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一条腿都迈进浴室了又退出来, 像是听到什么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略微疑惑地打量着他：“喊我什么”
“……”郁心澈知道他是故意的，没让他如意, “没听到算了。”
看他这样, 贺辞很浅地笑笑, 也不纠缠这个问题，认真道：“不用谢,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嗷。”郁心澈站着没动, 等贺辞进去了他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对着脸左右看了看。
还好, 脸不是很红。
其实很久之前还不熟的时候他喊过贺辞哥，那时是为了套近乎，几乎没什么顾虑就脱口而出了。而现在……
现在好像也是为了套近乎, 但开这个口却比之前难多了。
郁心澈是队里最小的, 其他人，甚至没大他多少的小欧他都喊了好多次哥，只有贺辞，入队之后他一直喊的贺辞大名, 连“太子”“贺少”这样的外号都很少叫, 更别提喊他哥哥了。
明明在别人面前装乖是信手拈来的事，但不知为什么, 跟贺辞越熟悉，郁心澈反而越喊不出口这些熟人间表示亲密的称呼了。
他窝在小沙发上想了很久, 得出一个不知道对不对的结论。
可能是因为在贺辞面前不论是阴阳怪气还是装傻卖乖, 都总能被他识破, 而且很多时候还会被他反过来调侃。
次数多了，郁心澈就不想这样跟他讲话了, 因为容易让自己尴尬。
一周的时间在排得满满当当的训练和排位里很快度过，周六先进行了VI对阵YC的败者赛，郁心澈他们忙着备战就没有看，只知道是VI赢了。
次日轮到胜者组，TZ再次对上wing战队。
整个常规赛，跟wing的那一场是所有比赛里最让郁心澈头疼的，在那之前他打比赛一直是游刃有余的状态，那之后尽管也有打得艰难的对局，但他已经有过逆风的经验，心理上就没觉得多难。
这次重新对上wing，他自认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真到现场后，还是免不了有点紧张。
调试完设备后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郁心澈没立刻离开，他短暂地在座位上开了把自定义模式。
这在赛场不是什么稀奇事，官方也允许，不过TZ几人都没有这个习惯，郁心澈也是第一次。
贺辞在旁边等了他一会儿，看他短时间没有结束的意思就自己先走了。
等郁心澈重新回到休息室，没待多久就被通知即将开场，让他们做好准备。
去舞台的路上有一条长长的通道，装修得酷炫前卫，两侧都有镜子和灯饰。摄影师也会等在这条路上，拍一些选手们的入场镜头。
早几年时有选手嘻嘻哈哈被拍到，事后输了比赛被网友们借此来大做文章嘲讽。于是现在大部分选手走到这里都会装装样子，露出一副平静严肃的神情。
TZ也是一样，郁心澈跟贺辞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往前走，没走多远贺辞忽然放慢了速度等他。
郁心澈愣了愣，感觉不妥，不过还是快走两步到他旁边。
“想起来一件事。”贺辞说。
“嗯？”
“还记得之前给其他队伍打分吗？”
郁心澈：“嗯嗯。”
贺辞之前说在他心里阿九能有85分。不过郁心澈个人觉得阿九至少能打90分，贺辞是为了让他放松故意说低了。
“你不好奇自己多少分吗？”
郁心澈笑了笑：“本来好奇。但你现在问，我就不好奇了。”
贺辞也笑笑。
“马上开打了，我不是100也是95吧？”郁心澈继续说，“再低不利于我这场的发挥了。”
贺辞又笑：“很懂啊。”
“这场打完再跟我讲吧。”已经走到舞台后面，选手们聚在一起等前面主持人念台词。郁心澈低声跟贺辞说：“到时候给我真实的评价。”
贺辞沉默片刻，咽下原本准备好的话：“好的。”
两队今天火气都挺大，第一局不约而同都选了冲阵，奔着打架去的。
等待游戏加载时小欧跟他们沟通：“等会儿抓下怎么样？你们换血，我刷完直接抓，硬抓。”
“可以。”下路两个异口同声。
对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阿九很谨慎地在河道做了防守的眼位，小欧一来就会被他们发现。
不过郁心澈反复品味的那几场wing的比赛也不是白看的，他对阿九喜欢插眼的位置也有所了解。
装模作样排了一圈视野后，他回到“安全位置”就要回城。
贺辞离他有一点距离，还在清兵。
“诶，眼上回城了这辅助。”对面的AD选手snow年轻气盛，看到郁心澈在自己视野里回城，二话不说就要过去丢个技能打断他的回城。
“小心点儿。”阿九没拦着他，射手的攻击距离比辅助远，他要打这个伤害也无伤大雅，就算TZ想反打他也来得及跑。
阿九也离得远，snow等了他一秒才行动起来，走到郁心澈附近。
角色放技能时有短暂的僵直状态，在snow抬手瞬间，草里回城的人忽然动了！
郁心澈的攻击距离的确不够，他毫不犹豫直接闪现到了snow脸上，放出控制技能。
同一时刻小欧的打野从远处闪现过来对着他就是一套连招，贺辞也不再演戏，迅速补足后续伤害。
Snow动弹不得，阿九放出治疗也是徒劳，最终人头由贺辞收下。
【碟中谍！】
【把Snow底裤都骗出来了】
【笑死，上帝视角看真的精彩】
这个一血完全是智取来的，解说也觉得有意思。
“我们上帝视角能看到Breeze很早就在那个眼上标了记号，应该是知道有眼的。他跟fix故意演戏，假装回城来勾引对面上钩。”
“小欧这波也很出色啊，是放弃了一组野怪来的。对面应该也是想着小欧还在刷野，不会有人来gank才敢这么皮一下。”
“我想到上次TZ打wing的时候，Breeze插眼被反蹲。当时我们私下都说这是新人做视野的必经之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过来将了阿九一军啊。”
“诶，是的。Breeze心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时间点在这里放眼，我也知道你肯定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发现你的习惯，那我干脆将计就计演戏给你看。”
【好！】
【风水轮流转了】
【breeze学得好快啊！】
【学霸是这样的【昂首挺胸】】
这波击杀的时机来得刚刚好，趁对方下路失守，小欧带着下路强势入侵了对面野区，吃得饱饱的才舍得回来。
顺风的优势滚雪球般越滚越大，TZ也开门红拿下一小分。
之后wing也不甘示弱又拿下了第二局。四局打完，双方比分2:2平。
【战歌战歌】
【刚那一把都有点上头了，感觉打嗨了】
【把把都是生死局了，如果怂的话很容易慢性死亡，拼了才可能有出路】
【确实】
今天几局比赛都观赏性十足，这两队是常规赛的第一第二名，选手一路赢过来都带着自信的狂气和拼劲，操作时下意识就想秀对面，打得激进些也合情合理。
第五局教练依旧选了打团阵容，他鼓励大家：“说句扫兴的，我们有复活甲，这场输了也还有机会。”
“啧，说什么呢。”
“呸呸呸。”
教练：“我意思是你们都别太紧张，咱这阵容和实力都没问题，正常发挥，不要操作变形肯定能赢。”
“小澈不紧张，我就不紧张。”小欧说。
“啊？”郁心澈其实没认真听他们说话。此刻双方阵容已经明朗，他在思考自己怎么打最好。
“紧不紧张？”Control问他，“这还是小郁第一次打第五局吧。”
“还好。”
这话刚才休息时贺辞已经问过他了，郁心澈当时说的是有点。
闻言贺辞果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真棒。”
语音里小欧和Burn又说了些什么，郁心澈已经不太在意了。
“还好”和“有点紧张”都是实话。
在台下的时候不由自主就会设想第五局输了该怎么办，可现在真的坐在这里，进入了这个环境，他整个人反而定了下来。
那些杂乱的声音消失了，他感觉自己比第一局还要冷静，脑子里很干净，思维运转通畅又活跃。
并且除了冷静，他还隐隐有兴奋的感觉，不强烈，但持续了一整局，让他暂时忽略了久坐带来的劳累。
第五局两边各有优劣，TZ下路组发挥更好，在小龙资源上比较占优。而wing则是中上小优，控到了有助于推塔的元素之灵，从而破掉了TZ的三路外塔。（注）
随着时间推移，胜利的天平隐隐在偏向于wing。眼看对方集结在打大龙，TZ唯二存活的上中两人略一沟通，回城把经济全花光，买好装备后毅然决然传送到了龙坑处。
“试试吧。”Control说，“一起进，我开大抢。”
“OK。”
Control玩的尘，跟burn几乎是同时闪现下了龙坑。Burn用岩击飞了打野和其余三人，与此同时尘开大避免被控，丢出蛊虫——
“抢到了！”解说激动地喊，“这个伤害把控实在精准，就三个蛊虫！Control几乎是卡着死线把龙抢了！！”
【？？？？？？？？？？】
【牛逼】
【翻了！】
【这能抢到？？？】
“Burn的控制也非常关键，他大招很刁钻，最先击飞的就是打野，打野没办法惩戒了才给了control机会。”
【帅！！！】
【刺激！】
【我看得都好紧张】
【我也】
之后双方再次来到同一起跑线，你来我往打了两次团战后，郁心澈和小欧的一波出色配合再次抢下了一条小龙-
作话补充-
第072章 波折
TZ赢下这场比赛, 成功晋级十天后的决赛。
而wing则要和昨天获得败者组胜利的VI再打一场比赛，争夺另一个决赛席位。
他们的赛程安排很紧，就在三天后。双方此前已经交手过一轮, 当时是wing赢了, 这次网友们以为结局还会如此, 却没想到VI状态火热，3:1带走了wing。
【啊？？】
【wing：？我成被虐的了】
【感觉TZ把wing心气打没了】
【是的, 然后VI刚赢完YC, 信心大增】
【没错, 我们YC就是这样一款充电宝。TZ跟VI用了都说好】
【所以决赛TZ打VI怎么说】
【太子队不会真要一路连胜拿冠军吧】
【我操想想都爽】
决赛两队都确定下来后, 论坛里不少TZ粉丝都开始幻想夺冠后的幸福画面。
如果真夺冠了，用郁心澈的视角来看那简直就是爽得不能再爽的爽文剧本——
长得帅学习好，玩游戏才半年就在排位轻轻松松吸引到了世界冠军的关注, 参加选秀又一举之力拉高了直播热度, 被各家俱乐部争抢竞价。
故事到这里就已经够“爽文”了，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第一次打比赛就一路连胜来了决赛，中间不仅没遇到什么挫折，还拿到不少MVP, 打出了众多令人惊艳的动图素材；
赛场外他路人缘还好得一批, 观众喜欢队友喜欢，连一身少爷病对辅助挑剔得不行的贺辞都明晃晃地也喜欢他；
马上他拿到HPL冠军, 进一步还会去世界赛……
这么牛逼的履历，归来甚至还没到19岁。
“郁心澈打开爽文, 看了一本又一本, 心说：这也不爽呀。”论坛玩家们如是说道。
官方也用这个梗买了营销宣传, 不少圈外人被龙傲天剧本吸引了来，顺势粉了TZ。
而另一边, VI的粉丝颇有些寡不敌众的意思。
虽然他们也是老牌战队，粉丝数量不亚于TZ，但电子竞技往往是赢了口嗨输了装死。此前的常规赛他们没打赢TZ，保守起见，现在还是不要太狂比较好。
当然偶尔也有一些没忍住去跟TZ粉开战的，这群键盘侠打字时一定没想到会被选手一条一条地念出来做成官方预热视频。
决赛开打前官方会录制各种不同形式的视频用于宣传，其中观众最爱看的无疑是垃圾话环节。
垃圾话是不带脏字，却要能搞人心态的嘲讽话术。都知道选手们是为了节目效果才会这么说，因此圈子里有个默认的规矩就是不喷垃圾话。
不论赛前双方口嗨吹牛有多夸张，赛后都不能用垃圾话来攻击失利的那一方。
近两年有些新入圈的观众关心则乱，有时会在这个环节上纲上线，队伍们为了自保也就越来越拘束。好在今天两队关系好，选手们也都不怕喷，上来就把力度拉满了。
首先是贺辞念了两条弹幕：
“【今天之前我会说73开，毕竟太子最近猛得离谱】”
“【但VI打完wing之后我觉得64，VI这个状态也不差】”
念完他嗤笑一声，对着镜头满不在乎地：“你觉得几几开无所谓，你知道事实是十零开就够了。”
镜头一转切到对方AD位的Purple：
“【同样打wing，VI直接三比一下班，TZ三比二汗流浃背，难道不是VI更猛？】”
“【去年半决赛两队遇到是VI赢了，你们不记得紫爹吊打贺少的画面了？】”
Purple若有所思：“看在这位观众喊爹的份上，今年再给大家表演一次吊打贺少好吧？”
双方选手一来一回，话语间的交锋也越来越多。
最后VI的辅助Blue说：“听说Breeze出道即巅峰，但是众所周知巅峰完就是下坡路了，希望breeze能走得稳一点吧。”
“你没听说我是爽文主角吗？”镜头转向郁心澈，给了他一个特写。
只见他轻描淡写地看向镜头，淡定又自信地讲出后半句：“众所周知，主角会一直巅峰一直爽。”
“好的，卡！”导演喊道。
郁心澈从道具石头上下来，捏捏有点僵的脸，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太中二了，不知道是谁帮他想的这么歹毒的台词，他足足NG了四次才录好。
其实他没有镜头前表现得那么自信。
以前大考前夕他心里总是很有底气，一方面自己付出了努力，另一方面他对书本上的所有知识都烂熟于心，他知道试卷上不会出现他不懂的知识。
而这次决赛，虽然他也付出了无数个日夜的汗水，收获了一点又一点进步，但贺辞这本书他还没有读透。
不过，或许打游戏和读书考试本来就不能画上等号。
事已至此，纠结那些意义也不大，他能做好的只有努力训练，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各种物料视频花了一下午录好后，两队又赶往了比赛的城市。
今年的决赛和世界赛出征仪式在另一座城市举办，赛事方给队员们准备了酒店房间。
不过他们到了地方后发现安排的酒店很次，一点都不隔音，网络也不好，他们想练习的话还要跑到网吧。
而附近最近的网吧要步行十分钟，也不太方便。
发现问题后徐乐跟VI的经理第一时间联系了赛方的负责人，对方是个新面孔，闻言说会帮忙处理，结果等了半个下午也没等到有效的结果。
最后忍无可忍，贺辞打了两个电话找人定了临街五星酒店的房间。
少爷大气，连VI的也一起搞定了，还给两队分别找了间大会议室用来训练。
VI经理本想说回头还钱，结果贺辞轻飘飘来了句不用，说是家庭产业。
两队一边搬行李一边吐槽，这赛季换了赞助商后不知道搞出多少骚操作了。VI的purple资历深又是直性子，气不过直接发了条动态：
【呃，预算不足早说啊，哥们愿意自费订酒店打比赛的】
VI官方念着贺辞的人情，在下面回复：感谢Fix送来的五星级酒店，雪中送炭，少爷大气。
一石激起千层浪，两队粉丝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外狂喷赛事方。
赛方迫于压力发了篇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小作文，粉丝们更生气了，不过比赛即将开始，所有人还是把目光转移到了选手身上。
北方城市暖气足，众人一进场馆就脱掉了羽绒服，对面上单甚至只穿了短袖就上场了。
决赛有较长的开赛流程。郁心澈站到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和明亮的印有“Breeze”的灯牌，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紧张和激动。
来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上次打完wing之后，忘记让贺辞给自己打分了。
马上又要开打了，这时去问贺辞他肯定还是不会说真话，所以郁心澈只能按住好奇，等这次打完再说。
“TZ去年一整年都没有进过决赛啊，这个赛季辅助位换成breeze选手后下路组打得主动许多。整个秋季赛进行到现在，TZ也是未尝一败啊。”
“而另一边VI则是去年春季赛的冠军得主。他们今年也同样换了辅助，赛季初的磨合花了点时间，输过几局；季后赛也是越打越猛，两次对阵wing的状态完全不同。”
“是的，两队的竞技状态都很好，今天我们一起看看世界赛门票到底会花落谁家。”
“BP环节我们看到TZ是复刻了前两天wing打VI的那套阵容啊。当时确实是有不错的效果，看VI今天有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呢。”
郁心澈他们看过比赛，当时wing的中辅选用凇和枝，两个英雄的大招都是范围控制，虽然伤害不高却胜在稳定。
几人跟教练研究之后把阵容精进后直接复用了。
【抄作业】
【wing还在发力！】
【泪目】
对面辅助blue选择了云，一个大招可以解控的英雄。
“就知道要选这个。”Control笑笑。
教练提醒道：“打团你们技能不要一起放哈，别浪费控制链，一定一定沟通好再上。”
“好的。”郁心澈应了。
进入游戏，两方见到面后还比表情互动，郁心澈跟blue在中央地带友好地各自平A了空气两下。贺辞在不远处看着，预防有谁不讲武德动手打辅助。
而purple就离谱了，他边比表情边做彩蛋动作，控制极光在郁心澈面前画出了个五彩斑斓的爱心。
【？？】
【当面撬墙角是吧】
贺辞玩的雨，见状也往前走了一步，女特工利落抬手对着purple就是“啪啪”两枪，要把他做·掉。
【哈哈哈哈哈】
【贺辞：比你*，这是我辅助】
【关系是真的好】
兵线来到线上，游戏正式开始后，双方反而不像互动时那么轻松了。毕竟是决赛，打得都有些拘束。
一血也来得比平时晚了几分钟，双方为争夺小龙在河道爆发团战，郁心澈的枝在地上丢出几条枝芽，时机成熟后他立刻开启大招。
枝芽变成陷阱，瞬间生长变长，缠绕住踩入其间的上野两人。
TZ几人第一时间丢出技能，开始围殴他们。
VI其余能动的人也被藤蔓枝条减速，营救不及。
这样下去团战刚开始自家就要先减两员，太不划算，电光火石间Blue略一思索，丢出了大招解控云朵。
毛绒云团包裹住VI五人，免控减伤的同时还能小幅度地回复血量。
“上上上。”Berry趁着身上有云团buff，立刻发起反击攻势。
TZ并不上头，拉扯着且战且退。
很快免控效果消失，VI毫不恋战选择撤退。可惜为时已晚，等候已久的Control闪进人堆开出了大。
“看我看我。”
凇开启大招，雨落凝冰，对面几人被迫穿上冰鞋，不断往大招中央滑去。
云见状还想放出护盾保护队友，郁心澈却快他一步，藤蔓瞬发，把他从VI阵型中钩了出来，不让他套盾。
第一个人头很快进账，一血由对面的Berry收下。可他们为此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团战打完，TZ双C拿到3个人头。
之后郁心澈和control又复刻了同样的一轮团战，第一局不太费力就赢了下来。
【恭喜TZ】
【作业抄的好啊】
【贺辞的雨也挺关键，wing那天这个阵容输主要就是因为缺了个贺辞】
【@VI，你ban不ban？】
【@VI，吃两次亏了你，还不ban我真的会爆炸】
比赛时每场的BP先后顺序是不一样的，第二局VI占据主动权。他们主打一个认怂听劝，上来就ban了凇。
双控制组合作废，教练便换了提前准备的另一套阵容。
决赛场上越赢越敢打，敢打就容易来手感，第二局双方在决策上都很稳健，可操作上TZ隐隐压了VI一头。
第二局也轻松赢了下来。
【？？？？？？？】
【不是哥们，别被零封了】
【TZ：你比YC还好打】
短暂休整后教练跟选手再次回到舞台，郁心澈过来时往VI的方向瞟了眼。
明明下台时各个都颓丧萎靡，现在却全都调整了过来，像是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那层灰色滤镜消失了一样。
郁心澈闭了一下眼睛，预感接下来的比赛不会像刚才那么好打。
这局对方五人里，有三个都不是近期常见的英雄。
“惊蛰、磁暴、沙……”小欧啧啧感慨，“全掏自己绝活了，这是要不留遗憾了啊。”
“咱就正常打。他们肯定是要猛扑一把的，我们按自己的节奏来，别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教练交代，“两个指挥多留心。”
“好的。”
“OK。”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呜呜，能不能赢一局啊】
【永远相信berry的磁暴！！】
这局berry玩的是野核英雄磁暴，关键局拿野核是要承担很大压力的，赢了全队有份，输了就是打野节奏没起好。
TZ也很有经验，一直在帮忙守自家野区，团战时也有所防备。
可惜purple的手感也上来了，TZ好不容易限制住berry，他又站出来了，最终还是让VI拿下一局，有了喘息的机会。
第四局对VI依旧是生死局，或许是劫后重生让人变得冷静，这把角色互换，心急的成了TZ。
好在贺辞和孔知意两人都很擅长稳住局势，靠着运营打回了前期的劣势。
然而防御塔资源丢得太多，他们的阵容又缺乏容错，五人苦苦支撑良久，还是没能守住水晶。
比分来到2:2。
TZ被连着追回两分，此刻站在生死边缘，压力无疑比连赢两局的VI要大得多。
方教练不擅长抒情，他在用小白板跟队员们梳理那些需要特别注意的点。几个选手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过了会儿徐乐出来讲了几句鼓励的话。
都是老生常谈的话，来TZ一个赛季，郁心澈也摸清了徐乐的风格，他说的这些话郁心澈心里都有数。
贺辞跟他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他往这边凑近了些，两人头对头地小声交流。
“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又紧张又不紧张的。不过好像没上一场紧张了。”郁心澈实话实说。
贺辞笑笑：“说明你又成长了。”
贺辞边说边在活动自己的手腕手指，郁心澈没说话，就安静地盯着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你说我们能赢吗？”
贺辞闻言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了几秒贺辞开口道：“不知道。但水晶爆炸之前我都会想办法赢。”
郁心澈看着他又是好一阵没说话。
他看过的往年比赛里贺辞遇到的逆风局不少，他的确总能站出来挑起队伍的大梁。
刚才贺辞的那句话平平无奇，可他平静的眼神里却满含着对胜利的渴望。
“我也会的。”郁心澈坚定地说，“水晶爆炸之前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赢的。”
最后一局开始，BP环节就已经暗流涌动。VI禁用了雨、凇和潮汐，随后一轮又ban了下路组的风和峡。
而TZ也没在怕的，见对方先手选了日食，贺辞直接锁下月食，拆掉了他们的日月搭配。
这场的后手克制位留给了郁心澈，他根据阵容补了沼泽。
对面没有云来解控，而自己又能抗伤又能控制，大后期有钱了还能补一个伤害装备，很合适的一手选择。
对面是极光加日食，极光这英雄有位移有伤害，比月食灵活一些，相对地攻击距离要比月食短一寸。
进入游戏后贺辞和郁心澈利用英雄优势不断偷点对方下路血量，接着叫来小欧帮忙gank。
提前消耗的血量在此时成了巨大优势，贺辞顺利拿到双杀，己方无人伤亡，连个闪现都没交。
【6】
【好好好！】
TZ拿到优势后很擅长滚雪球，大龙出来时他们已经有了几千块钱的经济领先。
杀掉berry和上辅后，TZ几人安心前往龙坑打龙。
“VI没了上野辅，剩下的人不敢去看啊。而且TZ打得实在太快了，马上就要打完了。”
“咦，purple什么意思，注意他的位置，在往龙坑靠了。极光是有位移有闪的，能不能抢一下！”
郁心澈在龙坑插了眼，看到对面极光的瞬间全队就停了手没继续打，还分出两人上去要杀他们。
然而上去的中上两个没配合好，都有些着急，控制技能衔接不好，还是让purple下到了龙坑里。
他来得时机太过凑巧，龙的血量已经见底，在purple之后一步的中路队友也用命硬扛着TZ中上，强行进了龙坑要打龙。
“先杀人先杀人。”
“把龙rush了……那杀人杀人。”
小欧作为打野在龙团也会经常提建议，意见不一后他很快做出反应听了指挥的。TZ人多势众，混战两秒后杀了这两人。
另一边Purple也很顽强，临死之前强行闪现到龙旁边放出了最后一个伤害技能。
“抢到了！”
“哇，这个双C！简直是拿命抢龙啊。”
“抢到的龙可能就是勇气的回应吧。现在VI又能多拖十分钟了。”
战场瞬息万变，VI实力本就不弱，此刻士气大涨，利用大龙buff不断推进，双方经济竟慢慢拉回到了同一水平线。
又一波团战打响，对面上路岩抓到TZ的视野盲区，闪现接大招，击飞了TZ四人！郁心澈反应很快地丢出泥块，贺辞也立刻净化闪现秒解控制拉开身位。
然而岩开得实在漂亮，对方也是瞬间接上了后续伤害，直接打了TZ一个0换4。
血条最厚的郁心澈侥幸丝血逃脱，赶紧找地方回了城。
“啊，最快的fix还有20秒才能复活，VI大概十秒钟就能推到水晶了，还有机会吗……”
“感觉VI要一波了啊。”
【寄】
【提前恭喜VI了】
VI五人集结中路，已经推到了中路高地。
队伍语音里一片沉默，郁心澈束手无策在泉水里站着。
好希望能有什么拖延时间或者让他力挽狂澜的机会。
挨打是能撑七八秒钟的，可VI一定会略过他去拆基地……
那能不能力挽狂澜呢……
他抬手抹了下眼睛。
真的不想就这么结束，他还没死，说不定真的还有机会。
他机械性地一遍遍切屏，看着对面的推进进度，看着经济面板和装备面板。
不知道是第几次扫到日食的身影，他忽然灵光一闪。
“窃刀。”
“什么？”队友问。
没心思解释，他打开装备面板。
钱不够，他卖了三件便宜装备才终于买了把窃刀。
做这些时手腕都在抖，眼看VI越来越进，他一边操作窃刀的窃取属性一边说：“贺辞，借我钱。”
“在卖。”郁心澈说出窃刀的那瞬间贺辞就明白了。
辅助经济低，装备全卖了也换不出足够的输出装。
但如果把日食的被动偷过来……
日月同辉，他就可以用自己的经济了。
买卖装备有折价，会亏很多钱，后续团战不一定还接得住……
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贺辞只考虑了一秒多钟，然后迅速卖了四个大件给郁心澈换来三个输出装。
高地塔爆炸，VI马上推到水晶。
郁心澈卡着时间给自己叠上了Control的高额法伤属性，义无反顾冲了上去。
VI五人无心理会他，只顾着点水晶。
没人会想到一个沼泽的伤害能这么高，purple躲都懒得躲，被郁心澈一个技能打掉三分之一血时才意识到不对。
“我草，救！”
VI没招，只能先杀了这个沼。
郁心澈眼里只有水晶和五个敌人，他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也不知道队友还有几秒钟复活。
走位、放技能、平A、杀AD、躲技能……
水晶血条和他的血量不断下降，二者都掉得快看不到时，他的视野里终于干净下来。
一个敌人都没有了。
游戏弹出播报。
TZ.Breeze，拿到五杀！
第073章 抱抱
“基地残血, berry在点基地，能不能点掉！”
“沼泽还没死，还在抗, 还在打, 能不能坚持住——”
【？？？？】
【辅助五杀？！！！】
【牛逼！】
【真泪目了】
【他是真的想赢】
【我操给我看激动了, 我手都在抖】
这几乎是不可能守住的一波，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现在的结局, 解说的声音都微微颤抖：“Breeze, 他做到了！”
“临危不乱先换了窃刀选择了日食的被动技能, 日食跟自家队友月食的日月同辉生效, 他就可以用Fix的经济了。”
“操作也是十分冷静，先解决掉了威胁最大的射手，接着才逐个击破。注意看他出的全是输出装备, 叠的属性也是攻击, 其实身板是比较脆的。这一波完全是刀尖起舞，能躲的技能全都躲了，伤害也是拉满。”
“还是那句话，解说不知道怎么打的局, 选手来教你。”
“现在Fix已经复活了, 时间感觉是不够去反一波的，只能先吃吃野区补经济了。刚才那波也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 买卖装备的折价很高，即使现在breeze再卖掉装备把钱还给贺辞, 他也只够出两个装备了。”
TZ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装备卖出时只会返还70%的金币, 贺辞卖了一次, 现在郁心澈如果再卖一次，相当于亏了一半的钱。
对面purple此刻是四件套, 贺辞重新买回装备也会落后两件。
几人短暂商量了下，贺辞说：“你留着吧。”
“嗯。”队友一个一个复活，看到他们亮起的头像，还有耳麦里的声响，郁心澈的心终于跳得没那么厉害了。
最后水晶丝血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手腕在抖，心在狂跳。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只有视野模糊又聚焦，那瞬间他只能看到屏幕中央水晶和敌人那么一小块画面。
兴奋又害怕，躲技能和丢伤害完全是靠着肌肉记忆。
日复一日的训练在这时起了作用，本能反应之下他成功杀掉了对方。
五杀播报有些陌生，也像梦一样不真实，这对辅助玩家来说整个游戏生涯都遇不上几次，职业赛场更是少之又少。
语音里他们在夸在惊叹，郁心澈剧烈地喘息两口，等自己稍微平复后就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对决里。
此前的经济领先早已不在，郁心澈算了算，他们大概落后五千块左右。
更致命的是队伍现在装备最好的是辅助，最能打伤害的射手位只有一个关键装，贺辞的发育直接倒退回十五分钟前。
拖到后期英雄复活的时间比较久，TZ兵分两路趁机拿了大龙、推掉了高地和门牙塔。
两队都中门大开，怕被偷家，都谨慎地在自己的半区插满了探视野的眼位。
贺辞把自家野怪全刷了，VI则趁着贺辞装备落后这段时间不停骚扰逼团。
TZ知道该避战，但他们是被动一方，根本架不住对方闪现过来肉身开团。
即使贺辞现在是队里威胁最小的人，VI众人也还是交了两个大招想先把他给摁死。
没办法，Fix这个ID只要还亮着就永远是首要目标，打这么多年职业，先杀Fix已经成了其他队伍的本能。
贺辞也的确没有辜负他们的忌惮，他的月食反应极快，毫不犹豫交闪开启大招庇佑自己，最终从对方第一波攻势中幸存了下来。
接着转守为攻，一边躲技能一边见缝插针打输出，即使装备落后，死前也已经打掉了对方不少血量。
郁心澈为了守家那波的爆发伤害最大化，和Control一样出的法系装备。
对方这次有了经验，针对性地买了防御装，如此一来TZ这两个打法伤的效果直接削弱一半。
这波团拉扯了很长时间，双方都知道这就是最后的一搏，谁赢团谁就能拿下比赛。
信念加持下两边选手极限操作频出，打到最后全成了残血。
TZ在团战开始不久就率先损失了射手，后续伤害略显乏力，仅剩的Control和Burn被对面三人追杀。
“分开分开。”
两人分头行动，对方先去抓了伤害更高的Control。
Control双拳难敌六手，很快倒下。他死的瞬间VI高地附近忽然亮起传送特效，Burn居然没有回家，他直接传到了对面要偷家！
【我草】
【家家家】
【！！！！】
【这么刺激，我不行了】
VI三人心知此刻回防已来不及，干脆心一横开了加速就往TZ的水晶冲去。
“Burn已经落地了，想保兵线他直接肉身扛着顶进去拆了！血量不健康，好在有个复活甲能站起来继续！”
“这边VI也已经赶到了，TZ的两个门牙塔都复活了，拆迁工程量更大，不过VI是三个人拆，速度也会更快。哪边先拆掉还真不好说。”
直播画面一分为二，一边是VI的残血上中辅轮流抗塔，没兵硬拆TZ水晶，另一边Burn带着两个半血小兵也在尽力去拆。
小兵会降低水晶的防御，这也是Burn舍命保兵线的原因。
眼看对面水晶血掉得更快，郁心澈刚想松一口气，就见Burn身后的门牙塔复活了！
“草！”小欧怒骂一声。
两个小兵按照程序设定转头去了门牙塔。水晶没了兵线增益，Burn攻击效率大打折扣，局势再次扑朔迷离起来。
【？！！！！】
【心脏病真别看比赛】
【我他妈心要跳出来了】
游戏画面没办法切屏，郁心澈选择了看Burn的视角。
对面的水晶血量马上见底，再A一下，只要最后一下——
Burn的人物已经做出抬手动作，忽然游戏视角不受控制拉回自家基地。
TZ水晶先爆了。
屏幕上跃出大大的“失败”二字，耳麦里裁判提醒他们现在可以摘掉耳机有序离场了。
结果来得有些突然，郁心澈坐着没动，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明明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希望也一次次近在眼前，最后却还是……
失败了。
周围有少部分摄像头围着他们在拍，他抿抿嘴唇，飞快眨了两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耳机被人轻轻摘掉。
“走了。”贺辞说。
郁心澈没看他，吸了吸鼻子开始收拾外设。他们头顶的灯已经暗了下来，庆祝仪式开始，台下观众高喊着VI的名字。
抱着键鼠离开舞台时，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舞台两侧喷出庆祝的烟花，VI五人在众人簇拥下到了舞台中央。
头顶下起了冠军雨，银色的亮片纷纷扬扬落下，在闪烁灯光里梦幻又绚烂。
眼前的一幕幕像是慢动作，郁心澈从前没幻想过这个画面，此刻看到才知道冠军雨原来这么美。
眼眶一热，他没忍住，低头落下一滴泪。
看到他哭，摄像扛着摄影机朝他走近。
郁心澈不想被拍，赶紧别过了头。他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视线因为泪水变得模糊，他又低着头，一时看不清要往哪里走。
贺辞见状走到摄像师那边帮忙挡着，又伸手搂住了他肩膀把人往台下带。
“小心。”
下了几级台阶，摄像终于放弃他们回了舞台。贺辞松开郁心澈，安抚地揉了揉他头发，又低头凑过来要说话。
郁心澈这时情绪稍好一点了，对视间他看到贺辞眼眶也是红的。
“我没事。”他说。
“好。”贺辞也不多言，跟他并肩回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气氛沉重，只有徐乐在讲话。两人找了位置沉默地坐下。
打满五局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席卷而来，也可能心里的痛苦占比更多，郁心澈只觉头疼手酸嗓子也干，他都快要没力气忍住眼泪了。
然而接下来还有赛后采访。
胜者承受所有人的夸耀和荣光，败者连落寞离去都不被允许，还要忍着苦楚心痛去回答自己为什么会输，去面对其他人的审判。
郁心澈觉得离谱，可游戏规则一直就是如此。之前连胜时他只体会到打职业的快乐充实，直到今天、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它的残酷。
短暂休整后来到专门的采访室，依旧是挡住了腿的落地桌，他们在桌后一一坐下。
前几个问题中规中矩，看得出来媒体也在敛着劲，提问的语气比以前轻柔。
郁心澈从进门那一刻就暂时放下了难过，回答问题还算配合。
轮到第五局时，不可避免提到了他的五杀。
“想问一下Breeze选手，是怎么想到买窃权之柄来改换装备的呢？”
“……”郁心澈不知是不是自己脑子宕机了，他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想到就是想到了，为了赢所以想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最后找到这么一条出路。
不过没必要这么说，接过话筒后他停顿片刻：“忽然想到的。刚好对面有日食我们有月食，可以偷。”
“嗯，好的。那还想问当时一打五时在想什么呢？”
“……”他喉结动了动，“想赢。”
“嗯，能理解的。那么Breeze也是第一次参加决赛，五杀过后论坛也都在说那波操作很帅，最后看到Burn推水晶时是什么想法呢？”
郁心澈眨了眨眼睛，脑海里情不自禁回忆起Burn拼命点水晶的画面。
又想哭了。
他眼眶一酸，强压着情绪拿起话筒回答问题：“B哥很努力……不止我和B哥，大家，大家都，很努力在打，我们……”
他越说越难受，快忍不住时贺辞不小心把他那边的话筒碰掉了。
郁心澈听到动静低头去看，掉在贺辞脚边。他抬头看了贺辞一眼，贺辞也在看着他，神情很柔和：“Breeze帮我捡一下吧。”
郁心澈弯腰下去捡，贺辞伸手递来一张卫生纸，他接过，借着桌子的遮挡飞快擦掉眼泪，再出现在镜头前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之后的采访还算顺利，正常结束后队员们回了酒店。
徐乐提前叫了餐送到用来训练的会议室里。
吃饭有时也是一种发泄，而且TZ的其他四人不是第一次面对失利，即使心在滴血他们也能掩饰得很好，甚至比平时吃得还多。
小欧越吃越快，冷不丁还伸手擦擦眼睛。其他人也或叹气或骂人，各自有不同的宣泄出口。
郁心澈只进去拿了盒酸奶就离开回自己房间了。
徐乐不太放心，让贺辞去看看。
“不着急。”贺辞面无表情喝了碗粥，他其实也吃不下，胸口又闷又堵，每次开口时都只想重重的叹气。
但身体重要，而且他想给郁心澈留一点独处的空间，所以他强迫自己吃了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出去。
TZ不差钱，不过为以防意外，外出比赛一直是两人一间房。
贺辞象征性敲了两下门，然后刷了自己的房卡进去了。
五星酒店的高层视野很好，蓝紫色夜幕之下，郁心澈平躺在观景玻璃旁边的地毯上发呆，看见他进来后站了起来。
贺辞把去餐厅拿的蛋糕还有水果拼盘放到桌上，喊他：“过来吃一点。”
“不饿。”郁心澈说，他眼睛还是有点红，但脸上还有衣领都很干净，没有泪渍，应该没再哭。
“甜的。”贺辞把蛋糕拆开，是巧克力味的，“黑森林，尝尝？这家很擅长做这个。”
郁心澈面露纠结神色，几秒之后过来了。
贺辞把位置让出来站到一边，他知道郁心澈还是不想吃，只不过是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郁心澈坐下来，尝了口蛋糕。
“有点苦。”
“还有水果。或者我们一起去餐厅看看，那边有很多吃的。”
“不用了。”郁心澈拿叉子吃了点儿水果，橙子吃得最多。
吃到一半他又转回去吃那块蛋糕，贺辞一直靠在桌沿上没说话，等着他吃。
好不容易吃完，等郁心澈抬头要拿纸擦嘴巴时才发现他又哭了。
贺辞输了比赛心里也不好受，看他这样心里更是像被人狠狠攥起来又捏碎，自责又心疼。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他想安慰他两句，可一时间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说“没事”还是“别难过了”，或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继续加油”？
都挺徒劳的，什么安慰在失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何况他第一次输比赛时都做不到“没事”，他自然也没办法用这样的话去劝别人。
让他毫无顾忌地哭一场或许更好。
贺辞沉默片刻，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很难过吧。”
郁心澈还坐着，闻言抬起了头。
两人对视的瞬间他眉毛就又皱成一团，克制不住地伤心。
“来哥抱抱。”贺辞轻叹一声，把他往自己身上揽了一下，“抱抱就好了。”
郁心澈有短暂的怔愣，接着把头靠在了他身上。
几乎是瞬间贺辞就感觉腰腹那块的衣服传来了点湿润的触感，先是无声的哭泣，接着变成有些急促的抽泣。
贺辞手碰到他头顶的时候郁心澈伸手抱住了他。一向稳重的人终于不再克制，抱着他失声痛哭。
第074章 雪人
比赛已经结束, 但外界相关的讨论才刚开始。
有些人喜欢直播的未知和刺激，同样也有人爱看回放，知道结果后再去看比赛, 对心脏会更友好。
等大部分人都看过比赛后, 舆论才来到顶峰。
【VI两连冠了, 什么实力不必多说】
【第五把最后全看运气，TZ实力也不差吧】
【太子粉逆风输出的能力我是认可的】
【纯路人, 有一说一这场比赛看的好爽】
【纯在操作】
【虽然输了但我真的想魂穿Breeze】
【我也！辅助五杀是什么感觉啊, 打三年游戏一回没体验过】
【别说辅助, 我一个上单玩沼泽也没拿过】
【隔壁沼泽吧已经把你宝宝奉为真神了】
【那波真的帅, 理性分析走位扭了4个小技能，秒闪移位躲了大招还杀了个人】
【今晚排位把把有沼泽，全是你宝宝的顶级输出流出装】
【出装页已经有他的专属套件了：《刀尖起舞, 绝境五杀, 职业选手TZ-Breeze符文已装配。18岁天才辅助，全场聚焦于我！》】
【别说，这个推荐语写得挺好】
【唉，没赢真的难受, 最后那个采访看得人心碎, 说话都哽咽了】
【还有这个，【图片】】
【在现场, 离场的时候他回头看舞台，然后就哭了】
【这个图真的, 那个眼泪好大一颗, 肯定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感觉五个人都尽力了, 贺辞最后但凡能多一个装备可能就赢了】
【是的，他季后赛状态真的好, 把把结算都是输出最高的】
【他也不好受啊，我看他眼睛也是红的】
【这次十个人都尽力了，没有战犯都在操作，最后B哥偷家也给我看泪目了】
【唉，确实】
……
这场比赛可以说是HPL本赛季最精彩的一场，放到HPL的历史上也能排的上号。所有玩家都在讨论，相关的视频产出层出不穷。
HPL官方也发了不少决赛的操作剪辑，他们评定的季后赛TOP5操作里，第一名是Burn和VI三人互相偷家PK；第二就是郁心澈的绝境五杀；第三是贺辞落后两个装备却打出那波团战第二高的输出。
TZ在决赛后也陆续发了几条视频。
其中一条是郁心澈的个人向剪辑，有他在比赛场上的高光操作，也有在基地的日常片段，视频用的郁心澈自己弹的吉他曲做BGM，算是他来TZ四个月的赛季回望。
视频的最后一幕就是最近出圈的那张落泪图，当时郁心澈有意识想躲，却还是被另一个机位拍到了。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空中下落的那颗眼泪晶莹透明，像子弹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击中每个粉丝，让所有人感同身受他的痛楚。
视频下面集结了一堆圈内人，他们送来祝福和感慨，夸他未来可期。而最高赞的评论却来自一个粉丝，他把图片P成了圈内经典梗图的电影风格，底部加了泰戈尔的一行诗：
The day is near when thy burden will become thy gift，and thy sufferings will light up thy path.
终有一天你的负担将变成礼物，你的泪水会照亮你的路。（注）
*
今年HPL赛区只有一个参加官方邀请赛的名额，VI夺冠也意味着TZ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假期。
比赛结束后几个队员先一起回了基地，复盘、商业活动、补直播，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这场的复盘花了大半个下午，一方面是需要整理的细节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选手们不怎么讲话，沟通效率比以前低。
不过教练和徐乐也没说他们，毕竟整个赛季都是赢过来的，这次一输就葬送了三个月的努力，任谁来都没办法在短期内就调理好心情，复盘时情绪不高才是正常的。
第五局双方都犯了些小失误，然而真正扭转战局的还是被VI双C抢龙那一波。
教练把进度条拖到打龙的地方，结合着队内语音放了一遍。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我们这波其实打得很乱啊。上龙坑的两个是要去杀人，我明白。但是控制放得不好，根本没控住，直接让purple跳下来了。
跳下来之后说先杀了人再打，这也没问题。但是围殴的时候省大招省闪现，没秒掉才补了两个大，然后也没安排人挡在龙前面吃技能。”
“再听一遍啊。”教练把麦克风又放一次，“说实话我都没听清在说什么，各说各的，说完了发现意见不一样，又都说那按对方的来。”
五个人都没说话，自知理亏，连一向嘴硬的小欧都没有开口反驳。
“都着急，我能理解，但是我们指挥是干嘛用的，就是为了让五个人行为统一的。我没有要单独批评谁的意思，大家这一波都做的不好，两个指挥没镇住，其他人声音太大也不听别人说话。”
……
教练有时候就像老师，在这种严重失误上他需要反复强调，宁愿说重话也要让选手长个教训，避免再犯。
复盘完散会时教练让郁心澈再留一下。
徐乐和教练坐在对面，其他人走了后他们问郁心澈打了一个赛季下来感觉怎么样，又问还习不习惯，吃得睡得如何。
郁心澈规规矩矩都回答了，看徐乐还要再客套，郁心澈忍不住打断施法：“有事的话要不就直说吧？”
他肚子有点饿，而且贺辞说阿姨今天会炸玉米烙，那个凉了就软了，趁热才好吃。
“哈哈……”他们对视一眼，教练不再拐弯抹角，问他有没有意愿试试指挥。
“啊？！”听了这话郁心澈猛地抬头看向他们俩，发现他们确实不是在开玩笑后郁心澈直起身子，正色道，“可以。”
选秀大会时边琪跟他聊起过，说很少有队伍是TZ这种双C指挥的配置。
“指挥很花精力，C位都是脆皮，容错率很低，一不留神吃个技能就容易死。五个位置里C位又是最不能死的，很矛盾的。”
郁心澈当时还比较天真，他问那为什么不换别人指挥。
“其他人不够格呗。”边琪满不在乎的，“指挥硬实力得在线，队友还要信服才行。”
入队之后郁心澈偶尔也会想起他这番话，贺辞跟Control打团时为了专注确实是不怎么说话的。
而对线期他们一边眼观六路去指挥一边还能打出线杀，实力实在是恐怖。
郁心澈一直都在想如果他们能全神贯注在操作上会有多强的压制力。
“你这就同意了？”徐乐惊了，“不着急，可以先回去想想。指挥压力还是很大的，输了也是稳定背锅位。”
“不用，我想过的……”郁心澈顿一下，“他们四个同意就可以。”
“贺辞跟知意都同意，我们昨天沟通了。你也愿意的话我们再去问上野两个。”
“他们都同意？”上野倒还好，郁心澈更担心的反而是两个C位。
猛然把决定走向的掌舵权从自己手上交出去对谁来说都是很难的，愿意指挥的人虽然承受更大的压力，但同时也对胜负有更大的影响力。
他们现在做得并不差，胜负握在自己手里就已经能拿到很好的成绩。
这样的前提下没必要让出指挥权。
“嗯，知意考虑了一夜，贺辞跟你一样当场就同意了。”
“啊……知道了。”郁心澈点头，“那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啦？”
“行，走吧。”
郁心澈快走两步到了食堂，贺辞他们几个坐在一起，他走近了看到贺辞旁边放着盘没动过的玉米烙时松了口气。
“你看到了啊，我看你没反应还以为你没看到。”他说。
贺辞一头雾水：“看到什么？”
“？”郁心澈愣了，指指玉米，“散会的时候我想让你帮我拿点这个，看了你好几次。”
“啊？”贺辞也怔愣一下，“确实没看到。”
“那你怎么帮我拿了？”
“……”贺辞好笑道，“我知道你想吃啊，这还用特意交代吗？”
“6。”郁心澈还没说话，围观的Burn先开口了。
“不公平。”小欧不爽，“你怎么不帮我拿？我就上了个厕所，来了就没有红烧排骨了。”
Control看向他俩：“下路关系好是这样的，一个赛季了还没习惯吗？”
郁心澈假装没听见。
他本来想跟贺辞说说指挥的事，现在大家都在，小欧和burn还不知道，他便没提，打了餐过来跟他们一起吃。
职业选手最擅长两件事，一个是打游戏，一个是面对失败。
再心高气傲的人也要学会跟自己和解，只有从这次的失利中走出来，才能迎接下一次的胜利。
这是郁心澈的第一次失利，在此之前冠军在他眼里和考试的第一名一样，是他努力就该拥有的，理所当然的奖励。现在他知道了，所有人都很努力，冠军奖杯并不会因为他更有天赋，付出了更多汗水就百分百归他所有。
时机、气运，极致的渴望和稳定的心态……
辗转反侧的夜晚，他已经从很多个角度来开导过自己。
有时贺辞发现他没睡，也会跟他聊聊，讲他以前的事，或者其他选手的经历。
偶尔话题会偏移，不过谁都不会打断对方。郁心澈不知道贺辞是怎么想的，总之他是想倾诉，也愿意去了解。
*
休赛期不忙，除了偶尔的商业活动，几人唯一的正事就是当VI征战世界赛期间的陪练，跟他们打打训练赛。
时间一天天过去，决赛的遗憾被他们放在心底安置妥当。气温越来越冷，眨眼就到了年底。
25号的凌晨，TZ四人在基地百无聊赖，开着直播在玩隔壁的FTK。
这个游戏设定是四个人玩，Burn平安夜去陪女朋友了还没回来，剩下的队员刚好组队四排。
“我不想玩自由人……”郁心澈撇撇嘴，“HIT就是我打辅助，怎么这个游戏还让我来啊。”
小欧：“术业有专攻，你自由人玩得比我们都好。”
“没意思。”郁心澈抱怨，“这不就相当于把把都补位吗。”
【哈哈哈哈哈哈】
【你跟隔壁裴神肯定聊得来】
【我服了，这话seek真说过一模一样的】
【贺辞在干嘛，哄一下啊】
贺辞这把玩的骑士，也就是输出位置，他笑笑：“下把我们换换，这把辛苦澈神了。平安夜全靠你我们才能平安。”
【woc这是个长嘴的】
【牛逼】
【能屈能伸】
【隔壁顾队人呢，进来学！】
郁心澈有被这个饼安慰到，认认真真打完了这局游戏，正要开心地选骑士时，Burn回来了。
“下雪了下雪了！”
【？！】
【我这儿没下】
【我这里还真下了！！】
“啊？”
郁心澈在窗边坐着，闻言立刻拉开窗帘，外面果然飘着雪。看样子下了有一会儿了，灌木丛和窗边都已经覆上薄薄一层白色。
堆雪人足够了。
“B哥玩吧，我歇一歇。”郁心澈果断退出游戏排队，跟弹幕说了再见后光速下播，穿上外套就要出去。
他刚起身，下一秒贺辞也退了游戏。
关摄像头前还体贴地跟弹幕说：“中场休息会儿。”
【……】
【有人赛季初说辅助是跟屁虫，现在看来自己才是】
【他太爱了】
“诶，那么冷出去干嘛啊……”小欧边抱怨边套上羽绒服也出去了。
“啧。”剩下两个别无选择，队友都上了自己只能也跟团。
【？不是】
【哥几个拿着手机户外直播也行啊】
【有没有人管一管了……】
雪很大，郁心澈先站在屋檐下面看了一会儿。
天是深蓝色的，无数雪花打着转飘下来，他拿袖子接了一点，每一片都和动画片里画的一样标准。
中部地区不至于全年无雪，但每年下雪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每年的初雪都被赋予了浪漫的意义，第一个发现下雪的人总要到处跟朋友分享，互相提醒着看雪。
去年初雪时郁心澈跟室友们在寝室楼门口堆了个潦草的雪人，今年室友不在，但还有队友。
五人分工，费了半天力气才滚出两个能入眼的勉强算是圆形的球。
接着要装身体配件还有五官，上中两人去食堂拿擀面杖，当胳膊。
小欧去周边楼拿俱乐部的小旗子，等会插在旁边。
郁心澈跟贺辞回室内一通翻找，找到围巾帽子，还有几个瓶盖。他们离得最近，也是最先回去的。
贺辞蹲在雪人正前面给它系好围巾，伸手去找郁心澈拿充当眼睛的瓶盖。
郁心澈低头在看手机，他一手打字回复大学朋友们的消息，另一只手里放着瓶盖，敷衍地朝前方伸去，也没管贺辞到底够不够得到。
真够不到他会回头拿的，郁心澈想。
刚才几次贺辞都是手一伸东西就自动送到手里，这次他也随意往后伸了伸胳膊，结果没等到。
他心里奇怪，但也没多想，下意识就到处又抓了抓。
这一抓抓到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
他愣了半秒，回头一看发现捏着的是郁心澈的手。
郁心澈也从手机里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两人显然都有点愣住了，对视片刻后才慢半拍地各自收回了手。
收手的反应又太大，太不自然。两人不约而同又尴尬地重新把手伸了出来。
下雪天本来就静，现在更是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雪还在下，队友迟迟不来，最后是贺辞先开的口，他从郁心澈手里拿起两个瓶盖，问：
“这怎么还是不一样颜色的？”
“嗯，不是一个颜色。”郁心澈说。
说完感觉自己在说废话，清了清嗓子又补充：“咳，白毛异瞳现在很流行嘛，特意选的。”
“哦。”贺辞可能对答案也没那么感兴趣，应了声就没再说话，重新转过身子把眼睛摁进去。
郁心澈蹲在他背后悄悄把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往雪地上贴。
他心里既无语又有点崩溃，就只是被他摸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这大冬天的，烤取暖器时他手都没热得这么快过。
他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
真是太不争气了啊，澈神。
第075章 西装
雪人堆好后五人一起自拍了一张, 然后让郁心澈发个动态。
郁心澈一边发一边小声吐槽：“为什么我发啊。”
“给你涨点儿粉丝。”
进了室内，其余四个也掏出手机去转发评论。
看队员们精神面貌还好，粉丝们也放了心。
休赛期他们很自由, 下路组作息逐渐阳间, 睡得越来越早了。
房间里郁心澈穿了毛绒睡衣靠在床头玩手机, 等贺辞洗澡出来吹完头发，郁心澈问了他指挥的事。
“他们确实问过我, 我说可以试试。”贺辞走过来在郁心澈的床边坐下, “你怎么答复的？”
“我也同意了。”
“嗯。”
贺辞看起来并不意外, 郁心澈便继续问：“你觉得我行？”
贺辞看他一会儿, 点头：“是的。”
郁心澈等了几秒没等到后文，把手机放到一边，奇怪地看他一眼：“没了？展开说说啊。”
贺辞笑了：“铺垫这么多就想听我夸你呗。”
“是呀。”
郁心澈也笑, 他从被子里起身, 往贺辞的方向凑了点，盘腿坐到他旁边。又把毛绒毯子扯过来，盖住自己的腿还有贺辞后背。
空调的效果比不上北方的暖气，贺辞只穿了件短袖, 坐久了还是会冷。
贺辞把毯子弄整齐, 说：“就还是那些话啊，说了好多次的, 聪明冷静，脾气好。”
郁心澈不是很满意：“答得不好, 我觉得可以重来一次。你觉得呢？”
贺辞又笑了一下。他侧坐着的, 所以每次讲话都要扭头, 可能不太舒服，于是干脆长腿一抬转了半个身子, 跟郁心澈面对面地坐在床上。
“主要就是大局观，什么时间段该怎么打，不同阵容，不同局势之下的重心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放什么时候要打……”
“……”郁心澈沉默了，怎么感觉答应得太草率了，好像还是有很多要学的。
“让你立刻回答出来是有点难，但这些意识你都有。也打了几个月比赛了，很多东西你潜移默化地就已经掌握了。”
“当局者迷，可能你自己没发现。”贺辞歪了歪头，露出欣慰又带点骄傲的神情，“但我们，特别是我跟孔哥能感觉到。”
“哦哦。”郁心澈若有所思，“那到时候直接我来吗？要不要过渡下，你带我一段时间？”
“可能孔哥带吧。咱俩都走下路，视野方面太重复了。”
郁心澈“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贺辞看了看他，然后抬手把郁心澈睡衣自带的帽子扣到他脑袋上，隔着毛绒布料呼噜他的头发，好笑道：“这么依赖我了吗，澈神。”
郁心澈低头任他揉了两下才挣开，非常自然地说：“是啊。”
贺辞愣了下：“这么坦诚。”
郁心澈此时已经脱下厚睡衣钻进了被子里。他只露出半张脸，声音不大：“抱着你哭这么丢人的事都做过了，其他的承认就承认了，反正不会更丢人了。”
“哭不丢人。”贺辞走到他旁边，低头看着他，“我也哭过，没什么难堪的。”
“……那我又没有见过。”郁心澈反驳。
耍赖的样子有点可爱，贺辞舔了下嘴唇：“那怎么办，我明天当着你面切点洋葱？”
郁心澈瞪他一眼，看起来有被无语到。
贺辞继续逗他：“滴眼药水也可以。”
郁心澈头一扭翻了个身，不看他了。
“晚安。”
“晚安。”贺辞忍着笑把灯关了。
*
VI在世界赛的成绩一般，没有拿到冠军。
不再需要陪练，战队接的一些外部商业活动也都完成后大家就真的放假了，Burn和小欧一天没多留，各回各家了。
Control的父母在国外很忙，他去了也没人管他，所以他一般在基地留到过年前夕才坐飞机去家人那边。
徐乐要统计队员的行程，好提前安排食堂相关的工作。
郁心澈想了想说：“跟孔哥差不多吧。我爸妈他们都各自有地方过年，我回去早了也没意思。而且大学室友他们说期末考完了一起聚一下来着。”
其实他打算过年就留基地。
爸爸那边有新家庭，他去了像个局外人，妈妈一般去乡下找外婆，郁心澈跟着去过几次，小孩时期他喜欢父母所以无条件相信他们，即使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也不会往深处想。
长大之后他就发现妈妈应该也没那么欢迎自己，他在两边都不是很舒服。
不过这话说出来可能要被可怜了，所以郁心澈真假参半地回答他。
“好。”徐乐信了。
郁心澈问：“那贺辞呢？”
“他也回家。他们家本来就不支持他打职业，现在休赛期肯定是要让他赶紧回去陪陪老长辈的。”
徐乐是这么说的，结果那之后连着三天贺辞都还住在基地。
郁心澈挺想问一句你怎么没走，但又怕贺辞反过来也问他是什么情况。他有把握骗过徐乐，但没什么把握唬住贺辞。
郁心澈倒不是想贺辞赶紧走，他只是担心万一贺辞真的一直留在基地，那等临近过年，到了他该回家的日子时却发现他迟迟不走……
到那时都不用他说什么，事情自然就败露了。
就这么提心吊胆又过了一周，贺辞迫于家里的压力还是回去了。
之后基地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了他和Control，还有零星几个本地的工作人员。
孔哥平时话少，基地没人后他跟郁心澈双排时话反而多了点，会跟贺辞一样教他一些东西。
郁心澈最近也没有只玩辅助了，既然要指挥，那最好能把所有位置都了解清楚。
不过他玩什么都是自己打辅助时那种关心队友的风格。
比如打野，他玩的时候就和辅助一样喜欢去支援游走，对于红蓝buff也很大方，队友不坑的情况下他们想要郁心澈就会让。
玩AD时对辅助也很好，玩上路更是时不时能打出单杀。
射手和打野经常给人自私自利的高冷形象，他这种温暖如春的风格很讨人喜欢，尤其是职业选手。
本来他决赛五杀的操作就惊艳了一众圈内人，现在遇到发现他居然是这么温柔好说话的清流，这群人对他印象就更好了。
跟他撞过车的选手打完了基本都会主动加他好友。
论坛还有人把郁心澈近期结识到的选手做了个集锦。
【最近职业选手全在补直播，楼主发现一个趣事】
【怎么说】
【宝宝真的人见人爱，选手遇到他有一半都要找他互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发现了】
【是的，超可爱】
【而且有些真的，gay味溢出屏幕了，请看VCR：【链接】】
视频是不同选手的直播间切片，有遇到郁心澈打野，被他帮抓的操作秀到的，被他让buff的行为暖到的。
还有郁心澈玩AD，跟其他队的辅助一起走下路的。辅助大多都是小可爱，平时排位玩同位置时见不到，现在好不容易排到一起，两人能从出门开始就疯狂亮表情比动作互动。
当然更多的还是郁心澈玩辅助时，被他体贴精湛辅助技艺给俘获的AD。
【看完了，我只能说贺辞吃的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AD：你辅助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有几个平时好Bking的哥们也跟弹幕一起喊他宝宝，笑疯了】
【不是，声音好听操作牛逼，脾气还好的辅助谁不爱啊？真有人能抵抗得了宝宝的辅助吗】
【我不能，我做梦都想求一把宝宝给我打辅助】
【孔哥每次在中路看别人跟他互动都一脸麻木，好好笑】
【你不懂，孔哥这种是正宫（半个，贺辞是正正宫）才有的淡定，你们羡慕又怎么了，反正是我们队的】
【有道理】
【不是，贺辞真的忍得了？】
【@贺辞】
【@贺辞】
【@贺辞，你老婆没了】
【@贺辞，你宝宝变成全联盟的宝宝了】
休赛期无聊，这种联盟一半战队都有出镜的娱乐瓜就尤其好吃，论坛讨论了三天热度都还在。
小欧刷到后顺手就转发到了TZ群里，还真的艾特了贺辞-
你辅助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刷到了，这个剪得真的有意思-
我们小郁本来就人见人爱啊，没毛病！
群里有不少工作人员，七嘴八舌也聊了起来。郁心澈看到后发了个表情包算回应，反而是被艾特的贺辞，一个下午了都没有回复。
晚上郁心澈照例开了会儿直播，孔哥今天在打包行李就没过来，训练室只有他一个人。
上线的时候刚好收到阿九的双排邀请，郁心澈同意，进游戏后他玩AD，九哥辅助。
弹幕又是一阵感叹号，说贺辞的两个辅助背着他偷偷玩耍。
【我靠宝宝好会啊】
【我感觉他说的做的都挺懂的，但又不能算是撩……怎么说呢，没有性张力？】
【辞旧迎新走下我真的觉得很好嗑。现在这俩我也姨母笑，但是只能嗑兄弟友情向的】
【因为宝在别人面前都很游刃有余】
【！！！！一语中的】
【天才】
【确实，辞旧迎新有磁场，面对对方的时候两个气质都会变】
郁心澈不知道弹幕在说什么，他还在跟队友说笑。
其实最开始他不太习惯，没那么自来熟，但被这些选手逗多了就免疫了，现在已经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了。
“怎么样这波？”阿九问他，“澈神评价一下。”
“真不是风神在上号？钩这么准。”郁心澈说。
【？笑死】
【你也知道别人这样夸你啊】
“能不能打个蓝奖励一下我，宝宝。”
【呕】
【吐了】
【你们直男……】
郁心澈对宝宝的称呼也早已免疫，他笑着说：“你发话了那当然可以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嘴真的甜】
说着他就跟辅助一起去了蓝区，路上还是有说有笑的。打蓝也很顺利，他丝毫没发现身后有什么不对劲。
【？谁来了】
【？！！！！！！！！】
【不是哥们你谁啊，搞这么帅？！】
【什么情况，贺辞回基地了？】
【我草这个黑大衣，这个西装，我人没了】
【帮我擦一下鼻血，谢谢】
【他来干嘛啊】
【捉·奸（bushi）】
【宝宝一无所知，还在撩】
最后是对面阿九先发现了：“澈神，我弹幕说贺辞在你背后，让我提醒你一下。”
“啊？”郁心澈觉得都是中国字，组合在一起却有点离谱了。
他愣了愣，回头。
居然，真的看到了贺辞。
他的穿着像是参加宴会用的，纯黑大衣里面是暗纹的西装，胸口还别着宝石的装饰，低调又奢华。
继续往上是那张帅气的脸，神情还是郁心澈熟悉的样子，但在衣服加成下也变了味道，多了几分之前没察觉过的贵气和优雅。
两人对上视线，郁心澈问他怎么忽然过来了。
贺辞嘴角勾起一抹笑，俯身朝郁心澈凑近了点。灯光下整个人都闪闪发光的。
“来查房。”
“什么？”郁心澈此刻说话已经没怎么过脑子了。贺辞离得有点近，他偏浅色的眼睛就像两颗琥珀色的宝石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我说，来查房。”贺辞语速放慢，“看看我辅助跟别人玩得有多开心。”
第076章 回家
“查房”、“来看看你玩得多开心”、“我辅助”。
不知道是这些字眼的问题还是贺辞今天太帅的问题, 郁心澈心里忽然怪怪的，莫名想躲开他的视线。
他若无其事转回头继续游戏。
先假装很忙地放了个眼，又把组队频道的语音关掉, 才装傻地跟贺辞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听不懂你脸红什么】
【妈妈问你你在脸红什么！】
【好明显哈哈哈哈哈真的红温了】
【被帅到了？】
【所以是有多帅啊啊啊啊】
【光看这个下巴我就受不了了】
【这个衬衣领刚好整整齐齐贴着脖子, 莫名禁欲】
【能不能摄像头往上调调】
“没听说吗？”贺辞也装傻, 一脸疑惑的，“他们都说Breeze的直播间谁都能看见就是看不到贺辞了。”
“还说我辅助现在天天跟别人组排, 已经忘记我了。”
“……”
这话在小欧发的帖子里确实有人说, 但从贺辞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总觉得还带着怨气。
郁心澈大脑飞速运转, 片刻后淡定开口道：“弹幕都知道，我每次上线都会先看你的状态，每次你都不在, 所以我才跟别人玩的。”
【这我真不知道】
【捧人的话张口就来】
【这话也说得出口啊哈哈哈哈】
【求生欲拉满了】
这种卖乖语气说的基本都不是真心话, 贺辞哼笑一声，显然也知道他在乱编。
郁心澈也没指望他信，只是想说点好听的，在弹幕面前捧捧他让他开心一下而已。
他语气稍许浮夸地接着说：“至于忘记, 那更是无稽之谈啦。”
“我刚才之所以给九哥打蓝, 就是因为我想起来你每次都会给我打蓝。”他说着自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平复一下继续说完, “你给我打蓝我会很开心，所以我以己度人才会给他们打蓝。”
【牛逼】
【出书吧, 我真的买, 求你】
【？就这么会说话】
【绝杀】
【把我干沉默了】
【脸更红了】
【估计还是有点害羞的哈哈哈哈哈】
【有点想魂穿贺辞了, 如果有个人每天这么跟我说话，不敢想我有多开朗】
【真的太会哄了, 我是贺辞我现在嘴角翘上天了】
贺辞不至于嘴角上天，但也确实没绷住被他逗笑了。
“嘴这么甜。”
“必须的。”郁心澈笑着看了眼摄像头，“弹幕学会了吧？贺辞口嫌体正直，其实就喜欢这种无脑捧他的。”
“啧。”贺辞手背在他脖子上冰了一下。他刚从外面进来，手很凉，郁心澈赶紧往前躲，嘴里还“振振有词”说他“霸凌”。
【大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真的没有在谈吗？我认真的】
闹了两回合郁心澈又问他回基地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你打完再说。”
郁心澈看他毫不着急的架势，想了想问：“你晚上不回家吗？”
“嗯，今天睡基地。你播吧，回去再说。”
“哦哦。”
两人已经把该交换的信息都问清楚了，郁心澈继续玩，贺辞则出了训练室，留弹幕一片问号。
【回去再说是啥意思】
【回哪里？现在不就在基地了吗】
【我也想问，他俩怎么跟打暗号似的】
【不会是现在住一个房间吧】
【？！！！】
【贺辞能同意？？？】
【如果是真的，我只能说贺辞真的爱】
郁心澈没看弹幕，后面很快游戏里有了新的笑点，弹幕们的注意力也就被吸引过去了，这件事暂时成了桩悬案。
贺辞回房间把正装换下，又洗了澡换上日常衣服，重新来了训练室。电脑都没开，他在自己位置上坐着玩手机，等郁心澈玩。
一局结束郁心澈问贺辞要不要一起，贺辞拒绝了。说话时还打了个哈欠。
联系他过来时那一身打扮，郁心澈猜他今天是在应酬，应该挺累的。
郁心澈便跟阿九说今天先不玩了，然后关了游戏下播。
“怎么啦？”关播后他问贺辞。
贺辞放下手机，看了眼他电脑，确定没有直播后才问：“过年怎么安排啊？”
“……”郁心澈短暂沉默一会儿，说：“回家呀。不过会晚点，回去早了也没什么意思。”
“票买好了？怎么回去。”
郁心澈的心“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贺辞还是太懂了，现在离过年还剩一周的时间，想回家的人票一定都买好了，自己想回去也是一样。
但这样一来，万一他要看票那就坏了。
“嗯嗯，买的高铁。”郁心澈硬着头皮说，“就一个多小时路程，比飞机方便。”
他以为自己要被拆穿了，低着头没看贺辞，结果贺辞居然就这么结束了话题，没有再问下去。
“孔哥明天的飞机，我也……明天就跟家里一起走了，不在这边过年。”贺辞顿了顿，他其实很想问你回家不开心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
但郁心澈这个回避的态度明显是不希望他过多关注这件事。
也能理解，没人喜欢被别人盯着伤口看。
前两天徐乐说郁心澈会晚点回去时贺辞就想问他了，但就是顾忌着怕戳到他痛处，一直没往深了问。
今天贺辞陪他妈妈参加一个慈善宴会，本来今晚应该跟她一起坐车回家，明天全家人就一块儿回爷爷奶奶那边了。但贺辞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决定回基地亲口问问。
印象里郁心澈父母离婚了，家里关系不太好，他们也不支持他打职业。
贺辞家庭关系比较和谐，尽管他很努力想站在郁心澈的角度考虑，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过年回家是传统。
他没想过郁心澈会不回家，他一直担心的是郁心澈回去了要跟家里闹不愉快，怕他这一整个年都过得不好。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现在也没资格直接跟郁心澈说你要不别回家了，有点越界，也不是很尊重郁心澈。
所以他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最后只跟他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哒。”郁心澈应了。
时间还早，两人回训练室玩了会儿其他的休闲游戏打发时间，接着才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贺辞就起床要走了，家里人在等他，他得早点回去跟他们一起出发。
他动静很轻，不过还是把郁心澈给弄醒了。
“没事，你睡，我走了。”贺辞说。
郁心澈迷迷糊糊没说话，翻了个身又睡了。
之后贺辞安静地洗漱，安静地开门关门，走了。
今天又在下雪，那个雪人的异瞳都被雪覆盖，看不出来了。他伸手把两个瓶盖上的雪扒掉，又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又折返回去了。
郁心澈醒了之后一直隐约能听到贺辞的动静，不过太困了他也就没睁眼。
听到他关门走了，郁心澈叹了口气。
基地更冷清了，后天食堂阿姨走了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再次翻身，蒙着半个脑袋继续睡。
结果迷迷糊糊又要睡着时，听到有人喊他。
“Breeze。”贺辞拿那只毛绒小羊的角在他脸上蹭，把人弄醒。
“嗯？”郁心澈眼睛都没睁开。
“我去郊区过年，晚上会放烟花，而且他们还养了小羊小鸭什么的，应该会挺有意思。”
郁心澈睁眼：“嗯嗯。”
“还有一只边牧和一只哈士奇。”贺辞看他眼睛都亮了点，继续说，“你想不想看？”
“嗯。”郁心澈为了狗狗打起精神，“你到了我们打视频。”
“……”贺辞顿了顿，“我意思是你想看可以跟我一起去看。”
郁心澈这下是真醒过来了。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贺辞：“不，不打扰了吧。我还是回去吧。”
贺辞是半蹲在床边，离他不远。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钟，贺辞收回视线：“那我先走了。过年期间如果你在家里不开心，或者想看狗了，随时跟我讲。”
郁心澈半晌没说话，贺辞隔着被子拍了拍他：“醒醒。我刚才说的，听懂了吗？”
这次郁心澈反应很快：“嗯。知道了，不想在家过年就找你。”
“真聪明。”贺辞满意了，他把小羊放回去，起身打开门离开了。
郁心澈看着门的方向，吸了吸鼻子。
其实贺辞第一句问他想不想去看看狗时郁心澈就听懂了。
郁心澈知道贺辞是真心实意的，但他还有家人。
过年时家家户户都是一家人团聚，他的身份说好听了是搭档，其实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个同事。
这种身份贸然去人家家里过年太唐突了，不合适。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做饭阿姨也走了，鱼缸放了自动投食机器，两只猫也早就被小欧带走，基地真正只剩了郁心澈一个。
阿姨走之前也再三确认郁心澈当晚也会离开，才放心走了。
郁心澈打开冰箱，里面有阿姨留的一顿中饭。除此之外一片空白，都被阿姨特意清空了，怕放久了不新鲜。
他叹口气，在外卖平台选了点蔬果让送过来。
还好会做饭，不然要吃一周泡面了。
到了晚上，他吃过饭后假模假样给贺辞发了条消息，说已经下高铁了。
贺辞回了个“嗯”，过了半小时问他到没到家，郁心澈说到了，接着贺辞就弹了视频过来，真的要给他看狗狗。
郁心澈在基地到处乱逛找到一片纯白背景的墙，确认不会露馅后才接了电话。
电话没打太久，挂断后他照例运动了一会儿。今晚不想去训练室，就直接回房间瘫着了。
另一边，贺辞打电话时总觉得郁心澈的反应不自然。
挂断后他便直接打开软件查了今天的高铁班次。
他一个一个对照看完，郁心澈发消息的那个时间段根本没有到他家站台的车。
事情比想象中还不好，郁心澈似乎不是勉强回个家，他是根本没回家。
贺辞又打开监控，基地有猫所以监控很密集，过年期间怕有贼也就没关。
看到郁心澈特意找了面白墙跟他视频时，贺辞心里五味杂陈的。
有点生气还有点懊悔，应该更坚决点把他带回来的。
当然更多的是心疼。
贺辞不是完全没见过人间疾苦，他知道有人会独自过年，但他从没想过郁心澈也在其中。
郁心澈看起来通情达理，不争也不抢，很温和很安静，但贺辞能感觉到他喜欢热闹。离开学校要跟各种朋友约饭，基地越来越空了就想直播跟人说话。
这样的人要自己度过一年里最热闹最隆重的节日……
贺辞长舒口气，庆幸自己现在发现了。
贺辞爷爷奶奶住的这套郊区别墅环境很好，一般过年时全家人都会过来。离市区大概三个小时车程，不远也不近。
第二天贺辞到基地时已经中午了，他在训练室还有房间都没看到人。
准备打电话找他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循着味道找过去，郁心澈在小食堂的厨房炒菜。
贺辞一言不发在后面看着，等他炒好出锅，把菜盛好往外端时才轻咳了一声。
郁心澈没想到有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他时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他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确认没看错后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他想起小时候藏的那个娃娃被父母发现的时候。当时很慌张，怕他们生气，怕挨骂，还怕他们因此觉得自己不听话，更不喜欢自己了。
现在没有当时那么慌了，但还是有点无措。毕竟贺辞那么关心他，甚至最后走了都折回来又问了一遍。
结果他不仅没回家，还撒了谎骗他。不知道贺辞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他满怀好意都被人辜负了。
两人一时无言，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站了一会儿。
然后贺辞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盘子放到桌上，冲他笑了一下：“厨艺这么好，下次可以拍做饭vlog了。”
第077章 长辈
“这个锅太大了, 我站这里真的觉得自己像食堂师傅。”郁心澈拿着锅铲炒第三个菜。贺辞说也没吃中饭，所以郁心澈决定多炒一个菜。
贺辞厨艺技能为0，帮不上什么忙, 站在旁边看。闻言笑笑：“你是队员里面第一个会做饭的。”
“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有时候管不上我, 就给我钱让我出去吃。但是外面的饭吃久了太腻了, 而且我也不想一个人在外面吃，所以后来就自己学着做了。”
“嗯。”
关火, 菜炒好出锅。贺辞端着盘子往外走, 郁心澈跟在他后面, 说：“……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自己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告诉你们了你们反而要担心我，没什么必要。”
贺辞又“嗯”了声，没有接茬, 拿了碗筷过来, 又问他米饭够不够。
郁心澈：“够，我做的有多的。”
准备晚上炒米饭来着。
“先吃饭吧。”
郁心澈看了看他的脸，没什么表情，猜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郁心澈觉得是自己理亏, 所以有些沉不住气, 也憋不住话，强行把话题又拽了回来：“你生气了？”
“……”贺辞又把碗放下来, “没有。”
“真的吗？那你怎么避而不谈的啊。”贺辞一直不接话，他有点没底。
贺辞没看他, 叹了口气：“最开始是有一点, 不过很快就消气了。你不想说也是人之常情, 能理解。所以我不想一直去问。”
他停顿片刻，看着郁心澈又说：“同理,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你也要理解。”
言下之意就是要带他回去过年。
郁心澈低头考虑了会儿。
贺辞话说得这么坚决，今天又是专程为此来了一趟。
他花了这么大的精力，郁心澈再拒绝就太伤人了。
“理解。”郁心澈点头，又磨磨蹭蹭说了声“谢谢”。
“这么客气。”贺辞笑了笑，“我知道你犹豫什么，我家里人还是很友好的，他们不会不欢迎你。而且以前过年孔哥也去过我家，真的没什么。”
“真的？”郁心澈不是很信，之前孔哥说过他每年都会去找家里人的。
“真的，不信你去问他。”
“……那倒不用。”贺辞这样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了，郁心澈相信他。
既然孔哥都去过，那贺辞家人就已经有过面对他队友的经验，郁心澈这次去应该也不会给他们添太多麻烦。
他稍微放心了些。之后两人吃过午饭，郁心澈收拾了行李，接着锁好基地就跟他一起走了。
车停在门口，贺辞边走边介绍：“早上是我开过来的，等会儿司机开，喊陈叔就可以了。”
“好。要多久呀？”
“快三个小时。”贺辞解释，“我再开就疲劳驾驶了。”
“三个小时？”郁心澈愣了。坐三个小时都挺累人的了，更别提开三个小时。他皱了皱眉，有点愧疚。
“嗯，基地跟家刚好是对角线，离得远。”贺辞打开后备箱放行李，看他沉默，想了想又说，“其实有个小的飞机，但是我还没有继承家业，所以没资格用。”
贺辞很少夸耀身价，现在说出来也不是想自夸，郁心澈听得明白他是想开玩笑活跃气氛。
于是他顺着贺辞的话笑笑：“那辛苦少爷来接我一趟了。”
接着站近了一步，朝贺辞凑了凑：“真的谢谢。”
贺辞开车门前看了他一眼，要笑不笑的：“谢了半天连个哥都不喊。”
“……”
郁心澈假装听不到。
有司机在郁心澈不太习惯，跟贺辞讲话都变拘束了。好在午休的生物钟发挥作用，中午没睡觉，这会儿在车上他越坐越困。
有一搭没一搭跟贺辞聊着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发现又靠在贺辞肩膀上了。郁心澈偷偷起来，察觉到贺辞的目光，他手指在贺辞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当做安抚。
“快到了。”贺辞说。
“哦哦，好。”郁心澈没再睡，他想了想打开手机，找Control取经，问他在贺辞家过年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孔知意可能在忙，没立刻回复。
到地方后郁心澈看着面前的四层独栋以及脚下弯曲绵延的盘山公路陷入思考。
贺辞口中的郊区，和他理解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以为是偏僻郊外那种豪宅小区，没想到他们家是直接有一座小山，在山顶位置修了套别墅。
忽然觉得那句关于贺辞的玩笑话“打职业影响了太子继承家产”是真的了。
这家业可能确实是要找个人继承一下。
半天没见，进门后院子里两只狗直愣愣就朝贺辞扑来，贺辞一手按住一个，套好绳子松松地牵着，让郁心澈玩。
“我随便摸啦？”
贺辞笑笑：“嗯。”
两只大狗都是黑白色系的，训练有素，看到外人不叫也不扑。
不过边牧果然表现得聪明一些。郁心澈蹲下来刚伸出手边牧就踱过来让他摸了摸，郁心澈顺着头部撸到后背，正要再摸摸，边牧一个小走位扭开他的手，慢慢走开了。
“啊？”郁心澈哭笑不得的。“怎么就让摸一下啊？”
贺辞笑了声，郁心澈听到他笑，抬头瞥他一眼：“跟你一样拽。”
比赛期基地赛场两点一线，很难遇到狗狗。现在好不容易遇到，郁心澈非常开心，连话也变多了。
“不要连坐。”贺辞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贺辞在自己家里也比平时要放松，更散漫一些。
正说着呢哈士奇也来了。这个就不那么稳重了，一凑近就嗅来嗅去地闻郁心澈，还蹭他。等郁心澈伸出手之后却意外地非常安静，一动不动站着让他摸了一会儿。
“这个感觉又傻又乖的。”郁心澈越摸越上手，干脆两只手一起，“而且毛毛比边牧的要硬很多诶。”
“品种不一样嘛。”贺辞低头看他，嘴角始终挂着笑。
“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叫汪汪。”他下巴点了点哈士奇，然后也蹲下，一只胳膊搂着边牧把狗给弄到郁心澈面前让他玩，“这个叫喵喵。”
“啊？？”
郁心澈惊了，怎么这名字一个比一个潦草啊。汪汪还能理解，喵喵是什么意思，指狗为猫吗？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贺辞听完一点都不意外，可能被问过很多次了，说：“我妈取的，说这样就猫狗双全了。”
“……”郁心澈没忍住笑出了声，有被冷到。
不过转念一想也挺有趣的：“阿姨这么有意思。”
“这话可以等会当面跟她说。”贺辞笑了笑，“我们全家都喜欢别人拍马屁。”
提到这个，郁心澈想起刚才路上问孔哥的事。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只见孔哥回复：-
我在他家过年，贺辞说的？-
就年初五去吃了个中饭，下午我就回基地了-
都挺好相处的，再具体我也不了解了
“？”
郁心澈把他的消息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这些话不会有其他第二个意思后，他问贺辞：“你说孔哥在你家过的年？”
贺辞站了起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是啊。他来拜年，也算是过了年。”
明明贺辞理亏，结果他完全不心虚，听到郁心澈的质问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有种计划得逞的恶劣感。
郁心澈对着他鼓了鼓嘴，贺辞一说他就信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俩谁的问题更大。
“你骗人。”郁心澈也不是真的生气，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骂他。他看着贺辞憋了半天，吐出来毫无攻击力的弹幕常说的三个字，“贺、辞、坏。”
“我无所谓啊。”贺辞低头对他笑一下，“达到目的就行了。”
郁心澈蹲在地上，狗也不摸了，双手背在后面看起来气鼓鼓的。贺辞叹了口气，弯腰把他扶起来：“不说这个了，先跟我去找长辈打个招呼。”
“好吧。”郁心澈缓慢起身，站起来走到贺辞面前时他猛地抬手，往贺辞脸上还有脖子上洒了两捧雪。
郁心澈“哼”一声，故意很幼稚地学他：“你无所谓~”
贺辞被他扑得一愣，什么都没说。先眨了眨眼抖掉睫毛上的雪，再看向他时忍笑忍得很辛苦。
郁心澈感觉他表情不太对，这种时候他正常应该反击回来了。
“你笑什么？”郁心澈越想越奇怪。
贺辞捏着他下巴往右边扭了扭，说话时都忍不住在笑：“这是我妈妈，打个招呼。”
郁心澈看到面前走过来的女士时整个人都傻了。如果有可能，他愿意现在马上立刻就离开这里回基地去。
不过不太可能。
他收起刚才玩闹的神情，一秒正经：“阿，阿姨好。”
第078章 动态
贺辞的妈妈凌妍看起来很年轻, 脸上化着淡妆。贺辞的眼睛鼻梁跟她是有点像，不过他妈妈的气质更柔和些，讲话也是带着笑的。
“你好, 欢迎你过来。”
虽然有了心理预期, 但刚才自己当着她的面捉弄人家儿子, 表现得太调皮了。所以郁心澈此刻有点紧张，垂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两下, 脸上还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谢谢阿姨。”
三人进了屋子, 一楼的会客厅里坐着两个老人, 应该是贺辞爷爷奶奶。他们说话时慢条斯理的, 对郁心澈的态度也是和蔼关心的，让人温暖。
之后贺辞领着他上楼，去看房间。
“你住这间, 看看还缺什么。”贺辞推开三楼房间的一扇门, “床上用的都是阿姨新换的，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敲门，我就住隔壁。”
“好的。”郁心澈把行李打开，简单收拾了下, 跟他说, “我好了，用再下去待着吗？”
“不用。”贺辞靠在桌子边上。
“我们家都不是很热情的人, 一般就全家刚回来时会待在一起聚一聚。现在都是在自己房间各玩各的了，等饭点再下楼就可以。
爷爷奶奶也是知道你来才等着的, 现在说不定已经回房间了。”
“哦……”郁心澈来到新环境, 多少还是不太适应, 有些无所适从。
贺辞是他在这里唯一的熟人了，他下意识地依赖他：“那你现在打算干嘛？”
“招待客人。”贺辞看着他。
“……客人也不知道要干嘛。”
贺辞笑笑, 让他稍等一会儿，自己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后问：“狗还没遛，我们一起去？”
郁心澈猛点头：“好啊好啊。”
两只大型犬的运动量还是挺大的，他们在山上走了很久，遛完狗回来已经到晚饭点了。
郁心澈也见到了贺辞的其他家人。除了他爸爸和弟弟贺霄之外，还有他堂哥堂妹一家人。
贺辞昨晚就给家里人说明了情况，所以大家都没提郁心澈家庭环境相关的敏感话题，对待他像对待一个来住了好几天的客人一样，态度自然，没有过分客气。
堂妹是这个家里最活泼的人，吃饭时说个不停。不过她目前在国内读高三，吃过饭就回房间写作业了。
而堂哥贺梁烨就是传说中HIT最初的三个主创之一。
他是策划出身，后来游戏逐渐做大，他也慢慢走到高层。
脱离执行层面后，他的工作跟基础的数值建构就没什么关系了。游戏的装备角色不再由他来负责设计，不过他出于自身的喜爱和责任心，还是会经常关注游戏动态，帮着把控版本的迭代方向。
同时因为贺辞在打职业，为了避嫌，防止有人说贺辞借堂哥的关系影响游戏版本，他一直负责的都是游戏的海外市场。
吃过饭，堂哥过来搭话。
“听说你在决赛拿了五杀。”堂哥笑眯眯地坐到郁心澈旁边，他一头金发，手腕还有纹身，显然也是离经叛道的类型。
“嗯嗯。”郁心澈点头。
“好像还是国内比赛第一个辅助五杀？”堂哥看向贺辞，找他确认。
贺辞点了头，他又说：“牛的，魄力跟操作都无敌。可惜你是国内的选手，不然我早就找人搞噱头宣传了。”
郁心澈不太理解，疑惑地看了看他。
堂哥掰着指头告诉他：“辅助五杀、守家救世、AD卖装备养你，随便一个都是全体辅助玩家的梦。拿这些做个召回活动，给点奖励和荣誉称号，流失的辅助玩家不是噌噌就回流了吗……再不济出一期装备改良，就是你买的那个，中文叫……”
“窃刀。”
“对，这局守住是因为窃刀，最后输也是因为窃刀吃掉了很多经济。但正常的对局不应该因为一件装备就拉开这么大差距，这也就说明这个装备设计得不够合理。”
“你们国服趁机来一个策划面对面活动，不也很好吗……天然的讨论度，居然没一个人想到去蹭，唉。”
“可以借你蹭一下。”贺辞剥了个橘子，分给郁心澈一半，“我们TZ同意了。”
堂哥把贺辞手里那半橘子抢过来，填了一个进嘴里：“怎么说？”
贺辞叹口气，又剥一个，顺便跟他讲起了今年官方种种不当人的事迹。
*
在贺辞家里的生活比郁心澈想象中要轻松自在许多。
他最初以为贺辞家里会有很多规矩，长辈们可能也会有距离感，但相处下来他发现除了两个还在当总裁的男士比较严肃，其他人都是非常接地气的。
连贺霄都跟印象里的不太一样，有种反差萌。
交流之后郁心澈知道了贺辞小时候其实也不是很快乐。
“小时候我爸妈不像现在这么佛系，对我跟贺霄还是很严格的。”贺辞跟他一人一个躺椅，坐在玻璃窗旁边晒太阳。
CD机里爵士乐轻快流淌，郁心澈随着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摸脚边的狗狗。
“我当时有段时间喜欢积木，可能他们觉得我沉迷了吧，有次趁我不在找人全清走了。”
“不过我有弟弟，而且爷爷奶奶也比较宠小孩，所以倒也还好。”
郁心澈回头看了看贺辞的房间。他一年到头来这个房子住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月，房间布置很简单，除了游戏机、CD机之外，最彰显个性的物件就是那个很大的积木城堡了。
“那个是你自己拼的啊？”
“嗯。”贺辞笑了笑，“当年被清的就是这款，所以我后来当着他们的面又拼了套一模一样的。”
他说话时表情难得有点幼稚，像是回到了跟他爸妈较劲的时候。郁心澈也笑了下，感觉他们家的人都挺叛逆的，堂哥自己创业，贺辞更是学业都不顾了，跑出来打职业。
听完贺辞的故事，作为交换，郁心澈也讲了讲自己小时候。
其实没什么太有趣的东西能讲，起初父母对他要求很严，他为了让父母开心便很听话很努力地做到最好。
后来两人吵了几年的架，接着离婚，有了新的生活和家庭，逐渐对郁心澈就没那么关注了。
他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宠物，需要的时候要时刻提供情绪价值，不需要了立刻就能丢了。
不过这些没必要全都告诉贺辞，他“详略得当”地三言两语就概括完了这个阶段，把重点放在上大学之后，更多彩的时光里。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轻描淡写了，结果说完后贺辞表情还是不太好看。
他对着郁心澈沉默了好长时间，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郁心澈受不了这种甚至称得上深情的目光，伸手在他眼前虚虚地盖了一下。
“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小时候是有一点点……惨，但现在的我很好啊，所以你不要可怜我。”
“……嗯。”贺辞移开视线，很快又重新看向他。
他微微弯了眼睛对着郁心澈笑了一下，低声说：“特别棒，宝宝。”
他说话的语气散漫，像是想掩饰住眼里的情绪。
郁心澈看着贺辞，他整个人流露出以前几乎没见过的温柔和沉静，虽然在笑，眼底却似乎藏着阴霾，在替自己难过。
那一刻郁心澈摸狗的手停住，像被沙漏按了暂停键，心跳空了一拍，脑袋也空白起来，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即使下一秒时间继续，心跳也逐渐平复，他内心却仍然像细沙流动一样，缓慢而无法忽视，持续不断又难以控制地回忆着贺辞的神情。
*
除夕那天他们家的保姆阿姨放假，年夜饭是家里人亲自下厨做的。
郁心澈白吃这么久，终于有了表示谢意的机会，他主动申请去厨房帮忙打下手，还做了道蒜蓉粉丝虾。
吃过饭大家一起看了春晚，其实也都没认真看，主要是图个气氛。
郁心澈跟贺辞坐在一张沙发上，忽然手机一起响了声。徐乐在只有队员的小群里艾特他们，让发个动态给粉丝。
几人答应下来，各自发了几张有年味的照片出来。
郁心澈担心自己跟贺辞的图片撞车，被粉丝看出端倪。因此发之前特意跟贺辞互相检查了一遍，确认两人的照片没有任何重叠元素后才发了出去。
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
他发的烤橘子照片的背景，和去年贺辞祝福视频里的背景长得一模一样。
粉丝全炸了，辞旧迎新的CP粉直呼嗑到真的了。
【啊？？你们来真的啊】
【真同居了哥俩？！】
【我草，这简直是我今晚收到的最大的快乐！】
【牛逼，直接带回家过年了，这真是我嗑cp这么多年前所未见的待遇】
【那是不是还见家长了啊，不会真的在谈了吧】
【我也怀疑】
【谁家好人带队友回家过年啊？这都是只能带男朋友的，你俩说是吧@郁心澈@贺辞】
【贺辞你是这个【大拇指】】
【爱他，就带他回家】
【少爷确实，虽然人拽了点，但这方面没得黑，他对鱼的偏心可以说是明目张胆正大光明生怕别人不知道了】
【确实，贺辞这个家庭，肯定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人回家的，更别提是过年这种很私人的节日了】
【只能说我们少爷的爱很拿得出手【爱心】】
【少爷的爱很拿得出手【爱心】】
【少爷的爱很拿得出手【爱心】】-
作话补充-
第079章 拜年
除了欢天喜地嗑cp的, 还有一些细心的粉丝关注到了另一层面：郁心澈为什么去贺辞家里过年？他自己的家人呢？
大家冷静下来就发现郁心澈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家庭状况，于是合理推测宝宝是过年没地方去，所以被贺辞带回了家。
【呜呜, 宝宝好苦】
【天呐, 这么好的宝宝怎么会有这么不好的家庭背景】
【我也, 我一直以为他家是书香门第……】
【更说明宝是个好宝宝了，没有长歪！】
【没关系, 现在TZ的大家都是你的家人了, 宝】
徐乐看到动态也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过来。
“嗯, 是在我家。你怎么知道的？”
贺辞接到电话时还挺奇怪。他开了免提, 跟郁心澈一起听徐乐说明了情况。
两人和其他三个小辈嫌屋里闷，坐在楼顶一边烤火一边等十二点的烟花。贺霄抱着手机沉迷聊天，另外两个兄妹在打手游。
郁心澈跟贺辞本来在火上烤橘子吃, 接到电话后两人走远了点到安静的地方。
听到徐乐的话, 郁心澈生无可恋地把脑袋趴在膝盖上：“这也能露馅……”
“问题不大，他们发现了也没什么。”贺辞说，既是安慰郁心澈，也是在告诉电话那头的徐乐不用在意。
徐乐：“行, 你们知道情况就行, 想怎么处理随意吧。”
郁心澈抬起头，想了想, 鼓起勇气跟他解释：“徐哥新年快乐啊~之前说我会回家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撒了谎，不好意思啦。现在在贺辞家挺好的。”
“嗯, 没事儿, 你好好休息吧。”徐乐自责都来不及, 自然也不会计较他撒谎的事。
事情了解清楚后两边又闲聊几句，挂了电话。
郁心澈在TZ选手小群里跟队友们也解释了一遍, 不想被可怜，所以他没说太详细。
接着又跟贺辞商量怎么处理，贺辞在低头看手机：“我不着急，可以先观望一下。你觉得呢？”
“我也不急。”郁心澈说。
临近十二点，他的无束时不时就会收到朋友们的祝福。等会儿十二点一到，消息肯定更多，他也有几个祝福想要卡点发出去。
相比之下网上的舆论可以稍微晚点理会，而且他私心也并不是太想澄清，能拖延一会儿也挺好的。
贺辞也是一直在回复消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拉你进个群。”
郁心澈一看，进了个名叫【不可涨他人（20）】。
郁心澈：“。”
他愣了一秒，问贺辞：“之前有17个人吗？”
贺辞挑眉：“对。反应这么快。”
郁心澈笑一下，说：“我们寝室四个人，叫疯狂星期（4）。”
话还没说完，群里就开始发问号了-
【区区不才国服前十万】：？？？-
【80岁中单把把单杀】：我服了，贺辞怎么也来，这又是谁-
【问就是想吃红】：这还用问？欢迎我们澈神-
【问就是想吃红】：贺少还有孔少赶紧发红包
这个群头衔是“想吃红”的人是ob，郁心澈有他的好友。
他又往上扫了眼聊天记录，估计这个是职业选手的群，阿九还有之前加过的几个选手都在里面，每个人都有奇奇怪怪的头衔。
“群里都是老选手，一直没邀过新人。刚才他们发红包聊到年纪，death趁机把他们队那两个新人拉进来了。”贺辞解释。
“哦哦。”郁心澈看聊天记录也大致明白了。
群里有两个年纪小的拿岁数开玩笑，聊着聊着话赶话，death就拉了他们队最小的唐希还有柯逸奇进来，让他们只领红包不发。
所以贺辞把自己也拉进来了。
“我要不要打个招呼？”郁心澈问他。
“都行。”贺辞发了两个红包，无束的红包数额最大500，他发了一个全员的，又发了一个仅限郁心澈可以领取的。
一群人在下面边领红包边说他双标。
他之前没说过话，现在发言了郁心澈才发现贺辞的头衔也特别有梗，叫【21岁太子倒贴新人】。
郁心澈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这个头衔不会是因为我吧？”
“当然是啊。”贺辞也笑，“是”加重了语气，像在抱怨郁心澈明知故问。
郁心澈看他一眼，心虚：“……现在已经没有倒贴了吧，我觉得我当你辅助也很称职了。”
“没事，他们就是硬黑。”贺辞说，“之前群里也提到过你，所以这次有机会就拉进来了。一大半你都见过，只是可能没加好友，认不出来。”
“嗯嗯。”郁心澈领了贺辞的红包，在群里发了一个探头的萨摩耶动图，又说，“其实也加了一些。”
“嗯？”贺辞看起来挺意外。
“最近排位加了很多游戏好友，后面慢慢也加了无束。”郁心澈解释。
贺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群里先有了动静。
好几个人在郁心澈那条消息下面跟队形，说“我的宝来了”。
郁心澈的群头衔也加上了，是【18岁天才宝宝】，不知道是谁加的，还额外在文字后面加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太阳符号，其他人的头衔都没有。
“这么受欢迎。”贺辞故意盯着他，阴阳他，“怪不得说我辅助要成别人的了。”
“不会的。”郁心澈拍了拍他，“我说过的，你要对自己的颜值有信心。”
贺辞不满意地“啧”了声，反问他：“就只有这一个优势？”
郁心澈沉默片刻，故意气他，表情很真挚：“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言下之意，真话就是真的只有这一个优势。
贺辞气笑了：“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郁心澈很理所当然：“说明你给我创造了良好的成长环境啊。”
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训犬节奏，刚才皮了一次，现在就要捧一捧贺辞了。虽然贺辞现在也知道他的套路了，但每次依然还是能奏效，用粉丝那句话，“拿捏的刚刚好”。
“既然这样。”贺辞把手机放两人之间，让郁心澈看着他屏幕。
“那我回应一下这个吧，宣誓一波主权。”
他打开郁心澈那条给粉丝送祝福的动态，找到热评里询问他俩是不是在一起过年的那一条，打字：“是的，怕澈神被别队拐走了”。
打完还要装模作样问郁心澈同不同意这样发。
郁心澈看他一眼，手指直接伸过去点了发送键。
“发现你越来越幼稚了。”他学贺辞的语气。
贺辞也学：“说明你脾气比较好，可以容忍我。”
郁心澈弯着眼睛笑了笑。
他其实很反感周围人对他有占有欲，因为小时候父母对他控制欲太强了，总想着干涉他。
但是他知道贺辞的“宣誓主权”只是在开玩笑，不是真的反感他结交朋友。
不然的话，也不会拉他进群了。
群里的职业选手都不缺钱，没人会为了占一个红包的便宜就拉队友进来。贺辞拉他进去就是想给他机会认识更多圈子里的人，郁心澈看得懂他的用意。
而且贺辞虽然看起来霸道，但其实从来没仗着他年长的身份替自己决定什么。
所以贺辞想呈口舌之快，郁心澈自然也不会拒绝。
说话间远处忽然升起一抹流星般的光束，“嘭”的一声在夜空炸开，变成硕大的花火。
“零点了！”身后有人推推嚷嚷朝他们这边走来。
郁心澈住了几天，也知道这周围还有其他两座小山，有类似物业的专人在统一维护。也有其他的住户，只是大家都离得很远，互不打扰。
山上容易起火，所以每年维护的管家都会安排人在山脚不远处的湖上放烟花。
他们所在的地方视野良好，火花四射，映亮了半片天空。
贺霄跟堂妹贺迎语走过来，先跟郁心澈互相说了新年好，然后两人动作整齐地打开手机，对着贺辞亮出自己的收款码。
贺霄毫无感情：“新年快乐，哥哥。”
贺迎语喜气洋洋：“哥哥新年快乐！”
贺辞：“。”
郁心澈：“？”
名为拜年实为打劫？
贺辞面无表情依次扫了付款，付完嗤笑一声，嘲讽：“就这。”
贺迎语拐了贺霄一下：“我就说要少了。”
贺霄看了看他哥还有郁心澈，把妹妹拽走离开，去找另一个哥打劫了。
郁心澈好奇少爷家过年的压岁钱是多少，但又觉得这话题有点敏感。
不过，转念一想他跟贺辞也很熟悉了。于是等两人走后他问贺辞：“所以你的‘就这’是多少？”
贺辞看他一眼，卖关子：“你猜。”
“不知道。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贺辞笑了下，当着他面打开两人的转账界面，给他转了个9999。
“诶——”郁心澈没想到他说发就发。立刻伸手要拦，不过贺辞动作更快，已经转过去了。
两人的动作有点像大人给小孩塞红包时假模假样推拉的场景，郁心澈没忍住笑了，说：“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是这个意思。”贺辞收起手机，淡定自若地看着他，笑着说，“钱已经给了，该拜年了。”
“强买强卖？”郁心澈问。
贺辞点头：“是的。”
郁心澈隔了点距离歪着头看他。
两人对视，也可以说是僵持了几秒钟，郁心澈败下阵来。
他低头酝酿了会儿情绪，想正经地送句祝福，结果转头看到贺辞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笑了。
贺辞也笑，还要催他：“快点。”
郁心澈闻言放弃了脑子里想好的祝福，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凑到他旁边，一字一顿地说：
“哥哥新年快乐——满意了吗？”
第080章 假期
“哥哥新年快乐。”辅助对AD都是比较包容的, 而且毕竟拿人手短，郁心澈还是喊了。
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感觉怪怪的，所以他掩饰一般地又补了一句：“满意了吗？”
贺辞眼睛都弯了, 明显有被取悦到。但他还要装, 很端着架子地点评：“感觉很敷衍啊, 不情不愿的。”
“是吗，那我重新说吧。”郁心澈知道他想听的就那两个字, 喊一次自己就够不好意思了, 肯定是不会再让他如愿第二次的。
他说：“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我们可以拿冠军。”
贺辞看他一眼, 收起玩笑神色：“会的。”
远处烟花光束接连升空爆发成无数光点, 满天星映亮半片天空，又闪烁着落下，像冠军雨一样绚烂。
他似是喃喃自语, 又是在回应郁心澈：“今年一定能拿很多很多冠军。”
看完烟花, 几人在楼顶又坐了一会儿。堂哥也给郁心澈发了个红包，说要一视同仁。
“那谢谢烨哥，哥新年快乐。”郁心澈把收款码递过去，说话时余光注意到贺辞看了看自己, 他把头转到另一边, 看不到看不到。
堂哥早就发现贺辞这个新队友嘴巴甜，顺口问他：“你喊贺辞什么, 辞哥吗？”
郁心澈说：“平时喊名字比较多。”
贺辞哼笑一声，可惜郁心澈这次没发现, 因为手机上贺梁烨给他转的是8888。
有些奇怪, 难道贺霄他们要红包时还能两边数额不一样吗？或者就是贺梁烨给他的少一些。
都不太可能。
郁心澈想了想, 意味深长看了贺辞一眼。
“看什么？”贺辞也看他。
“没什么。”郁心澈转移话题，指指他的手机, “一直在亮。”
刚才到零点时两人在为了叫哥哥的事拉扯，都没看手机。郁心澈的无束也已经攒了一堆未读提醒。
读书时候的朋友，还有打职业认识的选手解说等等，都发来了祝福。
消息太多了，打职业之后有些早就没往来的同学也开始跟他套近乎。
对于这部分人，他先编辑了一套简单的通用祝福，对着每个聊天框复制一遍发出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接着还有些真心的朋友，他一一都认真回复了。
边琪说期待他跟贺辞下赛季拿冠军，柯逸奇说下赛季应该能上场，大学室友们让他继续加油，说决赛时赶上期中考没办法去看，马上的洲际赛一定去看他比赛。
最离谱的还属学姐。
学姐跟郁心澈一直有联系，两人每次的聊天比较简短，学姐一般会在他关键比赛之后给他发加油打气的话，还时不时给他看一些有趣的论坛梗。
不过学姐很注意，发给他的都是积极向的，所以郁心澈一方面能与时俱进地玩梗，一方面又不会被论坛的戾气影响到。
这次她却一反常态，发了好几个CP帖子-
新年快乐小郁！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争取拿冠军！-
话说有个事我想问很久了，你们是真的嘛？-
链接
什么真的假的？郁心澈好奇地点开图片，被论坛的大胆发言惊得半晌没动。
论坛的CP粉已经开始剖析他跟贺辞现在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从他们最开始双排开始分析，粉丝们觉得当时贺辞就已经不对劲了。说他虽然很关照辅助，但还没见过他对哪个辅助这么殷勤，一局下来郁心澈拿的蓝比贺辞自己的红buff都多。
接着又讨论他刚入队时贺辞主动找他互动有多么不符合人设，进一步还有直播时的各种小细节。
楼里列举的“糖点”太多太密集了，而且在粉丝的分析下这些举动似乎全都不正常了起来，用粉丝的话就是“不像正常兄弟会做的事”。
郁心澈作为主角之一，越看越羞耻，还没看到一半他就顶不住退出了。
退出后他还没忘记回答学姐的问题：-
关系挺好的，但是真没谈-
学姐：好吧
学姐发了个很丧的猫咪表情包，好像真的很遗憾自己嗑的cp是假的。
郁心澈哭笑不得，又跟她聊了会儿其他的。
贺辞家没有守夜的传统，困了就可以去睡觉了。几人都没熬太久，把火熄了收拾好后就下去了。
走之前郁心澈又看了眼手机，没再出现什么未读，沉寂已久的那两个对话框还是安安静静的。
之前他刚打职业那段时间，他父母都打了电话过来。虽然两人没商量过，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们的意见高度统一，不赞成郁心澈放弃学业。
郁心澈训练忙，也知道不可能说服他们，所以耐心地把自己想法告诉他们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那之后他们也有继续打电话，但郁心澈态度很坚决，听到他们是要劝说后就会挂电话。
如此几次，他们也不再打过来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是自己回了爸爸那边，当时妈妈还打过电话。
郁心澈本来还在担心，如果今天他们打了电话来问候，自己可能会心软。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太多了，他没再惦记父母，父母也就不再记得他了。
这样也挺好。新的一年，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下楼后各自回房，郁心澈叫住贺辞，他好奇那个9999的数额。
长辈们都已经睡觉了，贺辞怕吵醒他们，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让郁心澈进来说。
郁心澈进去把门带上，刚要开口，贺辞又点了点椅子，让他坐下说。
郁心澈顿了下，坐着了。
贺辞在旁边坐下：“问什么？”
郁心澈：“……”
心里有鬼的时候，独处会让气氛更暧昧。刚才在外面郁心澈或许还问得出来，现在有了这一两秒的缓冲，再加上刚才看的那个cp帖子，他有些问不出口了。
可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可能是怕事实不是他想的那个答案。
“嗯……”他舔舔嘴唇，“就是想问后面你们要出去拜年吗？家里来客人的话，我会不会碍事？”
“不会。”贺辞说，“走亲戚一般贺霄去，我不用。家里客人很少，也不用我招待，我们随意出去玩就好了。”
郁心澈惊讶地看着他：“不用了吧，我自己也可以玩的，你忙你的就行。”
贺辞笑一下：“不是因为这个，我跟贺梁烨都不用管这些。”
他低头想了想，解释说：“他的游戏创业，还有我打职业都可以看成是一种……支线任务。做任务期间我们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就算我明天回基地都没关系。”
“哦。”郁心澈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那任务完成就要回去主线了吗？继承家业？”
贺辞笑笑：“是的。”
“那怎么算完成呢？”郁心澈自言自语，“拿冠军？但你已经拿过很多了。”
贺辞摇头：“这样的话如果我不想退役，岂不是一直当混子就行。”
“那是有什么条件啊？”
贺辞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你觉得有条件？我想打职业，家里就支持我，这样不可以吗？”
“因为你堂哥说他当时背水一战，HIT是最后的希望什么的，听起来像是有一个时间限制的。而且……”
郁心澈斟酌片刻，继续说：“没有冒犯叔叔阿姨的意思，但是你之前说小时候他们对你很严格，我觉得这样的父母不太会让你一直按自己的心意来。
即使现在他们看开了变和善了，可能也还是会有什么条件吧。”
他说完贺辞有一会儿没说话，郁心澈估计是自己说中了。
不过贺辞从没提到过这些，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哪里被限制住了，所以郁心澈推测是对他来说比较容易的条件。
更何况今年已经是他打职业的第六年，能坚持这么久，说不定贺辞现在就已经实现那些条件了。
果然，贺辞点了点头：“是有条件。”
“是什么？……可以对我说吗？”
“可以啊。”贺辞指了指桌上那叠资料，“条件就是那个，每个休赛期都有考试，我要通过才能继续。”
第一次看到他桌上的资料和金融课本时郁心澈是挺吃惊的，没想到贺辞休赛期这么辛苦。
现在他这样一说，事情就合理起来了。
“那你这次的通过了吗？”
“还没考。”
“……那我觉得我们明天还是不要出去了。”郁心澈的卷王瘾上来了，“你好好学吧，我一个人玩玩游戏就好了。”
“……”贺辞眉心一跳，“也不用这么紧迫。明天可以去山脚看小羊。”
郁心澈其实挺想看的，贺辞上次说的时候他就心动了。但备考的本能还是战胜了玩心，他坚持：“不去了吧，我也不太想看那个。”
“那想看什么？”贺辞说。此刻就算郁心澈说想看观众喊他宝宝，贺辞也愿意主动开播。
“想看你好好学习呀。”
“……”
郁心澈说话语气非常甜，但是贺辞已经顾不上去品味了。
他捏了捏眉头，算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一分钟前找什么借口不好，偏偏要说考试，把面前这个学霸的好胜心给勾起来了。
“行。”他艰难答应道。
其实也可以说要考的都学会了，但再多狡辩怕他起疑心，万一发现考试什么的是在骗他就不好了。
所以最后贺辞在郁心澈的监督下真真切切学了几个下午。贺辞上网课，郁心澈就在旁边玩自己的。
贺辞说了他可以自己出去玩，但郁心澈说不行，怕自己走了他就不学了。
贺辞也就没再多说，他本来就想跟郁心澈待一块儿。
而郁心澈其实也不像他说得那么大公无私，一方面他人生地不熟的不想乱跑，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跟贺辞这么呆着挺舒服的。
虽然一下午也说不上几句话，但并不无聊。
他在阳台晒着太阳睡个午觉，再在地毯上拼一会儿积木，期间玩玩游戏看看书，偶尔还会趁贺辞不注意，偷拍一张联盟没人见过的限定版·大学生皮肤·贺辞。
能做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至于贺辞，在他眼里郁心澈这几天像家养的猫一样，这里玩一会儿那里碰一下的，时间对他来说应该是过得很快的。
负重前行的只有对着专业课程的自己罢了。
就这么过了五天，贺辞终于顶不住了。他专注时效率很高，年前也已经学了大半，这五天已经把剩下课程全都学了。
“考完了，明天回基地吧。”
“这么快吗？通过了吧？”
“嗯，通过了。”
“好的。”
初一那天长辈们也给郁心澈发了大红包，他很感激，离开前还跟贺辞的妈妈抱了一下。
回基地是司机送的，两人回去时基地还没有其他人。点了外卖吃过午饭，贺辞问郁心澈累不累。
“不累。怎么了？”
“你刚来基地的时候给你画过一个饼，还记得吗？”贺辞问。
郁心澈回忆片刻：“什么？不记得了。”
贺辞转身要走：“那算了吧。”
“别啊。”郁心澈跟上他，“提示一下？真的想不起来了。”
走到鱼缸附近，贺辞轻轻敲了下鱼缸玻璃。
“？”郁心澈盯着鱼看了两秒，想到了。
当时聊到基地动物，说要养狗来着！
他眼睛都睁大了一圈，追上去手搭了下贺辞肩膀，整个人都透着开心：“真的吗？我们现在去看狗狗吗？！”
贺辞点头：“除开比赛日，你负责喂和遛。能接受吗？”
“能啊能啊。”郁心澈隔着羽绒服外套挽住他一边胳膊，拉着他往前走，“快点快点，我有小狗瘾，半个小时看不到狗马上引爆基地。”
假如有尾巴的话，郁心澈现在一定能摇得像马上起飞的螺旋桨。
贺辞好笑地看着他：“如果年前就养了，你过年完全可以不去我家对吧？”
“呃……”郁心澈想了想那个画面，或许有狗陪着的话确实是不会觉得孤单了。
但这么简单的送分题他不可能出错，他眨眨眼睛，装作很坚定的样子，看着贺辞：“怎么可能呢？你不要妄自菲薄。”
贺辞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感觉还没哄好。
郁心澈停顿一下，加大力度：“你还是比狗狗重要一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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