的身上刻下烙印，而那个时候他出现在我面前，递给我一把枪。”
“其中的一枚子弹，换回了我的重生。”
斯蒂芬妮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些言之凿凿的句子刻进提姆的脑子里：“我想起来复活时脑海中一闪而过图案是什么了，那是一座天秤，和赫莱尔手腕上的挂坠一模一样。”
“是他救了杰森，也是他带回了我，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joker的死亡应该是来自杰森的复仇，就像我射进黑面具心脏的子弹一样，那是赫莱尔复活我们的代价，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布鲁斯的事情，他拯救了我们，也拯救了蝙蝠侠。”
“如果你一定要把那份代价上的两条性命算在他头上……”
斯蒂芬妮的声音逐渐变低，虹膜的色彩越来越深，她咀嚼着回返的绝望，细细品味，直至从中获得了什么，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是独属于赫莱尔和布鲁斯的终场游戏，如果你想要把这些事情告诉B的话，我会在此阻止你，红罗宾。”
年轻的女孩身侧骤然涌动起漆黑的浓雾，瞳孔的最深处，一枚逆十字印记悄然显露，这不是使徒的标记，而是来自长者的庇佑，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周身那看似神秘可怖的力量之中温柔的感情，又好像有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带着一半无奈，一半安抚。
——不会再有下次了。
——无需畏惧，无需颤抖，我的力量将永远护你左右，死生百年，源远流长。
*
布鲁斯：“提姆，你……”
“被椅子绊倒磕的。”提姆顶着不对称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地打断了问话，“椅子”心虚地背过身，往自己的身上放装备。
布鲁斯默然，眼神在明显不对劲的两个助手间游移，然后趁着斯蒂芬妮转身时比了个手势：你们复合了？
却没想到提姆完全不领情，冷漠到像是在沃尔玛杀了十年的鱼，直接出声回答：“谁会和那个疯女人复合，B你要是没什么事干，就去把这周的公文批一下好了。”
“疯女人”自知理亏，认真钻研着自己的腰带，就好像下一秒就能从里面掏出一具恐龙化石一样，提姆则是冷哼一声，检查了一遍红罗宾的装备后，就开始抓紧零碎时间恢复电脑里的文件，他的笔记本四个小时前在斯蒂芬妮的发疯下尸骨无存，连同里面他三天的工作成果。
不行，现在想想还是生气，他的形象有那么理智无情吗？上来就给他扣了个通敌（布鲁斯）叛国（赫莱尔）的罪名，就这么笃定他会站在蝙蝠侠这边？
提姆自认也不是什么特别顽固的人，如果不是蝙蝠侠的坚持的话，他对于不杀原则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想，一般情况就算了，杰森·陶德好斯蒂芬妮·布朗这两个明显是特殊例子啊！哪条法律规定死者不能为自己报仇了？福尔摩斯再世也要说一声天经地义好吧。
他更不可能对赫莱尔产生意见，就如斯蒂芬妮说的那样，赫莱尔从未伤害过他们，恰恰相反，赫莱尔一直以半个引路者，朋友，长辈的形象陪着他们，哪只小鸟没在刚开始夜巡时被神出鬼没的影子捞起来过？哪只小鸟没有在和蝙蝠侠闹矛盾的时候逃进过“避难所”？遑论是身体与思想得到了双重救赎的斯蒂芬妮，就连提姆自己，也唯有在赫莱尔身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是自由的。
不被任何责任束缚，不受任何力量压迫，被全部的理解并接纳，并给予无限的宽容，布鲁斯……也是这种感觉吧，能从义警繁重的工作中脱身而出，毫无顾忌做回自己，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比之罂粟更有诱惑力，成了更深重的瘾。
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提姆眼眸半阖，随后扣上笔记本，走到斯蒂芬妮身边，递过去一个配件：“新升级的联络器，换成这个。”
这是和解的信号，也是默认约定的信号，斯蒂芬妮眼睛一亮，欣喜地接过来，然后递给他一个不透明的密封小瓶子，悄悄道：“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也要告诉我哦。”
她现在也好好奇赫莱尔的身份！
莫名被自家三儿子怼了一下，还见证了一场没头没尾的和解的布鲁斯默默地问：“新的联络器没有我的吗？”
总感觉儿女们背着他有了奇怪的小秘密，他是不是又被排挤了？
提姆走过去把联络器给了他，当几人都佩戴完毕装备后，蝙蝠电脑一个角落的监控窗口忽然放大，红色的方框圈定出一个人像，昏沉的布景中，红头罩一脚踩在男人的后颈上，随后利落地瞄准，一颗子弹自男人后脑贯穿，溅出的鲜血洒开一片，映衬着血红的蝙蝠图案愈加鲜艳。
人脸识别自动调出了死亡男人的档案，所犯罪行包括但不限于抢劫，强jian，放火，贩du等十余项罪名，蝙蝠侠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只是不知是对着谁，他没看见的是，身后两双眼睛chua地亮起来。
提姆/斯黛：好耶，去找二哥玩！
第 154 章
杰森甩了甩枪, 挥散开硝烟味，重新跨上机车，头罩内置的系统正在提示他今夜预订的剩余目标, 三维地图在瞳孔中投射, 标记出几个小圆点，他把枪插回枪带，一打火, 发动机的轰鸣声划过夜下的街巷。
杰森铁了心要整顿东区，不管今夜要见多少血，触碰到红线的家伙也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在他三令五申下仍被贪欲迷了眼，把目标对准未成年的都罪不可赦, 哥谭东区的积贫积弱是哥谭建城起就存在的历史遗留问题，杰森不能一蹴而就把这里变成理想的乌托邦, 至少要保护住还没有被荼毒过深的下一代，只有犯罪巷走出来的孩子才能真正改变它，思想自上而下是教育, 自下而上叫觉醒, 而这片城区的未来只能由真正属于这里的人去书写。
他这也算是走出犯罪巷, 回到犯罪巷了吧。杰森自嘲的笑了笑, 而后侧头向后看了一眼, 眼底闪过寒芒，机车瞬间加速, 速度几乎飙到和蝙蝠车同步, 让它们的距离无法缩进。杰森冷笑一声, 没有改变原定路线，而是顺着计划继续前行, 毫不在意身后目光透过车前窗几乎要将他钉穿的蝙蝠侠。
“哇，这个速度，他不怕车毁人亡吗？”
因为副驾驶只有一个座位，争执之下决定一起坐在平时用来羁押犯人的后座的两人鬼鬼祟祟地扯着脖子朝身后看，提姆发出羡慕的声音，对于杰森机车的构造诞生出极大的好奇心。
拜托，速度比肩蝙蝠车诶，这架机车的科技水平绝对已经超出了顶尖科技的范畴，提姆用自己的眼里保证，新能源暂且存疑，但是绝对用上了新材料！
如果可以……
斯蒂芬妮一眼就看出了提姆的打算，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幻想的泡泡：“别做梦了，他讨厌你。”
提姆脸色一垮，显然想起红头罩把自己暴揍一顿后挂上韦恩塔这种报复意味明显的举动，顿时觉得肋骨隐隐作痛。
另一边斯蒂芬妮还在雪上加霜，阴阳怪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你在成为红罗宾之前，可是罗宾呢~”
这是一个会同时触怒两个人的危险话题，提姆危机感涌上心头，立刻调转攻击方向：“但我觉得这不能算是我的错，毕竟调换身份视角看一下，B才是渣男啊。”
死了老婆不到三个月又结婚了的人渣之类的，至于新任是自荐上门的，嗯，让我们暂时忽略这一点。
全程被排挤在话题之外还有被cue的蝙蝠侠：“……红罗宾，搅局者，准备一下，红头罩已抵达他的目标地点，预计十秒钟后我会停车，届时全力保护目标人物的生命安全。”
“真的要保护吗？我觉得就让红头罩杀了他也挺好的……”斯蒂芬妮低声吐槽，她想起了蝙蝠电脑上那挤满几个文档的罪行的，一条条一列列令她的胃部生理性地蜷缩，反胃恶心种种感觉涌了上来。
他们为什么要保护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
“搅局者，注意言辞，”蝙蝠侠的声线冷了下来，“就算他有罪，也只有法律能去审判他。”
提姆平静地插了进来：“法律审判不了他，他的大脑处有病变，是个实打实的精神病患者，纯度比阿卡姆那些老顾客都高，他的罪名足够在哥谭判处死刑，但是很显然，阿卡姆还是会成为他的最终归宿，也许未来还是投到你的某个老对头麾下，越狱出来继续兴风作浪。”
他没驳斥指责蝙蝠侠的意思，只是说出了一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包括蝙蝠侠会有的回应，他和斯蒂芬妮也很清楚。
“他的余生都会在阿卡姆度过。”蝙蝠侠说。
那已经死掉的人呢？
提姆垂下眼，解开安全带，在跳下车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别在意我说的话，B，你是正确的。”
*
“你在杀死黑面具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复活还是复仇？”
——“都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不是第一个，那至少要让我成为最后一个。”
“……杰森在杀joker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
——“别想太多，提米，蝙蝠侠是正确的。”
——“但是我也不认为我们有错。”
这个烂透了的世道，所有人都有罪，所有人都正确，但是没人不无辜。
人生拼拼凑凑，地球总归还要转动，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就已经活得很清醒了，至于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
蝙蝠侠的钩锁射出，固定在一处雕像旁，飞身越上三楼，身后一红一紫两个影子也如影随形，翻身落地后还没等站直，就听见一声枪响划破云霄。
红头罩一脚踢开目标人物的尸体，反身躲过一枚蝙蝠镖，不甘示弱，抬手就是三发子弹朝着蝙蝠侠飞去，不过尽数被防弹披风打下。
“麻烦精。”他不满地砸了咂嘴，“我本来可以拷问点情报出来的，现在好了，我少之又少的休息时间托你的福又要压缩。”
之后还要在蝙蝠侠眼皮底下走私“高危药剂”，想想就心烦。
蝙蝠侠没有做声，紧抿着双唇，凛冽的拳风直冲他门面过来，头罩下的杰森嘴角勾起一抹挑衅般的的笑，不仅没有用拿手的枪斗术，还特意把体术这种偏向佣兵风格的那部分剔除掉，直直迎了上去。
蹲在尸体旁装样子急救/搜寻情报的两人：好明显的蝙蝠侠的格斗风格！你根本不装的吗！
事实证明，杰森特意挑选的格斗技巧在蝙蝠侠眼里都成了挑衅，毕竟熟知并擅长蝙蝠侠的体术风格的，除了他亲手教出来的几个孩子，还有一个赫莱尔呢。蝙蝠侠认出对方的招式后攻击更加狠戾，直接把杰森打出了火气，两人你一拳我一腿，从房间这头缠斗到房间那头，迅疾的拳风几乎要传出音爆声，拳拳到肉传出的剧烈撞击闷响不断，听得叫人牙酸。
因为战斗升级，安全空间迅速缩小的提姆和斯蒂芬妮逃到窗边，用钩锁固定着自己，免得被其中任何一人误伤后碎掉十几根骨头，他们那个重量级的近身格斗根本就不是身形纤细的两人能参与的。
不过与此同时，提姆后知后觉地感到无比的庆幸，他对斯蒂芬妮说道：“很显然，他并不讨厌我，那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友好的问候。”
斯蒂芬妮这次默认了：“你说得对，否则你现在应该躺在ICU里死生不明。”
多温馨的问候啊！提姆甚至一根骨裂都没有，看看现在，杰森的拳头甚至可以把墙壁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提姆认真的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肋骨和钢筋水泥混凝土的硬度差别，随后就在“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这一栏中把杰森放在了迪克前面。
感谢二哥饶他一命！
就在二人插科打诨的时候，里面的战斗再一次升级，杰森觉得自己改不了和蝙蝠侠打架时嘴贱的毛病了，但是看他变脸真的很有趣，尤其是在清楚蝙蝠侠这两周都查到了什么的时候——而蝙蝠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面前的敌人在蝙蝠电脑里来去自如，牢牢掌握他的每一部分进度。
一个晃神，杰森双臂交叠挡了一拳，后退几步，却舔了舔唇兴奋起来：“让我猜猜，丽莎·温亚德和科波特的密切合作让你震惊了？赫莱尔说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小女孩，虽然现在应该称呼她为温亚德女士——预料之外，哈？”
“这与你无关。”蝙蝠侠终于有了回应，变声器下显得有些粗粝嘶哑的声音掩不住冷意，杰森听到这，笑容却渐渐扩大：“真是冷漠，温亚德家族和韦恩科技也有合作呢……好吧好吧，与我无关，”杰森举起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随后歪了歪头，语调雀跃：“那什么和我有关呢？小丑的死吗？”
几枚蝙蝠镖撕裂空气转瞬间飞至眼前，红色的信号灯闪了三下，随后轰然炸开，滚滚烟雾背后，很快闪现出一个毫发无伤的身影。
蝙蝠侠怒不可遏：“红头罩，你入侵了蝙蝠电脑！”
“哦，看来你终于找到了线索，没有枉费我因为线索清理太干净前几天不得不重新恢复一点痕迹的辛苦劳作。”
杰森转了转枪，吹了个口哨：“别这么生气，老头，蝙蝠电脑的系统级别很高，但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
小丑死于创世之书创造的异空间，根本不可能有线索，杰森是特意跑那一趟的，他很乐意把杀死小丑的罪名捆绑在自己身上，这于他而言并不可耻，至于入侵蝙蝠电脑那就更简单了，杰森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点重生的金手指，他用的是小红三年后发明出来的系统，黑进蝙蝠电脑轻轻松松啦。
趴在外墙探头探脑的吃瓜二人组面面相觑，发出赞叹的声音。
斯蒂芬妮：“B居然没有怀疑是赫莱尔借出去了自己的权限。”
提姆：“怎么可能，你没发现蝙蝠电脑的权限认证变成语音的了吗？不管谁要登录COMPUTER都会大声问好。”
斯蒂芬妮：“以前不就是？”
提姆：“以前可以调整，现在锁死了，只要是正规的权限认证进去就会有提示……应该就是在防赫莱尔吧。”
“可是如果防赫莱尔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他的权限关掉？”斯蒂芬妮迟疑地问，一边双手捧心，为自己cp薛定谔的信任崩塌感到伤心。
“可能是……”提姆顿了顿：“欲擒故纵、不是，信任陷阱？”
“我听到了，等等那是什么？！”斯蒂芬妮忽然面露惊恐地看着提姆的背后，还不等她出声提醒，就感到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抬头一看正是一个红彤彤的头罩。
另一侧，是莫名有默契的蝙蝠侠，手里正拎着红罗宾，向远处射出钩锁，而在他们身后是蔓延开的黑雾，与雾中若隐若现怪物的影子。
第 155 章
康斯坦丁觉得自己的人生自从遇到赫莱尔后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每一个弯都拐得让他猝不及防，跌宕起伏。
他在刚离开大都会的那段时间生活过得还算正常，只是回归了驱魔师的老路, 带着老朋友查斯开始走自己的剧情, 直到他遇到了死去老友的女儿并救了她一命，那个继承了父亲能力的女孩儿在临走前想要留给他一幅标记满了危险的地图后——说实在的，当时康斯坦丁回到房子后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女孩割//腕自//杀了, 血液标记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一整张地图！
“你说我们回英国怎么样？”康斯坦丁沉默半晌后问道。
沉默寡言的老伙计查斯问：“英国的情况会比美国更好吗？”
不，艹他的当然不会，英国三千多年的历史只会为她留下更多更邪恶的存在！
而且这不合理！康斯坦丁赌上自己黑魔法大师的名头, 这么密集的恶魔现世除非是祂们为了庆祝地狱之王回归组团上来团建了，否则这个恶魔密度绝对超过了正常时期地狱偷渡出来的数量！
要么就是伟大的地狱之王在玩忽职守, 无心管理，任由地狱自由发展。
答案显而易见, 康斯坦丁觉得头疼，但是他又不能回大都会揪着赫莱尔的领子问你他吗的在干什么。
他不敢，他只敢重操旧业, 带着小伙伴一脚一个把作乱的最欢的那些个恶魔全部踹回去, 一年工作量抵过他一辈子干的活, 康斯坦丁头一次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道德金光, 今年黑暗正义联盟内部的成员评优应该把奖颁给他。
韦恩就是有钱, 居然还承包内部评奖评优的奖金，那可真是个大数字, 至少对于他们这些常年钱包空空的人来说是这样。
总之, 在连续招惹到地狱几个牛哄哄的存在后, 康斯坦丁还极度忧心地问了一下赫莱尔你们几个谁最强，最后得到了金大腿令他心满意足的承诺, 开始在作死边缘疯狂反复横跳，仗着擅长拉仇恨甚至身上还有其他恶魔（赫莱尔）的气息，玩起了以前从来没机会试的碟中谍，团灭了一批两位数的高阶恶魔，堪称人生一大弧光，康斯坦丁事后决定要把这件事写进回忆录里，什么，他没有回忆录？那现在他有了，这本书一定会成为黑魔法界奉为圭臬的人生教科书！
很可惜，命运向来垂怜于他，从不吝于告诉他飘得太高会摔得很惨并给他一个足以改变他人生的深刻教训，在一次为了拯救一个被恶魔附身的名叫阿斯特拉的小女孩时，康斯坦丁第二次犯了一个错误——召唤出一个更强大的恶魔来对付现在的敌人。
第一次他做出这个选择后，整个人被强买强卖的路西法打上了标签，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
第二次他做出这个选择后，召唤阵里爬出了上一位的妹妹魔女莉莉丝，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他的身影，像是抓游戏里的宝可梦一样把他捞走了。
之后的事情就不多加赘述，康斯坦丁尝到了血淋淋的教训——并决定把这个对抗恶魔的方法写进回忆录中多次称赞。
重建地狱，规整制度，在莉莉丝美丽而危险的笑容下，康斯坦丁激发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力，在噩梦般的几年后，他终于借着抓回通过时空裂缝逃窜的恶魔这个理由爬回了人间，热泪盈眶的同时，一个疑惑也不可避免地冒了出来：什么地方这么黑？他是从下水道里爬出来了吗？
*
“这就是你出现在这的原因？”迪克半信半疑，不是他太多疑，是康斯坦丁向来没什么信誉可言。
康斯坦丁弹了弹烟灰，明灭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他闻言嗤笑一声，声音在幽深寂静的迷宫回廊中回荡：“有点感恩之心吧蝙蝠小子，如果不是我出现的及时，一天前你就应该饿死在这了。”
“还有，我不介意你尊称我为地狱副君，这是我的新身份。”
剔除掉所有详细内容并把故事大改了一通讲出来的康斯坦丁心境很平和，在生活的艹gan下他已经学会了躺平享受，地狱那一大坨烂摊子看情况应该是砸在他手上了，光看这么几年不管是赫莱尔还是其他使徒没一个打算下去看一眼他们顶头boss的地盘这一点就知道，不过事到如今，不如往好的方面看，他的身份一下子从还没转正的实习生变成了万魔之上的副董事长，以前那些被他坑回地狱的老对头都要看他（莉莉丝）的脸色度日，也不是不能接受。
“别那么叫我，我的代号是夜翼。而且要不是你，我昨天也不会在饿死前差一点被飞出来的恶魔分成八块。”迪克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康斯坦丁后半句白日做梦一样的话，他缓了缓，待恢复了不少体力后扶着墙站起来。
他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一周多了，迷宫深处几乎没有光源，全靠迪克随身携带的一些便携式道具，可是漫长到走不出的迷宫和被切断的补给仍旧使他精疲力尽，长久的寂静和提高警惕令他的精神绷紧到极点，更遑论是迷宫中时不时冒出来敌人、或是怪物？
迪克分不太清，断水断食加上体力的大幅度消耗让他在战斗时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红外感应仪下他模糊地分辨着敌人类人的身形，却在看到猫头鹰一样的面具时恍惚间出现了某种幻觉，那些有着尖利的爪子，猫头鹰一样的眼睛，不会死亡的怪物真的是人类吗？
……灰色之子。
……回归我们吧，这才是你的宿命。
在困在迷宫的第四天时，迪克失误间触发了一个会释放神秘气体的机关，在短暂的失去意识的时间中，他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对他重复着那两句话，灰色的幻境里，他拼尽全力掀开重若千钧的眼皮，却只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蹲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随后拉下面具，消失在了原地。
猫头鹰面具。
为什么会是和那些敌人一样的猫头鹰面具？
为什么戴着面具的人和我有着一样的脸？
迪克头痛欲裂，在极度的双重高压下他的生命力快速地流逝着，如果不是康斯坦丁追逐着逃逸的恶魔误入了这个神秘的迷宫，哪怕他没有差一点死在某只恶魔手下，也离精神崩溃不远了，黑暗与寂静向来都是刑讯手段中实用的一部分，而且迪克觉得自己还受到了第三样影响。
“我们得想办法找离开这，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迪克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里，查看自己剩余的电池和营养液，一边问康斯坦丁。
驱魔师耸了耸肩：“最开始我以为是洛杉矶的某个下水道，后来看见了你，那大概就是在哥谭了吧。”
迪克一顿：“为什么不猜是布鲁德海文？”
“虽然都有罪恶之城的名号，但是哥谭和海文的底蕴还是有点差距的。”康斯坦丁坦然答道：“布鲁德海文可没有哪个势力能有搞出这么大阵仗来。”
迪克：“……”
作为海文的守护者，他忽然诞生出了微妙的“输了”之类的感想。
迪克赶紧拍拍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都怪这个该死的迷宫，他的思维已经在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了。
唉，他失踪的这些天也不知道布鲁斯有没有发现。
“出迷宫不难。”康斯坦丁叼着烟含糊道：“问题在于跑出来的恶魔，不及时抓回去可要惹出大乱子，尤其是这一批里，我记得有一个比较棘手的……我看看。”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古朴的罗盘来，对着它左看右看，然后一拍大腿：“坏了，跑出去了！”
他效率很高，仅仅一天的时间身上带着困住恶魔用的小瓶子都满了个九成，只剩下跑得最快的还没抓到，康斯坦丁在原地走来走去，用罗盘这晃晃，那晃晃，活像是在用手机找信号，可惜最后的结果不怎么样，康斯坦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罗盘没有感应，应该是已经跑出迷宫范围了，该死的，这里可是哥谭！”
在联盟顾问的地盘弄出这么大麻烦，韦恩怕是要给他记个几年，更何况那只恶魔能力特殊，是他打算放到刑讯部门名单里的以恐惧为力量来源的噬心魔，放进哥谭，和放老鼠进米仓有什么区别！
迪克闻言面色一冷：“破坏性很大？”
康斯坦丁斜睨他一眼：“我不确定，但是它的能力和你们哥谭的一个反派差不多，让我想想，好像是叫稻草人？”
哥谭三大生化武器顶流，恐惧毒气，笑气和毒藤女各式各样的花粉，迪克几乎能想到布鲁斯暴跳如雷的心情了，毕竟科技侧的恐惧毒气还有解药能研制，神秘侧嘛，就只能祈祷康斯坦丁的动作能快一点了。
“行了，我赶时间，这就带你离开这。”康斯坦丁没心情去猜测迪克的内心活动，他把罗盘塞回风衣内侧，随后从领口处拽出一条银链，开始低声碎碎吟唱，银链上的挂饰随着咒语的推进逐渐发亮，映照出眼神也跟着逐渐变得惊恐的迪克。
“我、你、这、”迪克结结巴巴半天，瞳孔死死黏在那枚眼熟的指环状挂饰上打圈，舌头都捋不直。
这戒指，这戒指居然是一对的吗？！！！
第 156 章
类似的令人心境崩塌的场景迪克曾幻想过很多种, 譬如赫莱尔在B面前把人切成十八块还转头冲他笑啊，再譬如机缘巧合下一段关于赫莱尔与各路超反密谋惊天大阴谋的录音被发到了蝙蝠电脑上啊，无数个午夜梦回迪克甚至能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结合了背叛, 欺骗, 豪门，狗血，破镜重圆, 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等要素的剧本咬着被角虐哭出来，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来不是“世人说什么正邪两派, 你的手我也不会再分开”*这种纯爱小曲子，生活这场戏码已经狂飙到了“真没睡”*吗！
迪克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飙起了旋律：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错付了情衷~*
不对不对, 这都什么这是，赫莱尔！赫莱尔你说句话啊！
且不论只是一个戒指迪克的思想是怎么踩上了香蕉皮滑进了九曲十八弯的黄暴角落, 更令人震惊的是，迪克在复盘自己完全走偏的预判时，对比了一下自己幻想中的决裂情节, 觉得, 现在这个, 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虽然是康斯坦丁……但至少是康斯坦丁啊！
康斯坦丁再怎么坑队友也是黑暗正联的人, 黑暗正义联盟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不存在立场冲突。
戒指出现在康斯坦丁的脖子上, 总比出现在莱克斯·卢瑟的脖子上更容易让人接受吧？
迪克安抚着工作量过大的小心脏, 居然圆上了逻辑, 就这么一点点把自己哄好了。
不过与此同时，灵敏的第六感还让他残留着一点小小的忧虑：这戒指……应该不会还有第三枚吧？
不会吧不会吧, 谁家同款戒指打三枚？这又不是家庭装！
——如果真是家庭装，能不能分他一枚？
*
“表情太恶心了，格雷森。”有人说。
寒气于后颈处浸入，撕破他光怪陆离的幻想，下一秒，戴着尖利爪套的手划过他侧脸，其中的狠辣与决绝展露无遗，危机之下迪克本能的一个后空翻踉跄站稳才险险避开，后发而至的攻击转眼间就又出现在他身前，黑暗之中，奇怪的猫头鹰面具歪了歪，圆形的眼睛落在迪克身上，让他有一种被正在捕猎的肉食动物盯上的错觉。
旁观的康斯坦丁倒吸一口凉气：“好狠啊，差一点就破相了。”
“不是，为什么你能站在说风凉话还不被打啊？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是非要和我死磕到底吗？！”每一个，每一个都是这样！
迪克喊道，灵活地躲过了好几下狠戾的招式，对方来势汹汹速度极快，他不久前才体力告罄，现在只能勉力招架，迪克倒是没有对自己名字被叫出来这件事感到奇怪，他当时掉进陷阱时只是在回哥谭的路上，并没有穿夜翼制服，上过无数次哥谭小报的脸露着呢。
怪模怪样？
利爪动作一顿，随后舔了舔尖利的犬齿，露出嗜血的笑。
这个世界的自己真是不讨喜。
呵，赫莱尔喜欢他这身打扮，“这个面具很可爱”，赫莱尔可是这么说的，而且比起蝙蝠侠，托马斯应当和赫莱尔更聊得来吧。
算了，韦恩兄弟半斤八两，有什么可挑的。
利爪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甩出袖箭，欺身而上，在利爪的攻势下，迪克节节败退，他本就达到了一个体力的极限，这个利爪却比起前面他碰到的几个更加难缠，密密麻麻的攻击织成一张网将他覆盖住，刹那间，迪克觉得自己无处可逃，像是即将要被封进琥珀里的虫子，就在袖箭的锋刃几乎要滑进他大动脉的时候，一枚横飞过来的戒指挡在他和利爪中间，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形成一张纯白的护盾，将利爪弹飞。
“真是好用，没这东西我说不定已经死了八百回了。”康斯坦丁本想慢悠悠地走过来以彰显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质，却看到迪克正鬼鬼祟祟地伸出手想要戒指塞进自己兜里，连忙丢出一根银链把戒指勾回来，看到迪克失望的表情，康斯坦丁嘴角抽搐：“韦恩虐待你了怎么着，一枚戒指还要顺走？”
没偷到戒指有些失望，迪克没理会康斯坦丁的阴阳怪气，而是抓住机会紧紧盯着他，问道：“你和……”
“你背叛了吾主。”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迪克的问话，这让他有些恼火，却又不得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不远处的利爪身上。
光明护盾并没有对利爪造成什么损害，他完好无损地从地上爬起来，阴冷的眸子定格在驱魔师身上。
康斯坦丁举起手，深感无辜：“这个帽子可不能随便扣，而且你才更像那个背叛的人吧。”
“不管他对你下了什么命令，其中一定不包括杀了格雷森。”
“我没打算杀了他。”给个教训再打晕而已，利爪，也就是理查德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过火的地方，上一个叫他怪家伙的人坟头草比小D都高了，迪克的待遇已经是算上同位体优惠的程度了。
理查德撇撇嘴，活动了一下手指，金属指套在墙壁上剐蹭着，像是不满的猫猫在挠墙发泄。
见到理查德没有再出手的打算，康斯坦丁也悄悄松了口气，他一点也不想和理查德打起来，那就是个大脑一片混乱的怪物，明明平时看着还算正常，这破迷宫也不知道有什么地域加成，把他那点疯劲给勾起来了。
“等等，你们认识？”被排除在话题之外的迪克一脸茫然：“你们是一伙的？”
“还有，你居然会说话？是只有你会说话还是你们这种存在都会说话，只是之前没有人理我？”
本想让康斯坦丁代劳把迪克打晕的理查德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康斯坦丁灵感一动，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挡在迪克身前：“冷静冷静，想想任务，他是叫你来捞他的？那之后是不是没我事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想跑，跑了之后这两人再怎么样就和他没关系了，死哪个都不是他的锅，不过还不等康斯坦丁有所动作，一枚爪形刀片便掠过他的鬓角插进墙里，强劲的风声达到了一种尖锐的程度刺痛了他的耳膜，理查德冷漠地面向他：“你们两个，都要和我走，时间有限，不想被打晕就跟过来。”
“我真的还……走，这就走。”康斯坦丁咽下了拒绝的话语，屈辱地低下了头，倒不是真的怕了理查德，但谁让对方是奉命行事的呢？
可即使如此，他也在此刻深感职场霸凌的可怖，看看，和老板关系好甚至可以在职介比他高——康斯坦丁表示没人能抢走他这几年的功劳——的同事面前耀武扬威。
至于在逃的噬心魔，如果大蝙蝠到时候找上门来讨说法，那当然是赫莱尔的问题，毕竟他是真的有努力争取过。
理查德在前面带路，他跑得很快，飞檐走壁时都透着一种动物般的利落与灵巧，黑暗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免得后面两人被他甩开。
“太弱了。”在迪克又一次气喘嘘嘘地赶上来后，理查德居高临下地蹲在迷宫墙壁的一处凸起上，金属面具折射出他眼底嘲讽的光，迪克翻了个白眼，没有力气和这些体能怪物吵，他只是个没有进化没有变异的普通人类，断水断食高强度运动了七天还没死都要归功于训练的好，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强挺着出声呛回去，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理查德看见了迪克陷入思考的表情，扯了扯嘴角，觉得没劲透了，康斯坦丁这时候才出声，感谢撒旦地狱的生活锻炼了他的身体素质，才没让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说真的，我可以把咱们一起传送出去，为什么一定要从出口走？”
“我可没把握你会不会趁此机会做手脚。”理查德回道：“而且‘失踪’和‘逃走’是两个概念，这会影响法庭的决策，打乱我的计划。”
“行吧。”康斯坦丁失望地坐回地上，翻着自己大衣口袋里的小瓶子，盘算着哪只恶魔能放出给他当代步工具，而这时，迪克冷不丁地出声：“你说的法庭是猫头鹰法庭？你是利爪？传说是真的？”
理查德蹲坐在装饰柱上，岿然不动：“这和你没关系，小少爷。”
“别那么叫我！”迪克忽然激动起来，他仰头望着利爪，握紧双拳，眼里跳动着不知名的火焰：“我听说过法庭……还有我的名字……你知道这和我有关系，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什么关系？利爪是咱们格雷森家族祖传的就业方向，威廉·柯布到现在还没放弃把你制成利爪的想法，如果当年不是布鲁斯·韦恩下手快一步，你就会成为哥谭名副其实的灰色之子，然后被夜枭小托马斯·韦恩、呸、又串台了。
理查德回忆了一下自己作为吸血鬼王时逼死的蝙蝠们，又回忆了一下被狂笑杀死前掉san的感觉，平衡了一下自己的人格比例，成功把自己恢复成了阳光开朗大男孩的状态。
“咚”“咚”“咚”
他在迪克愈发怪异的视线里用墙壁嗑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才“友善”地回复道：“这确实和你没关系。”
“不管你们本该有什么关系，以后都不会有了。”
从赫莱尔盯上猫头鹰法庭的那刻起，迪克就彻底告别了和法庭纠缠的那条命运线，猫头鹰们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去眼馋一个别人家的成年的超级英雄呢？
迪克有点被这个敷衍的回答激怒了，但是他只是压抑着语调，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是赫莱尔让你来救我的对不对？”
“你的问题太多了。”理查德把玩着自己的金属指套，迪克能猜到这一点并不奇怪，那枚戒指的指向太明显了，再加上理查德和康斯坦丁熟稔的对话，但是理查德并不想回答他，这种幼稚园小孩间的一问一答让他感到无趣。
这个人默认了。
迪克想，他的泛青的指节在他松手后逐渐恢复血色，回温，心脏越跳越快，无数杂乱而相悖的想法在他脑中混作一团，每一个都有可能，每一个都被否决，法庭，法庭，和法庭有关系吗？可是为什么会有康斯坦丁搅进这件事中？无数信息上涌，随着血脉的搏动分解，纠缠，直直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康斯坦丁看着忽然倒地的迪克，默默后退了两步，随后看向刚刚跳下来的利爪。
“没死，”理查德平静道：“我只是觉得他的大脑太吵了。”
也太蠢了。
没一个猜测擦上边。
第 157 章
迪克再恢复意识时, 感到身下是一片柔软的布料，身上还盖着一个毛茸茸的毯子，温暖抚平了他的寒冷与伤痛, 让他躁动的心沉进一片温水中, 身体上的疲惫坠着他不断下沉，直到坠入一片安宁的夜中，他终于可以放平呼吸了。
不行, 不能睡，还有些事情……
黑暗中猫头鹰的眼睛倏然闪过，让迪克猛地抓紧被子, 挣扎着扯开眼皮，模模糊糊的景象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天花板, 迪克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抬起手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的边缘, 扭过头才发现，他正躺在一只沙发上。
“醒了？”
有人问。
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热，身体素质不错嘛。”那人的语气里藏了些赞叹, 迪克睡太久了, 听到的声音有些失真, 但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 连忙拉住他想收回去的手不放, 用脸蹭了蹭，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
法庭的迷宫太大了, 又黑又安静, 迷失在其中的时候, 哪怕是迪克也在双重的精神压力下产生过几回“我是不是走不出去了”的想法。
但是迪克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挨挨蹭蹭, 眨着因初醒布满水雾的蓝眼睛：“我好想你，赫莱尔，你走了好久啊。”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等着他的不是轻声安慰，而是顺头浇下清冽的冷水，愣是把还不太清醒的迪克冲了个激灵，慌乱之下扯开毯子扒拉着那只手臂就借力坐了起来。
另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迪克抬起头，看到一张挂着阳光灿烂的微笑的英俊帅气的脸。
“醒了就起来，你是残废了吗要人扶要人拽？”
迪克：“？”
好恶毒啊这么阳光的脸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莫名对他充满恶意的家伙是谁啊？！
*
“理查德。”赫莱尔无奈扶额，趁着这个两个人还没撕吧到一起去连忙唤道：“别欺负迪克。”
“我？”
理查德震惊地指了指自己，看着赫莱尔，眼中很快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抿住唇点了点头，随后蹲到了客厅角落去种蘑菇，头顶的乌云若隐若现。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眼神戏，还有衔接流畅的情绪转换，好莱坞失去你是他们的损失。赫莱尔摇了摇头，他知道理查德并没真的伤心，只是在赌气，就随他去了。
迪克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还不太清醒，还有水吗？再泼他一杯。
“饿了？你睡了三天，中途只输了几瓶营养液，今天理查德说你差不多该醒了，我就提前定了的点吃的，就在厨房。”赫莱尔拍了拍他的头，给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又补充道：“你的伤口都包扎过，三楼还有几间空置的客房，等会上去选一间，这段时间就在这里陪我吧。”
之所以没提前把迪克随意安排到某间客房里，是担心理查德趁着赫莱尔没注意把他扔进花园里去，放在客厅至少赫莱尔平日里常待在这，能看着点。
迪克虽然还在为冒出来的各种问题头疼，但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一瞬间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他皱眉，问道：“这段时间待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赫莱尔淡淡道：“不用担心，不会很久的。”
“赫莱尔？你要囚禁我？”迪克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他很快灵光一闪，迅速起身抓住赫莱尔，显得有些激动：“是猫头鹰法庭对不对，你和法庭有关系，不肯让我回去是怕布鲁斯知道这件事！你是法庭的人！”
角落里，理查德还在怄气，碎碎念地说着什么黄金男孩永远是最好的是吧，他这种变质的过期产品果然还是比不上原厂原装的是吧……
催眠了自己好一会“他们都是过客我才是家养的”，理查德的气才顺过来，结果这就听到不远处自己的同位体在抓着老板大放厥词，火气顿时嗖地就窜了上来，反手一枚利爪飞刀射了过去，同时还不忘大喊：“太冒犯了格雷森，松开你的手！”
迪克被霹雳划过的飞刀逼退了一步，顿时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在迷宫里三番五次想要他命的利爪，怒从心头起，可就在他想要再和利爪来一场一决高下时，一抹青紫色却抓住了他的眼睛，赫莱尔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到披风里，雪白的手腕上环上了一圈刺目的淤青，迪克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再向上看时，才注意到青年不同以往的，碎发遮掩下泛着病态的脸。
“我、这是、”迪克的眼中漫起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措地后退两步。
赫莱尔看见自己手腕上的淤青，也觉得无语，他当时有把血条扣到这么低吗？这种程度已经算是有病了吧？
不行，得把体质稍稍调高一点，他真怕自己哪天下楼时左脚绊右脚滚下来直接血条归零。
试探着世界之眼的底线，赫莱尔悄悄摆弄了一下禁制的开关，让自己回复了一点力气，这才有心情安抚迪克：“我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迪克，你在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现在就给他哭丧是不是有点早？
迪克狠狠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赫莱尔，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其他事情了，从他认识赫莱尔起就没见过对方这么虚弱的样子，赫莱尔火气上头的时候可以把身材明显比他壮硕一圈的布鲁斯打飞，别说重伤垂死，迪克甚至没见过他受伤的样子，现在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迪克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踉跄了一步也不敢再碰赫莱尔一下，只是眼神哀求道：“你不会死的，我们去找布鲁斯，他一定有办法！”
他确实不会死，但是迪克的表现让赫莱尔觉得自己真的命不久矣了，当初得知他孤注一掷的决定时六宗罪都没表现的这么夸张。
而且，去找布鲁斯？“我现在这幅样子可就是拖了他的福。”赫莱尔嘴角一抽，给早就凑过来的理查德使了个眼色：把你的同位体给我打清醒。
他严重怀疑迪克在法庭的迷宫里吸入的各类有毒气体还没代谢干净，怎么变得又呆又愣的？
理查德本来还有点蔫哒哒的，结果一下子得了圣旨，尾巴登时竖了起来，摩拳擦掌打算给同位体来个狠的。
他看这个迪克不爽很久了，没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嫉妒，和不爽。
还没犯过什么错，也没经历过太多波折，家人爱人都陪在身边，哪怕义警的生活注定不安稳，这个迪克的生活在他眼中也已经无比碍眼。
你还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还是那个能够飞翔的格雷森，真好啊，真碍眼啊……
尖锐疯狂的笑声在理查德耳边回荡，他努力压下了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与此同时，他也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和迪克的不同——你还在飞翔，可我已经坠落。
不过，命运终究垂怜了我一次，蓝色的鸟儿总会飞向明天，可我不同，我会在这片星夜中陷入永眠。
*
理查德不觉得以迪克的身体素质还有什么毒气是这么久都没能代谢掉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公报私仇，两个小时后，以付出庄园外一整片花园为代价，赫莱尔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顶着迪克的puppy eyes说正事了。
在那之前他还把蹲在沙发靠背上的理查德拍了下去。
好好的孩子怎么从法庭回来一趟就退化了？赫莱尔：操心.jpg
“总之，现在可以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了吗？”赫莱尔抿了口茶，一米多长的手杖斜靠在手边，握住茶杯时，指环与吊坠不可避免地与陶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或者，你有什么想问的？”
什么都可以，因为瞧着现在的情况，等迪克能回到韦恩庄园的时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蝙蝠家应该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待哥谭入手后，赫莱尔就再也不必，也无法隐藏下去，届时他会沉睡在【迦南】深处，直至最后一顶王冠成形，将祂唤醒。
此时已夕阳西下，这座庄园的采光很好，金橙的色彩透过玻璃垂坠在赫莱尔身上，落下一层薄薄的纱，将过于苍白的肤色调制得稍加温和，那人低垂着眼，斜斜靠在沙发椅上，短暂的寂静中，宛若教堂中一尊低眉的圣母像，透着摄人心魄的神圣与美。
迪克的问题卡在喉咙里，竟一时间被蛊惑地忘记了言语，金橙色的光带着漆黑的影子一头撞进冰蓝的湖泊中，泛起阵阵涟漪。他以前就清楚赫莱尔长得很好，和布鲁斯的那种甜蜜和俊美不同，赫莱尔的长相说不清道不明，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更像是应该被作为美的化身，摆进卢浮宫里的画像，且从未随岁月凋零。
说起来，布鲁斯和赫莱尔是一辈人吧，怎么赫莱尔现在看起来和他更像是一辈人，二十年了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从沙发背上翻下来坐在另一侧的理查德默默举手告状：“Boss，他意yin你，还觉得你该老了。”
迪克：“？？？”
他不是，他没有！
而且这家伙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你是、另一个我？”迪克瞪大眼睛，猛地转头：“平行宇宙？！你是我的同位体！”
这很难看出来吗？理查德无语片刻，随后道：“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我是你未曾谋面的孪生兄弟？”
迪克：……还真是。
实在是目前正联复联两个组织对平行宇宙的了解都不太深，就算了解也大多基于神秘侧，科技侧的手段则几乎没有，也从未真正见过平行宇宙的人，所以理查德的存在，也算是超乎想象的吧。
“既然你是另一个我，那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迪克不解地问，这次没有等到理查德说话，赫莱尔先把问题拦了下来：“事出有因，如果他想告诉你的话，早晚会说的。”
迪克闻言，又看了一眼理查德，没再追问，在赫莱尔平静的眼神下，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还好么？”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迪克眼底蔚蓝的湖泊在涌动，盈满担忧，赫莱尔的前后反差在他眼里就像是超人吃了颗氪石那样大，某种唯心主义的滤镜牢牢锁死在他的眼睛上，而滤镜下的赫莱尔，嗯，只能说还剩半口气。
赫莱尔默默举起手杖，有一种暴打逆子的冲动：“……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给我想点好的。”
和迪克相处久了，他真的会怀疑起他们是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更何况迪克的各种情绪饱满地不像是布鲁斯教出来的孩子，总不能是和他学的吧？
前·无心的神明·但七美德七宗罪都拥有过·现以人类负面情绪与力量为食·赫莱尔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一个戴着红色头罩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边走边卸装备，最后把头上红色的壳子用力扒下来，狠狠往地上一甩。
理查德看着来人，托着下巴，歪歪脑袋熟稔道：“别这么大火气嘛小翅膀，布鲁斯又怎么惹到你啦？”杰森一个眼神瞪过来，理查德往后一缩，偷偷吐槽：“你这是迁怒。”
“理查德，别天天在boss这晃悠，赶紧把你的工作做完，再过几天就是迪克每月该回庄园的日子，你别忘了，还有，boss，康斯坦丁昨天晚上事情结束后直接和蝙蝠侠离开了，留了消息说是黑暗正义联盟的事情。”
杰森心情糟糕透顶，他琐事缠身，不想和理查德过多地纠缠，和赫莱尔简单报告了一番，得到回答后，刚想离开，却发现了僵化成石雕的迪克——赫莱尔觉得迪克今天被震惊的次数实在有点多，他是真的不知道人类的瞳孔居然可以放大到这种程度。
杰森的眉毛几乎要打结。
“啧，迪基头也醒了。”这个家里又添了一张除了吃饭什么也干不了的嘴。
免费家政恶狠狠地把视线移开，眼不见为净，不过此时他还想着最后争取一把，向赫莱尔第七次提出建议：“我们真的不可以把把迪克洗脑后再送回去，把小红换出来吗？”
陶德总裁真的很需要一个红罗宾，因为没有正规手续被迫变成走//私品的那批药物才运了一半就被蝙蝠侠盯上了，蝙蝠侠本来就对港口进出的药剂类制品看管很严，再有一个他拉的仇恨加成，今天到的那批货就被卡住了，他晚上又要加班！
杰森愤愤地想，被迫加班产生的怨气越积越多，最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恶毒地涌向他在这个世界的，不能帮他分担工作也不能帮他打蝙蝠侠的兄长：“实在不行把他暂时埋到后花园当个景观植物也行，在屋子里放着太碍眼了。”
也算让他在这里有点存在的价值。
通过熟悉的昵称和五分相似的外貌，迪克一下子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可还不等他抱着失而复得的弟弟大哭一场，就被迎面而来排挤砸晕了，一时间悲喜交加，面部神经一整个失调，哭不哭笑不笑地看着杰森，吐出几个字：“小翅膀，好久不见。”
第 158 章
“所以, 小翅膀你是，嗯，死去之后被赫莱尔复活的。”迪克艰难地说出那个单词, 又把目光移向另一人：“你也是在平行世界死去后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赫莱尔, 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杰森不说话，只是挑挑眉以示默认，理查德倒是张口：“叫我Richard就行, 不用太在意我，我的过去和你不太一样。”
这倒是能看出来，因为一般来讲我应该不会对另一个自己抱有如此的恶意, 迪克想。
再接下来，他面对着赫莱尔,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赫莱尔你……难道是上帝吗？”
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迪克猜测的赫莱尔手一抖, 茶杯掉在地上弄脏了地毯也不在意，他第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谁？你再说一遍！
杰森瞳孔地震, 大喊起来：“为什么会想到这来？迪基鸟你给我用你的大脑认真思考一下！”
迪克也崩溃了, 无助地捂着脑袋大喊：“为什么不可能啊！死而复生啊！是复活啊是复活不是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水果麦片然后泡上热可可！把击溃死亡的力量用这么轻描淡写仿佛泡麦片一样简单的表述出来的你们才不对劲吧！除了上帝还有谁能做到？小翅膀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的扩展思维现在荒凉得像是连石块和泥土都没有的荒原, 上帝, 耶稣, 万能的主已经是我贫瘠认知下的幻想极限了！否则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做到玩弄死亡啊！”
而且他能说出这个猜测已经够勇敢了好吧，毕竟谁会敢想在隔壁住了二十年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是世界第一大宗教传说里的神啊！
别和他提拉撒路之池, 雷霄奥古都疯成那样了, 能叫复活吗！
现如今这个世界的发展还很平稳, 还没有到每个超英都会在棺材里仰卧起坐的魔幻程度，所有人对于死亡的认知都停留在最表面, 也最真实的那一层——死亡不可亵渎，哪怕是神秘侧，也有古炼金术中传世的两条禁忌，长生不老，即贤者之石，死而复生，即活体炼金。
其实当人们谈论起复生时，鲜少有人的第一反应是天使，上帝之类的存在，大部分人心中的第一个影子都来自五花八门的影视作品，僵尸，吸血鬼，亦或是恶魔，而这些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黑暗生物。
迪克不是没有接触过传说中蛊惑人类灵魂做交易的恶魔，至少他就知道哥谭曾发生过一起向恶魔许愿换取某人的生命的案件，当时他刚单飞不久，布鲁斯也还没有遇到杰森，那个案件是赫莱尔和B一起摆平的，迪克后来在蝙蝠电脑里看过卷宗：许愿的人被发现自焚在家中，而他的孩子，他为之付出灵魂也想再见到一面的孩子，破土而出的尸体被某种怪物一样的存在鸠占鹊巢，伪装居住在犯罪巷中，在被抓住之前，已经分食了数个成年人类的尸体。又或许那个孩子真的复活了，只是以怪物的姿态。总之迪克看到了卷宗最后扎坦娜的批注：死亡是一条不可逆的河流，也是魔法中不可触碰的禁忌，那是一场单向的旅行，纵使真有奇迹复生，它带走的那一部分，消磨掉的那一部分，也再也变不回来了。
可是现在看看，除了理查德非常扭曲之外，杰森看上去健康活泼（？），阳光开朗（？？），不仅没有变成怪物的模样，身材还从当初营养不良的小豆芽一跃而成这个看起来能把他这个大哥一拳锤进墙里的硬汉，迪克甚至觉得刚才进屋时骂骂咧咧的杰森的精神状态比他都要正常，他的精神状态现在才非常糟糕啊！有没有人能救救他！
活了两辈子历经沧桑心态逐渐佛系的杰森：……有点想打喷嚏，迪基头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理查德：阿嚏——！
理查德：他在我骂我。
无论迪克的心路历程多么精彩，赫莱尔在确定自己的五官功能没出毛病之后，慢慢把手放在剑柄上，看上去在犹豫要不要清理门户。
迪克：“……”
迪克捂脸：“既然接受不了这个答案那就告诉我啊！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猜！我又不像小翅膀那样为了写作业连夜巡都放弃了，我没那么爱学习啊！”他当年的作业有一部分都是求着赫莱尔帮忙写的，他的认知那么匮乏真是对不起了啊！
——顺便，那部分作业被赫莱尔外包给了杰森，很难说杰森现在对迪克的“新仇旧恨”里都存在哪些部分。
“别喊了别喊了，”赫莱尔头疼，再喊真把雅威招来了，他现在感知不到祂的注视，谁知道祂会不会抓住机会暗戳戳地听着这边……噫，好恶心，再看杀了你。
赫莱尔凭着直觉随便朝一个方向瞪了一眼，无人可见的虚空中，一根纯白的羽毛抖了抖，整根枯萎下去，竟惊人地能看出几分失落的意味，几秒钟后，这里便空无一物。
无人知晓刚刚发生的一切。
回到现实，迪克所有的疑问想要得到解答都需要一个前提，也就是了解赫莱尔的身份，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切的一切，堪称奇迹的所有事情除了神迹之外该作何解释。
虽然……这确实是神迹。
杰森觉得太阳穴处的血管在发生暴乱，这真的是他的工作范畴吗？
但是瞄了一眼全程看戏的理查德，杰森深呼吸了几次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赫拉尔：“我记得思维干扰好像和你的能力一起封锁了？”
“是这样没错。”赫莱尔点点头。
——他之前就疑惑过为什么思维干扰关闭后没有人发现他名字的问题，不过再想想也正常，赫莱尔这个名字本就不算多见，再加上欧美人起名向来喜欢化用各种单词或是神话传奇中的名字，路西菲尔的化名卢修斯就很常见，韦恩科技里好像就有一个布鲁斯很看重的员工就叫这个名字，但是不管如何，一般没有父母会给孩子起路西法的化名吧，身在局中，一时不查也是正常……
“那就好办了。”杰森给理查德使了个颜色，后者心领神会，不知道从哪抽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扔给迪克，杰森说道：“现在，谷歌，或者维基，随便哪个，搜一下赫莱尔的名字。”
迪克神思不属，一时间手忙脚乱地才接住电子设备，听到杰森的话，虽然略有迟疑，但还是照做了，很快，百科第一条映入眼帘——
随着一个个单词的同时出现的，还有杰森和理查德异口同声低沉的话语：“迦南人认为拂晓之星是名唤赫莱尔的神祇，赫莱尔的确是拂晓之星，但这只是祂的化名，看到百科后半部分惨败的坠落了吗？你能联想到谁？”
拂晓之星，早晨之星。
还能是谁呢？这世上唯有一个存在是可以被如此称呼的。
荣光之子，天国副君——路西菲尔。
迪克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生锈老化的机械，一节一节，咔哒咔哒地向上抬，从数年前探查到赫莱尔黑暗的一面时便扎进心底的未名的刺终于拔了出来，也有了形状，可他并没感到松了一口气，恰恰相反，真像带给他的只有更深刻的恐惧与绝望，一条巨大的沟壑终于在迷雾散开后赤///裸裸地横亘在他面前，没有侥幸，也没有中间地带，这条沟壑左右，非黑即白。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赫莱尔为什么从始至终都要瞒着布鲁斯这件事，毕竟，生来注定之事，从来没有转圜的余地，唯一能够退步的只有布鲁斯，可是先不论布鲁斯自己的意愿，赫莱尔真的愿意看到动摇了的黑暗骑士吗？
哪怕再怎么说着比起蝙蝠侠更喜欢布鲁斯之类的话，可如果这世上真的从未出现过蝙蝠侠，那布鲁斯在赫莱尔眼里，也不过是众生蝼蚁中泯然于众的一个罢了，骨与魂，只有俱在之时，才能成为最特殊的存在。
“怪不得……”
迪克手指微蜷，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曾目睹过无数次的轮廓又一次被细细描摹，眼底却是一片迷茫：“你不是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已经死了，死于祂坠落的那一日。”
光明已死。
“你是魔王。”
*
魔王端坐于他前方，宛若坐在自己神国的王座之上，似有若无的笑意蔓延在唇边，看着迪克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与此同时，一左一右两个人也站起身。
燃烧着愤怒之炎的斩邪之刃自虚空中拔出，纠缠着幽紫色气息的透明丝线自四面八方而来将这片空间重重封锁。
“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你也该有所准备了吧，迪基。”杰森懒洋洋道：“在一切尘埃落地前，安心留在这里，要么去后花园当个景观植物。”
“顺便，吾主麾下，暴怒之君，向你问好。”他右手抚心，微微侧身，唇角勾起。前二代罗宾有了新的名号，愤怒从此不再成为拉撒路之池赋予他的锁链，也不再是家族黑羊身上被排斥的烙印，他永远为不公的死亡与伤害而愤怒，而这次，永不熄灭的愤怒将化作火焰，并与他的刀刃一往无前。
理查德一挑眉，有样学样：“吾主麾下，欲//望之君。”顿了顿，他继续道：“同位体，我们本质上是同样的存在，灰色之子，我知你所知，想你所想，彼此间灵魂交融，但是现在我搞不明白了，你又不是布鲁斯，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迪克·格雷森可不是什么正义化身一样的存在，蝙蝠一家都不怎么白，只是不杀原则显得他们更“正义”而已，可是迪克嘛，理查德了解自己，不提那些个非黑暗多元宇宙的黑化同位体，光是最普遍的夜翼，普通人身份也是个警察呢。
而美利坚的警察，只能说懂得都懂。
至于迪克，迪克听出了理查德的暗语，本来心潮澎湃想边哭边笑地抒发一下乱七八糟的感情，结果被同位体这么一阴阳，什么气都散了。
拳头硬了，理查德已经怼了他几次了？
迪克深吸了一口气，把几天以来积攒出的攻击欲全部沉到底，然后……
“赫莱尔，你旁边还有位置吗，能不能也给我一个？”
……
理查德：……？？？
第 159 章
时间回到几天前。
康斯坦丁见过赫莱尔后, 只来得及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一张卡罗牌大小，黑漆漆的卡牌, 赫莱尔念叨着什么免得死在外面他还不在, 一个顾不上可能就死透了，白瞎一个好苗子，康斯坦丁没听懂, 可还不等他再问，就被踢了出去。
只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话：“噬心魔在哥谭潜伏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引起大乱子，你先去把它抓回来, 如果碰到蝙蝠侠，别把我供出来。”
康斯坦丁：不把你供出去我自己扛吗？说到底这还是你渎职弄出来的烂摊子吧！
康斯坦丁：“小问题, 交给我。”
算了，蝙蝠侠而已, 他又不是没得罪过，那个黑漆漆的联盟顾问一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康斯坦丁以前以为是这位智力系的普通人超级英雄对神秘侧普遍的看不顺眼, 可后来得知他与扎坦娜关系不错之后, 康斯坦丁悟了。
懂了, 布鲁斯·韦恩厌男！
一定是这样, 反正不可能是他的问题。康斯坦丁从不内耗, 十分熟练地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在一番自我调节后, 踏上了哥谭冒险之路——职场三十六计之一：替上司背锅, 启动！
毋庸置疑, 康斯坦丁是一位强大的黑魔法大师，蝙蝠侠的档案中都把他和超人放在同样高危的等级, 两人都可能因为某些失误而葬送整个地球，超人倚仗的是绝对的武力，而康斯坦丁？他不仅擅长各类诡谲高深的黑魔法，还长于心计，欺瞒与诈伪是铺满表层皮囊的有毒糖浆，邀请每一位初次见面的家伙品尝，若因果线可见，这家伙身上一定被各种大人物缠满了。
可惜这一次，他有些时运不济。
站在大道中央，看着手中罗盘的指针像是疯了一样360℃疯狂乱转后，康斯坦丁深深地吐了口烟圈，看着眼前徐徐扩散上升的圆环状灰雾，用尖利的犬齿狠狠研磨了一下烟头，看上去像要把自己的脖子伸进去一头吊死在这里。
黑魔法大师双目无神地朝着天空发了会呆，深沉地想：蝙蝠侠知道自己的老家被人筑巢了吗？
到处都是黑暗和地狱的气息，他找个屁啊，贴寻人启事吗！
以后哥谭就不要叫罪恶之城了，改名叫地狱之城吧！黑暗骑士？呵，活该你和黑暗领主绝配！
*
蝙蝠侠手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抓住提姆，就看见斯蒂芬妮被人捷足先登，拎小猫一样提溜在红头罩手里，他面具下的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下一刻却同几秒前还针锋相对的敌人一起默契十足地带着人就朝一个方向跑去。
身后黑雾追赶的速度极快，幸运的是两人的交通工具都在不远处，最新版本的蝙蝠车的车门开在天窗的位置，蝙蝠侠甩出钩锁借力，随后乘风而坠，把提姆扔进蝙蝠车后自己并没有跃进去，而是半跪在蝙蝠车顶朝路过自己的红头罩低吼：“把她给我!”
杰森也吼，不过他是冲着斯蒂芬妮：“听见没，去找你蝙蝠老爹，死赖着我做什么？！”
斯蒂芬妮也急了，大喊道：“你都抓上我了顺手带我走又能怎样！那只恶魔过来了快走啊啊啊啊！”
这种时候吵什么吵，节省时间赶紧跑不行吗？朝着郊外人少的方向跑啊！
杰森闻言，也知道不是犹豫的时候，翻身骑上机车把斯蒂芬妮往后座一放，引擎轰鸣声瞬间震响，紧随其后的是黑色跑车幽灵般的影子，与火红色的机车并排而行。
距离终于拉回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程度。
“那是什么恶魔？”
斯蒂芬妮松了口气，她抱着杰森的腰，向后看了一眼，黑雾中怪物的本体是一只巨大的球形恶魔，仿佛已经锁定了他们，紧紧跟在两辆车身后，那球形恶魔直径约有四米长，之上有一条长长的横线，斯蒂芬妮拧眉想要看清楚，就在下一秒，却赫然发现那条缝隙瞬间上下裂开，露出一只暗黄色的巨大竖瞳。
这只恶魔的本体居然是一颗眼睛！
好——恶——心！
这是斯蒂芬妮的第一想法，但是随后，那只竖瞳便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缓缓看向她，斯蒂芬妮一阵心悸，强烈的第六感让她瞬间收回视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仿佛被奇怪的力量固定，睁着的眼睛一动也无法动，在她的视角中，那颗眼睛已经越逼越近，随后猛地扎进她的大脑。
不过就在最后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更加纯粹的黑色力量自少女的瞳孔中喷涌而出，化作暗色的火焰，将无形的精神攻击尽数焚烧殆尽后，才缓缓退却。
斯蒂芬妮浑身一抖，从那清醒却绝望的凝滞中恢复过来。
她尚还没从掉san的恐惧中脱离，双手环抱着的劲瘦腰身却动了动，身前的人胸腔在震动，像是在低笑。
“怪不得这么自信地跟着我，原来是知道他在你身上留了印记。”杰森从后视镜初扫了一眼那个眼球乱晃的恶魔，觉得这么克系的东西和淳朴的地狱有点格格不入，他收回视线，又叮嘱了一句：“但是也别太自信，赫莱尔没有深度刻印你，在你身上留下的力量有限，用完就没了。”
猎猎风声划过耳畔，掩住斯蒂芬妮小声地惊魂未定的喘息，身体留下的恐惧感还存在着余韵，指尖捏紧了衣服。
她没有解释自己就是单纯的莽撞，斯蒂芬妮还未对上过神秘侧的敌人，刚刚贸然的回首只是一个愚蠢的失误而已，但是在听到杰森的话后，她咬住唇，摸了摸隐约发烫的眼睛，随后深深地把教训记在心里。
‘用完就没了。’
她不想失去这些涌动的黑色火焰，不是为了自保的力量，只是因为，这是赫莱尔爱着她的象征。
爱，信任，与支持，这些东西对斯蒂芬妮太重要了，它们是刻在她生命线上的锚点，是赫莱尔使枯萎的花回生的圣泉，也是她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所有勇气来源。
“我明白了。”她小声说。
随后，顶着呼啸的风声，斯蒂芬妮踩着踏板微微站起身，大声问道：“所以，那是什么恶魔？”
杰森腾出一只手，调整了一下固定在耳朵里的通讯设备，很快，斯蒂芬妮和蝙蝠车内两人的通讯器不仅没再被信号屏蔽器干扰，还被整齐地拉进一个新频道。
“滋滋……能听见吗？”杰森带着些电流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众人反应各异，斯蒂芬妮无所谓，蝙蝠侠黑着脸不说话，提姆则是略带惊讶：“你是怎么黑进来的？”这可是他刚升级过的系统！
用你下下次升级过后的系统黑进来的。杰森在心里回答，并且又一次感慨：小红，真好用！
他在频道里分享了一下讯息：“中阶恶魔噬心魔，可以直视人类内心的恐惧并调动恐惧杀死宿主，不要与它对视，去东郊，尽量找人少的地方，如果让它处在人群中后果不可设想。”
杰森也是才想起这种恶魔的名字，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没有在街区用大种姓之刃进攻，这类恶魔很难被杀死，而一旦受到重伤就会分裂成无数分体四散逃逸，污染性极强，杰森没有控制类技能，他很难确定自己一刀下去会不会给对方加个数量buff。
想必蝙蝠侠也是因为谨慎才没有在市区动手。
“恐惧？”提姆思索着：“神秘侧的恐惧毒气？”
“稻草人可比它好对付多了。”杰森扯了扯嘴角，他宁可去面对巨人种，也不想对上这种类型的恶魔，强攻系干不了控制系的活。
蝙蝠侠此时终于开口，用陈述语气说出了疑问句：“对付它的办法。”
杰森干脆道：“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火力覆盖，但那是最冒险的办法。”他向蝙蝠侠解释了噬心魔的特性，找到无人之境全力释放火焰有一定成功的概率，但是一旦让某个噬心魔分体逃出去，之后可就麻烦了，拳头大小的眼球状恶魔会像寄生虫一样，还能不断分裂，它将吸干无数哥谭人的心脏，最后变得比小行星还大也说不定。
恐惧是一项利器，稻草人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它的能力对恶魔没什么太大杀伤力，噬心魔的等阶还能再提高一点。
听完杰森的解释后蝙蝠侠继续沉默，提姆摸了摸万能腰带，他已经用布鲁斯的通讯器给黑暗正义联盟的人发去了消息，可是目前一个回应也没有，那些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各异的空间游荡，很难联系到，想必这次也是一样，提姆从腰带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晃了晃，隐约可以听见水声。
“圣水不可以消灭它吗？”
“你可以试试。”杰森耸肩：“反正我没试过。”
提姆：“那算了……”
他算是明白杰森口吻中的隐忧是怎么回事了，这种类型的恶魔可比纯粹只有破坏性的家伙难对付多了。
晚风猎猎，夜空中万里无云，弯月无言地注视着这场闹剧。周遭的景致飞速变换，很快就过渡到了荒凉寂静的地带，这里是东郊一处废弃的工业区，在小丑还活跃的时期，曾被他偷偷用来制作笑气，后来在某次事件中被一发导弹击中引起爆炸，造成死伤无数，即使后来经过蝙蝠侠的处理，空气中的笑气含量也根本回不到适宜人类居住的程度，便就此荒废了。
再度来到这片被废弃的土地，蝙蝠侠只觉得荒谬。后面是恐惧，前面是笑气，这是风险对冲吗？如果赫莱尔在，说不定会感慨一句“这就是生活教导我们要笑对恐惧”之类的地狱笑话。
又一次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名字，布鲁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咬紧牙关，宝蓝的瞳孔沉入冰锥。
不能再想了，他告诫自己。
“你还好吗？”担忧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布鲁斯这才发觉得自己的情绪稍微有些失控。
难道是笑气渗入车内了？
“我没事。”他说着，伸手想要从车座底拿出防毒面具，却掏了个空，不由得有些怔然。
“布鲁斯？”副驾再次唤道。
布鲁斯只觉得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攀过他的胸腔，抓住他的心脏，狠狠向下坠，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呼吸急促，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让他的心脏跳动加快，每一次重重落下时都会让他不自觉地一抖。
透过车前窗，明亮的光线跃动在空中，烈日高悬，今天是哥谭罕见的大晴天。
年轻的布鲁斯扭过头，黑发黑眼的青年正关心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是昨天夜巡时受伤了吗？”
第 160 章
“你总不能还在生气吧。”赫莱尔见布鲁斯一动不动, 见鬼了一样看着他，只好放下手机，无奈哄道：“但是你的女伴对我一见钟情又不是我的错, 想开点, 也许那个凯、呃，凯瑟琳，或许吧, 总之就是最近风头大盛的那位模特小姐只是单纯地更喜欢我这款？”
“凯特琳娜很美，我喜欢她的眼睛。”年轻的花花公子幽幽地说，很显然, 他还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才邀请到她不到几个小时，连一顿饭都没有吃完, 我本可以拥有美好的一夜的，都让你毁掉了！”
“分别前她甚至还在管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而你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布鲁斯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了里还带着点不可思议，被女伴甩掉？是布鲁斯宝贝没魅力了吗？可他才二十六岁!
把车停在路边后，布鲁斯愤愤地用力拍了拍方向盘。
赫莱尔则不置可否, 对他幼稚的发泄习以为常, 转而专注另一件事：“又是眼睛, 这我倒是还有点印象, 那位小姐的眼睛像一块碧蓝的湖面, 清澈动人，但是说真的, 布鲁斯, 如果你的xp是照着自己的长相来的话, 我更建议你在卧室对着床的那一块天花板上装块镜子，然后自力更生。”
“阿福说的对, 你的自恋癖已经没救了。”
其实赫莱尔更想吐槽的是他位于水上的那间玻璃房卧室，森景幽致，碧水流光确实优雅，但是哪怕是私人岛屿，把自己的卧室用玻璃装成一个巨大的手办盒子自己躺在里面，这正常吗？！
怎么看都不对劲好吧！
布鲁斯冷哼一声：“阿福才不会这么说。”
“阿福确实没这么说。”赫莱尔停下对手办盒子的无端联想，耸耸肩：“但是他在愁于怎么让他的布鲁斯少爷不要刻一个蝙蝠标记的印章然后随身携带随时准备在任何属于他的资产上来一下。”
“我没有！”
布鲁斯更大声地反驳，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渲染开一片淡红，有点像是恼羞成怒：“这是污蔑，我怎可能会做这种蠢事！”
赫莱尔：“别狡辩，你绝对想过这回事，你知道你现在像是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吗，恨不得抱着蝙蝠镖时时刻刻不肯撒手，睡觉也要放在枕边，要我说，‘第一枚蝙蝠镖一定要是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这种莫名奇妙的仪式感也很蠢，你差点把你的手磨成蝙蝠镖的样子，我觉得这和你把名字缝在内裤上的迷惑行径不相上下。”
赫莱尔对布鲁斯那点小秘密如数家珍，轻松地拿捏住了还没领会厚脸皮真谛的小少爷。
“啊啊啊闭嘴——！阿福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布鲁斯一头扎进手臂里，趴在方向盘上不肯动，碎发下的耳根通红。
怎么就蠢了，就不许他有点小癖好吗，第一枚蝙蝠镖，意义那么重大，当然要手磨啊！如果不是他实在不擅长，蝙蝠套装他都想自己缝！至于赫莱尔最后一句话，什么，他说话了吗？没听见！
他刚才就不应该把车停在路边，这样还可以用开去港口玉石俱焚来威胁一下，虽然赫莱尔练车时把车开进湖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湖底逃生的经验说不定比他还充足。
布鲁斯想着，顺便在心里哀悼了一下自己惨死的几辆定制款阿斯顿马丁，如果可以的话，他会为它们报仇的。
车停在同一个位置有些久了，烈日垂青下，布鲁斯趴在方向盘上，皮革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觉得自己的头发被晒得滚烫，车里明明开着空调，温度却止不住地升高，让他有些头脑发晕，有有点犯困。
明明都入秋了，怎么还有这么热的天气，哥谭的气候这么不稳定吗？而且昨夜报复性夜巡到凌晨，今天还因为约了赫莱尔不得不早起去……
去做什么？
晕晕乎乎中，布鲁斯感觉一只冰冷的手碰了碰他，凉气瞬间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占领了他浑噩的大脑，他猛然惊醒，唇齿泛寒，眼前的一切异像都被破解开，几乎要焚毁他心智的阳光也消失不见，可是身侧的人影却没有半点消失的痕迹，正定定地看着他。
布鲁斯握了握拳，让僵硬的手指重新变热，又看着自己身上的西装，发现无论如何也恢复不到蝙蝠战衣的外表后，才抬头看向赫莱尔，眼里是些许疑惑：
“这就是……我的恐惧？”
恐惧什么？恐惧和赫莱尔决裂后对方联系新闻媒体让他社会性死亡吗？
好吧，这听上去确实挺让人害怕的，哪怕是布鲁斯也有点怵，虽然自己的名声已经被祸害的不剩什么了，但多少也要留一点体面吧。
他这么想着，一动不动像个假人的赫莱尔忽然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觉得呢？还是说你想告诉我平时吸入恐惧毒气后也是同样的画面，否则的话，你可就太小看这里了。”
“你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存在。”布鲁斯装作没听见，抿了抿唇，扭过头，不去看他。
赫莱尔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声：“别赌气，噬心魔的领域很难从外部干涉，你必须打破你的恐惧。”
“或者被恐惧击溃。”
赫莱尔警告道：“如果是后者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青年严肃认真的表情，布鲁斯的心情反而愈加古怪起来了，一半心思在想着这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人物，另一半心思则开始把现实中对赫莱尔谜语人行径的不满都迁怒到了他身上。
总归只是幻觉而已。
布鲁斯这么想着，看着赫莱尔的眼神忽然变得超级不爽起来。
“哇哦，不堪设想，那是什么样的后果呢？”他端起贵公子的姿态，双腿交叠，老钱家族中特殊的腔调口音让他的话语变得格外阴阳怪气起来：“会被困在这里永远陪着你吗？”
哪个才是糟糕的后果，‘困在这’还是‘陪着你’？
布鲁斯就是故意这样说的，他就是在闹脾气，对着自己的幻觉他可以肆无忌惮，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直面恐惧，然后挣脱这个该死的幻境牢笼，回到蝙蝠侠的状态想办法解决那个可能会毁掉整个哥谭的恶魔，可是他就是想先对着赫莱尔发一通火，如果能再揍上一拳就更好了。
为什么要让他的幻境中出现这么奇怪的角色，就不能像恐惧毒气那样直接步入正题吗？直接来，他受得住，克莱恩的毒气他太有经验了，他选定蝙蝠为代号的初衷就是为了直面童年的恐惧，而蝙蝠侠擅长面对布鲁斯内心的恐惧，他们把理智拉到极点，逼迫自己暂时封存所有的感情，无论直面了什么，蝙蝠侠永远都是最理智的大脑，最冷静的核心。
不过布鲁斯现在不太冷静，他还试图让赫莱尔也不再冷静，但是理所当然的，对方没有生气。
赫莱尔几乎没生过气，布鲁斯见过他距离怒火中烧最近的一次也还是很多年前被法尔科内的手下收保护费的时候，赫莱尔只是冷静到漠然地盯着他，像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继续自己程序下的问答：“你想快点结束这一切，那么，你要选择面对哪种恐惧呢？”
“是犯罪巷里滚落满地的珍珠？”
“还是爆炸后一片废墟的仓库？”
“亦或是那些还未发生的，只存在于你梦魇中的生离死别？”
布鲁斯的蓝眼睛沉淀下来了，冰川被淬炼出尖利的寒芒，隐没于花哨表皮下的蝙蝠在怒视大放厥词的幻像，他嘴角还残留着怒极而笑时的弧度，此刻也变得一同疯狂起来。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对那张该死的熟悉的脸怒不可遏起来，关系越亲密的人越懂得如何用刀刃刺进对方的软肋，以回忆做筹码，心不够狠的那个只会满盘皆输。
可是赫莱尔不需要握刀，只要他想，他自己就可以成为那把最锋锐的武器，闭上眼睛随意抛掷，便可以沾满粘稠温热的鲜血。
这是假的。
布鲁斯想。
他不是赫莱尔。
布鲁斯想。
“居然还有选项吗？”布鲁斯觉得自己被刺中了，他有些神经质地扯了扯嘴角，报复般问道：“那为什么选项中没有你呢？你也觉得你对我不重要吗？”
“我不曾出现在你的梦魇中吗？”赫莱尔有些吃惊，但布鲁斯却开始觉得自己可悲的过分了。
“我没梦见过你。”布鲁斯低喃道。
赫莱尔安慰他：“这很正常。”
“我选D。”布鲁斯说。
“别冲动。”
“D和你有关对不对？”
“……”算是吧。
幻境中的赫莱尔看着布鲁斯的表情，知道对方一定要执着于关于他的恐惧了，他阻止不了，毕竟布鲁斯才是幻境的主人。
幻像闭上眼，与黑暗一同消失。
*
耳畔风声呼啸，他听见了来自战场兵戈相对的声音，和一阵阵渺远的，若隐若现的，耳熟的哭嚎声。
布鲁斯听出了那些声音的主人。
凄厉的尖叫与哭喊来自斯蒂芬妮，不断的祈求与哀哭是迪克，还有一阵阵压抑的哽咽声，夹杂在交谈的间隙，那是提姆。
是他的孩子们。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那么痛苦？
不祥的预感向上攀升，攀升，布鲁斯终于在这具身体里睁开眼，第一时间只觉得舌头生痛，嘴里满是铁锈的腥气，这个自己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
与此同时袭来的，是身体带来如潮汐如巨浪，一波又一波无尽的痛苦，它们把这颗心扎得千疮百孔，让永不退去的潮水包围这座孤岛，让他终生困于此处，困于……
今天。
手铠下，一柄纯白的长剑握在他手中，剑柄处展开圣洁的白色羽翼，另一端锋利的剑刃，则深深贯穿另一颗心脏，鲜红的液体顺着洁白的剑刃流向他的手，那一刻，他只觉得那抹猩红是如此的可怖。
“审判我的罪恶，让你如此难过吗？”
濒死的影子低低地笑了声，殷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他向前走了一步，长剑插得更深了，可蝙蝠侠却一动未动，像是一尊已经死去的活雕像。
但是本应该走向死亡是另一个人才对。
“但是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布鲁斯，我原谅你了。”
那人向他走来，风中飞舞的黑色长发掩去了眉眼，只有被血染红的唇依旧鲜艳，透着生命的色彩，可是到后来，那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也越来越沉，直到彻底压在剑上。
“咳咳、咳、”
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超级英雄的脸侧，布鲁斯什么也做不了，他在这具身体里崩溃，破碎，歇斯底里，却只能像是个旁观者一样，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见证注定了的终局。
死去的友人越过长剑，倒在了他怀里，无声无息，而他的手上还握着那柄杀人的剑。
蝙蝠侠用来杀人的剑。
可他又无法斥责另一个自己的无动于衷，因为布鲁斯能感受到，当拂过脸侧的呼吸彻底停滞时，这具身体的胸腔中，似乎也有什么跟着一同死去了。
这是童话故事最好的结局，英雄杀死了反派，正义获得了胜利，无数人在欢呼，在庆贺，为他们的救世主，他们当点燃烟火，放飞白鸽，在颂歌中描绘英雄的传说。
没人知道，反派最后对英雄说：
别为我伤心，你是正义的那一个。
你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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