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算出来的事过于巧合,又有几分合理。
李乐只避免自己算错,便从里头拿出了龟壳,并让杨绍元写下一个字。
杨绍元虽不懂,但还是配合地写下一个“杨”字。
李乐只原是想通过字去算杨绍元和胡婆之间的过节。
也就是测字。
测字他曾学过,不过并不精通,学了点皮毛,往常也能用上一用。
可如今……
他看着眼前的“杨”字,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捏龟甲的手不免用力几分。
最后只好用上摇铜钱的招数,看着掉落下来的铜钱,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收好铜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看着杨绍元期待又好奇的面容,李乐只喉咙滚动两下后,淡定道:“这桩旧事涉及几十年前青州的水患,你的祖父曾任青州刺史,青州洪河水肆虐,为了泄洪,你祖父将暴涨的河水引向了下游的县城。”
“胡婆曾见过你的祖父。”
这是他先前算到的。
“道长,你的意思是胡婆因为当年的事,记恨上我的祖父,又看到我后,才动了邪念,”杨绍元震惊,他的确和祖父有九成的相似,这件事家里人没少和他谈起过。
至于祖父,当年祖父的确出任过青州刺史,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因此事他祖父有功,这才被先帝一路提拔。
杨绍元不明白,他祖父明明救下了不少人,可为何胡婆记恨祖父多年。
直到如今……
似是看出了杨绍元的不解,李乐只道:“对于别人而言,你的祖父自然是救他们的人,但对于胡婆而言,她失去了自己家,失去了父母,一路颠沛流离,最后的亲人也在离乡的路上走散。”
杨绍元恍惚了会,也慢慢接受了李乐只的说法,或许他的祖父对于青州旁处的人,是救了他们,而对于胡婆,却是害了她的人。
一时百感交集,叹息一声。
已经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杨绍元也不在此多多停留。
它拱拱手道谢后,离开了妙道山。
*
而他下山后,正巧遇到了上山的人,看着对方急匆匆的模样,顿住了步伐。
料想是有大事发生,还要求到李道长的头上。
最终,他还是摇摇头下山了。
李道长的事可不是他一凡俗人能相助的。
*
杨绍元离开后,李乐只又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便将纸收了起来,在另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青州水患的事。
他拿出龟甲,再次投掷铜钱,验证所算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铜钱落到纸上。
依旧没有结果。
李乐只如此反复投掷三次后,铜钱还未停下,就听见一道略微耳熟的呼唤声。
他抬头看向道观门口的方向。
放下龟甲,起身朝门口方向走去。走到门口,就看到外面站着一群人。
李乐只道:“你们是?”
来上香的?他心想着。
看着也不像啊,反像是来找茬的,莫不是又是和刘婆一样的一伙人?
李乐只心底尚未起疑虑,就听到对面的人说道:“李神仙,你还记得我吗?”
李乐只这才收回看向前方的眼神,偏过头看向侧边,入眼那张脸越看越熟悉。
猛然间,李乐只紧抿唇瓣,镇定道:“林老爷,你怎么来了?”
可别是来找他茬的。
上次没有算准也不是他的锅吧,是你自己没有说清楚……
李乐只念头一茬茬地冒出来。
想着该如何脱身,才不会被林老爷打,瞧林老爷气得,都带了十几号人来堵门。
可见上次算的结果并不准确。
难办了。
“哎,我也知道没有李神仙你知会,来找李神仙十分冒昧,但事情十万火急,这才再次拜访。”
原来不是来找他茬的。
李乐只放心了,但他放心太早了。
林老爷又道:“我这次是带了一个人来见李神仙。”
林老爷说完,将跟随在他旁边的白衣公子拉了出来。
这人走出来后,丹凤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李乐只,见其神清骨秀,便掩藏起眼中的不屑,姿态优雅做足地见了礼。
“在下孙淼然,见过道长。”
“你姓孙?”李乐只问道。
孙淼然诧异地挑眉,“当然。”
嘴上如此说,心底不免怀疑,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在路上,林福海一直说这人的神异,说他算得十分准,是有大本事的人物。
若不是此人,林福海差点进了周家的圈套,不仅林福海会倒霉,也会影响他爹的仕途。
也因此,他爹才会对一道人心生好奇,若非他爹公务繁忙,还轮不到他来见此人。
听多了林福海对此人的夸赞,公孙淼然是不屑的,他不信世上有如此神异的人,不过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说的那些话,故作高深,也只能骗到林福海。
再者,若是这道人消息灵通,自然也会知晓周家要和林福海合作的事。
其次,林福海也是青州有名的人,他可不信,小小道人会看不出来,林福海是头肥羊。
这可是坑蒙拐骗之人,识人识面的本事。
可当这位他认定是骗子的人,开口疑似怀疑自己的姓氏,公孙淼然又感到困惑,难道他真的能看出来?
公孙淼然不信。
他问道:“我这姓有何不妥吗?”
“……”
李乐只定眼看了他一眼,只觉这人奇怪,活像是吃了十斤的辣椒,火气真大。
放在现代,那就是啥都要杠一下的杠精?
好像也不是。
说到底,还是要怪他为啥要多嘴问上一问,就是冥冥之中,感觉这人有点奇怪。
李乐只摇摇头,不在此事上纠结下去,然后看向林老爷道:“可有要事?”
别只是带个人过来给我看一看,见一见。
“你不是神算子吗,你算不出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公孙淼然假装诧异地问,暗地里一直都在窥探李乐只的神情。
想从他的脸上找到惊慌,无措,被拆穿后的惶恐。
可惜,不管他如何去看,都未发现。
“孙公子,”林老爷拉了拉公孙淼然的衣袖,心惊不已,又苦笑几分,实在是怕了公孙淼然的嘴,再说下去,要得罪李神仙了。
“自然知晓,”李乐只笑道。
“那你说说?”
“李道长,”另一边人忍不住出声道,他们是县老爷派来的,这次前来,奉县老爷命请李道长算上一卦。
半路却遇到另一伙人,这也罢了,未料这群人并不是善茬,是来挑刺的。
这要是让李道长动怒,以为他们和对方是一伙人,一起轰出去了,县老爷交代的事没完成,他们少不了吃一顿挂落。
因此,他这才出声,好与对方撇清干系。
“李道长,我们是县老爷派来的,”说话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向李乐只。
“这是老爷亲笔,还请李道长回个信,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县老爷居然会给他送信,李乐只心想后,他接过信封。他未曾见过胡县令亲笔,自然也认不出胡县令的字迹。
他拆开信,过了几眼。
原来胡县令派人送信,是惦记他孩子,想请他出手算算他孩子是男是女。
李乐只:……
先前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骗子,这才应下胡县令之说。李乐只怀疑,胡县令请他过去,是想替他孩子算算。
看人眼巴巴看着自己。
李乐只也只好算上一算,这一算,便算出是个龙凤胎。
李乐只想了想,便转身回去写了一个“好”字,塞进信封里。
好——
左女右子,正应了龙凤胎的卦象,若胡县令没有看出来,便只会当他应下。
再过几日,他夫人也已经生下小孩,小孩出生,后续的事便与他无关了。
李乐只将信封交到来人手中,道:“你们将此信交到胡大人手中,他自会知晓。”
拿到信的人,千恩万谢后,便离开了妙道山。
只剩下公孙淼然和林老爷一群人。
李乐只看着剩下的几人,感到头疼,硬着头皮道:“进来。”
公孙淼然同林老爷对视一眼后,一撩衣摆,迈进道观内。
进入道观后,公孙淼然打量着道观,同他在京城中所见的道观佛庙相比,此道观十分小,进门便见到小小的殿,里头供奉着三尊木像。
而在木像前,则有着小小的香炉。
所有的一切,在公孙淼然眼中,都十分的小,毫无大气可言。
“你这是一座野道观?”公孙淼然语出惊人问道。
他完全没有认为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十分坦然。
“野道观?”李乐只低声重复了一句,面上冷着一张脸,似是因这话不喜,心底则在疑惑,道观也和野神一样有区分?
他的是野道观?
难道还要去道士协会,走正规的流程,成为真的道观?
林老爷一脸惊恐,看李乐只因这话冷着一张脸,恨不得捂着公孙淼然的嘴。
他这请来的是一尊活佛啊。
可别因此同李神仙交恶。
“孙少爷,说正事!”林老爷忍不住提醒,又转头对李乐只笑道:“李神仙,莫要和他一般见识,本朝是有一些道观未去报备,故而称之为野观。”
“李神仙这样的人物,所在的道观又岂会是野观。”
听到这一说法后,李乐只呆住了。
他好像,好像待的地方真的是野观。
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也大扫除过,都没有见到什么正规的证明,什么都没有。
“我未曾办理过,”李乐只实话实说。
林老爷愣住,不是,李神仙你是不是在说笑?
但看李神仙神色认真,似乎说的是真话。
完了……
果然,不出林老爷所想,公孙淼然嗤笑一声,道:“原来还真是一座野观,那你也是野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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