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裴总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放下酒杯,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怪亮的。
裴问青往旁边动了动,垂下眼眸回答我:“感觉。”
我其实能隐隐约约感觉他在躲我,但这种有损他颜面,给我长威风的事情,我直觉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那就当他是坐着难受,要换个姿势吧。
“拿我的回答来回答我,裴总还真是聪明人。”我坐正不再看他,靠着沙发打了个哈欠。
好困,想睡觉。
裴问青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也有点模糊:“我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感觉就感觉吧,毕竟裴总的确不明白。”
顾寒声已经从曹操唱到三国恋了。一如既往跑调撕心裂肺,这傻叉怎么不唱死了都要爱?
很久没喝酒,酒量都往下跌了不少,一杯就让我昏昏欲睡。
早知道不吃安眠药,喝点酒也能睡,早知道早点喝酒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耳边跑调的歌声忽然消失,大概是顾寒声在说话。
“老祝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谁……”
“我来吧……”
又是谁的声音?
好像有人扶起我,说要送我回家。
大善人啊。
我抓住了大善人的衣服,索性昏睡过去。
25
“祝叙乔,醒醒。”
“祝叙乔,到了,你快醒醒。”
声音由远及近叫醒我,但我没准备醒。
我能好好睡一觉的时间不多,上回在次卧是一次,今天喝酒了又是一次,好不容易能睡一觉,真没必要把我喊起来。
“别吵……”
我想凭本能行事,利用仅剩的神志挥了挥手,试图捂住对方的嘴,手掌在晃了一圈后,终于摸到了一张脸。
朦胧的视野里,是一片猩红。
感觉我的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掌心触碰到某种柔软的东西,我的手指顺带动了动,感觉捏住了什么东西。
“让我睡会儿。”
我再次闭上眼,直接往前面倒。
大概是一个男人的怀抱,没闻到信息素的气味,只有浅淡的洗衣液香气。
好像我妈身上的味道。
我妈喜欢这个牌子的洗衣液,我高中那会儿所有衣服都是这个味道,还有人怀疑那是我的信息素,闻久了都有点反胃。
只不过我妈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即便后来我自己买来用,也不是那个感觉了。
十年没有闻到这个味道,还怪想念的。
我长舒一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还没睡几分钟,就感觉自己躺在钢板上,全身都很痛,活像被人打了。
“嘶……”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动过了,我感觉脖子好像抽筋了。
我撑在什么又柔软又僵硬的东西上挺起身,另一只手捂住脖子,皱着眉睁开眼:“好痛。”
“你没事吧!”
有人紧张问道,我出走的灵魂终于回家,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了。
“……裴总。”
我坐回副驾,枕着副驾的靠枕,转过头去看裴问青。车内昏暗,他没有开车内灯,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点脸红,但这个可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算不得数。
裴问青对外向来是一座冷冰山,做人做事格外冷静,从来不会暴露半点个人情感。
他就像是一具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按照裴家的行事准则,成为严谨强大的裴家掌权人。
只需要冷静,理智,自持,不近人情,严谨就好,多余的情感对他来讲都是无用的东西。
我或多或少会听见其他人议论裴问青,所有人的评价都是格外一致的“冷漠”,极其擅长破坏气氛。
不过我记得他也是做过什么出格事的,拒绝结婚大概算一件。
能直接和他父母说不结婚,也是挺刚的,就是不知道他对岑舒是什么意思,追求到岑舒应该就会结婚了。
我和这种人天然就犯冲,就像是天生不对付,实在喜欢不起来,也相处不来。
“你醒了。”裴问青咳了两声,沉声问道。
“嗯。麻烦裴总了。”我打了个哈欠,懒散道,“那我先走了。”
我去开车门,动了半天根本开不了。
坏了,裴问青是准备跟我干架吗?车里打起来,我感觉我是吃亏的那个。
我的身体大不如前,如果是十七八岁那会儿,打群架都没事,但现在,我只是个小学生都能打倒的弱男子而已。
吸血鬼不好当啊,每天昼伏夜出的,还能打架就奇怪了。
“裴总,劳烦开个车门?”我转过头去看他,挑了挑眉。
裴问青双手紧握成拳,过了几秒后,才像是回过神来说:“祝叙乔,我——”
车后响起喇叭声,这声鸣笛像是一个信号,他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摁了下解锁:“抱歉。”
我不知道他在那一刻想要和我说什么,神情里的懊恼也并未作假。我打开车门,和他告别:“今晚多谢裴总了。”
车门被我关上,连同裴问青的表情与动作。我往家门口走,却看到了岑舒。
“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低下头看他。
岑舒抬起头看我,明显有话要说。还没开口,先皱了下眉头:“你喝酒了?”
我随口道:“一杯而已,有事吗?”
岑舒抓住我的手臂,咬了咬唇:“我是来拿东西的。”
我打开家门,靠着大门漫不经心对他说:“去拿吧。”
裴问青还没走呢?
那辆车停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裴问青有名没有看见我和岑舒的相处。
希望他不要误会我和岑舒还是藕断丝连,他可以大胆放心追求岑舒的。
一a一o,未婚未嫁的,天作之合。
他俩要结婚,我还会托顾寒声给他们随份子钱,参加婚礼就算了,老是被当可怜虫我也会无聊了。
人生在世,当然要换个身份。
裴问青走下车,点燃了一支烟。
真神奇,他居然会抽烟。我一直以为这种好学生是烟酒不沾的,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烟酒都来。
抽烟的动作还挺熟练。
我的指尖有些痒,下意识伸向口袋,摸到一片空气后,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戒烟了。
不过很奇怪,我没有对自己抽烟的印象。抽烟,戒烟,这些都是我过往的习惯使然,我的记忆并没有出现这些片段。
还真是奇妙啊。
他指尖的微弱火光,在这一刻的深夜里格外刺眼。我扭过头不再看,岑舒提着一个背包走出家门,神色复杂地对我说:“你胃不好,不要喝那么多酒。”
劝告我收了。我靠着门,朝他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岑舒捏紧了背包带子,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看向外面,裴问青的车已经消失离开。
看来他只是下车抽根烟而已。
在裴问青车里的那股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关上家门,慢吞吞往楼上走。主卧阿姨收拾过了,但我仍旧觉得岑舒和那个阿越的信息素味道还存在。
脚步刚到主卧门口,就拐了个弯,挪进客卧。
可能要换套房子了。这套我还是很喜欢的,主要是位置偏,特别清净,死了都没人发现的幽静。
但我又实在不喜欢那个味道,只能忍痛割舍了。
26
今夜注定无眠。
人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想东想西。幻想家里有人都算是常规操作。
我倒是感觉家里没人,有人也能热闹点,四个人么,刚好凑一桌麻将。
斗地主也行啊,我不挑。
还真是安静,什么人都没有。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滚到最后变成一只春卷,才从床沿挪动到床中间,开始思考裴问青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在乎这种问题的,但谁叫我现在睡不着,我需要找点事情干。
“我”后面会跟什么呢?“想”还是“要”,或者是“不”,也可能是“是”。
身后跟着的可能性太多,我根本猜不出来。
我费劲坐起身,从被子里抽出手,拿出手机给顾寒声打电话。
连打三个一个没接,这牲口估计喝高了,压根不搭理我。
我这几年活的和隐居似的,好友圈极其狭窄,常联络的只剩一个顾寒声。
联系人列表少得可怜。
我重新倒回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了想,还是从床头柜里拆了两片安眠药生吞。
不知道是不是吃出抗药性,安眠药的作用微乎其微,我打了个哈欠,在期待中睁大了眼睛。
得,更清醒了。
我长叹一口气,换成了更加板正的躺姿。
躺了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受不了,开始翻电影看。
其实我知道练霓裳会青丝变白发,出走塞外,也知道卓一航会后悔,但还是想要继续看下去。他们之间牵连纠缠,信任在一瞬间倾覆,将口中的爱变成了一地鸡毛。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天光熹微。
“从前和以后,一夜间拥有。”
我掀开毯子下床,拉开了窗帘。
“难道这不算,相恋到白头。”
我走到阳台,靠在围栏前,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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