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选择
酒精在血液里持续发酵, 两张卡牌,不管哪张都像烫手山芋。在有限的时间内, 于清溏分别做了详细分析。
从羞耻程度来说,选扑克贴腹肌只需徐柏樟独自面对;至于热吻,却要两个人共同承担。
于清溏没他们玩得开,被这么多人围观接吻实在难为情。但他不喜欢留徐柏樟自己,何况,他家徐医生的腹肌他都没见过呢。
等一下。
于清溏的思维断了半秒,他应该是有腹肌的吧?
结婚四个月,于清溏见过他勒裹的手臂肌肉, 也看过他流畅的肩背线条,却从来没注意过腹肌。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愿意和同事一起分享。
于清溏当机立断, “选第二个吧。”
【深情热吻一分钟】
小醉鬼们斯哈斯哈个没完,圆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以前真没发现,他们真是“坏”得可以。
想来大家平时工作都很努力, 今天难得放松,坏就坏吧。何况, 于清溏也有点想知道,今天的徐医生是什么味道的。
“好。”徐柏樟抽走右手边的卡片, “我们选第一个。”
【啤酒腹肌粘扑克】
于清溏:“……”
是我说错了, 还是他听错了?
商讨无果,徐柏樟坚持自己的选择。
众人翘首以盼,有人负责起哄,有人拿杯倒酒, 还有人贴心地开足了暖风。
徐柏樟拉松领带扣,突然问他:“你帮我脱?”
尖叫声掀翻天, 于清溏毛孔都在收缩,仿佛有小绒球在上面搓揉。
这人是在煽风点火还是在撩我。
徐柏樟主动脱掉西装外套,将剩下的部分留给他。
藕粉色的棉质衬衫,是某个国际品牌的高定款。去年除夕,于清溏播晚间新闻时,穿的是这件的同款。
主持人的服装由赞助商提供,这个品牌与省电视台合作多年,风格款式于清溏都很喜欢。
不光这身,徐柏樟大部分的西装于清溏都穿过同款,像是某种暗地里的小默契。
于清溏捻着领带边,撩到他肩膀上,顺手提起塞进裤腰的衣摆。他捏着纽扣,从下往上一颗一颗地解,解到倒数第四颗停下来。
“于老师,还没解完呢。”
“怎么不得全敞开了。”
于清溏:“这样就可以了。”
犯不着胸膛也被小醉鬼们看到。
于清溏抓住衬衫角,往边上一撩。
他呼吸停了,憋在喉咙里的兴奋跟小火苗似的,一簇一簇往上冒。
于清溏是声音爱好者,对身材没特别要求,可徐柏樟的腹肌让他心头乱跳。
整整齐齐的八块,紧密贴合在小腹上,跟他的人一样严谨又自律。
喜欢归喜欢,也不至于像同事一样起哄尖叫,当着旁人的面,对自己老公的腹肌犯花痴很可笑。
于清溏把两侧衣摆都撩开,让徐柏樟向上捏着。
他看了眼递来的玻璃杯,没接,烈酒还带着冰块,“故意的,想冰到我先生。”
“咦~”
“哎呦哎呦!”
“于老师心疼啦。”
于清溏接下常温啤酒,沾了点涂在指尖,朝徐柏樟的腹肌碰了过去。
皮肤比指尖温度高,腹肌有很完美的韧性感,他又摸了一下,并横擦了两厘米,像是在鉴赏布料店里的珍贵材料。
于清溏改变想法了,现在的他不仅喜欢声音,更加喜欢他家先生的腹肌。
围观者起哄,“于老师,怎么还摸上了。”
于清溏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意味,“我摸我先生,有问题?”
“咦咦咦~~”
“于老师,放过我们单身狗吧。”
“就是的,狗粮吃得我都撑了。”
于清溏没接话茬,又蘸了点酒,仗着那点理直气壮,从下到上又滑了两圈。
正准备滑第三圈的时候,手被徐柏樟握住了,“可以了,开始吧。”
于清溏抿紧嘴唇,余光瞟见了徐柏樟发红的脖颈,在心底暗自开心。反应这么大,到底是敏感还是怕痒?
又或者是既敏感又怕痒。
于清溏拿起那张写着【啤酒腹肌粘扑克】的卡牌,把要接触皮肤的那面用湿巾擦干净。
“我要开始了,准备计时。”
“于老师,要不要先试试?”
徐柏樟的腹肌凹凸感太强了,皮肤又干净光滑,贴在上面的摩擦力很小。外加卡牌是质量很好的厚板材质,停留六十秒的难度不低。
“不用。”于清溏找准位置,压了压卡牌的两边,直着往徐柏樟的小腹一贴,“我先生的腹肌,没人比我了解。”
于清溏刚才摸的那几圈,也不只是为了满足手感,他还想试试哪块肌肉更灵活,更容易夹住卡牌。
竖直放置的扑克牌,刚好卡在了两块腹肌的凹陷处。只要对方核心力量强,这件事会变得非常容易。
他的小把戏很快被发现。
“这不是贴,是夹吧?”
“于老师好心机!”
“哎?不带这样的。”
“这不算犯规?”
“你们之前也没说不可以。”于清溏倒是有理有据,“怎么犯规了,扑克不是好好贴在上面?”
众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怪就怪徐医生的腹肌太给力,大家默认游戏继续。
一分钟比想象中漫长,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徐柏樟的小腹上,已经有人摸出了手机。
于清溏跨出一步,贴在徐柏樟身前,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别瞎拍。”
后面跟着几声起哄,嚷嚷着于老师好强的占有欲,默默收回了手机。
于清溏转回来,换了手,帮徐柏樟撩着两侧衣摆,“还有二十秒,再坚持一下。”
徐柏樟的手没也松,顺着于清溏的手背扣上去,指腹轻轻擦着他无名指,“嗯。”
倒计时结束,扑克还牢牢夹在腹肌里。
游戏顺利通过,于清溏取下卡牌,用湿巾擦干净皮肤,帮他重新扣好衣服。
临走前,清溏把贴过的卡牌塞进了大衣兜。和同事告别,两个人并肩离开包间。
雪越下越大,徐柏樟撑起伞,于清溏很自然地勾着他的手臂,“我以为你会选热吻。”
在此之前,徐柏樟从不会反对他的意见。
徐柏樟:“不喜欢那个。”
于清溏收紧手掌,心里凉飕飕的。
徐柏樟:“不问原因?”
于清溏:“如果是我不喜欢的原因,还不如不听。”
徐柏樟:“嗯,那不说了。”
于清溏:“……”
他故意的,好磨人。
于清溏呼出口热气,“好吧,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总不能是不想吻我吧。”
“不是不想吻,是不想被人看到。”
于清溏笑了,“噢,差点忘了,我们家徐医生很保守。”
“不是保守,是嫉妒。”
于清溏:“嫉妒什么?”
徐柏樟:“嫉妒他们看你。”
于清溏:“好吧,这个理由虽然有点奇怪,但我接受了。”
“清溏。”
“嗯?”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徐柏樟停下脚,“没人让我嫉妒了。”
于清溏反应很快,心脏慌到收紧,像绑在木板上荡高空秋千。
徐柏樟正过来,面对着他,“根据游戏规则,我们有一分钟。”
于清溏的眼睛往周围飘,“可是,前面、后面……”
眼前是停车场,身后有马路。闹市区的新年,人行横道有三三两两的路人。
徐柏樟斜着伞,轻易把人收进拱形伞棚里,像是隔出来的隐秘空间,“这样就没人了。”
于清溏呼吸收得紧,露在外面的指尖溅上了雪,“柏樟,你、你真的……”
手被人拽回来,融化的雪抓在了伞柄上,徐柏樟说:“握住,不要松。”
后腰被人前推又束紧,大衣的倒数第三颗纽扣贴在他小腹上。温暖的手掌扣住了后颈,喷上来的热气像刚烤好的蛋糕坯。
鼻尖交错,吐息若即若离。
“倒计时一分钟。”
“清溏,闭眼吧。”
视线逐渐模糊,等镜片压上来前,于清溏闭掉了眼睛,在漫天大雪里,品尝到了他的味道。
徐柏樟吻得很轻,只在唇边浅啄,擦着他的唇部纹路,欲拒还迎似的。
于清溏磨得难受,分开了唇缝回应。
“唔……嗯!”
只有一瞬,头皮“轰”地炸开,舌尖“嗖”地刺进来。
似乎是获取到了他口腔中的酒精,宛如一只强效的肾上腺素剂。
后脑勺被扣牢,嘴唇压下来,彻底撬开唇缝,整根舌头全部顶.了.进.去。
口腔里有滚烫的温度,酒精混和着草药,与唇舌纠缠在一起。
于清溏举着伞,另一只手绕在他脖子上,让两个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
徐柏樟全然没了细心和温柔,他用尽了力气,想把他吻进身体里。
科学表明,人在接吻的过程中,会牵动三十四块脸部肌肉,相当于做全身的有氧运动,每接吻一分钟,大约消耗六点四卡路里。
今天到底消耗了多少,于清溏不知道,但在冬月的雪季,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炎热。
舌尖被人嘬进来又夺过去,于清溏怀疑要被人吮尽。他呼吸跟不上,舌尖又麻又紧,这种感觉还很上瘾。
于清溏实在喘不上气,推着他的胸口求饶,“可以了,够一分钟了。”
徐柏樟接回他即将握不住的伞,单手就能将他抱紧。
他再次压下来,封住于清溏的嘴唇,“够不够我说了算。”
雪花大了又小、下了又停,寒冷的天气紧拥着两个火热的人。
于清溏依在徐柏樟怀里,像个瘫软的病人,没有外力根本站不起。
他抿住嘴唇,锤了两下徐柏樟的胸口,“本来我喝了酒就晕,这下好了,被你吻得腿都软了……过分。”
不仅腿软,还头晕目眩。
“拿着。”徐柏樟把伞交出来,弯身就是一抱。
于清溏身体悬空,人更晕了,像在做云霄飞车,“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不是腿软么,我抱你。”
“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柏樟不理,抱着他往前走,“是不是都这样了,举好伞,别落了雪。”
于清溏握紧手掌,把两个人都藏进的伞棚里,他勾着徐柏樟的脖子,嘴唇压在他脖子上,“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
又坏又霸道。
徐柏樟把人抱上车,收了伞,拍掉落在裤脚上的雪,打开车前的暖风,“坏也退不了货了。”
“才不退。”
越坏越喜欢。
于清溏确实被吻晕了,车开出去好久,他还是没能缓过来。腿软得没有知觉,嘴唇像火烤,舌尖肿的像浮了一圈火泡。
他真的太用力了。
车往家的方向开,于清溏闭着眼,还在试图恢复平静。
车在主干道被拦下,车窗缓缓摇落,“您好,请配合工作。”
于清溏没睁眼,应该是查酒驾的。
过年期间,聚会不断,交通事故多发,交警轮流加班,凑不齐完整的假期。
耳边有徐柏樟吹气的声音,于清溏偏偏头,下一秒,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饮酒了。”
是酒精测试仪的提示音。
于清溏睁开眼,转过头,和徐柏樟面面相觑。
彼此尴尬一笑,后知后觉。
这下麻烦了。
交警留在了窗外,“同志,行驶本、驾驶证出示一下。”
徐柏樟并没有饮酒,但酒精检测仪也没问题。两个人都没试图解释,依法处理,得讲求证据。
徐柏樟主动出示证件,“我申请抽血复检。”
交警伸着脖子,远远喊,“冯队,这儿也有个要抽血的。”
“让他过来吧,一块儿去。”
徐柏樟解开安全带,把暖风调高一个档位,和于清溏说:“你先打车回去?”
“不用,我陪你去抽血。”
于清溏还有点醉,他吻得又重了些,徐柏樟自责,“别下车了,外面冷。”
“那我在这里等你。”
交警在外面催,“同志,麻烦下车,请配合工作。”
“行,你先睡会儿,我很快回来。”徐柏樟把水杯递给于清溏,“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远处的老交警扯着嗓子喊,“那边干嘛呢,怎么还不下来?不抽就配合处罚。”
于清溏:“快去吧,我等你。”
老交警拉着四个人,一同带去定点医院抽血。徐柏樟坐在副驾驶,透过倒车镜,盯着渐远的黑车,惦记车里的人。
老交警驾驶着方向盘,不忘给四个人做思想教育,“就非得喝那口酒不行?找个代驾怎么了?你们这样,有安全隐患不说,还给自己和家人添麻烦。”
“大过年的,阖家团圆、平安顺利不比什么都强?”
车上的四个人,除了徐柏樟,剩下的三个连路都走不稳。
他们倒不是不认喝酒的事实,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试试抽血结果能不能从“醉驾”变成“酒驾”。前者属于一般违法行为,只需受到行政处罚,而后者属于刑事犯罪。
见徐柏樟还盯着倒车镜,老交警说:“行啦,都这么远了,还能看见啥?”
“分开的时候这不舍、那不舍的,怎么喝酒的时候没想那些?你们就偷着乐吧,幸亏我们提前查住了你们,等真出了事,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你们不喝,我们也不用查了,大家都省事。”老交警叹口气,“可惜啊,就是有那么些不在乎的人,不对家庭负责,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几年前,徐柏樟当规培生轮转的时候,也处理过酒驾抽血的工作。最多的一天,急诊科接待了六十多个酒驾司机。
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竟成了被抽血的人。
等老交警说累了,徐柏樟才问:“去哪个医院抽,来回大概多久?”
老交警指着前面,“就那,马上到。”
不到百米外,风雪中亮着白色灯牌。
【省医科大学附属人民医院】
徐柏樟:“……”
第32章 脚模
当晚急诊科风水宜人, 将近十一点,一个病号都没接到。
钟严拿了病例往楼下走, 空荡荡的门诊大楼,老远就听到规培生在吱哇乱叫。
“出大事了兄弟们!”
“徐主任酒驾被抓了!”
“你胡扯什么呢?”
“徐主任还会喝酒?”
“千真万确,刚从警车上下来,货真价实的徐主任!”
“你们看外面,真是徐主任!”
“靠,他还穿得那么骚!”
“这得受多大刺激。”
“情场失意借酒消愁?”
“他不是才结婚?”
“防火防盗防爱情!”
“婚姻会让人迷失自我!”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我就说苦行僧踏入红尘不行!”
钟严冲上来,把兔崽子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正掏手机联系徐柏樟, 转身就见冯队长领着人往急诊科走,最后面跟着徐柏樟。
钟严:“……”
草,我比他尴尬。
省院承接了三公里内的酒驾排查, 冯队长常年负责这一片,和钟严很熟。
寒暄几句,钟严安排人抽血, 等人走散了才招呼道:“最后那位同志,跟我来这边。”
徐柏樟随他来办公室, 撸起袖口。
钟严坚信他不可能酒驾,“你干嘛了?”
徐柏樟:“清溏和同事聚会, 我接他回家。”
钟严懵了两秒, 很快反应过来,“他喝了多少?”
“三瓶啤酒。”
钟严把针头插.进静脉血管,“你吹了多少?”
徐柏樟:“五十一。”
钟严:“……”
三瓶啤酒,就算自己吹, 也就六十左右。间接接触者顶多二三十,他是把舌头怼人家嘴里涮了多久?
钟严针头差点扎偏, 头皮就差烧干。
感情这事,果然触底反弹,之前多寡欲,现在就多饥渴。这么冷的天,回家折腾不行?非要在外面搞成这样才够?
苦行僧头顶开喇叭花,
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钟严:“你家主持人回去了?”
徐柏樟:“没,还在车上等我。”
“怎么不让他进来?”
“车停在民族路。”
钟严后知后觉地想,幸亏没过来,院里的人只知道徐柏樟结婚,还不清楚结婚对象是谁。这要是过来了,那帮兔崽子的八卦劲儿,再配上那位主持人的知名度,天花板都能掀翻。
抽血结果很快出来,徐柏樟原地“释放”,剩余三人还在接受思想教育。
徐柏樟没时间等他们,在考虑回去的最快方式。
钟严叫住他,“你怎么过去?”
徐柏樟:“打车吧。”
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外面雪那么大,能打到车?”钟严把车钥匙和医院出具的未饮酒证明递给他,“车放民族路口的停车场就行,我有备用钥匙,早上过去开。”
徐柏樟收走钥匙:“谢了。”
钟严拍拍他的肩膀,“跟我客气什么,快去吧,别让你家那位等。”
徐柏樟前脚离开,因闹肚子错过“好戏”的时桉赶了回来。他没亲临现场,但八卦群里看了个大概,还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
时桉磨蹭到钟严身边,“钟主任,啥情况才会出现血液检测无酒精,但仪器提示有的?”
钟严眼神跟冰刀似的。
时桉吓得解释,“我就是想探讨科学,难道是检测仪出了问题?”
钟严:“没问题。”
时桉:“那是徐主任在研究武林秘籍?”
有传言说徐柏樟功夫了得、身怀绝技,一掌下去,就能让对手提前去见祖先。
外加他总穿练功服,在时桉脑海中,就像含口酒喷刀上练武的民间侠士。
钟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不超过三岁的留守儿童。
时桉挠头,“不是吗?总不能徐主任为了维护口腔健康,用医用酒精漱口吧?”
钟严:“……”
这小傻子吃什么长大的?
时桉更不明白了,“不是吗?”
钟严拉着脸,“不是。”
“那是什么?”时桉是真好奇,脑子里回忆群里的八卦,他想了半天,“噢!难道,徐主任他亲、亲……嗷!”
钟严一巴掌拍了脑后勺,“哪那么多废话,干活去!
*
成功到家,于清溏洗完澡,坐在床边擦头发,徐柏樟拿着手机过来敲门,“忙不忙?”
于清溏放下毛巾,“不忙。”
“我朋友家的小爱人脚扭了,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当个脚模录教学视频。”
“小爱人?”这个词用得挺特别的。
徐柏樟说:“嗯,颂晟的未婚夫,年龄不大。”
于清溏噢了一声,“梁医生原来喜欢这款。”
专门强调“小”,这个未婚夫应该比梁医生小五六岁以上。
于清溏曾在日喀则见过梁颂晟,外表成熟稳重,自带些震慑人的气场,不太容易接近,不像钟医生那样开朗善谈。
徐柏樟:“据说是家族联姻。”
听起来好古早的形容,但人家的私事,于清溏没再问,把脚贡献出来。
徐柏樟犹豫两秒,把他的脚后跟放在自己腿上。
徐柏樟脱袜子的过程很慢,有种涩情漫画放慢动作的分镜,白袜配灰色家居裤,踝骨一点点剥离出来,赤.裸干净、招摇诱人。
于清溏举着手机,准备拍视频,“这个角度可以吗?”
徐柏樟托起脚后跟,手掌捂在脚面,凑过来看画面,“可以。”
于清溏指尖缩了一下,“柏樟,你手心好烫。”
“是你脚太凉,体寒。”
于清溏不信他说辞,但顺着他说:“麻烦徐医生帮我暖暖?”
徐柏樟握住整个脚面,就像在揉一块柔软的海绵,“准备录了。”
徐柏樟动作详细,保姆级教学,每个关节都有详解,前面的过程都很舒服,直到他按到了脚踝边的某个穴位。
于清溏抖得往后缩,“啊嗯…柏樟,轻点,好疼。”
徐柏樟的手掌在发烧,浮出的汗水像润滑剂。他栽着头,声音冷冰冰地化不开,“痛则不通,更要捏。”
说着,又在该区域加重按揉。
“啊嗯但是,啊啊,不行柏樟,嗯嗯、慢点真的好疼。”于清溏不仅叫,喉咙间有压出来的喘,软的能摊成平面,湿的能挤出温水。
徐柏樟不理他,但力度并未减缓。
“嗯嗯,徐医生,不行、真的不行了,慢一点,嗯嗯啊嗯!”
“可以了。”徐柏樟放开手,额头有汗,耳根和脖子像着了火。
视频只有短短一分多钟。
于清溏按了结束,“这样就行了?”
徐柏樟帮他擦掉脚面的潮湿,收进被子里,“对他来说够了。”
“不是说痛则不通吗?不再帮我揉揉?”
“揉效果甚微,明天开药。”
于清溏:“……”
借口。
徐柏樟走到门口又返回来,“过两天颂晟办订婚宴,邀请我们参加,你有时间吗?”
“可以。”
“嗯,我走了。”
于清溏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有阴出汗的脊背。上次说喜欢我喘,这才喘了两声就要走。
徐医生,你躲什么呢。
*
正月十五刚过,当天是个好天气。
徐柏樟的好朋友订婚,于清溏很重视,着装方面也特别准备。
换好衣服,于清溏来到隔壁。
徐柏樟站在镜子前,正摆弄着他并不擅长的领带。
于清溏:“需要帮吗?”
徐柏樟松开手,等着他来。
在于清溏眼里,徐柏樟属于帅得为所欲为。领带总是随意挑选,完全不在意色彩款式搭配。
于清溏抽掉和西装顺色的领带,换了条稍更搭配的斜纹款。
领带从后颈饶下来,垂到胸前,在于清溏的手上熟练摆弄着。
打领带这种事,于清溏小学就会了,那会儿经常参加正式比赛,对服装有要求。但不同领带的打法,是大学研究的。
于清溏扣好最上方的纽扣,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胸膛,“别看我,看领带,好好学。”
于清溏本不想阻止,但某人的目光太直白了,就算是已婚,他也快要脸红了。
徐柏樟:“学什么?”
“开尔文结,你不是说不会吗?”
徐柏樟动了动脖子,目光下移到胸前,“我还以为,以后你都帮我打。”
于清溏想起第一次见父母时,在家门口的承诺,某人在这种事上记性真好。
他笑笑,收紧结扣,握住领带轻轻一拽,“好吧,以后这里都是我的。”
徐柏樟的手撑着于清溏身后的门板,才能忍住没压下来。
于清溏偏头,气息喷在他嘴角,“徐医生,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徐柏樟盯紧他的嘴唇,根本移不开。
于清溏把腕表亮出来给他看,“按照你的亲法,我们会迟到。”
徐柏樟收回了视线,手掌从门板移开,“嗯,走吧。”
“你急什么。”领带被人拽回来,“那种不行,这个又不浪费时间。”
于清溏扬起下巴,很浅地啄了他。
*
车往酒店行驶,于清溏随便聊着,“我记得梁医生也是你大学同学?”
“对,还有钟严,我们是舍友,又一起留学。”
于清溏喜欢认识徐柏樟的朋友,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多了解他一些。
“梁医生的未婚夫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他还在读大学。”徐柏樟想起上次在漫展,“也许,你们还……”
于清溏:“什么?”
因为于清溏的关系,徐柏樟对二次元多少了解。这个圈子的人喜欢把二次元和日常生活分开,那天漫展,梁颂晟的未婚夫和于清溏都戴着面罩,他们私下很可能没见过本人。
“没什么。”徐柏樟说:“一会儿带你去看看,这位老古董喜欢的人什么样。”
“老古董?”于清溏笑了,“他不是和你同岁,三十出头不老吧。”
“院里人私下传的,说他喜欢喝茶看报收集古董,思想也很守旧,像个老古董。”
“噢,还挺形象的。”于清溏好奇,“他们给别人起外号吗?”
“钟严叫大魔头。脾气大,很严厉,像恶魔头子。”
于清溏:“那你呢?有外号吗?”
徐柏樟:“乱起的,不符合。”
“可我想知道。”于清溏捏着他袖扣,“徐医生,说说吧。”
“苦行僧。”
于清溏绷住嘴角,“那苦行僧结婚,算不算破戒?”
“不算。”徐柏樟解开安全带,靠过来,“是还俗。”
订婚宴在阳城的五星级酒店,门口的豪车多到眼花缭乱,这位梁医生的家庭条件应该非常优越。
于清溏跟随人群往里,扫了眼周围的穿着打扮,庆幸穿了高定。
随着大厅向里,宾客陆陆续续走进,于清溏抬头,在投屏上看到了一串文字。
【梁颂晟先生&余念先生订婚宴】
于清溏心里咯噔,如同往深井里丢石头。
余念,余念。
这个姓并不大众。
不会这么巧吧,念念才十八岁。
大屏闪现订婚情侣的合影照,于清溏就像吃了不治病的珍贵药丸,坚硬发苦,又没办法吐。
大男孩穿着正式西装,圆眼睛长睫毛,干净又精致,但的确是那张熟悉的脸。
徐柏樟察觉他反应不对,“怎么了?”
于清溏可以用主持人的身份参加订婚宴,只要稍微改变声线,余念发现不了。
但他不想欺骗弟弟,又不能在正式的场合以清沨的身份和他相认。
徐柏樟预感到了什么,他正要开口,对方先说了话。
“抱歉,柏樟,订婚宴我暂时参加不了。”于清溏看表,“但现在解释有点来不及了,我回去和你说。”
“没关系。”徐柏樟把车钥匙递给他,“你先回家,我去就好。”
“麻烦替我和梁医生道个歉。”于清溏说:“如果有机会咱们专门邀请他们。”
徐柏樟:“好。”
两个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徐柏樟独自来到宴会厅,看着台上的两个人,脑海中还是于清溏刚才的表情。
看起来,他们俩的确认识,是自己考虑不周,给清溏带来了麻烦。
宴会流程很简单,致辞后,新人要向宾客敬酒。
梁颂晟带着余念,来到同事和朋友这桌。
余念默默找着熟人,钟医生和小时医生他认识,钟严医生右边的徐柏樟医生他也认识。
余念激动得要命。
哎呀呀,徐医生今天好帅。
他记得梁先生说过,徐医生的先生今天也会来,他顺势看向徐柏樟右边。
这个……
就是徐医生家的先生吗?
男人身材魁梧壮硕,头发有点稀疏。他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但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余念又看了看,胸肌大到衬衫要包不住,手臂的血管超粗。
好壮,甚至有点怕。
哇呜呜呜……
声音和外貌差好多,上次捏脚的视频声音那么好听,还以为是个温柔哥哥呢。
梁颂晟依次向他介绍同事,到徐柏樟这里,余念礼貌打招呼,还是控制不住往右边瞟。
他不该这么想,但落差真的好大。好喜欢徐医生先生的声音,他原本好激动,期待了那么久。
可是呜呜呜……
温柔大哥哥没有了,
有一丢丢难过。
梁颂晟继续介绍,“徐医生身边这位,是我同科室的冯医生。”
余念心脏一跳,“哎?不是徐医生的先……?”
余念及时止住嘴,他端着酒杯,笑吟吟的,“徐医生好,冯医生好。”
余念环顾整桌,这个人不是,那徐医生的先生在哪里呀?
徐柏樟:“抱歉,我爱人临时有事,未能出席。有机会我们私下请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
余念暗自遗憾却又庆幸。
这么惊心动魄,都不太敢见了。
徐柏樟待到敬完酒就离开了,于清溏没回家,一直在车上等他。
回家的路上,徐柏樟对他没参加订婚宴的事只字未提。
于清溏反而内疚,“抱歉,耽误你了。”
徐柏樟:“没事,他们都理解。”
但于清溏却在介意,“我记得你说过,梁医生和他未婚夫是联姻?”
“嗯,据说是从小就定下的。”
于清溏:“他们有感情吗?”
徐柏樟不了解那个孩子,但他懂梁颂晟,“我认为是有的。”
“我看那个孩子不大,还挺单纯的。大学没毕业就办订婚宴,是不是太急了?”
“清溏,这是他们的事。”
于清溏压压鼻梁,“抱歉,我就是关心,并没有恶意。”
客观理智地想,于清溏都明白,余念已经成年,他有决定权和选择权。
他只是有点生气余念骗了他,直播连线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没有男朋友,说爸爸不许他谈恋爱,结果一转身,连婚都定了。
他这么小,人生的变数那么多,那么着急干什么。
于清溏心脏咯噔,闷闷的又抽痛了几下。
余念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他之前都和爷爷生活,前段时间爷爷也……
于清溏再次向他确认,“我当脚模那次,也是给梁医生对吧?”
徐柏樟点头。
于清溏脑子里被麻绳缠乱,怪他,这些细节完全没发觉。
念念没有亲人了,除了未婚夫,还有谁能陪着他呢。
于清溏心口有软刺,“梁医生是很好的人,对吗?”
徐柏樟:“嗯,他很好。”
可保守古板,为人又严肃,喜欢喝茶看报收集古董字画,这样的人,真的能接受喜欢二次元的念念吗?
于清溏的心放不平,没办法不替念念担心,“他和你比呢?”
徐柏樟:“不会比我差。”
于清溏:“这么高的评价?”
“实事求是。”
于清溏:“好吧。”
他不了解梁医生,但愿意相信徐柏樟。
于清溏舒服了点,徐柏却拉下了脸,“你好像很关心那个孩子。”
“不瞒你,我和念念认识四年了,算是网友。他不知道我是新闻主播,我们互加过微信,经常聊天。他很喜欢发朋友圈,我见过他的照片,但我怕他吓到他,才没敢参加。”
如果有机会,再去认识吧。
徐柏樟的表情,像不爱吃香菜的人误食了一大碗,“你们认识四年?经常聊天?”
“我们是朋友,聊家常而已。他在我眼里像弟弟,徐医生不要乱吃醋。”
徐柏樟的脸都酸成柠檬了,“没吃醋。”
于清溏:“……”
之前那么坦诚,怎么今天嘴硬上了。
“好,你没吃醋。”于清溏翻出从宴会厅拿的喜糖,递到他嘴边,“喏,张嘴。”
徐柏樟:“什么?”
于清溏:“加点糖,腌一腌。”
徐柏樟:“不酸,不用腌。”
于清溏的笑要绷不住了,他耐心哄,“好啦,你再不张嘴,我可要用嘴喂了。”
徐柏樟放慢车速,去看倒车镜,“这边不好停车,不方便。”
于清溏:“……”
这种玩笑,也就他当真。
“快点,我手都举酸了。”于清溏摸了兜,“还有一颗,回家喂给你。”
徐柏樟:“怎么喂?”
“按你喜欢的方法喂。”
第33章 节目
法制生活录制的前一天, 临近午夜,书房亮着灯, 书桌边摆满剥掉的橙子皮。
徐柏樟敲门进来,“还不睡?”
于清溏揉揉眼睛,“明天节目录制。”
正常情况看来,于清溏已是晚间新闻的王牌主播,没必要为周播节目煞费苦心,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花费在这里。
于清溏塞进嘴里的橙子被徐柏樟取出,“不能再吃了,胃会受不了。”
在养生方面, 于清溏争不过他。
徐柏樟收拾干净橙子皮,“明天录播,今天更要早睡。”
“睡不着, 总觉得没准备好,又没有修改方向。”
徐柏樟站在身后帮他捏肩膀,“这不是你的风格。”
于清溏抓住徐柏樟的手, 用脸在他手背上蹭,像个求抚摸的猫科动物, “我心里很乱,躺下也睡不着, 总胡思乱想, 睡着了也要做噩梦。”
“不喜欢躺就不躺。”徐柏樟勾着指尖,去滑于清溏的下颌,“闭上眼,放松大脑。我帮你按一按。”
书房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于清溏双眼紧闭,沉浸在徐柏樟塑造的舒适环境里。穴位酸酸涨涨, 又变得舒缓放松,他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钢琴曲循环了三遍,徐柏樟托着于清溏的脑袋,把人抱回房间。
结婚四个多月,这是他第一次踏进于清溏的卧室。房如其人,干净整齐,浅色系床单,找不到褶皱。
徐柏樟转眸,发现了摆着物品的床头。
用草杆编织的兔子和蝴蝶,像精心布置的装饰品,手镯专门收在透明的防尘盒子中。
徐柏樟把人放进被子里,关了灯,半跪在床边。犹豫再三,他托住于清溏的手,摸了摸婚戒,细细密密地吻。
在此之前,徐柏樟根本不敢奢望这些。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真实发生了。
他剥开于清溏的无名指,轻轻含进口中。舌尖包裹住指腹,小心翼翼舔.弄;牙齿压在上面,似有似无擦磨。
理智不该如此,情绪无法自控。
贪得无厌是自私阴暗的人心,他不甘于此,想要得更多。想得到他、占有他,融进他的身体里,永永远远只属于自己。
熟睡的人蜷缩身体,发出柔软喘.息,“嗯、柏樟轻点,嗯、疼……”
*
次日上午九点,法制生活录制现场。
柳思妍:“各位,录制倒计时五秒。”
“五四三二一。”
于清溏站在舞台中央,“现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您收看总台每周六晚上播出的法制生活,我是你们的朋友于清溏。”
录制当天,台里邀请了百位观众免费到场,一来,根据观众的现场反馈确定节目效果;二来,增加互动能提升节目氛围。
节目接近尾声,镜头拉近,给于清溏特写,“本期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您的收看。关注法制生活,了解老百姓身边的故事,我们下周见。”
柳思妍喊了停,周围传来热烈掌声。
看着现场观众和同事们的表情,于清溏松了口气。他和柳思妍一起,向所有参与节目录制的同事鞠躬。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已经尽力。
录制结束,在后台。
柳思妍红着眼睛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你耍我是不是?昨天看你状态不太好,我担心得要死,一整宿没睡着觉,结果你今天跟没事人似的,完美如神!到头来受伤的只有我!”
于清溏蹭蹭脸,“得感谢我家徐医生。”
“噢~”柳思妍顶他的肩膀,“怪不得容光换发,原来是被徐大师滋润了。“
于清溏知道她又想歪了,“你健康点,是他昨晚帮我按摩,睡得很香。”
没有恶梦、没有起夜,梦里只有徐柏樟的拥抱,仿佛依偎在他怀里,一觉到天亮。
“是是是,都是你们小夫夫的情趣,我不懂,我也不想吃狗粮了。”柳思妍笑着说:“走吧,去吃饭。”
“我就不去了,柏樟等我回家吃。”
“哎,咱们于大主播彻底被征服了,你们二人世界吧,母胎solo告辞拜拜。”
法制生活共有十位导演报名竞争,所有组录制完毕后,最终选出四组获得试播权。于清溏和柳思妍是最后一组,一个月后播出。
考虑到前面的节目会对后续造成口碑和收视率的影响,台里会总和评分,并对导演、制作团队和主持人进行笔试、面试以及全面考核。
最后,由柳思妍和于清溏所在的法制四组,以两分的微弱差距,打败了由冯导带领的法制一组,得到了该节目的录制权。
这个成绩让于清溏捏了把冷汗,一组的确很厉害,而他们的运气确实不太好。
第三组选材很老旧,节目效果一般。导致收视率稳步上升的两期,出现了反下降的情况。第四期节目收视率新低,中后期虽有增长,但还是差了些,转播的收视率都比首播高很多。
成功拿到节目的录制权,于清溏和柳思妍约好,他和徐柏樟做东,三个人一起庆祝。
六点半在电台门口集合,于清溏等到六点四十,打电话也没人接。
于清溏上去找人,刚出电梯,大老远就听到争吵声,在三楼西头卫生间。
“冯朔阳,有不服你当我的面说,躲厕所偷偷打电话,背地里骂我算什么本事,你踏马算什么男人!”
“柳思妍你有病吧!干嘛偷听我说话?”
“怎么了,你敢说还怕人听了?告诉你,老娘可不算偷听,是你自己嗓门大,恶心的话都传到女厕了,烂臭!恶心!”
冯朔阳打电话的声音其实不大,好巧不巧,他所在的隔间和柳思妍的女厕只隔道墙,声音轻易传了出去。
柳思妍脾气火爆,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最讨厌在背地里嚼人耳根的人。她气到爆炸,直接踹开了厕所门,提溜着肩膀,强行把人拽了出来,谁也拦不住。
场面热闹,于清溏在隔墙后面给徐柏樟打电话,“思妍这边有点麻烦,可能要稍微等会。”
柳思妍争吵的声音很大,从话筒传到徐柏樟那边,“她没事吧?需不需要劝劝?”
“暂时不用,再有事联系你。”
柳思妍的脾气全台出名,她平时性格不错,和同事处得也非常好。真到了她和人吵架的地步,百分之百是对方欺人太甚。
她吵架最讨厌拉架,非要分出个胜负才舒服,要不能折腾三天三夜。
冯朔阳着实被吓到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壮着胆子喊,“我就是说你怎么了?你能被选上还不是靠于清溏,装什么高风亮节呢?有于清溏才比我高两分,你算个屁?要是于清溏跟了我,我玩你白玩!”
于清溏:“……”
怎么还扯上我了。
冯朔阳前面的话凑合能听,后面越来越过分,“哼,他靠不正当关系拿到新闻主播的职位,你又靠他拿到这个节目,同流合污,臭到一块去了。”
于清溏:“……”
这么说就过分了。
于清溏把手机塞进衣兜,正要往外走,被一个身影挡在了前面。
是廖文峰。
对方说:“我过去。”
于清溏:“谢谢台长,但我喜欢自己解决。”
于清溏过来的时候,柳思妍正拿着手机怼脸拍,“哟呵,你可真敢说啊。来来来,有本事再说一遍,老娘都给你拍下来,看看你这张嫉妒心泛滥的恶臭嘴脸!”
于清溏接下手机,把柳思妍拦在后面,心平气和对男人说:“冯导,你应该清楚,省台大楼全方位安装高清摄像头,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拍摄下来。”
“身为新闻工作者,你深知语言的影响力,更该谨言慎行。你说我通过不正当关系拿到主播职位,请问你有证据吗?法治社会,讲究事实论证,否则,我可以告你诬陷。”
“如此看来,你对法律有很大盲区。不懂法的人又如何做好法治节目?”于清溏说:“改天我送您两本书,先补些法律常识,相信会越来越好。”
冯朔阳憋红了脸,嘴巴缝了钢丝。
“你一面说我攀关系没实力,一面又嫉妒柳思妍能邀请到我,冯导,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咱们省台向来凭实力说话,背地里的行为并不光彩。工作之前,先学做人吧。”
“最后,我希望你能清楚,如果不是柳思妍凭实力争取到节目,你连陪跑的资格都没有。”
柳思妍被于清溏拉走,扯着嗓子吼,“你别拉我,这龟孙子嘴这么臭,老娘要和他决一死战!”
“行了,你都说是龟孙子了,跟他一般见识什么,消消气。”
柳思妍不懂了,“你就不生气吗?”
“柏樟还等着呢,我没工夫为他生气。”
柳思妍:“……行吧行吧,我总算知道了,咱俩最本质的区别,我是单身狗,你成双成对,哎,惨,太惨了。”
“今晚请你吃好的,好好抚平你的心灵。”
柳思妍切了一声,“看你俩撒狗粮,我已经撑死了。”
好不容易把人劝安生了,结果刚上车,柳思妍的火又炸起来,她掏出视频,“徐大师,你给我看看,从你们中医角度,这种尖酸刻薄,心机深重,又小心眼的人,是不是要遭报应,是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好结果?”
于清溏:“”
她是不是把中医和算命的搞混了?
徐柏樟接下手机,认真观察了视频中的人,看了两遍才开口,“我无法预测他未来的发展,但照目前来说,建议他去看医生。”
“怎么了?”
两个人都凑过来。
“这个人应该能力不错,但情绪暴躁,阴晴不定,多有失眠多梦焦躁等情况。”
徐柏樟倒是一针见血,纵观全台,冯朔阳在业务方面也是佼佼者。他的节目创新性很高,收视率拔尖,实力全台认可。
他们组本次落选,主因在于冯朔阳近半年的节目频繁出事故,三个月前从上个节目退下来,目前担任少儿频道的导演助理。
徐柏樟又问:“他结婚了吗?”
柳思妍:“半年前听说是要结婚来着,到处宣传,还让我们去喝喜酒。后来不知道怎么没动静了,我听别说,好像是婚事黄了。”
于清溏听着,真佩服柳思妍获取消息的能力。
徐柏樟把对方张嘴的视频截图,将照片放大,仔细研究了片刻,“嗯,对上了。”
“啥意思啊?”柳思妍急不可耐,“对上什么了?”
徐柏樟:“他可能有难言之症。”
柳思妍耳朵竖起来,“啥症?”
徐柏樟把手机递给柳思妍,没答。
“哎,徐医生说说啊,话到一半,这不是磨人嘛。”
于清溏劝她,“行了,人家生病的事你就别问了。”
“不行不行,徐大师,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得失眠。你跟我说了,我还能提醒他治呢。你是不知道,这人刚才说话多难听,要不是说清溏,我不至于这么大火!”
徐柏樟脸沉下去,“他说你什么了?”
于清溏:“没事,小矛盾,他说不过我。”
“这倒是,走的时候脸憋的跟酱茄子似的,怂得一句话不敢说。”柳思妍还是好奇,“徐大夫,你就说说呗。”
“你看他舌面,腻苔主湿,舌淡胖、苔白,多为下焦有湿,属于肾阳虚证者。”
柳思妍点点头,像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孩子,“然后呢?”
“他应该经常焦虑烦躁,胆怯多疑,同时用脑过度,思虑过多,幻想连连。”
柳思妍:“对对对,他现在就这样,神神叨叨的,跟魔怔了似的。”
“加之他婚事有变,郁郁寡欢,情志不遂,悲伤过度,以致肝失条达,疏泄不利,气机不畅,宗筋弛缓。且过食肥甘,嗜酒过度,酿湿生热,内阻中焦,气血不旺导致肾亏,而肾主藏精,所以……”「注」
柳思妍:“所以什么?”
徐柏樟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哎呀是啥啊?”柳思妍被勾得更难受了,“徐大师,不能这样,急死个人了。”
徐柏樟不答,柳思妍就自己分析,又肾亏,又不利,又藏精,还没结成婚,“他不会那方面有障碍吧?阳那个什么痿?”
于清溏:“……”
她乱扯什么呢。
徐柏樟没答,却是默认的表情。
于清溏:“……”
柳思妍捂住嘴,自己消化了一阵,“噢,怪不得。行吧,我怎么突然就不生气了呢,哎,让他承受这些也不容易。”
吃过晚饭,把柳思妍送回家,徐柏樟驾车往家走。
于清溏还记得饭前的话题,虽然冯朔阳今天有点过分,但这种病影响太大了。
于清溏问:“他的病能确定吗?”
徐柏樟:“八九不离十。”
于清溏:“能治好吗?”
“他的情况应该很久了,加之长期处于亚健康生活方式。内阻中焦,郁蒸肝胆,治疗是个长期过程。”
于清溏默默听着,心里捏了把冷汗。
徐柏樟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注重健康,三十岁前玩命折腾,仗着年轻磨精耗血,中年以后,之前造作的都会还回来。”
如今社会,生活和工作压力大,易抑郁焦虑,长期无法排解,日久郁怒伤肝,肝失疏泄条达。
“在性.生活方面,更是恣情纵欲,房劳过度,肾精亏虚,阳气不化,则命门火衰。精气虚冷而阳事不振,或因肾阴亏损,化源不足,精力疲惫而终致阳.痿。”「注」
“同时,淫.欲过度,伤津耗血,损及肾阳,命门火衰,宗筋失于濡养,故痿软不兴。大量服用壮阳等激素类型的药物,制造一种时间持久的假象,或者长期使用外界器具获得快感,殊不知都是在消耗精力。”
“盲目服药,只是硬度增加,米青液无法排出或量少清稀色淡,同时长期大量自.慰会造成快感减弱,临房时痿软或举而不坚,再后悔已为时已晚。”
“还有很多病患者常常羞于启齿,讳疾忌医,更不愿公开诉说,默默承受着沉重的心理负担,病症愈发严重。”
也许在医生眼里,这些都叫专业范畴,但于清溏听热了,脑袋里加了辣椒油,还问了一句后悔不已的话,“那你呢,身体好不好?”
空气被塞进零下十几度的冷柜,周围凝结成了固体。
于清溏想解释,又解释不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突然理解什么叫有口难言。
车开进地下车库,周围暗了又亮起来,只听到徐柏樟缓慢而低沉的声音,“我身体很好……”
大约过了几秒,徐柏樟又慢悠悠加了句,“特别是肾。”
第34章 朋友
于清溏耳朵里好似根塞了根细丝, 在耳道里呼啦呼啦地转,引得全身痒。
他本不打算想歪, 但暗示如此明显。于清溏转头看他,又规规矩矩,像没说过似的。
这么招人,好过分。
于清溏在耳边扇风,手机弹备忘录提示。
六号了。
明天徐柏樟不坐诊,于清溏顺便问:“明天上午有事吗?陪我去个地方吧。”
“嗯,去哪?”
“福利院。”
次日,车停在阳城福利院门口。
孩子们蜂拥而来, 围着于清溏转,像蝴蝶遇见了百花园。
“清溏哥哥来啦!”
“终于等到清溏哥哥了。”
“清溏哥哥我想你呀。”
孩子们的眼睛里放出斑斓色彩,投影在于清溏身上。徐柏樟想起上次去科技馆, 他也是样被孩子簇拥其中。
于清溏分别和所有孩子打招呼,小豆丁们才甘心被老师带走,去活动室等着分发礼物。
孩子们走散, 徐柏樟过来,“你常来这里?”
“嗯。有十一年了。”
这个数字对徐柏樟很敏感, “高三?”
“不是,大一, 起初是陪朋友。”于清溏咬白了嘴唇, 又说:“前几年我和思妍一起,后来我俩时间冲突,只好我自己过来了。”
柳思妍会在其他时间过来,于清溏总能在福利院的教室、宿舍、活动室或是孩子们身上看到她来过的痕迹。
徐柏樟:“上个月也来了?”
于清溏点头。
“怎么没叫我?”
于清溏:“我固定每个月六号来, 前两个月六号你都坐诊。”
“下次提前调班,以后都陪你。”
于清溏心里很暖, “好。”
福利院的孩子流动性很大,年龄小且健康的孩子,很快会被合法收养,进入新的家庭。
还留在这里的,或是年龄较大,或是不想走,又或是稍有残疾。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看待他们,福利院都是平等温馨的小社会。没有至亲的孩子,在这里拥有了家。
于清溏过来,除了给孩子们带些零食文具,还会上一堂课。
授课内容没有范围,这次讲科学,下次可能教数学,又或者只是开一节电影鉴赏。不管于清溏讲什么,孩子们都爱听,沉浸在他塑造的世界里。
徐柏樟坐在教室最后排,握着笔,认真记下于清溏说的每一句。
课程结束,于清溏走到徐柏樟身边,看他手里的黑色笔记本,“整节课都在记,这位同学好认真。”
徐柏樟:“于老师讲课,当然要认真听。”
于清溏玩笑道:“你不会表面记笔记,实际偷偷在下面画画吧?”
于清溏读书的时候,经常有同学上课这么干,他当记录委员那几年,扣过很多这样的本子。
“没有,这里都和于老师有关。”
于清溏:“和我有关,但不打算给我看,对吧?”
徐柏樟握紧本子,默认。
“我就知道。”于清溏偷着刮磨他指尖,轻声在耳边,“徐医生勾引人有一手,好过分。”
徐柏樟想说你才是,但滚了滚喉头,没开口。
两个人穿过走廊,徐柏樟停在宣传墙的照片上。
是于清溏与孩子们的合照,照片里的他和现在无差,面貌更青涩些,像大学生。
他站在照片中间的左边,靠右是柳思妍,而他们俩中间的,是一位发色偏棕,身材瘦小的男生,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朵月牙花。
他们穿相同文化衫,彼此挨得很近,显然非常熟悉。
徐柏樟指着站在正中间的青年,“他是……”
“朋友。”
两个字说得很快,快到要叠起来。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愿往“朋友”身上看。
徐柏樟搂住他的腰,试图把人抱出能看到照片的区域。
“不用。”于清溏挣脱他,把目光放在照片正中间,“他叫扬洛,和柳思妍一样,是我最好的朋友。”
于清溏眼底闪着光,很快又暗下去,“可七年前,因为一次暗访,我把他弄丢了。”
“这些年我拼命寻找,不肯放弃任何机会。”于清溏不敢再看照片,肩膀因紧张而发抖,“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好了,不要想了。”徐柏樟把人搂过来,“当你有压力的时候,要适当放松,深呼吸,不要为难自己。”
于清溏倚在他怀里,闭上眼,深呼吸,放空思维,不再去想。
“清溏哥哥,叔叔为什么总抱着你呀?”
小姑娘的声音把于清溏拉了出来,他从徐柏樟怀里挣脱,弯下来和若若说:“因为叔叔是我的先生。”
若若眨眨眼,“先生是什么意思?”
于清溏:“就是老公。”
“噢,那清溏哥哥是老婆吗?”
于清溏想了一下,“若若也可以这么认为。”
“清溏哥哥要生宝宝吗?”
“我生不了宝宝。”
若若指着徐柏樟,“那这个叔叔生宝宝吗?”
“我们都生不了宝宝。”于清溏拍拍若若的脑袋,“有福利院里这么多的大宝宝,已经很满足了。”
若若抓着衣服角,“可是若若找到新爸爸妈妈了,他们明天就要接若若回家,若若再也看不到清溏哥哥了。”
“怎么会。”于清溏写下串号码塞给她 ,“若若到了新家,随时给我打电话。”
若若抓着号码纸,红了眼圈,“我不想打电话,我还想见哥哥。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和小朋友一起。”
“若若听话,有了新爸妈就和他们回家。”于清溏的手指攥了又展,“但答应哥哥,好好长大,不要学坏,好不好?”
若若抹抹眼泪,乖乖点头。
从福利院回来,于清溏睡了一路,吃过午饭继续睡,晚饭前才被徐柏樟叫醒。
坐在餐桌前,于清溏夹菜,“对了,明天台里组织春游,早上五点集合,不用给我准备早饭了。”
徐柏樟:“那么早?”
“这次去徒步野营,号称锻炼身体。”
全台近二十个部门,每年都会组织三到四次团建活动,大家根据时间分批出行。
徐柏樟:“去多久?”
“一天半,这期实习生不少,你也见识过那帮孩子,爱玩,说想搭帐篷住。”
徐柏樟说:“这么久?”
于清溏噗嗤笑了,“徐医生,是一天半,不是十一天半。”
“嗯。”徐柏樟说:“晚上早点睡。”
留下句话,徐柏樟收碗去厨房,声音气力哐啷。
于清溏:“……”
某人舍不得了,还要装冷酷。
说起来,正式结婚以后,他们还没分开超过二十四小时。
收拾完碗,徐柏樟回房间睡觉。
透过门,房间漆黑,被子鼓出来一块,里面的人一动不动,但肯定没睡着。
于清溏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说:“晚安。”
幼稚鬼。
*
清晨的天灰蒙蒙,台里安排车,每家每户接人。
于清溏洗漱完,收拾好出来,厨房的灯亮着,里面传出动静,徐柏樟又是切菜又是炒。
于清溏:“不是说不用准备早饭了。”
他当时那么说,就是不想徐柏樟起太早。
徐柏樟关火,把粥盛出来,“不吃早饭,胃白养了。”
香味刺激于清溏的味蕾,“台里发面包的。”
“这个比面包好吃。”徐柏樟把饭盒递给他,“里面放了加热包,凉记得热。”
“怎么这么多?”摞成好几层的饭盒,哪里是早餐,根本就是三餐。
“你们野营,周边没有饭店,应该不是烧烤就是野炊,怕你吃不惯。”徐柏樟说:“我多准备了些,你同事想吃两口也够。”
于清溏抱住饭盒,幸福得不想走了。
和徐柏樟告别,专车接上所有同事,前往当天要去的草原。
车只开到通往草原最近的路口,后面的路他们自己走。
一行人背着行李,一路上聊着天,感受大自然的气息。
新闻部成员的体力呈现两极分化,外派记者和摄像师有明显优势,后勤和主播劣势突出。
三十多人,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两个梯队。于清溏有幸成为了第一梯队。
到达目的地,众人分担工作。一部分搭帐篷,另一部分负责午饭。
于清溏对自己的厨艺有正确认知,自动归为搭帐篷行列。
帐篷弄得热闹忙碌,灶火也搞得热火朝天。
于清溏把东西收拾好,给徐柏樟发微信。
「【图】帐篷收拾好了,还挺宽敞的。」
柏樟:「两个枕头?」
于清溏:“……”
这大醋坛子,不会又要砸翻吧。
「这么大的帐篷,我一个人睡太浪费了。和我同睡的是杨老师,人家孩子都读大学了。」
本次出行年轻人居多,于清溏特意跟军事频道的杨老师一起,也是看中杨老师养生,早睡早起,他实在熬不过小年轻。
柏樟:「我还没和你睡过一个帐篷。/委屈」
「下次和你睡,咱们钻一个睡袋,行不行?」
徐柏樟:「行。/可爱」
于清溏的笑止不住,他也就会在手机里装可爱。在家都不和我睡一个房间,还敢和我挤一个睡袋?
帐篷外传来声音,“于老师,开饭啦!”
“好,来了。”
于清溏回消息。
「等下聊,准备开饭了。」
柏樟:「好。记得吃我做的。/委屈」
「嗯。/玫瑰」
于清溏坐在桌前,万般庆幸徐柏樟给他准备了饭。看来新闻人确实很忙,忙到无暇顾及厨艺。
满桌的“乱七八糟”不是味道不好的问题,是看着就不太能吃,像动画片里的黑暗料理,风斜着吹,糊味还逆风而来。
为了让大家吃饱,于清溏把自己的午饭和晚饭都贡献了出来。
徐柏樟用保温箱装的,一上午下来,饭菜还热着。众人对徐柏樟的厨艺赞不绝口,餐盒即将见底。
同事不禁问:“于老师,今天怎么没把您家徐医生叫过来啊。”
野营可以带家属,很多同事拖家带口。
“就是,徐医生要是来了,咱的午饭也不至于这么惨烈。”
于清溏说:“他要上班。”
“幸亏人家徐医生没来,这么多人都得靠人家,说不过去了。”
“你们两口子,一个干新闻,一个当医生,都是忙到死的工作。”
“徐医生真不错,上班还给你准备饭,绝顶好男人。”
“岂止好,我上次见过本人,帅得要命,跟电影演员似的。”
“我也见过,大高个身材特好。”
“医术还好呢,人家可是名医。”
于清溏沉迷旁人的夸赞,低头默默吃徐柏樟炒给他的菜。
“于老师脸都红了!”
“嗐,真幸福呀!”
“于老师,改天问问你家徐医生,他们省院有没有像他这么优质的男人,给我也介绍一个。”
于清溏说:“好啊,我问问他。”
“来咯!上乘的野生蘑菇汤到了,快来尝尝,不好喝算我输。”
李老师端着个盆,摆到桌上。
其他人吸鼻子。
“哇,好香啊!”
“给我来一碗。”
“这是除了徐医生的最佳。”
于清溏盛了勺汤底,“这个蘑菇,是你们带过来的?”
“现摘的,就在后面的小林子。”
于清溏:“野生菌不要随便吃了吧。”
实习生说:“放心吧于老师,这个没问题,能吃。”
“小宏是云南人,从小吃菌子长大,有毒的他都捡出来了。”
“我煮了好久,早熟了,放心没问题。”
有人盛了一碗,递到于清溏面前,“于老师尝尝,真的巨巨巨好喝,野生菌和菜市场的完全不同。”
*
下午两点开始,急诊科就没闲下来过。
时桉在心里骂了自己八百遍傻逼,今天就不该换什么破班,本该睡大觉的好天气,现在忙成狗。
听外面的鬼哭狼嚎,时桉怀疑,电视台到底多少人,他们到底吃了多少毒蘑菇?
小张过来拿医用棉棒,“今天真就跟看集体节目似的,这些主持人全来了,电影频道,法制频道,军事频道,少儿频道。”
小张瞅了两眼,“诶我去,晚间新闻那个也在呢。”
“他们太逗了,一半在电视上播节目,另一半都来咱们这儿躺着了。”
时桉顺他的目光瞧过去,坐在角落床位的男人握着手机,在日喀则他就见过本人。
于清溏不像其他中毒患者,面目狰狞、神志不清,或呕吐不止、痛苦挣扎。他就那么坐在床边,低头看手机,丝毫不在意外界影响,像个谦谦君子。
“小时,小张,你俩干嘛呢?还不赶紧干活。”
“噢,来了王主任。”小张把无菌托盘递给时桉,“主持人交给你了昂。”
时桉:“……那个床位归你管。”
“时哥,行行好,我妈是他粉丝,我从小对他有滤镜。甭管是他背对着我让我打针,还是侧躺着让我打,我都下不去手。你知道的吧,女神是不拉屎的,同理,主持人是不能被打针的。”
时桉瞥他,“你踏马有病吧!”
“时哥,帮个忙嘛,见到名人我真紧张,万一打不好了我妈能把我打死。”小张说:“你难道就不想欣赏一下,著名主持人的腰臀肌肉群吗?”
“自己去,我不管。”时桉还有俩洗胃没搞呢。
“别啊时哥,今晚火锅,我请!”
*
于清溏反省,他该意志坚定点,不该尝那碗汤,哪怕只有一口。
他捧着手机,轻微中毒让他头脑和视线不清,按了半天才找到徐柏樟的号码。
他拍了张急诊科室的照片,打短信过去。
「毒蘑菇害人,不幸中招,人无大碍,不用担心,正在等待打针。」
消息刚发过去,一位年轻医生走过来。
黄色头发扎眼特别,配上白大褂,相当引人注目。
于清溏在日喀则见过他,是同去的志愿者。
年轻医生把无菌托盘放在床边,递了张付款单给他,“没太严重的症状话,先给您打个消炎针,打完把费用付了。”
于清溏.:“好的,谢谢。”
“咱们这针得肌肉注射,您是在床上侧着身打,还是下来站着。”
于清溏脑袋一斜,看他身后,“我家属来了。”
“那正好。”付费单还在时桉手上,“让家属把费用先付了。”
前两天时桉值班就碰到个事,大半夜给个患者包扎,啥都弄完了,结果钱没付人走了,时桉被狠狠批评了一顿。
急诊科不同于其他科室,秉承治疗优先,但非急症,仍建议先付费再治疗。
时桉转头,对上了徐柏樟的目光。
他脖子缩了一下,这三巨头,别管谁都吓人。
时桉颔首,叫了声,“徐主任”,他半点不敢怠慢,伸着脖子左顾右盼,“于先生的家属哪位?先把费付了。”
徐柏樟:“给我。”
时桉:“不用徐主任,就一个付费单,让家属来就行。”
徐柏樟臭着脸:“我就是家属。”
第35章 晕晕
时桉腰板挺得跟灯杆似的, 头顶有电钻突突往里钻,脖子硬邦邦转向另一边。
于清溏脸上挂笑, 对他耸了肩。
时桉:“……”
造孽!
徐柏樟接过缴费单。
时桉脸色刷白,几秒内想了上百种惨死方式,“徐主任,我、那啥,我不是我……”
徐柏樟从他手上取下针管,“去忙别的。”
时桉脑袋上了锁,愣愣反应不过来。
“没听到?”见他不动,徐柏樟阴沉着脸, “还是……你想打?”
“没有!不敢!我不敢!”
人不见了,还能听到嚎叫。
“卧槽卧槽卧槽!为什么没人跟我说他是徐主任的家属!卧槽,张宇辰, 我踏马就知道,果然还有这一出!”
“卧槽,我也不知道啊!”
“我会不会被徐主任搞死?”
“时哥, 对不住了!
“死了死了!徐主任不搞死我,钟主任也得把我玩死!”
“张宇辰, 老子跟你拼了!”
于清溏笑得停不下来,“徐主任, 你会不会搞死那位小医生?”
“不至于。”徐柏樟把隔帘拉紧, 让他躺平,指尖按在脉搏上。
“但你脸色好臭,像有人欠你钱。”
出门前还好好的人,现在却躺在病床上, 徐柏樟怎么都无法开心。
于清溏:“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不打扰。”徐柏樟今天不出诊,“具体怎么回事?”
于清溏讲述了被怂恿喝蘑菇汤的全过程。
本该危险的故事, 通过有趣方式描述成了笑话,但徐柏樟始终后怕,“不要再有下次。”
于清溏侧着脑袋,直勾勾看他,“要是有了呢?”
徐柏樟拨开他的下眼睑,“会罚。”
“怎么罚?”于清溏的瞳孔包裹住他,“为什么好期待。”
徐柏樟掀了眼皮,和他对视。
连焦都距不上,和中毒病人讲道理,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徐柏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幸亏喝得少,情况不严重,打了消炎针,休息几个小时等待排毒。
徐柏樟准备注射工具,有眼神灼在他身上,“你看半天了。”
于清溏全程盯他,分毫不挪眼。
“我看我先生,有问题?”
徐柏樟本就说不过他。
“第一次见你穿白大褂。”于清溏半合着眼皮,像在烈日下欣赏美景,“迷死人了,想留一件放家里,专门穿给我看。”
徐柏樟在听,也默默记。
于清溏捻着徐柏樟的袖口,“我喜欢里面没衣服的那种穿,行吗?”
徐柏樟手在抖,麻得撕不开注射器包装,“看来蘑菇毒性很大。”
“是啊,我都忍不住现在让你脱了。”于清溏揉揉太阳穴,“当我的面,一件一件地脱。”
有人当没听到,有人还要说:“但内裤不要脱,我要亲自来。”
“顺便,摸个腹肌。”
“胸肌没见过,不知道好不好摸。”
徐柏樟耳膜充血,世界上只剩两种声音,于清溏和心跳。
噗通噗通,又扑通扑通。
心被丢进火里烤,
于清溏还在继续。
一句话里带十八道勾,每个字都能把他牵走,“柏樟,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针管掉到地上,徐柏樟把手消毒,又去拆新的,“侧过身,打针。”
于清溏丝毫没动,平躺着看他,“你亲我一口。”
徐柏樟握着针头,试图帮他翻转。
下一秒。
“……清溏你!”
猝不及防,衣领被人硬拽,身体弯折,压在于清溏身上。
徐柏樟怀疑他误食的不是毒蘑菇,而是大力水手的能量菠菜。
于清溏眼神迷离,歪着头,呼吸就在他嘴边,“你亲我一口。”
徐柏樟全身充满可燃性气体,又丢进纯氧的环境中,一粒火星就能炸。
“清溏,这里是医院。”
“你帘子都拉了,怕什么?”
被蓝色帘子隔开的空间,只能看到头顶苍白的天花板。
徐柏樟左手撑在于清溏身边,右手的针管举得远。他环顾四周,笑着叹气,低了头,吻下去。
只是啄吻,可分开的时候,徐柏樟嘴唇是湿的。
好在得到满足的人还算听话,主动背过身,乖乖等着他打。
但也只是背过身。
徐柏樟放下针管,从于清溏背后伸过来,撩起腰前的衣摆,解开腰带扣,把裤子往下掀。
后腰皮肤极少暴露在阳光下,白花花的,像是刚出锅的牛奶饭团,等着人上去咬。
徐柏樟喉咙干痒,过来得太急,保温杯没拿下来。他拇指按在臀肌,打圈揉了两下。
于清溏身体抖,“不是打针吗?”
为什么上来的却是手。
徐柏樟:“揉一揉,放松肌肉。”
“徐医生给别人打针也这样?”
“没有。”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给别人打针。
于清溏的声音黏糊糊的,“徐医生是打着按摩的名义,占我便宜?”
徐柏樟本意真的是放松肌肉,但被这样问,他自己都开始怀疑。
于清溏闭着眼,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回馈,“嗯嗯,因为蘑菇,给你的惊喜都泡汤了。”
徐柏樟还在低头揉,“什么惊喜?”
“我把午饭晚饭都贡献给大家了。”
“这算什么惊喜?”他只想给于清溏做饭,也只在乎他有没有饿肚子。
“非要我说明白,过分。”于清溏背对着他,“晚饭没了,当然要在晚饭之前回家。”
徐柏樟的手不听话,又开始发麻,“不是要住帐篷?”
“次要原因,怕我先生想我。”于清溏又说:“主要理由,我想你。”
徐柏樟整个手掌按在后臀,用力揉了一把。
“嗯啊!”于清溏腰部挺直,又缩了回去,“但是,我都没住上帐篷。”
“下次我陪你去。”
“说话算数。”
“嗯。”徐柏樟强行收回手,用棉棒蘸了酒精,在上面涂了一圈。
于清溏后腰在抖,喘.息是滚出来的。
全滚在徐柏樟喉咙上,“怎么了?”
“有点凉,吓一跳。”
“抱歉,马上好。”
“没怨你。”
于清溏声音很小,像在说私密话,气音是融化的软糖,往徐柏樟心口浇,“徐医生,疼不疼?”
“不疼。”
“可我怕疼。”于清溏懒得像楼下晒太阳的猫,“麻烦徐医生轻一点。被你弄肿了,走路好麻烦,我还要上班。”
棉棒又在于清溏腰上滚了两圈,于清溏后臀一收,磨人的语调压出来,“嗯嗯啊,徐医生,你好用力。”
徐柏樟深呼吸,又拆了跟针管,“清溏,不要再说话了,好吗?”
“嫌我烦了吗?”慵懒的猫受了委屈,蹭着身体不给他摸,“你以前不这样的。”
徐柏樟从没想过,蘑菇的毒性会这么“恼人”,“不烦,但是你这样,我脑子清醒不了。”
“好吧,我不说了。”
徐柏樟闭上眼,呼吸几个来回,嘲笑自己。拿手术刀开胸的手,此刻连针管都要握不住。
他睁眼,握紧注射器。
尖针刺入皮肤,之后拔出,皮肤上有招摇的血珠。
徐柏樟按住棉棒,足足压了五分钟。
等到于清溏催,徐柏樟才拿开手,“好了。”
“徐医生,你还是弄疼我了。”
徐柏樟捏着带血的棉棒,“抱歉。”
这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注射经历,仿佛丧失了这项能力。
“没怪你。”于清溏对着他,后臀却在招引,“以后要轻一点。”
“嗯。”徐柏樟把棉棒塞进衣兜,帮他穿好裤子,想问是什么样的以后。
于清溏平躺回来,打了个哈欠,“好困。”
“药里有安定成分。”
但理论上不至于这么快。
“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会儿吗?”
徐柏樟:“跟我走。”
于清溏:“回家吗?”
“还没下班。”
“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徐柏樟站过来。
于清溏大脑过电,压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抱你去我那睡。”
于清溏推他,“外面那么多人。”
徐柏樟当着他的面脱白大褂。
于清溏脑里灌了水,哗啦哗啦的声音,呛得说不出话。
随后,徐柏樟用白大褂遮住人,又要去抱他。
于清溏:“……”
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下雪那次,徐柏樟抱他的画面历历在目。他不敢想,徐柏樟拿白大褂裹着他,自己却暴露在医院走廊里,会是怎样的壮观景象。
于清溏主动下床,“我没事,我可以。”
中医科在四楼,下午三点的省医院人来人往。
或许是心虚或是避嫌,于清溏全程不和徐柏樟交流,一前一后走着。
偶尔有同事路过,恭恭敬敬叫一声“徐老师”或是“徐主任”,当事人也只是简单点头回应。
相比起来,于清溏那边更热情。轻微中毒,让人莫名兴奋,心情都变好。不仅和人打招呼,还能接受合影要求。
徐柏樟站在于清溏身后,他手揣进兜里,捏紧那根棉棒,看他和人交流和人笑,看他晕晕乎乎说“你好”。
当听到角落的护士偷偷说,好想找这样的老公时,徐柏樟快走两步,抓住了于清溏的手,十指相扣,用力按在掌心。
于清溏和他牵着,在拥挤的人潮里并排前进,“怎么突然拉上了?”
男人绷着脸,又臭巴巴的,只说了四个字,“证明身份。”
于清溏被带到休息室,屋子是单间,面积不大,一张床,一张办公桌,小型衣柜,摆放着徐柏樟的私人用品,应该是个人休息室。
于清溏坐在床边,接下徐柏樟递来的保温杯,温水里掺杂了中药味,“好苦。”
徐柏樟:“我给你拿一次性杯子。”
“不用。”于清溏又喝了几大口,“我喜欢你的味道。”
徐柏樟把人放倒,帮他盖好被子,“睡会儿吧。”
“你呢?”
徐柏樟扫了眼办公桌,“我就在那边。”
于清溏的手伸过来,往他衣兜里塞,指尖到处划拉,“柏樟,你真的不考虑在家穿给我吗?”
“好,穿给你。”
“脱不脱?”
除了顺从,徐柏樟别无他法,“脱。”
于清溏很满意,翻了身,背对他,“睡醒见。”
药物外加菌类的混合作用,于清溏很快闭上了眼。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从床上坐起,全身是汗。
徐柏樟走过来,用纱布帮他擦额头,“好点没有?”
于清溏口干舌燥,“好热。”
“热就对了,正常排毒。”徐柏樟检查了身体情况,脉搏趋于平稳,眼神也不再涣散,好得差不多了。
“感觉睡不醒似的。”于清溏打了个哈欠,拽了拽湿透的衬衫。
“没事,正常现象。”
徐柏樟递来件一次性浴袍,“那边有浴室,洗个澡会好一点。”
于清溏接下衣服,他确实想洗个澡了。
徐柏樟:“水温不要太凉。”
原来医院不仅有单人休息室,还有洗澡间,身为家属,也算占便宜了。
洗完澡出来,徐柏樟不在房间,被子已经叠好,床边摆着换洗衣服。
从里到外都全了。
内裤是一次性的,还没拆包装,贴着省医院的logo,长裤和上衣是徐柏樟的尺码,凑近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旁边还留着张纸条,是医生开处方的单薄纸。
【我去给你拿药,换好衣服给我打电话。柏樟】
于清溏把衣服抱进怀里。
他到底是想拿药,还是不敢看我换衣服。
于清溏转向左边,窗帘都提前拉上了,想得还真“周到”。
占有欲旺盛的小气鬼。
脱衣服的都不计较,看穿衣服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于清溏抽掉浴袍带,衣领从肩膀滑落下来,他光着身子,拆掉内裤包装。
*
从西药房回来,徐柏樟又去中药房。
窗口的同事把中药包递过来,“徐主任,您最近喝得有点勤啊。”
“初春天干易燥,容易上火。”
“那这量也不少,得悠着点。”同事挠挠头,“嗐,我跟您说这干嘛,您比我有经验。”
徐柏樟笑笑,和同事告别离开,恰好收到消息。
清溏:「我换完了,等你。」
「嗯,马上回去。」
徐柏樟快步往回走,在心里算着,最近量确实多了,得稍微减点。
于清溏来这里之前,没有任何人进过他的休息室。出于肌肉记忆,徐柏樟没敲门,从外推开。
窗台的风膨起来又泼出去,吹偏了蓝色窗帘,也划走了刘海。
于清溏穿着大一码的圆领棉衫,发尾的水滴在脖子上。他偏斜着肩膀,能看到白色皮肤和锁骨。
袖口偏长,堆在手背上。他捧着黑色保温杯,露出来的指头圆润饱满,戒指分外亮。
保温杯里是滚烫的水,热气喷红他的鼻尖。
于清溏吸吸鼻子,熏湿了眼睛,“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久。”
第36章 礼物
徐柏樟关上窗户, 拿毛巾盖在他脑袋上,“谁让你开窗的?”
“热。”于清溏的脑袋随擦拭的幅度摇晃。
“热也不能这么开。”徐柏樟往上拽衣领, 遮住露出来的肩膀,“头发也不擦,想感冒?”
“这次记住了。”于清溏还捧着保温杯,让热热的蒸汽熏着自己。
他本不喝热水,但结婚以后,就爱上了。
衣服的领口非常大,垂眼就看到脖子和锁骨。如果徐柏樟愿意,站在高位, 能顺着褶皱看进身体里。
“累,还是好困。”于清溏合着眼睛,肩膀往徐柏樟那边贴。
徐柏樟拿来大衣把人裹上, 拉链卡在最上面,“回去了再睡会儿。”
误食有毒菌类,容易嗜睡是正常情况。
于清溏这一睡, 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身体彻底恢复, 感觉一身轻松。
他起床喝水,发现徐柏樟还在, “今天不出诊吗?”
“嗯, 昨晚接到的通知,明天去新加坡的合资医院交流学习。”
于清溏在外留宿没成功,徐柏樟却真的要走。
于清溏:“去多久?”
徐柏樟:“一周。”
这种感觉挺奇怪,平时也不同睡的两个人, 听说他要出差,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
徐柏樟:“记得好好吃饭。”
“嗯, 我知道。”
徐柏樟:“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于清溏说:“你也注意安全。”
“嗯,到了联系你。”
新加坡和国内没有时差,徐柏樟抵达当地后给于清溏报了平安,之后的一整天,彼此再无联系。
各有各的忙,谁也没打扰。
晚上,于清溏正在泡澡,接到了电话。
徐柏樟:“睡了么?”
“还没。”于清溏靠在浴缸壁,“忙完了?”
“嗯,刚回酒店。”
“辛苦了。”
徐柏樟:“不辛苦。”
彼此没了话,却谁也没说挂。
于清溏沉浸在温水里,只是通电话,但不明原因的,他心跳越来越快,身体软的要往下滑。
听过几轮呼吸,徐柏樟开了口,“清溏,我想见你。”
于清溏笑了,“四千多公里,怎么见?”
“视频,可以吗?”
“徐医生,你故意的?”于清溏把腿伸出水面,架在浴缸外援,“我在洗澡。”
“抱歉,我不知道,洗完再打给你。”
那边电话挂得快,于清溏把手机摆在架子上。屏幕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有徐柏樟的名字,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
于清溏穿上浴袍,同时接到消息。
柏樟:「洗完了吗?」
「嗯。」
视频邀请几乎同时弹出。
于清溏收了衣领,把湿发缕上去。
徐柏樟还穿着西装,正襟危坐。
于清溏:“怎么没换衣服?”
徐柏樟:“在等你,怕来不及。”
于清溏:“……”
这人到底在急什么。
对面的背景是酒店房间,于清溏顺便问:“那边环境怎么样?”
“还不错。”徐柏樟调转后置摄像头,给他扫了一圈。
标准的双人房间,一张床头放着徐柏樟的物品,另一张很干净。
于清溏:“你自己睡?”
“嗯,习惯了。”徐柏樟把镜头调回前置,“头发又不擦?”
“也许该问问某位医生,怎么那么着急。”头发来不及擦,微信不断地打。
“放下手机,先擦头发。”
“不用,等会儿擦也来得及。阳城这两天好热,二十七八度。”
“嗯,必须擦干再睡觉。”
“知道了,要不身体湿气大,对健康不好嘛。”
受到徐柏樟的影响,于清溏也算是个半路出家的民间中医了。
他五指插进发丝,按住头皮,按照徐柏樟的养生方法,慢慢向后捋着,“放心吧,肯定擦。”
大幅度的动作改变了衣领的方向,浴袍本就扎得松,胸膛皮肤清晰可见。
徐柏樟目光定在某处,“家里有蚊子?”
“嗯?”于清溏低头,胸前有发红的一小片,他收住领口,“不是,今天不小心划的。”
这么一说,于清溏觉得有点疼。
“别遮。”徐柏樟的口气像问诊,“给我看看。”
于清溏下移摄像头,靠在床头,把衣服撩开。
伤口大概一指长,很浅的划痕,轻微渗血。本来不是大事,但于清溏泡了澡,皮肤充血似的肿了起来。
徐柏樟:“你泡澡了?”
于清溏:“就半个小时。”
“受伤还泡澡?”
“下次注意。”于清溏玩笑道:“还请徐医生原谅。”
“储物柜第二层有消毒水,你用点双氧水沾一沾。”
于清溏懒得过去了,他举着手机拉床头柜,“碘伏可以吗?手边刚好有。”
“容易色素沉积,不要用那个。”
于清溏好像突然明白,徐柏樟从不给他用碘伏的原因了。
“但过去拿好麻烦。”
“如果我在,可以帮你消毒。”
于清溏偏了下脖子,扫了眼胸口,“柏樟,你知道我伤的是什么部位吗?”
他当然知道,于清溏拿碘伏的时候,早已露了光。受伤的区域,与左胸那颗粉红小奶豆只差一厘米。
想含进嘴,想咬上去。
徐柏樟默了声,什么都没说。
于清溏:“徐医生,你现在的状态,让我想到一个成语。”
“什么?”徐柏樟问他。
于清溏拉长了尾音,慢慢说:“如饥似渴。”
徐柏樟不再看他,转头去拿保温杯。
于清溏还要挑拨,“如果你现在回来,我会把你留在房间,不想让你走。”
徐柏樟的身体像硬撑到极限的气球,“那我就不走。”
于清溏喉咙干哑,像被撒了盐和芝麻。这人怎么突然接话了。
“不早了,去睡吧。”徐柏樟拧开保温杯盖,连喝了三四口,“睡前擦头发,伤口消毒。”
“喂,就这么挂了?”
徐柏樟:“还想听什么?”
想说的不敢说,想做的没法做。
于清溏:“看你的诚意。”
徐柏樟握紧保温杯,“清溏,你今晚能不能梦到我?”
于清溏笑了,这人也太坏了,睡个觉还想占据我的空间,“那你呢?会梦到我吗?”
“会。”
身在外地,熬药不便,徐柏樟带了七天的量,奈何当晚上就喝光了三天的存货。
长夜难眠,眼里、心里、身体里全是思念。他恨不得买张机票,在天亮之前飞回家,亲自帮他伤口消毒。
也不仅仅消毒。
*
受邀参加学术交流会的医生,都是各个科室的领头人。除了徐柏樟,钟严和梁颂晟也在名单中。
交流会安排得松闲,上午学习交流,下午自由活动,可以到处转转。
当晚闲来无事,在钟严的提议下,来到附近酒吧。
三个男人围坐在昏暗卡间。
钟严把酒递到两个人面前,“好不容易聚一次,你俩一个不能喝茶,一个不准灌药,都得陪我喝酒。”
这里是家清吧,人不多,很安静。圆形舞台上,驻唱拨着琴弦,唱着抒情的英文歌。
从酒吧出来,时间还早,三个人沿着民俗街往里走。
半小时前下过雨,夜里难得清爽,沿街繁华热闹。
梁颂晟和他的小爱人虽办了订婚宴,但维护感情上似乎总差了些。一路上,钟严全程帮他出谋划策,探讨哄人开心的方式。
徐柏樟并不擅长这些,没参与聊天,默默地听,三个人走进礼品店。
另外两个人在挑礼物,徐柏樟漫无目的。期间接到了于清溏的电话,“回酒店了吗?”
徐柏樟:“还没,在给你选礼物。”
“选了什么,我能提前知道吗?”
“这里似乎都是送小孩子的。”徐柏樟看着琳琅满目的主题玩具,“感觉没有你喜欢的。”
于清溏:“怎么去那里了。”
徐柏樟:“钟严和颂晟要来。”
“那他们选了什么?”
徐柏樟偏头,往梁颂晟那里看,他皱眉,”好像是……卡通内裤?”
“给念念选的?”
徐柏樟反应了下这个称呼,“应该是。”
于清溏:“你也要送我内裤吗?”
“你喜欢吗?”徐柏樟说:“喜欢的话,我买给你。”
电话那头能听到于清溏的笑声,“柏樟,你知道我的尺码么?”
这个问题真把他难住了,他不仅不知道不知道尺码,甚至没敢仔细看风格。
只记得是浅色,但不敢研究是哪种面料,有没有花纹,是三角还是平角,是宽松还是紧身。
“可以告诉我吗?”徐柏樟问得坦诚。
于清溏说:“你回来自己看吧。”
“老徐,你挑好没有?该走了。”
于清溏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你挑吧,没有礼物也可以,等你回来。”
从礼品店出来,顺着长街往里转,在一家玉石店,梁颂晟停下了脚。
梁颂晟对向来对古董玉石感兴趣。
另外两人随进去。
店里挂着各种首饰,有带玉石的、带水晶的、还有带玛瑙的,均为手工制作。
店面积不大,老板身穿藏蓝色对襟衫,满脸褶皱,看着八十有余。
老板低头捻着根红绳,说了汉语,“三位老板随便看,有需要我可以推荐。”
梁颂晟捏起墙上的玉石,尺寸很小,都是下脚料,但成色不错,形状打磨的也很有技术。
“这位老板很识货,但那枚不适合你。”说着,老者把手上刚绑好的,一颗挂水晶的红绳递过来,“这个适合你。”
“脚链,给你的爱人。”
话音闭,三人多少带点惊讶。
钟严忍不住问:“您怎么知道的?”
老者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梁颂晟接过脚链,坠子是水晶,并不是值钱的东西,但做工精细,形状讨巧。
梁颂晟顺便问:“多少钱?”
老者用手指出了个数。
钟严:“三十还是三百?”
老者:“三万人民币。”
钟严瞪眼:“你这老头,不怕物价局找你?”
老者捻着棉绳:“医生朋友,这里不是中国,没那么多说法。我明码标价,您觉得合适就买,不合适请放下。”
说着,老人摆出二维码牌子,“要就扫码,微信支付宝自选。”
钟严:“……”
这老头,一面说不是国内,还一面让电子支付。
真他妈,谁买谁是傻子。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梁颂晟扫了三万块,把脚链塞进衣兜。
钟严还没来得及发火,老人又找到下一个客户。
他把一块红绳挂着的扁圆形吊坠递给徐柏樟,“你这个三万六。”
徐柏樟连个反应都没有,当机立断扫码付钱,拿项链。
钟严不爽了,“你俩都喝多了?好歹高学历,被江湖骗子坑?”
二人谁也没回应,一前一后离开。
钟严憋着火,跟上去,“靠!你俩以为几万块是大风刮的?”
“这位医生,不看看你的吗?”
老者拎着条黑色腰链,上面挂着很小的圆形珠子,钟严不懂玉石,也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成分。
但这么小一颗,看着就很坑。
老人说:“你这个挺难办,六万。”
钟严:“……”
我去你大爷的!
*
徐柏樟出差的第五天,也是于清溏加班的第五天。
一个人的房间空落落,在哪都觉得不对劲,于清溏把这些都化成事业心。
下班前,柳思妍来到他办公室,并点开手机相册给他看。
是两页聊天记录,一个是柳思妍,另一个是于清溏不认识的昵称和头像。
他在这里找到了关键词。
张家明(萨尼),十七日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偏远的定位。
于清溏胸腔缩紧,“你什么意思?”
柳思妍压低声音,“你装什么傻。”
“地下赌.场?”
柳思妍:“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报警了吗?”
“什么证据也没有,报警有什么用?”柳思妍咬牙,“不是什么都查不到,就是打草惊蛇。”
于清溏脸色转阴,“那你什么意思?又想去查?忘了六年前了?”
“我没办法坐以待毙!”柳思妍咬白嘴唇,“你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没一天舒坦过。”
于清溏攥拳,“我当然知道,我不比你好。”
柳思妍:“我好不容易查到的消息,真的不想等了。”
“思妍,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不能原地踏步。”
柳思妍握紧手机,她眼圈血红,但皮肤惨白,“我现在才是原地踏步,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
“我都知道。”于清溏抱抱他,我又何尝不是,“但不要冲动好吗?就当是为洛洛想。”
柳思妍发抖,“洛洛……”
“洛洛一定不希望我们这样。”
“清溏,我恨自己,无比地恨。”
“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
劝服好柳思妍,从电视台出来,于清溏接到了徐柏樟的电话,“喂,柏樟。”
“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于清溏咽下喉咙,“没事,你忙完了?”
“嗯,明天上午的飞机,下午到。”
“好,我等你回来。”
于清溏专门收拾了屋子,虽然也没什么好打扫。
徐柏樟不在的这一周,于清溏的睡眠也受到些影响,心里轻飘飘的,翻来覆去踏实不了。
好不容易要入睡的他,突然惊醒,客厅漆黑一片,有非常细微的动静。
于清溏从床上起来,他没出声,随手拿起床边的棒球棍,摸黑出去。
点开灯的瞬间,握棒球棍的于清溏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柏樟,怎么是你?”
上午说明天才回来。
“我下午看到今晚有票,改迁提前回来了。”
于清溏放下棒球棍,“怎么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招贼了呢,还不开灯。”
“怕打扰你睡觉。”徐柏樟又说:“还想给你惊喜。”
于清溏,“下次不许这样。”
徐柏樟点头,眼睛里全是他。
“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前段时间,于清溏从徐柏樟那学到了煮面的手艺,得到了父母在内一家人的好评。
于清溏撸起袖子已经往厨房走了。
“不用,我吃过了。”徐柏樟把人拉回来,“有礼物送你。”
方形小盒子,可爱包装,迪士尼联名手帕。
虽然不是于清溏的风格,但他很喜欢。
“还有。”徐柏樟从兜里掏出另一个盒子。
常见的首饰盒,红柳木材质,制作算不上精致,但能看出手工雕刻的痕迹。
这样具有中国特色的产品出现在国外,于清溏有点期待。
徐柏樟掀开盒盖,是一枚红绳吊着的玉石,扁圆形状,有点像铜板,打磨精细,是有弧度的扁圆形。
在玉石产品中,颜色很特别,白里透着肉粉色。
“喜欢吗?”徐柏樟问他。
于清溏捻着玉石冰凉的触感,“特别喜欢。”
“我帮你戴上。”
吊坠不同于项链,佩戴的方式也很简单。徐柏樟把绳子套进于清溏脖颈,指尖来回摸着光滑曲面。
“在什么地方挑的?”于清溏和他一起摸,指尖交叠挤蹭,“国外也有这种东西?”
“风俗街的小店,老板像个江湖骗子。”
于清溏噗嗤笑了,“那还买?”
徐柏樟:“颜色很好看。”
和于清溏胸前那里有相似的色调。
他又问:“胸口的伤好了吗?”
“都一周了,你说呢。”
“我想看看,可以吗?”
空气在胸口凝结,往小腹坠落。
于清溏低头,捻着领口,慢慢解纽扣。
衣领被剥开,发白的皮肤袒露出来,吊坠随着纽扣往下滑动,轻微摇晃,停在胸口。
划痕消失不见,只有干净的皮肤,依稀可见肋骨。
徐柏樟只往里扫了一眼,向触犯禁忌似的,他迅速收回目光,主动扣回纽扣,帮他整理好衣服。
现在是凌晨两点,于清溏察觉出他的疲乏,“早点睡吧,晚安。”
眼看人要走,徐柏樟却不够满足,他把人拦住,“内裤的尺码,我还没看。”
徐柏樟眼底藏着火,还躲了一只野兽。
于清溏的手腕被他抓疼,“要怎么看,去我房间,我拿一条给你,还是……”
徐柏樟:“就在这里看。”
第37章 涂药
今天是徐柏樟停药的第三天, 他本以为可以控制自如。可面对于清溏,触及任何与他相关的区域, 都能把自控崩溃瓦解。
查看内裤尺码的方式很多,他们选择了最麻烦且刻意的一种。
于清溏的下巴垫在他肩膀,手心很自然地贴上胸口。
尺码印在后腰里侧,徐柏樟掀开松紧带,指尖顺着尾椎骨往下滑,末端可以看到股沟,并得很紧,像是从未拨开的直缝。
徐柏樟的手停在后腰外侧, 悬在内裤和皮肤之间。
于清溏没催,安静趴在他肩膀,像只熟睡的猫科动物, 默许他所有举动。
徐柏樟是弓腰抱的,鬓角磨着他耳朵,跟新生胡茬类似的触感, 扎得人心里毛毛躁躁。
指尖在皮肤上试探性滑动,轻微发痒, 但于清溏并不排斥。他勾住徐柏樟的脖子,身体贴得更紧。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回馈, 徐柏樟的动作更加放肆。从小范围的触碰, 变成了更大范围的揉捏。
于清溏埋在徐柏樟脖颈里,气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嗯嗯…啊!”
徐柏樟突然苏醒,恢复冷静。他松开于清溏, 帮忙整理好衣服。好似野兽进入冬眠期,看似危险却毫无攻击力。
于清溏坐在沙发, 看对方用他的杯子喝水,又端着杯子返回。
徐柏樟西装革履,没戴眼镜,发丝稍微凌乱,人也有疲惫感。风尘仆仆而来,迷人又危险。
昏暗的灯光里,没有人说话。
徐柏樟和他对视,再慢慢走过来。
处于高位的人垂眼,处于低位的人抬头,都在为接近对方而更进一步。
徐柏樟抿了杯边,没有镜片的瞳孔能把他吸走,“刚才弄疼你了?”
“还好,但肯定红了。”于清溏伸手去揉,“力度比上次重。”
徐柏樟:“上次?”
“医院,你给我打针。”
也狠狠揉了一掌。
徐柏樟:“原来你记得。”
“我是中毒,又不是失忆。”于清溏能感受对方眼神上的胁迫力,“我那天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记得。”
徐柏樟有几秒失焦,像是在思考。当于清溏以为他又要逃离时,深邃的目光再次对上,要将他吞没。
徐柏樟揉他耳垂,“你这里很烫。”
于清溏贴过来,用牙咬,“你这里也没好多少。”
礼尚往来,徐柏樟用舌尖把他耳廓轮了一遍。听他略微加速的呼吸,感受他似有似无的喘气,“你喜欢这样么?”
于清溏偏头,鼻尖对准下颌的神经线,“我如果说喜欢,你要继续吗?”
徐柏樟:“换别的地方可以么?”
于清溏:“哪?”
徐柏樟:“请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
“你确定?”
于清溏觉得很可笑,“徐医生,需要我把结婚证拿出来,来证明咱们的合法……”
徐柏樟打断他,“闭眼。”
“为什么非要闭……!”
夜深人静,暗潮汹涌。
于清溏的眼被手强行捂住,身体随之撞进沙发背。他能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从颈前开始,到小腹结束。
随之叠加的,是用力且潮湿的吻,从下巴开始,在胸前密集。
于清溏身体有根无形的绳,缠紧裹束,动弹不得。疼痛从胸口向四周蔓延,像是成瘾患者,于清溏为此而着魔。
身体上的“折磨”会触发生理反馈,肢体不想拒绝,声音又是欲望的催化剂。“受害人”越急促动听,“实施者”就越疯狂进行,恨不得将他吸光吻碎。
到头来,于清溏的喘.息成为这场爱情游戏中的伴奏曲。
徐柏樟在他肩膀披了外套,湿吻最后落回耳廓,低音让他着迷,“晚安。”
狂风暴雨过后,是风平浪静。
于清溏低头看西装下面的自己,睡衣变成不规则条状,撕落满地,粉红的左侧围满咬痕,关键区域湿到能滴水。
皮肤被吻得火辣辣,肿得好夸张,有嘴唇的形状留在那里。
于清溏试着回忆,最敏感区域并没有被咬过,全是吻和舔的杰作。
他舌头上长吸盘了吗?
于清溏看向“完好无损”的右侧,他捏捏鼻梁,这人就不能“雨露均沾”?一大一小好夸张。
肿成这样,明天能不能恢复。
回忆起来,于清溏只觉得清心寡欲宛如笑话。
他端起怀里的杯子,喝光了里面的水,突然意识到,徐柏樟用了他的杯子,却没有留下中药的痕迹。
他又嗅了西装,也几乎没有了。
他不喝了吗?
*
于清溏睡到自然醒,外面传来中药味。
他打哈欠下床,徐柏樟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早。”于清溏说。
昨夜是误食禁果的狂魔,今天就是如沐春风的公子。
徐柏樟戴回了眼镜,目光里是柔和,“早,马上开饭。”
于清溏负责端碗筷,上午七点,两个人面对面吃早饭。
徐柏樟划开平板电脑,翻转一百八十度推过来,“两个款式,喜欢哪个?”
是睡衣的图片,一款和昨晚一样,另一款是新的。
于清溏想起被撕碎的睡衣,目前在客厅的垃圾桶里,“某人不会在为昨晚的事过意不去吧?”
徐柏樟没之回,但反应是默认。
“我不介意的。”于清溏抿了口牛奶,见他手边的药碗,“你前两天没喝药?”
徐柏樟端起碗,“嗯。”
于清溏撑着下巴,玩笑口气,“你昨晚那么失控,不会和它有关吧?”
徐柏樟点亮屏幕,“选睡衣。”
于清溏没再问,划拉屏幕,“另一件是你的偏好吗?”
非常柔软的纽扣睡衣,灰蓝色,没有花纹,看图片就觉得很舒服。
“感觉适合你。”
“好,就它吧。”
徐柏樟收回平板,在于清溏领口和脖颈的连接处滑动,“你那里怎么样?”
“哪?”于清溏偏头,有点明知故问。
“疼不疼?”
于清溏说:“在可接受范围。”
徐柏樟:“抱歉,太用力了。”
于清溏说:“刚才说了,我不介意。”
“我下次会注意。”
于清溏:“……”
每次都要说下次,好像生怕他介意,没下次似的。
当天上午两个人都休息,于清溏在书房处理了会儿工作,在楼上花圃找到了徐柏樟。
男人戴着黑色手套,正用铁丝链接花墙植物的架子。
刚搬过来前他们就商量好了,把东边这面墙种上爬藤植物。当时没决定种类,外加即将入冬,又比较忙,事情就此搁置。
于清溏问:“想好品种了吗?”
徐柏樟:“罗衣月季。”
于清溏对花不了解,“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季开花、大朵花、气味香、长势快、耐寒耐晒。”徐柏樟想了半秒才说:“没有花刺,不会扎到你。”
于清溏笑了,“你不会把我当小孩了吧。”
“没有,以防万一。”
“好吧,我很期待没有花刺的月季长满整面墙。”于清溏也找了副手套,“我来帮忙。”
“不用,这里我想亲自来。”
于清溏放下手套,“我可以留下参观么?”
徐柏樟:“可以。”
于清溏靠在阴凉处的躺椅里,徐柏樟穿着黑色T恤,站在阳光下。
春天的上午,日头里的温度很高。
徐柏樟握着钳子去拧栅栏上的铁丝。因为用力,手臂上的肌肉极其突出,没多久,汗水渗透徐柏樟前胸。
他穿白色练功服像仙风道骨的大师,穿黑色西装又是稳重禁欲系。但今天穿黑色T恤流汗的样子,有种野性的感觉。
胸前湿透的那片,清晰可见肌肉轮廓。
于清溏想起自己中毒那天,仗着脑子晕耍的流氓。腹肌摸过了,胸肌好像还是没有碰到过。
于清溏叫他,“徐医生,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徐柏樟停下动作,转头,“什么?”
于清溏:“穿白大褂给我看。”
徐柏樟卡了一下,缓缓说:“算数。”
于清溏莫名期待,“家里有白大褂吗?”
徐柏樟:“医院的不带到家里。”
于清溏:“那怎么办?”
“可以重新买一件。”
“好啊,我来挑。”于清溏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拧架子的男人,“柏樟,你真的什么都肯穿?”
“白大褂而已,能有什么区别?”
于清溏没解释,在商品关键词里加上“情趣”,重新点击搜索,随后下单。
徐柏樟忙起来没注意时间,等他弄完架子转回头,于清溏在躺椅上睡得正香,蜷缩着身体,天生就该被搂进怀里。
徐柏樟洗干净手,半跪在他身边。
于清溏保持侧卧,呼吸平稳,身上是件圆领对扣线衫。
侧躺的姿势暴露出脖子下面的区域,清晰可见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自己的失控和于清溏的纵容,成倍助长他的私欲。一遍一遍,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没完没了沉溺于自我的满足。
徐柏樟轻轻勾开衣领,成片的痕迹刺激着神经。
他的内心藏着两个自己,一个兴奋于留下的痕迹,还另一个自责于粗鲁无理的自己。
经过三轮深呼吸,终于剥开了第一颗纽扣,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衣领掀开,皮肤上的吻痕更明显,左侧区域明显要比右侧更肿也更红,用力过头,一整晚都没消退多少。
内心有多少占有欲的满足,就有相同多的自责。他不该这样,真的弄疼他了。
徐柏樟有原封不动重新扣上纽扣,起身去楼下准备午饭。
早上吃得晚,午饭就显得简单。
于清溏低头吃饭,徐柏樟把剔好骨头的肉夹进他碗里。
徐柏樟问他,“下午有工作吗?”
“先去看守所拿小昊写给我的信,再去台里找柳思妍商量下期节目的安排设置。”
“小昊对你的感情,比跟我这个有血缘的叔叔还亲。”
于清溏:“不是不和你亲,是不敢面对你。”
一个从小当做榜样,想像他一样看齐的人,最后却与榜样完全背离。好面子的少年无法接受事实,只好用简单粗暴的逃避来面对。
反倒是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半路认识的亲戚没有任何压力。
于清溏反问他,“你下午有事吗?”
“开会。”徐柏樟不自觉往于清溏衣领瞟,“你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戴条围巾。”
“戴围巾干什么?”于清溏注意他目光停留的区域,“放心,看不到的。”
徐柏樟昨晚应该注意了,没有弄得太靠上,穿外套出去,根本看不到。
徐柏樟放下筷子,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玻璃瓶,“涂一涂,好得快点。”
于清溏握着圆柱形的玻璃瓶,在手里把玩,“涂哪的?”
“哪严重涂哪。”
于清溏撑着下巴,“哪严重?”
徐柏樟收拾碗筷,“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于清溏追着他即将泛红的耳根,“徐医生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拨开看过吗?告诉我一下?”
于清溏承认自己坏,但徐柏樟被抓包的样子的样子又确实可爱。
点到为止,于清溏没再逗他,他拿着玻璃瓶往回走。
步子没迈两步,人连着药膏,一并被大力收走,按进了冰箱和门板交接的三角区域。
空间窄得要彼此相贴,于清溏双手被单手捆住,中间拢着那瓶药膏。
“你吓我一跳。”于清溏身体是热的,被舔肿的区域突然冒火,“干嘛?”
“你不清楚哪里严重,我不介意帮你涂。”徐柏樟掏出药瓶,并松开他的一只手,“打开。”
瓶盖里能闻到薄荷草的味道。
两个小时内,纽扣第二次被人解开,火辣辣的刺痛被冰凉取代。
麻烦的不是药膏,而是黏着药膏的手指。
于清溏被压在台子上,身体像放进高压锅里炖煮,全身上下冒气泡。
奈何上药的医生极度有耐心,就那么一小块区域,非要里里外外全方位照顾。
于清溏偏着头,合上眼,听到了药膏拧上的声音。
徐柏樟把药膏塞回他手里,又去冰他的耳垂,“半天内即可消肿,如果效果不好,睡前再涂一次。”
于清溏眼睛没睁,心跳还很急。
舔都舔过了,怎么换成手反而更紧张。
于清溏按掉廊灯,一定是这里太亮,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该瞎撩他,遭“报应”了。
*
从看守所出来。于清溏去找柳思妍。
办公室没人,门是反锁的。
于清溏正欲拨电话,走廊路过实习生,“于老师好。”
于清溏问:“你们柳导干什么去了?”
实习生说:“柳导今天请假了。”
柳思妍是工作狂,极少请假。仅有一瞬,于清溏思维过电,想起前两天看到的聊天记录,刚好是今天。
他边往车库跑边给柳思妍回电话,一个工作号,一个私人号,全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于清溏咬牙,可恶,又玩心虚拉黑这套。我就知道,她从来不会听我的!
他回忆聊天记录的内容,时间还来得及,于清溏开车,按照定位区域沿路寻找。
地图显示,附近是人流稀少的偏远厂房。窄路上车不多,红色跑车格外显眼。
于清溏松了口气,加快油门,把自己的车挡在她前面。
柳思妍被迫停车,在车里一动不动,像座雕塑。
于清溏拉开驾驶座的门,“下车。”
柳思妍目视前方,倔得像头牛,“不下。”
“开红色跑车暗访?你想什么呢?”
她是故意的,想伪装成有钱富婆,如果有机会,打算混进赌.场。
这话她没敢说,于清溏知道会爆炸。
于清溏把门开展,“走吧,我的车更适合。”
柳思妍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坐我的车去。”于清溏无奈耸肩,“劝不动,就加入。”
柳思妍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柳思妍呢?不让她去,她这辈子都不好过。
何况,他也想要个解脱。
坐以待毙,永远换不来结果。
柳思妍做了充分准备,暗访设备一应俱全。根据地址,他们到达仓库附近。
这里人烟稀少,方圆两公里只有厂房。
安全起见,车停得很远。专业设备可以拍清百米外的区域。
可厂房大门紧锁,他们等了两个多小时,毫无收获。
天色渐暗,拍摄条件越发困难。
濒临放弃时,事情有了转机。
厂房二楼,最西边角落的灰色窗帘短暂掀开,摄像机拍下了整个过程。
柳思妍将视频放大,可以清晰看到乌烟瘴气的环境,还有簇拥的人和赌.博机。
两个人的心提到嗓子眼,沉重却又欣喜。七年了,终于不再原地踏步。
于清溏回看录像,试图发现更多线索。
“张家明也来了。”柳思妍举着摄像机继续拍,掌心握紧,“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居然带学生来。”
于清溏顺势瞟了一眼,头顶有雷在劈,他迅速拿望远镜。
张家明揣着兜,站在黑车前,而和他交流的人,是余念。
见他不对劲,柳思妍:“怎么了?”
“和张家明一起的人我认识。”
柳思妍:“谁啊?”
于清溏没细说,“朋友。”
柳思妍:“你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他想干什么,情况不对报警。”
张家明上了车,载着余念往更远的地方走。于清溏远远跟着,神经紧绷。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另一间厂房门口。
深色玻璃窗,他们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大约五分钟,张家明拉开后车门,强行把余念扯出来。
柳思妍把摄像头对准画面,“他干什么?不仅赌.博,还绑架?”
预料之中,手机信号受到人为干扰,就地报警变成不可能。
于清溏取下针孔摄像头,夹在身上,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柳思妍,“你开车去有信号的地方报警,再用我的手机给柏樟打个电话。”
徐柏樟这个时间在开会,如果是柳思妍的号码,他很可能不接。
于清溏:“完整告知他现在的情况,并跟他说,被拐走的人是他朋友的未婚夫。”
柳思妍捏紧手机,“你呢?”
“我在门口盯着。”于清溏拉门下车。
柳思妍按住不让他走,“你、你别冲动,别进去。清溏,你要是也出事了,我、我……”
她不希望相同的事情发生两次。
“放心吧,别浪费时间,快去。”
于清溏躲在废旧的汽油桶后面,观察周围的动态。厂房门口露着条窄缝,里面空荡荡的,也没有聚众赌.博的动静。
越是这样于清溏就越紧张,不赌博,那把念念抓来这里干什么。
厂房里有争吵,却听不到余念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是生死般的折磨。
这七年里,于清溏无数遍问自己,什么样的决定才叫正确?什么样的行动不会后悔?什么样的等待不让他彻夜难眠?
第38章 危险
下午的研讨会进行到一半, 徐柏樟的手机在兜里震,来电显示柳思妍。
那边很快挂断, 紧接着是【清溏】。
这是徐柏樟第一次在会议上离席,仅过去三分钟,他推门而入,不顾众人的目光,“颂晟,你来。”
梁颂晟跟出来,“怎么了?”
向来冷静的徐柏樟却神色惊慌,“我爱人给我来电话, 说看到你的未婚夫被人绑架。”
于此同时,梁颂晟手机里收到余念发来的视频短信。
画面中,余念绑在柱子上, 眼睛和嘴巴都被封住,拼命扭转挣扎。
背景有陌生的男性声音,“想要人, 就准备一百万,别报警。”
梁颂晟回拨电话, 提示无法接通。
他没有犹豫,退回去打110。
徐柏樟拦住他, “我爱人报过了。”
梁颂晟:“知道地址吗?”
徐柏樟:“知道, 我跟你去。”
梁颂晟驾车,徐柏樟坐在副驾驶。
梁颂晟问:“他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念念?”
上次订婚宴,徐柏樟爱人并没有出席。
徐柏樟:“他们是一个圈子的。”
梁颂晟:“圈子?”
“二次元。”
梁颂晟意外,但已无暇顾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徐柏樟攥拳,“我也想知道。”
梁颂晟没再细问, 加快油门。
*
于清溏想过很多和余念在三次元认识的场景,比如去看一场他的表演,或是邀请他担任自己节目的嘉宾。哪怕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以于清溏的身份和他打声招呼。
但不论是哪种,他都不希望是今天这种。
于清溏摸进厂房,周围破败空旷,一墙之隔的地方,两个男人的争吵求饶声还在继续,其中一个是张家明。
好在余念被绑得很近,他被蒙住了眼,双手向后绑在一根柱子上。
他没哭也没喊,难得的冷静,看样子,似乎在尝试逃脱方法。
于清溏松了口气,虽然不清楚余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至少没有冒冒失失、哭哭啼啼。
找准时机,于清溏跑过去,他按住余念的手腕,他在耳边低声说:“念念别怕、别出声,我救你出去。”
时间短暂静止,余念的心脏要跳出胸腔。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但这个声音绝不会认错。
说话的男人、正在救他的男人,是清沨哥哥。
所有的好奇和疑问,都被即将解救的欣喜取代。
绳子松开,黑布一并拆下。
来不及寒暄,余念被人带着跑离。
斜前方的男人穿卡其色风衣,戴浅格羊毛围巾。他用力抓住自己,向出口奔去。
余念快跑两步,和男人肩并肩。
他喉咙提到嗓子眼,向左转头。
刹那间,有干燥的风拂过。
有种温柔与生俱来,眼前的男人让他以为是幻觉。这张脸和声音搭配在一起,不是不般配,而是不应该。
那个在网络上安慰他、鼓励他,给他自信和希望、教会他很多道理的清沨哥哥,竟然和晚间新闻的主持人画上了等号。
是一种打破次元壁的惊喜。
于清溏知道余念认出了自己,也知道他有很多疑问,但他没时间解释,只想带着弟弟离开这里。
逃难的路从不容易,敞开的大门紧紧关闭,争吵的男人闻声而来。
“哟,这小孩还带了外援。”
他们面前有两个男人。
除了张家明,另一个人个子不高,额头上有刀疤,张家明叫他麻哥。
麻哥目光落在于清溏身上,“哟,这不是主持人嘛,名人呐。”
于清溏把余念挡在身后,“趁事情还没向最坏的地方发展,尽早收手,向公安机关自首,争取获得宽大处理。”
“自首?”麻哥哈哈大笑,“大主持人,你是新闻播多了,真以为身边都是美好呢?”
麻哥握着匕首,拇指拨动刀刃,“可惜喽,观众注定要看不到你的节目喽。”
身后的余念窜出来,挡在于清溏面前,奶凶奶凶的,“和其他人无关,有什么都冲我来!”
于清溏把人往后扯,“念念,不要出来。”
没被歹徒吓住的余念,却在他面前红了眼圈,“清沨哥哥,你不该来的,是我连累了你。”
“傻弟弟,放心,没事的。”
他们在路上了,很快就会来。
很快。
“别踏马演兄弟情深了,你们一个也走不了。”麻哥吐了口痰,“老子现在就送你们上西天!”
踹门声终止了闹剧,尖刀被人徒手夺走,男人将余念抱入怀中。
与此同时,于清溏也被徐柏樟搂进了怀里,“我们来晚了。”
于清溏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不晚。”
一切都刚刚好。
警方同时赶到,立即将歹徒制伏。
徐柏樟帮他号脉,确保身体无大碍,“去看看我朋友。”
于清溏点头,跟在他身边。
徐柏樟查看伤口,简单帮梁颂晟止血,“我车上有东西,过去处理吧。”
余念的眼泪止不住,“徐医生,您救救他,他要做手术,他不能没有手。”
徐柏樟:“我知道,会尽力。”
于清溏很揪心,他并非不信任徐柏樟,但这么严重的伤,还是找外科医生更合适。
梁颂晟还在安慰余念,“别担心,徐医生是最好的外科医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落在徐柏樟身上的。可徐柏樟却像没听到,丝毫不给回应。
余念的哭声还在继续:“可是、我觉得最好的外科医生是我家先生。”
梁颂晟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我是神外,他是心外,他比我更会动刀。”
于清溏有点“听不懂”梁颂晟的话,把此归结为安慰余念的善意谎言。
“又骗我,徐医生明明是中医,要不找钟医生吧。”余念红着眼圈掏出手机,“急诊医生肯定什么都会的,让他过……哎?”
手机被徐柏樟夺走,“这位家属,你可以质疑其他,但在缝合方面,我不比任何人差。”
*
四个人一并上车。
徐柏樟拿出医疗设备,戴上无菌手套,仔细查看了梁颂晟的伤口,创口较大,需要缝合。
徐柏樟做缝合准备工作,他先和梁颂晟确认目光,又给了于清溏一个眼神。
于清溏心领神会,“念念,咱们出去等。”
余念缠着梁颂晟的胳膊,往他身边靠,“可我想在这里。”
“这里空间太窄了,我们会影响医生工作。”于清溏又说:“也许,你还有些话想问我。”
余念和梁颂晟告别,恋恋不舍离开。
车门紧闭,空间里除了两个人,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
汗水浸湿衬衫,梁颂晟松了口气,整个身子垮下来,“百分之四的利多卡因,一百毫克。”
“太多了,我只打百分之三。”徐柏樟准备麻药针,“不装了?”
如此严重的创伤,能瞒过余念的眼睛,但骗不了徐柏樟。
梁颂晟合上眼,深呼吸,“别跟钟严学反讽,很烦人。”
麻药注射完毕,梁颂晟逐渐缓和。
他睁眼,正见徐柏樟拿出缝合线。
梁颂晟:“小伤,不用这么复杂。”
徐柏樟拿的是美容科才用的缝合线,比头发丝还细,可自行吸收,术后不留疤,但成本高昂,缝合时间多出三倍以上。
徐柏樟:“不缝好,怕被你家属缠上。”
“念念不会无理取闹。”梁颂晟看他麻利的动作,“你还是丢不掉老本行。”
徐柏樟:“别再这么冲动。”
梁颂晟握刀的方式很讨巧,是擦着横面握上去的,类似片肉的横截面,等于把刀片“藏”进了肉里。
这种方式不会伤到筋骨,但疼痛感很强。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徒手夺刀危险且愚蠢。
梁颂晟:“如果今天架在刀上的,是你家那位主持人,你不会夺吗?”
徐柏樟的专注点还在伤口上,“我是中医,把脉不影响。”
“中医会随身携带全套外科设备?”
徐柏樟剪断缝合线,“消炎药你那边有吗?”
“有。”梁颂晟看着他,“你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徐柏樟抬头,“你什么时候比钟严还烦了?”
梁颂晟移开视线,同时收回包扎好的手,“谢了。”
*
于清溏把余念带到自己车上,并找了首他喜欢的动漫歌曲。
余念听完一首歌才开口,“哥哥,您真的是新闻主持人,于清溏吗?”
于清溏:“我和电视上差很多吗?”
“没有没有。”余念摆摆手,“就是、声音有点不太一样。”
是清沨哥哥的声音,但不是大主持人的。
“播音腔和平时说话,多少会有不同,醇厚点更适合播报新闻。”
余念双手插在腿缝里,乖得像个等待分发糖果的小朋友,“您真的是清沨哥哥吗?”
于清溏:“认不出我的声音了?”
“认得出,我一下就认出来了。”余念小声说:“就是有点意外。”
于清溏:“我也很意外,你竟然是我先生朋友的未婚夫。”
余念埋着头,“嗯,还怪有缘分的。”
于清溏:“我以为你不会和我撒谎。”
说好的没有男朋友,晚点谈恋爱,结果未婚夫都有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余念不敢看他。
“好了,不是埋怨你,看出来你很喜欢他,他也很疼你。当时希望你晚点恋爱是怕你遇人不淑被骗,你幸福快乐就好。”
余念:“谢谢清沨哥……啊不是不是,谢谢清溏哥哥。”
“不客气,叫什么都可以。”于清溏语重心长,“念念,我更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加他微信了?”
“没有,我不是主动加的,是D站活动的时候扩列的。”余念忙着说:“我没有对他开放朋友圈,我们之前也没聊过天,一次都没有。”
余念看过萨尼的朋友圈,才知道他是卖玉石的,而他刚好想买块玉给梁颂晟当生日礼物,所以主动联系了对方。
因为是自己联络的,对方说带他来看玉石,所以掉以轻心了。
“可我来之前和我家司机说了,他就在四公里以内,很快也会通过定位表找到我。”余念咬白了嘴唇,“但还是怪我,是我不好,总觉得身边的都是好人。”
于清溏拍拍他,“都过去了,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余念揉揉眼睛,“清溏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我也没帮多少忙。”
余念好奇,“您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呀?”
“暗访。”
余念:“主持人也要暗访吗?”
于清溏:“陪同事来的。”
“那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弟弟,不要问太多。”
警察敲敲车窗,“两位同志,麻烦配合做个笔录。”
于清溏和余念被叫到两个地方,分别接受警察的探问。
负责给于清溏做笔录的警察是他认识的朋友,于清溏把今天的情况还有针孔摄像机和录音笔一并交给对方。
“里面有他们犯案的全过程。”
陈队长接下证物,“于老师,辛苦你了,但我还是想说,太危险了。”
“我知道。”于清溏深吸一口气,“陈队长,七年前,我朋友失踪的时候和今天一样,很可能和这批人有关联。”
一样没有信号,一样在破旧厂房,一样是暗访赌.场。
于清溏攥紧拳头来缓解紧张,“我知道感觉这种东西不能作为证据,但麻烦您帮忙查查。”
“放心吧,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
回去的路上,于清溏坐在徐柏樟的车上。
两个人安静了很长一阵,于清溏才开口,“你生气了么?”
徐柏樟:“没有。”
于清溏把座位调得很低,小臂压在额头,“那怎么什么都不问。”
“你状态不好,等想说的时候再说。”
于清溏心里化了软糖,“柏樟,你这么惯我,会让我越来越依赖你的。”
“那我争取再惯着点。”
于清溏笑了,“过分。”
徐柏樟:“但我还是想说,你今天的行为有点冲动了。”
平日里顾全大局、思维缜密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独自一人冒然闯进去有多危险。
于清溏:“不是冲动,我深思熟虑过。”
“柳思妍开车从案发现在到有信号的地方,顶多五分钟,她会先报警再给你电话,这期间不会超过五分钟,那里位置偏僻,那个时间不堵车。最近的派出所到这里不超过十五分钟,而从省医院到这里,车速快的话不超过二十分钟。”
“我进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五分,你或者是警方一定会赶到。”
而于清溏进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和他们搏斗,只是想拖延时间,等警方过来。
“当然,就算我预估错误,你们没能赶到,我也有办法。”于清溏把兜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我会先用高强度电弧击退挟持我的男人,再去制服挟持念念的人。”
“如果他们太难对付,我还有报警器和烟雾弹,闯进去之前我已经打开了烟雾弹的保险栓,只要我稍微往外一抛,三米范围内的所有人的闭口都会被烟雾笼罩。”
刺鼻的味道和烟雾笼罩,于清溏不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歹徒还能为了人质不自保。
“我当时没有出来制伏,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麻烦。你知道我身份特殊,一旦进行反击,可能会扩大影响。”
更重要的是,他坚信徐柏樟和警方一定会及时赶来。
于清溏说:“再退一万步讲,余念随身有定位系统,四公里以内有他家司机,就算我没进去,你们没来,司机也会很快报警找到这里。”
徐柏樟看着于清溏一件件掏出的东西。
防狼电弧,辣椒喷雾,报警器,烟雾弹,还有防狼匕首。
电弧和辣椒喷雾只有口红大小,烟雾弹不论是外形还是体积,都形似弹球,至于那枚开刃的尖刀匕首,如果不是于清溏当着他的面推开了隐藏的锋利刀刃,徐柏樟以为是一支钢笔。
这些东西并不像是单纯的有备而来,而是长期戴在身上的。
徐柏樟:“你很有经验。”
于清溏干笑,“新闻人,总要有点安全意识。”
这个理由并不能完全说服徐柏樟,但他没有继续问。
于清溏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柏樟,我也有事情想问你。”
徐柏樟握紧方向盘,“你说。”
于清溏:“你真的是最好的外科医生?”
“太夸张了,算不上。”
于清溏记得那位梁医生说的,又想起徐柏樟书架上的书籍,“心脏外科?”
徐柏樟:“嗯。”
于清溏不了解医学,但在大众眼里,这个科室没有小手术,对专业技术要求极高。外加,徐柏樟还能被同事称作“最好”。
那既然如此,于清溏不禁又问:“为什么转到中医?”
徐柏樟目视前方,像是早猜到他会这么问,只是不带情绪说了句,“中医更适合我。”
*
晚饭过后,于清溏把自己关在卧室,徐柏樟尝试敲过一次门,那边很快给予回应,只是说好困,想睡了。
以前从不关门的他,却把自己封在房间里,像个破不开壳的茧,不给人一丁点关心的机会。
徐柏樟为他准备了夜宵,熬制了汤药,切好了水果,却一样都没送进去。
他想去关心,也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彻夜难眠,脑海中胸腔里都是对他的关心。
瓷碗打碎的声音惊动了徐柏樟,他跑出去,厨房是散落满地的橙子,还有发着抖捡碎瓷片的于清溏。
“清溏,你怎么了?”
于清溏像是受到惊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拿橙子吃,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个碗,抱歉我吵醒你了。”
徐柏樟把人拉起来,“別捡了,我来。”
不去捡碎片,于清溏又去剥橙子。
徐柏樟夺过来,“太晚了,你吃了会胃疼。”
当他触碰到于清溏的时候,滚烫的身体让他呼吸紧促,“清溏,你到底怎么了?”
于清溏发着抖,往他怀里钻,“柏樟,你能不能抱抱我?”
用力拥抱能缓解紧张,但这种感觉仍然得不到满足。
于清溏埋进徐柏樟颈窝里,想通过他身上的味道来缓解驱散不开的空虚。
他用力拉扯徐柏樟的衣领,苦于右手被对方握在手里,指尖不断在他的脉搏上按动,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像折磨他的器具。
于清溏仰着脖子,贪婪无比,“柏樟,吻我。”
嘴边传来刺痛,于清溏咬破了他的下唇,变得清醒的却是徐柏樟。他把于清溏抱紧,继续为他诊断脉搏,也想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柏樟,抱紧我,再紧一点。”
徐柏樟移开指尖,留恋他颤抖的身体和发红的脸,“你想要的不是接吻,也不是拥抱,而是……”
“做.爱。”
第39章 往事
隐藏的秘密摔碎满地, 于清溏的世界天旋地转,他倒在徐柏樟怀里, 难堪无比。
双腿失去重心,他被人抱进卧室。
徐柏樟拥抱他、亲吻他、安抚他,同时也在帮助他。他用哄孩子的口气,却在做非孩子才会有的事。
松紧带轻易拽开,何况,这不是徐柏樟第一次掀开这里。
他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草药气味,微微发苦,但仔细体会, 也许能尝得到甜。
徐柏樟吻了他的鼻尖,触感像摆在橱窗里的解压玩具,“清溏, 闭眼。”
于清溏从没想过,靠手就能满足喜欢。他视觉受阻,他把呼吸埋进徐柏樟肩膀里。
他喜欢徐柏樟在他耳边的呼唤, 喜欢他叫自己名字时的语气,“清溏, 放松。”
“清溏,别担心, 有我在。”
灼热逐渐转温房间里, 另一侧的床褥平整,地面平整,窗帘平整。
徐柏樟也很平整,唯一不平整的, 只有于清溏皱巴巴的上衣,还有揉在床边的长裤。
徐柏樟洗完手回来, 从衣柜抽了条干净内裤递给他,“要帮忙吗?”
于清溏接下,“帮我接杯水吧。”
等徐柏樟端着杯子返回,于清溏已经恢复平整。
喝了水,徐柏樟帮他按压穴位。
于清溏抓他的手往怀里拢,“可以了。”
徐柏樟托着他的手,在无名指吻了一下,“清溏,你之前看过医生没有?”
“没有。”
徐柏樟把人搂到怀里,用温和平缓的语气说:“你这种情况,我初步猜测,可能是……”
“性.瘾,对吧?”
“你知道?”
于清溏:“网上查过,感觉八九不离十。”
性.瘾大多受压力焦虑、家庭社会等因素影响,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和失控行为,打破这种依赖非常困难。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徐柏樟说:“如果你愿意讲给我。”
“挺幼稚的,零零碎碎累加,不知从哪说起。”
“从第一次有这方面需求开始。”
于清溏:“还记得我卧室的奖状吗?”
徐柏樟:“高三第一次月考?”
“嗯,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
“因为考了年级第二?”
于清溏:“很可笑对吧。”
从小到大,于清溏是班长、是学习委员、是优秀班干部、是三好学生、学生会主席、是永远的年级第一。
看惯了山顶的风景,哪怕跌落一层,也是致命的打击。
他不仅要接纳老师的询问和关心,还要饱受同学的议论,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又或者更久。
“他是不是生病了?”
“考试发烧了吗?”
“涂错卡了吗?”
“他居然没考第一。”
“天才跌落神坛了?”
“简直不敢相信。”
道理他都明白,一次失利不算什么,但于清溏深知自己的水平,以他现在的能力,以后也没办法维持第一了。
理科对他来说,学到优秀也许不难,但完美像天方夜谭。是那种拼命努力,也追赶不上的绝望。
他开始失眠、焦虑,不想被身边的人察觉,只好白天强颜欢笑,努力做完美的自己。等到了夜晚,空虚和渴望无限放大,生理和心理上开始产生不安定因素,他希望被拥抱、被触碰、被抚摸、被……
于清溏厌恶这样的自己,学业这么繁忙,有各种各样的工作,他为什么还有闲心渴望这些。
他无法自控,也不想走向歧路,便试图寻找缓解或者发泄的方式。
“机缘巧合,我接触到了配音。”
于清溏发现,好听的声音能让他放松,能填补上心理的缺失,“后来我还……”
徐柏樟:“什么?”
“没什么。”那样的事,于清溏终究无法说出口,何况倾诉对象是自己先生,“总之这种方式很管用。”
徐柏樟:“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成绩如此执着?”
“我不想让爸妈失望。”
如果不认识二老,徐柏樟可以接受他的说法。但小半年的婚姻,他足够了解两位老人,“爸妈应该没有那严厉。”
“当然没有,是我自己的想法。”于清溏说:“你知道的,爸是物理学专家,妈是化学研究员,但我这两科学得最烂。”
徐柏樟:“没人规定孩子要传承父母的优势,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你有自己的发光点。”
“妈为我付出太多,我要做到最好,才能对得起她的放弃。”
于清溏小学那几年,刚好是父母事业的上升期,他们工作忙,一年到头无休。好在于清溏懂事,自己上下学、独立完成作业、去邻居奶奶家吃饭,不需要他们操一点心。
只有一次,他被同学拉去玩,回来时搭错了公交车,坐在路边,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永远记得妈妈找回他时,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说没了他该怎么活下去。
那是于清溏唯一做过的“坏事”,而一周以后,他的坏事又加了一件。
他在垃圾桶发现了妈妈的留学申请书,半个月后,妈妈辞掉了离家远但优越的工作,应聘到家门口的研究所,做了一名普通实验员。
双休,朝九晚五,早上可以送他上学,放学也能接他回家。他每天可以吃到妈妈准备的三餐,家中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的生活于清溏梦寐以求,可为此踩在脚下的,是妈妈的事业和理想。
徐柏樟:“那是妈的决定,你没必要强加到自己身上。”
事后想起,于清溏也觉得是为难自己,但他当年只有八九岁,比同龄孩子成熟,却也只是个孩子。何况,妈妈为他放弃事业,也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他不再贪玩,更不会乱跑。生活被各种竞赛、习题和辅导班填充。
好在他以读书和学习为乐,除去那次没考第一,整个学生时代都充实且有意义。
徐柏樟:“爸妈知道你的想法吗?”
于清溏摇头,“让他们失望了,我哪还敢开口。”
“哪里失望?”
“我考了年级第二以后,我爸妈主动问我要不要转去学文科。”
徐柏樟:“你本就擅长文科吧?”
否则也不会转去学文的第二个月,就能考回年级第一名。
“嗯,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很好,那些对我来说非常容易。”
徐柏樟:“你有没有想过,爸妈是因为你喜欢文科才让你转的呢?”
“他们都是理科专业,怎么会希望儿子学文。”
他那时的想法很简单,他从未想过超越父母,只是努力向他们看齐。
徐柏樟:“你不是他们,不该揣测他们想法。”
于清溏无法辩驳,“好吧,都过去了,至少没给他们丢脸。”
徐柏樟:“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只是成绩影响,就算后期无法治愈,也不该像刚才那样失控。
于清溏说:“福利院墙上的照片,站在中间的瘦小青年你还记得吗?”
徐柏樟:“你朋友,好像叫……”
“扬洛。”
扬洛和柳思妍一样,也是于清溏的大学同学,三个人同年级不同专业,在社团相识,很快成为好友。
扬洛没有父母,在阳城福利院长大。他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善良,小小的身材却有远大的抱负。他立志成为记者,要惩恶扬善,曝光社会的阴暗。
大四那年,他们来省台实习,共同分配到法治栏目,组里安排他们给服刑人员做采访。
三个人扛着摄像机,兴冲冲来到看守所。而被采访的对象,是扬洛儿时在福利院的好友小亮。
小亮十岁被养父母领养,家庭和睦、生活幸福。高三毕业,他接触到地下赌博,欠下上百万的债务,父母为他卖车卖房,依旧杯水车薪。为偿还负债,小亮最终走向犯罪道路。
扬洛从小伸张正义,加上柳思妍的那股子冲动,两人一合计,决定调查地下赌场,想铲平毒瘤。
徐柏樟:“不成熟,太危险。”
于清溏:“是啊,非常鲁莽。”
两个还没走向社会的大学生,就那么着手去做了。他们是很单纯,甚至带着点愚蠢。却在用实际行动来诠释新闻人揭露现实、不惧危险的决心。
罪恶无法避免,总要有人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徐柏樟:“你劝过他们吧?”
“没少劝。”于清溏摇摇头,“他俩一腔热血,我劝不动,又不放心,只能跟着一起。”
当年的情况和今天相似,他们找到了废旧厂房,连续蹲守两天,果然发现了情况。
碍于那时拍摄技术有限,距离又远,拍出的东西无法成为证据,更不要说曝光了。
他们准备报警,情况也和今天一样,周围设有屏蔽器。
于清溏和柳思妍赶去有信号的区域,扬洛守在原地。
于清溏两面不放心,他把柳思妍放在安全的地方,立即反回去找扬洛,但还是晚了。
扬洛在树根边留了纸条。
说不用担心,他溜进去拍张照片就回来。
于清溏急不可耐,也只能留在原地。等柳思妍回来了,警察过来了,等到他再也等不下去,扬洛都没出来。
徐柏樟:“警察进去了吗?”
“进去了,和我们看到的完全不同。”
里面只是个废旧厂房,没有赌场、没有人,扬洛也消失了。
徐柏樟:“消失?”
“是,那周围十分偏僻,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离案发的厂房还有三公里。”
现场查不到线索,扬洛就此失踪,他俩还被当做过嫌疑人,接受过警方的审讯。
徐柏樟:“这才是你今天进去的真正理由?”
于清溏无法接受相同的事情发生两次,整整七年,他随身携带自救器具,就是在等待这一天。
于清溏:“怪我,没看好洛洛。”
徐柏樟拍拍他,“不必为了他人的错失,责备自己。”
“道理我都懂,但作为朋友,我过不去那道坎。这些年,我做过无数次假设,如果我当时追进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徐柏樟郑重其事:“记住,帮助别人要以自身安全为前提,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错。”
“我知道,可我、可这些年我……”
“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徐柏樟把人拢进怀里,“人要向前看,身后淤泥遍地也与你无关。”
“嗯,向前看。”
于清溏缓和了一会,掏出手机,“我刚才收到了陈队长的短信,他说嫌疑人招了,小昊也提供了一些线索。目前还在调查,不能透露太多。”
于清溏苦笑,“他最后建议我想开点。”
七年了,其实早猜到了,他不奢望有童话,不过是想要个结果。
“以为我能承受的,但真丢脸。”于清溏用被子捂住头,“还被你抓了个正着。”
徐柏樟掀开被子,从上方看他,“这有什么丢脸,我是你合法丈夫,你的任何需求我都满足。”
“怎么满足?”于清溏嵌在枕头里,去看近在咫尺的人,“还是用手吗?”
“如果你喜欢……”徐柏樟压低了声音,蹭蹭他,“用嘴也可以。”
于清溏被他惹笑,“徐医生,别撩了行吗?”
“嗯。”徐柏樟抱紧他,温柔得像哄孩子入睡,“心情好点了吗?”
“嗯,谢谢。”于清溏挤进他的身体里,想感受他的气味和呼吸,得到梦寐以求的安全感。
“柏樟,今晚留下来。”
第40章 散心
于清溏听取了徐柏樟的建议, 入职省台的第五个年头,人生中第一次歇了年假。
但问题来了, 休假七天该如何度过。
徐柏樟切好水果递过来,“同事组织旅游,在阳城周边,想去散心吗?”
于清溏挺意外的,“你们这种大忙医院,还有人组织旅行?”
“原本没有,但来了位新同事。”
于清溏:“你们科室的吗?”
“不是,到时介绍你认识。”徐柏樟说:“对了, 颂晟那位小爱人应该也会去。”
“那太好了。”于清溏挺开心的,“有念念在,应该会很有意思。”
徐柏樟注意他的反应, 隔了几秒才慢悠悠说:“我以后也努力有意思点。”
于清溏:“……”
大醋坛子,无差别吃醋。
自从徐柏樟正式搬进主卧,他喝药的频率不减, 对他的依赖感却更强。
只要在家,就必须守在他身旁。平时在书房办公的他, 也会转去客厅或卧室,要坐在抬头就看到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几乎从不抬头。
睡觉也是, 总喜欢在他睡熟后偷靠过来,小心翼翼拢住他的肩膀,又或者只是很轻地勾他指尖,第二天醒来又整齐地躺在自己那侧。
有种喜欢又克制的感觉。
合法夫夫, 有什么好克制的呢?
两天后,他们踏上了旅途。
途中, 于清溏收到余念的短信。
念念:「清沨哥哥,你们到了没有呀?/小熊搓搓手」
「在路上了,你呢?」
念念:「我也是,终于又能见到清沨哥哥啦。好兴奋,好激动,好期待!/小熊转圈圈」
「好的,咱们见面聊,我替我先生开会儿车。」
念念:「好哒,清沨哥哥,等等见。/小熊挥手。」
两个人准时来到温泉酒店门口。
于清溏下车,老远听到呼唤,“清沨哥哥,你来啦!”
身后奔过来穿可爱帽衫,胸前挂棕色小熊的余念。他在阳光里蹦跳,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鹿。
小鹿身边还站着个大雕塑,好像生怕他受伤,全程盯紧他,眼睛都不眨。
于清溏:“……”
这位梁医生怎么冷得跟门神似的。
余念很有礼貌,先叫了于清溏,又乖兮兮的转向另一边,“徐医生好。”
徐柏樟微微点头,“你好。”
于清溏简单和梁颂晟打招呼,扫视了一圈周围,“钟医生没来吗?”
从日喀则回来才知道,徐柏樟遇险那次,是钟严拼死要下去找他。于清溏一直想当面表达感谢,苦于没找到机会。
徐柏樟:“急诊科忙。”
“这样啊,有机会要认识一下。”
徐柏樟说:“好,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哎,人和人真是不一样。”不远处,一位留黑色长发,却有蓝色瞳孔的男人走过来,“有的人大老远就能被惦记,可惜我这个大活人了,站半天也没人理,太悲惨,太凄凉。”
看对方的外形和流利的中文,应该是混血。
于清溏凑到徐柏樟耳边,“这位是?”
混血医生插了话,“大主持人你好,我叫爱森沃特,叫我爱森就好,和梁医生同科室,神经外科。”
于清溏保持微笑,对他说“您好”。
“能在这里认识大主持人是我的福气。”爱森抱着肩膀,佯装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没早让我认识,被人抢先了。”
余念轻轻拽于清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清沨哥哥别生气,他就是这样的,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时候也会做奇奇怪怪的事,但不是坏人的。”
“知道了,谢谢念念。”中西方文化有差异,于清溏当然不会在意。
“嘿!你这小可爱。”爱森拉着脸,“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余念把头扭到一边,“才不告诉你。”
“又说我坏话了?你这小不点,不要在美人主持人面前散播我的谣言,我还要保持完美人设!”
余念:“我才没有!”
于清溏阻止了他俩的斗嘴,“爱森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爱森伸出手,对他眨眼,“你本人比电视上还迷人。”
“谢谢。”
于清溏的手还没握上去,就被徐柏樟拉紧,领着离开,“去放行李。”
两个人牵手往电梯走,身后的爱森骂骂咧咧。
“你们三巨头都什么毛病,至于吗,握个手会死?”
“交个朋友而已,心眼小的,还没指甲盖大!”
“你们凭什么能找到伴侣?”
“他们怎么受得了你们?”
“噢上帝,他们都有爱人,就我没有!”
电梯门闭合,还能听到爱森的抱怨。
于清溏被逗笑,“这位就是组织旅游的医生吧?”
徐柏樟点头。
“的确符合他的性格。”于清溏回忆刚才的话,“三巨头是指你、梁医生还有钟医生吗?”
徐柏樟:“嗯。”
“听着好厉害的感觉。”
“瞎传的,院里人才济济,优秀的医生很多。”
这点于清溏信,治病救人,医生这个职业永远值得敬佩。
于清溏好奇,“原来钟医生也结婚了。”
他在日喀则见过钟严两次,不同于传统医生,钟严给人感觉挺潇洒的,骨子里透着点纨绔意味,有种有钱少爷出来体验生活的感觉。但工作的时候又很专注认真。
这样的人,当医生很特别,早早恋爱结婚就更特别了。
徐柏樟说:“他没结婚,甚至没有男朋友。”
于清溏:“那刚才爱森的意思是?”
“应该指的是小时。”
“小时?”
“你中毒那次,要给你打针的医生,黄头发。”
于清溏挑了下眉,心领神会。他至今记得在日喀则,钟医生狠狠苛责那位小时医生的场景。
被训成那样,谁还敢喜欢他。
看来钟医生任重道远了。
于清溏接下卡,刷开对应的房门。
房间的装潢布置让于清溏怀疑,正身处爱情动作片现场。豪华套间,粉色格调,圆形大床,玻璃浴室,室外有私人温泉池。
如此“有心”且刻意的分配,如果于清溏没猜错,八成是那位爱森医生的杰作。
于清溏把行李推到墙角,很快收到余念的消息。
念念:「清沨哥哥,去泡温泉吗?要不要一起呀?/小熊送花」
「稍等,我问下我先生。」
于清溏抬头,“念念说去泡温泉,要一起吗?”
徐柏樟转向窗外的私人温泉池,又返回来翻病例手册,“还有工作。”
“好吧,我和念念去。”
于清溏回消息。
「据说牛奶温泉不错,在一楼西侧,二十分钟后,咱们那边见。」
念念:「好呀好呀,清沨哥哥,一会儿见啦!/小熊撒花」
放下手机,于清溏收拾行李,他翻出两条泳裤,摆在身前,“柏樟,你看我穿哪条好?”
彼此间隔了张圆床,徐柏樟托着病例手册,目光在左边的长款四角黑色泳裤,还有右边的短款三角灰色泳裤间各扫一眼。
随后,他又低下头,寡淡回了句,“左边。”
“好吧。”于清溏把三角泳裤放回床上,“听你的。”
于清溏抓着四角泳裤,目光转向两米外的卫生间,还在犹豫。
休假这几天,徐柏樟每晚睡在他枕边,所有的恐惧和噩梦都在他怀里化解。
虽然还没彻底坦诚相见,但已婚关系,徐柏樟还用手帮过他,总避讳也太矫情了。
于清溏拉上窗帘,当着徐柏樟的面,脱掉了鞋袜、衬衫、长裤、紧接着是内裤。
期间,于清溏关注对方不下三次,但这位徐医生的重点全在病例手册上,根本没有往他身上瞟一眼。
于清溏笑着摇摇头,他简直要怀疑,到底是他家徐医生太寡欲,还是自己太没有诱惑力了。
换好衣服,于清溏拉开玻璃门,热蒸汽扑面而来。
相比和陌生人同泡公共“游乐园”,于清溏更喜欢套房里的私人温泉。
等晚上回来,再到这里泡好了。
于清溏按住玻璃框,正准备把门拉上。
身后有脚步声,手掌被人握紧,连着腰背一起,束缚在男人的怀里。
有呼吸吹在于清溏耳边,像温泉池的热蒸汽。贴在他身上的颈动脉激烈跳动,像刚参加完百米赛跑。
于清溏问他:“怎么了?”
徐柏樟只抱他,不答。
零距离接触,衣服的边线和纽扣压进于清溏的身体,试图与他合二为一。
于清溏侧头,用脸刮他下颌,“着急什么呢?”
徐柏樟抱得更紧,像礼物争夺战中,拼命守住心仪玩偶的小朋友。
像是隐忍了很久,徐柏樟才开口:“不想你走。”
于清溏把手搭在搂着他的胳膊上,指尖慢慢悠悠打圈,“不喜欢我去公共温泉?”
徐柏樟将人搂成一束,在他后颈蹭,“对不起,我会努力适应。”
于清溏转过来,赤着的胸膛贴近他,双手搭在肩膀上,“不适应也没关系,刚好我也不太想去。”
徐柏樟的手掌贴上他的皮肤,指尖在后腰松紧带处徘徊,试探了两下又收回。
“我给念念发个消息,解释一下就好。”
徐柏樟稍稍放松,“嗯。”
“私人温泉也不错,就是自己泡好无聊。”于清溏隔着衬衫,划拉他的胸口,“徐医生什么时候忙完工作,可以邀请你一起泡吗?”
“忙完了,我换衣服。”徐柏樟松开他,急着去翻行李箱。
于清溏:“……”
刚才不还有工作?
说忙完就忙完了?
翻到一半,徐柏樟突然回头,不轻不重地说:“我其实更喜欢右边那条。”
等人走进卫生间,于清溏看着摆在床上,“右边那条”的三角泳裤。
于清溏:“……”
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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