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我那三叔也算是个“枭雄”,但这种人么都怕疯的。
不巧,我祝叙乔是远近闻名的疯子,绝对的神经病。我还没死就敢肖想我爸妈的东西,我不开他瓢开谁瓢?
要不是他后面进牢里头,他就得继续品鉴一下镇纸的滋味。
真是走运。
还好他后来病死了,天下大吉。他死的那天我高兴地喝了两瓶酒,在楼顶高声唱歌,不知道被谁拖下来,醒来的时候躺在主卧的床上,还盖着被子。
总而言之那是我最高兴的一天,很快乐。
现在想想我都会乐出声。
敲锣打鼓,亲自学唢呐表示心中喜悦。
我的笑容越发灿烂,那群不熟的叔叔伯伯姑姑阿姨脸色就愈发难看。嘴唇颤动眼神逃离,脸色发白,看来他们都回忆起了血腥残暴的那天。
那天血应该溅到他们的脚上了,无所谓,反正那个狗东西死了。
我爸妈应该收到我这个孝子送的礼物了。
“还想说什么吗?”我和善地看着他们,“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快说吧。”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全都退了一步,不敢再开口了。
没意思,这么容易被吓唬住,我还以为能多玩一会儿,结果他们还是这副没有多少用处的无趣模样,稍微讲句狠话就能把他们彻底吓住,胆子小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没有话?”我晃了晃镇纸,“没有就赶紧滚吧。”
“叙乔,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二叔终于憋不住气开口了,“我们都是你长辈,你爸妈在天有灵要知道了,你还有脸见你爸妈吗?”
坏了,感觉真的要精神病发作了。
“是吗?”我咧开笑容,“他们要是知道,会很高兴有我这么一个孝顺孩子的。”
长辈,长辈,长辈。
他们真觉得年龄与血缘上的关系能够束缚住我吗?到底是是给他们的勇气与自信,用长辈的头衔来和我谈条件的?
“祝总有各位这样的长辈,怕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身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是裴问青。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后,以一名并不理中客的形象对他们开口说。
裴问青还有这种阴沉的脸色,还真是活久见。
“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二叔伸出一个手指头,面目可憎地指着裴问青。
“他来瑜晟谈合作,有什么意见吗?”我看着老不死的东西,慢悠悠道。
小姑发出一声尖叫:“合作?!”
二婶痛心疾首对我说:“叙乔,你怎么能引狼入室呢?你知不知道他当年险些把祝家的产业全部吞并了!趁火打劫的混账东西!”
我转头看了眼裴问青,眼神阴沉,脸色却有些发白。
这是心虚的表情还是紧张的表情?
我重新看向撕心裂肺的老不死们,他们看向裴问青的眼神称得上不善,甚至是憎恨,然而憎恨之下,还有紧张与惧怕,就仿佛担忧裴问青当年的事重演一般。
同时我不知道我刚才看裴问青的眼神让他们产生了什么误解,他们居然觉得自己有了靠山,七嘴八舌开始讨伐起裴问青来。
方才被千夫所指的我,这个时候竟成了救世主,合该听他们这帮苦主的怨言,乖乖掉下坑,让他们踩着我上来。
“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叙乔,你不要叫他蒙骗了!”
“是他!绝对是他,才会骗叙乔把我们这群长辈都给忘了!”
裴问青在他们辱骂的风暴当中岿然不动,眼神依旧是冰冷地望向他们,可低头与我对视时,那一瞬的冷漠化成了无措。
他可能在想该怎么向我解释趁火打劫这件事,但我不需要。
理由这种东西没有必要,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老祝家这帮老不死的,龟缩了七年,见我常年在郊外待着,便觉得当年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我一点都不计较。
于是能够堂而皇之走在太阳底下,光明正大闯进我爸的办公室,口沫横飞、慷慨激昂地训斥所有对他们而言的不公。
挺爱做梦的。
“说够了吗?”我敲敲镇纸,总觉得下次得做个一米的,多做几块,来一个砸一个,砸地鼠似的,肯定很好玩。
“他想趁火打劫那就趁火打劫,能抢走算他厉害,这是我和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几个人嗫嚅着,不敢开口说话了。
我其实感觉不到过分的情绪,面对他们暂时还用不上愤怒这么高级的词汇,我只是觉得很爽快,就像瞌睡送枕头一样。
失眠数日精神状态不好,还有沙包上门讨打,不应该感到高兴么。
“别说了,都滚吧。”我摆摆手,让他们滚蛋。不怎么熟的二叔在二婶的搀扶下,指着我的手指颤抖:“祝叙乔,你这是要逼死你的长辈啊!”
好想笑。
我把镇纸往桌上轻轻一砸,这道声响如同平地起惊雷,在办公室里震天响,他们的身体抖了抖,颤抖指人的手指控制不住缩了回去。
“我已经逼死一个了。”我坐在办公桌上,无所谓开口。
41
老不死们走的挺干脆,没有拖拖拉拉让我喊保安来拖走,保留了他们为负数的面子。
阿婆那儿买的生馄饨被我掉在地上,捡起来的时候,已经在袋子里黏成了一团了。
我满不在乎地把它丢在办公桌上,徐愿行这狗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裴问青。
“傻站着干嘛?坐呗。”我对裴问青说。
还以为我这真把他怎么了呢,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让其他人见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瑜晟现任董事长是个吃人的魔鬼等垃圾谣言。
裴问青搬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很局促紧张。
我抓了抓头发:“不是我说,你在害怕什么?”
“……他们说的事情。”沉默良久后,裴问青开口对我说。
他怕我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他。
很难理解他这么一位浸淫商海多年的商人,会因为险些吞并其他公司,而害怕这家公司的继承人。
祝家当时出了变故,虎视眈眈的人多了去了。
也不缺他一个。
“我又不在乎,没必要害怕。”我对他说,“反正都过去了。”
裴问青看着我,明显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全部咽了回去。
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
徐愿行鬼鬼祟祟躲在办公室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堆文件,我一看就知道他准备把活给我干,我才不干。
“你谈完了吗?”我问裴问青。
裴问青这个时间点,按照他的严谨作息与工作时间,应该在他自己的公司,而不是呆在我这儿,听我骂人。
裴问青点点头:“没什么事了。”
“你要回公司,还是怎么?”我问道。
裴问青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我:“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我一个闲人,当然是去瞎逛,但这个晴天,我选择开车回家。
休想让我在太阳底下多待。
“回家啊。”我对裴问青说,“也有可能去看电影。”
裴问青没有说话,只是很沉默地看着我。
“老板,你要去哪?”徐愿行捧着文件,眼底闪烁希望的光芒,我说:“回家。”
他眼底的光熄灭了,真有意思。
“老板——老板——你不能这么对我啊老板——诶,裴总,你又要去哪儿,还没谈——”
徐愿行在我身后鬼哭狼嚎,裴问青快步跟上我,脚步声很急促,他同我并肩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我想和你一起。”
不错,厚脸皮,是个好习惯。
脸皮不厚活得总是会累点的。
我没有回家,打开黑伞后,和裴问青去了离瑜晟最近的电影院。
看了一圈片单,直接挑了部重映的电影看。
“这个?”我指着片名,询问裴问青。
他只是看着我道:“你决定就好。”
裴问青的决定选择还真是简单粗暴,这种事情大概也不在他的考量之内。我取出电影票,问他:“你以前有出来看电影吗?”
我很喜欢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包场,很安静很舒服。
“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次。”裴问青的答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高中时期,居然还要追溯到那么久远的时候。
“休假?和谁啊?”我故作浮夸问他,看电影这件事除了朋友和独自之外,还在情侣约会的选项里,我实在想知道裴问青这种家里管教严格的小古板有没有早恋过。
裴问青一脸认真和我说:“和朋友翘课出来看的。”
“裴会长还会翘课啊?”我打趣他,全然没想过他高中那会儿居然这么狂野,三好学生还敢翘课出来看电影。
“翘过那一次,结果就被抓了。”裴问青回忆着,“老师知道了,我小爸也知道了,回家就背关了禁闭。”
“你那朋友不厚道啊,害你被抓,他呢?”我觉得他这朋友实在有点蔫坏,带好学生翘课,结果还害的这小古板倒霉被抓。
裴问青笑了笑:“他本来准备丢我一个人被抓的,最后跑回来了。”
“那还挺义气。”这样看看还是靠谱的。
“那天晚上被关禁闭,他还特意敲窗,带我去吃夜宵,说是补偿。”裴问青低着头,将后续的故事说给我听。
是很青春的故事,我的眉头却在他的话语中轻轻一跳。
他说话时的神态,实在不像谈论一位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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