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刘婆气急败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所作所为无法再遮掩下去。
事情的真相,即将水落石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乐只的方向,因为他,这桩错综复杂的案子才未让犯人逃脱。
他真的能料事如神?有那么大的本事?传闻是神仙下凡,这事也是真的?
县令压下升起的好奇,面上肃穆,一拍惊堂木道:“刘氏,还不如实招来。”
刘婆回头,惊恐下身躯晃动两下,向后退了几步,扫视在场所有人的面容后,脸带惊色,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般跌坐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费尽心思谋求的一切,都没了。
走到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她胡搅蛮缠下去,所有的谎言在旁人的作证下,都将成为呈堂供词。
刘婆嘴唇嗫嚅两下,想要辩解,喉咙干得如同冒火,她极力想要说出话,发出声,想要为自己争取,到最后,一句话也未说出口。
县令眉头一皱,正要用刑时,抱着孩子的赵氏,也就是刘婆的儿媳道:“大人,孩子不是我的。”
她看向自己怀中的婴儿,流着泪道:“一个月前,民妇生产后,也以为自己生的是个女娃,直到三日前,听到婆婆和公公闲谈,说孩子已经送走了。”
“民妇,民妇原本不知婆婆说的孩子是说的谁的,直到今日,民妇随婆婆前来衙门后,民妇才知道,送走的孩子是我生下的。”
“我,我也不知我的孩子去了哪里。”
“小妹,”赵老大未曾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想要上前安慰一番,又害怕地止住步,在衙门里,还是要小心点,免得惹县老爷动怒。
赵氏的话彻底成为定夺刘氏罪名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氏,你调换的可是杨公子的孩子,”县令问道。
刘氏依旧未言语。
反倒是被推搡在地的胡婆低低笑起来后,道:“是。”
“人还是我撺掇的。”
“自从知晓她是我妹妹后,又见到了杨公子和杨夫人,便谋划了此事。”
“她是被我说动,动了念头。原本这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说到这里,胡婆自嘲地笑笑,她看了一眼杨公子,又看向李乐只道:“李道长好有本事,既然你那么会算,不如算算我和杨公子之间,有何过节。”
不等李乐只回答,她转过头,叩首道:“民妇认罪。”
县令一时不知该如何判,他先是看了一眼李乐只,后又看向杨公子。
牵扯出杨公子,还似乎和一桩旧事有关,也不知杨公子是否想要知晓。
杨绍元没有理会两人,他先是从赵氏的怀中抱回女婴,虽姿势僵硬,却十分小心翼翼。
看着女婴俊秀的脸蛋,这才露出几分笑容,也许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心里如同装了蜜一般,满足。
也不如以往空落落的,只觉得缺失了什么。
他将女婴小心抱回后,又放入杨夫人的怀里。后听到胡婆的言语,儒雅的面容少有带上不满与怒意。
他从未见过胡婆,也是头次前来大安,怎会与胡婆扯上关系。
望向在场中,唯一知晓真相的李乐只。
他略弯腰身一礼道:“还请道长解惑。”
李乐只不想解惑,只想逃,脚趾头都要抠烂了,这群人还不放过他。
大庭广众之下,他真的不想说没有把握的事情,谁知道他刚刚算的,是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也是凑巧,胡婆身上真的有木镯,和刘婆也是姐妹,万一,他关于胡婆和杨公子之间的渊源没有算出来,或者算错了,岂不是败坏原主的名声。
至少也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
李乐只这么想后,神色高深淡漠,他道:“凡事皆有定数,过犹不及,窥天理,损已身。”
说完,不再管旁人是如何去想的,李乐只垂下眼帘,盯着地上的细小石沙数起来。
而在旁人眼中,就像是神明借用了道长的口,说出了这番话,由此警告世人。
杨绍元觑视李乐只淡世出尘的面容,细细琢磨李乐只的话后,了然一笑道:“承前明白了。”
李道长的意思他懂了。
凡事皆有定数,过犹不及,李道长的意思是今天窥视天机的次数已经没有了,也不能透支本身再去窥探,这样会有损他的功德。
想要知晓天机,需要等到明天。
李道长这是在指点他,让他明天在上门拜见。这样,李道长也好替他算上一算。
也好,明日他备上厚礼前去,也能让上天知晓他的心诚。
杨绍元想明白一切后,也没有过多纠结,坐回椅子上,笑着对县令道:“大人,可以结案了。”
县令这才回过神来,偷偷看了一眼李乐只后,将心底的想法压下,一拍惊堂木道:“此案已明了,刘氏和胡氏私自调换他人孩子,罪同拐卖儿童,因刘氏多次拒不认罪,并恶意状告他人,情节严重,处死……”
话还未说完,杨绍元咳嗽一声,看到县令看向他,杨绍元笑道:“在下可否替她求请一二,权当为孩子祈福。”
“善,杨公子大善,”县令眼光一闪,连忙问道:“不知杨公子认为该如何判才好?”
“关押二十年以儆效尤,也就罢了,大人,你觉得呢?”杨绍元笑着反问。
死刑,那也太轻而易举放过她了。
对于抱走他孩子的人,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合该在牢里孤苦一生。
“好,杨公子说得太好了,”县令当然附和道,而且杨公子的要求也不违背律法,凡拐卖儿童者,皆要判处十年以上。何况,胡婆应处以死刑,平白无故又活了二十年,她应该知足了。
“因杨公子求情,刘氏判二十年有期徒刑,从犯胡氏,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县令扔下判决令。
案子彻底落幕。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围观者心有戚戚,干了多年的接生婆居然会卷入此案里。
“真神了,这位道长是有本事的人啊,都能算到刘婆和胡婆是一家人。真是怪事,难道他真的能看穿一个人的一生,不然他怎么知道几十年前的旧事的。”
“我活了这么多年,闻所未闻,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头次遇到这种事,要不是李道长,我们都要被刘婆诓骗过去了,谁能想到接生婆和刘婆是一伙人,谁遇到这种事,那都是有理也说不清。”
“你还想有理,你先发现自己家的孩子是假的,再说其他的,没有李神仙的本事,你知道的时候,你都帮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了。”
“……”
不管说的人,还是听的人,一想到自己要给别人养孩子,还一养就养十几年,原本不对刘婆和接生婆此举感到厌恶的,瞬间,心火冒起。
“我呸,都是杀千刀的玩意,损人利己,丧尽天良。”
“要是我家孩子被偷了,我还替偷小孩的人养儿子,我恨不得掐.死那孽种。”
“先前还有人说李道长是骗子,还不相信,现在好了,真相大白,胡婆都亲口承认了,是她怂恿刘婆调换的。”
“有这事吗?”
“你怎么不认真听,当然有这件事。”
“什么嘛,不就是碰上了,还真当他是什么神算啊,”心底不爽的人,小声嘀咕的,纯纯看不顺眼李乐只名声大增。
“哪有这种玄乎的事,都是张口胡说八道,骗人的把戏罢了。”
这话刚说出口,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留意到他的高老爷听到了。
高老爷和顾老爷对视一眼后。
便招呼手下人,给人打了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其余人看到后,也只是摇摇头离开,他们可没有忘记,这人说了胡婆不少好话,谁知道他背地里,和胡婆有没有交易。
*
案子落幕后。
李乐只平安地回到妙道山,回到道观内,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心里一阵后怕,要不是他算对了,遇到这种事,进牢的可不是刘婆,而是他了。
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又没有功名在身,进了牢里那就是九死一生,未必有活着出来的机会。
幸好,一切事情已经过去。
尘埃落定。
第二日。
天蒙蒙亮,李乐只已经起来打扫道观的卫生。打扫道观时,李乐只才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道观里除了他没有一丝人气。
对啊,他徒弟呢??!
别是看他出事了,跑路了……
李乐只捏紧扫帚,认命了,徒弟跑了就跑了吧。还不等他感伤几分,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连忙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徒弟和教他的秀才站在外面。
心中欢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师父,我们回来了,”高明礼将昨天下山后,干的事情都说了一下。
原来昨日他想去找接生婆替师父作证,接生婆是找到了,县令也传召了,谁能想到那接生婆居然和原告是一伙的。
都是想坑他师父的人。
说到这里,高明礼气愤不已。
李乐只见此,笑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雨过天晴,官司了了,徒弟还回来了,李乐只高兴得要下厨做一顿大餐。
只是,当他有这个想法后,又遇到了来找他算命的人,还是熟悉的。
正是昨天认识的杨公子——杨绍元。
李乐只心情瞬间不美妙了,见杨绍元额间冒着微汗,手上拎着拜访的礼品。
最终也没有赶人离开。
让开路道:“进来吧。”
杨绍元进入观内后,先是上炷香,后才说出此行前来的目的。
杨绍元道:“我这次也是得了道长的指点前来拜会。”
嗯?
李乐只心底正疑惑,又听见杨绍元道:“昨日道长窥探天机的次数已无,我也只好如约今日前来,并带了一些礼品,里头有一支上好的参……”
李乐只什么也听不见了。
就听到“如约今日前来”,不是,谁和你有的约定,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我是菩提祖师,我明明说的意思是不算了。
但……
人来都来了,还带了礼品,李乐只也不好拒绝,便说道:“学艺不精,算的并不准确。”
“我这次来是想请李道长算一算昨日的事,”杨绍元只当李道长谦虚,并未放在心上。
李乐只很无奈,拒绝道:“我真的算不准。”
“道长是觉得我的礼物不够厚重?”杨绍元恍然大悟。
不是……
怎么曲解他的意思。
李乐只心情复杂,“好吧,你真要我算,我勉为其难算一下,算不准可不能怪我。”
“多谢李道长,”杨绍元高兴道。
李乐只见状,也只好替他算一算。
当他算到后,诧异地看了杨绍元一眼。
原来是有这等渊源。
而在另一头,正有一伙人朝妙道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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