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一直觉得我和岑舒这样的关系,谈爱是一件很庸俗的事情。
三年前,我在他身上窥见的深情早就在那一夜伴随月光消散。
只是我太擅长装傻。这可能是我唯一的优点,所以在我看来这就是心知肚明的事。
但在岑舒眼里,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这种问题我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之间。
“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对他说,“岑舒,有些问题没有必要问的。”
岑舒的声音有些响,像是酒瓶砸碎的声音,刺耳又锐利:“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为什么你连是与不是都不能回答我?”
我的后腰抵着料理台,很冰。
“其实也不算,”我像以往那般摸了摸他的头发,指尖从他柔顺的头发滑落至他的脸颊,看他眼底升起期待,“小舒,我一直以为我给你的足够了。”
岑舒拉住我的手,蹙着眉,用殷切的目光看我,轻声呢喃:“不够……我想要的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
我一直都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介意他用那充满野心与贪婪的眼神看我。
毕竟我从最开始就是因为这双妄图掌控我的眼神,才出手帮他。
“看来是我误解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厨房内响起,轻轻抽出了被岑舒拉住的手。
他大抵从我的动作间明白了什么,眼底的期待不复存在,嘴唇轻颤,试图去辩白:“我不明白……”
“没什么不好明白的,小舒,你是个成年人,应该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了。”
这句话是我三年前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再说一次,就像是退回了原点。
他的眼泪照旧是他的武器,我用指节揩掉他的眼泪,冲他笑了笑:“眼泪要给正确的人看。”
我的脸倒映在他的眼瞳里,笑容显得很僵硬。
不过这也正常,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笑过了,能把嘴角扯起来我都觉得很神奇。
22
岑舒离开了。
23
“出来喝酒吗?”顾寒声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欢欣鼓舞,“庆祝我们小乔同志恢复单身,哥们给你开单身派对,亲自过来接你怎么样啊!”
家里没开灯,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外面夜色正浓,显得我像个空巢老人。
大半夜是我这种夜行生物的活动时间。
我决定不做空巢老人,照例先损一句顾寒声:“耳朵要聋了,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来不来啊老祝!”
“来。不用你接,我自己开车。”
“奇了,你居然肯开车出门了。”电话那头,顾寒声的声音狂放,还有各路酒瓶乱撞的清脆音。
他大概转头和人吼了一声,才继续说:“老祝,等你啊,定位发给你!”
我拿上外套,按照他给的地址从家里出发。
到的时候,这群牲口已经喝上头了,妖魔鬼怪齐聚一堂鬼哭狼嚎。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成语形容大赛。
我嫌弃地踢开脚边的一只酒瓶,顾寒声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东西,甚至拉了条横幅:“庆祝长京小乔重回单身!”
布置的那个傻子站在沙发上,拿着话筒高喊,很像上窜下跳的弱智,感觉比我还神经病。
还好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如果说出口,顾寒声估计不会给我安生日子过。
“啪!”
一旁有个人打响礼花枪,顾寒声的话同步响起:“主角登场!恭喜!”
“你在搞什么?”我要被气笑了,甩开那些彩带,“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顾寒声本来就有点人来疯,喝了酒之后更是疯狂。他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是什么,这是庆祝!是恭喜你脱离苦海的美妙乐章!”
“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活得像你口中那么可怜呢?”
我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他的手,强行让他远离我的肩膀。
“真没有吗?”顾寒声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这群来参加我“单身派对”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祝叙乔挖了闻逾山的墙角,还没享受撬墙角的乐趣,就被闻逾山针锋相对,正牌男友岑舒又像训狗一样训他,把他养成窝囊性格的舔狗。
分明是个“正宫”,活的和备胎似的。
头顶草原能跑马,岑舒那几个出轨对象还在外面不留情面贬低他。
一个废物alpha。
“当然没有。”我拍了拍顾寒声的脑袋,“别那么操心。”
顾寒声看我的眼神更可怜了:“老祝,我感觉你现在给我一种强烈的备胎舔狗感觉。”
我在群魔乱舞间找了个空位坐下,随口道:“真做假做,我还是有数。”
现在说什么,在他听来都会是为自己挽回颜面,才嘴硬不肯承认。
干脆不说得了,反正顾寒声只听他想听见的。
“要给他找点麻烦吗?”顾寒声坐到我旁边,拿着一瓶刚开的酒。
他手段多,又是家里的幺子,顾叔和顾大哥也乐意宠他,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他们基本都顺着顾寒声来。
让他去找岑舒麻烦,可能真是专业对口。
“不需要。”
我对他说。
顾寒声还是当个傻货比较合适,一天到晚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不太合适。
“唉!”他长叹一口气,把酒塞进我手里:“喝!”
顺带碰了个杯。
我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还是给面子抿了一口。
包厢门被推开一道缝,有人敲响门,站在门口,怪有礼貌开口:“我应该没有打扰到各位吧?”
这话说的,不请自来,不就是打扰到了么?
我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向来人。
混乱斑斓的光影下,裴问青穿着黑色大衣,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站在门口,仍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特别像男模。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外套里面是黑色的睡衣。
曾经的情敌见面,真是气势上就输了啊!
顾寒声唱歌的动作一顿,姿势滑稽地站在原地,和其他人一样,转过头看向裴问青。
最后转过头看我,眼神意思很明显:哥们,你叫来的?
我诚恳地摇摇头。
我还真不至于到请“情敌”的情况。
本人只是喜欢犯贱,但远不到下贱的程度。
顾寒声真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介意我和各位凑个桌吗?”他清清嗓道。
包厢里是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眼珠子要转出火花来,不知道谁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将这场无声喜剧推向高.潮。
顾寒声和鸭子似的“嘎”了一声,我估摸着他应该被吓出嗝了。
裴总一年未见,气势更盛了。
最后还是得靠我圆场:“裴总,落座吧。顾寒声,你继续唱歌吧,没人拦你。”
在那站着怪吓人。
裴问青走进包厢内,默默坐到了我旁边。
身侧有重量,我转过头,把腿往旁边收了收。
真是奇怪,坐那么近干什么。
“裴总好兴致。”我想了想,开口道。
希望裴问青不要把话落到地上,那样显得搭话的我很像傻子。
“嗯。今天正好有空。”裴问青道,摁了摁手机的开关,亮起的屏幕又熄了下去。
这天聊不下去了。
不过也正常,裴问青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和我这种脆皮聊天实在没什么好聊。
“先恭喜祝总恢复单身了。”裴问青举起酒杯,语气平淡给我送祝福。
我从善如流举起酒杯,也祝他:“裴总同喜。”
可以光明正大追求岑舒,不用担心我时不时出来抓奸了。
裴问青的脸和冰雕似的,实在看不清他想表达什么情绪。
过了半会儿,他问道:“祝总的恭喜,是什么意思?”
我懒得想为什么他一个人精一样的家伙会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可这种事情不太适合摆在明面讲,我也只能隐晦暗示他:“就当是单身人士的庆祝了。”
裴问青了然似的点点头。
他放下那杯没动的酒,又不说话了。
不喝酒还敬酒,好神秘的人。
“方便问祝总一个问题吗?”他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活像下一秒就能参加发布会。
我抿了口酒,摆了摆手:“你问。”
让我听听是什么问题。
裴问青克制道:“我想知道祝总当初为什么会和岑舒在一起。”
还真是不留情面,直戳人肺管子。
如果我有这玩意儿的话。
我懒散道:“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太无聊了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更别提岑舒很喜欢演戏,我每天都有戏看,真人版,多精彩。
很显然裴问青这种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是无法理解我那乱七八糟的兴趣点的。他皱着眉,还在思考我的回答。
我撑着脸,偏过头去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前面是顾寒声在唱歌,跑调的“东汉末年分三国”传进我耳朵,惹得我想把他大卸八块,别说分三国了。
“我不明白。”裴问青认真道,却在和我对视上时,面容僵硬了一瞬。
他是个面部表情不多的人,所以明显表现出来的一些反应就特别有意思。
我打了个哈欠,掀了掀眼皮:“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裴问青略略侧过身,郑重其事道:“他不适合你。”
唉,不适合我,适合你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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