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力支援
他在无人知晓处
林落其实是很担心的, 按她的猜测,那些人之所以会抓方教授,可能是想以方教授为饵, 引诱江宁市的警察, 或者说是引她过来。再以他们做为筹码, 跟江宁市局交涉,好把小尚换出去。
那伙人一次派出接近二十个人, 五台车,还带上信号干扰器来拦劫他们, 这种规模的行动, 在这年头真的挺罕见的。
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可见这伙人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来布局的。
现在这伙人不仅没抓到林落和任何一个江宁市警察, 连派出去的十几个人都被擒了,一个都没跑掉。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高层有可能会改变策略, 他们会不会再留下方教授的命, 这就不好说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 林落的心就悬了起来, 七上八下的, 根本就无法安定。
在江宁做刑侦几年,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虑过。
“这个人是怎么说的, 你们真的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赵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刑警大队队长,说:“这个人说他知道我们在寻找一个教授的下落, 他曾看到有人开车带着教授去了海边。”
这时, 他身边的昭阳区刑警大队长说道:“报信人的身份, 我们其实有所猜测,他可能是三年前被警队开除的邢国豪。”
林落与老杨对视一眼, 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或许有点原因。
但现在他们急于尽快找到方教授,简单商量后,林落就道:“海边具体什么情况?有没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报信人说的海边有没有相对具体详细的方位。”
他们现在也不确定这个线索是不是真的,但目前他们也只知道这一个消息,至于那些被抓的歹徒,刚才老杨简单询问过后,还没有人招供。
大多数人应该是不知情的,林落想,方教授具体在哪里的,可能只有实施绑架的人和少数高层才知道吧。
“说了,我带你们去吧。那边有一些废弃的房子,是有可能藏人的。”
刑警大队长说完,老杨和林落都觉得这事儿可行,这时救护车呜呜哇哇的声音传来,老杨就跟赵局说:“小顾和小姚受伤都不轻,尤其是小姚,腿上中的是枪伤,需要尽快处理,免得留下隐患。麻烦赵局派人关照一下。”
赵志发自然不会拒绝,就算老杨不说,他也得把江宁这边受伤的几个人给照顾得好好的,不然就更不好交待了。
老杨跟他交代好之后,又回头跟江山说:“老江,你和赵三石也跟着去医院处理下吧,刚才还下水了,伤口别感染了。”
江山断然拒绝:“你可别跟我说这没用的,我这点伤哪至于去医院?得想办法快点找到方教授。其他的事,可以等有时间了再处理。”
赵三石也是这个意思,老杨没再坚持,想着他俩的伤确实不重,就算要感染,也不是这半天就发生的事。
他就让江山和赵三石跟着他一起出发去找人。至于徐亦扬,他身手最好,哪怕跟他对阵的人是那个最为强悍的高手,他也没受重伤,只是身上有些地方淤青了,但没破皮,更是没必要去医院。
顾慈和姚星两个人上了救护车,顾慈其实是想跟着林落去的,但他手臂的刀伤砍到了较大的血管,出血量挺多的,临时用布条绑住了止血。这种伤势,就算他坚持要去,林落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免得更耽误林落的时间。
姚星是被人架上车的,在车上坐好后,他探出头来,朝着林落挥手:“师父,你一定要小心啊。”
林落无奈地笑了下:“知道了,再啰嗦下去,你就快赶上唐僧了。我会小心的,你好好养伤,等我忙完了去看你和顾慈。”
这时,十几名匪徒全部被倒剪双手,铐上铐子和脚链,再由分批赶来的刑警和武警们押到好几辆车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了安全起见,这次赵局请了一队武警过来支援。这些武警全都荷枪实弹,有他们在,赵局也不怕半路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了。
看着一众匪徒在武警协助下被押上车离开现场,他们开的车子也被拖走,林落和老杨也都上了车。
为了便于了解情况,两个人应昭阳区刑警顾大队长的邀请,上了他乘坐的车。
车子开出不久,顾队就主动告诉老杨和林落:“从这儿到报信人说的地点,大概有半个小时车程,两位可以先休息下,到时候可能有得忙。”
林落靠在椅背上,调整着呼吸,让身体尽量放松。她刚接到了罗昭的电话,罗昭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在电话里又询问了一番,确认他们都没出大事,这才放下心来。
老杨想到了顾队之前提到的举报人身份,现在几个人都在车上,有时间了,他就问起了这个人的情况。
顾队叹了口气,说:“邢国豪以前在我手底下当中队长,他今年接近四十岁吧。是十多年的老刑警了,办过不少案子,人也稳重,不像小年轻那么冲动。说实话,说他打架斗殴,这件事我其实不大信。”
“但现场有不少目击者,的确也有好几个人受了伤,这事又上了报纸,我们要是不处理,老百姓会以为我们利用职权胡作非为,有包庇嫌疑。发展到停职的地步,也是不得己。”
林落听了,觉得这个故事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老杨则看了眼窗外的街景,随后问道:“他被举报前,都在办什么案子,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老邢跟的案子不少,一直在追的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敲诈勒索团伙,另一个是抢车的案子。”
林落和老杨对神一眼,都在想,这个桥段可真熟悉啊!
祈法医不就刚刚被举报过吗?
老杨想了下,道:“很多事都是有原因的,像我们市,就有刑警被案犯和嫌疑人报复的案例,诬告就是一种手段。所以我觉得,这位报信人可能也是中了别人的暗箭。有点可惜了啊。”
“是啊,这件事其实我后来也调查过,他办的案子,我亲自追了一段。说来惭愧,这两个案子,一件都没办成。”
“因为诈骗案嫌疑人骗到钱就消失了,受骗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地址,至今未找到人。”
“至于抢车案……”说到这儿,顾队在苦笑:“这类案子,在我们周边好几个省发生率都不低,大家都没什么好办法,至今没找到人,所以我也没能把案子破了。”
“ 不过我们近几年也做了一些工作,逐渐搜集到了一些资料。如果寻找方教授的事情顺利,那两位可以去一趟昭阳大队,看看我们找出来的资料。”
林落点了点头,道:“最近几个省都要出动人手,展开联合行动,每个省都会把他们调查到的资料共享到联合工作组里,你们掌握的资料有提供给其他人吗?”
“共享了,两位放心,这方面我们没有藏私的打算。”
顾队说到这里,注意到林落和老杨都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就沉默地看了眼窗外。
窗外的路已换成了去往海边的双车道砂石路。路比较窄,但来去的车子也挺少的。
所以,他很快就注意到,有一辆本市出租车就在不远处跟着,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如果是在市区人流密集时,有这么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在后跟着,大家可能不会当回事。
但顾队最近碰上的事太多了,已经有点神经过敏了,所以多看了几眼。
正好这时老杨问他:“顾队,我很想见见这个人,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尽快跟他见上一面吗?”
老杨有个直觉,这个人因为举报而被停职,他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结果吗?按老杨的性格,他就不会。
所以他觉得,这个曾经的刑警可能也没有忘记这件事,不然,要怎么解释,他既知道方教授被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又知道警方在找这个人呢?
“他不接我电话,不过我可以想别的办法试试。”
说到这儿,他又回头盯着后面的出租车看了一眼,确认了那辆车的车牌号,随即跟老杨说:“看到后边那辆车了吗?那出租车就是邢国豪的。他和他老婆一起开,一个白天一个晚上,俩人轮流开。”
夫妻俩一辆出租车,白天晚上轮流开,这种事不算罕见,在这个时代,还挺赚钱的,比上班赚得多多了。
老杨和林落都向车后看去,这时他们离海边已经很近了,再开十几分钟就能到。
这一片海滩并不属于度假区,靠近海边处有个荒村,顾队指着那些散在海边的旧房子,说:“以前这边有个小渔村,后来海里鱼太少了,打鱼赚不到钱,村里的中青年人就都走了,去了外地打工。现在就剩了一些老人,还有少数几个小孩。”
“小孩白天上学,老人不怎么出门,所以看着人少。”
出租车仍跟在后边,并没有靠近的意思。老杨虽然想跟邢国豪谈谈,但他更希望尽快找到方教授,所以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下车后,林落立刻拿出勘查灯,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她得抓紧时间,所以她一下车,就开始观察进村的路口处车辙痕迹和人的足迹。
留守在村子里的几乎都是老人和小孩,即使他们经常往返于村里村外,所留下的足迹也和青壮年人不同。
路口有一处又宽又高的遮阳棚,可能是村里人立起来的。这里也是进村的必经之路,就在这遮阳棚下,林落发现了几个人的足迹。
“有车在路口停下来了,下来了四个人。中间这个,你们看到了没有,脚步既不均匀,也不齐整,应该是方教授,当时他可能是被人推搡着进的村,所以他这个步态很零乱。”
她这一解说,顾队也看出了端倪。至于另外的足印,林落并没有特别解释。但她就算不说,顾队等人也知道,就是这几个人,绑架了方教授。
村子周围的路都有砂土,路边还有高大的树,既能遮阳,又参挡雨,留下足迹虽不多,却足够林落快速找到了一个六七十平米的房子。
海边的房子墙体不厚,砖瓦都是灰色的,看上去比较旧。屋瓦上长着一些草,院子里也有些荒芜,看上去,这个房子平时是没人住的。
门口是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小院,为了防备里面有人看守,几个人并没有贸然进去。
林落看了看院门口的足迹,便道:“那几个人应该都走了,但我没看到方教授离开的足迹,路上也是这种情况。”
“只有方教授的足迹是单向的,进了院,没出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落脸色发白,手指也变得冰凉冰凉的。
这?!
老杨惊讶地看向院内,如果是这样的话,方教授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妙。
有一定的可能已经被杀害了,要不然这几个绑架他的人为什么没有在这儿看守?
当然,也不排除他被人绑住了,同时还失去了求救的能力,所以不需要人看守,只要把门一锁,没人进去,他就出不来。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林落和老杨所希望的。
老杨快速下了决断,推开栅栏门率先走了进去。
一把大锁挂在门上,江山拿出铁丝在两分钟的时间里将那把锁捅开,随后他一把拉开了门。
林落随着老杨等人进门后,没听到有人的声音,但她却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似乎是自来水水管在流水。
老杨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个人快步走进厨房,便看到那厨房的门半关着,水声正是从厨房里发出来的。
有一根软质的水管从厨房内延伸出来,那水管却通向,不隔壁房间。
江山打开厨房门看了一眼,小小的厨房里并没有任何人在。但那水管却被绑在水龙头上,水声就是从水管里发出来的。
顾队顺着水管冲到隔壁,将那扇陈旧的房门推开,这时众人便发现,那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和摆设,却有一个方型的池子。
房间的玻璃窗被人用木板钉死了,所以就算有人从外面向内张望,也不会看到屋里是什么景象。
屋里暗沉沉的,不但没有任何家具和摆设,还平白多出一个池子。没人在,却有水管在流着水。那水流到了这个池子里,这种情景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怪异。
这又不是有人住的屋子,所以,这水管里的水一定是那几个绑架方教授的人干的。
林落还没来得及冲到水池旁边,江山已拧开强光手电,惊呼出声:“方教授在这儿,他被人绑着呢。”
林落快速过去,两位刑警给她让出一条路,这一看,林落吓得呼吸都快凝滞了。
只见方教授被人反绑在了一个木头桩子上,此时池子里的水已经淹没到他的胸部,如果林落他们没有及时过来,再过几个小时,那水可能就会淹没他的头顶。
林落紧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快,快点把方教授救上来。”老杨不顾身上的衣服鞋子,率先跳下水,伸手就开始给方教授解绑。
方教授似乎在昏迷着,还有微弱的呼吸,头歪在一边,没有一点回应。
又有好几个刑警跳下去,打算帮忙。
老杨解了几下绳索,却发现捆着方教授的绳子被水浸湿之后,越发牢固,怎么拽都拽不动。
“用这个。”林落紧抿着唇,把自己带来的匕首递了过去。
林落的匕首很锋利,老杨很快就将捆着方教授的绳子砍断,随后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方教授抬出了水池。
至于那水龙头,已经被一个刑警关闭了。
方教授仍没有什么反应,林落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闻了闻他鼻端和口腔里的气味,随后道:“他可能是被人麻醉了,这样他就不会呼救。”
林落说到这句话时,很自然地就想象到了方教授被人粗暴地绑架到这个地方时的遭遇,越想越难受。
一股深深的恨意聚集在胸中,挥之不去。
她很少这么恨一个人,或者一些人?平时她办的案子太多了,很多时候只是凭着理智行事。因为她清楚,每个案子都有其不平和残忍之处,如果办一个案子,情绪就波动一次,那她的心理和身体是承受不了的。
所以她平时遇到什么案子都比较淡定,一般也不会想太多,这其实是身体的一种自保机制。
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限度,完全踩到了她的底线。
如果不把这些人背后的主使人抓出来,她不可能甘心。
这些话她默默地放在心里,并没有在这时候跟任何人说。
目前他们最为要紧地是送方教授去医院抢救、检查。所以林落跟江山说:“江大哥,送方教授去医院的任务交给你了,我要对现场再做下简单勘查,稍后再过去。”
林落是然什么都没说,江山却明白她的心思,他知道她一定很想把这个团伙给端了。他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
这伙人不仅敢袭击他们,还绑架方教授,试图把林落按死在河里。这么大的仇,他们这些江宁市过来的警察谁会忘了。
所以,这里肯定得留人做下勘查,江山就道:“行,方教授交给我,我会安排好。让三石跟着你吧,徐亦扬一个人在我不放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围还有二十个左右的刑警,这些刑警都是昭阳区的,他们会分出一半人手,陪着江山送方教授去医院,林落还是比较放心的。
目送江山开车带着方教授离开小渔村,老杨这才有时间去观察那辆出租车。
那辆出租车还没走,不仅没走,司机还从车上下来,遥望着江山把方教授带走。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支,拿出打火机打着了火,独自倚在车边,慢慢地吸了起来。
他谁也不看,眼神只看着遥远的天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隔着二十米远,他靠着车门站着不动,似乎毫不在意周围有不少警察。
顾队没走,他往那边看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老杨眯着眼,在霞光中看着这个人的侧影,跟顾队说:“他就是邢国豪吧?我和小林去跟他聊聊吧。”
“对,他就是,你们想去就去吧,他应该是有话要跟你们说。”
其实老杨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跟着他们有一段路了,现在还在那儿站着,大概就是想等着他们主动过去,跟他谈谈吧?
“兄弟,能不能给我根烟抽?”老杨带着林落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其他人并没有跟着,周围只有他们仨。
邢国豪的脸比较粗糙,但胡子刮得还算干净,听到老杨说话,他连头都没抬,重新掏出那盒烟,取出三根,两根给了老杨,一根自己拿了,才把烟盒放回去。
老杨把一根烟夹在耳朵上,客气地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先给邢国豪点上,随后才点着自己手上那根,吸了几口。
“找我想问什么?说吧。”两个人各抽了半根,邢国豪才开口说道。
“行,你要是不反对的话,那我就问了。在问你之前,我先跟你说一件我们江宁市局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老杨的开场白让邢国豪略感诧异,但他没插嘴,只静静地听着。
老杨这才道:“最近一年,我们江宁市汽车盗抢案频发,我们最近就在处理这个系列案。就在这个关口,我们市局的资深法医、技侦大队队长,被人举报到督察部门,现在这位法医已被停职,等待督察部门的调查结果。”
邢国豪微微动容,喉头动了动,问老杨:“然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老杨笑了:“能怎么办?我们这位法医是不会有问题的。停职只是权宜之计,事后他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与此相反,我们还要挖一下,举报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邢国豪嘴唇哆嗦了两下,看向老杨的眼神里带上几分不忿:“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想,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可能有些线索是我们急需的。就像今天方教授这件事,我们该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提供了关键信息,过了今晚,方教授只怕凶多吉少。”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想灭了那帮人?”
邢国豪猜得出,顾队应该是把他被诬告并被警队停职的事说了。
他既然来了,自然是想为自己寻找出另一条路来。所以他点了点头:“没错,从我被诬告那天起,我就知道,是谁在对付我。”
“我离开警队后,没有一天不想把这些人干的事都查出来。所以我当了出租车司机,这样去哪里都方便,可以满城跑,还能去外地。”
“遇到可疑的人和事,也能跟踪。你说,这是不是挺好的?”
老杨笑着道:“是啊,挺好的!”
“兄弟,你这几年一直憋着口气,是不是没跟别人说过?”
“说什么,我能跟谁说啊?”邢国豪自嘲地笑了,那笑容里不知带了多少沧桑。
透过了的身影,林落似乎能看到这个人整天开着车在周围的城区和拉客,工作间隙还会用心收集有用的信息。
他干这些事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默默计划,不会有人知道这一个看似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曾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做着些什么。
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坚持,几年如一日地关注着那一伙人,那他未必就能及时发现方教授的去向。
想到这里,林落不可能不感激这个人。
老杨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就道:“我能理解你,实话跟你说,最近周边几个省会联合起来,针对这个团伙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各省之间对于调查结果进行了共享。目前行动即将开始。”
“我觉得,你可能掌握了一些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的情况。所以我想,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合作?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想将这个团伙的所有幕后主使人抓捕归案。”
邢国豪看了眼老杨,带着几分不信任,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抓不少人了,但最重要的人,你们很难抓到。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只知道她的一个老巢。她和她的情夫平时都在老巢里住,不怎么出门。”
老杨心中微动,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已经够重要了。
“我们合作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老杨说。
邢国豪想了想,最终扔下烟头,用脚踩灭,这才道:“合作行,你们想要的消息,我会跟你们讲。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把我没破的诈骗案的凶手抓了。”
“那个案子死了人,这事过去好几年了,受害人一家过得挺惨的,我心里一直没放下。”
他没提汽车盗抢案的事,因为那些案件跟现在的案子都是可以并案的,不需要另外提。
但那件没有被破的诈骗案却成了他心中的执念,对此,老杨挺理解他的,他就道:“可以,我们争取帮你把那个案子的凶手抓拿归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两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三五个月,总之我既然答应你,这件事我就会一直留意。”
“小林,这个案子如果我一个人办不好,你也来帮忙吧?”老杨回头跟林落说。
林落郑重点头:“可以,我也会一直留意,案子一天不破,凶手一天没被抓,我就不会放弃。这样可以吗?”
她看向邢国豪时,邢国豪也默默地打量着她,片刻后,他才道:“你们江宁市警方的事,我听说过不少。如果你们都没办法,那可能就真没办法了。”
“有你们这些话就够了。我答应你们,把我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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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弄出一条船
勘查工作在一个小时后基本上就结束了, 林落在门框、门锁和水龙头等物体上提取到了几个绑架嫌疑人的指纹。
她和老杨回到昭阳区刑警大队后,老杨去提审被抓的那伙歹徒。林落则留在痕检室,利用当地刑警大队的电脑来做指纹鉴定。
顾队早就按她的要求, 给那些歹徒取了足迹和指纹。此时那些资料已经放到林落面前。
半个小时过去, 林落在一张纸上匆匆写了两行字。写完后, 她给老杨打了个电话:“渔村提取到三个嫌疑人的指纹,其中一个人的指纹目前还没比对出来, 另外两个,咱们刚抓到手。名字和序号我给你写下来了, 让这边的刑警给你拿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 小林,你先休息会, 我这边可能会忙到很晚,不用等我。”老杨说。
林落也知道,审讯的事她帮不上忙, 就问道:“关于邢国豪给我们提供的那一片住宅区, 你查到那些住户的信息了吗?”
刑国豪提供的地址在曹平市汽配城附近, 那里前有国道, 后边靠海, 交通异常方便。
有很多经营汽配生意的人在那边包下一片片地, 盖起仓库, 兼做住宅,所以那一带的情况是比较复杂的。
时间长了, 周边的商业配套也完善起来, 洗浴中心、饭店、药房、菜场以及连锁超市等, 可谓应有尽有。
沿街那一排仓库兼住宅以及加工厂,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 都有大门,平时关门闭户,有些院子里还养着大狼狗,不认识的人是进不去的。
想在一两天内确定准确的位置,光是凭着邢国豪的判断,就太冒险了。
如果没有另外的信息来源,万一弄错位置,警方又展开抓捕行动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反而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
所以老杨从邢国豪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内情后,先是把情况汇报给罗昭,接着他给了昭阳区刑警大队一个任务,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联系上曹平市的电力部门以及自来水公司,以便将那一片住宅区各户耗电和用水的情况尽快汇总上来。
老杨的思路其实挺好理解的,如果某个院子里住的人就是这个团伙的头脑,那这个人的生活水平应该是很高的。有钱人家里电器多,用电量也大,这是普遍的事实,耗水量大也是常事。
如果有哪个院子里的耗电量和用水量一直明显比周边的住户大,而且是大不少,这就很值得关注了。
这个团伙的案子早就被顾队汇报给奉顺市局了,他们也知道了邢国豪探听到的信息,大家都有脑子,自然知道这事儿闹得太大了,数名刑警在公路上被歹徒伏击追堵,连屏蔽信号的手段都用上了。这么严重的事件,好几年没发生过了,恐怕会被人捅到部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算短时间内没人上报,部里也会很快就知道的。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老杨要求他们办的事,他们肯定会尽快办到,而且要办好。
他们不知道的是,江宁市局的人很愤怒,也完全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领导班子碰了下头,就决定将这件事上报给公安部,请求部里支持,并派人督办这个案子,顺便也为他们市局的几名干警讨回公道。
部里虽然还没正式回复,说要开个会研究下,但罗昭等人能肯定,那边肯定会有行动,而且有极大可能会亲自派人来督办这个横跨几省的案件。
顾队把老杨交待他办的事儿一说,奉顺市局就以市里的名义,联系上了曹平市电力和自来水公司,让他们尽快把数据统计出来。
那边的回应是很快的,几乎是在接到电话之后,就让人查了。这两年很多单位都在推进电脑化办公,历年数据都被录入了电脑中了存档,方便调用。
每个月电费和水费都有记录,短时间也是不会删的,所以这几年的数据都有,想查并不难。工作人员只要在电脑上操作一下,很快就把相应的报告打印了也来。
调查结果通过传真传到了奉顺市局,再递到了老杨手上。
此时顾队也在老杨身边,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他正戴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
老杨停止审讯,没搭理那人,和顾队一起翻阅着那几张纸。他们很快就锁定了那一片区域东南角的大院。
“这里,你看,它这个数据,可真是鹤立鸡群啊。一个月,光是这些常规费用一年下来就不少钱。这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老杨说话时,用手指弹了弹那几张纸,面带讥诮,随后他附耳低语,跟顾队说了几句话。
顾队立刻道:“这个容易,不用去现场拍,电脑里就能找到。你等一下,我让人把照片打印出来。”
身形消瘦的劫匪叫小连子,又因为他肉少屁股平,穿长衣服时衣服后片荡来荡去的,像个屁帘,人称外号就叫屁帘。
这人长得不起眼,却连续参与了两个案子,绑架方教授有他一份,这次半路劫杀林落一行人,也有他一份。
老杨把他叫进审讯室之后,他一直不吭声,就算抬头,也耷拉着眼皮,摆明了不想跟警方合作的态度。
老杨清楚,这种人你给他讲政策讲大道理都是白费事,只有上非常手段,才能从他身上套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所以,他让顾队把那片仓库区所有大院的图片全都找了出来。
好在前阵子顾队所在的省也在调查这个系列案,他们也锁定了好几片可疑的区域,怀疑是团伙重要人物的窝点,对于这些区域的建筑物,他们都拍了照片,以备需要时使用。
现在倒是方便了老杨,他很快就拿到了一叠彩色打印机打印出来的照片。
他翻看了一遍之后,停下手中的动作,正好看到,那个绰号叫屁帘的劫匪正悄悄往他这边看。可能是在暗暗猜测着他们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也挺好,老杨要的就是这个人心里没底。
两个人对上眼神,屁帘眼神忽闪了一下,准备挪开视线,老杨却突然一笑,问屁帘:“给你看几张图,要不要看一看?”
他脸上的神情让屁帘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这次行动,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全军覆灭,全都被抓了。这么大的阵仗,败得如此彻底,可见对方的实力不一般,他心里当然没底。
但他还是要装傻,准备把自己伪装成跟班小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算被判,可能也判不了多久,关几年就出来了。
他心里本来打定了这个算盘,但老杨看的那些资料,却让他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这种不安在老杨冲着他笑的那一刻,达到了第一个峰值。
为了掩饰,他扭开视线:“我眼神不好,不一定能看清。”
老杨把背在身后那几张图片拿到前边,和和气气地道:“这么大的照片,不至于看不清。要是连这都看不清,那我看你得去办个视力残疾证了。”
屁帘心中暗骂,你才办残疾证?特么的,警察了不起啊,搁这瞎挤兑人!
老杨看出来这人不痛快了,这才把那十几个大院的照片拿出来,一个院子一张。
他像跟人分享照片一样,不急不缓地把一个个照片拿到屁帘眼皮子底下,每次问的都差不多:“这张照片,是不是觉得挺眼熟?”
“这张呢……”
问到前几张时,屁帘都是愤怒和担心远大于其他情绪。但在第七张照片出现时,屁帘眼神却闪烁了一下,眼神下意识挪开。随后他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明显了,便重新把眼神放到纸上。
但他脸上和手上的细微动作却出卖了他心里的活动,这些举动,在老杨这样的老刑警面前,已无异于明牌了。
屁帘虽然故做平静,在看着那个大院时,呼吸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点。老杨怎么能看不出这些异常?
巧的是,这张照片上拍下来的大院跟邢国豪说的正是同一个院子。两相佐证之下,更显得邢国豪的信息可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杨佯装什么都没看出来,等这些照片都翻完之后,又按部就班地问了几个问题。就算没得到什么答案,也没跟他纠缠下去。态度淡然地让人把他带走,又叫了另一个人过来。
审讯人员过半时,老杨基本已确定了邢国豪给的地址是准确的。他就联系罗昭,将这个消息跟他说了一下。
罗昭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打断老杨的话,等老杨说完了,他才说:“今天发生的事,我们市局领导班子商量了下,已经汇报给了部里。刚才部里下达了电话通知,说这个案子他们会接手,并且会派人督办。”
“部里负责此案的同志已经出发,明天早上到达奉顺市飞机场。到时候你也去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你亲自跟对方接洽、交流。”
“我们这边的人手也会提前出发,明天下午应该能到达。其他省份行动也都提前了,主要是因为今天抓的人不少,再不行动,那些人会醒。回头都躲起来,再想抓就比较麻烦。”
老杨点了点头:“也对,提前行动就算有些人会漏网,但拔出萝卜带出泥,有些人就算跑了,也会被同伙招出来的。”
罗昭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也同意提前行动。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团伙的老大,听说这个老大是中年女性,这么多年,居然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就连那帮被抓的人都没招认她的相貌。
可能只有少数团伙高级成员以及个别受信任的骨干才知道她长什么样吧?
这就说明,这个人隐藏得挺深的。正是因为这样,在抓捕的时候就容易错过这个人,这才是罗昭最担心的一个点。
但他并不想把这种担心的情绪传染给老杨,就问起了林落的情况。
“小林呢?她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罗昭听说林落没受伤,但他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刚经历过这样残酷的局面,他有点担心林落的精神状态。
他记得,几年前林落被绑架,救回来之后,曾有一段时间眼下一直有青黑色,可见她晚上睡眠一度很不好,应该是受了惊吓。
这就说明,小姑娘并不是什么都不怕不在意,只是她不喜向人诉苦罢了。
“她还好,看着没什么问题。刚才处理完指纹证据,去医院看姚星和顾慈了。”
“他们俩怎么样了,医生都怎么说的?”罗昭道。
他心里是有偏爱的,但此时两个实习生伤得更重,所以他不能表现得厚此薄彼,自然也要问问姚星和顾慈的情况。
老杨咳了一声,道:“姚星腿上中枪,枪的威力不是很大,但因为空腔效应,情况也不怎么好,肯定要做手术的,术后休养也不能少。医生说术后注意的话,恢复正常的问题不大,手术也是小手术。”
“顾慈还好,做了清创缝合,留院观察一晚即可,不需要住院。”
“你不放心小林的话,回头你亲自联系她,听听她声音,你应该能听出来,小林应该没问题的,我觉得。”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林落到达医院时,姚星已经被人推进了手术室,顾慈也做完了清创缝合,手臂着缠着厚厚的纱布,在两个刑警陪同下,到手术室门口与林落汇合。
林落一问起他的伤势,顾慈就举起胳膊,一脸轻松地说:“我这个问题不大,最近注意一下,不做大的活动,没问题的。”
“师父,一会儿我想跟你回去,继续盯着这个案子。你看行吗?”
林落把顾慈的病历要过去,翻了几页,又看了看拍的片子和其他化验单,看完之后,觉得顾慈问题确实不太大,没伤到骨头。
他伤的又是不用承重的上肢,对生活的影响是有,但不是很大。所以他跟着盯案子是可以的,只要不上现场进行抓捕擒拿等活动就没问题。
林落也不想耽误顾慈立功的机会,就同意了:“今晚先在医院待着,观察一个晚上,没大碍了,明天再回去。”
“你可以跟着我在后方等着抓捕结果,需要取证、采样还有现场勘查的话,你再跟我一起去。”
顾慈开心起来,他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门,心知姚星是没办法跟他一起盯案子的,这就可惜了。
和平年代,警察立功的途径实在是少,像接下来的多省联合抓捕行动,就是立功的好机会。他很希望姚星也能有机会参加。
只是姚星伤的是腿,他能行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想着,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大夫摘下面罩,看向门口。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家属都会问问手术做得怎么样。林落也是要问的,她客气走上前,问起姚星的情况。
“手术比较成功,术后患者需要住院,你们安排人陪床吧。”
林落连声答应着,这时姚星被人推了出来。他手术时局麻了,不会影响到他的脑子。所以他被人推出来时,人是清醒的,刚才大夫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想到接下来要住院好几天,姚星就很不甘心,特别懊恼,怨恨自己当时反应慢了。
他怎么就偏偏伤在腿上呢?还是枪伤,不是随便包扎一下就可以的。
这手术一做,就算他求着要出去,林落也不会同意。
林落和顾慈推着他去了单人病房,进门后,护士就来了。她先观察了一下姚星输液的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又叮嘱了两句,看了看床头卡,就走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过来的。
姚星这才问起案子的情况,林落在等手术时已跟老杨沟通过了,所以她对那边的进展是很清楚的,就跟姚星说了一下。
姚星安静地听着,没闹着要跟林落回去。到林落要走时,他也没什么异常的表现。
林落走之后没多久,姚星自己躺在床上,拿出了手机,在键盘上按来按去。顾慈坐在旁边的床上,瞧了一眼,只当他在跟家人或者别的什么人说话,这种涉及到隐私的事,他是不会乱打听的。
姚星打了一堆字出去,等了足足十分钟,才收到对方的回信:“要船不行!”
“你受伤的事我听说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住院,把伤养好。其他事有别的人做,不是只有你一个警察。立功的机会还会有,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姚星虽然预料到了对方会拒绝,但真的面对这个事实,还是让他心口一堵。
他不死心地回复:“二姑父,帮我一回吧,我身体没事。接下来几天在医院就是输液,除了输液,基本没别的事,主要是为了预防术后感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帮我请个护士,让护士在船上帮我输液嘛。”
电话那头的人被他这异想天开气得几乎倒仰!
好家伙,他这侄子不光要用他的船,还想让他帮忙请个护士。
这种要求也就姚星这个小魔王敢提,换一个人,看他不狠狠给骂回去。
这时姚星的短信又来了:“二姑父,你也不希望我错过这个机会吧?那就支持一下哦。”
“我担心那伙人会从水路逃跑,所以想要条船,在沿海堵着,万一有什么情况,我让别人出马,我就看着行不行吧?”
“我又不想变瘸子,当然不会乱来的。你什么时候看我办事欠考虑了……”
姚星一番电话轰炸下来,把那中年人炸得脑瓜子疼,轰轰的。
他是做国际贸易生意的,摊子不算很大,但他手上有不少船,有执行深海打捞任务的,也有做远洋运输的,很赚钱。
眼见着姚星要跟他死嗑,中年人及时叫停了姚星这种近乎于泼皮无赖的行为。
他想着自己确实有一条不大的船,就停在曹平市附近的水域,近日那条船也没有出海计划,倒是可以给姚星用。
“你小子…可别再给我发了!船我可以给你用,护士我也可能帮你请。”
“但这事我得跟家里汇报一声,免得你有点什么闪失,你姑父我成了罪人。”
姚星立刻改口,二姑父好二姑父大气之类的一通彩虹屁不要钱似地撒过来,但都被这中年男人给无视了。
中年男人先跟家里老人说了这事,结果老人第一时间表态:“他有这个心是好事,让他去,受点伤不怕。”
有了老人的首肯,中年男人总算下了决定。当即联系那条船上的船长,让他连夜把船开到曹平市天水码头附近的水域,等人上船。
次日一大早,老杨等人就去了奉顺市机杨,等候部里派过来的总指挥叶问天。
林落原以为这位总指挥年纪得有四五十岁了,但他本人却很年轻,瞧着像不到三十,所以林落刚看到这个人时有点惊讶。
其他人的想法大都跟她差不多,老杨也惊讶,但他想着,江宁市这边就出了林落这样的天才,那外地有个差不多的牛叉人物,也不算太意外吧?
不得不说,林落的出现大大地提高了老杨的认知阀值。
“叶专家,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老杨主动握手。
叶问天和气地说:“我也是个老刑警了,二十岁开始工作,到现在干了十一年了,可不年轻了。”
“你就是老杨吧?关于这个案子的情况,你能不能说一些新鲜的东西。案子的副卷我看过了,我现在就想知道,有没有案卷上之前没记录的东西?”
叶问天被说年轻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此他并不在意。
“叶专家,算是有吧。是这样,那处大院前临大街,有宽大的马路。大院后是码头,海边还停着不少船。我们担心团伙主谋会借着水路逃走,就让奉顺这边的同行帮忙,安排了一条船和几个蛙人。”
“船和蛙人这两天会随时待命。至于前面大街,已经安排人蹲守了,目前还没看到异常情况。”
叶问天点头:“考虑得还算周到,把周围的地图给我拿过来吧。”
众人都知道,他是打算策划接下来的抓捕行动了,像这种大的武装行动,必须得有提前考虑到各种可能,以免有疏漏。
周边好几个省都有人来,一次来这么多人,如果指挥得不好,是很容易乱套的。
这些人很快上了车,离开机场。
晨光熹微时,值班护士去了姚星病房,准备给他输液,她推开门才发现,姚星的床上已空无一人。
护士怔了下,倒也没慌。想着患者可能是去卫生间了。
但陪护人也不在,护士觉得有点怪。她找了一会儿,始终没看到姚星,这才急了。
这个病号是刑警送过来的,突然没了,如果找不到人她担心自己被问责。
没过多久,林落就接到了留守在医院的刑警的电话:“小林,跟你一起来的姚星不见了。不知道他去哪了,我联系不上他。”
林落:……
她心里有点慌,但还是保持着理智,让那刑警简单说一下病房里的情况。
问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林落从他那儿问不出消息,便试图联系姚星本人。
姚星此时正悠闲地躺在甲板上的厚垫子上,晒着暖暖的阳光,感受着海风从脸上划过的温柔。
看着手机上不断冒出来的电话提示,姚星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说:“师父,别打了,我偷跑出来的。”
“……你去哪儿了,不知道这边情势复杂吗?”
“你腿受伤了,到底怎么跑的?”林落追问。
“知道啊,所以我上船了,亲戚家的船。我让人开接我的,腿受伤没事,抬着走呗。”
林落无语,什么时候姚星又弄出一条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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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慈呢?他怎么也不在医院?”林落说话时深吸了口气。
她是真没想到, 姚星悄没声地给她玩了个大的。她还觉得奇怪呢,昨天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怎么那么安静?
原来这家伙在这儿等着她呢, 冷不丁地, 给她憋了个大的。
听到林落问起顾慈, 姚星摸了摸鼻子,扭头看了眼身后, 声音明显变弱了几分:“师父,那个, 你说顾慈是吧, 哈哈,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把顾慈也给拐带走了?”林落追问道。
姚星尬笑了两声:“师父,你可真是神机妙算, 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猜的没错, 顾慈现在跟我在一起。不过你别怪他, 是我把他哄骗过来的。”
林落:……
果然是姚星这家伙干的好事!连顾慈那个老实的都被拐带走了, 也不知道姚星是怎么跟顾慈说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落特别无奈, 但事实在这儿摆着, 她再怎么说也没用了。
她只好道:“姚星, 你挺有本事,真的, 你能说服顾慈跟你一起去, 这口才也算一种实力。”
姚星连忙求饶:“师父, 别生气,我就是太想参与这个案子了, 你可别挖苦我了。你再这么说,我都想往地缝里钻了。”
不成想,林落却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是真心认为你有实力,无论是口才、还是脸皮,还是家里的助力,这都是实力。”
姚星:……他知道自己脸皮够厚,但林落这么说,确定不是在说气话挖苦他吗?
这时,他听到林落又说:“有资源是好事,多少人想有都没有呢。昨天要不是你家里出面帮忙,我们几个人就凶多吉少了。所以拥有这些资源真不是坏事,该利用就利用起来,这没什么问题。”
“如果你没受伤,那你这个计划相当好,说不定大鱼正好撞到你那里呢。”
“我主要是担心你那边的情况,你的伤真没问题吗?船上的情况如何?”
姚星听出来,林落是真的没再生他的气,而且还担心他这边的情况,他连忙跟林落说:“师父放心,船上有护士帮我输液,伤口不会感染的。”
“这条船是打捞船,现在船上有二十多个船员,有一部分人放假回家了,这些人大都是我姑父把关招进来的。”
“我告诉你,这里边还有不少退伍兵呢,一年不少赚,工资比我高几倍,辛苦倒是真辛苦。因为他们经常跟着船队出国,公海都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公海你知道吧师父?”
林落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公海不属于任何国家,属于公共海域,公海上海盗多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倒也不是说在公海杀人就不用负法律责任,并不是的,公海执行的是船旗国法律。
如果海盗劫船杀人,船上挂的是哪个国家的国旗,海盗就触犯了哪个国家的法律,该国是有权利对海盗追究刑事责任的。另外在轮船被劫时,船员们杀死海盗就不需要负责任,杀了也就杀了。
所以,能从公海里闯出来的船员,自然是有实力的。
林落说:“知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注意点就行。有什么事及时联系吧。”
姚星立刻答应了:“放心吧,师父,动手的事我不会上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去下边的船舱躲起来啊。”
过了一会儿,姚星挂了电话,刚准备跟顾慈说话,这时一个穿着牛仔裤的高马尾女孩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过来后,她踢了姚星一脚:“该输液了,坐好,别乱动。”
姚星看了她一眼,越看越无语,不客气地说:“姚小蓓,谁让你来的?”
“我只是想找个护士帮下忙,你一个医科大学的学生,干嘛来了?”
“咱们要等的是犯罪集团一号人物,是个又狠又坏的角色,你不该来的。”
姚小蓓直接过滤了他这一堆话,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拿出消毒棉在姚星手背上抹了抹,又挂好输液瓶,趁着姚星分神时,那根细针一下子扎进了姚星手背血管。
姚星看着堂妹麻利地在他手背上粘好了胶带,一时也是词穷了。
克星来了,他能怎么着?
扎完针后,姚小蓓没走,反倒半蹲下来,对着姚星的脸说:“哥,我过来有两个原因。”
“这个活有危险,我知道。但危险并不大,毕竟咱这儿人这么多对吧?柳叔他们的实力,自家人都是清楚的。但这事我清楚,别的小护士不清楚啊,我怕一会儿打起来,把人吓出毛病来,所以我今天日行一善,来帮你这个忙。”
姚星:……
姚小蓓又道:“第二个原因,主要是哥你长得太帅了,我怕别的小护士来了,喜欢上你。”
姚星听到这里,感觉堂妹终于说了句人话,他嘴角微弯,说:“这句话听着还像那么回事。”
顾慈就在旁边,他疑惑地看了眼姚星,说:“为什么小护士来了就会喜欢上他?”
姚星反问:“怎么就不能了,你看我这脸,不帅吗?一百分是达不到,九十分总得有吧?”
顾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厚脸皮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这时姚小蓓却道:“喜欢上我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吧,你瞧瞧周围,碧海、银沙、大轮船,还有二十几岁、长得人模狗样的大少爷,十个小姑娘,至少得有五六个动心吧?”
姚星:……
顾慈看了眼姚星,脸上已露出笑意。
姚小蓓又说:“我主要是怕小姑娘动心了,我哥却不能给人未来,白白让人伤心一场。所以我就来了,免得这世上又多一个伤心人,你看我好吧,哥?”
姚星这时候只想跟他妹妹说一声滚!
这简直是他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来折腾他来了。
顾慈笑得肩膀微颤,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却表明,他对于姚小蓓的话深表赞同。
几个人不时互损几句,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这次行动,罗昭亲自带队,连夜出发,快到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曹平市局。
罗昭到了之后,第一时间去见总指挥叶问天。
他见到叶问天时,不像其他人那么惊讶。因为他听说过叶问天这个人,这个人也是个惊艳的人物,不仅能破案,指挥能力也相当不错,不然也不会从某地市局调到部里去。
这次针对曹平市天水码头仓库区的行动,主要由江宁市局和奉顺市局的干警负责。曹平市局则负责配合,主要是那边码头上有人认识当地部分干警,所以,要换些生面孔乔装过去。
罗昭到了之后,叶问天单独见了他一面,罗昭也不客气,直接问起了叶问天的安排。
几个人对着地图说了一会儿,罗昭搓着下巴默默听着,片刻后才道:“叶指挥,这条船的嫌疑很大,曾多次出现在一号嫌疑人梁姐所住的大院附近,并把这个大院里的货物运上船。”
“这说明,这条船很可能就是梁姐的,只是登记的名字不是她,为了掩人耳目吧。”
“既然这样,我们把这船放进去,万一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怎么办?不能找些名目,禁止外来船只停靠,已停靠的船只暂停出海吗?”
叶问天却道:“这样做声势太大了,也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活。你也知道,这边虽然不是什么大码头,但也有几条渔船从这边出海,去近海捕捞。还有些中小型货船在码头停靠,装卸货物。这些活动,要么有合同要求,要么有时间限制。不是必须的话,我觉得尽量不要影响百姓生计。”
“但是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基于这一点,我从别的渠道又调了两艘船,这两条船与奉顺市局准备的船分散开来,以方便随时对可能逃逸出来的歹徒头领实施抓捕。”
“蛙人也从原来的两个增加到六个,也是为了保证任务能顺利完成。”
听说又增加了两条船,罗昭的担心就少了许多。
这时老杨说:“罗支,这只是一种预案,考虑到对方有从水路逃跑的可能,才做出这种准备。”
“目前,我们的人已乔装打扮,潜伏在那片住宅区周围,到现在还没有异常。如果抓捕顺利的话,警方进院后就可以抓到人。”
罗昭又看了看叶问天的方案,感觉这些方案够详细的了,如果对方真想逃,似乎只能通地潜水艇这个手段了。
以警方目前拥有的设备和人力,对方要是真用上潜水艇这种高端装置,那警方还真没办法拦住人。
又商量了一下人员布署,罗昭就按照叶问天的安排,亲自带队去了大院,准备时间一到,带队和其他人闯进大院抓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到达潜伏地点后,等了大概十几分钟。
透过车窗,罗昭向远处的海望了望,暂时并没有看到姚星乘坐的那艘船。
他知道姚星自己弄了艘船准备截人之后,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林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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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了不起吗?不好意思,还真了不起!
他们警队想要破案率高,也是要很多经费的,车船差旅费,各种消耗性物资的补充,高级实验室的投入等等,哪一样不是钱呢?
如果可以,请给他也来这么一个有钱的亲戚,让他也可以随便调个大船过来。
这特么的上哪儿讲理去?一个电话就招来两架武直,再一通短信,又叫过来一艘船。这种钞能力,他这个支队长也想拥有的!
不过等这小子归队之后,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免得以后再像这次一样自做主张。
“罗支,时间到了。”老杨看了看表,手机上很快就收到了叶问天的指令。
一个个车门迅速被人打开,罗昭等人下车时,迎面开过来一辆环卫吸污车。那车开得挺慢,离得稍近一点,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
不等罗昭等人行动,奉顺市昭阳区的顾队已亲自带人过去,拦停这辆吸污车,要求检查。
司机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工作服,工作服上有几个污点,头发也有些乱,手上戴着半新不旧的白色线手套。
他配合地走到车后,把车顶的盖子拿开,任凭警察检查。
顾队派了两个刑警上去,这两个人探头往里张望了一眼,还用手电照了照,随即摇摇头。
等他们俩下来后,就跟顾队说:“车里是从下水道里刚抽出来的污水,挺脏的,很难闻。”
顾队又看了看车厢,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藏身之地。
他想,这种污水桶,里边应该是不会藏人的,他们现在还要进大院抓人,也耽误不得,所以就让那司机走了。
那辆排污车仍然不缓不慢地开着,拐了个弯,离大院远了一些之后,车子才开始提速,同时也转变了方向,没再往市区走,反而向着海边开去。
车子避开平坦的路面,一直在往人少的偏僻之地走。
这时罗昭一行人已冲到大院门口,院门紧闭,但这不是问题,一位刑警提起摆锤,砸了两下,就将大门砸开了。刑警们一涌而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狼狗的叫声。
两个汉子趿着鞋子从门口的一个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个有五十多岁,另一个年轻些,也就二十岁左右。
这俩人看到冲进来的警察,面上都露出茫然之色,年轻人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抱住最前边的一个刑警,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呜哩哇啦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个年长的人也差不多,他一只手指着自己耳朵,一边摊着手,似乎不明白罗昭等人这是要干什么。
面对这两个人,罗昭和顾队就算想问点什么,这时也没法问了。
从这两个人的反应来看,他们要么是失聪了,完全不知道罗昭他们说的是什么;要么就是哑了,能听但不能说。
罗昭叹了口气,让刑警拦住那两个人,其他人则冲进了仓库里边。
这对看似父子的人格外执拗,揪着警察不放,一直在前边拦着不让进,警察在弄不清他们身份的时候,也不能对他们动粗,只好尽力把他们俩控制起来。
但人执拗起来是很难缠的,有时候为了把一个执意不肯走的小孩子拖起来走就很难了,更何况这两个人,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想把他们拖走,真没那么轻松。
罗昭面色一沉,看着这两个人,感觉他们应该是被人故意放在这儿的,就是为了缠住他们警察,好争取时间。
这是不是说明,人已经逃了?
可这个时间点,那条船还没靠近这个大院,也没有车离开这个大院,梁姐和她情人就算想逃,这时也不好逃吧?难道是经过陆路或者其他路线?
罗昭正想着,忽然想到了刚才遇到的吸污车。他一个激灵,心想不对劲。刚才那个车出去的时机是不是巧了?
排污车就不能算车了吗?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如果有人穿着潜水服,戴上氧气筒,忍着恶心躲到污水里面,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虽然这种事,一般人是不会干的。可梁姐他们是什么人,这帮人对别人狠,对自己可能也挺狠的。为了活命,钻污水里算什么,要是再有防护的东西,那就更不是事了。
想到这一点,罗昭暗自后悔,心想自己可能还是马虎了。但现在他还得留在大院里,检查各个房间。所以他马上给留守在市局的叶问天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这个情况。
叶问天的语气很稳,“我让人查一下天水码头通向市区各个路段的监控,如果所有的监控里都没发现这辆车,那这车应该去海边了。”
“如果是这样,就很能说明问题,可以多派点人手走水路抓人了。”
“我马上吩咐几条船待命,随时注意海上的情况。你们江宁支队的姚星不是也找了条船吗?你也通知他一下,让他那边也做好准备。”
罗昭痛快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就联系上了姚星。
姚星在船上已经从大清早等到了下午两点左右,一直没等到对方的消息。
等得时间太长了,他连跟姚小蓓斗嘴的精神头都没了,一直看向周围的海面。似乎想看看,到底哪个船上有可疑的人。
接到罗昭电话,姚星立刻来了精神,坐起来,对顾慈说:“来了来了,都准备好,有俩人可能就是想走水路逃跑,大家伙都仔细着点,只是从海上过的,甭管是人还是船,都要查。”
“不过该装的时候,也要装得像点。万一真碰上了,大家看我手势行事。”
“小蓓,要不你去下边等着,万一真有事,我怕自己顾不上照顾你。”
姚小蓓其实很想看看这种真实的场面,但她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可能还会拖后腿。她只好不满地看了眼姚星,转身迈下舷梯,进了下边的舱室。
姚星自己则叫过来一个船员,让人把他扶起来,自己拿着一个望远镜,向四周望去。
周边有好几条渔船,有大一点的,也有小一点的,小的船里可能只有两个人在。对于这种小船,姚星看得也很认真。
看了一圈,姚星身体像忽然定格了一样,愣了下。
顾慈注意到了,问他:“怎么了?”
姚星把望远镜挪开,像是在观察天上飞过的海殴,嘴里却道:“看到刚才那条小渔船了吗?一直往东南开的那个。就那条,船上有一男一女的。”
顾慈视力不错,离得虽远,也能看得出那两个人的装束,他甚至还能看到渔船上的桶里装着一些渔获。
“这两个人,粗看起来,不是很像,你看那女的,穿戴跟附近的渔民差不多,干活的手法也挺麻利的。”
姚星却把望远镜递给顾慈,小声道:“你看下她的左手腕,她戴着手套,刚才提水桶时露出了手腕。我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那种麻花镯,市面上根本看不到。”
“我瞧着像民/国时期流传的老物件,我家里老人手里有一个。说是那年代翡翠开采技术不好,采出来的翡翠容易有斑点,所以当时挺流行麻花镯,这样可以把少量黑点清除掉。”
“按理来说,现在很多翡翠镯子种水都比那种老镯子好,但是那种麻花镯有历史和收藏价值,所以价值都是很高的。”
顾慈懂了,对于姚星的眼力,他也不怀疑,对方一定是见过好东西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女性渔民的身份就值得怀疑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说什么,姚星就让船长往那边开船。他自己则站在船头,戴着墨镜,一脸顽世不恭的表情特传神,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来玩的。
顾慈也是学过伪装的,虽然装不来姚星那副少爷做派,但墨镜也是保护色,能挡住他眼神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正气。他只要拿着一个钓竿,装模作样地摆弄,仿佛是来海钓一样,就行了。
那条渔船的速度比不上姚星这条船,所以船长开船的速度虽不快,两条船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了。
渔船上的两个人回头望过来,看到船头上两个正在说笑的年轻人,没看出什么破绽。
但他们还是谨慎地悄悄加了点速度,那女人低头看了下手机,她估计再坚持七八分钟左右就能跟手下汇合了。
只要他们上了船,再做下伪装,她觉得自己应该能逃出去,就像以前她多次逃脱制裁一样,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她觉得,这一次,或许也不会例外。
警方的布置不能说不周密,但到底差了一点,应该是没想到,她有两条船,一条船是用来声东击西的,另一条船一直隐藏在暗处。警察就算曾经监视过他们住的那一带,也不会知道,另一条不起眼的船也是属于她的。
两人都没说话,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船。这些船大都是渔船,船上的人大都在干活,一切看起来跟平时都差不多。
梁姐回头看了眼姚星的方向,心想有点可惜,如果是别的时间遇到这种年轻人,以她调教的那些人,也许会把这两个一看就很有钱的年轻人钓到手,到时候说不定又能大赚一笔。
正想着,渔船一晃,两个人差点跌到海里。
梁姐船上那男人心里恼火,怕横生支节,忍着气愤,没跟后面那个船上的人争吵。
他不吵,姚星那条船上的人可不依了,船员柳叔站在船边,伸手指着那男人骂道:“你们到底会不会开船?不会开用不用我教你?”
那男人看向柳叔时,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对不住,我这就把船开走,不耽误你们开船。”
明明是姚星他们的船故意撞上来的,他还得认怂,这让他心里憋着一股火。看了柳叔等人一眼,想着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得把场子找回来。
没想到,他已经让步了,姚星却不爽地道:“柳叔,跟他们啰嗦什么?下去教教他们怎么开船,在前边挡了半天道,烦死了。”
他慵懒地挥了下手,似乎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愿意看,好像对方在他眼里,不过是不起眼的虾米,这个举动再次让那男人心生怨恨。
但他还来不及做下一步的动作,已经有好几个船员从姚星的船上跳下来,没几下就爬上了渔船。
梁姐眼中泛出冷光,感觉情况不对,这时她终于对姚星等人的身份起了疑。
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刚把手伸进兜里,就被两个力气奇大的船员给控制住了。
现场情况骤变,等梁姐反应过来时,他们两个人已被捆成了棕子一样,再被人用绳子吊着,上了姚星那条船。
姚星看着船员们把这俩人丢到甲板上,慢慢地摘下了眼镜,嘴角微挑,笑了下,说:“这位女士,你大概不认识我,不过,你应该认识我的队友,你说是吗?”
“星哥,她兜里有枪!”这时一位船员已经开始搜身,并成功地从梁姐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来。
看到这把枪,姚星“呵”了一声,随即在梁姐仇视的眼光下,打通了罗昭的电话:“罗支,抓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一人有枪,还在搜查。”
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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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昭惊讶过后, 来不及感叹,立刻道:“姚星,你做得很好。在你们前方五海里的位置, 有一条船是叶指挥派出去的, 我现在就让他们赶过去跟你们汇合。”
“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 这伙人手里有一条船就在附近。是否还有其他船只,目前还不确定。”
“你们要小心, 对方会做什么无法预料,所以你们要尽快跟我们的人汇合, 以保证安全。万一对方手里有枪, 你们会吃亏的。”
罗昭担心的是,姚星那条船属于民用船, 船当然很结实,可船员们身份受限,是不允许在国内持枪的。万一在半路碰上歹徒, 对方手里要是有热武器, 姚星他们就很被动了。
就算那两个人不被抢走, 也有可能造成伤亡。
姚星还是听劝的, 挂了电话后, 就跟船长柳叔说:“把那条渔船吊在船后边, 注意周围可疑船只和人。”
顾慈也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船只, 跟姚星说:“我觉得罗支的想法是对的,还是谨慎点好。”
“这俩人能从罗支和其他人的重重包围中逃到海上, 这就不简单。”
“我其实有点奇怪, 那么多男人都听她一个女人的号令,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是一般人, 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后招?”
“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先把他们俩押到船舱里关起来。这样一来,就算船上出点麻烦,那些人也别想轻易把他们带走。”
这时梁姐已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靠着一个桅杆站着,嘴里还塞着一块布。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她被人绑架了呢。
她境况虽然很差,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份气势足以吓住普通人。只是这些船员都见多识广,是跟凶残的海盗打过仗的,所以她这种气场对船员们基本无效。
她本来还在扭着头往海面上瞧,忽然听到顾慈说要把她押到船舱里,梁姐的眼神忽然冒出一股凶光,恶狠狠地盯着顾慈瞧了好几眼,那眼神像要把人生吞了一样。
姚星和顾慈办过不少案子了,不是没见过凶残场面的,但梁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让两个年轻人吓了一跳。
姚星反应过来之后,有点恼火。他脚不好使,就举起手上的手杖往梁姐后腰怼了一下,咬着牙说:“看什么看,你还厉害上了?”
顾慈抬手制止了姚星的动作,姚星骂了几句,就让人把梁姐和她情夫带到最底下的舱室。那两个舱室平时是装杂物的,里面空气都不太好。
但姚星心里带着气,心想这个匪徒头子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不知道干过多少坏事。前一天让人围堵他们,想要了他们的命,今天又这么吓唬他和顾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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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样了,他要还是好好地伺候着这俩货,那他不成绝世大冤种了?
所以姚星毫不犹豫地给这俩人选择了两个特别的舱室套餐,一人一个单间,每个人都拥有独立的空间,无须跟另一个人挤一起,完美。
把这俩人关好之后,姚星还有气,顾慈就道:“你知道她刚才为什么那么看我吗?”
问起这个问题时,顾慈看着海面,挑了挑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星略一想就想到了:“差不多能猜到,估计是恨你吧。可能真会有船来救她,你刚才让人把他们俩关到船舱里去,那别人就算想营救他们,难度也会大增,她还怎么玩?哈哈,所以你刚才一说那话,她肯定气够呛,活该!”
顾慈笑了笑:“没错,要不是咱们船后头还拴着他俩用过的渔船,说不定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咱们抓到的。你说,那条渔船咱们要不要放了?”
姚星反问道:“我凭本事抢到的船,凭什么放了啊?”
“我还怕他们的船不来呢,要来更好,那不是更热闹了。”
顾慈跟他想到一起去了,“那就等着,看咱们能不能等到客人。叶指挥派出来的船离咱们不远了,一会儿就碰上。”
“要是能来个前后夹击,包饺子的话,就更好了。”
姚星惊讶地瞧着顾慈说:“平时看着你稳得像个老头一样,怎么着,你还挺想跟人在船上打一仗啊。”
顾慈笑:“我怎么就不能想了?我小时候想过开飞机,可惜身高超标,体检根本过不去。飞机飞不成,今天要是能在船上打一场,也不错啊。”
顾慈说到这里,摇了摇手腕,甚至还压了压腿,像是在做热身运动。
姚星低头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左腿,有些无语。他这样子,能站稳就不错了,打仗是不用想了。
但他还记得医嘱,也不想冒冒失失地留下残疾,只好叹了口气,跟顾慈说:“你这胳膊也不稳妥,还是别上了吧。”
顾慈却道:“伤的是左臂,我是右利手,问题不大。我看情况吧,如果缺人手我就上。”
这时柳叔放下手上的望远镜,指着前方十四点钟的方向,说:“那边有条船,开得挺快,很快就过来了。”
那条船是从侧前方开过来的,速度很快,从他们来的方位一定能看到姚星这条船船尾拖着的小渔船。
姚星嘴唇微挑,看着那船越来越近,竟没有减速的意思,就问柳叔:“那条船来意不善,说不定是来劫人的,你打算怎么办?”
柳叔嘿嘿一笑:“你要不怕修船费钱的话,我就让人撞上去,就凭咱这船的坚固程度,不怕撞。”
姚星当然知道,这种打捞船是很坚固的,不然怎么可能承担打捞任务呢?
“那就撞啊,怕什么。”
“行,有你这句话,那我就干了。”柳叔说完,一声令下,手下的船员转眼就做好了准备。
但他们是内紧外松,表面上看去还是挺闲适的,好像根本就没发现对面还有可疑船只。姚星则尽责的扮演着纨绔大少爷的角色。
顾慈到底有些担心有人会突然上船,便拉着姚星往船里走了走,这样多少能安全些。
“情况不对的话,你就躲在柱子后边,抱着点,别跌倒了。这场仗不管你上不上,这一次行动的功劳都少不了你一份,谁也抢不走。”
嘱咐完,顾慈才回到船头,跟几个船员站在一起。
就在这时,那条船居然又加速了,像一头疯狂的牛冲过来。柳叔也不示弱,亲自掌舵,对轰上去。
巨大的撞击声中,两条船都停了下来。
顾慈等人都盯着那条船上的动向,这时那条船上有五六个男人站了起来,有两人手里拿着枪,向着顾慈等人连连射击。
这里离海滩比较远,渔船也明显少了,枪声一响,少数几个渔船立刻四散奔逃,生怕跑慢了就会受到波及。
柳叔他们躲枪的经验都很丰富,枪声还没响起,这些人就都在甲板上滚了滚,谁也没受伤。
趁着他们躲避的关头,有三个钢爪居然从那条船上甩过来,勾住了姚星这条船的栏杆。
这个可就有点超乎姚星的意料了,钢爪刚飞过来,那三个人就拽着钢丝绳往船上爬了过来。
枪声和打斗声阵阵传到舱室里,姚小蓓就在一楼舱室,刚才她知道女头目被抓了,想出来的,又被姚星派人送回去了。
这次枪声一响,可就真的拦不住她了。她趁着周围没人,也没谁特意看着她,竟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机,悄没声地上了甲板。
这时已经有三个黑衣年轻人冲上了姚星的船,所以柳叔等人有一点被动。主要是子弹无眼,他们不想因为这些人让谁送了性命,所以他们现在采取的策略一个是躲,一个是尽快把那两个持枪的人抓到。
他们都是配合惯了的,不用柳叔指挥,很快就分成几个小组,有人朝着目标滚动,有人掏出绳索,在空中摇晃了几圈,绳索就带着风声飞了过去。
他们手里没有枪,但不代表对拿枪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像这种套马用的甩绳法就可以远距离套中持枪人,达到先发制人的目的。
眼见着要把这几个人放倒,姚星便看到了另一条船朝着他们的方向驶过来,看了眼船头,姚星立刻认出,船头有个人是徐亦扬。
他努力挥着手,向徐亦扬等人打招呼。
没过多久,罗昭终于再次接到了姚星的电话:“罗支,你预料得没错真的有船追过来了。这次又抓了五个人,还有一条船在附近游荡,我们感觉可疑,咱们的船追下去了。”
罗昭听了,心头微松,心想这样就安全多了,他立刻要求姚星等人就近把船开到码头。
林落这时候已经到达了梁姐等人所住的窝点,那个地方从外观上看,跟周围的仓房没多大区别,都是以灰白色调为主体的平房式建筑。等他们进去之后,略看了看,就确认这里就是这个团伙头子的窝点。
里面房间的豪华程度远超林落想象,有好几个房间用来照明的居然不是电灯,而是夜明珠。
灯当然也有,但那几个夜明珠都被放置在显眼的位置,在昏暗无窗的房间里散发着温润的光。光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房主人的奢侈程度了。
至于多宝格上的历代古董,抽屉里随意放置的手表和首饰就连数都数不清了。估计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警察会查到这里,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在匆忙离开之前,还没来得及把这些东处理掉,更没有机会带走。
林落和另外两位痕检提着勘查箱到的时候,罗昭正在审问这个大房子里留下来的一个中年妇女。
那妇女腰上系着一个半新不旧的碎花围裙,手比较粗糙,脸上岁月的痕迹也挺明显的,从穿着打扮和脸上的情况来看,她可能是在这儿干活的保姆。
罗昭连续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她一直低着头,凡是涉及到女主人的事,她总是一问三不知。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同志,我真不知道,我才来不长时间,来了就干活,他们又不找我聊天,我能知道什么啊?”
罗昭淡淡地看着她,随后挥了下手,让手下把人带到曹平市局,准备一会儿回去了再审。
门口那俩男的,可能知道的事儿真不怎么多,因为那俩人交流不便,别人说什么人他们可能听不出来,跟人交流有障碍,也听不到别人说八卦议论是非,所以很多事他们可能是真不太清楚。
当然,也需要给这俩人做下脑干电检测,以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失聪了。如果是假的,那他们就等着警察的审讯吧。
至于这个保姆,罗昭认为她没说实话。所以他得把人带走,保姆跟主人在一个房子里生活,肯定会知道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消息和秘辛。
走之前,罗昭跟林落说:“小林,留一队人在这儿陪着你和另外两位痕检,我先把人带回去,审一审。”
“这个保姆,你回头取证的时候,也注意收集一下跟她有关的证物。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撬开她的嘴。”
林落点头表示明白,现在人是抓了,但接下来要给那伙人和他们的头脑定罪,是有许多步骤要走的,证据自然要越多越好。
多案并犯,量刑自然也会更重。
这个大房子里一共有二十多个房间,大客厅和一部分卧室里还铺着地毯,其他房间,有铺地砖的,也有砖木地板。至于家具,电器和各种小摆设,更是多到数不清,光是玩游戏的电脑就有四台。
可想而知,这家人的耗电量有多大,这也难怪,老杨让人查了下这个片区大院所有住户的电费和水费,就锁定了这个地方。
忙到天擦黑时,曹平市局的一位痕检仍在低着头耐心地在客厅地毯上下寻找着可用的毛发等物。
等他把整个客厅里的地毯都检查完毕,这位痕检累得脖子都发酸了。
长时间蹲下寻找细小的物体,还是从地毯里找,这个任务简直就是难为人。
林落在细心地用半湿的棉球擦拭着所有的杯子,以便得到尽可能多的DNA信息。至于指纹,她已经取不少了。
两个人各忙各的,另一位痕检在卫生间忙碌,回来时,他把收集到的东西放到证物箱里,说:“找到了不少包含精//液的卫生纸,住这儿的人男女关系可能比较复杂。”
“那正常,毕竟是团伙头子,想做点什么,还不是挥挥手的事?”
林落没有参与这两个痕检的谈话,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耐心地检查着。
这次姚星和顾慈都不能来帮忙,很多本来不需要她做的基础工作她也得上了,所以一整个傍晚,直至晚八点半,她一直忙着。
如果只是他们几个人收集证物的话,这么大的房子,一个晚上也是收集不完的。好在有几个擅长现堪的老警察帮忙,所以林落等人终于在晚十点左右,完成了取样工作。
回到大队之后,林落先把自己收集到的东西收好,至于那保姆和被捕那些人的血样,都已经被人送到了当地的DNA鉴定中心。
这边的血液鉴定速度也是比较快的,虽然不会在几个小时内就出结果,但一日内基本上是能完成的。
罗昭先让林落回宾馆休息,他自己则要留下来,争取尽快审出点眉目。
林落又困又乏,确实没有精力连夜处理那些证物,就先回了下榻的宾馆。
徐亦扬住在她斜对面,把她平安送到宾馆后,徐亦扬准备去打点热水。
他在走廊上走到半路,碰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这人低着头,快步沿着走廊走过来。徐亦扬看着这人身上的少数民族衣服,一时之间,有点茫然。
他走路一般是不怎么看人的,但这次他特意低头往那人脸上瞧了瞧,这一看就确认了,对面过来的人果然是熟人。
还不是一般的熟,太熟了。
“路队,你怎么来了?”徐亦扬倒没问路寒川为什么穿成这样。
路寒川准备去618室,没怎么关注对面,乍听到徐亦扬的话,他这才抬头,看到徐亦扬手里的两个暖瓶就明白了。
“我刚从西部坐飞机回来,你跟落落都在这儿吧?”
“对,小林在618,我在她对面,她可能还没睡,你去找她吧。”
“嗯,我先过去。”路寒川匆匆撂下这句话,加快了脚步,走到618门口就敲了敲门。
徐亦扬看着林落把门打开,就打水去了。路上他倒没去琢磨路寒川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就来了,来了就来了,估计是因为林落,担心了吧。
林落开门时,以为门外的人是徐亦扬。
等门打开后,她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位身穿少数民族袍子的人,刚开始她以为这人敲错门了,等她看到那张脸时,才知道是路寒川来了。
她惊讶地往后退了两步,让路寒川进来,随后关上了门。
“你怎么穿成这样?”林落刚问出这一句话,路寒川就伸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抱得紧紧的,大手还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林落听着他快速的心跳,心知他应该听说了昨天他们被劫的事,有些担心。
她就拍拍路寒川后背,轻声说:“没事了,不用担心,这不是挺好吗?”
路寒川身子往后退了退,观察了下林落的脸,随后把她抱到床上,又掀开她的上衣和内衣,把她腹部和后背都检查了一遍。
这一检查,他便看到,林落后背有一大片发青,还有点肿,脖子上也有些淤痕。
他感觉自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一样,用力咬住嘴唇,才将愤恨和难过的情绪压下去。
他听说了,林落在水里还被水草缠住了脚踝,所以他在检查完林落上身之后,又看了看林落的脚脖子。那里的痕迹不明显,只有一点淡淡的红色。
但路寒川却清楚,这里的痕迹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些淤痕明显,似乎不严重,可这是能要人命的。一旦被水草缠得时间长了上不了岸,能力再强的人也会殒命。
随便想一想,就知道林落当时面对的情况有多凶险。
“对不起,我当时不在你身边,什么忙都没帮上。”路寒川的自责让林落有些无语。
她拧了下路寒川耳朵,说:“这一行是我自己选的,有风险很正常。我早就成年了,总不能把你拴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都让你看着吧?”
“好了好了,说点别的,让我看看,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的。”
“你东西呢?都没带回来吗?”林落说笑着站了起来,围着路寒川打量了一圈,这时也注意到,他好象没带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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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寒川没乱动,任她打量,见她精神还算好,这才道:“我之前跟西部一个同行在当地做调查,为了不引人注目,才穿了这种衣服。听说你出事了,我就买机票回来了。走得匆忙,东西还没拿回来,吴诚明天回,到时候让他帮我带回来。”
说到这儿,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和一个不大的钱夹:“现在身上就这些东西了,钱要是不够的话,还得你支援支援。”
林落还真配合地起身,把床头柜里的包拿了出来,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五百块,给了路寒川:“拿着啊,可别饿着了小川川,明天你有空就去买身衣服。”
“现在衣服不算便宜,大商场一件几百块是最基本的,不过我这次没带那么多现金,你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店买一身就行。”
路寒川听到她对他的称呼,差点起了鸡皮疙瘩,但不管怎么说,小川川也比连名带姓地强了一层。所以他明知林落是在逗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称呼。还不客气地把钱也接了过来。
林落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是真的困了。路寒川就掀开被子,说:“你先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那我真睡了,你怎么办?订房了吗?”
路寒川摇头:“还没来得及订,我……我今晚想留下来,在这陪你。”
说到这儿,他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林落。他们俩还没在一起过过夜,平时就算一起出门游玩,也是分开住的,但他今天一点都不想走。
林落看了他一眼,有一会儿没说话,不过她很快就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空间:“行,上来吧,不过我事先说好,不许闹。”
路寒川倒是没想到林落会痛快答应,他当然不可能没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林落还有伤呢,而且现在场合也不对,他们俩的第一次不能在这种地方发生。
他局促地走到床前,深呼吸了好几下,脱下外袍,掀开被子坐下去,随后他大着胆子往林落身边蹭了蹭,伸臂搂住了林落的腰,没敢乱动。
林落背对着他,估计实在是困了,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路寒川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睡颜,心想她还真是信得过他的定力。
徐亦扬打完水回来后,听着林落房间里还有轻微的说话声,知道路寒川一时半会不会走。
他就在门口等着,打算等路寒川走了之后,再把热水给林落放门口。
但他左等右等,也不见路寒川现身,门里更是没了动静。徐亦扬便知趣地关上门,洗漱一番,也睡了。
次日清早,林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在路寒川的臂弯里,看到她醒来,路寒川笑了笑,但林落却注意到他眼下的青色。
“你没睡好啊?”林落还有事要忙,一直挂念着案子的事,没有心思想别的。
路寒川心想他能睡得好才怪,毕竟是头一次跟林落睡一起,心里能一点念头都没有吗?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跟着起身,收拾好身上的衣服。
洗漱过后,林落带着路寒川出门,这才发现,徐亦扬和顾慈都在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看到他们俩出来,顾慈笑着说:“师父,路队,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林落暗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说不定会误会。误会就误会吧,反正队里的人没少打趣他们俩。
她平静地道:“咱们几个得去曹平市局,路队有事,自己行动,下午他接到吴诚,拿到资料,会去找罗支队。”
众人在酒店门口分手,林落到曹平市局之后,先处理头天检测到的指纹信息。
快到中午时,林落找到了一枚特殊的指纹。这个指纹的出现让她心里感到很诧异。
她站起来想了想,又打开前两天邢国豪求助于她的诈骗案的资料,重新翻看一遍之后,她越发确定,邢国豪这个诈骗案的嫌疑人曾经出现在曹平市天水码头附近的那个仓库豪宅里。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团伙头领跟邢国豪处理过的诈骗案也有关系?
据林落了解,那是个骗婚案,受骗的男青年被骗了三十万,最终跳楼身亡。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想法,这个团伙是否还做过其他类型的案子,比如有组织的仙人跳?
邢国豪给他们提供线索时,只提了这一个要求,她答应了对方,所以她必须得把这个诈骗案破了。
中午吃饭时间快到了,罗昭正好打电话让她去食堂,她就想着,等见到罗昭后,把这个情况也跟他说一说。
强力支援
历史系大学生失踪之谜
林落想着这事, 正打算去与罗昭汇合,这时曹平市的痕检过来跟林落说:“小林,DNA鉴定结果出来了, 你要不要先看看?”
林落看了下表, 还不到十二点, 先看一下结果也好。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也可以顺便跟罗昭说一下。
林落便接过刚取回来的一沓纸, 翻了几张,她的手就停顿下来, 惊讶地看了眼那位痕检。
“从DNA结果来看, 豪宅里的保姆和前天在公路抢劫的一名案犯王俊兴是母子关系。这个情况,咱们之前没掌握吧?”
林落重新确认了这个结果, 才问那位痕检,对方之前已经看过了,听林落问, 他点了点头:“没错, 从检测结果来看, 他们确实是母子关系。这一点是不会错的。这个事实, 我们之前不清楚, 审讯时, 双方都没有招认这个情况。”
林落默默点了下头, 又看了几张,罗昭又联系她, 她才跟痕检告别, 并将那些单子收好, 这才去了食堂。
罗昭和曹平市以及奉顺市的几位支队和大队领导都等着林落,她没到之前, 这些人都没吃饭。
林落和这些人打过招呼后,看了眼周围,发现叶问天不在,就道:“叶指挥呢?”
罗昭用公筷给林落夹菜,边夹边说:“人都抓得差不多了,他就走了。”
林落也清楚,叶问天这样的人,肯定很忙。
周围人多,大家都在吃饭,吃饭时,免不了议论几句。聊得最多的,当然是这个团伙案。
聊了一会儿,就有人聊到了审讯的情况。林落默默地听着,这才知道,审讯并不顺利,这两天抓到了两伙劫匪,年龄从十八/九到四十岁之间都有。但这些人的嘴竟然都挺严的,几乎没有人主动招供。
更离谱的是,在这些人的心里,居然大都很崇拜女头目梁姐,愿意听她号令,并且认为只要有她在,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总而言之,梁姐在这些人心目中居然是个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
这时,一个大队长叹了口气,说:“这个梁姐,真的有点道行。她这是从精神层面上把这些人控制住了,把这些人的脑子洗的,一个个跟魔怔了一样。”
“可不是吗?”另一个人说:“昨天梁姐和她姘头已经被抓了,那几个人明知道这时候去救人,很有可能会被咱们警方一锅端,还是拼了老命去救。这种事,在别的团伙还真不多见。”
众人都有些感慨,心想难怪这么多男人都听这女头目的,估计这人很会精神洗脑这一套。这样的人要是不让她在里边多蹲一些年,就太便宜她了,放出来都是祸害。
林落若有所思地听了一会儿,这时有人问她:“小林,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林落刚好吃完,便放下筷子,说:“有几个情况,正想跟大伙说一下。”
这个案子是几个地区联合办理的,林落也不可能瞒着这些人,正好有人问,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就打算把查到的那些情况说一下。
罗昭挥了下手:“都吃得差不多了,有情况的话,先回会议室说吧。”
众人便都站起来,去了会议室。
“这里没别的人,有什么情况你尽管说。”罗昭太了解林落了,要是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她不会在这时候说的。
林落点头:“是的,有几个发现,需要跟大家沟通一下,或许会对接下来的审讯有用。”
罗昭安静地听着,其他人一听说这些发现可能会对审讯有用,自然都盼着林落赶紧说出来。
林落这才道:“是这样,在梁姐住宅里抓到的保姆有个儿子,他也是这个团伙的成员,今年二十一岁。前天在公路上劫警车的案子,他也参与了,目前还在拘留,他叫王俊兴。”
王俊兴?
这人在场的人都知道,小伙子长得挺帅,年纪也不大,在那一伙劫匪里还是挺显眼的。但是从他嘴里没能掏出多少有用信息。
罗昭原以为王俊兴的事到这儿就差不多了,这时林落却又告诉了他们一个炸裂的消息。
“鉴定中心也对梁姐豪宅里发现的精/液进行了检测,这些精/液有三个人的。除了梁姐情夫,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都在这些劫匪中,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就是王俊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没吱声。但他们其实都在暗暗感叹,梁姐还真是玩得花,跟个女皇帝一样,搁这儿养男宠呢?
“你说谁?”就算是罗昭办过许多大案要案,这时候也要惊讶一下。
这不就是王俊兴和梁姐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吗?
这种事,王俊兴他妈,也就是梁姐保姆她知道吗?如果她知道,她真的能赞成吗?
当然,这个炸裂的消息也只是让罗昭略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了。
他淡笑了下:“这个梁姐,她这是开后宫嘛。”
林落却问他:“罗支,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两天抓的这些人里,长相好的人比较多?”
罗昭回想了一下那些案犯的脸,这才意识到,林落说的是对的,这些人的帅哥比例确实要比一般人群要高了。
不仅帅,一个个身材还好,有好几个都快能当演员了。
一个犯罪团伙,没事找这么多帅哥,图什么?总得有点目的吧?罗昭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些可能,但他打算先听听林落怎么说。
林落既然提起这事,那是不是说明,她有什么发现?
林落这才跟众人说道:“我在梁姐家里采集到了一个特别的指纹,这个指纹已经比对上了,跟一个骗婚案的嫌疑人指纹相同。”
骗婚案?罗昭一听,就感觉,林落要说的可能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现在社会上有不少大龄男女,找对象困难,一直都有人把目光盯在这些男女身上,以相亲和结婚为诱饵,骗取对方的钱财。
这种事情,早在民/国时期就不少了,那时叫拆白党。现在只是换了个说法,其实行骗手段都差不多。
想做这种案子,俊男美女总是不可或缺的。这就能解释,在梁姐手下,为什么帅哥比例会高一些。美女可能也有,就是暂时还不知道她把人放哪了。
有人感叹地说了句:“这个梁姐,业务范围还挺大的。”
吐嘈了一下,那人又问林落:“这个诈骗案具体是什么情况?”
林落就说起了邢国豪委托她办这个案子的事,并讲了案件的大致情况:“受害者36岁,跟他父亲都是木匠,这些年父子俩攒了几十万。两年半前他跟一女性结婚,婚后一个月女方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三十万块存款。”
“受害者受不了这种刺激,选择了跳楼。现在家里只有两位老人,手里没有多少钱,有个女儿还远嫁了,日子很不好过。”
木匠?如果两代人都是木匠,一起接活做的话,一年真不少赚。
众人都挺无奈的,像他这样的人,大龄,急于结婚成家,有点钱,在婚恋市场上是很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
设局的人把调教好的美女送上门去相亲,见世面不多的男青年真顶不住,很容易受骗的。
听林落介绍完情况,罗昭便道:“这么说,这个骗婚案的嫌疑人也跟梁姐有关系,这是不是说明,梁姐还干着有组织骗婚的勾当?”
这时一位大队长说:“那个保姆跟她挺多年了,如果真有这些事,保姆大概是知情的,我觉得,不如以保姆为突破口,通过她儿子的事,想办法撬开她的嘴,你们看怎么样?”
罗昭也是这么想的,他点了点头:“可以一试!我觉得,一个正常的母亲,如果她知道自己儿子跟梁姐这样的人有肉||体上的关系,她真的没有一点不满吗?”
“这个也不太好说,看这保姆是更重视她儿子还是更重视由此而带来的利益吧,但不管怎么说,可以利用一下这件事。”另一个人说。
众人先后表态,都觉得在审讯出现僵局、很多同案犯都被梁姐洗脑的情况下,可以试一试。
临走之前,罗昭提出了一种猜测:“从梁姐的外形来看,年轻时长相也不错,可以问问这个保姆,梁姐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吧。”
又有几个人补充了些猜测和看法,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出了食堂。
林落回了痕检室,继续处理采样收集到的各种证物,到下午四点多钟,罗昭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林,好事啊,保姆果然是个突破口。她事先不知道自己儿子也成了梁姐的入幕之宾,知道这事儿后,她情绪特别激动,又哭又骂的,骂梁姐不要脸。”
“哦,照这么说,保姆对她儿子还是心疼的。”林落说。
“是的,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保姆知道,梁姐本人也知情,只有王俊兴不清楚。 ”
罗昭又讲了讲这个故事中的细节,然后告诉林落:“梁姐早年赚的第一桶金就是通过仙人跳设局,骗男人的钱得来的。”
“刚开始是她自己做这行,后来又找别人给她干。干了几年,她嫌这个路子来钱慢,因为容易受骗的肥羊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就算找到了,也得跟对方磨上许久,才有拿到大钱的机会。她就开始拓宽路子,干起了别的事。”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罗昭不解释,林落也能想明白。
无非是仙人跳的钱没那么好赚,周期有点长,梁姐不满足了,就不断去寻找新路子。
抢劫出租车和汽车都不失为一个赚钱快速的路子,在没有监控,交通和联系都不太方便的时代,风险要小多了。
从今年开始,监控多了,各地又在大力管控造假证、做假/车/牌的违法犯罪行为,偷车抢车也不太好做了。这一回,梁姐又把眼光盯上了中药材走私。
她拥有的两条船,就是走私用的,还真是肯下血本……
经过两天连续的审讯和梳理,联合办案组终于大致理清了梁姐这些年的发家史。涉案的大部分团伙成员都被抓,还差几个人在外地没赶回来的,警方已发出了通缉令。
连续忙了几天,林落终于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做完当天的工作,林落就和路寒川等人去了下榻的宾馆,准备一起聚个餐,早点休息,次日众人再一起返回江宁市。
“呼,这几天好烦!”菜刚端上桌,姚星就靠在椅背上,露出一脸郁闷的样子。
顾慈见了,伸拳头砸了他一下,说:“你行了吧,装起来没完了?”
林落笑着看了眼姚星,说:“听说最近几天,你那些亲戚都在给你打电话,向你打听案子的情况,还都夸你厉害,是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啊对啊,把我折腾够呛,有时候都快半夜了,还给我打电话。你说这些人怎么没个时间观念呢?真是的…”姚星吐嘈着。
这回,就连徐亦扬都烦上了,赏了他一个白眼。
姚星这几天得瑟得不行,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抓到了一个女老大。他还不直说,一直旁敲侧击地,等着别人给他当捧哏。
刚开始顾慈他们还能配合一下,次数多了,都不想听他说话了。
林落笑了笑,说:“姚星,罗支说,他会帮你向上级打报告的,估计至少得二等功。”
这是保守的估计,因为姚星连续两次出了大力,不仅抓住了女老大,前前后后还抓住了二十来个歹徒。这么多人背后不知道有多少案子,诈骗,抢劫,走私…
太多了!人都被抓了,就意味着这些案件会先后宣布告破,这可都是业绩啊!
好几个参与行动的省份都受益,所以说这个功劳真的太大了。
姚星笑着说:“那可太好了,我也不敢想太多,有二等功就相当不错。”
经此一事,姚星在家中地位明显见涨,以前他在长辈面前就是一个淘气的孩子,谈不上有什么话语权。
现在不一样了,姚星虽然才二十出头,可他在这个大家族中的话语权已经跟他父亲那一辈的人差不多了。
横着走倒不至于,但他说的话长辈们都会认真考虑了。年轻这一辈的,没人能跟他比。
这对姚星来说是个很大的收获。
他终于收敛了些,问起了案子的情况:“师父,咱们走了,那老杨是不是得留下?”
“当然,得有人留下来跟组,过阵子案件梳理得清楚了,老杨才会回江宁。这次咱们先走,晚上你早点睡,明天别睡懒觉,不然我们先走,不等你。”
林落故意跟姚星开了个玩笑,姚星故意配合着哀嚎:“师父,你可不能不等我。”
正在旁边安静吃饭的路寒川刚夹起一筷子蘑菇,突然听到姚星嘴里冒出来这句话,他有些无语,心想姚星这小子可真是能演,妥妥的一个戏精。
吃完饭后,路寒川跟着林落去了她房间。
“最近升温挺快,怪热的。刚吃完饭又冒了一身汗,我回去洗个澡。”路寒川说完,准备回自己后订的房间洗澡。
酒店的毛巾他是不会用的,他又不好使用林落的毛巾,所以前两天他在林落房间留宿的时候,没洗澡。之后吴诚给他带了大毛巾过来,他就可以洗了。
林落瘫在床头不想动,“行,你去吧,我先躺会,天天坐着处理证物,腰都僵了。”
林落放空脑袋休息,不知过了多久,路寒川又来了。
他刚洗过头,身上打了香皂,有一点点清香味,很淡,但挺好闻。
林落嗅了一下,抬头看时,注意到他把耳朵后边都搓红了,“怎么搓这么狠?”她抬手碰了碰路寒川耳朵,又扒开他衣领子看他脖子。
路寒川笑着让她看,“我前几天去的地方气候挺干燥的,得搓一搓,不然不干净。”
说话时,他已靠近林落,揽住她的腰,两人头靠在一起,唇齿相交。过了十几分钟,林落放开了路寒川,埋怨道:“轻点,明天还得一起走,肿了不好看……”
路寒川在她这儿待了两个小时,一直粘着她不放。每次他们分别时间久一点,他都这样。但他还是在晚十一点之前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出发时,林落坐上了路寒川的车,顾慈和姚星跟徐亦扬同车。车子开出不久,路寒川接到了外地同行的电话。
等他把电话放下后,林落便问:“说什么了?是不是走私的事?”
“对,是中药材走私链条的事,这次我顺利跟外地同行合作,将这个链条梳理了一下,还查到了好几个别的团伙。梁姐刚入这一行,涉足的还不深,其他团伙可不一样,案子挺多的。”
“我回去后可能又得忙一阵子,最近应该没时间陪你。”
“不用,你忙你的,我回家要狠狠睡一觉,不睡到下午都不打算起来。睡够了我再出去逛逛,不用你陪。”
路寒川:……
女朋友太粘人有时候会让人为难。可要是太独立,他这个男朋友也有点失落。好像有他没他,林落都能过挺好似的。
路寒川晃晃头,挥去这些杂念,无奈地摸了下林落脑袋:“行,那你先自己玩吧,等我忙完再陪你。”
林落当晚到家后,真的一觉睡到天明。她睡前特意调了闹钟,就是怕一大早被闹钟吵醒,耽误她睡觉。
闹钟确实没响,但早上七点钟,姚玉兰和林庆东却在她房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敲响了房门。
敲了大概一分钟,林落终于掀开薄被,爬了起来,揉着眼睛打开门。
“爸,妈,你俩有事啊?”林庆东夫妻俩不爱干涉孩子的事,所以无缘无故的,他们不是在大清早敲门打扰林落。
因为他们都知道,林落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回来后罗昭都会给她放假,让她休息,这时候她一般都会睡懒觉,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
林庆东小心地观察着女儿的神色,见她脸上仍有些困意,心里有点不忍。
但他还是说:“落落,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把你叫起来。”
林落立刻清醒了,她很清楚,能让林庆东如此担心的事,不会是小事。
“爸,说吧,到底怎么了?”林落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脸。
“是这样,楼上刘教授的徒弟小杨出事了。”
“小杨你知道吧?他本来是历史系的,后来又考上了刘教授的研究生,这孩子来过咱们家,就是去年中秋节来的,帮刘教授给咱们送南果梨。”
林落想起来了,当时她也在家,所以她看到过这个人。
小杨性格开朗,也挺有礼貌,当时他还特意跟林落打了招呼。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现在学生出事的不少,一时之间,林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他失踪了,找不到人,连续两天,谁也联系不上他。”
林落有些惊讶,小杨比她还要大两岁,看着也挺阳光,会是自己主动跟其他人断联的吗?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落落你要是愿意帮忙,那我让刘教授自己跟你说吧。他知道你昨天晚上刚回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一直等到今天早上,才来求我们帮忙的。”
林落立刻道:“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忙,至少要问一问。等我换下衣服,去找刘教授吧。”
林庆东知趣地关上门,让林落换衣服。
等林落再次开门时,刘教授已出现在客厅里,就等着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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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教授,你怎么来了?我还说要去你家一趟呢。”林落说。
“不用不用,反正就是上下楼的事。落落,小杨丢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家里家戚都问遍了,没人能联系上他,也不知道他在哪,我觉得他应该是出事了。”
刘教授的语气挺肯定的,林落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立刻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刘教授叹了口气,说:“小杨这孩子,以前是学历史的,考研考到了我们中文系,是个挺有才华的学生。”
“这孩子从小学画,绘画的水平是可以考上美院的,不过他没去。这两年,他迷上了古代瓷器绘画和国画,没事就临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咱们这个小圈子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仿古画能仿得八/九不离十,甭管多复杂的画,他都能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林落听到这里,暗暗皱眉,如果刘教授说的是实情,那小杨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个很有价值的人物。
果然,刘教授也说:“这事知道的人多了,我也有点担心,曾经提醒过他,尽量低调点,免得招惹麻烦。”
“可他年轻啊,年轻人难免张扬些,哎……”
刘教授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林落便道:“刘教授,都有谁对他临摹古画的事比较关心?你把你所知道的人和事都说一下,方便我们分析。”
“稍后我可能会去一下他家里。不过这种失踪案,他家里可能没有凶手的痕迹,所以能不能破,这不好说。只能说尽量吧。”
“行行,只要你帮忙就行,你等我想想,都有谁问过这事。”刘教授开始仔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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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出现的地点
刘教授想了一会儿, 写下六行字,除了美华艺术馆,其他五行都是人名。
“这几个人都找过我或者小杨。找别人打听的, 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这些人林落都不认识, 就让刘教授给她解释下这些人的身份和职业等情况。
刘教授也有此意,从上到下地给林落解释道:“美华艺术馆是一家私人画廊, 去年新开的,去的人不多, 生意不太好。乐经理找过小杨, 要给他五万块,请他临摹几幅古画, 但不能署小杨的名字。”
“这事是小杨跟我说的,想让我帮他拿个主意。我觉得这么做有造假的嫌疑,不确定乐经理他们拿到画之后要做什么, 万一涉嫌到违法犯罪的事, 小杨的前途就毁了, 就没让他答应。”
“后来乐经理也找过我, 我婉拒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 我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可现在小杨出事了, 我也不确定, 这事儿跟美华的人是不是有关系。”
林落看出刘教授面上有些焦急,就安慰道:“至少他们有做案的嫌疑, 我稍后会去了解下这个案子, 这里面涉及到的人都会调查的。如果他们真的有嫌疑, 在调查过程中,或许会露出蛛丝蚂迹来。”
“我觉得, 小杨如果是真的被人绑架,被绑的目的还跟临摹古画有关,那他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刘教授您先不用太着急。”
刘教授觉得林落说的挺有道理的,对方如果真想利用小杨的手艺给他们谋取利益,那就不会轻易害死小杨,总得留出些时间说服他这个学生,这就为警方争取到了时间。
他松了口气,说:“是这个理,我接着往下说吧。”
他指着艺术馆下边的人名,又道:“这个姓严的老板托人找到我这里,也是想请小杨给他画一幅画,还指定了尺寸,但不能署小杨的名字,让写八大山人的,画也要仿着八大山人朱耷的风格画。小杨不放心,也没答应。”
“因为我叮嘱过他,以后再做这种临摹画,一定要署上自己的名字,盖上章,要是能做些暗记就更好,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林落点头,默默记下刘教授说的话,还在笔记上记下严老板公司的名称和联系电话,以方便接下来的调查工作。
接下来的几个人,并没有说过要请小杨给他们画画的事,只是问起过小杨的事情。可能只是好奇,或者是聊天时谈到了,顺便问了几句。
总而言之,初看起来,嫌疑最大的目前要数美华艺术馆和严老板。
做好记录后,林落又问道:“这事儿立案了吗?在哪里立的案?”
“立了,小杨家里人一直联系不上他,昨天大清早就去当地派出所报警了。”
“但警察说失踪时间比较短,不到24小时,按规定不予立案。又过了四五个小时,还是联系不上人,警察这才给立案。立案单位是杨关派出所。”
林落点头,警方的处理流程是没有问题的,规定就是这样。而且对于成年人失踪的案件,在没有明确线索能证明对方被侵害的情况下,案件的优先级并不高。
青少年和儿童失踪的案件比较特别,警方一般都会很重视的。
但很多成年人失踪,并不是真的失踪了。有些人就是故意要躲开别人,让别人找不到自己。
躲债的人是一部分,抛弃家庭的男女也是最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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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些人,原生家庭很糟糕,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们想远离那些让人觉得窒息和痛苦的亲人,躲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像这样的人,是不希望亲人找到自己的。可他们的亲人却未必愿意接受这种结果,哪怕明知道走掉的那个人并非失踪,也要利用警察的力量把逃走的家人给逼出来。
有些失踪案,警察接警之后,还在找人,失踪的人自己却现身了,这就让警察白费了许多功夫。
所以在警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如果无法确定成年失踪者有遭受不法侵害的可能,警察有可能会优先处理其他案件。
杨关派出所在栗山区,林落想了下,就道:“刘教授,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先去支队汇报一下。另外你把小杨家的地址给我,我下午可能要走访几个地方,严老板那边,也可能要联系下。”
林落说得虽然轻松,可一天要去这么多地方,还是挺辛苦的。刘教授也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外地办案子,肯定很累。要不是因为这事很急,他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打扰林落。
他便道:“小林,这事就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和家属配合的,我们一定尽力。”
说着,他把小杨家里的地址写在纸上,递给了林落。
林落知道刘教授不好意思,连忙说:“您可别这么说了,我爸这几年没少从您这儿学东西,他基础差,您没少费心。所以这些客气话您就不用说了。”
“你求我别的事我也办不到,就查案子这种事,或许能帮上忙,但也不一定。不过我会尽量。”
刘教授只好点了点头,他也清楚,林落现在是市局最重视的刑侦高手,如果她都找不到人,那他就算是求到别人头上,也难。
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落身上了,听说林落要去小杨家里,刘教授就说:“你去小杨家的话,我陪你去你看合适吗?”
林落听说,最近阴天时,刘教授腿有点不舒服,就道:“那不用了,你可以给他家人打电话沟通一下,具体时间,等我从市局回来后再定。”
两个人就这么说定了,林落便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姚玉兰只能给她准备点吃的,又叮嘱了几句,才看着林落下楼。
林庆东打算送林落去市局的,但林落拒绝了,就连路寒川她都没打扰,自己去小区外边打了辆车,就去了市局。
罗昭比他们回来得早,看到林落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他惊讶得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人了。
这时候,林落不是应该在家里休息吗?
林落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已经进来了,他马上站起来,请林落坐在小沙发上,好奇地道:“小林,你这时候突然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落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多少带着点凝重,所以罗昭一猜就知道林落这时候过来一定有事。
林落点了点,说了下小杨失踪的情况。罗昭耐心地听着,等林落说完,他才道:“按刘教授提供的信息来看,小杨的确有被人掳走的可能。”
“名单上的几个人都有做案动机。据我所知,也有一些人利用假古董到银行做抵押贷款,如果古董真的能以假乱真的话,这种做法是有可能成功的。”
“当然,小杨失踪的事跟贷款诈骗可能无关,但他这种本事很有可能会被人利用,来从事某些违法犯罪的勾当。所以,小杨这个事,得重视起来。”
林落当然也知道用假古董做抵押贷款的事,前几年的金缕玉衣造假案就曾经让银行损失了数亿。
这时罗昭已站了起来,掏出手机,跟林落说:“我给古波打个电话,让他们大队接手杨鑫失踪案。”
林落也有这个想法,她就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罗昭跟古波打电话。
古波答应得很痛快,说要亲自去一趟杨关派出所,了解下这件事。他还在电话里敲定了和林落碰面的时间。
打完电话后,罗昭看了下表,说:“他去调案子了,需要点时间。你先不忙过去,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你们组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别人都在休息。你这悄没声就来了,光杆一个,连个协助你的人都没了。”
林落笑:“徐亦扬整天待命,得让人歇一天吧,要不就太不人道了。顾慈和姚星这俩人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怪可怜的,不也得让人养养伤?”
“所以今天让他们都休息一下吧,真需要人帮忙,我可以跟古队要人。”
罗昭看了眼门口,却道:“你恐怕不能自己去了,不信你看。”
林落疑惑转头,竟发现顾慈和李锐手里都拿着文件,就站在门口,正躲在门后看着他们俩。
林落:……
“顾慈,你怎么没去休息?我不是给你放假了,让你回家吗?”林落满脸疑惑。
顾慈却道:“我还是不回去了,回去他们也是忙,忙到整天看不到人,还不如留在队里看案卷呢。”
李锐则小心翼翼地说:“小林,是不是又有案子了,这回能不能带我去?”
这次林落和老杨他们出差,去外地办大案,八组的人都去了,只有李锐一个人没去成。让他凭白错过了一场大战,他特别后悔。要是早知道还有这种事,他都不愿意去当助教了。
“省培训班那边不是还没结束吗?你有时间?”
林落记得,省厅这次开办的图像增强处理指纹技术培训班为期半个月左右,这时候还没结束呢。李锐在培训班给大学教授当助教,应该也挺忙的,不会随便放他的假。
李锐连忙道:“今天放假,再说我也不用整天过去,上午教授讲理论,明天下午我过去教实操,做演示就可以。”
林落:“哦,那太好了,我正愁没人帮忙呢,你跟我去吧。顾慈,你胳膊怎么样?能去吗?”
顾慈左臂上还包着绷带,他晃了晃,说:“我肯定去啊,这都是皮外伤,现在已经不疼了,再换换药就行。”
“行,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你俩都跟我走吧。”
至于姚星和徐亦扬,确实不在队里,都回家了,林落自然不会打扰他们。
事情说定之后,罗昭忽然跟林落说起了邢国豪的事。
“小林,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邢国豪这个人要是不做警察就可惜了吗?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当初被诬告的事,已经平反了,处理也被撤销,其实他要是愿意回奉顺市昭阳区大队,也是可以的。顾队还跟他提过,要帮他向上级打报告,但邢国豪拒绝了。”
林落苦笑了下,说:“罗支,当初祈法医被人诬告的时候,如果他被停职了,我想他也不一定会回来。人都是有心的,刑警也不例外,经过这些风波,正常人心里都会有芥蒂。”
罗昭当然明白,有些人离开单位,其实原因并不是那么复杂,要么是钱给的不到位,要么是心委屈了。再回头,让人情何以堪?
但他却说出了一个让林落惊讶的消息:“不过我单独向他发出了邀请,请他来我们江宁市公安部门工作。他说要跟家里人商量下,但我觉得这事大概能成。”
顾慈在旁边听得都有点激动,因为邢国豪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好。梁姐的团伙邢国豪一盯就是两年,他停职前没办成的骗婚案也记挂了两年,像他这样的人实在太适合当警察了。
林落笑着说:“罗支,你挺能办事的,悄没声地就把这事儿给办了。邢大哥要是愿意来咱们江宁,那可就太好了。不过他家里人也得安顿好吧,工作和学习方面都得协调,不然他就算来了,也没法安心工作。”
罗昭摆了摆手,让林落放心:“这事我考虑过了,南塔大队的老刑警邢一兵马上就要退了,江山手底下正缺人呢,正好江山跟他也算认识了,他要是愿意来,以后就让他在江山那一组。”
“那不错啊,南塔大队那种环境,挺好的,跟同事处起来也不压抑。”
罗昭点头,也不想想那是谁带起来的队伍?
知道林落还担心邢国豪家人的情况,罗昭就道:“邢国豪爱人以前在商场当过会计,有工作经验,工作还是挺好找的。我跟你嫂子提过了,她也答应帮忙介绍工作。反正老邢爱人要是愿意跟着过来,也不是非得开出租车不可。”
“他家有个男孩,现在是小学六年级。这个年龄,想转学还是挺好办的,到时候支队给开个情况说明就能办。”
至于住房,罗昭倒暂时没想那么远,得等邢国豪答应之后再进一步谈。
林落觉得罗昭考虑得还算周到,把他家人工作读书的事都考虑上了,这就挺好的。
看看时间,古波应该取到小杨的立案资料了,林落就带着李锐和顾慈先去了栗山区刑警大队。
到了之后,古波自然热情招待,还跟林落诉苦,说她现在总忙着外地的大案,栗山区大队有事都不好意思麻烦她了。
林落无奈地说:“古队,你就别给我卖惨了!我电话和扣扣你都有,有什么事你给你发个信息不就成了。”
古波笑:“行,这可是你说的,有事儿我可真找你。”
几个人简单地聊了聊,林落便看起了案件资料。
因为刚开始调查,只有一些邻居和亲朋的笔录,所以内容并不多,林落简单看了看,便看完了。
“从这些内容暂时看不出别的,不过能看出来,小杨这个人是真的开朗。从他留下来的计划来看,他要做的事还不少,最近打算跟女朋友去爬山,还要赚钱给父母买礼物,不像是主动跟亲友断联的。”
这些资料古波已经看过了,他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
这个案子还是以林落为主,古波负责打配合。
林落已经考虑过了,就道:“刘教授刚才联系我,他给小杨家里人打电话时,才知道小杨妈妈急病了。家里人送她去了医院,现在人都在医院里待着。家里暂时没人,也不方便在这时候去打扰他家人,所以我先不去小杨家里。”
她拿出一个电话号码:“我联系下严老板吧,去他办公室还是家里,由他自己选。总之得跟他见上一面。”
对此古波没什么异议,看过名单上的严老板之后,他倒是想起了这人是谁了。
严衷胜,一家装修公司的老板,做大工程的。他长期跟一些地产商合作,有些以精装修、拎包入住为卖点的小区楼盘就会跟他合作,由严老板的公司对楼盘进行统一装修。
除了这些大活,一些私人家庭的装修活他也会接,总之生意做得不小,在江宁也算是个有头脸的大老板。
“联系上严老板了,他在家呢,他让我们去家里跟他谈。”
严老板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警察找他,他并不慌张。
林落他们到的时候,他还在客厅里慢条斯理地泡着功夫茶,一手茶道玩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要是在屋子里焚上一炉清香,摆上清雅的盆景或笔墨纸砚,就更应景了。
林落快速地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感觉这个屋子很新,屋子又大又空。
严老板注意到了,和气地笑着,请众人坐下,随后解释道:“我这房子买的时间不长,上个月才搬进来,还没布置完,屋子里有点空。”
“我是个大老粗,也不懂怎么布置,就是瞎折腾,让几位见笑了。”
“严老板客气了,这次上门打扰,是有点情况想向您了解下。”在不确定严老板是否涉及绑架的情况下,林落还是挺客气的。
有古波和其他两个刑警在旁边陪着,她也不担心会出事。
严老板知道他们是警察,找他肯定是因为案子。他看似平静,实则在脑子里早把他近几年干的事儿想了一遍。
“哈哈,看你说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这次过来,想问问你和杨鑫的事,杨鑫失踪了,严老板您知道吗?”
林落说话时,顾慈一直仔细观察着严老板那张脸,在听到杨鑫这个名字时,严老板有一瞬间有些发懵,紧接着又有点尴尬。但他听到杨鑫失踪时,那张开的嘴和瞳孔却不像是伪装的。
“杨……杨鑫,他怎么会失踪?可这事,我,我是真不知道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老板终于回过味来了,这些刑警上门来找他,不会是怀疑他派人绑走了杨鑫吧?
这个误会要是变成了现实,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就算他平时再淡定,这时候也得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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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说:“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都有哪些交往,时间地点,能想起来多少就说多少。”
严老板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红的,看样子他心里好像是在纠结。但他到底是个做大生意的,还是有决断力的。
所以他只犹豫了不到两分钟,就开始解释:“不是,我,我跟他也不熟啊,总共就找过他一回。哪有什么来往?”
“是这样,我听我儿子说,他有个高中同学,画画特别厉害,能以假乱真。这人画出来的画,连书画院的专家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正好我要搬家,墙上就缺这一幅画,我就想找小杨给画一幅。我先找的刘教授,跟小杨也就是一面之缘,说话也是当着刘教授的面说的。”
说到这儿,他站了起来,指着客厅最大的一面墙,说:“你们要是不信,就看看这面墙,还空着呢是吧?我就想请人画个画,假装是古人画的,在这墙上挂着,也不卖,这不犯法吧?”
古波社会经验丰富,凭严老板的反应来看,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找个学生给他绘制一幅真假难辨的古画,撑死了也就花几万块。
可要是买古人的真迹,没有大几百万,恐怕是拿不下来的。更贵一点的,甚至高达几千万。这可不是小数,严老板就算有钱可能也不愿意花在这方面吧。
见林落并没有马上出声,严老板又道:“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人看着是个大老板,实际上手里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并不多,很多工程款都没结呢,要钱难哪,还得上下打点,哪不用钱?想要在这客厅里挂一幅真正的古代名画,我这硬实力真有点不够。”
“找小杨给我画这幅画,没别的目的,就是不愿意在这地方花这么大一笔钱,所以我想挂个别人看不出来的假画。反正我也看不懂古画有什么好。”
“就是图面子上好看点。做大生意的,有钱没钱,这个面子都得撑起来,装也得装,要不然合作伙伴都瞧不起你。”
严老板可不想沾上这种绑架案,这种案子,搞不好就闹出人命了。
过了二十多分钟,林落和古波带头,离开了严老板的家。上车后,林落正想跟古波聊聊接下来要见的人。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看了眼号码,竟然是胡扬打来的。
胡扬虽然爱闹,但他不爱打电话,所以林落这边也很少收到他的电话和信息。
“什么事,说吧?”林落说话时,把散碎的头发拢到了耳后。
“老同桌,一个小时之前我开始查监控,查的是你目前在办的案子。我刚才看到受害人在两天前的上午十点二十三分去了一家坛肉馆。”
坛肉馆?他去吃饭吗?
林落想到刘教授跟她说过,杨鑫这人情绪特殊,他不怎么吃肉,能吃点青菜,但他喜欢吃豆制品。
所以,他去这种饭店里要去干嘛?吃饭,还是跟别人碰面?
想到后一种可能,林落立刻告诉胡扬:“那家店附近的监控都得查,碰到任何跟杨鑫有关的人和事,你都记下来,等我回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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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 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得去那家饭店走一走?”古波问道。
“去吧,那家坛肉馆也在栗山区。现在两点刚过,如果在那儿查不到什么问题, 可以再去美华艺术馆看看。”
失踪案件比较特殊, 他们现在还没能找到杨鑫被人掳走的现场。所以, 林落会的很多技术手段暂时都用不上,只能按着现有的线索一点一点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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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几个人关上车门,开车直奔丽山坛肉馆。那家饭馆古波跟家人去吃过, 所以他知道地址, 由他在前带路,不到二十分钟, 两辆车就停在饭店门口。
这时候中午饭点刚过去,店里的食客不算多。一个女服务员正在收拾着桌子。看到一行人进来,以为他们要吃饭, 她就把菜谱递了过来。
这家店是夫妻店, 老板当厨师, 老板娘就是收银, 再加一个打扫卫生端菜的服务员, 加起来就这三个人。店面也不大, 不超过四十平米。
古波抬手谢绝了女服务员递过去的菜谱, 走到前台。老板娘正忙着算帐,看到有人过来, 连忙抬头, 面上还带着有亲和力的笑意。
但她在看到古波一行人的时候, 那股笑意慢慢地凝固住了。开店这么多年,她多少会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所以她这时已经看出来,这一伙人不是来吃饭的。尤其是古波,他身上那股气势,实在不像是普通人。
“你们这是……”
古波掏出警察证,给老板娘看了一眼:“警察,找你问点事。”
老板娘有点慌,开店的人都怕惹上什么麻烦事,她自己有点顶不住,回头把她丈夫从后厨喊了出来。
她丈夫也害怕,连忙要去拿烟,却被古波拒绝了。
“不抽,找你们问点事,你们一定要如实说。”
夫妻俩松了口气,只是了解情况的话,还算好一些,他们还以为犯啥事了?
林落出来前,找刘教授要了杨鑫的全身彩色照片。她把照片给老板娘夫妻俩看了看,随后问她:“这个人,上周五下午两点半进了你家店,之后没见他出来,你们有印象吗?”
老板娘愕然盯着那张照片,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老板眯着眼睛瞧了瞧,感觉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可他一时半会也有点想不起来。
店里每天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不是熟客的话,他也记不过来的。
林落也想到了这一点,就又跟他们说:“这个人应该不爱吃肉,我们暂时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来你家店,有可能是跟别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那个时间点,店里客人应该不多,你们再仔细想想,有没有来过这么一个人?”
林落一说这人不爱吃肉,老板娘就想起来了?她从服务台后走到靠墙的一张桌子旁边,指着一个座位说:“是有这么一个小伙子,当时他就坐这。”
说到这儿,她捅了下自己丈夫,问他:“当时他对面坐着一个人,你跟我说那人是给别人刻墓碑的,他叫什么来着?”
老板娘只想快点把这些警察送走,所以她很配合。
老板也想起来了,他恍然道:“是有这么回事,跟这小伙子一桌吃饭的人叫潘文兵。他在十一西路那边的殡葬一条街有个门面,专门给人刻墓碑。”
“那天下午我不怎么忙,出来待了一会儿,跟潘文兵也聊了两句。那小伙子不吃肉,我还问过他是不是肉做得不好吃,他说不是,就是不好这口。”
刻墓碑的?
杨鑫为什么会和一个刻墓碑的人碰面,还在一起吃饭呢?
古波就问道:“他们俩在一起聊什么你们知道吗?聊得怎么样,有没有争吵?”
“争吵?那没有,绝对没有,瞧着俩人关系挺好的。”店老板连忙摆手否认。
接着他又说:“那个小伙子还带了一本字帖,跟潘文兵挨在一起看。说的好像跟书法的事有关系,这些我听不懂,听了两句就忙去了。”
刚得知杨鑫和刻墓碑的人在一起吃饭时,林落还觉得有点怪。但说到字帖和书法,就有点说得通了。
杨鑫既然喜欢临摹古画,那他对于书法一定也是有研究的。而那些常年给人刻碑的人会接触到各种古文和字体,在书法上未必会输给一些所谓的大师。
这也就能说通,为什么这两个似乎不该有交集的人也能聊到一起了。
“店里还有别的出口吗?”了解完这个刻碑人的情况后,古波环顾店内,暂时没看到店里有后门。
老板却道:“有的,门市房是我自己家的,为了运东西方便,前两年我找人把厨房窗户改了一下,改成了一个小门。”
“这个门个别熟客知道,有想抄近道的,要从那个小门出去,我们一般也不好说不让走,毕竟咱们是开店的,和气生财嘛。”
“不过那天有车过来送货,我出去跟人对单子,没在店里守着,有没有人从这儿走,我没太注意。”
那女服务员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她主动过来,指着后厨说:“我看着了,他俩从后门出去了,好像要一起去看什么碑文。”
店里人来人往的,又已经过去好几天,林落觉得,从这里找到有用指纹和足迹的希望不大。还是先去找那个刻碑人为好,也许从他那儿能问出进一步的线索。
古波也是这个意思,按他的观察,这家店里的人说的应该是真的。杨鑫可能就是在这儿约了顿饭,吃完饭就从后门走了。
后门外是个小巷子,那种小巷还没安上监控,所以胡扬也看不到。
“这里就是十一西路了。”众人找好停车位,把车停好,步行了几分钟,略一打听,就找到了潘文兵的店。
这家店位置挺偏的,但地方较大,前面是门脸,穿过门脸中间的走廊进去,能看到两百多平的大院子。院子里立着各种尺寸和样式的墓碑,空地不多。
店门开着,有好几个人在院子里忙,看起来一切正常。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正在跟人说话,他的耳朵上还夹着一支笔,手里拿着小本,把顾客的要求记了下来。
林落和在门口看了看,没有急于进去。
除了跟顾客交流的中年人,还有两个年轻人蹲在地上干活,他们俩可能也在店里上班。
送走那位手拿公文包的男性顾客,潘文兵很快走过来。他刚开始也以为这些人是来订制墓碑的。
古波观察着这个人的脸,同时也做好了随时抓捕的准备。只要此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可能就会跟手下的两名刑警把人带到警队里先审审。
所以,这时候那两个刑警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那中年男人身后,与古波构成了犄角之势,随时都可以抓人。
那男人状态比较松弛,似乎什么都没察觉,直接问起了古波等人的来意。
等他弄清楚古波一行人是来向他了解杨鑫的情况时,他脸上才露出失态的神情:“杨鑫怎么了?他那天还好好的,你们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潘文兵瞬间流露出来的惊讶和担忧过于真实,顾慈观察过后,基本上已经把这人排除了。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古波就把杨鑫失踪的事说了一遍,“潘老板,通过我们的调查,你上周五下午两点半左右,跟杨鑫在一起吃的饭,这事你还记得吗?”
“能说说吃完饭后,你们俩接着又做了什么?杨鑫去哪了?”
“能说,我都跟你们交待清楚。”这时候但凡有点理智和头脑,都会清楚,如果不跟警方交待清楚,那他就得进局子里慢慢想了。
他叹了口气,说:“那天我俩是一起吃的饭,我拓印了一份唐代的墓志铭,想邀请杨鑫来一起观摩观摩。所以我跟他吃完饭,就从那家店后门出来。因为那边有单行道,从后门出来坐车打车到我这都方便。”
这一段他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几个人安静地听着,谁也没打断潘文兵的话。
两个小伙是潘文兵的学徒,听说警察来调查案子,俩人也无心干活,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起,小心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潘文兵有点紧张,嘴唇干巴巴地,嗓子眼干涩。他咽了咽唾沫,又道:“我俩认识有一年多了,是在一个书法班认识的。当时我想进修下,就报了个书法班,小杨也在那儿。我们白天都有事儿,晚上上一个半小时的书法课。”
“我跟他挺聊得来的,认识没几天就留了电话,有什么好的帖子和古碑文就分享一下。”
为了让警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还特意把那书法班和授课老师的名字,以及联系电话写在纸上,交给了古波。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查的,只要警察查过了,就知道他刚才说的不是假话。
古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却道:“那天杨鑫是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去哪里,用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我想想……”好几天前的事,潘文兵没特意记过,所以他一时也不太确定,杨鑫是几点走的。
他只好说:“他出门往南走了,步行去车站。我俩看碑帖时,还现场临摹了一会儿,我没注意时间,不太清楚他几点走的,估计四五点左右吧。”
潘文兵自己不能确定,他手下一个学徒却帮他做了下证明:“警察同志,师父平时不戴表,他不知道点儿。不过我知道,杨鑫走的时候大概是四点三十二分,因为我当时正好看表了。”
另一个人没吱声,可能也没注意时间。不管怎么样,有这学徒愿意帮他做证,潘文兵也松了口气。
“平时来你店里的顾客多不多?”林落忽然问道。
“不多不多,咱这儿是给去世的人刻碑的,可能得好几天才接一个活。有的活也不用顾客上门,他打电话问一问价格,说下尺寸和要求啥的,就可以下订单了,不是非得人过来不可。”
林落冲着古波点了点头,说:“你想问什么继续问,我做下勘查。”
饭店进出的人太多了,林落不抱希望。但这地方本身就偏,来往的顾客也少,如果杨鑫真的出去过,还是有可能查到他进出的痕迹的。
刻碑人潘文兵说的话有可能都是真话,但也不能排除真多假少的可能,这种真真假假的话要辨别清楚,是很主观的事,凭的是警察的感觉。
为免于漏掉线索,林落要对这家店做下勘查。勘查结果才是客观的。
在顾慈和李锐的配合下,林落开始检查这家店大院内外的情况。古波仍站在院内,抬手摸着一块花岗石,并没有急于继续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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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一种询问技巧,在等待的时间里,被询问的人会承受一定的心理压力。如果他心里有鬼,这时候就比较容易露出破绽。
古波冷眼旁观,注意到潘文兵和两个学徒都有点紧张,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敢随便开口。
古波突然说:“潘老板,你这字写得真不错,凭你这手艺,就算不刻碑,也不愁吃穿吧?”
“警察同志,您过奖了。我这字也就是能刻刻碑,可干不了别的。要不,咱们还是说小杨的事儿吧,他失踪后,没人找他家里人索要赎金吗?不会是有人要敲诈勒索吧?”
潘文兵的担心不似作伪,但古波不可能给他说太多,反而问他:“这些你先不用管,你且说说,最近杨鑫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儿?比如,跟他仿古画这门手艺有关的事……”
“你说这个啊……”
潘文兵迟疑片刻,说:“他真跟我说过。他说最近有不少人想找他画画,给多少钱的都有。最多上万块钱一幅,也有想占便宜的,觉得他是个没毕业的研究生,随便给点就行,也就给个大几百。”
“钱太少的,小杨当然不愿意。因为他画一幅得一个月半个月的,就赚几百不值得。而且他快毕业了,写毕业论文还忙不过来,哪可能随便给俩钱就浪费大把时间给人画?”
“但有些给钱多的人要求也多,那份钱照样不好赚。因为这些人不让小杨在画上盖自己的章留他自己的名,其实就是想用小杨画的画来冒充古画呗!那不成造假了?是犯法的,小杨不可能赚这种钱。”
“所以这些活他都不接。挑来接去,就接了三个,加起来能赚一万五左右。”
古波一边听一边分析着,很快挑出了一些值得深入去探查的问题。
“那你说说,都有哪些人给了高价钱,又不想让小杨在画上留自己的名?”
“这个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他说了一家艺术馆的名字,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挺生气的。”
“他跟我说那家店的经理太不像话了,他都拒绝了,又找他两回,还提价,死缠烂打的,好像他不答应就要一直缠下去一样,小杨气得都要报警了。”
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很有调查价值,但古波暂时并不能完全排除潘文兵故意把他们往艺术馆那方面引。
但潘文兵能知道艺术馆的事,可能就是因为杨鑫真的跟他聊过这些私事。如果这一点是真的,就说明这俩人的关系真挺不错。
古波点了点头,决定稍后会去一趟美华艺术馆。本来他们就要查一查那边的情况,潘文兵再一说,就更得去了。
“那家艺术馆的情况你了解吗?”聊到这时在,古波说话的语气温和了不少,像是在跟潘文兵闲聊一样。
“叫什么华艺术馆吧,听说不赚啥钱。不过人家老板也不在乎赚不赚钱,反正她就是个给人当三儿的,那个艺术馆是一个大老板买下来给她玩的,本来也没指望她能靠这个赚着钱。”
这时林落已检查完了周围足迹的情况,正好过来,听到了潘文兵这番话。
就算她见过各种奇葩的事,听到潘文兵说的消息,也挺惊讶的。
古波笑了下,说:“这个不会是谣言吧?”
“这真不是我乱说的,馆长确实是给人当三儿的,不过我们不知道那个大老板是谁。不信你们查查就知道了,那女的还不到三十,凭她自己,怎么可能买得下地么大的艺术馆?”
李锐小声跟林落说:“那个艺术馆我看着过,楼下楼下加起来得有五百多平,地段也不错,那么大的临街商铺,想买下来得多少钱啊?大老板还挺舍得花钱的。”
“你就算去吧,反正我上班几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顾慈也觉得这是个大手笔。
古波看到林落过来,就问她:“小林,怎么样?”
林落点了下头:“确实有杨鑫离开的痕迹,出大院之后,他往南走了。”
“对对,是往南,他说要坐车去市中心,给他女朋友买个生日礼物。”潘文兵赶紧过来澄清。
对杨鑫的下落他还是担心的,但要让他背上这种锅他也不敢背。
“那行,今天先聊到这儿,以后如果需要了解别的情况,可能还会找你。”古波说完,便和林落等人再次上车出发。
古波跟他们几个人坐一辆车,上车后他就拿出手机,跟林落说:“我找人打听打听,美华艺术馆馆长到底是什么人?顺便也查查她背后的人。”
之前站在台前的一直是艺术馆的乐经理,跟杨鑫联系的也是这个人。现在看来,他这些行动大概是有人指使的。说白了,他可能就是个代理人。
古波还在等着回复,这时林落说:“从今天调查的结果来看。严老板和潘文兵的嫌疑都比较小,倒是美华这边,嫌疑明显加大了。”
古波说:“是啊,他们几次三番想让杨鑫跟他们合作,太急切了,像势在必得一样。”
“既然这么急,那小杨要是一再拒绝的话,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干脆把小杨掳走了,好让他就范?”
古波这个推论得到了车上几人的赞许,但李锐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馆长是小三,她背后的人是大老板,那他们有必要把小杨绑走吗?放着好日子不过,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抢人,图什么?”
顾慈冷静地道:“抢劫杀人的目的其实总结起来,大概也就那几样,要么为情,要么为钱,要么是出口气。”
“做这个事的人,大概就是为了钱。”
几个人议论了一会儿,古波就收到了回复。看着手机短信上的信息,古波一脸怪异,说:“潘文兵说的是真的,馆长叫姜如卉,今年28岁,她还是艺术馆的法人。”
“但公司实控人是乐祥宇,乐祥宇名下有多家公司,涉及娱乐业和地产多个行业。乐经理是乐祥宇的侄子。”
顾慈本来在喝水,听完之后,他猛地把嘴里那口水咽下去,疑惑地道:“这事有点怪啊!姜如卉是法人,实控人不是她。那这个艺术馆的资产和她能有多大关系?”
李锐也说:“这家艺术馆要是有债权纠纷或者其他不好的事,她这个法人就得负责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俩的想法其实差不多,都感觉这个剧本跟他们了解的不一样,不是说艺术馆是大老板买给小三玩的吗?
可现在小三是法人,实控人却是大老板,出事了小三就得第一个出来顶缸,大老板却可以美美的隐身……
不懂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车上的人都是常年查案子的,谁能不知道,法人就是个最好的背锅侠。好事轮不到你,坏事你得第一个上!
所以说,这到底是虐恋情深的戏码?还是心怀鬼胎式的利用和预谋?
一行人带着疑问,把车停在美华艺术馆附近的停车场上。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路上到处都是返家的人,看上去很热闹。
相对来说,美华艺术馆门前却是门可罗雀,路边几乎没什么人在。
透过对开的玻璃门,可以看到有灯光隐隐从馆内透出来。
门半掩着,古波伸手推开沉重的门,带着林落等人往里走。
众人刚进去,就听到有争吵声从楼上传来,“乐宇,你跟我解释解释,艺术馆为什么被抵押了?这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女人,声音有几分尖厉,听起来很愤怒。虽然还没看到她的人,几个人却猜到,这个人可能就是姜如卉。
“这事我真不清楚,要不你问问我二叔吧。”男人的声音传来。相比姜如卉的恼火,他的声音要淡定许多,实在不像是一个经理对馆长应有的态度。
林落心头一动,小声跟古波说:“古队,你说,姜如卉背后那位大老板是不是有较大的资金缺口?”
古波已明白她的意思:“有这个可能,我现在就让人查查乐经理和乐老板。”
这俩人的嫌疑是最大的,如果说乐祥宇的资金出现了较大的问题,他的确会想尽办法筹钱。将艺术馆抵押出去贷款自然是个筹款的路子。
楼上的争吵还在继续,不管姜如卉有多生气,乐经理都能四平八稳地搪塞下去。众人听了一会儿,大致就明白了姜如卉在乐家叔侄眼中的地位。
可能是她跟乐祥宇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已失去了新鲜感,乐祥宇已经不怎么跟她联系了,关系自然早就变淡,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坑她。
也许,姜如卉并不清楚她这个法人代表着什么吧?
听了片刻,林落想了想,又补充道:“古队,跟乐祥宇合作较多的银行也要查,看看他最近是否有贷款要到期,或者他有贷款的打算。”
“可以,我这就找人办。”古波一听就知道林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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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乐的, 你跟你叔全都是王八蛋,老娘跟了他好几年,他居然敢这么对我?”
随着一阵嘶心裂肺的吼声, 林落等人站在门口, 看到一个长发女郎推搡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
男人就是乐经理, 他连着被推了好几下,心头火起, 拽住姜如卉手腕往后一推,吼了回去:“够了, 我受够你气了。你当你是谁啊, 还真当你是我老板娘?”
“我告诉你,别不识抬举, 美华这么大的场馆你还不配。这几年跟着我二叔,你也得了不少好处,一年好几十万, 差不多行了。”
“你要是还不知足, 执意要闹, 那你就别怪咱们把那些钱都要回来, 给你转帐的记录可都还在呢, 只要二婶肯配合, 由她出面起诉你归还, 法院都不支持你。”
“还有二叔给你买的那些包、珠宝还有车……呵,你想想吧!”
他这番话说完, 把姜如卉气得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身体都在哆嗦。她冷笑着反问:“怎么, 我要是不给,你们还打算把我送进局子里去?”
回答她的同样是一声冷笑, 乐经理满脸讥诮地看着她,这一刻,姜如卉已彻底明白,她要是不肯痛快离开,乐家叔侄还真会把事儿做绝。
她跟了乐祥宇五年,本以为就算要分手,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够她下半辈子生活的。
万万没想到,乐祥宇够狠,就这么把她打发走了。
她深呼吸了一会儿,随后伸手指着乐经理,咬着牙说:“姓乐的,今天的事儿我记着了,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她拿着手包往乐经理脸上脖子上狠狠砸了几下,随后从他身边走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下了楼梯。
她下楼后,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头也不抬地说:“走开,别挡道。”
古波伸手拦在她面前,淡淡地说:“我们是警察,找你了解点情况。”
姜如卉还在暴走状态,似乎一点就能着。但她还留着一些理智,没敢骂警察,只是态度上很不耐烦。
“什么事啊?我还急着走呢。”
这时乐经理已跟了下来,他看到门口的情况,在楼梯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快步过来,跟带队的古波说:“几位同志,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我是这里的经理。”
“姜馆长她平时很少过来,对馆里的经营也很少过问,她知道的事情可能不多。如果没什么非要问她的事情,不如让她先走?”
林落看了眼古波,感觉这个乐经理比普通人要镇定多了,至少从他面上的细微表情上,看不出他有什么心虚的表现。
无论是古波,还是林落,他们现在都已经把乐经理和他二叔列为最重要的嫌疑人,从刚才这两个人争吵的情况来看,姜如卉很有可能并没有参与绑架小杨的事。
因为乐家叔侄正打算甩掉她,在这种关头,按常理,是不会把一个现成的把柄送到姜如卉面前的。
既然把姜如卉排除了,那接下来自然要对乐家叔侄进行重点观察了。
古波想了下,就道:“行,那就先不打扰姜馆长了,乐经理先留下,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
姜如卉哼了一声,没和任何人说话,拎着包就离开了美华艺术馆。
她的车就停在艺术馆门口的停车位上,是一辆白色卡宴。
在离卡宴不远的停车位上,还停着一辆黑车,估计那车就是乐经理的。
林落随便看了一眼,就跟古波说:“你跟乐经理聊聊,我有点不舒服,出去转转。”
她说这话时,表情看似自然,但古波能看得出来,她出去另有目的。这不是什么坏事,古波当然不会阻拦。
林落出来时,做了手势,让李锐也跟着她出去了。顾慈则留在馆内,陪着古波一起对乐经理进行问话。
十几分钟后,林落和李锐转回来了。古波也结束了简短的对话,跟乐经理告别,推开门走了出来。
几个人在艺术馆门口碰头,谁也没说话,很快就上了车。
“小林,刚才你出去干什么了?”车子开出去一段,艺术馆已经看不到了,古波立刻问道。
“取了一些车胎泥,乐经理那辆车四个轮子都取了。甭管有用没用,先留着。”林落说着,拿着四个透明证物袋,在古波眼前晃了晃。
古波点了点头,觉得她这个做法也算是有备无患。
他也说起了刚才问话的情况,“乐经理这人很圆滑,从他那没能听到什么满意的消息。”
“他承认自己找过杨鑫好几回,但馆里资金出问题了,确定救不了之后,他就放弃了。小杨失踪的事,他也惋惜,但他真不知道小杨去哪儿了。”
顾慈也道:“这个人心理素质极强,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想从他嘴里掏出来东西,难度较大。”
古波也是这个意思,就赞许地点了点头。
林落却道:“先不用急,我让胡扬盯一下十一西路附近的监控。虽然只有大马路有监控,但仔细找,也许能找出线索。”
古波若有所思地道:“也对,从那家店出来,往南走,如果在路口的大马路上,还看不到杨鑫,那他说不定就是在那条路上被人掳走的。”
“对,所以我觉得咱们得再回去一趟,胡扬盯监控,咱们顺着杨鑫出来的方向走,看看那段路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林落说。
众人都认可林落的想法,这时候五点半刚过,天还没暗下来,所以现在过去看,还来得及。
古波叹了口气,说:“刚才我也不敢多问,主要是担心引起对方的警觉。毕竟,小杨还在他们手里呢,要是他们感觉到危险,觉得警察已经盯上他们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小杨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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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是例行问了几句,多的一句都不敢说。”
“要是能从其他方面查到一些线索,那当然更好。”
李锐在旁边补了一句:“古队,你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现在咱们只能先稳住乐家人。”
“就凭他们刚才对付那个馆长的手段,就能看得出来,这爷俩做事真不讲究,挺没底线的。”
一行人议论着,没过多久,就返回了十一西路。林落让开车的李锐把车停在路边,准备下车沿着十一西路步行。
还没打开车门,胡扬的电话来了:“小林,在十一西路与菜市场大街交叉口看到一辆黑车。那辆车后边挂的车牌可能是假的。”
林落立刻问道:“出现在什么时间?”
胡扬很快回话:“那车在上周五下午三点二十五分从路口拐进了十一西路,十一西路较窄,监控没有覆盖,所以那车去了哪我不清楚。但我检查了一下,那辆黑色车也没有从周围别的路口出来。”
“一个多小时后,也就是当天下午四点四十八分,该车重新出现在十一西路与菜市场街交叉口。”
“这说明,之前这辆车应该就停在十一西路的某一处。”
林落接电话时开了免提,所以这时车里的人都听到了。
不得不说,安上监控之后,破起案来方便多了,为破案增加了一件利器。
林落明白了,接下来就得靠他们这些人去十一西路寻找杨鑫留下来的痕迹了。
林落就说:“谢谢你胡扬,你找出来的线索很有作用,我和古队正好就在十一西路附近,这边就交给我们。快下班了,你要是没什么特别安排,可以先去休息。接下来的活,交给值班刑警……”
林落话还没说完呢,胡扬就道:“这你就别管了,挂了啊。”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把电话挂了。
林落:……
她算是知道了,胡扬不想听她的时候,是真不听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不怎么说,亲戚、朋友和同学最好不要在一个单位工作,不然有时候对方真不听你的…
她暗自吐槽了一下,心知胡扬接下来肯定不会下班了。他很可能会继续顺着监控去找那辆车,直到找不到为止。
一行人下了车,顺着路口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痕迹。
路口处有个小花园,花园前有个小小的广场,周围种着不少花。小广场上原本铺着地砖,但因为修路的原因,小广场连着路边人行道那一段路上的地铺全都被扒出来了,整齐地摞在路边。
所以附近人行道上都是露在外面的硬土,这样的路面一直延伸到了离刻碑店只有五十米的地方,。
因为最近时常刮风,那些土有一部分刮到了旁边的柏油路上,使得每段路面上都有一些灰土,看上去不太干净。
但正是因为这样,经过这个路段的车辆轮胎很容易沾上泥土,这对于破案是个潜在的好处。
林落观察着小广场和花园,暂时没看到异常,也没在露出土层的地上找到杨鑫的脚印。
“再往前走走吧,这边没有,可能是人还没走到这地方就被抓走了。”古波说。
从这里到刻碑店有五百米左右,几个人慢慢往前走,一边走,林落一边勘查路边的足印痕迹。
走了大概有二百多米,林落忽然摆手停了下来,指着旁边的地面:“你们看,这个人的脚印,跟店门口的是一个人的。就是杨鑫。”
古波也看出来了,“还有两个人的,你看这一堆脚印,是不是乱糟糟的?”古波看着那一堆交叠覆盖、各个方向都有的足印。几乎已经能想到当时的情景。
很可能,杨鑫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掳走他的人跟踪过他,还提前守在这里,所以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掳走。
林落二话不说,让李锐和顾慈全都跟了过去,顾慈对脚印取样,李锐则负责将周围环境中的各种植物取样,还得用瓦楞纸包起来进行干燥,以便为接下来的取证工作做准备。
她自己也没闲着,先是用勘查仪在路边寻找车辙印,照出来之后,她让一位刑警帮忙拍照。随后她又拿出玻璃瓶子,对周围路面的泥土采样,连续取了二十个地方的泥土才停手。
取样的具体位置,都离路边那辆车不远。
林落当天没回家,她在电话里让林庆东帮忙转告下刘教授,让他们都不要慌,警方这里会连夜收集线索,免得夜长梦多。
刘教授听说林落还要熬夜,心里特别不好意思。他把这件事告诉给杨家人之后,杨家人再次痛哭失声,杨鑫妈妈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当晚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林落连夜联系了市局微量物证鉴定中心主任,请他破个例,晚上也开放实验室,并派人协助她做下花粉检测。
听说有个研究生失踪了,林落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快点把人找出来,中心主任主动请缨,带了他两个助手留下来帮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亦扬还没回来,李锐要留在市局尽快将采集到的植物标本都处理好,并且放到冷藏室里收好。
胡扬不用说,他一整个晚上几乎就没离开监控室。
栗山区刑警大队的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几乎每个中队主要成员都在。古波将这些人分成了几个小组。
一个小组负责尽快调查乐老板的贷款情况和公司经营状况。
另一个小组分出几个人出去找到了姜如卉,把她带到了警队,由古波亲自带人对她进行讯问。
这次审姜如卉的主要目的是想了解乐老板到底有多少个宅子,农村老家或者私人会所都算。
经过下午的事,姜如卉恨死了乐老板,恨不得把他给宰了,她自然不会再替他隐瞒。
所以她这次倒挺配合的,很快交待了五个地址。那五个地方都是房子,是不是都在乐老板名下,姜如卉并不清楚,但乐老板都住过,有两个房子是她自己偷偷查出来的。
她很坦荡地就交待了这些事实,根本就不怕警察知道她私下的小算盘。
古波虽然如愿拿到了地址。但地址不少,想要在对方警觉之前把最有可能关押杨鑫的地址找出来,这是个问题。
想着胡场还在查监控,古波就决定再等等。
他等到了次日天蒙蒙亮,林落先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小林,怎么样,花粉检测结果是不是出来了?”
林落的声音很果断,但却有些嘶哑:“对,做完了,那辆黑车应该就是乐经理本人开的私家车。”
“你知道,我在艺术馆门口对他那辆车车轮上的泥土进行了取样。这些泥土中所含花粉的种类与比例,与十一西路事发地点基本一致。”
“由此,可认定这两辆车为同一,所以,绑走杨鑫的人应该就是乐经理和另一个人了。”
古波立刻站了起来,快速走到门口,招手叫过来一个刑警,让对方去通知所有人,准备抓捕行动。
林落这个证据就算是铁证了,足以让局领导开出拘捕证,所以没必要再等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随后他在电话里跟林落说:“小林,熬了一夜,可把你累坏了,我听你嗓子都哑了,你赶紧休息吧。”
林落点头:“嗯,抓捕的事,你来安排吧,跟胡扬配合,他那边说不定有线索了。”
古波却道:“一个小时前才问过,胡扬说那辆车开到半路,好像又把车牌换了,他也有点不确定。他截了图,让李锐帮忙做下图像增强,好让图片清晰点,确定下到底是不是一辆车。”
一个小时的话,大概也快了。林落便没多过问。她打算假寐一会儿,等刑警开车把她送到市局之后,她再去胡扬那里转转。
她在车上睡了一路,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等她醒来时,那车已开到了市局大院旁边的马路上。
林落拉开车窗,让风往脸上吹,好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回到办公室之后,林落倒在小沙发上就睡着了,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所以她一点都不知道,一大清早,八组的人除了老杨,全都到齐了。
因为来得匆忙,姚星拄着拐上楼后,还有些喘,可见来得有多急。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是顾慈在扣扣小群里走漏了风声。本来姚星和徐亦杨都回了家里休息,一听说有了案子,还是失踪案,他俩都不想在家待着了,连夜就来了市局。
不过他们到的时候,林落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众人没敢打扰他,就向李锐询问案件的情况。
李锐一瞬间就成了办公室里的新闻发言人,将胡扬那边的最新进展说了下:“我刚才去帮小胡做了图像增强,让那辆汽车的画面变得清晰。”
“处理后从细节能看出来,两辆车牌不同的黑车其实是一辆,都是乐经理本人的私家车。”
“所以他这次逃不掉的。”
“算算时间,古队他们也该出发了,胡扬查出来,那辆车去了城西。他在城西四季花城小区里有个房子,在五楼,是大平层。”
“准确地址是四季花城十一号楼,二单元五楼。”
听李锐说到这里,徐亦扬默默地记了下来,免得一会儿找错了地方。
李锐又道:“所以古队判断,失踪者杨鑫可能就被关在那个地方。”
“古队把手下人分成两组,一组去了乐经理家里抓人,另一组去了城西四季花城,看看能不能把杨鑫救出来,第二组是古队亲自带队。我估计他们大队的百十号人全都出动了。”
他话音刚落,姚星就催促徐亦扬:“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啊。”
徐亦扬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下楼上了吉普车。
古波出发得要比他们几个人早一点,但他们是一整个车队,不如徐亦扬他们灵活。所以古波才到四季花城门口的大马路上,还没来得及开车进小区,徐亦扬他们就赶到了。
在正常情况下,这时小区里早起外出的人已经开始陆续出来了,古波正打算跟门卫沟通一下,让他们把伸缩门找开,好把抓捕和解救杨鑫的车辆放进去。
小区门卫刚开始不太愿意配合,哪怕是看到了警官证也一再强调,非本小区内车辆一律不允许进入。
古波急着进去抓人,沉着脸质问他能否对自己说的话负法律责任,门卫这才怕了,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进小区后,栗山区一位中队长跟古波说:“有些人上班上久了,还以为单位是自己家的,看这个牛劲,呵……”
古波忙着观察周围的地形,暂时没闲心跟他说这些话。
沿着路边指示片的指引,几辆车很快就开到了九号楼附近,眼看着就要到十一号楼了。车上众人全都默默地检查身上的装备,并且做好了冲下车的准备。
“不对,你们看,怎么有烟?”
徐亦扬的车跟在古队后边,看到那股烟时,徐亦扬观察了烟的方向,心里暗道糟糕。
可能是起火了,好像还是十一号楼二单元起火。不会是五楼吧?
这时小区内也有人喊了起来:“着火了,快报警,快点报警啊……”
就在这些小区居民的呐喊声中,好几辆吉普车和越野车冲进了十一号楼附近,并且急促地停了下来。因为停得急,车子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徐亦扬下车前弯腰从底坐捡起一捆绳子和一把锤子。那锤子一头是锲形的,敲东西很方便。
姚星一条腿还打着石膏,根本就走不快。顾慈胳膊伤口也没那么快好,想上楼跟其他刑警一起去救人,并不合适,反而有可能挡住别人的路,所以他陪着姚星下车,站在楼下,一起向起火的地方看去。
这时古波也下来了,他一眼就看到,起火的房子正好是十一号楼二单元的五楼。
他死死皱着眉头,安排好一队人守着楼下,自己则带队走正门想往里冲。
但那个单元门口是锁着的,他叫过一个小区居民,请那人帮忙刷了下磁卡,一帮刑警才得以冲进小区。
他们都没带攀爬设备,所以想让他们从楼外爬上去救人,这根本就不现实。而且这也不是他们擅长的业务。
消防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古队不可能干等着,所以他只能先带队上。
十多个刑警顺着楼梯往上冲,这时谁都顾不得楼道里有烟有火不安全,这种场合他们要是不上,还能指望小区居民吗?
这时很多居民还没有离开小区,所以这边一起火,很多人都过来了。正当一部分人把目光投向起火的楼层时,有个人忽然指着水管的方向惊呼:“咦,你们看,那有个人!”
“真的有,他爬得好快,上三楼了,我的天,他是什么人啊?”
顾慈扶着姚星,怕他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被别人刮蹭到站立不稳。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徐亦扬。
此时徐亦扬正抱着水管迅速往上爬,他爬起来很轻松,好像万有引力定律对他都不起作用了一样。一转眼又上了一楼半,眼看就到五楼窗口了。
顾慈心里当然羡慕徐亦扬的身手,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是达不到的,那是多少年苦练下来的结果。要是没有点特殊本事,徐亦扬也不会被安排在八组跟着林落啊。
他拿出手机,迅速给古波发了个信息,通知他们,徐亦扬已经顺着水果爬到了起火的五楼。
这时候古波一行人才上四楼,即使他们跑得再快,还是比徐亦扬晚了一些。
匆忙间他看到顾慈发来的短信息,心里很惊讶。
就在这时,顾慈又发了个信息:“徐在凿窗,已经凿破一块。”
古波收起手机,冲上五楼,催促着手下:“快点把门撞开,别太拉垮,让人笑话。”
一位中队长正拿着破门用的锤子,暗暗地蓄着力,准备锤过一两次就把门G弄开。
听到古波的话,他有点奇怪,难道他们跑得还不够快吗?这有什么拉垮的?
这时他手里的锤子已甩了起来,向着门荡过去。
就在这时,门口众人听到了“咣”地一声,声音如此猛烈,似乎还是从门里传来的。
古波一听,就知道徐亦扬这小子已经率先破窗了。
好在这时候,他手下这一锤砸过去,也把门凿开了。
他什么都没说,屏着气率先冲进了玄关内。
强力支援
医疗纠纷
浓烟顺着洞开的窗口往外飘, 从徐亦扬所在的方向向里看去,火并不在这一侧,应该是其他房间起火了。只是屋子里烟雾笼罩, 一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能听得出来, 有人在另一个房间里呼呼地泼水, 能听到水倒出去哗哗的声音。
但那声音在他破窗之后,骤然停下, 显然屋里的人已经察觉窗外有人。
徐亦扬担心杨鑫出事,顾不得房间内还有浓烟, 闪身便跳到屋内, 伏低身体,准备迎战。
但他并没有等来他想象中的对手, 因为此时古波手下的人已经把门撞开了。警方专用的破门锤威力巨大,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时,一帮警察已经从门口涌了进来。
家厅里也只有烟, 没有火。透过一道开着的门, 古波能隐约看到一间卧室里有火光, 影影绰绰能看到有两个人冲了出来。
烟雾中, 古波和徐亦扬等人都屏着气, 不方便张嘴, 干脆连警告的话都不说了。古波一挥手, 几个手下就一拥而上,试图将那两个人制服。
其中一个人体形壮硕, 膀大腰圆, 有一股蛮力, 两个刑警都制不住他。
徐亦扬见状,一个高鞭腿, 横扫在壮汉颈侧,一股巨力击打得他几欲晕倒,往旁边踉跄了两步,直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几个刑警趁机一起上前,有人将他两手反剪,戴上了手铐。
浓烟滚滚,古波也憋不住了,连着咳了好几声,又带人冲进冒火的房间。
火是从窗帘和桌布上冒出来的,桌布还烧着,窗帘一角烧糊了,还有一点余火。但大半张窗帘都湿了,有水滴滴嗒嗒地从窗帘尾部往下滴,流到了地上,估计刚才那俩人正在试图灭火。
古波一眼看出来,有个人半趴在床上,一条腿耷拉在床外。即使有这么多人进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这人都没什么反应。
古波心里一沉,心想这人一动不动地,不会就是他们要救的杨鑫吧?
他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古波悬着颗心,暗暗祈祷着,带着几个警察上前察看情况。
其他人则打开窗户散烟,又打了水,很快就将窗帘和桌布上的火扑破。
整个房子所有窗户都被警察打开,几分钟后,屋子里的烟雾变淡了一些,不那么呛人了,能见度也强了不少。
这时古波已认出来,俯卧在床上的男青年正是他们要救的杨鑫。小伙子后脑血糊糊地,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后脑,粗看上去是钝器所致。但他手上仍死死攥着烧了一截的纸。
古波不敢让人乱动杨鑫,他们来抓人时,事先通知了救护车随行,所以这时候医生已经在往楼上赶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医生很快就到了,他们身后还有人拿着担架。
不需要古波吩咐,医生先检查了一下,随后跟古波说:“古队,他还有生命体征,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得尽快去医院抢救。”
古波点头,示意刑警帮忙,把受了重伤的杨鑫放到担架上,另派了几个人随救护车去医院。
他也第一时间把这件事通知给了罗昭,“罗支,杨鑫失踪案有眉目了,现场发现两个嫌疑人,目前都已被抓。”
“杨鑫呢?他怎么样?”罗昭最关心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安危。
小伙子正是大好的年纪,研究生马上就毕业,在绘画上的造诣又相当高,要真的因此没了命,那对他父母来说,打击就太大了。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天下最难忍受的几种痛苦之一。
古波知道他挂念杨鑫的安全,立刻道:“杨鑫还活着,具体怎么样,还得等检查结果。现在他被送到五院去抢救了,后脑有击打痕迹,流了不少血。”
罗昭松了口气,“还活着?!那就好,只要命还在,其他都好说。”
“小林昨天晚上熬了个通宵,还在办公室补觉。所以家属那边,我让小林他爸转告下吧,比你直接通知要委婉点。”
古波也有此意,“罗支,你让小林她爸通知就更好了,让家属派个代表去五院看看,稍后陪床也需要人。”
“行,我跟他说,你那边抓紧时间处理现场,随时保持联系。”
古波挂断电话,迅速走到客厅,此时那两个人都已被警察控制,都反手戴着手铐,靠着墙根蹲着。
“你就是乐祥宇?”
古波示意警察上前,把那中年男人的头托起来,让他瞧一瞧。
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白衬衫,衬衫在挣扎中变得凌乱,衬衫上还有好几处都有血迹,古波只看了一眼,就猜测那些血迹很可能是杨鑫身上的。
古波心头火起,冷冷地盯着乐祥宇:“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乐祥宇?”
因为要办这个案子,古波事先看过乐祥宇的照片,所以刚才他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但他还是要让对方自己说一下。
如果对方连名字都不肯说,那想让他招供就更难了。
乐祥宇不甘心地闭了下眼睛,有点想不通,他已经够小心了,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警察抓到?
情知抵赖不过,他淡淡地点了下头:“我是乐祥宇。”
“能解释解释现场这是什么情况吗?江宁大学的研究生杨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伤?”古波道。
乐祥宇不再说话了,一脸无所谓地低了头,就像没听到一样。
古波倒也不急,这个案子,乐祥宇招不招供其实已经不起决定性作用了。在这儿找到半死不活的杨鑫,足以给这两个人定罪。
乐祥宇却道:“我不认识姓杨的。我是在路上看到他的,他精神不大对头,所以我把他带家来了。”
“乐祥宇,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记录下来,稍后会做为法院量刑的依据。你随便说,我无所谓。”
古波淡淡地说了一句,没再搭理胡说八道的乐祥宇。
这人睁眼说瞎话,所以古波知道,暂时应该问不出什么。这个姓乐的确实不是什么好饼,都这时候了,还涮着他们玩呢。
他可不想惯着乐祥宇,但据他观察,那名高壮男子可能是乐祥宇手下,这个人或许有招供的可能。只是现在时机不对,有乐祥宇在,就算这小子想说也会有所顾忌。古波就让人把乐祥宇和高壮男子带走。等回队再详细审问。
现在最重要的是抢救杨鑫,只要杨鑫没事,乐祥宇他们可以慢慢审。
古波观察着室内的情况,这时顾慈和姚星也上来了。他们俩已经把几个房间全都看了一遍。
等他们俩进了发现杨鑫的房间,古波才道:“你们来了,那正好,我刚才把现场情况看了看,大致推导了下案件发生时的情况,你们听听看有没有问题?”
“说说看。”顾慈也没跟他客套。
古波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实习生,就轻视他们。谁都知道,能跟林落一个组的,都是很有潜力的人。
他点了点头,指着床上的血迹,说:“从现场情况看,乐祥宇和他手下曾限制杨鑫的人身自由,因为他手腕上有捆绑痕迹,口腔周围也有淤痕,估计嘴里曾经塞了块布。”
说到这儿,古波指了指床头柜上随意丢着的一大块布。那块布看起来是个女式丝巾,用手团起来,也不算小,正好能堵住嘴。
古波又道:“但不知道杨鑫用了什么方法,有了自主活动的机会。他很可能是借着这个机会,拿了几张纸点燃,再点着了房间内的窗帘和桌布。”
众人顺着古波的视线向房间内的一张长桌上望去,那张桌子上有几张淡黄色的纸,质感极好,不像是近几年新造出来的。
姚星是个识货的,看了几眼,就吃惊地说:“古队,这些纸,可能是古代传下来的,具体是什么朝代我也不清楚。就是看着像,回头找个专家帮忙鉴定下吧。”
古波往后一退,手没敢碰那几张纸。如果这些纸真是古代传下来的,那就太珍贵了,是文物啊,他可不敢损坏。
他随即就想明白了,乐祥宇可能是通过某些渠道,找到了古代的纸,就想逼着杨鑫在这种纸上做画,这样就更能以假乱真了。
想得可真好!
如果警察没能及时找到杨鑫,他们的计划说不定就得惩了呢!
对古波的猜测,众人都挺认可的。顾慈则道:“杨鑫后脑的伤有一定可能是在点火后被人击打所致,一会儿咱们找找凶器吧,应该还在房子里。”
古波手下已经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取样,顾慈只有一只手没那么方便,受伤的左臂还用托板吊着呢,暂时不适合帮忙取样,所以勘查和取样工作他俩没参加。
林落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后,疲劳大减。八组办公室里暂时没人,门关着,林落也不清楚顾慈他们都在哪。
她刚睡醒,脑子还有点空,也不着急找他们,坐了起来,慢慢考虑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祈法医这几天已经恢复工作了。他现在状态还行,但林落觉得,祈法医好端端地被人举报,怎么说都是无妄之灾。
所以她打算抽空去给祈法医买个礼物,祛祛灾。哪怕是求个福袋或者香囊也是可以的,祈法医还挺喜欢这种寓意吉祥的东西。
干法医这一行,接触到的死人太多了,所以有个消灾祛邪的物件放在身边挺好的,哪怕是图个心理安慰。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心里明白就行。
方教授也被送回了江宁,目前在家里养病。他身体没有大碍,但心理的创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抚平的。
林落想着这两天有空,得专门去看看方教授。
还有凉城的张彪,跟她也有联系,但不多,每年过年时张彪也会给她拜年。他算是林落自己发展出来的线人,也给她提供过两次线索。
这两年张彪自己组织了一个工程队,专门接工程,他这人聪明,会来事,活儿还挺多的。听说他最近要结婚了,所以林落打算给张彪也准备一份礼金。
过了一会儿,林庆东的电话打了过来,问过林落的情况后,林庆东就告诉她:“落落,幸亏你们发现得及时,再晚一点,小杨就危险了。”
“他怎么样了?”林落正打算问问进展呢。
“脱离危险了,目前已转入普通病房,还在观察。医生说幸亏送来得早,再晚点,就算后脑的伤不会伤及大脑,他也会被烟熏死。”
“爸,照这么说,他后脑的伤不算太严重啊?骨头没有问题吗?”林落问道。
林庆东立刻道:“没有没有,医生说万幸他后脑没有骨裂,也没有粉碎性骨折。所以他应该没大碍,只是有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
“还有一点,就是他身上有很多瘀青,应该是被那伙人打的。”
林落点头道:“这个应该不难猜,乐老板曾对他进行过暴力胁迫,想逼他就范吧?这些伤都是证据,取证了吗?”
“取证了取证了。”
林庆东连忙说,随后他又告诉林落:“刘教授让我跟你说,小杨家里人都特别感激你,他们打算等小杨病情稳定之后,去市局给你送锦旗去。你看……”
林落听了,立刻劝道:“爸,你跟他们说不用送,我过两天可能就不在本市了,怕碰不上。”
更深一层的原因其实她没说,她收到的锦旗已经多达几十个。真想挂的话,一个大办公室都挂不下,所以她是真不想再收了。
更何况,这次的案件是挺多人合作办成的。是大家各司其职,通力合作破的案,并不是她一个人力挽澜所致。所以她不想让小杨家人再给她单独送锦旗。
林落留在八组,没有再去栗山区刑警大队。
人已经抓到了,剩下的事,就是走流程。这些事栗山区的刑警和技术人员就能处理,如果古波没找她,她就不需要再过去了。
按理说,她今天该放假在家休息的。但来都来了,没必要在这时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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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就拿起一本外地传过来的卷宗看了起来。
下午两点左右,林落吃完了午饭,正打算给姚星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回去休息,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卫承东?他有什么事?”林落自言自语地接了电话。
卫承东倒是两三个月联系她一次,多余的话倒也不多说,会提出请她吃顿便饭。林落并没去过,但她真的给他介绍过刑事起诉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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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刑辩律师,他的表现还不错。从庭审和辩护记录上看,倒也没有违规行为。所以林落不介意适当给他提供点案源。两人之间的关系属于朋友之下,普通人之上吧。
“小林,你可算接电话了,我上午找过你两次了。”
林落看了下手机,上午确实有未接电话,那时她还在补觉。但从她上午那种困倦的程度来看,地震了她都不一定能醒,自然听不到响铃。
“卫律师,找我有事?”林落说。
“是的,有个医疗纠纷的案子,想求你帮忙做下鉴定。”
医疗纠纷?林落站了起来,拿着手机慢慢思索。
最近几年,江宁市的刑事案件明显变少了,但江宁各区甚至市局的法医并没有变得轻闲下来,还是很忙。
原因很简单,刑事案件是少了,但医疗纠纷却越来越多了。现在的人越来越懂维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些人想借此对医院进行敲诈,以利用死去的亲人获得大笔赔偿。
不管是哪种,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进行鉴定。
林落查阅过近几年江宁市医疗纠纷的案例,还别说,医院出现失误的比例不算太少,患者死因与医疗行为无关的也占了一部分,还有少部分没办法查明原因。
“医疗纠纷?具体是什么情况?”林落问道。
卫承东此时正跟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在一起,他看了眼对方,随后道:“死者是我朋友的母亲,今年64岁,中风后遗症卧床三年。这次因为肠炎住院死亡。我朋友认为,肠炎不是什么大病,不至于死人。”
如果仅是肠炎的话,确实不太容易死人。但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什么事都有,林落在没见到人的时候,不好乱说。
但这个患者长期卧床,如果要尸检的话,栓塞的情况是一定要考虑的。
对长期卧床和下肢外伤导致深静脉损伤的患者,他们死亡时,如果家属对死亡结果存疑,并要求尸检,栓塞的情况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点。这方面有经验的法医都知道。
至于是肺栓塞,下肢静脉血栓还是盆腔血栓,就得看具体情况了。
而这个死者还有中风后遗症,那再次中风的情况,也是需要注意的,这就需要检查脑出血的情况……
患者在医院接受治疗,那药物过敏、输血、输液、配错药等原因都需要考虑。
另外,死者在家中或是在病房,也存在被人下毒或者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可能。
需要考虑的事情虽多,对林落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对死亡时间和尸体的保存状况都是有要求的。如果死亡时间长了,尸身已经腐烂,那鉴定结果就不一定能保证了。
卫承东简单地说完死者的情况,他那朋友就把电话接了过去,主动跟林落说:“林警官,我听东子说起过你,知道你是咱们江宁市技术水平最高的警察之一,做事也公正。所以,这个鉴定,我希望由你来做。”
林落没有着急答应,反问道:“你母亲死亡多久了?”
听她这么说,卫承东朋友不知道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只好如实说道:“去世八个小时了,可以做吗?”
八个小时,那当然是可以的,常温24小时内都是可以的。
林落接着却道:“是这样的,如果确认你母亲的死属于刑事案件,那我们公安机关有权强行进行尸检,无需家属同意。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我们还是会尽量争取家属同意的。”
“但你母亲是生病入院,目前看,与刑事案件无关。如果你希望我做这个鉴定的话,需要你走程序进行申请,委托我来做这个鉴定,你需要在委托书上签字的。”
“这样鉴定结果出来了,才会受到相关部门认可。在后续的赔偿和追责方面都有法律依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这一说,对方很快就明白了,他连忙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从正规渠道进行申请,委托你做鉴定是吗?可以,我马上办。”
“行,尽快吧。按我们现在的规定,对死亡时间是有要求的,常温24小时内可做,冷藏72小时内,冷冻1周内。”林落说。
卫承东的朋友以前真不懂这些,林落一解释他就懂了,他赶紧答应,生怕林落反悔。
林落听得出来,他嗓子还是哑的,估计哭过,心情可能很不好。但她并没有安慰对方,毕竟双方还不熟,她也想不出什么话,能迅速抚平对方心里的难过。
卫承东的朋友叫黄烁,他在电话里自我介绍了一下,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哑着嗓子说:“林警官,不瞒你说,我家里情况比较特殊。”
“小时候父母感情就不大好,父亲不怎么管家里事,家里大小事都是我妈操心。所以我妈这一走,我心里特别难受。”
“按理说,做人儿子的,也希望她走的时候,身体是完整的,我也不想她被剖开。可是没办法,我感觉她这次走的有点蹊跷,要是就这么把她火化了,我怕我一辈子都不安心。”
“林警官您放心,我做这个鉴定,不是为了索赔什么的,我不图那个。”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如果这事儿跟医院有关,那我该追责就追责。跟医院没关系的话,那我就认。我就是不想我妈死得不明不白的,您明白吗?”
林落懂了,黄烁是怕她以为他想借着尸检的事讹医院的钱。
其实这种事还真有,而且不少。林落也很讨厌这种以家人的死来进行敲诈的人。
了解到黄烁的需求之后,林落又交待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师父,刚才你打电话了?是不是有案子?我好象听到要做什么尸检?”
姚星和顾慈这时终于回来了,俩人走得很慢,刚才林落就听到了咚咚的声音,那是姚星拐杖拄地弄出来的声。
虽然有点吵,可凭着姚星这份办案的热情,再吵一点林落也可以忍。
刚才门半开着,林落也没刻意降低音量,所以他们俩能听到点也不奇怪。林落就道:“没案子,得过几天出门才能办案子。是有人想找我做一个医疗纠纷的鉴定。”
姚星听了,有点不放心,说:“这种事挺麻烦的,牵扯到人的都麻烦,因为鉴定结果跟赔偿有关,双方很容易闹起来。还不如办案子呢。”
林落笑了笑,没反驳。因为姚星说得没错,与人打交道可没有跟刑事案件中的尸体打交道简单。
现在她对这件事了解得也不多,就没再说这个话题,问起了他们俩的去向:“你俩半天没回来,去哪儿了?一直在四季花城吗?”
姚星看了眼顾慈,后者犹豫了一下,才道:“没在那儿,抓完人我跟姚星就走了。走半路听说乐经理跑了,离我们走的那条路不远,徐哥就带着我们俩追下去了。”
林落看了眼他们俩,很是无语,照这么下去,他俩这胳膊腿啥时候能养好啊?
“追上乐经理了吗?”林落问道。
强力支援
试纸变色
“追上了, 那家伙察觉情况不对,想跑到外地躲起来,看看风声再说。警察到他家里抓人, 扑了空, 联系图侦才找到他的车。”
“我和老徐知道这事的时候, 他都快出城了。当时也来不及多想,就怕这家伙跑了, 所以咱们几个就追下去了。古队手下两辆车也在附近,大家一起配合, 总算把他堵在城边一个加油站附近。”
“现在人被古队手下带走了, 让他们审吧。”
案卷都在古波那里,这个案子现在主办方就是栗山区刑侦大队。现在主犯都已被抓, 受害人也成功救了出来,后续就是走流程,没有特殊情况, 林落和姚星他们就不需要再参与了。
这次抓捕姚星和顾慈并没有出什么力, 他们只是坐在车后边, 在精神上帮徐亦扬和其他人加油了。
但作为当时的目击者和整个案件的参与者, 能成功把这一对叔侄全都抓捕归案, 还及时把杨鑫从死亡关头救回来。这对于姚星和顾慈来说, 是一种很畅快的体验, 比赚了多少钱要爽多了。
所以他们俩这时候的精神状态都很不错,眼睛里有光。林落看了不禁莞尔, 笑道:“你俩受伤了都闲不住啊。要真是闲不住, 那这次尸检, 你俩就跟我一起去吧。”
林落把黄烁要给他母亲做尸检的事说了下,姚星和顾慈俩人自然都很愿意去。
这时徐亦扬也上来了, 但他是推着一个电动轮椅回来了,进门之后,他直接将那轮椅推到姚星面前:“你的轮椅,你家人给你订做的,刚送到单位传达室。我去取报纸,传达室老孟让我替你捎过来。”
姚星皱眉看着那个轮林,看上去很不情愿,嘴里还嘟囔着:“早跟他们说了不用给我买这东西,非得买……”
顾慈可不管他怎么想的,他走过去观察了一会儿轮椅,就道:“这是电动轮椅,还挺高端的,不用手推。姚星,上来试试,这么高级的轮椅可不是随便哪个都能坐的。”
姚星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姚星光说不动,顾慈就拿出了杀手锏:“明天要跟师父一起去做尸检,到时候你得帮忙做简单的毒素检测。你拄拐走来走去的不方便,咚咚咚的还太吵,会影响别人解剖的。”
“坐轮椅多好啊,只要是平地,一点都不耽误事儿。”
他这话还真管用,姚星总算坐到了轮椅上,操作着轮椅上的按钮在办公室里来回滑动,到后来竟玩上了,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转得林落有点头晕。
林落回头看了看姚星和顾慈,无奈地转过身去,打开了电脑。
背后的姚星和顾慈在互怼。姚星指着顾慈说:“老顾,我发现你这人表面上看着挺老实的,其实蔫坏。”
顾慈却说:“我那不叫蔫坏,我那叫策略。对付你,有时候就得这样。”
姚星:……
姚星倒也知趣,玩了一会儿,也怕太吵了,就回到了办公桌旁,招手叫顾慈过去,小声说:“老顾,你说,师父刚才说的案子,如果不是医院的过失造成的,会不会跟委托人的父亲有关?”
顾慈坐在姚星旁边的椅子上,靠在办公桌边,用手托着腮,想了下,道:“也有这种可能,如果这个人明天也会去解剖现场做见证人,那咱们就注意观察一下。”
其实林落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涉及到谋杀案,配偶和近亲属是必须要调查的,尤其是配偶。越是亲近的关系,越容易产生情感上和金钱上的纠葛和矛盾,这些都是导致凶杀案的重要因素。
他们俩知道的情况也不多,聊了两句就去忙别的事了。
林落在傍晚时接到了黄烁的电话,说是他已经提交了委托。
林落很快又接到了当地卫健委的通知,定于次日上午十点去做这个尸检。
但她是黄烁委托的法医,涉事医院对于她的能力和公正性不太放心,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也请了一位法医在现场旁观,主要是起个监督的作用。主刀人还是林落,毕竟死者家属请的就是林落。
所以,第二天的尸检,到场的法医除了林落,还会有另一个人。
至于此人是谁,林落暂时也不知道。但这个法医只要是江宁市的,那就没有她不熟的。
第二天上午,林落一行人准时到达了江宁市第七人民医院。死者一直被停放在医院太平间里,解剖的地点也在这家医院。
林落到的时候,医院一位主任也在现场,黄烁和卫承东等在走廊上,林落等人一出现,他们俩就迎了过去。
“林警官,这次就麻烦你了,一定帮帮忙。”黄烁握了握林落的手。
林落感觉他的手好凉,也不知道是情绪上的原因,还是因为太平间附近比较阴冷。
进入解剖室之后,林落看到了一位穿着解剖衣的中年人,此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相貌端正,眉毛较浓。
林落有点意外,这人不是江宁市的法医,但她也认识。因为他是东川省厅的邹法医,虽然是省厅法医,但他也经常下来到各市区参与案件,林落跟他接触过好几回了。
邹法医看到她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溢出浅浅的笑意。林落知道此时不适合寒暄,既然邹法医是医院请过来见证的,那她最好还是装作跟邹法医不熟比较好。
显然邹法医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个本来挺熟的人都只客套的点了点头,让不知情人看了,都以为他们俩不熟。
顾慈从进来后就注意着解剖室里的人,所以他知道委托人黄烁的父亲也在现场,这人始终木着张脸,没什么表情。
从黄父与黄烁之间的距离来看,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实在说不上好。俩人之间几乎没有眼神和肢体上的互动,站得也远。也就是长得有几分相像,要不然还真不太容易看出他们是父子俩。
尸体这时已被推到解剖室里,林落和邹法医并不急于马上做解剖。在解剖之前,他们需要先把病历以及各种检查单都看一下。
医院派来作见证的主任并没有任何为难林落的意思,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从病历、检查单以及处方的情况来看,林落感觉医院的处理没什么问题,用的药确实就是治疗肠炎的常规药物。只用这些药的话,一般是不会出事的。
邹法医的意思跟她差不多,林落看完之后,把病历交还给黄烁,走到死者尸体右侧,准备开始解剖。
此时死者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林落并没有第一时间脱下这身衣服,她先对衣服做了一番检查,确认衣服没有撕扯的痕迹,才在邹法医的配合下,取掉了衣物。
这时死者的颈部也清晰地露出来,从体表情况来看,死者脖子上并没有任何掐捏的痕迹。但林落还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才看向死者口鼻部位。
她甚至还扒开死者的嘴唇,看向口腔和牙龈,鼻孔也没放过,主要就是想检查死者的口鼻有没有被人用异物堵住过。
暂时没发现什么,林落就跟邹法医说:“解剖之前我得先检查一下死者有没有气胸。”
这一项检查,是法医尸检时一个基本步骤,通常会在剖开胸腹腔前进行。如果死者曾被人用长针刺入胸腔,就容易产生气胸。这时要是抢救不及时,是会死人的。
“可以,你做吧。”邹法医仍然表情淡,眼睛却盯着林落的操作。
林落手术刀在手,在死者胸骨旁第三四肋骨间轻轻剥离,直到半透明的壁层胸膜暴露出来才停手。
“邹法医,你看,壁层胸膜跟肺组织紧贴着,这说明死者没有气胸。”林落示意邹法医上前观察,确认一下,好让她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嗯,没错,确实没有气胸。可以解剖了。”
邹法医说完这句话,就见林落用刀尖轻轻捅开这层胸膜,死者胸腔里的肺组织迅速塌陷。这是因为此时有空气进入了胸腔,导致胸腔内压强发生变化,肺组织这才萎缩。
就算她现在不这样做,一会儿打开胸腹腔,肺组织也会变成这样。
林落的手术刀落在死者皮肤上,很快就要划开死者腹部正中线上的皮肤,这时一直没作声的黄父突然上前跟他儿子说:“这个解剖能不能不做了?人都死了,总不能让人把她心肝肺都挖出来吧。等下葬时人都不完整了,万一耽误她投胎怎么办?”
他说话时走得离黄烁近了些,黄烁却没怎么看他,等黄父说完了,黄烁才道:“别说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妈也不会甘心的。我比你了解她。”
他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谈,大庭广众之下,黄父也拿他没办法。
黄父咽下那口气,正打算另想办法,这时他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下,就按下了拒接键。
顾慈注意到,他不仅没接电话,紧接着还在手机键盘上鼓捣了几下,顾慈猜测,他要么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要么是给别人发了个简短的信息过去。
不管是哪样,黄父都是希望对面的人能消停些吧。
有点意思……观察着黄家父子俩的情况,顾慈心里对于黄父的怀疑又加大了几分。
此时林落已用一字刀法切开了死者皮肤,接着她要来了软骨刀和骨剪,准备将死者胸部的肋骨全都取下来。
医院负责见证的王主任干过普外,所以他对于手术是最熟悉不过的。他在旁边观察着林落操作的手法,虽然离得不太近,但他能看得出来,林落手法很老到。
难怪她这么年轻,就能进市局啊!看来是真有实力的。王主任暗暗想着。
这时林落已着手将连在骨头上的膈肌和结缔组织分离开了,以免在取掉肋骨的时候,伤及心包和胸腺。做完这些,她才取掉了骨头,让整个胸腔里的脏器暴露出来。
顾慈跟着林落做过好几回解剖了,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连忙帮忙把托盘拿过去,方便林落将取出来的脏器放到托盘上。
胸腔和腹腕里的脏器都是连在一起取出来的,不能随便切割开,免得在后续的检查中无法发现关联处的异常。
从胸腹腔各脏器表面的情况看,没有大的问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看栓塞的情况吧。”邹法医在旁边说。林落也有此意,但她在仔细地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死者有栓塞的情况,邹法医经过确认,也是这么觉得。
也就是说,死者生前虽然一直卧病在床,但她的死应该不是栓塞造成的,不然要发现并不难。
林落手术刀一直不停,转眼间,死者身上没被剖开的组织就只剩下颅腔了。
黄烁一直在旁边盯着林落的神情,但他看不出林落有什么特殊反应,应该还没找出来他母亲的死因吧,他想。
都解剖这么多了,还没任何发现,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焦虑。甚至在短暂的一刻,他在心里开始怀疑自己,他坚持让法医给他母亲做解剖这个决定是对的吗?
正胡思乱想着,这时他注意到,林落已用勺子从他母亲的胃里取出了一些碎糜,放到了试管里,交给那位坐轮椅的年轻人,告诉他:“给你采了些血液和胃内容物样本,你先用我们这次带来的试纸做一下常规的毒物检测。”
姚星连忙答应:“行,这事你交给我,我会尽快做好的。”
现场能做的检测种类有限,更多更精准的检测还是需要微量物证实验室来做的。
但这么做,出结果的时间就没那么快了。要是不催的话,短则一周,长则两周才能给出报告。大案重案可以要求做加急,可像这种普通的案子,哪是随便让人加急别人就给你加的?
总不能说这个案子重要,别的案子就不重吧?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是得按步就班的等,一切按程序来。
现场检测就不一样了,很快就能出结果,这样可以尽快给出一个明确的破案方向。
林落也是这么想的,她不能在江宁停留太久,所以要尽快找到方向,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有谱了。
因为做氰/化/物检测不仅需要试纸,还要有水浴加热半小时的条件,所以姚星跟王主任要了一个能加热操作的小房间,就在隔壁,他就让王主任派了个小大夫跟他过去,免得那些人怀疑他检测时做弊。
林落这时已经准备开颅了,死者有脑中风史,这一次又突然死亡,这就难以保证,对方是不是再次脑出血而死的。
锯开死者颅盖骨时,林落把锤子和凿子都用上了,她毕竟是女孩子,体力与男法医有着天然的不同,等她终于把死者颅盖骨移开后,她额头上都是汗。
“呼!”林落长呼一口气,感觉身上热热的。刚才这一番操作,可是体力活,又怕伤到了脑组织,这就让她在操作时特别小心。
“有血块!”当林落把全脑都取出来,一步步检查到蛛网膜下腔时,终于发现了那里有出血现象。颅底有血块,这就表明,这很可能就是死者死亡的原因。
在邹法医配合下,林落用流水将这些血块缓缓冲掉,以便让血管充分暴露出来,好查找破裂的地方。
可能是破裂处的血管太细,林落找了一会儿仍没找到,邹法医也是。
黄烁等到这时候还没等到一个结果,而此时他妈妈不仅被剖开了胸腹腔,连脑袋都被锯开了。那一刻,他心里滋味复杂,倒不是后悔请了林落过来,而是觉得万一没有结果,他真的有点没法向九泉下的母亲交待。
邹法医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处理,但他不确定林落是否知道。现在主刀人是林落,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好随便提醒,只能耐心等着。
这时林落跟顾慈说:“拿个注射器和一瓶清水。”
顾慈也没见过这种操作,但他还是照做,很快按照林落的要求,把东西都拿了过来。
众人便看到,林落先用注射器抽了一些清水,接着她将清水注入死者大脑的基底动脉,随着清水不断被注入,就算是旁观者,也发现了一处细小的血管里有细细的水流在往外喷水。
那里,应该就是死者颅腔内的出血点。
死亡原因找到了。
黄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时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难道说,他母亲真是因为脑出血而死,相当于二次中风吗?
卫承东看得出来他的纠结,便用手轻轻碰了下他,安慰道:“不用想那么多,阿姨在天上一定知道你的心意,你只是不想让她冤死,你没有错。”
他的安慰还是有用的,黄烁纠结的情绪变得和缓了些。
顾慈却注意到,黄父的神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变了好几次,丰富得像调色盘一样。
可能是情绪过于强烈,以至于他再想隐瞒,还是泄露了一些真实的想法。
“小烁,我早就说过,不让你找人给你妈做解剖,你非得做,你看看,最后就是这个结果,做不做有什么区别?”他埋怨道。
其实他之所以埋怨,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没办法得到医院的赔偿了。
听说那赔偿能有几十万,这一下,赔偿飞了。一想到这种可能,黄父心里就疼。
黄烁忍他父亲很久了,他心情好时还能忍,这时候他自己也难受得很,哪里还忍得住?
哪怕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出言讽刺道:“有没有区别跟你有关系吗?你一天到晚总往外跑,照顾我妈的是保姆,什么时候轮到你心疼我妈了?”
“我告诉你,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我看天底下最希望我妈早点走的人就是你吧?我妈走了,你不就能名正言顺地不着家,去跟那些跳广场舞认识的女人鬼混了?”
众人都怔住了,哪怕是林落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着黄父看过去。
看来,黄父不是个简单的人,把夕阳红的精神发挥到了广场舞的舞伴身上了。
也许,刚才的电话就是他的舞伴打过来的……
黄烁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低吼道:“你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医院凑这热闹,想什么呢?还指望着分赔偿款是吗?做你的大梦吧!”
说到这里,黄烁面色发青,额角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看出来他特别愤怒,眼睛里全是恨意,一点父子之情都没有。
黄父指着自己儿子,虽然气得不行,却不敢离对方太近。因为黄烁早就长大了,比他高比他壮,也不会听他的话,他已经惹不起这个儿子了。
更何况,他有些心虚。现场可是有法医在的,法医是在警队工作的,说白了也是警察。万一这些人怀疑到他头上,那他不就完了吗?
不过这两个法医应该不会发现的吧……黄父暗暗祈祷着。
就在这时,轮椅转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姚星手里拿着一张试纸,从隔壁房间出来,进了解剖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进来,林落就看到了,他手里拿的是苦||味||酸试纸条,可以对氰/化/物进行初检的,精度不如微量物质实验室里其他检测方法,但这种方法出结果要比实验室快多了。
此时,那张试纸已有一部分变成了橘红色,别说是林落,就连顾慈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姚星一进来就说:“师父,我刚才用这个试纸对死者胃内容物样本做了检测,你看,变色了!这说明死者体内有氰/化/物。”
林落点头,这个结果基本上可以认定,死者可能有氰/化/物中毒的问题。在现实的谋杀案中,凶手为了在不知不觉中害死人,会采用少量多次投毒的方法,让死者慢性中毒,这样就算死了人,周围的人也不容易怀疑这是谋杀。
何况死者生前已卧床多年,还有中风史,像这种情况,就算突然死了,也不容易引起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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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案子,如果不是黄烁本人坚决要法医给他母亲【公众号:藏 进 月 亮 海】做解剖,那他母亲死了也就白死了。
林落沉沉地看了眼黄父,她的眼神又在黄烁身上掠过,随后才跟姚星说:“打电话吧,让本区的刑警大队接警,派人过来对这个案子进行调查。”
黄烁眼神突然睁开,往前一步,激动地说:“林警官,您是说,我母亲的死,是人为的?”
黄父心头狂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墙上,才站稳。
这时,林落淡淡地说:“从目前检测情况来看,你母亲氰/化/物中毒的可能性极大。具体是不是,还需要进一步的详细检测。谨慎起见,还是先让警方派人过来。该收集的证据,要尽快收集一下。”
“这个案子,不排除是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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