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日的街头滑板少女俨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为今日的优雅花滑选手。
大概是差距实在过大，何彗脸上的表情略显古怪。
“怎么了？”林晓曼好奇地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救命恩人。”
“哈？”林晓曼疑惑地皱起眉头，“什么救命恩人？”
“就......那天迷路时候的救命恩人！”何彗不敢做过多的解释，生怕暴露自己被抢劫的事情，然后爸妈更加紧张。
在主持人的播报中，何彗得知了救命恩人的姓名。滑板少女名叫李初妙，来自马来西亚。从名字就能发现，她应该是一位华裔。
和勇斗飞车党时的利落身手不同，在冰面上的李初妙并没有那么自如。
她的成套难度其实不算低，第一个跳跃是难度很高的3lz，但落冰肉眼可见的存周了。
“可惜。”林晓曼说道，“她的外刃倒是挺深的。”
李初妙连跳选择的是3t+2t，之所以连不了三周，主要和她第一跳纯靠干拔有关系。她的轴也不是很正，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林晓曼见何彗特别关注这位叫李初妙的选手，看得也很认真，似乎想察觉出她的不同凡响之处。但看到最后2a结束，林晓曼都没发现什么端倪，“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曲子她滑起来，有种违和感。”
何彗眨眨眼睛，她倒是知道原因，但不太方便透露。
“来自马来西亚的李初妙的短节目得分是——44.01分。”主持人很快播报分数。
总的来说，李初妙的这套短节目表面clean，实则大大小小的技术问题不少，加上她的艺术分的各项小分普遍在5分及以下徘徊，这个分数并不意外。
“可惜啊，可惜。”林晓曼感叹。
*
“李初妙！”李初妙一到后台，何彗就匆匆叫住她，“你竟然也是花滑运动员！”
李初妙先是愣了一秒，皱起眉头回忆，“你是......何彗？”
何彗以为救命恩人认出了自己，连忙点头，“昨天太感谢你了！”
“啊？”李初妙仿佛又断开连接，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何彗，“你滑得很好，但我们认识吗？”
何彗摇晃了下手中的手机，对方总算恍然大悟。
“哦！是你！”李初妙问道，“他后来没追你吧？”
“没，他估计摔得不轻。而且，我后来赶紧跑回酒店了。”
“那就好。”
“总之，非常感谢你的拔刀相助。”何彗再次郑重道谢。
“别客气。”大概是下了冰场，李初妙现在说话的状态更轻松，与何彗记忆中救命恩人的模样对应了起来。
内心实在是疑惑，何彗问道：“你滑板这么厉害，为什么却想练花滑？”
“大概是很向往冬天？”李初妙的回答很简单，“毕竟，马来西亚是个没有冰的热带国家嘛。”
但何彗猜想，这背后大概有一个很复杂的故事。
可正当她想追问，李初妙却着急摆手道别，
“我得去找我教练了，下次再聊。”临走，李初妙还不忘嘱咐一句，“你以后要看好手机啊。”
“那个......我也是第一次被抢。”何彗扶额。
*
短节目之后，何彗作为本站比赛唯一一位得分上60分的选手，稳居第一名的宝座。这意味着她能够在最后一组压轴上场。
米兰站的竞争不算激烈，李初妙虽然分数不够高，还是在短节目后排到了第九位。她成功跻身倒数第二组，又靠着不错的签运，拿到了最后一个出场的顺序。
李初妙一上场，林晓曼就突然明白了昨日的违和感来自于哪里。
“她竟然是这个风格的？”林晓曼问。
何彗看着身着白色衬衫加黑色皮裤，画着烟熏妆的李初妙，点点头，语气中带着笃定，“这才是她嘛。”
这才是何彗印象中的李初妙，是那个踏着滑板从天而降的街头少女，洒脱且酷地做着独一无二的自己。
李初妙自由滑的音乐选曲来自英国摇滚乐队齐柏林飞艇的《rockandroll》，发行于20世纪70年代。可惜，2011年时的花滑还不允许选手选用带人声的音乐，因此李初妙这一版本是纯音乐伴奏，吉他鼓点此起彼伏。
这显然是一个极其冒险和非主流的选择，但李初妙很享受这一套节目的表演。
虽然她的跳跃在小分表上大概率是符号开会，但从合乐与艺术表达方面却显示出了超乎她年龄的成熟。尤其是跟随着音乐的一连串的摇滚步，以及在场地中央极具吸睛能力的蟹步，都让李初妙成为独树一帜的存在。
“好强的平衡能力。”连林晓曼也不禁感叹，“她这个核心太稳了。”
“是啊，很厉害。”
何彗太喜欢这个节目了。又或者说，她羡慕李初妙身上有一股无畏的冲破世俗一切束缚的劲儿，像是自由自在于天空翱翔的鹰。
真是......很酷啊！
她想，也许李初妙还不知道，在2014年之后，花滑规则将迎来一次重大的改革。纯人声伴奏的规定退出历史舞台，选手们开始从古典走向多元的音乐剧、流行乐、摇滚乐。如果李初妙到了那时还在滑冰，一定会再来一首摇滚的。
林晓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何彗飘忽的思绪召回，“别感慨了，该你上场了。”
何彗签运不佳，在最后一组第一个出场。好处是六练后的感觉能保持住，坏处是准备时间少。
但这并不是最坏的，因为刚才李初妙的节目太特别了，让她一下没缓过来。
六分钟的滑行时间，何彗头一次有点儿注意力不集中。何彗简单地熟悉了一下跳跃的路线，却一个跳跃都没有练。
六练结束，大家下场，何彗走回林晓曼所在的围栏前，拿纸巾擦了擦鼻子。
林晓曼瞪了何彗一眼，唤她回神，“想什么呢！赶紧好好比！”
何彗摇摇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统统甩出去，然后自信地滑到冰场的中央，和裁判眼神交流。
嗯，虽然李初妙的帅气摇滚很特别，她的华国风十面埋伏也不差吧？
林晓曼刚开始还皱着眉头，但看到何彗在音乐一响起后的舞动，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何彗的第一个动作是3lz+3t连跳，两次落在鼓点的跳跃，贡献了一个十分稳定的开场，让林晓曼心头最后一丝阴霾都一扫而空。
随后的3lo和2a+3t也都顺利地完成，何彗这个最强新人的名号坐得很稳当。
正当所有人觉得这一站的冠军也没有任何悬念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节目进行到后半段，何彗正压步准备做第一个有1.1系数加成的3s。但刚起跳，她就发现自己的轴歪了！
对跳跃来说，这可是大问题，摔倒的概率瞬间增加。
滞空的那几秒之间，何彗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她先是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躯体，在冰刀齿接触冰面的瞬间，极力控制着摇摇欲坠的自己，硬是靠着单腿的支撑、强行扭曲的肢体和展开用来找平衡点的双臂，以两次大晃的代价，挽救了摔倒的糟糕结局。
呼——
何彗松了一口气，没摔就行。
两次大晃顶多是扣geo，只要周数没问题，技术分还是能稳稳拿到手。只是，何彗想，自己本来在裁判这里的goe和艺术分就卡得十分严格，现在情况估计是雪上加霜。
要不......她给上点难度？
何彗脑袋里冒出一个给自己挣goe的方法。
正巧下一个是三连跳，她跟随着音乐一甩手，下定决心先用后面的两周跳试试水。
3f顺利落冰，何彗轻点冰面，左手仍保持身前，但右手已经高高举过头顶，手肘微微弯曲，既不会像是一根直立的杆子，也不至于像是奇怪的敬礼姿势。
成了！
一个漂亮的2ttano，紧接着一个2lotano，赢得一片掌声。
在花滑比赛中，举手是让goe增长的一种方法，因为通常选手需要靠手臂带动收紧身体，因此举手会更有难度。举单手的叫tano，举双手的则叫rippon。
在连续两个tano成功后，何彗甚至打起了3lz的主意。按照之前练习时偶尔尝试的成功率和今天的状态，何彗是有信心的。
她深吸一口气，定冰、举手、旋转、落冰，整个过程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抛开在裁判面前的脸熟程度，这是一个值得goe加满三分的完美单跳。
最后的2atano更是干脆利落地完成，至此，一场歪轴导致的难度升级的自由滑落下帷幕。
何彗刚下场，就被林晓曼逮着一顿输出，“不是，你做tano怎么都没有和我商量一下啊？”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何彗眨眨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
“呵，是惊吓。”林晓曼哼了一声，“看在你都成了的份上，我就不骂你了。”
何彗摸摸鼻子。
等到了等分区，林晓曼的话题还是没离开这件事，“所以你平时偷偷练，就是想在这儿用上，对吧？”
“嘿嘿，练了总是要用的嘛。”
林晓曼：“......”
“不过，通常来说rippon比较简单吧？”林晓曼再次开口问道。
通常，两只手同时举起更容易保持平衡。
“但是我觉得tano比较好看。”
林晓曼：“......”
她还能说什么呢，何彗果然是挑剔的大小姐罢了。
主持人的成绩播报很快缓解了微妙的尴尬，“来自华国的何彗的自由滑得分是117.01分。”
比上一站高了两分不到，林晓曼点点头表示满意。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兆头，裁判正在一点一点加深对何彗的正面印象。
受到何彗这套精彩节目的影响，后面出场的几位选手多多少少有失误，直接将自己摔出了金牌的争夺。
何彗轻松地拿下第二个分站赛的金牌，将华国的国旗再次于异国他乡的冰场上飞扬。
结束后，她将金牌挂到了林晓曼的脖子上，说道：“其实，我还有个想法。”
林晓曼嘴角抽了一下，“什么想法？”
“再加点儿难度。”
何彗深吸一口气，然后扬着自信的微笑说道：“我想要练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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