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力支援
强力支援 三叔的婚事
老杨离开现场后, 没回支队,先去了韦志刚家里。
韦家住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大院里,韦志刚本人并未结婚, 平时与其父母同住。
老杨等人到的时候, 院子里正好停放着一辆白色货车。车厢是敞开式的, 据老杨了解,这辆车在韦志刚父亲名下, 他父亲平时就用这辆车给周边各个村镇的小卖部送饮料和啤酒。
最近他父亲腰疼病犯了,在家休养了十来天, 没怎么出车, 送货的活暂时由韦志刚弟弟接手了。
不过韦志刚弟弟自己有辆厢货,他送货也是用自己的车。那辆车的车辙与林落等人在出事地点发现的车辙印是不一样的。
而韦志刚父亲这辆车的车辙却正好跟出事地点留下的车辙印相同, 所以老杨到了韦家之后,便要求两名刑警对这辆车的车轮和仪表盘进行取样。
车厢里也不放过,车厢上能找到的微小物质全都被刑警们放到了证物袋里。
看着刑警们围住了韦家, 周围的邻居都在院外站着, 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韦父拄着拐, 独自一人扶着墙慢慢走出来, 面色阴沉, 但并未发作。
韦志刚的弟弟也在, 他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了, 他看到一个刑警打开车门,他冲过来, 拽住那刑警胳膊, 恼火地说:“喂,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家犯啥法了?你们说来听听。”
顾慈和姚星跟着老杨一起来了,是林落让他们跟来的。
顾慈在旁边观察着韦志刚弟弟的表情, 看了一会儿,顾慈觉得韦志刚弟弟可能对此事真不知情,他的质问和愤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能看出来的事,老杨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在真相不明之前,老杨并不想节外生枝,自然不会跟韦家人发生大的冲突。
他就耐心地道;“范春阳死了,知道吗?”
“范……他,他怎么死了?”韦志刚弟弟一脸震惊,看上去是真不知道这事。
老杨平静地道:“你哥哥年前与范春阳发生过严重的纠纷,他还扬言要弄死范春阳。现在范春阳死了,我们也是例行调查,请家属配合下。”
韦志刚弟弟还在震惊之中,一时半会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是真的。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的态度也有了变化,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硬了。
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不对啊,我哥最近住院呢,住院四五天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医院问问大夫和护士。”
“我哥跟范春阳是有仇,可他病得连走道都费劲,怎么可能把范春阳那小子恁死?这事肯定跟我哥无关,你们找错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这次并没有冒失地赶人。老杨觉得,可能是范春阳死亡的消息对他震撼太大了,这还没缓过劲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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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志刚住院的事其实老杨也查到了,他住院的原因是手术后的患部产生继发性感染。患处暂时还要用纱布包着,不能有剧烈动作,走路也只能慢慢走,还只能穿那种宽松的裤子。
这件事医院那边可以证明,所以韦志刚确实没有作案时间。但支队刑警既然查到了韦家有这么一辆车,那韦家人暂时就脱不开干系。
老杨就说:“目前看来,你哥确实没有做案时间。不过我们警察办案有自己的流程,还希望你们配合下。如果你哥与范春阳的死无关,我们也不会冤枉他的。”
他说的话虽客气,却显出了不容拒绝的气势。
因着范春阳死了,韦志刚弟弟多少有些心虚,不管怎么说,范春阳这一死,他们家肯定有嫌疑。所以他这时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拦了。
于是,老杨带来的人很顺利地取到了轮胎里的泥土样本,车内的指纹也取了样,仪表盘不显眼的地方也用刷子扫了一番,以期再多扫出些花粉。
老杨等人并未在韦家多待,但他在离开韦家之前,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韦父。韦父现在已经五十出头了,体形健硕,身量中等,但脸色较差,好像最近休息的并不好。
老杨回头看了眼韦父,忽然问韦志刚弟弟:“你爸最近一直腰疼吗?没找个好大夫?”
韦志刚弟弟茫然地道:“对,一直疼,好几年的老毛病了,一犯病就得休养。这种病也治不好,只能养。”
老杨笑了笑,随后说:“行,那就养着吧,不打扰你们了。”
说到这儿,他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先离开韦家。
警察走后,周围的民民却没散。
韦志刚弟弟心里不爽,就走到门口说:“我哥住院呢,这事跟我哥根本没关系,都别看了,警察也说是例行调查。反正这事跟我们家没关系。没啥好看的,回去吧。”
众人见没热闹看了,又不想跟韦志刚弟弟产生冲突,便纷纷离开了。
等这些人走后,韦志刚弟弟立刻关上大门,不忿地道:“爸,你就瞅着吧,等这帮人回家,肯定得乱说。”
“嘴长在人身上,爱说就说吧,谁让你哥自己不检点?”韦父慢慢挪进门里,扶着桌子站着,却并没有坐。
韦志刚弟弟一看就知道他爸腰疼又严重了,他不禁嘀咕道:“爸,你前几天不是养好不少了,怎么又严重了?”
“现在连坐都不敢坐,还得拄着拐。是不是昨天跟我哥在医院吵架生气时闪着了?”
韦父摆了摆手,“没事,过几天就能好。你哥那边,以后我也不想管了。反正他这辈子是完了,生不了孩子也没个像样的女的能跟他,家里以后只能指着你了。”
“也是他活该,不走正道不听劝,现在这样,简直是把我们家的脸都给丢光了。以后你千万不能跟你哥学。”
韦志刚弟弟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他哥要稳,他连忙在旁边劝慰,又扶着韦父躺下休息。等忙完了家里的事,他才回到自住的小院,开着自己新买的厢货替他爸去送货。
老杨带着从韦家取到的样本回了支队,这时林落和鞠法医还在殡仪馆里解剖死者范春阳的尸体,估计解剖完成后,天都得黑了。
考虑着那边还在忙,老杨就没打扰林落,先把样本交给李锐,让他先保存,次日早上等林落看过之后,再让人送到微量物质检测中心进行花粉分离和成分鉴定。
罗昭得知韦志刚住院,没有做案时间和条件,想了想,道:“韦志刚受伤后,曾认为润滑剂里的502胶是范春阳掺进去的,哪怕范春阳本人对此坚决否认,韦志刚也不会信。韦家人肯定也会这样认为,说不定会因此恨上范春阳。所以,韦家其他人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韦志刚这次旧伤复发,医生那边怎么说的?还有康复的可能吗?”
老杨摇头:“医生没有把话说死,但他的意思其实还是挺明确的,韦志刚的姓功能应该是很难恢复到正常水平了。”
罗昭也猜测到了这种可能,“那就对韦家其他人保持关注,韦志刚不行,别人可以。”
老杨却问道:“韦志刚的父亲最近一直腰疼,在家休养,从身体情况来说,嫌疑似乎不大。但他是韦志刚的亲生父亲,儿子没有了男人该有的正常功能,这对一个父亲的打击也是巨大的。所以,我觉得,他也不能排除在外。”
“我倒是觉得,韦志刚的弟弟嫌疑比较小。”
罗昭对老杨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就道:“行,就按你的思路办。进一步的行动,要等下花粉检测结果。正常情况下,韦家人也不至于跑了。真要跑了,反而招人怀疑了,所以他家的事,不急。”
“还有一件事,车上有没有检出跟死者有关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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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摇头:“那倒没有,其实凶手只要在车上铺上塑料或者防水布,再把死者放上去拉走。卸下死者后,把塑料或防水布一收,从车上未必能检查出什么。”
罗昭没再问下去,仍留在单位值班,等待着林落和鞠法医的解剖结果。
解剖快结束时,已经是晚五点半了。林落放下手上的解剖刀,直了下腰,举着戴手套的手跟徐亦扬说:“你给罗支打个电话吧,告诉他,死者范春阳颈部有绳索勒死的痕迹,不太显眼,但作为证据足够了。”
“除此之外,死者肩部、后腰和膝部都有抵抗伤,表明死者临死前与凶手有过短暂的推拉抵抗行为。”
“死者的伤势基本上就这些,根据尸斑情况以及肛温测量来估计,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九点至十点之间。而碾轧死者的火车是后半夜两点左右经过案发地点的。”
徐亦扬知道她现在还要戴着手套做收尾工作,不方便打电话,就按照她的要求,把解剖结果通知给了罗昭。
罗昭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跟徐亦扬说:“一会儿解剖完了,你直接送林落回家,让她先在家休息,明天上午来做花粉成分鉴定。”
但徐亦扬并没有真的送林落回家,因为林落在离开殡仪馆之前,路寒川给她打电话了。
等全部工作结束时,路寒川已经开车来了殡仪馆。
于是,徐亦扬开车带着鞠法医先走,林落则跟着路寒川直接回江宁大学家属院。
林落上车后,抱怨地道:“你最近在忙房子的事,在家等着就行,还非得跑一趟。”
路寒川笑着启动越野车,车子拐出殡仪馆之后才说:“反正也没事,就来接呗。怎么,天天看着别的帅哥,都不想我了?”
林落瞪了他一眼,“哪个帅哥?我怎么没看着?”
路寒川却道:“怎么没有,你们八组那几个,不都是?这不是你跟无暇说的?”
林落笑了笑,用头轻轻碰了下路寒川肩膀,“这时候记性怎么这么好?”
路寒川也就是跟她开开玩笑,并不是真的介意。他也知道,林落每次解剖完都要好好地洗个澡,洗完了才愿意用手去碰别人,对他也是一样。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林落工作时都是要戴手套的。再说了,他要是真介意,也不会选择跟林落在一起。
所以,他并不希望,以后林落在他面前也介意这个,便伸出右手,抓住林落的手指头,捏了几下,又晃了晃,才放开她。
林落把手拽出来,嗔怪地道:“你等我回去洗个澡的,这样我不自在。”
路寒川见她如此介意,暂时也就算了,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你家里人不是在给你三叔张罗对象吗?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听到介绍对象,林落可就不累了。这个对象还是给她三叔介绍的,那她就更不累了。
她坐了起来,连椅背都不靠了,追问道:“女方什么情况啊?”
“那女孩是吴诚堂姐,年纪也不小了,今年29岁。之所以拖到这个岁数,是被前边的对象给耽误了。”
林落觉得吴诚那人还不错,有时候是有那么点不着调,但办正事的时候,还是靠谱的。就说:“我三叔今年34,也不小了,就看他俩愿不愿意。”
“吴诚他姐前边那对象是怎么回事?”
这时前方红灯亮了,路寒川缓缓停下车,道:“她这个故事,跟王宝钏苦守寒窑一十八载还挺像的。俩人是高三时好上的,后来吴诚他姐考上重点大学,那男的考的学校要差一点。俩人大学四年没分手,大学毕业后,那男的考上研究生了,说研究生毕业后就结婚。”
听到这里,林落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处这么多年都没结婚,等对方研究生毕业后,功成名就时,还结什么啊?
果然,路寒川又说:“吴诚他姐还真等了对方好几年,一直等到27岁,对方研究生毕业了,又进了政府机关,然后就没然后了。”
林落无语地点了下头,又是一个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故事。
对此她已经懒得发表什么意见了,她注意的是吴诚堂姐的学历,就道:“这位姐姐是重点大学毕业,我三叔只念到高二,高中都没读完。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路寒川却道:“他姐现在不介意学历了,主要是看人品。你三叔我见过,人很聪明的。你爸厂子里的机器和电路出问题,都是他处理,他也就是文凭差点,实际能力并不差。”
“而且你爸每年都给分红,他赚得比一般的上班族可多多了。这事我跟吴诚说过,他觉得你三叔配他姐挺合适的。”
俩人都觉得可以让他们俩见见面,到江宁大学家属院后,便一起去了林家。
到林家后,三叔林庆南居然也在,正在跟林庆东喝酒。林家兄弟经常在一起吃饭,林落倒也不奇怪,跟林三叔打过招呼后,就去了浴室洗澡。
林庆东连忙呼路寒川坐下,路寒川也不客气,坐下后,先跟林庆东和姚玉兰说:“落落下午忙案子了,去了现场,又做了解剖,估计得多洗一会儿,不然她心里别扭。”
林庆东早习惯了,摆摆手说:“没事,让她慢慢洗吧,知道她今儿个回来,给她留菜了,咱们先吃。”
路寒川陪着喝了两轮,正考虑着该怎么提吴诚堂姐的事,这时林庆东却埋怨起了弟弟:“庆南,上回周大姐给你介绍的姑娘,怎么又黄了?”
“人家今年才24,这么年轻,有什么事你让着她点不就行了?”
“你再不抓紧,一转眼就四十了,咋办吧?哪天病了,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咱妈现在愁得都吃不下饭。”
林庆南本来兴致不错,听到这件事,明显不爱听,他放下酒盅,说:“哥,我这回还真好好跟人家谈了,彩礼钱都说好了,给得不算少,房子家具电器也都是我准备。”
“这些本来都说定了,女方妈妈临时又变卦,说要加钱,不给十万不嫁。她可能是从哪儿打听到,我手里攒了点钱,这就惦记上了。”
“这笔钱他们还要留下来,不让女儿带走。我一猜就知道,他们是想把钱留下来给儿子用。”
林庆东:……十万,真的太夸张了。
至于彩礼钱,在他们这边都是给小家庭的启动资金,父母一般是不会留下的,疼女儿的都会让女儿带走。不仅如此,很多父母还会另外给加上一笔嫁妆,以免女儿被男方看轻。
想到这儿,林庆东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家是不太合适。真结亲了,以后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林庆南接着说:“这些钱我不是拿不出来,我就是不乐意给他们一家子当牛马。本来我跟那姑娘也没多少话说,这样还处什么处,怪没劲的。还是算了吧,我就让周姐把这事儿给回了。”
林庆东无奈地道:“…哎,你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啊,岁数越大越难…”
林庆南提起酒杯朝着他哥晃了晃,自己一口闷了下去,并没有接话。
路寒川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见林庆南情绪还算稳定,就道:“三叔,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人家不图钱,主要是图人品好。你看,要不要见见?”
“我先说好,这姑娘长得年轻,但是再过一年就三十了,你要是嫌她岁数大,那这事就不用再提了。”
林庆南放下酒杯,自嘲地笑笑,看上去兴趣真的不大。可能是相亲的次数太多了,他都麻木了。
他没兴趣,林庆东和姚玉兰的兴趣可就大了。这个对象要是别人介绍的,他们未必会太当回事。但介绍人是路寒川,他们就认真了。
路寒川这孩子做事靠谱得很,这是他们夫妻俩的共识。如果那姑娘不合适,路寒川肯定不会提的。
有的媒人,为了多赚点媒人钱,什么人都敢给介绍,有时候简直就是坑人。路寒川可不会这样!
所以林庆东马上说:“这岁数不大,一点都不大,你别说是29,就是34、35,甚至比你三叔大几岁,那也行啊。主要是人品靠得住,俩人以后可以互相扶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怕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种,那样人可真不能往家娶。”
姚玉兰则碰了下林庆南:“她三叔,你什么意见?”
林庆南无所谓的道:“各方面正常就行,也得看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路寒川当即说道:“那行,回头我跟吴诚说一下,双方约定个时间,让三叔跟吴诚他姐见见。三叔,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可得给我包红包。”
林庆南朝他举了下杯:“行,少不了你的。不过我就这财力,包得要是少了,你不能嫌弃。”
路寒川笑着跟他碰了下杯:“三叔,你不会给太少的对吧?”
林庆南笑:“那可不一定。”
路寒川说完,当即去了厨房,给吴诚打了个电话。
吴诚之前就跟路寒川聊过这件事,私下里也跟他堂姐透了口风,他堂姐愿意见见。所以他一听林庆南同意了,立刻跟路寒川定下了见面的日子。
商量好之后,路寒川就过来跟林庆南说:“三叔,定下来了,明天下午三点左右,吴诚会带他堂姐来这儿跟你见个面。”
林庆南愣了下:“这么快?”
这时林落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她换上了棉质的睡衣,吹干了头发,已经从她妈那里知道了路寒川说的事。
她当即说:“三叔,明天可以的,明天下午我可能有空,到时候我也回来。”
林庆东也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反正厂子里也没啥大事,咱们俩中午就回来,在这儿等着人家姑娘上门。”
林庆南不置可否地道:“行吧,不过我事先说好,我不保证能成。真成不了,你们可不要怪我。”
说完这事,林庆南就走了,可能是怕再待下去,还得听他哥叨叨这事儿。
他走了之后,林落简单地吃了点饭,便和路寒川回了自己房间。
现在林庆东夫妻俩早就不干涉他们俩的事了,所以路寒川一进来,就把林落按在门上,狠狠亲了一会儿。
林落也怪想路寒川的,回应得自然挺热情,俩人温存了两个小时,林落才推开沾在身上一样的路寒川,说:“过两天我应该休息,到时候我请你出去吃饭。你去不去?”
路寒川躺在林落的床上,头枕着林落经常抱的玩偶,说:“怎么突然要请我?你发财了?”
林落坐在他旁边,眼里带笑:“对啊,发财了。”
“古人颅面复原工作完成了,我把那些成品都送到京市了,陶老把尾款也打过来了,我和方教授一人十万。赚钱了当然要请你吃饭。”
“那套书在五一之前应该能印出来,到时候陶老会把样书给我寄来的。”
路寒川看出来她很高兴,那些钱对他来说虽然不算多,可这是林落靠着自己能力赚来的,在这时的工资水平下,赚这些钱真的很厉害了。
他朝着林落伸出大拇指,说:“我运气真不错,找的女朋友漂亮,性格好,能力又这么强,我都羡慕我自己。”
林落笑着打了他一下:“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给你自己洗脑呢。”
说到这儿,她主动凑上前去,捧着路寒川的脸亲了好几下。
第二天林落照常上班,她先带着老杨收集到的样本去了微量物证检测中心。现在中心的人已经掌握了花粉分离的技术要领,所以最开始的分离工作已经不需要林落操心,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会给她分离好。
她只要负责在显微镜前辨认花粉种类和不同花粉的比例就行了。
这个工作在上午十一点钟终于完成了,经过再一次检查确认后,林落在鉴定书上签了字,并告诉罗昭:“这次从汽车轮胎上采集的样本与案发现场的土壤花粉情况一致。”
“这说明,最近这辆汽车曾经到过案发现场。但仅凭这一点来证明韦家人是凶手,还不太够。”
“我和鞠法医进行尸检时,从死者身后的衣服上找到了不属于死者身上的布片和断裂的盘扣。这些东西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你带人查查韦家父子吧。”
另外几个嫌疑人其实已经排除了,都没有作案时间,所以罗昭这时也把重心放到了韦家父子身上。
他想了想,就告诉林落:“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韦志刚父亲和弟弟。可惜案发现场石子太多,没留下可用的足印,没办法借此推断凶手年龄,只能从别的方面查。”
“小林,做完了花粉成分鉴定,你就先回家休息吧,剩下的我会另外安排人查,老杨负责此事,暂时不用麻烦你。你先休两天。”
林落正好想回家看她三叔相亲,就跟罗昭说定了,她先回家,如果有什么事急需她出面,再联系她就可以。
还不到下午三点,林落和路寒川就在家里等着了。
在林庆东夫妻俩的张罗下,林庆南换了一身较正式的衣服,还理了发,刮了胡须,看起来比平时精致了点。
三点差五分时,路寒川站起来说:“吴诚跟他堂姐到了,在小区门口,我去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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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寒川下去接人, 林落去切水果,趁着吴诚姐弟俩还没到,姚玉兰又检查了一下林庆南的衣着, 并且不放心地叮嘱道:“一会儿姑娘来了, 别太冷淡。人是小路给介绍的, 你就算觉得不合适,也得给人面子。”
姚玉兰嫁到林家的时候, 林庆南还不到十岁,她是看着林庆南长大的, 平时家里做什么好吃的, 都会给林庆南留点。叔嫂之间的感情很不错,几乎可以说是长嫂如母。
所以, 她说的话林庆南都答应了。但林庆东能看得出来,自己兄弟有些消极。他就拍了拍林庆南肩膀:“庆南,要真觉得不行, 也别委屈自己。二哥给你张罗这事, 是想让你过得好, 不是非得让你凑合。”
“行行, 我知道了。”林庆南拽了拽新买的夹克衫, 无奈地坐着。
十几分钟后, 路寒川就带着吴家人来了。林落跟着林庆东夫妻俩走到门口迎接。
“这是我姐, 吴夕颜,我大伯家的独生女。”吴诚跟林庆东夫妻俩打过招呼后, 就把他姐的名字介绍了一下。
姚玉兰看了一眼, 已看清这姑娘的模样。吴夕颜身材挺匀称的, 有点肉感,但并不显胖。
她皮肤较白, 眼睛细长,双眼皮不明显,并不是一眼惊艳的长相,但长得又干净又耐看。
姚玉兰暗中给了林庆东一个眼神,林庆东心领神会,知道妻子对这姑娘的初印象很不错。
姚玉兰笑着把吴夕颜拉进来,夸奖道:“小吴,你姐长这么好看,这是随谁啊?”
“随我大伯母吧,我大伯母年轻时也挺好看的。”吴诚说。
吴夕颜还算大方,客气了几句,便跟着姚玉兰等人进了屋。
林落笑着把果盘推过去,说:“夕颜这个名字真好听,比吴诚的名字好太多了。”
吴诚笑嘻嘻地道:“我是个男的,有个名做记号就行,哪来那么多讲究?”
随后他又跟林庆东夫妻俩说:“我姐大学时念的是自动化,不过她毕业那几年,赶上很多工厂裁员,对口的工作一般不要女生,她就转行了。现在在厂子里当工会主席,不算忙。”
其实吴夕颜工作之余还跟出版社合作,兼职做一些笔译工作,兼职收入比工资还要多。
但她现在跟林家人还不熟,并不打算一上来就说得这么详细。
姚玉兰才知道吴夕颜的工作,她惊讶地说:“这工作真不错啊,挺适合女孩子的。”
姚玉兰也顺势聊起了林庆南的工作,得知林庆南也负责机器维修和电路维护时,吴夕颜特意转头打量了他几眼。
林庆南没有闪躲,迎着她的目光也打量了她几眼。两人对视之际,周围几个人都默默看着,谁也没说话。
随后,众人便发现,林庆南先转过头,看上去好像是要给吴夕颜拿水果,但林落却看出来,林庆南被姑娘瞧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下旁边的路寒川,朝着林庆南的方向眨了眨眼。
路寒川秒懂,也看出来,这俩人之间可能有门。
姚玉兰主动说起了林家的情况,又说起了林庆南的学历:“小吴,我听寒川说,你念的是重点大学,那高考得六百多分吧?就像咱们家皎皎和落落一样,那么高的分可真不好考。”
吴夕颜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又是做工会工作的,每天都要接触很多人,怯场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也明白姚玉兰的意思,就大大方方地说道:“学历只是敲门砖,不能决定一切,再说我现在也转行了,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
姚玉兰笑道:“那就好,咱们家庆南没念过大学,不过他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差的就是文凭。其实我跟他大哥说过,想让他念个夜大或者自考什么的,也考个文凭下来。但他不愿意费那个时间,这事儿就拖下去了。”
“不过他这人挺踏实,没事时也不爱出门乱走,也没什么狐朋狗友,更不会出去跟人打牌喝大酒。业余爱好就是研究机械啦电路啦这些东西,反正我是一点都看不懂。”
“他那儿有不少书,说不定你能给他指点指点。”
吴夕颜连忙摆手:“您可别这么说,我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我可指点不了。”
姚玉兰看出来了,这姑娘打量了林庆南好几回,表现得比林庆南还要大方。她感觉这事有谱,就道,“小吴,咱们这个小区旁边就是大学,风景挺好的,现在天气好,我打算跟庆东出去遛遛弯。你先在这儿坐会,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庆南。”
这就是让他们俩单独聊聊了。
林落和路寒川也都站了起来,说要去郭教授那里看看。至于吴诚,当然不会留下来当电灯泡,也跟着路寒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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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林庆南和吴夕颜两个人了。
林庆南正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吴夕颜倒是主动打量了他好几眼。林庆南个高腿长,穿衣服挺有型的。他的皮肤呈小麦色,五官不是很精致,皮肤也没护理过,略显粗糙。但整体是阳刚有型的,算是长在了吴夕颜的审美点上。
“吃点水果吧。”林庆南坐在吴夕颜侧面的单人沙发上,把果盘往吴夕颜的方向推了推。
吴夕颜却道:“我以前有过男朋友,而且还处了很多年,这事儿你知道吧?”
林庆南怔了一下,快速瞟了她一眼,随后笑笑,说:“知道,落落跟我说了。”
“我也相过很多次亲,至少有二十次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相过那么多次亲,那我觉得你有没有过前男友,也不重要。”
说到这儿,他扯唇笑了下,吴夕颜被他这笑晃了下眼,心想这男的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早年她还是二十出头的时候,长辈跟她说过,找对象不要在乎男人长什么样,这些不重要。
但她长大后的经历却告诉他,有些男的长得丑也就算了,可人家长得丑想得却美。
就像她那前男友一样,长得至多八十分,毕业后疏于锻炼,外形已下降到六七十分,就这人家还觉得自己在相亲市场上很走俏……
现在她也想开了,与其找个长相一般的,还不如找个帅一点的。结婚后俩人天天头对头脸对脸的,总得让自己眼睛享受享受。就算哪天过不下去分了,也算是享受过。
要是对方身材也好,人品不错,有责任感,家庭也没什么问题,那就是赚了。
看到林庆南时,她就知道,没必要再挑下去了,就他了。
“你也吃点。”吴夕颜用签子插了一块苹果,慢慢地咀嚼着,随后又主动给林庆南递了一块过去。
林庆南想说他平时不吃水果,但人家都递过来了,他只好慌忙抬起手,去接那小小的牙签。
牙签真的太小,他已经加了小心,接过去时,还是碰到了吴夕颜葱白的手指。
手指相触的那一刻,吴夕颜抬眸瞧了他一眼,林庆南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好像潮水忽然漫上来,将他给淹了。
他没什么滋味地吃了一块苹果,随后意识到,总这么干坐着,让吴夕颜主动提起话题,有点太傻了。
想了想,就道:“平时放假你都做什么?”
“我?说不好,有时候会出去逛逛,看到喜欢的衣服会买两件。有时候逛一天什么都不买。”
“偶尔也会去公园转转,看看电影。不过最近两年不怎么去了。”
林庆南追问道:“为什么不去了?”
问完之后,他随即想起来,吴夕颜这两年跟前男友分手了,那他这么问是不是不太合适?
好在吴夕颜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冲他笑了笑,说:“同学和朋友一般都结婚了,都忙,我自己就没怎么去。”
“这礼拜六有时间吗?要不,咱们俩去看电影。”林庆南问出这句话时,手指头有些潮湿。
吴夕颜展颜一笑,大方地答应了:“好啊,不过我挺长时间没看了,不知道现在有什么片子……”
林落等人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他们进来后,吴夕颜并没有多待,跟姚玉兰客气了几句就走了。吴诚在她身后冲着路寒川眨了眨眼,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吴家姐弟一走,姚玉兰立刻扯着林庆南回到客厅,问道:“庆南,你俩聊得咋样?”
林庆南抿了抿唇,压下上翘的嘴角,“挺好的。”
姚玉兰追问道:“挺好是怎么个好法,她同意跟你处下去吗?”
“算是吧,我跟她说好了,周末出去看电影、逛街。”
林落听完就笑了,跟姚玉兰说:“妈,你不用操心了。三叔平时不上心,那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要是碰上合适的,他自己就会想办法。”
随后她又拍了拍林庆南肩膀,说:“三叔,连孔雀都懂得开屏,你也得加把劲。长这么帅,该倒饬就倒饬,别白瞎了你这张脸。”
林庆东心里高兴,知道这回弟弟是真看上这姑娘了,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林庆南如此主动。
林庆南瞪了眼林落,但林落只当没看到,直接回房间拿相机去了。
回来后,她把相机递给林庆南,“到时候你把相机带上,记得多给人拍点照片。”
“你个子高,给人拍照时不能站着,至少得半蹲下来,不然拍出来的照片腿短,很难看的。”
随后她又拍拍路寒川:“拍照这方面你可以请教他。”
林庆南接过相机,却摇摇头:“拍个照没那么难吧?这点事我觉得我可以自己来。”
林落心里不是很信,但她还是冲林庆南伸了个大拇指,说:“行,三叔你觉得你行那你就自己来。到时候拍出来照片,让我瞧瞧拍的怎么样。”
姚玉兰却道:“庆南,既然你俩可能成,那我就让小路帮你问问吴诚,看看女方有什么要求?彩礼什么的,该准备就得准备上。你俩年纪都不小了,不至于谈个两三年还不结婚吧。我觉得一年半年的,就差不多。”
林庆南挠了挠短短的寸头,说:“先处一阵子吧,看看性格合不合适,差不多的话再问这些。”
他承认自己心动了,但理智尚在,还是想处一段再说。
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怕遇上性格极端的姑娘。
因为他亲眼看到过同事与妻子之间整天摔摔打打,闹得厉害时,家具电器全都给砸了,小孩也被丢在一边没人管。想到那种场景,林庆南也怕。
吴夕颜是很不错,但没有详细了解过,他还不敢赌上一辈子。
次日林落和路寒川去了一趟隆盛寺,隆盛寺后山的花都开了,正是赏花季,林落带了好几套衣服,俩人拍了不少照片,还吃了隆盛寺特有的斋饭。
闲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又到了上班的日子。
这两天罗昭一直没有联系林落,林落想着支队那边可能没碰到非得她出面不可的事,也就没给罗昭打电话。
这一天早上,路寒川送她去了八组上班。进了办公室,林落有些意外,因为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姚星顾慈来得都早,他们俩住宿舍,吃完早饭就会过来,这时候没来,那就应该是有情况。
林落正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刚好李锐拿着文件回来了。
他一看到林落,就笑着帮她把椅子抽出来,说:“小林,这两天休息得还行吧?你看起来气色特别好。”
林落坐下,放下包,直奔主题地道:“休息的还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们都哪儿去了?”
李锐放下文件,拖了把椅子过来,说:“都查案子去了。”
经过他一番解释,林落才知道,她休息这两天,支队的人基本都在忙。轮胎的花粉鉴定结果没出来之前,罗昭把支队的人分成了好几个组,分别对范春阳死亡案的几个嫌疑人进行调查。
但花粉鉴定结果一出来,罗昭就把重点放在了韦家父子身上。经过两天调查,老杨他们又得到了一个消息。据死者范春阳母亲交待,死者生前最后一天上午十一点出门去了。
临走之前,他母亲问过他为什么出门,范春阳说有人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要谈谈出租店铺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范春阳想做小买卖,最近一直在找合适的商铺,还没有定下来。接到这个电话之后他就出去了,走了之后再没回来。
老杨等人分析,这个电话有一定的可能是韦家父子给他打的,目的是把范春阳叫出去,方便对他动手。
但韦家人手中并没有这种产业,为此老杨和派出所的人这两天一直在查,主要是盘查没人的商铺。
范春阳之前曾跟他母亲说过他要去的街道是云翠路,所以调查的时间用的并不是太久,过了一天一夜就查到了。
林落点头:“这么说,姚星和老杨他们去看现场了?”
李锐说:“对啊,如果范春阳真去过那地方,那说不定就是第一现场呢。”
“我得准备课件,下周一就得去省厅培训班上课了,要不然我也想过去。”
“小林,你要是想去的话,就让罗支派个人送你去呗。”
林落却摆了摆手:“不用,一般的取样和勘查工作,姚星和顾慈就能胜任。老杨也在,如果现场有血迹或者打斗痕迹的话,他自己就能做现场复原。我不是非去不可。”
李锐也不勉强她,他还有课件要准备,便回了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打开电脑,开始苦思冥想起来,不时在键盘上敲几下。
林落也打开电脑。她打开的是办公软件,并没有看案子,而是在写总结。
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最近办过的案子都记录下来,同时会记下一些心得和经验。这些总结既可以留着自己用,也可以作为案例,给别人参考。
忙了半个小时左右,姚星等人还没回来。林落考虑着他们那边可能比较忙,就没有打扰他们。
正打算继续写总结,这时罗昭过来了。
他升任支队长之后,找下属谈事时,一般都会让下属去他办公室。
但林落总要特殊些,要是不忙的话,他要事就会主动过来找林落。
“小林,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
罗昭进来后,往林落这边瞄了一眼,便又问道:“忙什么呢?”
“写点总结,把最近的案子做下记录。”
罗昭点头:“那敢情好,你最近处理的案子,基本都是外地的。在咱们这儿没档案,自然没有详细记录。你这边要是能记下来,那当然是好事,咱们支队也可以参考参考。”
“罗支,找我有事吧?”林落点了保存,随即关掉页面,转过头来问道。
“还真有事,一会儿你去会议室开个会吧。”罗昭说。
“范春阳那个案子已经有眉目了,刚才老杨跟我说,他们在云翠路那边一个空置的商铺里找到了死者和凶手的痕迹。那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
“目前他们还在取样,足迹和指纹都有,打斗的痕迹也很明显。这个案子办到这个程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小林,花粉鉴定结果一出来,我这边就可以把力量都集中在韦家父子身上了。这样一来,可以节约不少人力,所以你对这案子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林落想了想,道:“花粉鉴定对案情有帮助。但在这个案子中还不足以给凶手定罪。如果凶手是韦志刚父亲的话,他完全可以狡辩,说轮胎上的泥土是他最近去东明区乡下送货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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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结果只是给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更有力的证据还需要老杨和其他人去查。”
随后她又问道:“去会议室开会,是不是聊案子?有新的案子了?”
林落猜测着,如果案子是外地求助她帮忙侦破的,那应该不至于让江宁支队的刑警一起去开会吧?
所以她在想,是不是江宁这边又出什么案件了?
罗昭的话很快就验证了她的想法:“是的,又有案子了。”
提到案子,罗昭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最近咱们市可能来了一伙外地人,这些人形成了一个团伙,专门抢劫出租车司机,女司机被抢的概率更高。”
“最近一个月以来,我市报案的出租车司机以及家属,已经多达四起。”
“其中两个受害者是女司机,有个女司机三十五岁,不止被抢走出租车和钱,还受到了侵犯。受害者目前精神状态很差,寻死过两次。现在家里有人专门看着她,怕她会再次自杀。”
林落皱了皱眉,心想这种系列案居然传到江宁这边来了。
前些天她在洮河市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种事。
临走时,洮河市的葛支队还跟她说,希望她能留下来帮忙侦破一下洮河市的出租车系列抢劫案。
只是当时江宁这边的火车沿线也死人了,她就先回了江宁。
没想到,现在这种案件也蔓延到了江宁市。看来,接下来又有得忙了。
这时罗昭道:“小林,这种案子,破起来不太容易啊。你也知道,出租车每天上上下下的,一天不知道要拉多少人。”
“你要想在这种车上找出凶手的指纹和生物信息,难度太大了。因为我们很难分清哪个是凶手留下的,哪个是乘客的。”
“而且,被劫的四辆车中,有三辆车已经被抢走了。我们目前还没找到那些车。只有一辆车,因为车主体形比较魁梧,经过搏斗,受了伤,但也保住了车,这个车大概有一定的调查价值。”
林落却道:“车上的线索可能有限,可以试着查下销赃渠道。他们应该有一个严密的链条吧,至少得有个销赃渠道。”
“像二手车市场,就需要查一查。”
罗昭点头:“这件事,我交给了三组去办。等老杨忙完范春阳的案子,腾出手来,可能也要他帮下忙。”
“我怀疑,一部分被盗的车辆,包括一些被盗的私家车,有可能是流到西部了。那边地域寥阔,地广人稀,车子一旦被运过去,经过换漆换牌这些步骤,想找很难找得到。”
西部?
林落也听说过这种事,那里何止是地广人稀,民风还彪悍。车子要是真被卖到那边,就算找到了线索,也未必能成功的找出来,想带回来就更难了。
因为,那边的警察力量相对薄弱,自己辖区内的案子都不一定能处理好。想帮别的地区查这种案子,当然不容易。
但她并不至于因为这些困难就会灰心:“可能难办点,但也不是不能办,什么时候开会?我过去。”
罗昭看了看表,说:“快了,再有十分钟你就过去吧。得看看接下来的调查结果,不排除近期会派人去西部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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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到会议室时, 发现江山和古波等人也来了。
这也正常,那几个出租车抢劫案的受害者分散在好几个区,所以他们最先选择报案的地点是自己所在的辖区。
在这几个案件中, 都没有闹出人命, 所以最开始各区都是自己在侦破, 并没有报到市局支队。
直到这类案件多了,有了并案的条件, 罗昭才让各区派人把相应的案卷总结下,统一报到支队来。支队打算成立一个专项行动小组, 来统一处理下最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的汽车盗窃抢劫案。
这种案件, 是最近几年新兴发展起来的案件类型。随着私家车和出租车数量越来越多,这类抢劫和盗窃案的数量明显多了起来。
林落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 坐到了江山旁边。这时罗昭还没过来,林落就小声问起了南塔大队的情况。
南塔大队人员变动不大,大家基本还是老样子, 但江山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小林, 听说市局要成立一个图侦中队, 队里大部分成员要从下边的大队和派出所抽调。也会通过社会招聘, 招一两个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
今年全省各个市都开始装监控, 作为省会城市, 江宁主干道和大型公共场所上的监控都已经安装完毕。这时候成立一个图侦中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林落听完了也没想太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应该是会议主持人罗昭来了。众人清嗓的清嗓, 挪椅子的挪椅子, 纷纷坐好,都在等着罗昭进来。
会议室的门开了, 罗昭果然出现在门口。但他并没有立即进来,而是往门外看了一眼,说:“进来吧,一会儿开会,你旁听一下。”
罗支队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众人奇怪地向门口张望,随后他们便看到,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跟在罗昭身后走了进来。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进门后,向室内张望一番,看上去挺平静的。
罗昭走到自己座位旁边,跟在场的人说:“这位是新来的图侦,学计算机的。咱们这次的行动需要图侦配合,所以让他来旁听。他姓胡,大家叫他小胡就可以了。”
简单介绍了一下,罗昭就指了指离主位最远的椅子,说“小胡,你去那边坐。”
小胡?!
江山看到那位新来的图侦,惊讶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
林落却惊讶无比,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戴眼镜的青年,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什么小胡,这不是她高中同桌胡扬吗?
好家伙,胡扬也要来江宁市局?他还戴上眼镜了?
林落的惊讶全都落在胡扬眼里,但他就像没看到一样,不经意地往林落这边瞥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到离罗昭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林落:……
这时罗昭宣布会议开始,林落吸了口气,收回视线,决定先不搭理胡扬,她倒要看看他打算憋到什么时候。
这时罗昭开始讲话:“支队统计了近一年来所有的汽车盗窃和抢劫案,总计发生案件高达13起,除了四辆被抢的出租车,其他丢失车辆以私家车为主。”
“我们经过调查和分析,认为这些行动应该是团伙所为。这个团伙有完善的链条,有负责物色目标的,有负责盗抢的,还有负责改装、运输和出售的。”
“我这次把大家叫到这里,是想把所有的相关资料做下汇总,寻找其中的共性,争取最大限度的找出线索。”
“我还请来了支队六组的组长。他们组最近负责调查车牌造假以及证件造假的案子。之所以把他请过来,是因为汽车盗抢案的案犯也极有可能会用到□□和假证,所以大家可以多交流交流,碰一碰。看能否找出有用的线索来。”
“目前为止,这个系列案的线索是很少的,之前有一位女性出租车司机在车辆被抢同时,也受到了侵犯,凶手留下了米青液,我们由此得到了一名凶手的DNA信息。但DNA库样本信息有限,目前还无法由此匹配出凶手身份。”
“老隋,你说说最近调查到的一些情况吧。大家先听一听,一会儿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罗昭说完了开场白,就轮到了支队三组组长老隋发言。
老隋他点了点头,语气和缓地道:“经过对几位受害司机的详细询问,他们提供了几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总的来说,这几个人长相大都比较普通,是大众脸,并不容易辨认。”
“经过我们分析,初步认为,实施盗抢的嫌疑人目前有四个。但他们并不是一起行动的,会按一定规律进行组合,一般是两个人一组。”
随后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让旁边的刑警发给在场的人,说:“这些就是我们能查出来的资料了,侵犯女司机的凶手大约三十五六岁,一米七左右,较瘦,两腮微陷,外号叫猴子。在这几个人中,他的长相算是最好辩认的了。”
等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老隋站了起来,将一个全国地图挂到前方的白板上,随后他拿着棍子,说:“这类案件早在两三年前就在其他地区开始频繁发生。周边几个省份都展开了一些专项行动。”
“因为案件频发,不少司机警惕性提高,且当地警方也展开了相应的行动,这都导致做案难度增加。所以这个团伙选择改变做案地点,来了我们江宁。当然,这是我们的猜想,没抓到人之前,暂时还无法证实这一点。”
听到这里,好几个人点头,觉得老隋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江宁这边治安好,人长时间生活在治安良好的环境里,难免会放松警惕。在这种情况下,那伙人来到这边做案,肯定会觉得容易。
但现在情况也在变,很多出租车司机都开始在个人车内安装金属护栏,将驾驶位与乘客的位置隔开。虽然看上去不那么好看,但至少安全性提高了。所以,最近做安装的小店生意都特别好。
“经过与兄弟单位的交流,他们提供了一部分有用的消息。”说到这儿,老隋用手中的棍子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省份。
在这几个省之间,有个不知名的小城市,叫曹平市。这个小城虽不大,但水陆交通却都很发达,还有国道通向西部和东北地区。
老隋的棍子在那个小城一停,说:“经过沟通,我们认为,这个团伙是一个较大的组织,成员数量众多,并且分布在周边数个省份,这几个省的交通都比较方便,而这个团伙的据点,我们认为是在这里。”
“为什么?”古波听到这里,有些疑惑,便问了出来。
老隋手中的棍子在那个小城点了点:“有两个猜想,不一定准确,只是猜想而已。一个是,周围省份汽车盗抢案发生得都比较频繁,但曹平几乎没有此类案件发生。这是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第二点,曹平市是周边几个省最有名的汽车配件集散地,那里有好几个汽车配件批发城,做二手车生意的也不少,这些特点,对于销赃是不是很有利?”
听他这么一解释,众人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曹平县二手车多,在场的人也是知道的。所以老隋的话说服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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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刑警便问道:“照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一趟曹平市?”
老隋却道:“这个可能要先缓一缓,先把我们江宁市能查到的链条找出来,有必要的话再派人过去,这样可以有的放矢。”
正在这时,罗昭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完了他才道:“我这里收到了一个可疑人员的信息,人在栗山区。古波,你带人去抓吧,信息我给你发过去。抓到人之后,不要把人带到刑警队,以抓赌的名义就近带到派出所慢慢审就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心知这次行动有很大可能抓到有用的人物,既然人是出现在栗山区的,那就合该古波立这个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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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抓人,古波立刻来了兴致,“行,我这就安排,罗支你把消息给我发过来吧。”
罗昭点头,开始给古波发短信,其实内容比较简单,就是个地点。
古波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因为那个地方他认识,是当地一个居民区附近的小卖部。小卖部在平房区,前边卖东西,后边住人。
“地方没错,去抓人吧。抓到人了,先把那帮人都分开关押,晾他们一会儿。”
说到这儿,他招手把古波叫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叮嘱两句,古波当即就明白了。
他笑着朝罗昭点头:“这不难,你等我信儿。”
古波高高兴兴地走了,众人暂时也不知道罗昭跟他说什么了。
古波走之后,会议又开了一会儿,确定了行动小组正式成立,老隋担任组长。林落则负责带队处理跟案件证据相关的任务。
这次的行动,因为需要大量的审讯、调查和分析工作,所以要以老隋这样的传统刑侦人员来做主导。林落主要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
在这类案件现场,发现了不少足迹,这些足迹林落稍后都会做下鉴定。
但有辆出租车没被抢走,林落要和老丘一起走一趟,先对那辆车进行详细的取样和勘查。不管能不能找出有用线索,都要试试。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了。林落站了起来,这时胡扬低着头,刚合上笔记本。
林落没理他,站起来跟江山等人道别,随着老隋出了会议室,便先去准备勘查箱,打算稍后就和老丘一起出发。
江山默默看了眼胡扬,也不清楚这小子怎么想的?
胡扬是罗昭外甥,也是林落高中同学,这事他是知道的。
他就不信,胡扬会认不出林落来。整个会议室里,就林落一个年轻女孩,堪称千顷地一棵苗。那么明显的一个目标,就坐在胡扬斜对面,要说他看不见,糊弄谁呢?
林落不理他了,江山也不管,他想着爱咋咋地吧,便离开了会议室,同样没搭理胡扬。
看着他们先后走出会议室,胡扬摸了下鼻子,讪讪地看了眼一脸看好戏的罗昭。罗昭这才道:“你来队里当图侦的事,定下来有一个礼拜了,就没跟小林说一声?”
“没,这不是想给她个惊喜吗?”胡扬说。
罗昭“呵”了一声,说:“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好好想想等会见着小林怎么解释吧,我可不管你。”
说到这儿,他示意胡扬跟上,“走吧,先干正事儿要紧,我带你去图侦中队,那边挺缺专业人才的。咱们这给的钱不多,有本事的人都想去赚高薪,合适的人也不好找,要不也轮不到你。”
胡扬听到这里,略有不满:“我本来都找好工作了,月薪比你这儿两倍还多呢。可我听你这意思,怎么还嫌弃上我了?不是你忽悠我来的吗?”
罗昭笑了笑,没给他解释,反正是自己外甥,忽悠就忽悠吧。
这个时间,古波已经带人在益民小卖部外埋伏了一个多小时。
之所以等这么久,是因为他们要抓的尹家声没去后边跟人赌搏,反而一直在前边的小卖部跟老板娘闲聊。
“古队,那小子一直不去后边,怎么办?”这种时候要是把人抓了,就算是师出无名了。
古波却道:“不着急,时间还早,后院赌局刚开,一会儿人多了,他应该能过去。”
罗昭告诉他,这个姓尹的在栗山区开了家钣金喷漆的修车部。他最近发了笔横财,不仅去找发廊小妹给人送温暖,给家里添了好几个大件,赌博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起来。
他开的修车部不大,但那地方在出城要道上,交通方便不说,他还什么活都接。不管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只要给钱他就接。所以罗昭怀疑,尹家声可能接了盗抢嫌疑人的活,给他们盗抢的汽车进行了喷漆等简单伪装。
不管是不是,就凭这些异常,罗昭就得查他。
但他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把人带到刑警大队,这样太容易打草惊蛇了。
所以他给古波派了活,让古波先把尹家声带到派出所,借着抓赌的名义,审审他再说。
罗昭担心的是,这种案件继续进行下去,一直抓不到人的话,哪天会闹出人命来。要是这样,案件的性质就严重了。所以他想尽快把那伙人找出来。
古波等人坐在路边的车里,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尹家声吸着烟从小卖部出来。他向周围张望了一眼,随后一个转身,经过一道小门,进了小卖部后边的后院。
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小卖部后边的平房是个小型赌场,只有熟客才知道。平时一有风吹草动,小卖部里的人就会通风报信。
但这次古波他们来得特别快,根本就没给那老板娘机会。他们亲眼看着尹家声进了后边的赌场,古波就派了一个身形较瘦的便衣刑警进了小卖店,绊住老板娘。
他自己则亲自带队进了后院,一帮人踹开门冲进去的时候,后院里的人正热闹地玩着。烟雾中不断有声浪传来,听到踹门声,有人甚至还不满地说:“谁啊,这么不长眼?瞎踹什么?”
“不许动,蹲下,都靠墙蹲下!”古波等人拿着电棍,一拥而上,不到五分钟,就将在场的二十多名赌徒全都抓了起来。
就连旁边五六个看客也未能避免被抓。那几个人纷纷喊冤:“警察同志,我没玩啊,我就是随便看看……”
“我也没玩,我就是来抽根烟,抽完烟就准备走,放了我吧……”
尹家声这时候也没玩,但他却没敢像其他人叫冤。他屏着呼吸,不敢抬头跟古波等人对视。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被这些警察带走,要尽量减少存在感,态度也要好点,该罚钱就罚钱,该装孙子就装孙子。
古波也没有对他特殊对待,他甚至都没多看尹家声一眼,直到尹家声上了警车,也没有警察特意来问他什么话。
尹家声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没什么事,一会儿警察问话千万不要慌。说点自己做的错事也行,几分真几分假才能把人骗过去。要是全说假话,警察也不会信。所以他打算把他赌博的事认下来,如果警察问起他找小姐的事,那他也认。
他想得倒是挺周全,甚至把警察可能问到的话都在脑子里反复琢磨了一番,连怎么应答,作出什么表情都想好了。
到了派出所,这些人全都被分开关押。尹家声独自一个坐在一个陈设简单的小房子里,枯等了一个小时,也没人搭理他一下。
旁边倒是有饮水机,也有一次性饮水杯,但他不敢乱动,即使口渴,也只能忍着。
这时他还想着,这次抓的人多,警察可能得一个一个审,所以他等的时间长点也正常。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长时间,门终于开了。一个年轻警察走了进来。
这警察真的挺年轻,应该不超过25岁。尹家声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心里顿时有了侥幸的念头。他想着年轻好啊,年轻没经验,不是更好应付吗?
尹家声冲着那年轻警察笑了笑,摆出一副配合的姿态,等着对方问话。
年轻警察似乎并不着急,进来后不但没有问任何问题,他还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坐在尹家声对面的椅子上慢慢地看了起来。
刚开始尹家声还坐得住,但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他有点慌了。因为他之前一直注意着各个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所以他判断得出来,警察审问其他人的时间大概都是二三十分钟左右。
可到他这里,警察一句话都不问。一直晾着他,晾了这么久还没动静。
这时候要是出去的话,就算他说警察什么都没问,别人都不会信他。
他越想越不对劲,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想到这一点,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他看了看表,想着自己要是再不出去跟其他赌徒碰面,那些人会怎么想他?他们会不会认为,那些警察能找到赌窝是因为他通风报信了?
完了!那些人要是真这么想,那等他出去后,那帮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呢?
别说不让他再去玩牌,只怕会有人暗中躲起来,逮着机会就敲他闷棍。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这些警察好阴险。
年轻警察还不动,看到感兴趣的地方,甚至还停下来认真的思考。
尹家声终于受不了了,主动说:“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要告诉你们。”
求求你们快问吧,问完了好把我放出去……
年轻警察如他所愿,放下了手里的书。但他的问话却并不紧迫,挺从容的,似乎一点都不急。
“你知道我们想问你什么吗?”年轻警察淡淡地说。
“不,不就是我玩牌的事吗?警察同志,我承认,我最近赌的次数是多了点,我认罚还不行吗?你们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我都认了。”
他这么说,年轻警察可就没兴趣了。他又低下头,看起来要继续啃手头那本书。
尹家声心里一阵乱跳,想着警察意味不明的眼神,强压住不安,陪着笑说:“对了,我,我最近还找了小姐,我都认了行吗?”
年轻警察终于正眼好好看了看他,嘴里说出的话冷冷的:“你要是再说这些事,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足够聪明的话,你该清楚,我们想知道的是什么?”
“不如…谈谈你那个修车铺的事。听说,你最近进了不少原材料,比如,各种颜色的油漆……”
“说说呗,为什么生意就那么好?”
尹家声终于坐不住了,冷汗直往外冒。他心里天人交战着,一边打量警察的神色,一边反复猜测着,警察是不是真的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转眼又过去十分钟,再不出去,尹家声真怕以后会被那些赌徒打死。
因为那些人全都恨告密的。万一他被误会成告密的人,肯定得挨收拾。
可,另一伙人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跟那年轻警察说:“能不能跟你们领导说说,我如果跟你们说实话的话,你们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说的。”
年轻警察终于笑了下,说:“放心,不用跟领导说,我就能答应你。”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这次带你去的地方就该是刑警队了。带你来派出所,不就是为了遮掩吗?”
听到刑警队这几个字,尹家声彻底打消了侥幸之心,脊梁骨一软,低声说:“行吧,你们是不是想问老勾和猴子的事儿?”
老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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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警察怔了下,随后给古波打了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古波就带着一个老刑警来了。
尹家声看到他们俩,便知道,正式审讯才刚刚开始。
审讯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二十分钟,古波就把他放出去了。
人走后,古波第一时间给罗昭打了个电话:“罗支队,尹家声交待了几个劫车犯的情况,他交待的人有三个,猴子是其中一个,另外两个人叫老勾和金三。”
“这几个人住的地方就在新汇路附近,离秋声宾馆很近,具体是哪个楼,尹家声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伙人最近两天还要进行一次抢劫。”
林落等人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搜查和抓人的事并不需要林落参与。林落打算晚点回家,再加两个小时的班,好把今天采集到的指纹和足迹样本鉴定书都赶出来。
这一整天下来,她没再看到胡扬,不过她听说了,胡扬一直在图侦室里盯监控。现在既然已确定了那几个嫌疑人的住址,那胡扬肯定要对新汇路一带进行重点检查了。
刚想到胡扬,门口就出现一个人影,胡扬手里端着饭盒,敲了敲敞开的门,笑着跟林落说:“同桌,方便让我进去吗?”
林落无语地道:“你哪位?恐怕不太方便。”
这时姚星等人已经回来了,他听到动静,看着胡扬,顿时疑惑起来。
听这家伙的语气,怎么跟林落这么熟呢?
“师父,他谁啊?”姚星问道。
林落坐回去,翻着桌上的资料,摇头说:“新来的图侦,据说姓胡,我也不认识。”
姚星不大信,这时胡扬已经自来熟地走了进来,把饭盒往林落面前一放,说:“老同学,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今天主要是想给你个惊喜,就是装得有点过了,我跟你道歉行吧?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打的饭,都是你爱吃的。不信你看看。”
姚星看着胡扬跟林落说话时熟稔的感觉,顿时觉得,自己和顾慈跟林落的关系还不如这个人近。
哪儿来的老同学啊?他跟顾慈对视一眼,一时都有点看不明白胡扬和林落的关系了。
林落怎么可能不知道胡扬的性格,她并没有打开饭盒,只把手上的资料放下,说:“装得挺像那么回事,连眼镜都带上了,看着像斯文败类似的。”
胡扬也不生气,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光的,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挺有文化的?”
林落无语地道:“你可别装了,在这儿工作一天,感觉怎么样?”
胡扬早就知道林落不会真生他气,他便拽过一把椅子,坐在林落旁边,说:“感觉还行,刚才我找到那几个人住的地方了。”
林落怔了一下:“这么快?”
胡扬说:“当然,我别的不行,眼神很厉害的。而且我开发了几个小程序,可以快速锁定目标。罗支队现在已经派人去新汇路蹲人去了。”
林落终于点了点头,说:“不错,现在有监控了,以后很多地方能用上你。”
胡扬笑着说:“能跟你一起破案,我很荣幸。”
姚星;……这人跟师父关系这么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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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开会你穿的还是便装, 这回把警服也穿上了?还挺精神。”
“怎么还带着相机,今天拍照了?”林落退后一步,看了看胡扬身上穿的常服。
胡扬挺直了腰板, 说:“对, 刚拍了几张照片, 等洗出来拿回家给我爸妈看看。没办法,他们俩非让我拍照。我这么穿还行吧?”
胡扬表面看去挺无奈, 其实是开心的,林落看得出来。
她就道:“还行, 挺帅的, 跟平时不太一样。你来市局,你爸妈一定很高兴吧?”
胡扬笑:“那当然, 我高中时学不进去,我爸当时想着,只要我不犯法就行。他根本就不敢想, 我有一天也能进市局。”
“自从我考进市局图侦中队, 我爸激动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林落对此有同感, 当初她和林皎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后, 她爸也是大张旗鼓地庆祝, 还回了老家祭祖, 请了全村人吃饭。
这时胡扬把脖子上的相机拿了下来, 要跟林落合个影,还说:“我爸说我运气好, 高三能跟你坐同桌, 要不然现在说不定还是个混子。现在咱俩又是同事了, 一起拍几张吧。”
林落笑着说:“说混子严重了,如果当时没什么变化, 你可能会考个体育类的院校,以后说不定会当体育老师。”
“拍照没问题,就在这儿拍吧。”
她办公室没什么机密的东西,只是一些普通的办公设备和用品,在这儿拍照片也没什么。所以林落就让姚星帮忙,给她和胡扬拍了两张合影。
拍完照后,她又给几个人做了介绍,胡扬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支队新人中的重点培养对象,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林落身边。
他笑了下,伸出手跟姚星和顾慈都握了握:“听说了,你俩能跟林落在一个组,运气不错。”
他跟这俩人没有矛盾,但都是年轻人,多少存了几分较劲的心思,在握手的时候就故意用了些力气。
姚星被他捏得手疼,但是忍住了。顾慈在公安大学经常训练,耐受力要强不少,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
姚星:…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林落同桌,让他帮忙拍照就算了,还借着握手的机会整蛊他?当他姚星很有耐性吗?他可不是对谁都有耐性的…
林落怎么会看不出胡扬的把戏?她并没有点明,却说道:“姚星最近在总结自然界毒物和化学合成毒物在尸体检测上的特征和辨别方法。顾慈也在写材料,主要是审讯与微表情方面的。”
“他们俩还在学高数,研究与刑侦有关的函数和算法,关于电脑和程序他们也有涉猎,都是复合型人才。他俩来支队都有半年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方面也有了一定的研究,你们几个有时间可以在一起多交流交流。”
胡扬神色郑重起来,虽然没说什么,心态却有了一些改变,对于市局的工作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两个实习生是林落都赞许的复合型人才,那他要是混得太差,以后都不好意思自称为林落同学了。
胡扬来了也有一会儿了,他还得回去盯监控,正打算跟林落说,这时图侦室里值班的刑警给他打来了电话:“小胡,在哪儿呢?赶紧回来吧,目标人物出现了。”
胡扬当即跟林落说:“我得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
林落看着他匆匆离开,这才特意跟姚星说:“胡扬性格略微张扬一点,但是人不错。他在电脑上挺有天分的,前年曾经参加过一个红客组织,具体干了什么,我也不太懂,你俩有空可以多跟他交流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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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慈包容性很强,对胡扬没什么意见。姚星多少是有点不满的,但他对红客这事还挺感兴趣,就决定等有空了,真去找胡扬聊聊。
姚星和顾慈有事要忙,他们早上和老杨去了范春阳临死前去过的商铺。那商铺正在出兑中,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商铺所有人是韦家亲戚,人在外地。
这亲戚把商铺钥匙交给了韦志刚父亲保管,并且委托他帮忙寻找租客。所以韦志刚父亲手里有这个商铺的钥匙。
韦父并没有杀人经验,因此姚星等人在现场找出了不少有用的痕迹,光是范春阳的指纹就找到好几个。
韦父以为没人能找到这里,屋子里又没有血液痕迹,所以他做案后只作了简单打扫,就连勒死范春阳的绳子都在屋子角落里丢着,这就让接下来的勘查工作变得简单起来。
“师父,韦志刚他爸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老杨去了随便看看,就能找出来一堆证据。嘿,你说这人,老老实实一辈子,砸在儿子身上了,值吗?”姚星问道。
顾慈在旁边说:“可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吧,他自己的儿子自己可以打可以骂,让别人害了就不行。而且韦志刚这次可不是一般的伤,严重的话,就没有生育能力了,所以他爸应该是很恨范春阳的。”
韦父是什么心理,林落也无从得知,不过案子办到这个程度,警方已有足够的证据表明,韦父就是害死范春阳的凶手。
所以目前,韦父已被带走。只是他的病是个麻烦,看守所那边是否会收押还是个问题,如果实在严重,是有可能办保外就医的。
这些事不需要林落过于操心,按流程往下走就行了。
林落这时也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汽车盗抢案中的足迹和指纹。
能提取指纹的只有一辆没有被抢走的出租车,坐过这辆车的乘客太多了,林落只能把一些质量较好的指纹作了处理。到底哪个是凶手的,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参考的东西,她暂时也确定不了。
“师父,怎么样,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吗?”林落忙了一个小时,最终写出了一份鉴定书,姚星便走过来问道。
他不怎么会看足迹,这个真的吃天分。
“指纹暂时没有什么用。通过足迹可以确定几个嫌疑人的特征。有几个人的足迹反复多次出现在不同的车辆被抢现场,基本可以认定他们就是做案嫌疑人。”
“这几个人的体貌特征我都记下来了,如果能抓到人,再进行比对一下就可以。这些在法庭上可以做为辅证使用。”
姚星和顾慈接过来看了看,说:“能找出这些东西就不错了,也不知道抓人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要是能找到那伙人的窝点,那能找出来的线索肯定要多多了。”
“师父,你那同学走了有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林落知道,姚星虽然是个实习生,还没正式入警,但他在支队认识的人可不少。她就说:“行,你去打听一下吧,如果没有大的进展,那咱们今天就先下班。”
姚星出去了,林落开始收拾东西,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她就准备下班回家了。
过了几分钟,姚星回来了,也带回了最新的消息:“有两个人从窝点出来,出现在监控里,看形迹很可疑,可能是寻找到了做案目标,在新汇路附近上了一辆出租车,往郊外开过去了。”
林落惊讶地说:“郊外就没有监控啊。”
几个人都知道,目前安装的监控只能覆盖主干道、大型商业中心以及大酒店,稍微小一点的街道和店铺还没来得及安装。郊外就更不用提了。
“不用太担心,老隋他们带人追下去了,附近派出所也出动了几辆车帮忙。”
“罗支还派了人在那几个人租住的窝点蹲守,因为还有两个人没露面,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回去。所以得派人守着。”
说到这儿,姚星看了看表,说:“师父,让徐亦扬送你回家,我跟顾慈没什么事,先在这儿守着,差不多了再回宿舍。”
林落也没再坚持,跟徐亦扬说了一声,两个人很快下楼,开车回了家属院。
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林落进门便看到姚玉兰手里拿着一叠照片在看。
“谁的照片啊?”林落放下包,换了拖鞋,坐在姚玉兰身边。
姚玉兰把照片递给她:“还有谁,不都是你三叔拍的?”
照片一共有七八张,林落随便看了看,便认出来,照片上的人都是厂子里的工人,男女都有,大多数人穿的都是工装。
“他怎么突然给厂子里的人拍照了?”
姚玉兰说:“这不是要练练手吗?你看这照片拍的,身材都五五开了,有好几个大高个都让他给拍成了小短腿。”
林落笑着把照片放下,说:“看来三叔这次挺认真的,知道提前练一练,也是好事。对了,三叔这周末说要去跟吴诚他姐去看电影,说好去哪儿看了吗?”
她就是随口一问,姚玉兰还真知道:“去新渝电影院吧,离秋声宾馆挺近的。”
林落听了,一怔,立刻叮嘱姚玉兰:“你跟我三叔说一声,让他最近最好不要去那边,带吴诚他姐去就更不合适了。”
姚玉兰惊讶地说:“怎么了?那边有坏人哪?”她清楚林落的职业,所以林落这么一说,她就猜到了,那边可能是有案子。
“确实有几个盗抢案嫌疑人在那边住,我们的人还在那边蹲守,详情我不能说。你就跟三叔说这事是我说的,让他不要过去就行了。电影院有的是,让他换一家。”
姚玉兰当然信得过林落,便答应了,“你放心,我会跟你三叔说的。”
姚玉兰办事稳妥,林落对她还是放心的,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临睡之前,她又拿了卷没用过的胶卷过来,让姚玉兰给林庆南,免得他照着照着,胶卷就不够用了。
第二天一大早,姚玉兰记着林落的嘱咐,还特意给林庆南打了个电话,让他别去秋声宾馆附近的电影院。林庆南倒是答应了,不过他那边忙,聊了两句就挂了。
“顾慈,老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林落来到八组时,看到顾慈在组里,姚星不在。至于李锐,已经去了省厅参加培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消息坏消息都有,师父你想先听哪个?”顾慈正整理着电脑里的文档,见林落进来,就道。
“先听坏消息吧,我看看能坏到哪儿去。”林落拖开椅子,准备打开电脑。
“坏消息就是又发生了一个抢劫案,而且被抢的人身受重伤,目前还在医院抢救。”
林落:……这么说,这伙人又得手了一次。
果然,顾慈又道:“这伙人这次照常要劫车,让司机送他们去一个小县城。不过这次的出租车司机有准备,在车里备了杀猪刀,发现情况不对,他先拿刀出来,逼着那两个人下车。”
“没成功吗?”
林落想到当时的情景,都替那司机捏了把汗。就算那司机有点胆子,但对上这种惯匪,还是很难顺利脱身。
“司机保住了车,但他肚子上中了一刀,得做手术。那两个人本来要把他弄死,再把车抢走。但老隋带人追上了,所以他俩一个都没逃掉。”
林落正听着,姚星提着水壶回来了。胳膊肘里还夹着最新一期的几份报纸。
“师父,顾慈说得没错,老隋这次抓了俩人,正审着呢。这俩人一个叫金三,另外一个,就是侵犯了女司机的猴子。”
这确实算是个好消息,但要说案子有多大进展,可就不好说了。
林落想了想就道:“是个进展,不过这俩人可能只是喽啰,是这条线上最末端的两个执行者,案子只怕还有得查。”
“在窝点蹲守的人还在吧?”
“在的师父,不过这俩人一出事,风声可能就走漏了。罗支让人先蹲守到今天傍晚,如果还没人回来,就先对窝点做下勘查,看看能不能把其他同伙都揪出来。”
“至于那俩人,还审着呢,短时间可能审不出来什么。”
林落便知道了,在没有对窝点进行勘查之前,她暂时不需要太操心这个案子,审讯工作隋组长或者老杨他们都可以。
三组隋组长得知林落来上班后,很快把猴子和金三的指纹和足迹样本送了过来。不需要他说什么,林落就开始对些物证进行处理。
大约二十分钟,林落给了老隋答复,这两个人都曾多次出现在汽车被抢的现场。确实是江宁市最近连续发生的汽车盗抢案的嫌疑人。
她还列出了表格,将这俩人出现的案子都列了出来,方便老隋等人在审讯时使用。
有时候,警察可以借由一些信息,从嫌疑人嘴里诈出不少东西来,这些审讯技巧对于部分老警察来说,几乎已融入了本能。能不能诈出来点什么,就看他们的了。
林落接下来也没闲着,翻出了外地送过来的部分案子的副卷,开始翻看起来。
等这次的汽车盗抢案有了重大进展,她还得去外地出差。
看到十点半左右,林落站起来抻了抻腰,打算去窗边看看外面的绿树,让眼睛放松放松。这时八组的门开了。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市局的祈法医。
林落有阵子没看到祈法医了,看到他进来,她立刻笑着请他坐下,说:“最近你不是去省里参加交流会了吗?会开得怎么样?”
祈法医用一次性杯子喝了点水,这才道:“还行,但是没有太新的东西,算是差强人意吧。”
“下午你有事儿没?”
林落知道他这么问肯定是有什么事,就道:“倒是没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怎么,你有事儿?”
祈法医点头:“既然你有空,那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出去一趟吧。”
姚星就在旁边,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致,竖起了耳朵悄悄听着。
这时他听到祈法医说:“对,有个案子,需要法医过去看看。”
“事发地点在黄海区与东明区交界的一个镇子,死者是一名年轻女孩,刚满20岁,生前患有尿毒症。报案人是死者哥哥。”
“祈法医,照你这么说,这个女孩有可能是被人害死了?”
“死者哥哥是这么说的。这个家庭比较复杂,早年父母离异,哥哥随母亲走了,妹妹留在父亲身边,但父亲后面又娶了一个,还生了个儿子,对前边的女儿挺一般的。这些都是我听说的一些情况。”
林落点了点头,这种事现在挺常见的,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她还不太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还需要市局的祈法医过去看看。
顾慈跟她有一样的疑问,也在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这时祈法医说:“死者哥哥成年后,与妹妹经常联系,还曾经多次与生父发生争吵。”
“这一次因为妹妹突然身死,哥哥报警说妹妹是他父亲给害死的,因为他父亲想给他妹妹配冥婚。”
冥婚?
这两个字立刻引起了林落和顾慈几个人的注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还真听说过冥婚或者阴婚这种事。只是没亲眼见过。
有些年轻女孩身死后,尸体会被家里人卖出去,跟别人家未婚早死的男孩配冥婚,配冥婚的价格还不低,在江宁这边有时候要几万块钱。
以这女孩和她父亲之间淡薄的感情状况,她死后父亲给她配冥婚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顾慈疑惑地道:“这种冥婚属于灰色地带吧,都是人死之后才配的。”
“是啊,如果双方都愿意,警察也不好管。”祈法医说。
“但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死者有可能还没死,但她父亲为了省医疗费,早点拿到配冥婚的钱,确实有害死女儿的动机。”
林落点了点头,她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虎毒不食子只适用于大部分人,有些父母在面对巨大诱惑的时候,是什么都舍得的。
一边是病重拖累人的女儿,一边是唾手可得的一大笔钱。如果这个父亲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女儿的话,选择后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林落就道:“那就去吧,黄海区那边向市局申请支援了吗?”
“那边的法医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下,说他有点拿不准,因为死者死了有好几天了,尸体不怎么新鲜,他怕判断出错。”
“你也知道,这事挺敏感的,如果没有扎实的证据,我们没办法下定论的。现在是几方人马对恃,死者母亲和哥哥是一伙,死者父亲和死者继母是一伙,还有一伙人是要配冥婚的男方那一家,他们都给钱了,给了五万,还找人合了八字,这时候可不愿意放弃。”
“如果处理不好,这些人说不定会打起来,挺麻烦的。”
林落便道:“那就出发吧,我这边也没急事。”
祈法医便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林落则给罗昭发了个信息,把这个案子的情况说了下,免和罗昭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她
罗昭正忙着开会,简单地回了个“好”字,倒没说别的。
尸体停放在黄海区的一个农村大院里,院子里还扎着灵棚,灵棚周围站着不少本地人,除了当事人和当地村民,附近派出所和区刑警大队的警察也在。
“祈法医,你可来了。赶紧帮忙看看吧,这帮人闹得厉害。要不是有警察在这儿守着,早打起来了。”
黄海区法医姓周,中等个,头顶微秃,看上去跟祈法医挺熟的。
祈法医没有多说话,一边走一边戴好手套。
有警察在外围维护着秩序,见祈法医他们来了,便放开警戒带,让他们先进去。
一个中年人站在灵棚外边,正蹲在地上,不时地抹下眼泪。看到祈法医等人过来的时候,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扑上来就说:“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害死我女儿?为了给她治病,我花七八万了,要不是心疼她,我能花这么多钱?我容易吗?”
祈法医喜洁,看到那人手上还抹着眼泪鼻涕,就这么按在他手臂上,祈法医深感不适,皱了皱眉。但他专业素质还在,只淡淡地说:“你让开一下,等尸检结果出来再说。”
他甩了下胳膊,没甩开。这时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过来把那中年人扯到一边,恼火地道:“吕树山,你老在这儿挡着干什么,是不是怕你干的黑心事让警察给查出来啊?”
“你要是不怕,就别在那挡着,老实在一边等着,少给我装那可怜样。你花七八万给我妹治病,骗鬼吧……”
眼见这父子俩又要吵起来,警察立刻过来把他们拉开。
祈法医带着林落面无表情地走到一个冰棺旁边,这时早有人上前,将那冰棺拉开。
很快,两个人就看到了一个死去的女孩躺在棺中,她的眼睛凸出,一看就是死了好几天了。
祈法医看了眼,说:“小林,咱们先在这儿做下初检,详细的检查,得去殡仪馆做,可能得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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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角膜已经混浊了, 呈现出灰白色的外观,甚至无法透视到瞳孔。像这种高度混浊的情况,表明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48小时以上了。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现象, 是因为人死后, 黏多糖的水合作用受阻, 水分增加,这才导致角膜变得混浊。
林落抬头看了眼周法医, 道:“死者死后没有及时放入冰棺中保存吗?”
在当地死了人,家属会给死去的人净身换衣, 之后再把人抬入冰棺中保存, 尸体在家中停灵到第三天再出殡。在停灵这几天,尸身都会停放在冰棺中。冰棺一般是由办丧事的人提供的, 如果能及时入棺,尸体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周法医摇了摇头:“没有,死者死后, 家属曾将死者尸身交给买家。买家打算把死者与他们家刚死不久的小儿子合葬, 但死者哥哥不同意, 一来二去, 免不了发生一些纠纷。耽误了两天才报的警……”
说到这儿, 周法医摇摇头, 满脸无奈。从他到达现场后, 这几伙人一直在吵,互相指责, 互不相让, 都想让警察给他们做主。吵得他脑瓜子疼, 压力也很大。
林落转头看向身后那几伙被刑警控制住的人,一时有些无语。随后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死者身上, 先看向她的脸。
祈法医伸手掀开死者的口唇,看了看,口唇部没有淤血现象。虽然还没有进行解剖,但凭这一点,基本可以认定,死者不是被人用手或者枕头等物用力捂住口鼻而死的。
这一点周法医之前其实已经检查过了。但他还是倾向于认为死者是被人害死的。只是证据不够扎实,他自己很难给出这个鉴定书。
因为这种鉴定书会直接决定一家人的命运,一旦认定为故意杀人,那死者父亲以至于继母肯定会成为最大嫌疑人。那他们这个家基本就散了,家里的孩子势必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这种鉴定书,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周法医很难开出来。
就算换成另一个法医,也是这样。可以说,在鉴定书上签字的时候,法医就要承担责任。如果事后证明是法医误判了,那签字的法医是要被问责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周法医才会摇人,把祈法医也找了过来。如果祈法医的看法跟他是一致的,那他基本上就没什么压力了。
祈法医掀开死者口唇时,林落也在观察着死者的脸。
她伸手拨开死者散开的长发,主要是想看看被头发掩盖的皮肤有没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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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拨开鬓角碎发的时候,林落注意到,那缕头发上粘着一小块碎纸。碎纸有三分之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皱皱的,还带着纹路,很像是小饭店常见的那种方型餐巾纸。
如果不是她特意把头发掀开,是看不到的。
林落怔了一下,随即回头,将负责拍照的刑警叫过来,指着那片头发,让他拍下来。
周法医“咦”了一声,与祈法医对视一眼。在看到那片碎纸的时候,俩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祈法医受此启发,二话不说,也开始检查起死者的头发。检查片刻,他在另一侧发梢处,也找到了一点纸屑。
这两处的发现,让祈法医和周法医更加确认了之前的猜想。
周法医主动上前,递过去棉签、镊子和证物袋,为林落当起了助手。林落接过镊子,小心地将那两片碎纸夹起来,都放到了证物袋里。
之后她又用蘸过水的棉签细心地在死者面部擦拭,以便把残留在死者脸上的纸巾碎屑擦下来,负责拍照的刑警一直在跟拍,把这些举动全都拍了下来。
接下来几个人又在死者头颈部位找了一会儿,没有再找到其他碎纸屑。林落不甘心,戴着手套,将死者嘴唇翻开,一点一点细心地观察着牙龈和牙缝,她甚至把死者牙齿也扳开,用手电照向死者口腔观察。
“这也有一块。”林落指着死者舌尖上一块已经被泡软的碎纸,跟祈法医和周法医说。
祈法医也有所发现,指着死者一处牙缝:“这里也有一点碎屑。”
周围有好几个刑警都在看着,死者口腔和头发上发现这些纸屑,意味着什么,凡是有经验的刑警,这时候多少都已猜出了端倪。
也就是说,死者虽然不是被人用手捂死的,但眼前的发现却表明,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用湿纸巾捂住口鼻,活活闷死的。
口腔里会有纸屑,说明死者死之前曾有过挣扎,或者曾尝试着大口呼吸过……
看着林落采样完毕,周法医直起腰来,深深地看了眼死者吕小凤的父亲和继母,什么都没说。
那些人都被拦在五米外的警戒带外,看不到警察的操作。所以到目前为止,吕小凤父亲吕树山还不知道警察发现了什么。
采集完所有的纸屑,林落直起腰来,跟祈法医说:“如果死者确实是被人用湿纸巾捂死的,那我们应该能通过解剖找到证据。”
祈法医点头:“去殡仪馆做进一步的解剖吧,检查下内脏器官浆膜和粘膜,看看有没有散在瘀点性出血。”
这一点,周法医也是清楚的,如果真是这种原因致死,那死者的肺泡腔内和肾间质也会有异常表现。
用软性物质,比如塑料、多层湿纸巾来把人捂死的话,从脸部皮肤表面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死者体内肯定会有些变化,能与正常的死亡区分开来。
如果吕树山真干了捂死亲生女儿的事,那他是逃不过详细的解剖的。
当然,为了让结果更可靠,他们会对死者各脏器进行切片,做一下病理和毒理检查,以便排除心脏猝死或者高钾血症或者中毒等死因。
几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初步确定下方案。林落就把顾慈和姚星叫了过来。
“姚星,一会儿我们去殡仪馆解剖,你跟顾慈留下,帮助黄海区刑警对这些涉案人员进行调查讯问。死者父亲和继母是重点,你们要多加关注”
姚星立刻答应了,顾慈却小声说:“师父,刚才我一直在观察这些人。我觉得死者生父和继母有很大嫌疑,他俩表情不对。”
林落对他的能力是比较认可的,俩人正谈到这里,这时吕树山又和他儿子吵了起来,谈得还是花了很多钱给女儿治病的事。
林落听了几句,跟周法医商量了下,周法医就走过去,跟吕树山说:“把你女儿生前的病历都拿出来,我们需要对死者生前接受的医疗方案和用药情况进行了解。请你配合一下。”
吕树山当即愣住了,面上现出几分窘迫,想了想才道:“病历不知道放哪儿了,最近家里事儿太多,乱糟糟的,可能不小心弄丢了。”
听他这么说,他儿子气得破口大骂:“你就编吧,骗完了我妈骗我妹,现在又骗到警察头上了。”
“依我看根本就没什么病历,你这一年就没带我妹去看病,要不是我妈给我妹出了一万,让你带她去做透析,她怕是连透析都做不上。”
吕树山也吼了回去:“谁说我没给她治了?我找的中医,开了好多药,很贵的,那不都得花钱吗?中医又没给我开病历,我上哪儿拿去?你不要强辞夺理好不好?”
吕小凤哥哥怒道:“药方呢?你拿得出来吗?你骗鬼呢?医生都说了,我妹病得虽然厉害,但也能挺几年,不至于现在就没了。你这个老混蛋,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天上打雷怎么没劈死你呢?”
他说到激动时,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显然很激动。
几个警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拉开,吕树山被儿子骂得狗血淋头,想要辩解,却因为拿不出病历,硬气不起来。
正在争吵之际,一个中年男人上前问周法医:“警察同志,小凤的尸体,我们什么时候能带走?”
周法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们需要对吕小凤进行解剖,以便查明她真正的死因,尸体不会给你们了。”
这时在刑法上还没有规定买卖尸体是违法行为,这种法规还要过几年才会出现。这一点林落知道,但周法医和其他刑警并不清楚未来的事。
所以现在这些买家就算买了别人的尸体,警察也没办法对他们进行处理。
那中年人当场就急了,跟周法医说:“凭什么啊?我花了钱的,整整五万!五万块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给你们检查一下不就行了,凭什么你们说不给就不给?”
眼见着这中年人身后的家人也要冲上来跟警察对恃,黄海区一位中队长面色冷峻地道:“再闹下去,就到局子里去说话。”
他这句话吓到了好几个人,现场安静了一些。
但那中年人还是不依不饶:“我们也没做什么,我就是想给小儿子找个媳妇,可怜我那孩子死的时候连对象都没谈过。我给他找个伴怎么了?我钱都花了,你们说带走就带走,太欺负人了。”
那刑警又不是被吓大的,怎么会被他这三言两语就糊弄住?
他冷声说道:“死者吕小凤死因不明,有被人谋杀的可能。警方有责任对案件进行深入调查,你们做为当事人,也有配合调查的义务。”
“如果你们再阻拦警方办案,我们会考虑以寻衅滋事的理由对你及你家人进行处理。”
中年人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原以为,吕小凤哥哥是在无理取闹,但现在看来,似乎警方比较支持吕小凤哥哥的看法。
要真是谋杀,那这女孩子不会真的是被她爸和后妈给整死的吧?
想到这里,中年人后背一寒,感到特别后悔。他为了这件事花了五万,要说就此放弃,当然是舍不得的。
警方这边他不敢再怎么样,但他可不怕吕树山。吕树山能害死一个重病的女儿,还能害死他不成?
于是他立刻调转枪口,跟吕树山说:“啥也别说了,退钱,把我给你的五万块钱都拿出来,否则这事儿没完。”
那家人也跟过来,都吼着7让吕树山退钱。
吕树山在听到刑警说的话时,已经知道事情有点不妙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警察能看出来?
他们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趁着吕小凤睡觉,用几层湿纸盖住了吕小凤的脸,又压住她的手脚,不让她挣开。盖了一会儿,人就没气了。
那一刻,他确实很愧疚,很惊慌。可人死后,他却觉得特别轻松,因为他终于不用再花钱给吕小凤治病了,那可是个无底洞。而且他还能赚五万,这个钱都能赶上彩礼钱了,也不枉他养了吕小凤这么多年。
那一刻,他自己开导自己,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吕小凤也活不了几年,早几年晚几年差不了多少。她要是再活几年,还不得把他拖死啊?
林落淡淡地看着吕树山,随后跟那刑警说:“你们有派人对吕树山家里进行勘查吗?”
那刑警是黄海区的一名中队长,自然是认识林落的。他立刻道:“勘查了,我们大队长今天有事儿来不了,但他特意叮嘱我,要我多听你的。小林,这案子你有什么看法吗?”
林落略一思索,道:“目前主要是怀疑,要经过详细解剖才能下结论。我认为害死者的‘凶器’极可能是白色的纸巾,刚才取样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对吧?”
那刑警立刻道:“看到了,我们在死者家中,确实也看到了这种纸巾,刚才我已经让人收集起来,放到了证物袋里。”
林落点头,说:“那行,其他问题我就不说了,该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决定。”
林落很快乘车随着周法医等人去了殡仪馆,姚星和顾慈则留了下来,对在场的当事人和周边的百姓进行调查。
林落乘坐的车开出去不远,周法医就道:“祈法医,小林,不瞒你们说,我之前就注意到,死者吕小凤脚踝部和手肘都有轻微的淤血,这些淤血的部位不同于尸斑的位置,区分起来倒也不难。不过程度比较轻微,没经过解剖,我也无法认定。”
“所以找你来帮忙,一会儿解剖时,咱们也好好检查下皮下的情况吧。”
“行,这个没问题,刚才我也简单地看了看,确实有这种可能。估计死者死前有挣扎,被人用力压制住了,又因为死者重病,力气不足,这种抵抗伤比较轻微,再加上尸斑等情况的干扰,辨别起来不是太容易。”
“但我觉得问题不大,再结合脏器检查的结果,应该可以从多个角度来验证机械性窒息这个死因。”
因为解剖需要死者家属在场,吕小凤的哥哥就跟来了。他跟着林落等人进了解剖室后,看着自己妹妹被人抬到解剖台上,咬了咬唇,抹了把脸,眼泪慢慢地就流了下来。
林落这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和新的手套,看到他这种表现,暗暗叹了口气,停住脚,问道:“你跟你妹妹感情如果不错的话,之前为什么没让她跟你和你母亲在一起生活?是哪里不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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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人摇了摇头:“不是不方便,当年爸妈离婚时,妹妹还小,我妈得上班养我,没办法带妹妹,就把她留给我爸,由我奶带着。我奶对她挺好的,所以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三年前,我奶没了,我妈跟我商量,要不把我妹接过去。但我觉得,我爸那边近几年可能会动迁,要是给我妹迁户口,一旦动迁,她就分不到她那份钱了,怕她将来会怨我们…所以,就耽误了,都怨我……”
他抹了把脸,抽了几声,看上去特别懊悔。
林落也不好说什么,有些事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对死者解剖原则上都是需要死者家属在场见证的。但这种时候来的家属一般都不是近亲,主要是近亲受不了这刺激。
这次来的是吕小凤的亲哥,林落怕他一会儿看到现场会难受,她就道:“我们马上就解剖,如果你不忍心看,就离远点,在这边等着就行。”
男青年没吱声,但也没跟过去,显然没办法亲眼看着自己妹妹被人开膛剖腹。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解剖过程基本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林落和祈法医都不打算继续参与,让周法医自己来就可以了。
最终的鉴定书还得等病理和毒理检测结果出来再出具,但解剖的结果其实已经能证明,死者就是被人用湿纸巾捂死的。
做完解剖后,两个人都挺饿了,祈法医就道:“快两点了,咱们先走吧,一会儿我带你下馆子,那家店味道还不错,比在这儿吃盒饭强。正好顺路,吃完了可以直接回支队。”
林落饿的时候不挑食,有口饭吃就成,所以她立刻就同意了。刚好这时顾慈等人也结束了调查工作,林落就让徐亦扬开车去把他们俩也接过来,几个人一块返回市区。
车子出了黄海区,进入栗山区,祈法医往附近一条四车道的马路上指了下,告诉徐亦洋:“往那边开,开十五米左右就到了。那家是广东菜馆,菜色很精致。”
“祈法医,那家店我去过,好吃是好吃,可是菜量太小了。就说虾饺吧,一笼没几个,我一个人就能干掉七八笼。咱们这么多人,得花不少钱呢?超支了,支队不能给报销的。”
他现在也是花自己赚的钱,花钱再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也知道计算着花。
祈法医笑了笑,“不用操心这个,今天是我让你们来的,这顿我请,不走报销。你只管敞开了吃,吃不饱再要。”
在人请客,姚星和顾慈求之不得。他们在单位天天吃食堂,翻来覆去就那十几样菜,还总是一个味,真的有点吃腻了。
美食最慰人心,这顿饭吃得挺愉快。顾慈消灭一笼虾饺后,跟林落说:“师父,这条街我去年夏天还跟姚星来过,这边都是渔具店,上次姚星就是在这儿买的钓竿。”
林落默默地听着,这时店里有个人捂着鼻子向周围张望着:“什么味啊?怎么这么臭?”
他这一说,周围的人隐约也闻到了,众人纷纷寻找着味道的来源。
店里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迅速锁定了目标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服务员皱了皱眉,说:“小夏,你回你店里吃吧,你身上味大,什么东西啊?这太赶客了。”
年轻小伙不太高兴,“不是,我这刚坐下,怎么赶人呢?我这不是进了点阿魏?不小心沾上味了吗…”
年轻小伙到底还是被服务员劝走了,随后那服务员对周围的顾客解释:“大家不用担心,那个味是阿魏的味,阿魏是一种中药材,钓鱼也能用上。我们马上开窗散味,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听说是中药材,众人便放了心,只要不是那些恶心人的东西就行。所以众人的食欲并没受到影响,很快就恢复进餐。
林落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她就问姚星:“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姚星咽下一口粥,说:“嗯,这我还真知道,阿魏嘛,阿姨的阿,魏晋的魏,确实是中药材,是一种类似于树脂的东西。在咱们国家,只有西部地区才有的。”
“不过那边产量也少,有时候会从外国进口。”
顾慈愕然道:“我经常陪我奶奶去药店抓药,我怎么没见过这种药?听都没听说过。”
“我没听说过很正常啊,这种药挺偏门的,能消积吧,有些人治胃病用这个。一般药店都不卖,只有特别大的药店才可能买到,咱们这儿一般是渔具店卖,钓甲鱼特好使。”
姚星给众人科普一番,又吃光了一个碟子,这才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
祈法医去结了帐,众人便站起来,拿好东西上车回了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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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左右,罗昭给林落和老丘都打了电话,通知他们随队去一趟新汇路的现场。
“小林,新汇路那个窝点,我们已经派人初步探了探,又蹲守了大半天,另外两个人一直没有现身,估计他们已经知道同伙被抓了,可能不会再回窝点。”
“你跟老丘去一趟吧,老隋在那儿带人等着你呢。”
林落一直惦记着这事,据她估计,刚抓到的两个人,只是最外围的人。至于其他人的情况,只能慢慢查。
也许,对新汇路的窝点进行勘查后,她和老丘能发现点什么。
林落很快准备好东西,再一次离开了支队。
新汇路比上午黄海区的现场近多了,不到半个小时,林落和老丘就到了地方。
那个窝点在一个大院里,大院比较旧,院内的东西较杂乱,看上去平时没什么人收拾。大院除了面街的两间房,两侧还有陈旧的厢房。这栋老旧建筑一直没拆,房主也不这儿住,就把厢房租了出去。
大院门口是黑色大铁门,平时很少见到有人进出。
林落抬脚迈过门槛,往里望了一眼,便看到院中间有一棵老槐树,那树上了年头,没有个五六十年,不可能长到那么粗。
老隋早在这儿等着了,见到林落进来,连忙把人领到了猴子和金三平时住的屋子,说:“我的人只做了简单的检查,找到了十几个假/车/牌,东西都没动,等你和老丘勘查完再说吧。”
林落戴好手套,并没有急着取指纹和足迹,先是拉开抽屉,查看抽屉里的物品。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在进入屋内后,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她之前在那家广式餐厅里闻到过,好像是大蒜捣碎后放臭了一样。
味道很淡,如果她不是刚刚闻到这种味,还真不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味道上面。
“小林,你在找什么?”老隋注意到了她的举动,走过来疑惑地道。
林落吸了吸鼻子,感觉味道更重了。她走到一个杂物间,见靠墙处放着一个旧的衣柜,便拉开衣柜下面的抽屉。
刹那间,那股味道又浓了起来,老隋也无法再忽略。他吸了吸鼻子,看着抽屉里一个浅蓝色塑料包,道:“ 这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啊,味这么大呢?”
林落其实比老隋还奇怪,因为她这时基本已确定了,那包里装的东西只怕正是姚星之前说过的阿魏。
可据他们调查,这个窝点里的人干的是盗抢汽车的营生,阿魏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时想不通,就把姚星喊了过来:“你把这个包打开,看看里边的东西是不是你说的阿魏。”
顾慈也过来了,“打开看看,我也想知道,阿魏到底什么样?”
听到这俩字,老隋有些茫然,他就像下午的林落一样,此时也是头一回接触到这种陌生的事物……
姚星已经跑了过来,先戴好手套,这才伸手打开包裹,随后他惊讶地说:“这阿魏真不错啊,这么好的阿魏,没一百块钱,怕是连一克都买不到。他这么一大块,得值多少钱啊?”
老隋更迷糊了:“等等,姚星,你说什么呢?就这东西,一克能值一百块?真这么贵?”
“差不多吧,好的就贵。”姚星说。
“这东西产量少嘛,所以单价很贵,要是能卖出去,很挣钱的。东西可能是顺便带过来卖的。这一大块要是能出手,说不定能卖好几万呢。这些人,搞钱的招还真不少!”姚星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挺感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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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隋想了下, 道:“姚星,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说不定这些人还有别的营生。”
这个抽屉里只剩下这一个袋子, 老隋就把下面的抽屉也拉开, 又有几个袋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几个袋子都不小, 但剩下的东西不多,都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还有?这些应该不是阿魏了吧?”老隋吸着鼻子嗅了嗅。
“肯定不是,应该是别的东西, 不会也是中药材吧?”姚星一边说一边蹲下去, 用戴着手套的手撑开袋口,让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第一个袋子里有一些黑色的片状物, 这回姚星没看出来,顾慈却惊讶地道:“这不是穿山甲的鳞片吗?”
众人这时都意识到了问题,穿山甲是保护动物, 就算穿山甲鳞片有药用价值, 也是不允许买卖野生穿山甲片的, 法律早已明文规定了。
姚星伸手拿出一片, 仔细看了看, 又看向袋子, 吸了口气, 说:“这袋子可不小,剩的这点可能是没卖出去的, 这算走私了吧?”
老隋郑重地道:“没错, 就是走私。看来这伙人的成分有点复杂, 案子恐怕没有我们之前想象的简单,得向罗支队报告一下。还得联系下缉私队的路队, 这个案子,缉私部门大概得介入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很自然地看了眼林落,顾慈和姚星也是。林落没急于表态,而是蹲下去,拿起鳞片看了看,又打开其他两个袋子瞧了瞧,发现那两个袋子中,一个袋子里装的是骨头,另一个袋子装的是什么她就不认识了。
她不认识,顾慈却认识,他经常陪老人抓药,真不是白抓的。所以他只看了一眼,就说:“那是淫羊藿,补肾的。”
林落听说过这种药,她注意到两个抽屉里还放着几个空着的袋子,每个袋子里都残留着一些残渣。因为是碎屑,她对中药材又不精通,所以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另外几个袋子里原来装的都是什么。
不过可以想象的是,那几个袋子里的东西可能都被卖出去了。阿魏剩得最多,可能是这种药过于偏门,还贵,需求较少吧。
这时姚星说:“老顾,你说这些骨头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顾慈神色严肃地道:“应该都是中药材,可能是虎骨吧?到底是不是,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老隋拿起一块骨头看了看,随后他跟林落说:“小林,你联系路队吧,把这事儿跟他说一说,我也联系下罗支队。咱们不是抓到两个人了吗?让老杨他们在审讯的时候,审审这些中药材的事。”
“我觉得,这几个人里,有人可能在做走私中药材的勾当。这个量不大,要么是小打小闹,要么是生意链条还没做起来,这次少带过来一点,是为了趟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都知道趟道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试试水,或许找目标看看货,差不多了才开始加大出货量。
各地截获走私药材的事并非孤例,有时候是整车整车地偷运入境。所以这件事肯定要缉私部门介入,单凭刑警是处理不好的。
林落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往旁边走了走,拨通了路寒川的电话。
这个时间,路寒川还在办公室里跟吴诚等人说事,也没下班。
他的手机就放在桌面上,这时电话响了,吴诚和几个年轻人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吴诚当即笑起来,说:“路队,赶紧接电话吧,你的落落找你呢。”
路寒川淡定地拿起电话,冷冷瞧了眼吴诚,随后面色变缓,放轻了声音说:“落落,是我。你下班了吗?”
“路队,我没下班,你现在要是方便的话,可能得来一趟新汇路。”
路寒川懂了,林落这次给他打电话,是要说工作的事,与私事无关,不然她不会这么生分地叫他路队。
她现在应该就在新汇路的现场,身边还会有别人在。路寒川立刻道:“方便,新汇路是吧?我尽快去,你简单说一下那边的情况吧。”
林落就把发现部分违禁中药材的事说了下,路寒川便道:“这个确实需要缉私队介入,我这就带人过去。”
路寒川挂断电话时,吴诚等人也知道林落那边是有案子了,听说发现了违禁中药材,吴诚就跟着路寒川上了车,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人。
他是缉私队的杂家,虽然不能说是精通中草药,但各种各样的事他都懂一些,堪称缉私队的百科全书。
林落联系路寒川的时候,老隋也联系了罗昭。罗昭这时候刚挂掉胡扬的电话,有点烦躁,是被自己外甥气的。
胡扬之前用监控追踪汽车盗抢案嫌疑人时,因为安装的监控数量较少,跟着跟着人就没影了,所以胡扬觉得憋屈,感觉自己这个图侦有力使不上。
所以他在吃完晚饭之后,就给他舅罗昭打电话,催着他舅尽快安排安装监控的事。不光大马路,一个个小巷子也要安。他还说他来图侦中队不是来当摆设的,没几个监控他还监视个屁啊?
对着自己舅舅说话,胡扬一点都不客气,打电话打得像催命一样,把罗昭给气够呛。
他倒是想快点安好,这样他们查案子也方便。
可是安监控的事是他一个人说得算的吗?那是要多部门联动的。第一步的拨款就没那么好搞定,财政部门又不是他罗昭开的,不是他让拨款就能拨的,他不也得一次次打报告?
挂完电话没多久,老隋就联系上了他。窝点发现走私中药材的事一说,罗昭立刻告诉老隋:“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跟老杨说一声,如果审讯有新的进展,我这边会尽快通知你和小林的。”
说完这事,罗昭就联系了老杨,让他调整一下审讯方案,争取尽快从那两个人的嘴里掏出跟走私有关的事情。
路寒川很快就出发了,他们几个人到的时候,林落和老丘在顾慈和姚星的帮助下,已经对房间的指纹和足迹全都取了样,正在收集房间里的毛发和其他有用物品,以备将来做为证据使用。
“路队,你们来得正好,过来看看吧,这几个人带着这些东西来江宁,是不是涉嫌走私了?”
看到路寒川进来,老隋把他们迎进来,又带着他们进了杂物间。
路寒川和吴诚长期做缉私工作,中药材也有所接触,所以他们一看到那几个袋子,就认出了袋中所装的东西是什么。
“好家伙,这可是虎骨啊,国内已经很少见这种东西了,东南亚倒是有,从那边走私药材的事,可不罕见。”吴诚拿起一个大块骨头,掂了掂,又嗅了两口,就道。
除了阿魏,其他的药材路寒川也都认识,那位百科全书对阿魏最感兴趣,他弯腰闻了闻,随后道:“这东西在我国产量很少的,西部地区才有一点。”
“大多数都需要从国外进口,货源地主要是中东的几个国家。如果没有经过海关入境,那这东西说不定是走私进来的。”
吴诚也道:“路队,这事咱们不介入都不成了,这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的事还有得查。”
路寒川点了点头,随后问林落:“现场勘查过了吧?”
这种场合两人当然不会说工作之外的事,林落就道:“对,查过了,还没有进行仔细比对。但据我判断,常在这儿住的有三个人,还有另外两个人,偶尔会过来。”
“回去后我会做比对,如果能匹配到人,我再联系你。”
路寒川这时也没有太多头绪,但他知道,接下来这个案子,他也得跟进了。
几个人正聊着,老杨给隋组长打来了电话,告诉他:“我按照你们提供的信息重新审人,问出来一点东西。”
“猴子交待,在江宁这边负责偷车行动的主要是三个人,还有两个是后来的。这两个人里边,有个人是西边来的,具体是哪个省他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人以前不光把偷到手的车运到西边处理掉,还会倒腾中药材。”
“现在各个省都开始安监控,还查假/车/牌,偷汽车的事没以前好干了。所以他们上头有意拓展挣钱的门路,具体怎么变他也不太清楚,他自己猜测,中药材走私可能也是一个路子。”
隋组长听了一会儿,放下手机,他开了免提,所以林落和路寒川都听到了。
从猴子的交待里,众人就能听得出来,这个案子确实是团伙行为,有一整个链条。警方抓到的人知道的并不多,有些事还是他们自己偷偷猜到的。
所以,这个案子一时半会是查不完的,跟林落之前处理的范春阳案和吕小凤案都不一样,要复杂多了。
林落估计,就算再快也得有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把这个案件中涉及到的人都挖出来。
如果不顺利的话,只怕几年之后,还会有人逃脱在外。
这件事仅凭她这些破案技巧来侦破是不行的,需要很多人通力合作。
他们回队后,罗昭就把老隋和路寒川等人叫过去,开会商讨具体的行动方案。
他们在商量什么,林落还不清楚,因为她留在办公室里处理采集到的样本了。
直忙到晚十点,林落才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姚星立刻给她倒了杯热水,说:“师父,路队还没走,让他送你回去吧。”
林落把桌面上的纸递给姚星,说:“行,我一会儿就回去。这五个人的情况都在这儿了,他们都不在我们省的指纹库里,外省有没有我还不知道,这得让罗支队联系外省,请他们帮忙协查。”
“至于其他特征,这上边都写了。还有从水杯、床单、饭碗等物品上提取到的DNA信息都送检了,明天应该能出结果。”
林落说到这儿,打了个哈欠,她已经有点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寒川比她结束得早,之前已经跟她约好了,两人一起回家。所以林落的电话一打过去,路寒川就来了。
林落上车后就睡着了,路寒川知道她累,便脱下身上穿的夹克,盖在她身上,随后安静地开着车回了家属院。
这一路他都在思考着,这个案子该怎么查。
据他分析,这个团伙应该是有意在江宁市拓展中药材走私渠道或者其他不法产业。至于汽车盗抢这种事,可能是因为监控越来越多,车牌管控也趋严,远远不如早些年那么好做了,所以这些人有换个路子的打算。
他们想得倒是好,但要是真让这些人在江宁把走私的摊子铺开,那他们缉私队可就白混了。
所以路寒川不可能任这件事情发展下去,肯定得有个应对策略。而且不能一直消极应对,既然知道了这些人的存在,该主动出击时,自然就得主动。
两人回家后都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林落还没到单位,就接到了姚星的电话:“师父,你知道吗?昨天后半夜,有个人从楼上掉下来了,离你当年念书的十五中不远。”
“后半夜掉下来,也没找到目击人,到现在连个家属都没看到。祈法医已经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自杀呢?”
林落这时已快到支队了,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她感觉这阵子江宁市的案子又多起来了。
像这种意外坠亡案,不管是不是自杀,法医一般都要出现场。如果是自杀或意外坠亡,法医就要出个鉴定书,之后会联系家属办后事。
要是他杀,那案子就得由刑警接手了。
林落听说南塔区的俩实习生在,但是鞠法医家里有事回老家了。所以祈法医去了现场。有祁法医在她就没必要去了,所以她仍留在支队,打算继续抽空看案卷。
外面天色渐渐变得阴沉,乌云遮蔽,渐渐刮起了风,林落不放心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看样子一会儿就能下雨,也不知这时祈法医那边情况是不是顺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能认定是意外坠亡或者自杀的话,法医并不需要给死者做解剖,只需要检查□□表的各种状况就行了。
这个过程,一般用不了太长时间,可能一个小时就搞定了。法医只要下了自杀或者意外坠亡的结论,那现场的警察就都可以撤走。家属再把尸体领回去,按照当地风俗来办丧事就可以了。
但祈法医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林落就有点不放心了。
这时候的祈法医还在现场,死者是从旁边的七楼掉下来的,这是个十二层的新小区,小区都是电梯房,入住率还算可以,但少数房子还是空着。
“祈法医,怎么样?”在现场主持工作的是南塔区的一中队长关保亮。他见祈法医直着腰站起来,马上过来问道。
祈法医摇头:“得解剖,这个案子,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死者腰部有明显的的带状压痕,是在窗边留下的。”
“你再看他双肩肩井处,都有人手指掐出来的痕迹,不用解剖都能看出来,要是解剖就更清楚了。”
“祈法医,你是说,死者是被人从窗边硬推下楼,这才坠亡的?”
“被人推下来时,他的背抵着窗户,应该有挣扎行为,双肩被人控制,推他下楼时就留下了抵抗伤?”
祈法医点头:“我是这个意思,如果是自杀或者意外坠亡,那死者全身的受力方向只会有一个。”
“但凡有其他受力方向造成的伤势,就有谋杀的嫌疑,所以解剖是必然要做的。”
“查到这个人的身份和家属了吗?”
关保亮摇头:“他身上没带身份证和其他能代表身份的证件,周围也没人认识他。刚才我让人取了他的指纹,让人送回支队了,估计快到了。暂时没有好的办法来查明他的身份,得一点一点走访周围的人,还得请小林帮忙比对下。”
“我们的人还在楼上他坠落前所在的房间里勘查,那个房子是空置的,房主刚装修完,正在散味,还没入住,所以平时窗户不关。”
祈法医就让人把死者先送上面包车,打算拉到殡仪馆后进行解剖。关保亮要留下来,去主持现场勘查工作。
周围有很多人在围观,有两个男人一直关注着警戒带内的情况,在祈法医跟关保亮说话时,有个人还注意着祈法医嘴唇上的动作。
祈法医等人离开现场后,那两个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小声说话:“飞哥,你刚才看明白了吗?”
中等身材的飞哥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那个市局来的法医有点道行,看出来黄三不是自己跳的楼。”
“你当时太莽撞了,真以为把人推下去警察看不出来啊?”
对于飞哥的埋怨,另一个人并不慌,反而笑嘻嘻地说:“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们能把咱俩找出来吗?他们有证据吗?”
“他们要是没证据就敢把我抓了?你看我不折腾死他。”
“倒是飞哥你,这一回损失不小。带过来的野货还没出干净,就让警察给搜走了,亏了一大笔钱。”
飞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拿走就拿走呗,回头再找老乡收点,从野路子再进点,还愁没钱花?”
说到这儿,他眼珠一转,跟另一个青年说:“你不是一直说你姑神通广大,不是一般人吗?那你肯定也有很多门路,有这门路,干嘛不用?”
“不如给这些警察添点麻烦,总不能天天看着他们耽误咱们的事儿,咱们什么都不做吧?至少得出点气,你说是不是?”
男青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给他们添堵啊?现在咱们得低调,少露面,少出门,万一让人逮着,那可不是小事。”
“但你要说给出点气的话,那我还真有一个办法……”
祈法医去了殡仪馆,到下午两点左右,完成了解剖工作,并返回了市局支队。
他本打算先去找罗昭和林落聊聊这个案子,但让他意外的是,他一进支队,路上碰到的刑警就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也没像平时一样,主动跟他打招呼。
祈法医又不傻,碰上几个人,就意识到支队情况不对,好象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很可能跟他有关系。
他想不通,到底能是什么事,会让队里这些同事如此看他。
他在工作上一直很认真,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错吧?那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事让人露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表情的?
祈法医满腹狐疑地先进了法医室,林落已经在法医室里等着他了。
“小林,队里到底怎么回事,出事了?”
祈法医并没有受人影响,照旧脱下身上穿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林落却道:“有两件事我得告诉你,我会尽快说。”
祈法医:……
“行,你说吧。”祈法医摆出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林落这才告诉他:“第一件事,上午你接触到的死者,他的指纹我比对过了。他应该是汽车抢动案的案犯之一,叫什么目前还不清楚。”
“他为什么会死,我一时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但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是有的。要是这样,那杀他的人很可能就是逃走的两个人了。”
祈法医恍然,心想这两个案子如果能关联到一块的话,那死因确实有可能是杀人灭口。
“第二件事呢?我想,第二件事才是重点吧。”
祈法医整理着袖扣,气定神闲,看上去并不急。
林落叹了口气,道:“有人向督察部门举报了你,说你在负责采购解剖和实验室的各种材料时,收受了供应商的好处,吃回扣。”
“中午督察部门给罗支队打电话询问了这件事,一会儿他们可能还会来人,对你进行调查。”
祈法医:……
他这回是实实在在地惊到了。
做为市局法医,支队技侦大队队长,很多相关材料和设备的采购他都有决策权。比如物证袋、各种试剂、采样的粉和刷子,以至于大一点的勘查灯等物资方面的采购,都需要他拍板。
跟哪个厂家合作,其他人一般不会过多干涉,他来做主就行了。
但他自问在这方面没私心,先看质量,然后才看价格。选的基本都是性价比高的材料进行采购,而且采购商好几年都没换,这两年也没什么变动,以前都没人质疑,现在怎么突然被举报了呢?
祈法医之前是真淡定,这时却是真的有点懵了,这种情况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苦笑了下,问林落:“小林,你怎么想的?”
林落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他,只道:“市局采购的东西我都有使用,价格也有了解,在质量和价位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督察部门接到举报,按规定肯定要调查。如果在调查期间,你暂时被停职,先不用急,这是罗支让我告诉你的。”
祈法医明白了,照这么说,罗昭还是信得过他的,林落也是。
这样还好,如果他不被人信任,那以后他在这儿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因为,有些事他自己很难证实。别人说他和供应商私下有联系,收受了对方的好处,他要怎么证明他没和对方有私下的关联,并且没有收受他人好处呢?
真的不好证实,一旦谣言被传开,他的工作也不好开展了。
这时林落却道:“祈法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在这时候突然被人举报了?”
祈法医无语地道:“我最近可没得罪什么人,以前也很少。我天天上班下班,都没多少时间跟别人接触,想结仇都没机会吧?”
林落也是这么想的,供应商一直都没换,好几年都没问题,偏在这时候爆雷,要说跟眼前他们在办的案子一点关联都没有,那可不一定。
这时罗昭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罗昭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随后跟祈法医说:“这两位是督察部门的同志,他们有问题要问你。另外,这几年进货的各种单据也需要准备一下,供督察部门调查。”
“在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祈法医你先休息一阵子吧。”
祈法医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明白了,结果要是出不来,他怕是真要停职一阵子了。
他工作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要说心里一点不难受,都是假的。
督察要跟祈法医单独谈话,林落就走了出来。她把门关上,随着罗昭往外走了一段,罗昭忽然跟她说:“小林,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跟以前的对手可能不太一样。”
林落抬头:“怎么不一样,是更强大吗?”
罗昭淡笑了下:“当然,不仅更强大,还敢把手伸到我们市局,胆子很大。举报给督察就算了,这些人居然还明白,祈法医负责采购工作。所以我觉得他们不只强大,还比较了解我们警方的一些工作安排,跟一般的犯罪分子和小毛贼不一样。”
“小林,你说,这个闷亏咱们就这么认了?”
林落看向走廊外的天空,这时阴云在逐渐散去,有一束光透过云层斜射到对面的大楼,洒下一墙金黄,看上去比上午快要下雨时暖多了。
“当然不能吃下这个闷亏,这些行为无异于挑衅,他们既然敢挑衅,就要有能力承担这个结果。”
林落回过头来,平静地说。
罗昭笑了下:“好,我就知道你能跟我想一块去。等一会儿督察走了,咱们再碰一碰,我这边可能要派人出差了。小林你不用去,具体的人选我们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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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说着话,三组隋组长和五组组长都过来了。做为组长,他们都听说了祈法医被举报的事。
这时候网络不发达, 举报和投诉这种事还是很少见的。所以他们对于这件事都很重视, 抽空就过来了。
“罗支, 我听说督察部门的人来了,祈法医没事吧, 你打算怎么办?”隋组长先问道。
“涉及到经济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调查清楚的, 先让祈法医休息一段时间吧。”罗昭平静地道。
休息一段时间?
那不就是变相的给祈法医停职了?
两位组长神情微变,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心。
跟罗昭相比, 他们和祈法医共事的时间要长多了,所以他们有点担心,罗昭对于祈法医的事不够上心。
五组组长斟酌了一下, 道:“罗支, 祈法医选择的最大供应商是瑞泽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口碑挺好的。跟这家公司合作的, 不光是咱们江宁市局, 像洮河市和周边几个市局, 主要也是从瑞泽公司进货。我觉得, 这家公司的资质是没有问题的。”
“祈法医没当技侦大队长之前,市局合作的对口单位就是这家, 所以, 这件事祈法医是不是被人诬告了?”
隋组长也道:“是啊, 罗支,您来支队时间还不够长, 对祈法医可能不太了解。他这人挺淡泊的,心思都在技术上。你要说别人吃回扣还有可能,他我觉得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现在督察部门也只是说在调查,并没有说他真的犯了这种错误,在结果没出来之前就给他停职,会不会寒了祈法医的心?”
两个人都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做为罗昭的下属,他们当然清楚,质疑领导的决定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但这件事他们觉得祈法医太冤了,做为多年同事,他们要是不为祈法医说上几句话,都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
罗昭听完这两位组长的话,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林落。林落笑了下,没有急着帮他分辩。林落不吭声,罗昭就只好自己出面了。
他压了压手,道:“我让祈法医休息,只是权宜之计。”
“这个举报人通过公用电话匿名举报,举报时提到了瑞泽信息,指明祈法医收受了瑞泽公司朱副总的好处。普通人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可这个举报人却知道得这么详细,我就想,这人到底什么身份呢?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举报人身在暗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自己的渠道来获得市局内部人员变动的情况,如果有,那不妨就让他知道,祈法医已经被处理了。我想看看,这个人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找到他之前,让他先跳一跳,不妨看他到底还能跳多久。”
隋组长愣了一下,此时已完全明白了罗昭的用意。这样看来,他和五组组长都误会罗昭了。
两个大汉都挺不好意思地,一个尴尬地搓手,另一个摸了下后脑勺,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落仍在看好戏,罗昭则幽幽地道:“老隋,曲哥,你们对祈法医真不错。我倒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碰到点什么事,你们也能这样对我。那我这个支队长也算不白混。”
两个组长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林落轻笑一声,说:“罗支,您这可就有点煽情了,让隋组长和曲组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罗昭瞪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都不帮我解释一下。就知道在旁边看热闹,要不要我给你拿一包瓜子过来?”
林落笑:“拿瓜子可以啊,再加一个板凳就更好了。”
罗昭气地用手指虚点着她的鼻子:“行啊,我再给你买点零食得了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落不再跟他开玩笑,转头跟两位组长说:“刚才罗支就跟我说过,这个案子可能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市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针对我们支队。目的可能是要把水搅浑。”
“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挑衅,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所以罗支打算接下来针对这个案子进行严查。一会儿要开会,两位组长肯定得去一趟的。”
两位组长听说罗昭要对付这个人,精神头都上来了,隋组长先表态:“罗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说。”
“当然有事要做,你们先把手头不太紧急的案子都放一放,先办眼前这件事吧。”罗昭说。
说到这儿,老杨的电话来了,罗昭接过来听了几句话,就挂了,随后他道:“老杨回来了,咱们一起开个碰头会,小林你也来开会。”
“图侦那边,从早上上班一直在盯监控,满城在找这几个人的去向,如果有发现,他们会第一时间报上来。”几个人边走边说,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几位在家的组长都到了,各组还来了不少刑警。不长的时间里,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靠墙摆放的椅子也都坐满了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家都听说了,支队的祈法医让人给告了,暂时停职,谁听了心里不憋屈呢?
所以能来的人都来了,都想听听,领导在会上会怎么说。
不得不说,如果罗昭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好的话,支队一些老刑警的心都会变凉。
不过还好,罗昭进会议室之前,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新升任支队长不久的罗昭态度比较强硬,并不打算放任自己的手下被人诬告。
几分钟后,罗昭终于进来了。随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市局缉私大队的队长路寒川。至于林落和隋组长等人,在会议开始之前就找位置坐好了。
在众人谦让之下,路寒川坐到了隋组长旁边,也在林落斜对面,不过这时候两个人只能匆匆对视一眼,随后便别开视线,看向主位上的罗昭。
罗昭拿着保温杯坐好,轻咳一声,再跟老杨说:“关于汽车盗抢案的几个嫌疑人,你把调查到的结果说一说。”
这次的审讯工作基本上是由老杨带人来搞的,所以他掌握的情况最多。罗昭让他来讲,他也没推辞,拿起笔,在白板上书写了几个字。
“据被捕的猴子和其同伙交待,此次在江宁的同案犯还有三人,一个名为黄三的,此前在新汇路已经堕楼死亡。其死因还在调查中,目前怀疑是被人推到楼下堕亡。”
“还有两个人,尚未被抓捕,一个叫老勾,另一名叫小尚。”
“这两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老勾并没有参与汽车盗窃和抢劫,他主要是负责把一部分汽车运往外地,具体运到哪里,猴子他们也不太清楚。老勾跟他们很少交流,平时都是跟小尚玩。这次查获的中草药都是老勾带过来的。”
“至于小尚,猴子说他可能跟大老板是亲戚,比老勾好相处,有点懒散,大手大脚的。人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中等个,偏瘦一点,长得白。”
“这人对很多事都好奇,还跟着他们做了好几次案子。不过做过几次案,小尚就腻了,其他案子没再参与。”
“猴子,老金和黄三平时在一起住,这边盗抢汽车的案子主要都是他们三个人做的,小尚跟着做过四回。”
“小尚和老勾另有住处,住哪里猴子他们也不知道……”
老杨讲话的时候,底下的刑警听得都很用心,等他讲完后,罗昭直接问林落:“猴子等人平时居住的窝点已经找到了,你和老丘做过了勘查,从现场采集到的DNA信息有没有出结果?”
林落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点了点头,说:“下午两点左右,DNA检测中心把检测结果送了过来。常规的DNA检测结果都在这份报告上,五个人的DNA信息都有,但目前只能匹配上被捕的两个人还有死亡的黄三,还无法通过这个报告找到老勾和小尚。”
“但我这里有一份特别的报告,这份报告上记录的内容,是关于一个嫌疑人的族群信息,这也是通过DNA信息分析出来的。经过分析,我认为这个嫌疑人所归属的族群位于西部地区的一个县城拉贡县,这个县的平均海拔在两千米以上。”
“当地人流动性很小,所以我觉得这份报告还是有价值的。”
在场的刑警听到这里,都惊讶地朝着林落的方向看过来,他们也是头一次亲眼见证,通过DNA检测,居然还能检测到一个人的族群?!
如果某个地区的居民人口流动性很小,那这种检测的意义是很大的,可以帮助警方迅速锁定一个人所在的区域地址。这就大大地缩小了调查的范围。
这些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弄明白了这种检测可能应用的领域。
罗昭点了点头,说:“很好,这个结果可能会对我们的案件有很大的帮助。我想,这个嫌疑人有可能就是猴子交待的老勾。”
隋组长也很快就弄清了这个线索的重要性,便道:“拉贡那种地方,地广人稀,民风粗犷,警方对那边的掌控力确实要弱一些。”
“对于某些人来说,无论是运输违法车辆过去卖,还是从那边收购药材运到外地加价出售,都很方便,这确实是个值得重视的线索。”
有些人这时候甚至在想,之前他们还觉得花数千万建个DNA实验中心太贵了。现在却都觉得这个钱花得值。现在江宁市的DNA检测速度出名的快,能做的种类也要比外也多。不知有多少外地同行羡慕他们呢。
罗昭对隋组长的话表示认同,他点了点头,便问图侦大队的一位刑警:“你们那里目前有什么发现没有?”
那位刑警放下手里的笔记,坐直了身体,说:“报告罗支,我们从早上开始就对市内所有的监控进行检索,小胡也一直在盯着。关于另外两个嫌疑人的住址,小胡已划出了几个范围,他还在跟进。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一定会立刻上报。”
罗昭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胡扬的工作热情非常的高,听说祈法医被人举报后,这小子虽然还在念叨监控太少,满腹牢骚,但干起活来还是很卖力气的。
“可以,现在,我给大家布置下任务吧,这件事还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来完成,希望我们能尽快在两名嫌疑人离开江宁之前,将他们捉拿归案……”
在场的刑警神情一凛,都认真的听着罗昭给各组布置任务。罗昭感觉得出来,这一次大家的凝聚力明显要比他刚来时强一些。
他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这些人都想有个能护着下属的领导而已。如果下属出事,领导漠不关心,只会让其他人产生兔死狐悲的心理。
罗昭对此再明白不过,要想让团队有凝聚力,领导不只得有能力,还得是个护犊子的领导。在下属出事时,领导绝不能美美的隐身,该扛的责任得扛了,才能让底下的人有归属感。
会议没过多久就散了,很多人都被撒了出去,有去渔具一条街的,也有去新汇路的,甚至连瑞泽公司那边都有人去进行调查。
这些调查和排查工作林落并没有参与,会议散了之后,罗昭和路寒川没走,估计还有别的话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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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先回了八组,因为汽车盗抢案暂时没有她要做的事,她就把最近找出来的一个案子拿了出来,重新翻看一遍,思考着这个案子要从哪里找到突破点。
姚星知道,林落最近在寻找最需要她去协助办理的案件,看林落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姚星就走过来,问道:“师父,办哪个案子你有想法了吗?”
林落指了指手上的案件副卷,点了点头:“有的,这有一份精神病患者涉嫌杀人的案子,凶手在杀人后曾返回现场,对死者进行二次伤害,其手段相当残忍。”
“我想试试看,能否找到办法,给这个杀人凶手定罪。”
听她这么说,顾慈也走了过来。
姚星拧着眉毛想了想,看上去有些犯愁,随后他说:“师父,这种案子,恐怕不好办吧?”
“如果对方有精神病科医生给开出的精神病证明,就算有他杀人的证据,也很难给他定罪啊?”
顾慈其实也是这个看法,但他同时又觉得,林落不是个轻率的人。如果她觉得这个案子值得做,那就说明,她或许有自己的思路,所以他没急着对林落提出质疑。
果不其然,林落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按这个凶手的医师给出的病历来看,凶手所患的是间歇性精神病。”
“这种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在不发病的时候,生活是比较正常的。尤其是那些发病频率较低的人,很多时候都正常,甚至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是精神病患者。”
“这种人在犯案的时候,如果能证明,他在做案时的思维是清醒的,并不在精神病发作期,那在法庭上就有一定的几率给他定罪。”
姚星眼前一亮,说:“师父,要是真能办到,那可太好了。现在社会上有些案子,凶手在做案后一拿出精神病证明,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
“我每次听到这种消息都会很生气。怎么着,精神病还成免死金牌啦?!”
“这也太气人了?!”
“要是这回能办成,真给这人定罪了,那可就太好了。”
顾慈虽然没说话,便他与姚星的感受是一样的。他性格是比较沉稳,轻易不会动气。但这并不等于他不会气愤。
有些人做了案就拿精神病来当免死金牌,谁听了谁不气啊?
被害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见这俩徒弟都在激动,林落微笑着给他们俩泼了点冷水:“现在只是说有一定的希望,不确定能不能办成。我会跟当地警方再沟通沟通,如果这边没什么事了,我就会过去看看。”
“可能顺便再帮他们另外破俩案子,你俩要不要一起过去?”
姚星立刻道:“师父,我跟顾慈肯定想去啊,这你连问都不用问,有什么杂活,您尽管差遣我们俩,千万不要客气。”
姚星特别想亲自跟进这个案子,以至于他连“您”字都用上了。
林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想去直说就行,下回可别您您的了,我比你还小几个月呢。”
几个人正说着话,这时林落接到了鞠法医的电话:“小林,有时间没有,有空的话,来五院帮个忙吧,这里有个警情。”
林落有些疑惑,什么警非得她去不可,还是在医院?
鞠法医似乎料到了她的疑虑,马上告诉她:“是这样,五院急诊科这边半个小时前报了警,说这边有个五岁半的小女孩,她的会/阴有撕裂伤,流了不少血。而且那血还不是浅表层流出来的,伤口有一定的深度,目前还在进行止血处理。”
“医生觉得这种情况很可疑,担心这孩子受到姓||侵,所以报警了,我刚从老家回来,就跟接警的警察一起过来了。”
“孩子太小,担心她留下心理阴影,我了解情况之后,觉得自己不方便为她做检查。你是女法医,你来比较合适。”
林落:……
她刚才知道姚星和顾慈肯定也会对鞠法医说的案子好奇,在接电话之后就按下了免提,所以这时候姚星和顾慈也都听清了整个过程。
俩人听完之后,脑子里都想出了各种可能,但其实想得都差不多。在没进一步的调查之前,小女孩的男性亲属、邻居,以及来家里的陌生人都值得重点关注。
林落皱了皱眉,如果是尸检的话,法医是男是女无所谓。但这次要检查的对象是个小女孩,活着的,所以这次她确实得去一趟。
林落跟罗昭沟通了一下就出发了,二十多分钟后,徐亦扬开车载着林落到了五院。按鞠法医的说法是,小女孩家属先是把她送到了急诊,急诊大夫发现伤处在敏感位置,就叫来了妇科的大夫会诊。
所以林落去了急诊科病房,她到的时候,有三个家属在。有两个家属看上去是一对老年无妻,听鞠法医介绍,他们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另一个家属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是孩子的叔叔,他平时不跟父母一起住,这次只是短暂住几天,回来探亲,准备过几天就走的。
孩子出了这种事,两名男性家属自然成了警方的怀疑对象。所以他们都被警察限制外出,都在医院病房外等着。
这俩人神情明显萎靡,做叔叔的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用双手插进头发里,连头也没抬起来,看样子情绪很不好。
林落等人一到,鞠法医立刻把她介绍给急诊科和儿科的医师。他们听说林落是市局的法医,虽然有点惊讶她的年轻,但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简单地把孩子的情况介绍了下,就让到旁边,让林落检查。
伤情鉴定也是法医经常做的事情,林落也是到了市局后,这种事才做得少了,但她做起来还是很熟练的。
姚星和顾慈不方便进去,便守在走廊上,安静地听着门内的动静。
这时林落已戴好手套,开始观察起孩子伤口情况。
看了一会儿,她就跟那位儿科医生说:“孩子的伤口位置比较特别,在尿/道口后,又在会/阴口前边,我感觉,这种伤,比较像是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戳到了。而且这个物体是狭长的,横截面长度大概不到三厘米,宽度不足一厘米,大概是这样子。”
听她这么说,那儿科女医生也仔细观察了一下裂口,然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可能是这样,但这并不能排除孩子被猥||亵的可能。”
这位女大夫年近四十,也是位母亲,所以她对于这种事是很痛恨的。这个女孩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平时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像这种孩子,受到侵犯的可能性要更大些,所以女大夫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
林落也不能就此排除这种可能,她就问道:“孩子怎么说的?”
儿科大夫和急诊科大夫都摇头:“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问她有没有男性亲近她,她都说不明白。”
五岁的孩子,个体差异其实还是比较大的。有些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能说明白,说话一套一套的。可有些孩子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就比较差了。
林落便问起了处/女/膜的情况,那位女大夫还真的检查过,听林落问,就道:“那倒没问题,还在。”
林落重新看了看,便道:“也就是说,只有这一处有伤,荫/道内部并没伤势……”
她想了想,指着孩子的伤处周围,问那位妇科女大夫:“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炎症?”
妇科大夫之前也注意到了,“对,她这里发炎了,可能是家里的卫生工作不到位,让孩子感染到了。现在有些儿童由于家长照顾不好,小小年纪就感染了炎症。刚才她就有挠痒的反应。”
鞠法医站在旁边,那个位置看不到小女孩的敏感部位,却能了解病房里的情况。
听到这里,他便问孩子奶奶:“你家孩子没跟你说过那里痒吗?”
孩子奶奶看上去很老实,孩子出了这种事,她也是又慌又急,听到鞠法医问,赶紧说:“啊……有,有的,孩子说过刺挠。我给她打水洗过,还是痒。我想着没啥大事,也没想太多。”
林落无奈地问道:“没带孩子看医生,也没抹过药吗?”
奶奶忐忑地低下头,那神情已说明了一切。林落叹了口气,又道:“平时孩子洗澡的盆是专用的吗?家里用的卫生纸多少钱,质量怎么样?”
奶奶面色微红,苦笑了下,说:“那盆,那盆都是洗衣服用的,洗澡时用水涮一涮不就行了。”
“纸嘛,一块钱这么多,街上有小贩来卖的。”老奶奶说话时,用手比了高高一摞,看得出来,她这一块钱买到的手纸可真是多啊!
林落:……
她其实有看到过,有些小店里有卖那种劣质手纸的,有的颜色发黑,有的是粉色的,纸质都很糙,根本就不可能是好材料做的……
林落没再问下去,她半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温和地问道:“小朋友,你平时挠痒痒都用什么挠?”
病房里人多,小女孩有点怕,但林落很和气,所以她不怎么怕,用小小的声音说:“用奶奶的痒痒挠。”
林落“…那你这个伤口,是不是不小心被痒痒挠扎到的?”
女孩子终于点了点头,微弱地“嗯”了声,没再说话。
鞠法医:……
两位大夫更是无语,破案了?!只是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超乎人意料了。
在场的几位护士更是意外,她们之前把这小女孩的爷爷叔叔,还有她的所有男性亲戚邻居都怀疑过了……
谁也没想到,这是一个痒痒挠引起的血案,而且还差点演变成了姓||侵幼女案。
姚星仰头望着医院走廊的天花板,心想这事转折的太离奇了,真是连故事会都不敢这么编。
孩子叔叔在门口听到这些话,差点哭了。
孩子爷爷无措地站着,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林落摸了下女孩的头,站了起来,跟鞠法医说:“谨慎起见,还是得让人去一趟孩子家中,检查一下她说的痒痒挠和周边的物品,如果她确实是用这个伤到了自己,那上面应该有她身上的体/液,血液应该也是有的,做下检测就好了。”
鞠法医立刻答应了:“这样更稳妥些,没问题,这事儿我来办。”
林落叹了口气,跟女医生说:“您跟交属交待下卫生问题吧,顺便再给孩子开些药。这方面您更专业些,我先回队里了。”
女医生没什么意见,说:“可以,这些事交给我,小姑娘你去忙吧。”
林落没有多留,在几个小护士好奇的目光中离开五院,回了支队。
回队后,还没来得及时办公室,他就听一位刑警说,图侦那边发现了两个嫌疑人的行踪。
林落暂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去了图侦办公室。
她到的时候,发现罗昭和好几个刑警都在,他们都盯着胡扬面前的屏幕,那个屏幕画面上是一条大街,从周围的街景来看,是一条商业街。
胡扬发现她来了,就把嫌疑人乘坐的车牌号告诉给了林落,林落盯着那辆车看了看。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另一辆车上,因为那辆车的车牌她太熟了,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那车可不是别人的,是她三叔林庆南去年新买的车。
发现她在发愣,罗昭疑惑地看了她几眼:“小林,怎么了?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了,很快就能追上。”
林落苦笑着往屏幕上指了指,“我看的是这车,这车是我三叔的,副驾上好象是我未来的三婶。”
罗昭:……
这车离嫌疑人的车也太近了,就在嫌疑人坐的车左边!
罗昭并没有让普通人卷入这种案件的想法,想到车上的人是林落三叔,他立刻道:“小林,你给你三叔发个信息吧,让他注意安全,到前边路口最好转向,不要接近嫌疑人。”
“嫌疑人手里很可能有武器,尤其是那个老刁。”
“行,我试试。”林落抿了抿唇,拿出了手机。
强力支援
方教授失踪
黄灯闪烁, 眼见红灯就要亮起,林庆南很自然地减慢了车速。
这时他手机响了,听手机铃声是进来了短信。
发信人不是别人, 是林落。林庆南毫不犹豫地点开了信息。看完之后, 他的神情没有明显的变化, 只是微微偏头,不着痕迹地向右边的白色轿车看去。
那辆车上有两个男人, 开车的人年近四十左右,下巴上有青黑的胡茬子, 搭在车窗旁边的手臂很是粗壮, 应该是个孔武有力的人。
这个人的长相跟普通的江宁人有些区别,具体区别在什么地方, 林庆南也说不好。但凭经验,他感觉这人应该是外地人。
副驾那个人的脸只露出一少部分,看上去白净年轻, 姿态很放松, 毫无紧张的表现。他应该还不知道, 警察已经盯上他们了。
但那个中年司机却比较警觉, 林庆南只是微微偏头往那边瞧了一眼, 这司机就通过开着的车窗朝他这边看过来。
林庆南像没看到他一样, 很自然地收回视线, 这时红灯亮了,林庆南准备再往前滑行几米就停车。
他前边还有两辆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就在他要往前开过去的时候, 一辆银灰色轿车从那辆白车后边滑行过来, 看样子是要挤到林庆南前边去。
这种别车行为是很招人烦的,要是在平时, 林庆南是不会惯着这种人的,他肯定得继续往前,挤也要把那车挤一边去。
但这次他选择了沉默,看着那辆银灰色的车蹿到自己车前。而右侧的白车已缓缓停下,跟插队到林庆南前面的车并列在两个车道上。
白车上有杀人凶手的事,林庆南暂时不打算告诉吴夕颜,免得她在外面因为害怕而失态,要是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反而不好。
吴夕颜看了眼外面的日头,顺手拿起手边的水瓶,拧开了盖子,递过去,说:“今天挺热的,你那边晒,喝口水吗?”
林庆南笑了下,接过水瓶,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口,才盖上瓶盖,再将水瓶递给吴夕颜,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是头一次一起出来,还不熟,互相之间都挺客气的。
这时前方红灯开始倒计时,再有十几秒,绿灯就会亮。
林庆南等了一会儿,本来打算等绿灯亮了向右转的,但那白车车尾的转向灯亮了,看上去也要向右转。
林庆南就改了主意,等着右转的车快要开过去了,才踩下油门,打算直行。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车开走,他前边那辆车在转向时,竟跟白车发生了刮蹭,离得近的人,连摩擦声都能听出来。
林庆南有些无语,心想前边那个司机的开车水平也太菜了,这种水平上路就不怕当马路杀手?那么宽的马路都会发生刮蹭?
“你特么的怎么开车的?有没有长脑子?”两辆车都在十字路口停下了,堵住了路口。
白车上的小年轻“啪”地关上车门,大步朝银灰色车子走过去,人还没到,气势汹汹的斥骂声已经到了。
银灰色轿车上也下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这人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和白皮鞋,戴着墨镜,头发打着摩丝,不得不说,有点子骚包的感觉。
面对小年轻的斥骂,他也不甘示弱,说:“我就是正常行驶,说谁没长脑子呢?你哪个单位的?”
林庆南心想这都什么人哪,还挺狂,先是别他的车,随后又跟那两个杀人凶手叫板,可真是……
林庆南看出来两边都不是善茬,他没必要掺合进去,就准备等左边的车开走之后,也离开这是非之地。暂时他的车还动不了,他就小声告诉吴夕颜:“跟他吵架的两个人不是好人,一会儿可能会打起来。”
吴夕颜:“管他呢,打起来也是活该。”
林庆南笑了下,开车穿过十字路口,将那两辆车甩在身后。
车子开出去五六米远,还能看到身后的情景。透过后视镜,他突然发现,那辆白车的司机忽然把年轻小伙拽到车上,自己也跑到驾驶位上,猛地关上车门,就要开车离开现场。
“喂,你们怎么走了,这事儿不是还没说完呢吗?”白衣男差点被撞倒在地,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他踉跄着站稳,跑上自己的车,又开车追了上去。看来他是跟这俩人较上劲了。
老勾看着紧追不舍的白衣男,咬着牙,连着超过两辆车,眼见着就要追上林庆南这辆车了。
坐在副驾上的小尚也明白,出了意外,他紧抓着把手,同时从座位旁边,摸出了两把枪,一把丢给老勾,一把自己拿了,眼神警惕地盯着车后边。
“轻易不要开枪,我尽量甩掉他们。你坐稳了。”
小尚皱了皱眉,扭头看着加速往这边过来的好几辆车,说:“警察怎么找到咱们的,是监控吧?我听说东川省的大城市都开始安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咱们不能在市区转了,得出城。”
说完之后,小尚看着后边紧追不舍的白衣男,越想越气。要不是那个骚包挡路,他们现在都开出挺远了。他干脆拿出手枪,朝着后面的白车轮胎射击。
一声枪响,不知道多少人被惊到了,白衣男车子猛地一晃,骤然停下,他整个人在听到枪响之后还是懵的。
他横惯了,哪曾想到今天居然会碰到俩玩枪的狠角色。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恐怖是什么感觉。
正胡思乱想着,又一声枪响传来,白衣男感觉耳朵一疼,平生头一次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这辆车骤然停下,后边有好几辆车自然产生了追尾。再加上枪响,很多人受到了惊吓,大马路上很快乱了。汽车,摩托车和自行车堵成一团乱麻,马路上的行人也四散奔逃,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地响起。
那辆白车上的人开了两枪之后,便继续向前冲去。后面追上来的几辆警车被堵住了,一时半刻过不来。
林庆南看得着急,他自己是不怕的,但他到底怕吴夕颜出事,就跟她说:“关好车窗,趴下,不要露头,那两个人是公安局要抓的人。”
如果这次没带吴夕颜出来,林庆南会主动出手,把白车别住,给警察争取时间。但这次他得求稳,就没有出手,只是停住了车,警惕地看着车外,并且用一只手护住了趴在他腿边的吴夕颜。
吴夕颜胆子不算小,但她只是普通女孩,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这种凶险的事,自然怕。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林庆南能感觉得出来,她身体在轻轻颤抖。
林庆南看向窗外,发现另外几个方向上都有车辆向这边围堵过来,估计也是警方的车。
他伸手拍了拍吴夕颜后背,说:“不用担心,警察应该来了不少。”
“没……没事。”吴夕颜本能在怕,但她还是硬撑着,没有说出“怕”字。
老刁这时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警车,他咬牙骂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不行,这样下去肯定得被抓。”
“实在不行的话,一会儿我护着你,你自己想办法逃走。”
“逮个人质吧,刁哥,后边车上有个女的,把她抓过来!有人质在手,我就不信,警察敢不放咱们俩走。”
老刁迅速权衡了一下形势,知道他们已经被包圆了,只有抓个人质,才有希望逃跑。
他自己被抓其实倒没有多怕,但他担心小尚也被抓。小尚身份特殊,要是这时候被抓了,老刁担心自己的家人都会被报复。
所以他只能选择劫持人质这一条路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突然停车,打开车门,几步跑到林庆南这辆车门口,手中枪朝着车门开了一枪,随后他猛拽车门,打算在拉开车门后拽着吴夕颜就撤。
至于那辆车上的司机,他并没有放在眼里。他对于自己的力量很自信,再加上他手里有枪,自然不怕一个普通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开门之际,一个钢管夹着风声朝着他面门砸过来,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真地击中了老刁面门,让他在短暂之间反应停顿下来。
林庆南在他下车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个人的企图。他更明白,他要是真的让这个人把吴夕颜劫走了,那他就是个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在他平时都会在车上备着钢管,刚才有危险时,他就把钢管准备好了,这回刚好派上用场。
鲜血从老刁额头上流下来,他晃了晃头,抬手拿起手枪,对准车内,准备射击。
但那钢管再次砸下来,这一次是砸向他拿枪的手。
随着手枪落地,小尚已发现情况不对,他咬了咬牙,情知这时候再想劫走人质已经不可能了。
想走又走不了,他恨得牙痒,朝着这边便开了一枪。
吴夕颜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竟然扑向林庆南,试图把他挡住。那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进车内,崩在了林庆南左上臂,一蓬血便溅了出来。
老刁顾不得这边,冲着小尚喊:“车开不走了,你赶紧跑,快跑!”
但小尚并没有跑成功,从四面八方不知开过来多少警车,五六十名警察从各个方向冲过来,根本就没给他们留下逃跑的空间。
老刁看着突然从各个方向冒出来的警察,懊丧地抱住头,这时小尚已经被警察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铐。
老刁心里暗想着,这下子完了,小尚这个太子爷被抓,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恨他呢?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绝招供,坚决不向警察提供一战有用的消息,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他老家人的命。
他很清楚那些人有多心狠手辣,几条人命对那些人来说,不算什么,埋了就埋了。
来现场抓捕的人除了市局的老杨等人,还有南塔支队的干警。
江山也来了,他跟林落共事好几年,认识林落三叔,所以他一到现场,就认出受伤的人就是林庆南。
那一眼,把他吓一跳,着急忙慌就要给罗昭打电话。
但这时林落其实已经知道了,通过图侦室里的监控,林落和罗昭等人早就看清楚了现场的情况。
所以他们都知道,这次林庆南本来是想避开的,但那两个人在被包围的情况下,居然想把吴夕颜当成人质抓走。要不是林庆南有胆色,且身手又不错,那两个人还真会得惩。
罗昭长呼出一口气,面色阴沉。这两个人居然都带着枪,这表明,这个团伙真是一点都不简单。
“小林,你三叔肩膀中枪了,江山刚来的电话,他在现场。”
“那女孩受了惊吓,没受伤。”罗昭先安抚了一下林落。
林落脸色不太好,受伤的人是她三叔,她怎么能不担心?
“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吧,罗支你先处理案子吧。”
罗昭点了点头,立刻下达指令,要求人将老刁、小尚和他们俩开的车都带回来。
这两个人,他要亲自监督审讯。
这种枪击和劫持人质案,在江宁市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这两个还有两把枪,那性质就更严重了。涉枪案就没有小事!
要不是林庆南及时出手,解决了一个人,周围的群众和抓捕的干警很可能会有人受伤。
严重的话,可能会有数人伤亡。这种后果,就算是罗昭也承受不起。
所以他是有些后怕的,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更想把这俩人背后的人给挖出来。要是任那些人胡作非为,那就是个后患。
没过多久,老刁和小尚就被带到市局,这两个人的嘴都很硬,无论警察使用什么办法,都不说话。
而江宁这边正在推行审讯规范化,审讯过程需要录像,所以罗昭等人再恨这俩人,也不可能用暴力手段逼着他们说实话,就只能陪着这些人熬。
罗昭正在着急,隋组长却给他打了个电话:“罗支,发出协查通报后,拉贡县警方回消息了。”
“他们帮忙找出了老刁的身份,这个人是拉贡县下属一个村子里的人,也是当地有名的能人。他家里人还有那边生活,父母都在,还有两个孩子。妻子早年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属控制起来了吗?”
罗昭其实已经猜到了,小尚的身份要高于老刁。老刁之所以不说,是因为顾忌家人安全。
所以他在要求下属调查老刁身份时,就让人在查清他的身份后,尽量将老刁家人控制起来,免得被人利用或者裹挟。
林落做的DNA族群鉴定非常实用,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锁定了老刁的祖籍,让警察也很快查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所以罗昭觉得,这个案子性质虽然恶劣,但到目前为止,办案过程还算是顺利的。
隋组长说:“罗支,家属都被警方接走了,放到外人找不到的地方安顿了下来,拉贡警方其实也把老刁列成了值得关注的人,所以他们动作很快。”
罗昭多少放心了几分,道:“这样也好,重新提审老刁吧,看他这回说不说?”
一个小时后,罗昭和老杨等人再次走出了审讯室,老杨皱眉道:“罗支,老刁让我们给他儿女换新的身份,让他们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他才肯招供。这个条件是不是太难办了?这不合适吧?”
罗昭搓着手上的笔,沉思片刻,随后道,“这件事得向上级汇报下,我觉得可以考虑老刁的条件。这个团伙性质太恶劣了,得尽快把他们连根挖出来。”
“汇报的事我来安排吧,我会尽快给你们消息的。”
老杨没再打扰罗昭,他走后,罗昭先跟局领导说了这件事,再由局领导向上汇报。
上级还在紧急磋商,是否同意老刁的条件,还需要点时间。
林落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买了花篮,让徐亦扬开车送她去了一趟医院,打算去看看林庆南。
在医院外边,林落碰上了吴诚。
吴诚一看到林落,就道:“小林,我都听说了,你三叔还挺不错的,不光护住了我姐,还制服了一个持枪匪徒,要不然这俩人还真不好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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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个!”吴诚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感觉自己给堂姐介绍的对象真的很有不错,关键时候能扛事。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去了外科病房。
到病房门口时,能看到病房的门开了一条缝,林落要敲门,吴诚却道:“先别急,我看看。”
随后,他就顺着门缝往里看,林落也看到了,她三叔胳膊上缠着绷带,正靠着枕头倚坐在病床上。在他面前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果盘削好的苹果。
吴夕颜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端起那盘水果,用签子扎着,一块一块地往林庆南嘴里放。
林落记得,她三叔是不喜欢吃水果的,最多是天热时,吃几块西瓜。至于苹果,就没见他吃过。
她无语地看着林庆南连着吃了五六块,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吴诚没忍住,笑了一声,吴夕颜忽然转头,便看到了吴诚。
她脸上仍有些红,吴诚笑道:“姐,我跟林落来得不是时候吧?”
吴夕颜瞪了他一眼,说:“少贫嘴,带礼物了吗?”
吴诚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盒,说:“这是我妈熬的鸡汤,说是给姐夫补补。”
吴夕颜没理他,转身去招呼林落。
“三叔,你的伤严重吗?我之前忙着处理现场的证据,才过来,你没事儿吧?”林落说。
林庆南指了指左臂:“一点皮外伤,不严重,过两天就也院。你挺忙的,没事不用过来。”
林落开玩笑道:“也行,你这儿不缺人照顾。”
她明显在打趣,林庆南却没否认。经过这一场风波,他和吴夕颜之间已经达到了默契,双方都省去了继续试探和了解的过程,林庆南已经开始考虑什么时候向吴夕颜求婚了。
他清楚地记得,当那个小年轻朝他开枪时,吴夕颜转身就抱住他,那一刻,她是在用生命试图来保护他。
林庆南活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愿意用生命来护住他的人,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命运跟这个女孩连在一起了。
他其实很希望多跟吴夕颜单独多处一会,所以他在了解了案件的情况之后,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落落,你跟吴诚先回去吧,夕颜请假了,有她在这儿就行。”
林落:……
吴诚可没她这么客气,他阴阳怪气地跟林落开玩笑:“小林,听说过老房子着火吗?”
林落装糊涂:“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好了,咱们走吧,你们路队要去西部出差,你不是也要跟去吗?那就早点回去准备,这两天就得走了呢。”
两个人在医院外分开,没过多久,林落就回了支队。
李锐还没回来,办公室里只有两个实习生在。他们一直关注着案件的进展,所以林落一回来,姚星就把最新的情况给林落说了说。
顾慈还告诉林落:“师父,听罗支的意思,咱们市局要派一支人马,去曹平市那边,跟兄弟单位的同志一起执行一次围剿行动。”
“这个行动规模很大,公安部会出面派一个总指挥过来,好几个省市都会出人。现在还在汇总情况,制定方案,估计用不了多久,一周之内就会出发。”
林落估计这种行动可能不需要她去,她就道:“你们俩要是愿意跟着去,就去吧。”
姚星和顾慈既想去参加这次大行动,又想去跟林落办精神病杀人的案子。现在时间还没定下来,所以他们也不清楚,有没有可能两个行动都能赶上。
林落本打算近两天就出发,但她想起有阵子没跟方教授联系了,就打通了方教授的电话,想问问他的近况。
近几年DNA技术用得越来越广泛,有些案子,原来需要用法医人类学来帮忙破案的,现在用DNA鉴定就可以了。像大型灾难现场也是这样,用DNA鉴定更合适。所以近两年,方教授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忙了。
但他最近接了一个任务,临走之前还特意跟林落说了一下。所以林落知道,这个任务是为一个逝去的抗/战士兵复原头颅,并且通过这位士兵的头骨,判断出他生前受伤的情况。
按时间来算,方教授现在已经去了好几天了,于是,林落拨通了方教授的电话号码。
她连续拨了两遍,都没人接。林落只当方教授有事,电话没带在身边,或者在忙着工作,没听到。她倒也不急,因为方教授一忙起来,有时会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所以她打算过十几分钟再打,但电话另一端却有人回拨过来,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请问你是方教授的学生林落吗?”
林落疑惑地道:“你是谁,这个电话为什么在你手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
“我是奉顺市的人,方教授在野外失踪了。”
林落:……
“目前我们还在全力寻找他。我们这两天跟他相处时,听他提起过你,我们正打算联系你,想请你来一下,喂,喂,你在听吗?”
林落冷静的声音传来:“我在听,我这就出发,把具体地址给我传过来。”
强力支援
卫星电话
林落很快收到了一个短信, 上面是奉顺市一个乡镇的地址,和方教授临走前跟她说的是一个地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方发完短信之后,又告诉林落:“小林同志, 我们是奉顺市昭阳区的工作人员, 昭阳区公安分局的同志也在这里, 他们已经介入了方教授失踪的案件,目前仍在全力寻找中。”
对方打电话用的是方教授的手机, 所以林落并不会轻信对方的身份。谨慎起见,她要求对方用单位座机打电话过来。很快, 另一个男人用座机重新拨打了林落的号码, 并且先做了自我介绍。
“林落同志,我是奉顺市昭阳区公安分局局长赵志发, 我和你们市局支队长罗昭认识,稍后我会跟他单独说一下这件事。”
“关于方教授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他昨天傍晚失踪, 到目前还没发现他的行踪, 只在我们区下沟村头的界碑处, 找到了他的手机。”
林落微微皱眉, 道:“昨天傍晚失踪, 那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们?”
她内心有些不悦, 即使对方是同行,此时她也很难平和以待。
方教授只是个学者, 他并没有那么强的自保能力。她不明白, 奉顺市既然把方教授请过去, 为什么没有做好安保工作?
对方猜到了林落的想法,马上带着歉意说:“是这样, 方教授在我们这儿工作了两天,昨天下午接到了一位朋友的电话,说要跟朋友聚聚。他带了助手,我们要派车送他去,但方教授拒绝了,说他朋友会接他的……”
“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失踪的,有村民在下沟村村口发现了方教授的助手,他受了伤,还在昏迷中……”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我们保护不力,失职了,对不住。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方教授找出来。你说对吗?听说小林同志你破案实力很强,所以我们想求助于你。”
林落没再多说什么,尽管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儿追究责任,还不如尽快安排接下来的处理方案。
她简短地说:“赵局,麻烦您亲自和我们罗支队沟通一下,我这边也会尽快出发。”
她这么说,也是要确保对方的身份无误。这个人不是说他认识罗昭吗,那就让他们俩单独对话。
赵志发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林落回头看时,发现顾慈和姚星已经帮她把常用的勘查设备都收拾好了。
她回头说:“你俩去吗?去的话,得跟罗支队说一下,再去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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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星道:“我听说过,方教授是你大学老师,你们师徒关系很好。他失踪了,我和顾慈也想帮忙,罗支队只要不反对,我跟顾慈就会去。”
几个人正说着话,罗昭的电话就过来了,大约是赶时间,他这次没过来,也没让林落过去。电话打通之后,他简单地说:“小林,赵志发的身份没问题,他确实是奉顺市昭阳区的分局局长。”
“方教授失踪的事,我这边也是刚知道,但据我看来,这件事不简单。你知道吗?奉顺市离曹平市只有一百多里地。”
林落:……
她当然知道,罗昭一周内就会组织人手去曹平市参与大规模的抓捕行动,要抓的人就是那个汽车盗抢案团伙。
“罗支,你是不是觉得,方教授失踪的案子不一定是个单纯的失踪案?”
罗昭说:“是的,我确实有这个疑虑。那里距离曹平市太近了,据老勾交待,那个团伙的据点确实在曹平市,详细的地址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该团伙在曹平市周边开了一些汽修店。他们开这些店的目的,一个是为了扩大消息来源,一个是为了将收到的汽车迅速改装运走,形成一个链条。”
“方教授出事了,我们这边肯定要派人过去营救的,但这件事要谨慎点。人要救,但也最好不要再搭上其他人。”
他虽然没有讲明,却在暗示,更不能搭上林落。
林落抿着唇,没说话,也意识到了罗昭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罗昭是老刑警,有着超强的直觉,在这些年的刑侦生涯中,他的直觉多次帮了他的大忙。
但她还是说:“罗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方教授不救是不行的,所以我肯定要去。你是什么想法?”
罗昭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如果他有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让林落在这个时候以身犯险。
通过对老勾和小尚的观察他能看出来,小尚的地位比较超脱,有点像是微服私访的大公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尚被捕的事对这个团伙高层会不会是一个巨大的刺激?他们会干坐着,什么办法都不想吗?
罗昭想了好几种可能,不管怎么想,都不希望派林落过去。但林落既然执意如此,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略一思索,就跟林落说:“这样吧,你去也可以。除了李锐,我让八组其余的人都陪你一起过去,你们开两辆车。我把江山和赵三石也叫过来,让他俩一起跟你们过去。”
罗昭想着,赵三石和徐亦扬武力值都够强,老杨和江山也不差,他俩在刑侦上还都是好手,都可以帮上林落。
至于姚星和顾慈,也各有各的用处。
再有奉顺市公安部门配合,这些人大概够用了。实在不行,他再调拨人手过去也可以。
林落明白,眼见着市局就要去异地展开一次较大的行动,正缺人呢,这时候能调这些人陪她一起去找方教授,人不算少了。
无论是从安全和刑侦力量上来考虑,应该都够了。
她自然没什么意见,道:“那就麻烦罗支跟江大哥他们沟通一下了,我这边马上做准备。”
罗昭答应一声,挂断电话之前又叮嘱林落:“最近可能会下雨,你们出门时,把雨衣都带上。设备和器材该做预防的也要做好准备。”
“行,我知道了。”林落答应之后,就开始抓紧时间做准备。
姚星和顾慈跑回宿舍去收拾行李,他们出门次数多了,都有了经验,平时会把外出用的东西装在一个袋子里,像强光手电,各种常用药物,防蚊虫的香料以及刀具等等,平时就放好了,用的时候拿上就可以走。
没过多久,两辆汽车从江宁市局支队出发。车上都装着备用汽油和备胎,各种修车工具齐全,半路车子有什么问题基本上都可以自己解决。
出发后,林落又给赵志发打了个电话,向他们详细地了解了一下方教授失踪前后的情景。
挂断电话后,林落注意到顾慈和姚星在看一本地图。他们在看的那一页正是奉顺市市区和周围村镇的地形图。
“师父,你看下沟村这个地方,西边有一条河,环城而过。东南靠山,方教授失踪的地方下沟村就在这个山脚下,半山腰还有两个度假山庄。”
林落看了看,也把下沟村周围的环境记了一下。
她这几年破过的案子太多了,得了很多积分,所以系统中所有的技术破案手段都被她刷到了满级。
大概是不希望她太逆天,像审讯和微表情等等破案方法,系统并没有提供任何教程。
现在她还在刷的主要就是一些可以用于自保的手段,比如绳索脱困,比如潜水和驾驶等等。
像这些方法,现在每升一级所需要的积分都很多,不像以前升级所用的积分那么少了。大概是她正式工作了,获取积分比以前容易多了。所以系统也自动加大了难度。
她其实早在几年之前就开始学习这些东西了,只是罗昭对她的安全问题一向很重视,到哪都让人接送,以至于这些东西她基本都没有实际使用过。
要真到了使用的那一步,那她可能是遇到了危险和麻烦吧,她想。
至于运气值,她平时大都保持在八十分以上,并没有刻意地把运气值刷得太高。因为平时运气总是太好,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但这一次要出远门,林落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任务不单纯,有风险,所以她一路上默默地调用了不少积分,将运气值一口气刷到了99分。
她是头一次这么干,也不知临时刷分会不会有用。
“师父,咱们去奉顺的事你跟路队说了吗?”
人都出城了,姚星总算想起了路寒川。听说路寒川也出差了,是去查走私的事。
“没说。”林落摇头,这种时候她肯定不会告诉路寒川这些事的,免得他分心。
次日上午十点左右,天空中果然飘起了蒙蒙细雨,雨势渐大,还不时响起隆隆的雷声。
几个人连夜赶路,晚上也是轮流开车,一直没有停下休息。大家在车上坐的时间太长,身体都挺乏的。
老杨给林落发来了信息:“先停一下,去路边店里买点吃的,顺便活动一下,停一会儿再走。离奉顺市不远了。”
车窗外的路边有两家店铺,说是店铺,其实就是简陋的平房,平房前都搭着棚子,可以遮阳挡雨。
一家铺子在平房前边搭上了板子,摆着些水果和饮料之类的。另一家门前的棚子下边搭着灶台,可以直接在外边生火帮饭。
林落等人赶时间,去杂货店里买了些点心和面包,又买了饮料,往车上装了几大袋子。并没有去隔壁吃饭。
但姚星注意到那家门口卖包子,热腾腾地,闻着还挺行,他有点馋了。在阴冷的天气里,人更想吃点热乎的,于是姚星走到隔壁,喊了一声,很快有个中年男人穿着一双运动鞋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看上去很和气,热情地给装了一大袋包子,还多送了两个。
林落在棚子下边慢慢走动,活动着身体,让僵硬的肌肉松泛松泛。她无意中往那中年男人身上看过去,那一眼就让她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她心中微动,这时老杨也背着手,蹓蹓跶跶地走了过去,笑呵呵地跟那老板说:“这地方这么偏,生意还行吗?”
“啊,还行还行,赚点小钱,勉强够活的。”老板笑着应了,还伸手在白色的围裙上擦了擦。
林落走到老杨身后,假装在躲雨,随后她的视线看向旁边台子上的几张旧报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便翻了下,林落意外发现,那几张报纸居然都是法制类的。而且还都是外地的,连江宁法制报都有。
林落没有再翻,因为那中年人已经看了过来。看到她的举动,中年人陪着笑解释道:“闲着没什么事,瞎看看。”
老杨说:“都一样,我没事也看报,不过我爱看的是体育报。以前也看足球报,可咱们国家的足球队太气人了,我现在不能看,看一回生气一回。我干脆不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林落则笑着说:“老板,我有点零碎的东西要散了,想用报纸包一下,你这些报纸能给我一张吗?”
“没事没事,你拿吧,不就是报纸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林落客气地从上面拿起一份,对折了几下,向老板道了声谢。
买好了东西,几个人重新上车,向奉顺市的范围驶去。
店老板看着车尾,点着一根烟吸了起来。
车尾的车牌号开头清清楚楚地写着东A,毫无疑问,这两辆车是从东川省会江宁市过来的。他把香烟丢到地上用脚碾灭,随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小林,你是不是也觉得那家小饭店的老板不对劲?”
老杨上了林落的车,让姚星和顾慈挤一挤,上车后他就跟林落说。
林落点头:“有点不对劲,你们注意到他那双手了吗?他的手纤细修长,不像是常年做面食的。”
老杨点头:“身上过于干净了,味也不对。整天在厨房里忙活的人,身上多少有点味,鼻子灵点就能闻出来。”
林落戴上手套,拿出那份旧报纸:“这是法制报,江宁法制报也有,基本上全都是法制报。这太违和了,就算喜欢看法制报,那一般人看的也是他们本地的报纸。”
“谁没事会去订外地的法制报?要是法律从业人员还说得过去,可这人是在路边做菜卖包子,他为什么会有这些报纸?”
姚星神色郑重起来,暗暗懊悔,刚才太饿了,光顾着买包子了,都没对那店老板进行仔细观察。
老杨想了想说:“小林,保险起见,回头到地方了,你用茚三酮熏显法检测一下吧,看看报纸上边的汗潜指纹有没有问题。”
他们之前一直防备着一路上的修车铺,因为他们不清楚,哪个铺子是那个团伙的人开的。但之前对于饭店和食杂店之类的,倒没想太多。
但现在想来,这些人既然能开修车铺,那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在饭店里留点人来查探消息呢?
林落神色郑重地点头,用透明塑料证物袋装好报纸,随后问老杨:“快到奉顺了吧?赵局他们还在分局等着。”
“快了,半个小时左右应该能到。”老杨看了看表,他是个活地图,看了看周围的庄嫁和地势,就估计出了距离奉顺市的距离。
林落便拿出手机,说:“那行,我给罗支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
“轰~轰隆隆隆~咔!”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车窗外黑云罩住了天幕,一道道闪电亮起,照亮了暗沉的路和周围的庄稼与远山。
老杨看着车窗外,叹了口气,道:“还好国道上都修了柏油路,要不然这么大的雨,还真没法走。”
他正说着话,林落却惊讶地晃了晃手机,疑惑地道:“怎么没信号?”
“没信号吗?我看看。”姚星和顾慈先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看一下,再给林落用。他们都以为,林落的手机可能是出了故障。
“咦,我手机也没信号,怎么回事?”姚星惊讶地瞪着手机,随后他用力甩了甩。
“我的也没有,打不通。”顾慈试着拨了几个电话,有远的,也有近的,无一例外,全都打不通。
老杨看着车窗外的雷电,疑惑地道:“是不是打雷下雨影响的?”
他对于这些新兴的东西还不是很懂,所以他下意识以为这种情况是受了雷电的影响。
林落面色微变,说:“不会,打雷下雨不至于都没有信号。我觉得,这一带的信号可能是被屏蔽了。”
老杨有些茫然,顾慈却恍然道:“师父,你是说,这附近有大功率的信号干扰器,把周围的信号给屏蔽了?”
“对,很可能是这样。”
林落知道,再往后一些年,在人手一台手机的背景下,在中考和高考时,考场周围就会把信号屏蔽,这种屏蔽行为没办法做得太精准,会对周围区域室内和马路行人的通讯都造成影响。
现在很多人还不清楚有这回事,所以老杨一时之间没想到这一点上也正常。
老杨刚才虽然没想到信号被屏蔽的事,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某些人做这些事的目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小林,咱们得加速了,争取尽快进入奉顺市区,与那边的同行汇合。”
“现在这个天气,又是在这种荒僻的环境下,咱们几个人虽然说人数不少,但万一对方人更多,那这事就比较麻烦。”
林落明白老杨背后的潜台词,如果信号被屏蔽的事真是某些人干的,那他们的实力就不是普通的小团伙能比的。
这个团伙高层甚至给了她一种疯批的感觉,包括小尚,也包括这些敢屏蔽信号的人。
老杨也打不通后车江山的电话,他便打开车门,朝着江山的方向喊了几嗓子,给他简单说了下这件事,并让江山跟上,争取快点赶到目的地。
外面又下雨又打雷,地形和环境他们也不太熟,还联系不上他人,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
江山明白轻重缓急,马上让赵三石加速,跟紧了林落等人的车。
徐亦扬稳稳地开着车,一只手则够向身后,摸了摸他随身携带的枪支。
他有预感,接下来他这把许久没用过的枪可能要派上用场了。
林落看向车后,暂时没看到有人过来,她这才回头,跟老杨说:“你说,方教授失踪的事,是不是一个局?”
老杨对此不置可否:“有这个可能,这些人对江宁警方还挺熟悉的,估计是研究过。你在江宁名气不小,他们说不定也知道你。”
“老勾说,小尚是大老板亲侄子,小尚在咱们手里,他们会不会急?大老板可能是女的,这件事他没证据,是猜的,但他感觉大老板跟小尚关系很亲近。”
顾慈一直安静地听着,听到这里,他轻声说:“师父,这个大老板是不是想抓几个江宁的警察,好把小尚换回去?”
老杨淡笑了下:“她想抓的可能不是一般的警察,估计是想抓个有份量的。”
说这话时,他看了眼林落,意思其实已经挺明白了。
林落有些无语,觉得这位大老板可能是知道她的存在。这次方教授之所以会被动失踪,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引她过来?
她想了想道:“如果他们是为了引我过来,想用我来做交换的人质,倒也合理。要是这样的话,方教授说不定还活着。”
虽然只是个猜测,但她却希望这是真的。
整件事情其实都跟方教授无关,所以,方教授之所以会失踪,说不定就是受了池鱼之殃了。
老杨吐出一口气,觉得林落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其实要只是为了交换还算是好的,就怕对方既想把小尚换回去,又想毁了林落和方教授。
这个案子发生到现在,他感觉这个大老板真的挺疯的,这种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周围是暗沉的荒郊野外,雨虽然小了,也不再打雷打闪,可周围的环境仍然很不友好。因此老杨心里是有压力的。
他正担心着,却见姚星伸手把旁边的背包拿到了腿上,“哗”地一声拉开了拉链,随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形状特别的电话。
那电话有按键,有点像是多年前流行过的大哥大。
老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是……”
姚星晃了晃手上的“砖头”,“是卫星电话,我舅给我的。他轻易不让我用,让我到危险的时候再拿出来。”
卫星电话?
老杨是听说过的,但那东西太贵了,普通手机就挺贵,更不用提卫星电话了,这东西他就没见身边有谁用过。
姚星这小子还真是有点好东西啊!
他立刻道:“赶紧打!”
他心里其实有个猜测,他们的车一直在往前开,开得还挺快,可是开出去有一会儿了,手机仍然没信号。这说明了什么?
他觉得,用来屏蔽信号的大功率干扰器可能也在移动,而且可能是在追着他们移动,那是不是说明,他们身后有车在追?
这个猜测让他心里很不安。
如果姚星真能联系上人,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即使他们求救的人不能马上赶过来,但只要他们能撑一阵子,等奉顺市警方的人得到通知,赶过来支援,那他们就不会出大事。
这时姚星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迅速将眼前的困境和对面的人说了一遍,并且报出了大致的地址。
“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人支援,江宁市和奉顺市警方我也会马上通知。”
“你们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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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 姚星收到了他舅的回话;“我已联系当地武装部门,两架武装直升机已经起飞,估计在十分钟之内能到你那里, 坚持住!”
姚星觉得, 十分钟他们应该还是坚持得住的。
“师父, 再等十分钟左右就能有人来支援我们了。”姚星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几个人。
“十分钟,应该能坚持住。”老杨拍了拍姚星肩膀, 以示赞许。
这时顾慈却指着车前方,沉着脸说:“前边来车了, 车速太快, 离我们不到一百米,我感觉不对劲。”
话音刚落, 老杨也沉着脸,道:“后边的车也跟上来了。”
此时周边只有这一条四车道宽的柏油路,连一条乡间的岔路都没有。他们就算想开车拐向别的地方, 都做不到。
这时下车往路边的山里跑, 只会让他们的身形暴露在那些人的视野中, 很容易成为靶子。
他们这么多人, 只有徐亦扬和赵三石手里有枪, 所以贸然下车躲避, 很可能会有人受伤甚至送命。
对方布下这么大的局, 可能就没想放过他们。
两相权宜之下,老杨只能拿出电棍, 跟林落说:“一会你在车里躲着, 不要露头。”
林落点头答应, 只要熬过十分钟,救援人员一到, 他们应该就没事了。
她虽然也经常锻炼,可刀剑无眼,这时不是惩能的时候。她最好是躲起来,不给别人添乱,免得别人还要分心照顾她。
所以她按照老杨说的话,弯腰伏在车门后,手里则拿着一把用来自卫的匕首。
“呯”地一声枪响,林落感到车轮陷了下去,车子猛地往前一冲,随后停下。她紧抓着扶手,才没让自己的头撞到车门上。
事情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林落心中一沉,耳边已响起了枪声。
对方手中不仅有热武器,还至少有四把,这一点从各个方位的枪响能听得出来。
林落悄悄探头向前后张望了一下,便看到前方来的车多达三辆,后边追过来的,则是两辆,总计五辆车!
这么多车,估计每辆车都坐满了人,也就是说,敌方的人手大概能有二十个。
这些人是真下了血本,看样子是势在必得,要抓到他们想要的人。
徐亦扬连续射击了好几枪,有两枪也将前方两辆车的轮胎打爆,所以那两辆车在距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停住了。
只有一辆车,仍肆无忌惮地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似乎要跟他们对撞。至于那两辆被逼停的汽车,车门已经打开,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人,这些人手中无一例外都拿着武器。
两个人手中有枪,其他人手中则都拿着砍刀。
光是武器这一项,几乎就已碾压了林落一行人。老杨暗道糟糕,凭徐亦扬和赵三石两个人手里的枪,是拦不住这么多人的,根本就拦不过来。
要是近战,他们的武器也不占优,人数更是差了一倍以上。
但这时要是下车往路边跑的话,已失了先机,而且人员也会分散,情况未必会比留在原地好。
他只能硬扛了,刚才他们几个人都穿上了防弹背心,所以他们还是有一定的防护能力的。不等老杨吩咐,姚星就咬牙说:“在这儿等着太被动了,下去跟他们干。”
说完这句话,他紧了紧手里的钢管,准备跳车杀进那帮人群里,跟他们对打。
连着几声枪响,徐亦扬又将冲过来的那辆车轮胎打爆,同时倒下的,还有两个持刀匪徒。
还有一名拿枪的匪徒,手腕中枪,手里的枪掉在地上,对方还没来得捡起来,就被冲过去的姚星伸脚一踢,把枪踢到了马路边的水沟里。
后车上江山和赵三石也进入了战斗状态,听声音,江山已经下车跟那几个人打起来了。
眼见那些匪徒已冲到距离他们不到五米远的地方,这时老杨就算不下车也不行了。
他一带头下车,车上瞬间就只剩下林落一个人,其他人都已杀入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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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的惨叫声夹着枪声,不断在林落耳边响起。
她心中焦急,估计着时间,才刚过五分钟,她就听到姚星惊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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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心中一沉,再也忍不住,从车中探出头来,便发现姚星踉跄了两步,差点栽倒。要不是顾慈帮他挡住了一个人的攻势,恐怕那把砍刀已砍到姚星腰上了。
林落面色发白,即使她前世曾有过多年工作经验,也不曾直面过这种残酷的局面。
她再也无法躲下去了,因为她看到,有血从姚星的左小腿外侧一直在往外流,顾慈的说法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姚星,你腿中枪了,快上车,我掩护你。”
说这话时,顾慈踹倒了一个人,顺手往那人身上捅了一电棍。
姚星却咬牙退到车前边,并没有上车。仍拿着钢管站着,跟顾慈成了互相掩护的姿态。
老杨并不在这辆车前边,他去了后车旁边,和江山、赵三石在一起。作为这次行动的带队领导,他不可能把南塔大队的两个人单独放在后边,让他们俩抵抗八个人。
其实不管是在前还是在后,对于老杨还说,都是很难的选择,恐怕他这一辈子也很少这么为难过。
这时林落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手里握着匕首,突然从车上下来,将匕首刺向一个试图偷袭姚星的匪徒。
看她也下车了,姚星一急,差点想吼着让她赶紧回去。
但这时顾慈的左臂被刀砍了一下,衣服瞬间裂开,鲜红的血液甚至喷溅到了姚星前胸的衣服上。
姚星脸一白,那一刻的担心比他自己受伤还要严重。
徐亦扬之所以分不出手来帮他们,是因为他被一个彪形大汉缠住了。
那个大汉高达一米九五,露在衣服外的胳膊粗壮得像虬结的树根,胳膊上怒张的血管似乎在昭示着主人蓬勃的力量。由此可见这个人体力有多强悍。
徐亦扬力大拳重,但他的拳头打在这个人身上,对方竟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林落只看了一眼,就有了猜测,像这种人,可能是经过抗疼痛训练,或者用了有兴奋作用的药了。
这类药品,在几十年前的战争时期,曾被某个发起战争的国家用在了部分士兵身上。所以那些士兵打起仗来,精力无限,不容易感知疼痛,还不知道疲倦,战斗力极为强悍。
这个人要是本身也受过特殊训练的话,那徐亦扬要想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手,就难了。事实上,他们这次要是没有徐亦扬在的话,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在,早就束手就缚了。
“你们几个,去抓那女的。赶紧去!”有个中年男人下令,他一声令下,两个匪徒就试图绕过姚星和顾慈的阻拦,把林落抓到手。
顾慈和姚星都受了伤,老杨这时想过来也赶不及了。几个人都在惊怕之际,却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声。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两架军绿色的直升机已经夹着风声向这边飞了过来,直升机在降低着高度,估计很快就能到达现场。
姚星心头狂喜,直升机比他们预计的来得还要早一些,他们有救了。
那些匪徒也意识到现场情况变了,但前面那几辆车胎都已被徐亦扬给打爆,现在他们想开车逃走也逃不了。但后边的车胎是没坏的,这帮人便打算往后冲去。
徐亦扬趁着那大汉惊讶的瞬间,一拳打中这人眼球,那人伸手回护之际,徐亦扬又抬手一枪,击中此人大腿。
这个大汉一个踉跄,打算回击,却见那直升机的门已经打开,有人全副武装地出现在机舱出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这帮人。
那可不是普通的手枪,随便一阵扫射,就能把他们这帮人全都扫倒一片。
他们确实干过不少坏事,打过不少架,但面对这种级别的武装力量,还真是第一次。
其他人都知道怕了,在直升机的虎视耽耽之下,不敢乱动,至于逃跑,就不用想了。
怎么跑,是凭他们的两条腿,还是凭那两辆车胎还没爆的车?再跑能跑得过直升机?
几乎所有人都认清了面前的形势,但那大汉却突然动了,他趁着姚星等人在这一刻略有放松的情况下,突然往这边冲过来,一把拽过林落,扯着她下了公路。
公路边就是宽大湍急的河水,河面宽约三十余米。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这个大汉已经揪着林落后背的衣服,跟她一起跳下了河。
林落被人突袭,只觉一阵天炫地转,刚开始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落入了河中。
姚星惊呼出声:“师父!”
喊完之后,他三两下扯下上身的外套,就要往河里跳。
老杨拽住他,吼了一嗓子:“你不要命了,等着,我下去救。”
江山址下上身的外套和T恤,只穿着一件背心往河里扎了个猛子,就往林落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赵三石把枪交到姚星手里,一句话没说,衣服也不脱,紧接着和老杨一起跳了河。
这时,两架直升机都已停稳,从机上先后跳下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年青人。
这些人都带着头盔,从机上下来后,很快分成两组,一组留下来,用枪对准那些举手蹲下去的匪徒,另外分出五个人,将枪支交给队友保管,他们自己则往河里跳了下去。
顾慈见姚星还蠢蠢欲动,无奈地摇头,脸色苍白地说:“别下了,咱们俩下去,帮不上忙,还得让别人救。更耽误事儿。”
这时姚星兜里的电话响了,姚星闭了闭眼,看着水面,林落和那个大汉一直没有冒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水下怎么样了。
他舅的声音传了过来:“姚星,怎么样了?人到了吧?”
“舅,救兵来了!可是…我师父,我师父她掉河里了,一分钟了……还没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带着颤音,听起来已是六神无主。
此时,有位中年男人正站在一个简洁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的主色调为橄榄绿色,两面墙上各有一张地图。
在他身边,还站着几个身形挺拔的中青年人。
听到姚星说的话,中年人面色微沉。姚星那位师父是什么情况,他们家里都是知道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在这边也帮不上忙,只能寄希望于现场的人,希望这些人能及时把姚星那位师父救上来。
他背着手在屋内转了转,随后跟身边的人说:“太不像话了,那边的治安工作是怎么搞的?不是十几年前了,怎么能容许这种犯罪集团存在?”
“青天白日,这么大规模的袭警行动,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简直是无法无天!”
“有些人的眼睛是瞎的吗?我看,不一定是真瞎,是装瞎!”
后续的话他虽然没说,但在场的人却知道,他这次是真怒了。
他们平时是不会干涉地方事务的。但这一次情况不一样,只怕当地有些人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安稳的生活了。
林落坠入水中之后,感觉后背衣服仍被那个大汉揪着。她试图挣开,但那人似乎想让她淹死,仍按着她不放。
林落在水中短时间是不会慌乱的,也可以保持正常的思维。所以她很快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想按住她,让她淹死在水里。
现在这种情况,想逃跑是不可能了,这人大概是想拉个垫背的…
虽然无语,但她还是很快想明白了眼前的情势。
她假装慌张,在水里胡乱拨拉着水,似乎随时都会溺亡一样。
那大汉憋着气,扯着林落往对岸游去,试图避开老杨等人的搜索。
这时雨基本上已经晴了,天色渐明,老杨在水里搜寻了一会儿,感觉胸腔像要炸开一样,再不上去就要喘不上气来了。
他不得不浮上水面,心里却沉重起来,这么长时间还不见林落出来,他都受不了了,林落能受得了吗?
想到那种可能,老杨心里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慌乱。但他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在水面上望了一下,感觉到一处水面的波动,便冲着那个方向游去。
姚星心头狂跳,嗓子眼发干,举着电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将近两分钟过去,林落不再挣扎,在水下一动不动地。大汉也有点憋不住了,继续潜水,他自己也会淹死。
他估计这个女警察应该没气了,便松开手,准备加快速度,向对岸游去。
他对周围的环境异常熟悉,所以他知道,只要上了岸,穿过那片空旷的田野,进入山中,就有逃生的机会。
别人不行,但他不是别人。
他刚想动,却感到腹部一凉,随即一股锐痛袭来,让他瞬间有了脱力感,疼痛难忍之下,他下意识张嘴呼吸,很快就被水呛到了。
上当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肺中仅剩的一点氧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在水中潜伏,哪怕他被林落用匕首伤到了腹部,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击。
他忍着疼快速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那一刻,好几道人影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眼见要将他包围,他别无选择,只能拼命向岸边划去。
但腹部的伤严重地影响了他行进的速度,还没游出几米,就被人在水里按住,有个人将他的脑袋按进水里。让他连着呛了几口水,没了挣扎的力气,才放开他。
“快,小林就在下边。”老杨说出这句话之后,迅速下潜,在水下寻找着林落。
这时林落本来想浮上去,但她的脚被水底下的水草给缠住了,她弯腰挥动匕首,一下子将水草割断。正想上去,有两个人已经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转眼之间就浮上了水面。
林落还来不及看清那两个人是谁,老杨那张大脸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他焦急地问道:“小林,你怎么样?”
老杨已经换了两次气,所以他万万没想到,浮上水面的林落居然还好好地睁着眼睛,面上表情虽然有些懵,但整个人还是鲜活的。
重点是她还活着!
他根本来不及去想林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要林落还活着,那一切都好说。
林落要是真死在这里,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歉疚之中。整个江宁市公安部门也会发生巨震。
更不用提路家人和林家人了,真到那一步,他怕是以死谢罪的心思都有。
“我没事,先上去再说。”林落这时已经看清,拉住她的人是徐亦扬和一个身穿黑色作训服的年轻人。
至于挟持她入水的大汉,这时已经被江山和赵三石像拖死狗一样往岸边拖去了。
随着他们往前游动,水面上红色的血液随之散开。
看着水面不断变红,老杨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落,似乎在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徐亦扬和那位年轻人已经带着林落向岸上游去,几分钟后,林落就被拉上岸,她手上仍带着那个雪亮的匕首。此时那匕首上有水滴下,匕首的血槽上还残留着一点没被水冲走的血痕。
顾慈和姚星两个人互相扶着,挪到路边,眼睁睁看着林落手拿带血匕首上了岸,人不仅好好的,还把那个大汉给刺伤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出水那一刻,惊呆的不只是姚星和顾慈,就连那些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年轻人都惊住了。
那姑娘发梢上和衣服上还在往下滴水,但她手持匕首上来那一刻,像个女战士,让谁都不敢轻视。
姚星眼睛本来是湿的,看到这一幕,竟然咧开嘴,真地掉了几颗眼泪。
这时电话又响了,姚星知道他舅还关心着这边的情况,马上说:“舅,我师父上来了,她没事。该抓的人也都抓了。”
“行,我知道了,你们原地等候。奉顺警方的人很快就到,等他们到了,让我们的人跟他们办个交接就行。”
十几分钟后,奉顺市昭阳区分局局长赵志发终于赶到,并且跟武装直升机上的战士办了交接。
直升机很快飞走,在半空中越发越远,但此时机上的年轻人们却回头望着公路上那些人,虽然没人说话,但大家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大概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最终,一个岁数较小的个轻人小声说:“我估计了一下,林警官入水时间长在三分四五十秒,这么长时间,她不但没事,还用匕首把人捅了,她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个人看了眼带队的班长,说:“咱们小队,基本都能办到,坚持十分钟问题也不大。可咱们是专门训练过的,练了几年才行,她是怎么办到的?”
“不知道,可能是天赋吧?”
几个年轻人悄悄议论着,但他们的班长却在回忆着他拖着林落出水那一刻的情景。当时那姑娘一点都没有溺水的迹象,随便一拉,就出来了。
而且她在出水时,他发现这姑娘脚踝上还缠着一段被斩断的水草!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水下时,曾经被水草缠住脚,是她自己用匕首将水草斩断的。
那么短的时间里,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既能在那彪形大汉手底下自保,还能割断水草,捅伤对手!这简直,是逆天了。
真不一般啊……难怪首长对这事儿这么重视?
直升机飞走之后,赵志发看着现场的惨状,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地上到处都是鲜血,除了老杨和徐亦扬,其他人身上都挂了彩,林落手背也被刮伤。
赵志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眼前的大场面却让他脚下发虚,心跳速度明显加快。
林落被挟持入水,差点没了命。姚星左小腿中枪,顾慈左臂被刀砍伤。其他几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看着这些江宁警方的人,赵志发眼前阵阵发黑。正好这时市局那边来电话询问进展,并说他们在赶来的路上。赵志发郁闷地道:“江宁来的几位同志损失惨重,如果不是部队上的同志及时来救,这几位同志早已凶多吉少。”
“局长,这个案子,有必要扩大化了,我以昭阳分局局长的身份请求市局对这件事给予空前的重视……”
那边沉默地听着他说话,随后应了两声,赵志发挂了电话,很快走到老杨和林落面前,说:“救护车很快就能到,一会儿车来了,让他们对几位伤员做下紧急处理吧。”
老杨冷冷地道:“赵局,这边的治安是不是太差了点?”
赵志发面带惭愧,这个案子并不是发生在他的辖区,离奉顺市还有几十里路。可不管怎么说,距离他们也挺近的,他们也不好争辩。
要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倒也不是,他们原打算趁着这次几个省联动,对这伙人进行打击的。哪曾想,这帮人胆大包天,居然敢袭警!
面对异地同行的质问,他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只好道:“杨组长,您放心,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老杨淡淡笑了笑,没追问他怎么给交待,却问起了方教授的事:“方教授呢,你们有线索了吗?”
赵局竟然点头:“有了,二十分钟之前,有个人给局里打了个匿名电话,说他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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