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侑自幼胆子小,亓宁以为他被吓坏了,拍拍背安抚了几句,让他早些回去歇息。
“兄长,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
亓侑纠结了一番才说出了这句话。
亓宁听得好笑:“你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人还要哥哥陪睡,不害臊?”
虽然幼时亓宁与亓侑一直同塌而眠,但亓侑已经长大了,身量比亓宁还高半头,实在不合适。
“我不是害怕,只是想兄长跟我睡的话今晚就不会被他欺负了。”
亓侑一想到他矜贵的兄长要在萧珏身下婉转啼哭,就恨不得把萧珏五马分尸。
“没事,这些不算什么,你不必担心我……”
亓宁说着,突然有些心虚。
在亓侑眼里,国家被迫成了附属国,自己皇兄还被人掳走做了男宠,这本身就是很屈辱的事。
亓宁自知每次都会离开,所以在每个世界自始至终都是把自己剥离来看待一切的,不会切身代入角色,更不会投入什么感情。
他理解不了亓侑的痛苦,又有什么资格安慰。
“兄长今晚能和我单独多聊会儿吗,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可是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这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上你一次……”
亓宁正要说好,就被人打断了。
“楚王多住几日便是,你兄长身体不好,一向睡得早,不要打扰他休息。”
萧珏刚处理完刺客的事,本就有些不爽,此刻看向亓侑时锋利眉眼间更是笼着层冰霜。
以前亓侑仗着年幼,总亲亓宁的脸,有时亓宁正同他相处,亓侑一句话就把亓宁拐走了。
亓侑嘴唇嗫嚅着,垂丧着头,没有再说话。
“今晚我跟小七多待会儿,你不要打扰我们。”
许是不想看到亓侑这般失落,亓宁如是说道。
因他的一句小七,亓侑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只是因为萧珏在,不敢表现得太高兴。
萧珏蹙眉,但深知亓宁吃软不吃硬,说道:“阿宁答应了今晚要陪我的,是要我一个人过中秋吗?”
“我先陪他,再陪你。”
萧珏作出了让步:“好,我等着。”
给亓侑安排的住处是最好的寰阳宫,亓宁与亓侑在屋里喝茶,萧珏在院子里独酌。
亓宁爱吃莲蓉月饼,桌上摆了许多,厉国月饼比楚国的大,他便掰开一个分了一半给亓侑。
“填填肚子。”
亓侑三两口吃下,方才宴会上紧张得没心情吃东西,只吃了亓宁夹的几块鱼腹肉,这会儿肚里填了东西了,感觉脑子清醒了些,中气也足了。
他说:“兄长,我今晚就要带你走。”
亓宁还咬着口甜甜的月饼馅,闻言整个人愣了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啊?”
“阿宁,出来吧。”
亓侑话音刚落,里屋就走出来一个戴了兜帽和面罩的男人。
他摘下脸上的遮蔽物,亓宁差点噎住了。
这个叫阿宁的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头发丝的长度都一样,只是阿宁眼无神采,面无表情,像具行尸走肉。
“兄长快把衣服脱下来换给他,我带兄长走。”
“被发现了的话他会死的。”而且亓宁还没把怨念值刷完呢。
“发现不了的,阿宁跟兄长长得一模一样,萧珏只会以为兄长生病了。就算被萧珏发现了,这么相像的一个替身,萧珏肯定也舍不得杀他。”
“不行,太冒险了,你——”
亓宁没来得及阻止,便被亓侑点了睡穴,无力地软倒在了他臂弯里。
亓侑擦了擦亓宁唇边的饼屑,叹息了声。
时间紧迫,还是抓紧点好。
“阿宁,你把外衣脱下来,穿上我兄长的。”
亓侑边说边把亓宁的外裳脱下来,待阿宁换上亓宁的衣服发冠后一个手刀打晕了阿宁。
“陛下,我兄长晕倒了!”
*
亓宁醒来时,正坐在一辆马车里,身上盖了厚厚的毯子,矮桌上还放着茶水和点心。
已经被亓侑送出来了?
脑袋有些昏沉,亓宁用掌根揉了揉额头,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身躯瞬间向前倾去,眼看着要撞上桌沿,被人稳稳当当地扶住了。
亓宁这才注意到马车里还坐着个人。
是亓侑的贴身护卫行霜。
“殿下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行霜一手扶着亓宁的背,一手捡起掉到地上的软毯,盖到亓宁膝上掖好。
“我没事。”
亓宁有些渴,伸手去够桌上的茶壶,行霜已先他一步拿起倒了一杯,又将茶杯递到他唇边。
杯沿沾到了淡粉的唇瓣。
都递嘴边了,亓宁便就着他的手喝了茶,粉唇被杯沿压得凹陷,嘴角不可避免地淌下些水。
行霜抬手去擦,亓宁不适地拂开了他的手,自己用手背擦干净了。
总感觉,行霜今日有些殷勤过头了,印象中是个木讷的人,而且声音似乎也比往日里清朗许多。
喝下凉茶后神思清明了不少,亓宁掀开帘子一看,外头已经是晌午了。
四周尽是山路,看来已经远离厉国皇宫了。
亓宁问行霜:“亓侑呢?”
“国主有些事处理,还要在厉国待一段时间。”
亓侑来时只带了支五十余人,如今护送自己的却有百余人,那亓侑自己岂不是无人可用。
这傻小子可真会给他添乱,亓宁吩咐行霜:“让车夫停下,我们立马赶回去,现在还来得及,不然事情败露,亓侑和阿宁都会有危险。”
“恕在下难以从命,国主已经吩咐过属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即便是殿下的命令。不过殿下无需担心,昨夜萧珏并未看出任何的不妥。”
一切都乱套了,亓宁气得无语,但他知道亓侑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甚至不惜为他搭上性命。
便怪在萧珏身上了:“萧珏这蠢货,我真是高估他了,竟然分辨不出来我跟阿宁,废物一个。”
行霜闻言笑了一下。
“行霜你笑什么。”
“殿下性情爽直,令人心生愉悦。”
是在说他口不择言吗?
“天高皇帝远的,我骂两句没事的,就是萧珏在我跟前,我也敢骂他,不争气的狗皇帝。”
行霜笑意更甚。
亓宁又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赤平,国主的人会接应我们。”
赤平是曾经的赵国都城。
过了不到两炷香时间,马车在一处驿站停了下来,有一队等候的人马接应了他们。
不多时,行霜护送着亓宁走进了一座古宅。
这座宅子远离街市,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高大的朱漆大门古朴典雅,门楣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彰显着主人的富裕尊贵。进了宅门,宽敞明亮的庭院映入眼帘,假山林立,绿树成荫,流水潺潺,竹叶沙沙,一片宁静祥和。
家丁将亓宁引至厅前,侍卫伸手将行霜拦在屋外:“主上和亓公子有要事相商,旁人不得入内。”
“国主命我贴身保护殿下,不得离开半步。”行霜剑鞘一撞挡开侍卫的手,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侍卫整条手臂都剧痛不止,看来此人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又带来了百余人,不好对付,他只好进去通传了声,片刻后出来了:“二位一同进去吧。”
亓宁一进门,便见到椅子上坐了个人,正端着盖碗喝茶,用茶盖轻轻拂开茶叶,姿态从容,气质恬淡,含着浅笑,不是徐秩又是谁。
“徐太医?你不是死了吗?”
亓宁震惊。
徐秩不紧不慢地放下了茶碗,对亓宁莞尔。
“交通灯有红绿黄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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